[古典仙俠] 一劍斬破九重天 作者:流浪的蛤蟆 (連載中)

 
mk2258 2019-6-19 23:14: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5 9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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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四、一袖星斗,滿腹離殤(四)

    通天殿的最底層,有一尊高有丈六的古佛,這尊古佛通體如黃金鑄就,頭頂牛山濯濯,光禿無比,腦後卻有一圈短髮,宛如寶光,眉目間頗有古意,穿了一件百衲衣,赤足芒鞋,正在打坐。

    只是這尊古佛,雖然氣息淵深,和天地元氣潮汐緊緊呼應,生出浩瀚佛意,宛如西方古佛陀真身臨世,卻無半點生氣。

    古佛身下是一個猙獰可怖的肉團,遍佈肉瘤,生有百眼,無口無鼻,十餘條筋肉糾結的肉臂,狂舞不休,不斷爆發十色光暈,一層一層,一波一波,似乎想要掀翻身上跨坐的古佛。

    王崇只看了一眼,就感覺全身真氣澎湃,化為真火焚空,直欲把他化為灰燼。

    王崇心頭驚懼,此乃走火入魔,被引動內火之兆,修行中人最為懼怕的磨難,就算他修為再高十倍,出現這等兆頭,也只有等死而已。

    內火一起,一身修為就是最酷烈的火油,能把修行人的元神魂魄肉身,乃至過去未來一起燒末,再無半分存世痕跡。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娉婷妖嬈身姿出現,一纖纖素手輕揮,無窮雲霧蒸騰,就算借助毒龍的龍睛,王崇也再看不到任何東西。

    與此同時,他體內忽生涼意,內火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消去。

    毒龍笑了一聲,對那個娉婷妖嬈身姿出現,似乎也不以為意,喝道:「那個肉團就是紅葉!」

    王崇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覺得全身都在微微顫抖,問道:「可是道化?」

    眼前的一幕,實在太過驚人!

    王崇都忘了謹慎,忘了自己「不該知道」道化,脫口就問出了一個早有答案的問題。

    道化!

    乃是修行中人,最為可怕,也最不想面對的劫難,與魔染並列。

    天道無私無念,不以物喜,不生慈悲,亦無恚怒。

    生靈之修行,不拘道魔兩家,究竟根底,都是竊取天道威能為己用。

    天道威能無窮,更無生靈執念,對眾生竊道,並無任何反應,但天道威能如何是好竊取?

    只要一個迷失,就要被天道同化,變得如天道一般,無私無念,無慾無求,甚至無生無死,無有無來去。

    毒龍輕笑了一聲,說道:「沒錯!就是道化。」

    「紅葉想要修成太乙不死之軀,結果功虧一簣,肉身失控,化為了——道孽!」

    「他拼盡最後一絲法力,把元神轉為鎮物,壓住了燥亂的肉身……如今就是這個模樣了。」

    王崇心底一寒,這才知道,那尊古佛就是紅葉的元神,被古佛鎮壓的妖異肉球,乃是大師伯的道行百煉之軀。

    毒龍呵呵笑了數聲,說道:「可惜玉霄仙子出手,不讓我繼續窺視,不然我還能讓你看看,咱們老祖是什麼模樣,可比紅葉還恐怖千百倍。」

    王崇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甚至都忘了問玉霄仙子是何人,為何身具如斯法力。

    毒龍的聲音,忽然就高邈起來,淡淡的說道:「修行乃是極度危險之事,一旦修行失控,就會有不可測的後果。如紅葉這般,肉身化為道孽,只能運用元神鎮壓,還是好結果,仍有一絲希望復甦!有些人連元神都失控,那才是再也不可挽回。」

    「你現在知道,為什麼鐵犁把掌教之位傳給了你師父吧?」

    王崇忍不住問道:「葵花二師伯呢?也是修行出了大問題?」

    毒龍呵呵一笑,這條鎮守山場的異獸喃喃道:「若非是修行差訛,又何必轉劫三生?只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脫去劫數,還複本來!」

    王崇期期艾艾良久,才叫了一聲:「葵花二師伯現在轉劫了未?」

    毒龍哼了一聲,又複變得懶洋洋,也不答他,過了良久才淡淡說道:「比起修行中的諸般劫難,你不過主持三脈鬥劍,又能算得什麼?莫要嘮叨,宛如娘們也似,痛痛快快去面對罷!」

    王崇也想要消化一番,剛才知道的東西,被毒龍驅逐,不言不語,轉身就走,快接近通天殿的時候,忽然通體生寒。

    一隻怪眼在識海中裂開,虛無浮現,綻射奇光,盯向了識海的中央,王崇的本我意識。

    「糟糕了!是紅葉大師伯失控的道化肉身!它怎的盯上了我?」

    王崇如何有本事抵擋,這等詭異的道孽?

    就在他準備,不管有用無用,先拚命了再說,一隻纖纖素手探空而出,捏爆了那隻怪眼。

    王崇這才又復一個激靈,恢復了正常,加快了腳步,狂奔而去,心底暗忖道:「以後我再也不接近通天殿了。」

    他這才明白,為何三代以下弟子,都不許接近通天殿。

    因為不能讓人知道,這裡鎮壓了鐵犁和紅葉兩代老祖,也怕這些弟子被道孽侵蝕。

    一旦被道孽侵蝕,就算陽真境都難免肉身崩潰,元神飄搖,何況如今毒龍寺三代以下,就沒有金丹境以上的人物。

    王崇回頭望去,看到盤恆在東山壁上,宛如神魔般的毒龍,心底忽然生出了迷惑。

    「它為何要跟我說這些事兒?怕是大師伯紅葉門下的八個徒弟,還有葵花二師伯的兩個親傳門人,都未必知道這件真相!」

    「而且……他剛才口稱鐵犁!似乎也沒什麼恭謹姿態。」

    王崇想不明白,也不敢細想。

    他回到了西山壁下,並沒回去自己的洞府,施展輕功一路攀爬,花了半個時辰,仗著靈鷲裂骨爪和靈豹十八翻爬上最高處。

    天音子的洞府,就在西山壁的最高處。

    他身為紅葉首徒,又是毒龍寺一脈所有三代弟子的大師兄,自矜身份,與眾不同,選了最高處,也有傲視群倫之意。

    王崇到了天音子的洞府前,喝了一聲道:「唐驚羽來拜望大師兄,快些通秉。」

    過不得片刻,就有一個小和尚走了出來,恭恭敬敬的把王崇引了進去。

    毒龍寺佛道雙修,門下弟子有的做佛家弟子打扮,有些做道家,也有些就是俗家衣著,天音子師從紅葉禪師,他自己做僧人打扮,門下弟子都是小沙彌。

    天音子的洞府,比王崇所居大了十餘倍,雖然西山壁是三代弟子所居,但天音子的洞府裡還有三四十個晚輩服侍他起居,一應奢華之處,迥非人間富貴可比。

    這並不是天音子故意如此,也是毒龍寺門中慣例。

    就連王崇都帶了燕北人,尚文禮和胡蘇兒,一起居住,何況天音子這位三代首徒了。

    天音子剛好給門徒講道,才散場不久,還有幾個徒弟沒走,在跟師父噓寒問暖,以求親近,見到王崇,這些四代弟子的臉上,都不加掩飾,露出了倨傲之色。

    尤其是劉斐,他曾幾次故意為難,都給王崇化解了去。

    若非此時在師父面前,不能爭鬧的沒了臉面,早就給王崇一個好看了。

    王崇也不理會這些四代弟子,雙手一拱,含笑說道:「大師兄!你讓我主持三脈鬥劍,師弟孤家寡人,如何弄得來?」

    天音子雖然一身佛裝,卻留著長發,披散肩頭,似乎個頭陀的模樣,他臉如白玉,若非是打扮的不倫不類,更像一個讀書的士子。

    天音子含笑說道:「我們幾個老貨都要修行,哪裡有心思打理這等俗務?剛好小師弟你來,若是嫌棄沒有人手,我門下弟子盡你挑選。」

    王崇一笑道:「既然如此,就不挑揀了。今日洞內的幾個師侄兒,就都撥給我使用吧。」

    天音子抖擻精神,喝道:「你們幾人,從今日起,就要聽從小師叔的使喚。若是敢怠慢,我都打斷了腿,逐出門戶去。」

    王崇也笑道:「哪裡需要這等嚴厲懲罰?若是小弟告幾個歪狀,饒是師兄弟子徒孫都多,也要被弄的清空。若是真有些懈怠,不如讓他們在師兄面前,罰酒三杯如何?」

    王崇知道天音子絕不會處罰自己的徒子徒孫,自己就算告狀也是沒用,所以半是笑談,半是玩味,直接把話挑明了。

    天音子笑一聲,說道:「小師弟倒是個忠厚人。」

    王崇並非為了三脈鬥劍而來,故而他寒暄幾句,就若不經意的換了話題,問道:「小弟來毒龍寺許久,一直想要拜見大師伯。只是初來咋到,不知道規矩,故而一直不敢冒昧,大師兄可否幫忙做個引見?」

    天音子微微沉吟,說道:「如今師父閉關,苦修本寺的一門大法,我也只有前年才見過一次師父,如今也難見尊顏!只怕須得老師修成大法,功成之日,才能引師弟拜見!」

    王崇故作好奇的問道:「不知大師伯修煉的什麼大法?」

    天音呵呵一笑,說道:「本門佛道雙修,老祖師創下了四門大法:其一,號為《大須彌尊勝佛王經》!其二,名曰《斬天魔劍經》!其三,喚作《天符書》!其四,叫《周天道印》皆能修成無上神通。」

    「你修煉的七二煉形術,便是咱麼這一脈的三種入門心法之一,日後可轉修天符書和周天道印!此法循序漸進,每一種境界都有相應功訣,雖然不入大須彌尊勝佛王經勇猛精進,也不如斬天魔劍經殺伐無敵,卻最為溫和,少有瓶頸。」

    「我師紅葉修行的是大須彌尊勝佛王經。為了突破至太乙境,煉成大須彌尊勝佛王不壞真身,這才閉關修行,非有百年以上,不得成功,所以你見不得到。」

    「大師伯境界好生高妙!」

    王崇附和著誇了一句,忽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心底發寒,他訕笑一聲,又問了道:「大師兄!還想問一句,二師伯又是修煉的什麼大法?」

    天音子有些不耐的說道:「二師叔修煉的是斬天魔劍經。」

    王崇不再多問,當即就起身告辭,帶了天音子的幾個徒弟離開。

    他離開了天音子洞府,就說道:「我如今德淺,修為又低,故而此事,就全交給給你們。我到時候裝個樣子,大家臉上都好看些。」

    王崇也不待這些人答話,就揚長而去,他本來就是接三脈鬥劍的話題,向天音子問一問本門的事兒,哪裡有心思真個去管什麼門中大比?

    這些門人弟子,誰人修為高低,誰人勝負有數,跟他王崇有個什麼干係?

    劉斐手搖摺扇,忍不住嗤之以鼻,語氣不善的說道:「還真以為自己是我等長輩了!憑你也配對我等頤指氣使?」

    旁邊有人插嘴道:「若非老師有命,誰人理會他一個孩子。這次三脈鬥劍,倒要讓幾個晚輩挑他一回,讓他好生丟個臉面。我們也不挑修為高的,只要幾個煉氣的晚輩……」

    這些人嘴舌一起,就沒什麼好言語。

    王崇早就走的遠了,就算他留下來,聽到這些話,也不會跟這些人爭執。

    如今他好容易得學上乘法門,每日都要苦修,哪裡有閒心跟人鬥氣?

    縱然這些人可以呈一時口舌之快,十年後,你再看他,二十年後,你再看他,五十年後,你再看看他……

    有些人仍舊不成器,有些人……只怕早就化為一杯黃土,當真的看也看不著他了。

    王崇回了洞府,心頭不由得嘀咕,暗暗忖道:「毒龍寺一脈的道法似乎有些蹊蹺,怎會兩代老祖都出了問題?」

    「鐵犁老祖,紅葉禪師,乃至葵花道人……都下場不好。」

    王崇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也虧得他出身魔門。

    魔門中人修行出岔,下場淒慘的數不勝數,也算是見多識廣,所以少年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暗暗忖道:「就算毒龍寺一脈的道法有些蹊蹺,總也比魔門好!就算我能在魔極大典上,得魔極本宗前輩長老看重,去修煉最高深的天魔萬化玄變經,也未必就好的了多少。」

    天心觀源出自魔極宗,故而雖然是天魔旁門,也有真傳。

    魔極宗為魔門第一大宗,從魔極宗分支散葉,開宗立派的別傳,旁門,外道不計其數,只是大多數都緣起緣滅,傳承數代,就滿門死絕。

    魔極宗每二十年一度的魔極大典,所有源出自魔極宗的別傳,旁支,外道弟子都有資格參與,秀出群倫之輩,有機會被魔極宗長老選入本宗,參修魔極宗的上乘大法。

    《天魔萬化玄變經》為魔極宗無上典籍!

    這部魔經包羅萬有,洋洋大觀,分為上中下三卷。

    上卷《玄玄天書‧七十三卷》,中卷《紫府秘籙‧一百零七卷》,下卷《星君神冊‧二百八十三卷》。

    王崇所學的五識魔卷,天蛇王經,記載有九鴉魘神術的《鴉神經》都源出自天魔萬化玄變經。

    只是上乘法門都為魔極本宗掌握,別傳,旁門,外道所學,都是中下乘的魔法。

    比如天蛇王經和九鴉魘神術,都是星君神冊之列,為最下乘的功法。

    修習天魔萬化玄變經,步步危機,十個人修行能有一個活下來,已經算是僥倖,烈酷慘滅,只會比毒龍寺一脈更甚幾倍。

    王崇若沒有魔門出身,知道魔門修行的種種慘烈,早就飽受熏陶,只是一個尋常的求道少年,知道毒龍寺一脈,兩代三位老祖修行出岔,轉劫的轉劫,道化的道化,不知所蹤的不知所蹤……

    此時早就心神崩塌,無心修行了。

    他的心智堅毅,只是稍稍凝神,就把一切負面情緒拋開,仍就開始修習令蘇爾所傳拳法。

    於他而言,毒龍寺一脈,至少陽真境之前都沒問題,能修道陽真境最少也是數百年的勾當,幾百年後的大危機,有什麼恐慌的價值?

    煉氣之境,只要煉通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

    胎元之境,卻分了四個層次。

    胎元亦先天,先天亦胎元!

    但嚴格來說,應該稱作武入先天,道入胎元!

    武家先天四境,分別是:初關、入微、化意、極神!

    道入胎元的四境,卻是:抱元,守真,觀相、破妄!

    天地元氣無處不在,宛如汪洋大海,潮汐起伏,胎元之境之所以號為胎元,就是能胎息天地之元氣。

    武者入此境界,真氣還是真氣,雖然能感應到天地元氣,但始終有一層隔膜,無法真正的汲取天地元氣化為己用,只是能夠讓真氣蛻變,化為先天真氣。

    武家的先天真氣,不入九階三十六品,跟天心觀心法修成的真氣一般,亦為品外雜氣!

    道魔兩家正傳的修行者,著手就是上乘心法,煉氣之初的一縷真氣,就等若武家先天之氣,也是玄門比武家高明之處,宛如鴻溝,宛如汪洋,不得真傳,不能僭越。

    比如王崇修成的元陽真氣,乃是七階最上品,列為太乙元真之數;七二煉形真氣雖然不如元陽真氣,卻也為六階第一,位列——陰陽元精。

    武家真氣和天地元氣相隔,縱然步入先天,也無法汲取天地元氣為己用。

    同時也免去了一種危機,不會為天地元氣同化。

    道入胎元!

    本身真氣和天地元氣,無時無刻,都在接觸,轉換,激盪,滲透……

    道家的真氣,品質越高,跟天地元氣就越為相合,若不能守住自己的真氣,一旦被天地元氣同化,一身修為,就要盡付流水。

    故而胎元之境的第一關,就是——抱元!

    十二獸形訣的每一路拳法,雖然也有淬煉筋骨,洗髓易筋之妙,但根本心髓,卻是凝練七二煉形真氣。

    只有真氣凝煉無匹,才能不為天地元氣撼動。

    王崇乃是一個極聰明的人,故而他雖然把令蘇爾所傳的六路拳法,每一路都勤加修行,卻並非平均,把八成以上的精力都用在了白蛇吐信掌上。

    俗語有云:千招會,不如一招精!

    十二獸形訣本來也不是必須要盡數修煉,才能拔升境界,與王崇來說,他盡可先專精一門,有所突破,再高屋建瓴,修習其他拳法,必然有事半功倍之效。

    王崇雙掌翻飛,隱隱已經有一條宛如白蛇的真氣,在雙掌間盤旋,雖然尚做不到令蘇爾那般,白氣如煙,繞身如電,靈活夭矯,如臂使指,但卻也頗有些玄妙。

    燕北人和尚文禮,這兩人的年歲,其實差了幾乎有四十歲,但因為機緣變故,如今卻如多年之交。

    兩人雖然看過了無數遍,王崇練拳,卻除了豔羨,再無其他想法。

    燕北人收回了目光,忽然問道:「尚老前輩的飛火擊雷大法修行的如何?」

    尚文禮含笑說道:「頗有進境,不如我們也出門去演練一番。」

    燕北人欣然從之,小狐狸看王崇練拳,早就看到煩悶了,也歡快的跟隨了兩人,跑出了洞府,在洞府前的平台,找個一個舒服的地方蹲下。

    她最近經常變化成小狐狸,反而化為人身的時候少了。

    這頭小狐狸是覺得,自己變化美貌少女,不足以打動王崇,就想試試萌寵模樣,是否能的他好感。

    這等小心思,卻不為外人所知了。

    燕北人選了一個地方,雙足微分,身軀不動,雙手間就隱隱起了風雷之音。

    尚文禮也露出驚容,叫道:「燕北人老弟,你已經突破到了第四層麼?」

    燕北人含笑道:「正是,老前輩好眼力。」

    飛火擊雷大法,乃是清月大師做橫行數省的大盜時,精修的厲害法門。

    可從煉氣,胎元,一路修行到天罡境,就此潛力垂盡,前去無路。

    雖然也是修行法門,超過了凡俗的武功層次,但卻頗為下乘,有所極限!

    飛火擊雷大法雖然法門下沉,煉出的真氣品質卻還算不俗,能入階入品,儘管也就是最低的一階中下品罷了,卻有勝過許多旁門左道的妙處。

    這路飛火擊雷大法公分一十二層,前四層乃是煉氣級數,第五層到第八層對應胎元四境,最後四層照應罡煞之境。

    燕北人把飛火擊雷大法修煉到了第四層,那是只差一步,就能突破胎元,晉陞全新境界了。

    饒是尚文禮,也是武林中的前輩,自負天賦不輸年輕人,也頗感慨燕北人的天資。

    尚文禮輕嘆一聲,說道:「燕北人老弟,若非是受了家室拖累,以你的天資,行走江湖,名聲必然遠在老夫之上。」

    燕北人笑道:「一飲一啄,莫定天非!如今我們有幸隨同公子修行,得傳如斯上乘大法,還有什麼不知足?何況我們兩個後繼有人,紅雲和金鈴都拜師峨眉這等大派,當真算是苦盡甘來,運氣不凡了。」

    尚文禮一笑說道:「也是,也是!老夫居然還不知足,真是越老越是貪心。」

    尚文禮雙掌擺出了百步劈空掌的架子,亦是雷音暗生!

    燕北人瞧得分明,暗暗忖道:「尚老前輩比我多了四十年功力,如今飛火擊雷大法也修行到了第四層,卻比我猶要深厚幾分,只怕過不得多久,就要突破了。」

    他也是心頭,豪氣頓生,一招奔雷掌就正面迎擊了過去。

    尚文禮大笑一聲,接招招架,兩人龍騰虎躍,鬥在了一處,數十招內,都不分上下。

    就在燕北人雙掌一擺,想要使一個絕招的時候,忽然聽得背後風聲,小狐狸也尖叫起來,急忙撤了招數,反手一掌,頓時感覺到一股大力湧來,把他震退了三四步。

    燕北人憤怒回頭,卻見一個衣衫華麗,卻面容醜陋的年輕公子,手搖摺扇,臉上也頗有驚容。

    劉斐早就瞧不順眼王崇,他過來是因為師父天音子有令,見到王崇的兩個手下在練武,就忍不住想要暗算一個。

    反正他也不怕王崇來找麻煩,出手極狠,若是燕北人反應慢了一分,只怕就要被當場打死。

    劉斐出手一擊,居然被燕北人擋下,只是退了幾步,也覺得沒趣兒,喝道:「讓唐驚羽出來,我師父有話跟他說。」

    雖然王崇從不跟燕北人和尚文禮,說起門戶中的事兒,但是兩人都是久走江湖,經驗豐富,早就瞧出來,其他同門都頗冷淡,有些人態度還極惡劣。

    兩人也不敢替王崇招惹麻煩,燕北人冷哼一聲,扭身就進了洞府,尚文禮一招手,讓小狐狸到自家身邊來。

    胡蘇兒雖然也得了大葵花神罡,五色梅花罡煞和飛火擊雷大法的傳授,但是她卻都沒法修煉,本事太弱,尚文禮怕她吃虧。

    小狐狸軟萌,又嬌俏可喜,跟尚紅雲和燕金鈴又是結交成了姐妹,雖然後來尚文禮知道,這個女孩子居然不是人類,是個妖怪,卻也沒有慢待,反而頗多喜愛,故而此時,主動維護。

    小狐狸急忙跑去尚文禮的身邊,還衝著劉斐翻了一個白眼。

    劉斐剛才還未注意到這頭小狐狸,此時忽然眼睛一亮,暗忖道:「這頭小狐狸,皮毛不錯,抓回去剝了皮,做個墊子,倒也好看。」

    胡蘇兒也不知道,劉斐居然有這等凶惡念頭,蜷縮在尚文禮身邊,眼睛咕嚕嚕的,也在等王崇出來。

    過不得片刻,王崇就同了燕北人出來,他的臉色極端難看。

    劉斐出手暗算燕北人,這事兒,他絕不想忍!

    王崇見到了劉斐,就冷冷的問道:「你家師父,就是教你,讓做師叔的出門迎你嗎?」

    劉斐暗算燕北人這事兒,讓王崇十分生氣,但他卻不會以此為藉口,跟劉斐交涉。

    燕北人地位太低,就算被打死打傷了,不過道歉一句,不能重罰。

    但劉斐讓自己來出門迎他,不是親入洞府去拜會,逆了長幼尊卑,這件事可就……能做大文章了。

    劉斐冷笑一聲,一臉不屑的反問道:「你又能奈我何?」

    王崇森然不語,他本想教訓劉斐一番,但這位師侄兒如此跋扈,頓時就改了主意。

    劉斐自以為得計,又復火上澆油,罵道:「你有什麼本事?也敢當你劉爺爺的長輩?你學道有幾個月?煉通的幾條經脈?我一隻手就能打的你遍地啃屎。」

    王崇做人把細,早就從毒龍嘴裡知道劉斐的修為高低,他入門已經快十五年,已經修成了胎元之境,還蒙師父天音子寵愛,賜下一把玄羅扇!

    就如紅線公子秦旭想要搶奪楊拙真老道師門的符本,祭煉的花神扇一般,玄羅扇也是一件御使罡氣之寶,能夠御使飛雲轉月罡煞!

    劉斐卻沒王崇這點眼力,他以己度人,自己修行十五年才有胎元境的修為,便認定「唐驚羽」拜師才沒多久,「十成十」還在煉氣的層次。

    在劉斐的心裡,王崇才入門幾個月,就算日夜用功,能夠煉開兩三條經脈,都已經算是「天資橫溢」,自覺所說的並不是狂話,反倒是實話實說罷了。

    王崇每日修煉都在自己洞府裡,他也沒有必要,給人展示修為。

    劉斐自然也不知道,這位小師叔早就煉氣大成,在煉氣圓滿根本沒有停留,直接突破到胎元境,如今已經跟他同一境界。

    要說,這是劉斐傲慢高貢,卻也不見得。

    燕北人和尚文禮都是四十年上下,才能修成先天,雖然人間武者比不得道門,但兩人也是武者中天資橫溢,極具天份的人物了。

    在人間武家已經是千里挑一。

    只是劉斐料不到,世上還有王崇這般天才。

    燕北人,尚文禮和胡蘇兒都氣的什麼也似,雙眼都似乎要冒出火來,只是不得王崇發話,三人都不好說話。

    劉斐掃了一眼,王崇主僕四人,冷笑一聲,罵道:「你們莫不成還敢跟我動手?」

    王崇沉默了片刻,忽然一笑,問道:「師兄有什麼話說?」

    劉斐只道王崇已經服軟,冷冷說道:「明日就是三脈鬥劍,師父讓你好生著緊,若是出了事兒,拿你是問!」

    王崇也不言語,劉斐傳了話轉身要走,他手裡扣了一團真氣,微微生出幾分猶豫。

    就在此時,劉斐忽然又轉身回來,伸手一指小狐狸,叫道:「我最近打坐,屁股有些生硬,你把這頭小狐狸給我,剝了皮做個墊子。」

    王崇嘿然一聲冷笑,這會兒他可不猶豫了。

    劉斐探手就想要抓胡蘇兒,胡蘇兒氣的渾身發抖,她知道自己法力不濟,一扭頭就跑回了洞府。

    燕北人和尚文禮一起上前,四隻手掌齊出,掌風激盪,攔住了劉斐。

    劉斐冷笑一聲,喝道:「人見武者!也配跟我動手?」他掌中玄羅扇一揮,層層雲霧生出,分出兩道,同時擊向兩人。

    燕北人和尚文禮接了一招,只覺得一股大力推來,各自退開了幾步,都是臉色駭然。

    兩人都是踏入先天甚久的大宗師,自忖武功已經是人間絕頂,又復修行了飛火擊雷大法,這等玄妙法門,居然兩人合力,還抵擋不住這個年輕公子一招。

    劉斐也是驚訝,他剛才沒能重創燕北人,還以為是自己沒有出盡全力,此時他已經毫不留情,居然也沒能拿下兩人,只是將兩人震退。

    劉斐卻不知道,燕北人和尚文禮都修煉了飛火擊雷大法,已經不算是凡俗武者,玄羅扇威力雖然玄妙,奈何他的功力卻太差,發揮不得三五分威力。

    劉斐不甘心,玄羅扇一揮,又復想要繼續出手。

    王崇終於忍耐不得,隨手在腰間一拍,取了紅線劍囊出來,冷笑道:「可是要比一比劍術?」

    劉斐這才止住了玄羅扇,盯著紅線劍囊,眼神裡都是嫉妒,凝視良久,轉身就走。

    他雖然深的天音子寵愛,也只得了一把玄羅扇,並無飛劍傍身。

    王崇雖然修為低,若是令蘇爾給徒弟什麼秘傳,也不是不能駕馭飛劍。

    劉斐自忖玄羅扇對上飛劍,十之八九要吃虧,這才不忿而去。

    王崇手中扣的一團真氣,倏忽飆射,劉斐聽風辨形,玄羅扇反手抽下,把這團真氣打散,頭也不回,傲然而去。

    他只以為,王崇是心頭惱怒,這才出手,這團真氣實在太弱,更讓這位天音子門下,生出了輕視之心。

    王崇一揮衣袖,喝道:「回去!」

    尚文禮和燕北人拱手一禮,回去了洞府,王崇卻沒有回轉,冷冷的望著劉斐的背影,忽然自言自語道:「若是比手段狠辣,比心腸歹毒……」

    他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那是一句——如何比得過魔門弟子。

    王崇剛才那團真氣之中,藏著一隻魔頭,他如今陰陽之竅裡,不知道有多少頭魔頭,放出來一隻,就能暗算人與無形。

    至於劉斐是修行到關鍵時候,忽然被魔頭奪了神魂,還是無緣無故,就內火焚軀,又或者忽然倒行逆施,肉身變化,成了魔物……

    那就不干他的事兒了。

    王崇本來也不想下這種狠手,只是劉斐屢次挑釁,還要抓了小狐狸剝皮,做個墊子,如何還忍得了?

    死在魔頭手下的修行之輩,死狀千奇百怪,各種匪夷所思,就算王崇這種正經魔門出身,也不能盡知一切死法。

    他也不擔心會出事兒,正邪各派,每年死在魔頭手下的修士,不知道有多少。

    如今鐵犁,紅葉道化,被鎮壓在通天殿,葵花道人轉劫去了,他師父令蘇爾閉關……能看出來這件事兒有蹊蹺的人,一個都沒得功夫。

    王崇忍不住向東山壁眺望了一眼,那頭黑色毒龍仍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在修行,還是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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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四、一袖星斗,滿腹離殤(五)


    王崇心底暗暗忖道:「修行之事,哪裡有瞻前顧後?殺了劉斐也就殺了,這種四代弟子的命,也不甚值錢。就算出了事兒,我也認命,何況未必出事……」

    一拂袖袍,他也回轉洞府去了。

    劉斐去跟天音子覆命,把王崇用紅線劍嚇唬自己的事兒,加油添醋說了一遍。

    天音子雖然護短,但究竟找不到王崇的錯處,只能打發這個徒兒回去休息。

    劉斐告狀不成,怏怏回了自己的洞府。

    他的洞府在南邊山壁上,遠不如天音子,王崇等人所居,只有五十步見方。

    他心頭忿忿,只有妒恨,恨不得找機會,立時把「唐驚羽」這個小東西殺了,碎屍數段。

    「憑什麼!這個小王八蛋,只是運氣好,拜師了令蘇爾門下,就有機會做三代掌教?」

    「我修行道法在四代弟子中,僅次於二三人而已,又是天音子師父門下最得寵的弟子。按照規矩,正應該我師父做三代掌教,我便是四代掌教……」

    「我恨,我恨,我恨……」

    「那個小王八蛋,居然還有一套飛劍,我憑什麼就沒有?若是師父肯傳我煉罡煞法門,最多一二十年,我何嘗不能道入天罡?憑什麼就不能得一套飛劍?」

    劉斐開始還只是心頭如此想,也不知道何時,就大聲嘶吼起來。

    洞府只有他一人,所以也無人提醒,劉斐自己也沒有感覺到自己的異狀。

    他每一次情緒波動,臉上都會長處許多宛如觸鬚的東西,甚至蓋過了口鼻,每一次大吼大叫,這些觸鬚都輕輕顫抖,詭異非常。

    劉斐直到吼叫的身心俱疲,偶然一抹臉,這才臉色駭然,覺察到了自己的異狀,他急忙撲到一面銅鏡前,只望了一眼,就長聲的驚叫。

    劉斐腦子混亂,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他雙手顫抖,臉上也有許多東西顫抖,心頭越來越是恐慌,大叫一聲,衝出了洞府,直奔西山壁。

    劉斐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去求師父天音子救命。

    他把一身本領都施展開來,狂奔到了西山壁下,攀援而上,到了天音子的洞府外,不等通秉就闖了進去。

    天音子的洞府,可是有好些隨侍的小沙彌和僕從,驟然見到一個「怪物」闖入進來,都驚叫起來,甚至有人扔出兩個「暗器」,打向了劉斐。

    劉斐取出了玄羅扇,催動了飛雲轉月罡,撲飛了兩件暗器,狂叫道:「師父!師父!救命,救我……」

    天音子正在打坐,思忖明日的三脈鬥劍,忽然見到一個滿臉生出肉觸鬚,口呼師父的怪物,也是心頭凜然。

    天音子被闖入洞府的劉斐,嚇的直接就跳了起來。

    他身為毒龍寺三代首席大弟子,修為不凡,眼光見識也不差,只是一眼就認出來,這個「怪物」是自家徒兒,更認得出來,劉斐已經被天魔附身。

    「不能讓他近身!」

    天音子第一個念頭,當然不是救徒兒,被天魔附身之輩,已經化為魔物,休說天音子,就算是他師父紅葉禪師「復生」,也救不了。

    天音子更怕自己也被天魔所染,出手就是一道劍光。

    劉斐慌亂撲向自己師父,想要求師父救命,哪裡料到,迎接自己的卻是一道劍光!

    天音子劍光一起,斬了劉斐,把這個徒兒腰劈為兩段,隨手一圈,就有一道禁制飛出,把劉斐的屍身圈禁,他喝道:「莫要過來,這是魔物,一旦沾染,誰也救不得。」

    被斬殺兩段的劉斐,身子兀自在扭動,就好像兩段身子都活了過來,詭異莫名。

    此時也有人認出來,這個滿臉肉觸鬚,被天音子老爺斬成兩段,兩截的身子,還能分別蠕動的怪物是劉斐劉公子,畢竟玄羅扇是個信物,但又有何人敢接近?

    天音子也是有些慌亂,他也就是大衍境的修為,也怕遭遇魔頭,廢了一身修為。

    這位紅葉禪師首徒,抬手處,就是一團雷火打下,他連洞府都不打算要了,一面喝令所有人離開,自己也駕馭劍光飛出洞府外。

    一面狂轟不休,用數十團雷火,把劉斐兩截屍身轟成飛灰,連自己的洞府都轟塌了,這才罷手。

    天音子心有餘悸,暗暗忖道:「這卻是怎麼一回事兒?」

    「劉斐怎麼就被天魔所染?難道他偷學了魔門的功法?是了!必然是上次他出山去,結交了魔門的人物,偷學了魔門的邪法,私自修煉,結果練出了岔子……被天魔所算!」

    天音子一時間,也想不到劉斐惹怒了王崇,被王崇暗算,只能想到劉斐做人不檢點,結交魔門人物頭上去。

    天音子出手,轟塌了自己的洞府,早就把西山壁上居住的毒龍寺三代弟子都驚動了,好些人飛出洞府,見到天音子,都急忙問道:「大師兄,出了什麼事兒?」

    天音子強自鎮定,喝道:「是劉斐那蠢貨,在外面偷學了魔門邪法,心智被魔頭所奪,倒行逆施,居然要暗害我,給我以飛劍斬之,又復以雷法轟滅了魔靈。」

    天音子在毒龍寺一脈,三代弟子中威望極高,故而這些說辭,頓時讓所有人都相信了。

    毒龍寺一脈,也都是正經的修士,如何不知道魔頭的厲害?

    五龍子忿忿的罵道:「劉斐這廝,越發的不成話了,居然勾結魔門,還偷學魔門邪法。虧得我還十分看重他,以為這混賬東西,日後能夠接掌大師兄衣缽。」

    黑山上人亦是滿臉怒容,陪著師兄,罵了好幾句劉斐。

    紅葉禪師門下,八大弟子修為有高有低,五龍子和黑山上人都不過才天罡境的修為,是修為最差的兩人,早就投靠了天音子,故而極力表現。

    天音子也有些心灰意冷,他還真有過思忖,如果劉斐肯努力修行,一旦突破胎元之境,成為天罡境的修士,未嘗也不能提拔一番。

    哪裡料得到,這個徒兒如此的不爭氣,不知道哪裡學了魔門邪法,還修行至走火入魔,為魔頭奪了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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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四、一袖星斗,滿腹離殤(六)

    天音子沉吟良久,說道:「劉斐只怕就是為了明日的三脈鬥劍,才不惜冒險,想要借助魔門邪術突破境界。他哪裡知道,魔門若是這般容易,就能突飛猛進,也不會被玄門正宗壓制了。」

    「我們毒龍寺一脈,佛道兼修,乃是極上乘的道法,苦苦修煉,日後也未嘗沒有一番功果。」

    「此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爾等都要記得,內心警惕!不可再有行差踏錯,走了劉斐這種道路。」

    天音子藉機訓誡了一番師弟們,幾個師弟都點頭稱是。

    葵花道人一脈的寇白樓和顧橫波,臉上倒是懇切,心底卻都有些偷笑,樂得看天音子出醜。

    天音子也是無奈,他交代了幾句,就另選了一處洞府,帶了門人和僕從住了進去。

    天音子才入住新洞府,選了禪修道室,就有人來趁夜來求見。

    趁夜來拜會的都是他的徒弟,尤其是最傑出的那幾個,一個不落,都湊了過來。

    天音子作為紅葉首徒,三代首席大弟子,自己也收了數十名弟子,成材的不過三五人,其中就有劉斐。

    劉斐出了事兒,其餘的師兄弟哪裡有不來邀寵的道理?

    天音子頗為煩悶,應付了這幾個徒弟幾句,就吩咐他們滾蛋。

    有個叫做徐黑明的徒弟,平日早就垂涎劉斐的那柄玄羅扇,忍不住就問道:「師父!劉斐師兄的那柄玄羅扇,可須我去取回,畢竟也是一件罡氣之寶。」

    天音子猶豫了片刻,罡氣之寶雖然不如飛劍,但也極為難得,他才不過大衍境界,玄羅扇這種寶物,手頭也沒幾件。

    當下就對幾個徒兒說道:「玄羅扇在我的舊洞府裡,當時急於誅殺劉斐那個不成器的東西,未有來得及收回,你們去挖掘出來,送至我處。」

    幾個徒弟都歡喜不盡,急忙一窩蜂的去了。

    王崇是第二日,才知道劉斐「去了」。

    他就當做沒有任何事情發情,仍舊按照原來的安排,彙集毒龍寺四代和五代弟子,開始了年關的三脈鬥劍。

    鐵犁老祖舊不出現,紅葉禪師「閉關」,葵花道人轉劫,令蘇爾也是閉關,故而毒龍寺日常諸般事情,都是三代第一人天音子主持。

    這一次,天音子推給了王崇,所有的四五代弟子,都想要瞧看這位小師叔,或者小師叔祖的笑話。

    三代弟子按照各自的師父,分成了九堆,紅葉門下有八個徒弟兒,但最小的徒兒趙劍龍卻沒有收徒,故而算上寇白樓和顧橫波的門下,也只有九支。

    其中又以張鳳府門下,為最少,只有兩人!

    不過若論實力,也是張鳳府門下最強,他的兩個徒兒都是天罡境,毒龍寺四代弟子,也只有這兩個是天罡境,其餘都是胎元和煉氣的層次。

    故而,雖然說是三脈鬥劍,其實並不能真的比鬥劍術。

    因為四代弟子中,懂得劍術的不過寥寥數人,五代弟子更是一個不會,就算是會舞劍,那也是凡俗的劍術,不是仙家劍術,算不得會劍術。

    王崇高踞觀台之上,眼瞧下面這些四代五代弟子,一個個呱噪嘈雜,根本沒有人在乎自己,便也不開口,心頭暗忖道:「他們這是欺負我功力淺,鎮不住場面……」

    王崇雖然沒主持過,這種門派大比,但好歹也曾是天心觀弟子,知道一些規矩。

    這種門派大比,為了激發門人弟子的熱情,多半都有獎勵,不是法寶丹藥,就是門中秘法,絕無空口白話,就讓門人弟子比鬥一場的道理。

    天音子故意為難,所以什麼獎勵都不出,他一個新入門的弟子,哪裡有什麼東西可獎勵?

    做師叔,乃至做師叔祖的,連區區門中大比的獎勵都出不起,自然就要顏面掃地,沒了臉面,日後自然也執掌不得門戶。

    天音子的算計,一環又復一環,也算的陽謀了。

    王崇望著這些四五代弟子,忽然露出了微笑,叫道:「我偶得機緣,得了雲台山一脈的十二花神罡煞的修行法門。此番大比,頭十名可以傳的一門煉花神罡之法!可以任挑選一門,第一名可獨得三種煉罡法門,也是可任爾等挑選!」

    此言一出,就連張鳳府門下的兩個徒兒都心動了,罡氣又非只能煉一種,多煉一種,就多一層威力,好處無窮。

    那些還沒有得傳煉罡法門的四五代弟子,更是欣喜若狂,都高聲喝叫起來:「請唐師叔,唐師叔祖主持鬥劍!」

    王崇一句話就扭轉了局面,當下笑吟吟的,按照規矩,吩咐這些毒龍寺弟子,一一領取的號牌,然後分了比鬥的順序。

    王崇對這等煉氣和胎元境的拚鬥,全無興趣,他在觀台上,眯著眼,養蘊真氣,除了有人勝出,宣佈一聲,就再無其他事情可做。

    晃眼到了下午時分,雖然還未決出前十,但還有資格爭鬥的四五代弟子,已經只剩下了二三十人。

    其實這種門派的鬥劍,比賽頗為混亂,也說不上有太多規矩。

    王崇雖然揣摩過幾種,比較便利,又復效率極高的鬥劍規矩,但他哪裡有心思,放在這種地方?

    反正大家熱鬧一場,最後有十個人出來,他傳了法門便罷。

    張鳳府的兩個弟子,修為為四代弟子中首屈一指,早就沒了人挑戰。

    王崇伸手一招,把兩人叫了過來,問道:「兩位師侄兒,都叫什麼名字?」

    一個身材高瘦的答道:「弟子叫做喬良,我師弟叫做言生!」

    王崇笑道:「我已經有些睏倦了,就把十二花神罡煞的法門交託你們,待會替我主持,獎勵給其餘人等。你們兩個修為最高,第一必然是你們其中之一,願意選擇修行哪幾門,也盡可挑揀,待得把法門抄錄後,原本送還。」

    王崇早就有所準備,提前抄錄了一份十二花神罡煞的口訣。

    他本來就有心,把這套法門洗刷乾淨嫌疑,如今光明正大的拿出來,作為三脈鬥劍的獎勵,日後跟師父說起來,也會「理直氣壯」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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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四、一袖星斗,滿腹離殤(七)


    至於喬良和言生,會不會多記下幾門……

    那豈不是好事兒?

    王崇這個做師叔的,舍下這份人情,必然會有來有去。

    毒龍寺三代,總計十一人。

    紅葉禪師一脈的八個門人,有三人不在本寺,剩下的人,除了張鳳府都已經跟天音子結成了一夥。

    王崇也知道,葵花道人一脈的兩個師兄,必然會選擇袖手旁觀。他想要結交同門,也只有性子恬淡,一心修行,又頗「和善」的張鳳府可選。

    至於結交不結交的下,那有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那有做事兒,就一定要成功的道理?

    世上事,總是十分努力,有一二分成功,就算得天眷護。

    事事都想順心,就算貴如天子,財如陶朱、石崇,乃至修成仙道之輩,都是痴心妄想。

    世上事,不如意,十常八九!大多數人看不透,所以時常煩惱。

    喬良和言生心頭興奮,急忙接過了王崇遞來的心法,說道:「必然不會耽誤了師叔的事兒。」

    王崇微微一笑,就此揚長而去,留下喬良和言生替自己掃尾。

    傍晚時分,喬良和言生聯袂而來,跟王崇交代,究竟誰人取了前十,又都選了哪一種花神罡,自己兩人選了什麼心法。

    王崇也懶得詳細計較,收了心法原本,勉勵了兩位師侄兒幾句,略留兩人吃了杯茶,喬良和言生就告辭而去。

    喬良和言生兩人走後。

    王崇呆坐了片刻,忽然有孤離之感。

    原本在天心觀,此種門派大比乃是年輕一代大出風頭的機會,他亦奪過幾次綵頭。但這次毒龍寺的三脈鬥劍,他卻不能下場,只能做一個名義上的主持之人。

    此時想來,雖然地位遠比在天心觀高了幾個層次,卻頗有些索然無味。

    王崇只是覺得沒趣兒,天音子卻是非常煩惱。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王崇居然能夠輕易把三脈鬥劍操持的分明,從頭到尾都沒有出一絲的亂子。

    天音子左右瞧看了一眼,三個師弟也都有些木然。

    一龍上人,五龍子和黑山上人這三個師弟,雖然投靠了天音子,但性拙心遲,修為又不高不低,平日並不能幫太多忙。

    天音子嘆息一聲,說道:「唐驚羽主持三脈鬥劍,倒也尚算圓滿,總不能讓他白出苦力,還搭上傢俬,不知給些什麼賞賜才好?」

    天音子巴不得王崇出問題,但王崇既然沒出問題,他這個做大師兄的,就要賞罰分明。

    他是有志做三代掌教的人物,這些細節,不敢輕忽。

    一龍上人想了一想,說道:「反正劉斐也死了,就把玄羅扇給了唐師弟吧!」

    五龍子和黑山上人也想不出來什麼好主意,亦一起說道:「三師兄說的有道理,師兄覺得如何?」

    天音子嘆息一聲,對徐黑明說道:「你去把玄羅扇給唐驚羽送去。」

    徐黑明心頭不滿,他其實也想要這件寶物。

    這柄玄羅扇,徐黑明惦記了不知多久,但是他如何敢跟自家師父頂嘴?也只能拱手說道:「弟子這就去。」

    徐黑明持了玄羅扇,離開洞府不提,天音子也想不出來,該如何壓下「唐驚羽」,讓這個小師弟丟幾次臉面,無顏跟自己競爭。

    他苦惱了一會兒,見三位師弟也不能替自己分憂,惱怒的喝道:「散了吧!」

    一龍上人想要說些什麼,但也知道自己寬慰不得大師兄,最後什麼也沒說,就是拱手一禮,飄然離開。

    五龍子瞧了黑山上人一眼,忽然說道:「大師兄!我如今劍術已經頗有小成,想要煉一口飛劍,不知道師兄能否幫我?」

    祭煉飛劍乃是水磨的功夫,有些門派更重煉形,有些門派更重煉質,也有些門派形質雙煉,自然耗費的功夫就更多。

    但不拘哪一家哪一派祭煉飛劍,煉形煉質一次,也都要數十年的苦功。

    當初莫銀鈴的那口分光劍,經過了一次煉形,一次煉質,白雲大師就耗費了五十年苦功,煞非容易。

    所以齊冰雲才會那般惱怒,畢竟就算峨眉這種大門派,家中藏的仙家飛劍都是有數,每一口都珍貴非常。

    五龍子想要一口飛劍,但是他才是天罡境,還祭煉不得飛劍,又不想下幾十年的苦功,就只有讓同門幫忙。

    若是取個巧,有七八位同門一起出手,所耗年候自然也就降低了數倍。

    儘管這種數人聯手祭煉的飛劍,若是同門,還修煉同一種法門,也還好了。

    若是大家修為的功法不同,劍光品質必然駁雜,日後也難祭煉更精純,但終究可以省耗精力,故而在各大門派也頗流行。

    天音子微微皺眉,他自己修行還覺得精力不夠,哪裡有心思幫五龍子祭煉飛劍?

    他這邊沉吟,五龍子有些急了。

    若是沒有大師兄幫忙,五龍子哪有本事祭煉一口飛劍,就算他真去耗費幾十年苦功,也煉不成劍胚。

    白雲大師是陽真大修士,把一口飛劍煉形一次,煉質一次,也耗去了五十年苦功,五龍子只不過才是天罡境,給他五六個五十年,也決計煉不出來。

    五龍子叫道:「若是沒有飛劍,許多不便利,我如何幫得上師兄的忙?」

    他見天音子還在沉吟,知道大師兄這是不願意耗費功夫,幫自己煉飛劍,心頭更惱,忽然說道:「既然大師兄不能幫我煉劍,不如幫我借一口飛劍吧!唐驚羽手裡不是有一套紅線劍嗎?」

    黑山上人也露出如夢初醒的表情,插嘴道:「他不過才入門,也用不上這等上好飛劍。我們做師兄的暫借幾口,有什麼不可?我們也不都要他的,分六口出來,我和五龍子一人三口,豈不是皆大歡喜?」

    王崇借助紅線劍,嚇走了劉斐,劉斐就加油添醋狀告了他一次。

    雖然天音子找不到王崇的錯處,沒有處置他,但這幾口紅線劍卻傳揚了開來,如今被五龍子和黑山上人惦記。

    天音子也有些煩惱,他畢竟是大師兄,還要些臉面,如何就好去搶奪王崇的飛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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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四、一袖星斗,滿腹離殤(八)


    何況令蘇爾還在呢,這位掌教師叔,可不是好說話的人。

    天音子沉吟良久,才說道:「你們也別去借了,自己備些寶物,去跟唐驚羽換飛劍吧。」

    五龍子和黑山上人,都生出得意之色,兩人修道多年,還真有些傢俬,只是這些傢俬雖好,卻換不來一口飛劍。

    有了天音子這句話,兩人都心頭暗道:「唐驚羽才入門,令蘇爾師叔又在閉關,只要哄得這小孩子答應,就算令蘇爾師叔出關,又能怎樣?」

    五龍子和黑山上人,各自回去洞府準備了一番,聯袂來尋王崇。

    王崇正在自己洞府裡,把玩玄羅扇!

    他說什麼也想不到,天音子為了公平,居然把這件寶物給了自己。

    天下正邪各派,所有修行之士,最為慣常的法寶,就是罡氣之寶。

    這種把一股罡氣,祭煉到一件寶物上,只要懂得咒語真言,就能以本身真氣驅使寶物上罡氣對敵的法寶,運使便利。就算煉氣都用得,胎元和罡氣也用得,日後成就大衍也一樣可以用來對敵。

    罡氣之寶甚至比飛劍還要流傳。

    各派天罡境的修士,也許未必有一口飛劍,畢竟飛劍祭煉艱難,耗時太久,可十之八九都有一件罡氣之寶。

    當初紅線公子秦旭,雖然煉就了桃花罡煞,還是惦記煉就花神扇。

    他若能把十二花神罡煞煉全,威力比自身的罡氣大了十倍都不止。

    這柄玄羅扇在罡氣之寶中算得中品,飛雲轉月罡氣性質純和,威力遠不及十二花神罡煞合煉,但卻不輸給單獨一種。

    尤其是催運起來,有層層雲霧,縹緲高妙,極具仙真之士的風範,比花神罡煞,一出手就透著邪門,可要雅緻太多。

    「天音子還真是……」

    王崇感慨一聲,把玄羅扇收了起來,他倒是沒興趣收藏這件寶物,畢竟他手頭還有好幾口正經的飛劍。

    雖然元陽劍被他藏在揚州的須晴園,但還有紅線劍和斬雷寶刀,只有以毒龍寺一脈的劍訣重新洗練,就能任意運使,有了飛劍,也就用不著這種罡氣之寶了。

    他瞥了一眼,眼巴巴透著豔羨的小狐狸,笑了一聲,說道:「想要?」

    小狐狸連連點頭,隨即就覺察不對,急忙搖頭,說道:「不敢要,不敢要!」

    胡蘇兒雖然是個野家仙,見識不足,可也知道這柄扇子的寶貴,他們家的家祖胡三娘子,也惦記過弄這麼一件罡氣之寶,惦記了幾十年,也沒摸著過一根毛毛。

    畢竟胡三娘子也不過就是勉強入了先天,哪裡有資格問津這等罡氣之寶?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有什麼敢不敢?送你玩了。」

    他把玄羅扇隨後一扔,砸在小狐狸的腦袋上,把個小狐狸驚的呆掉,好半晌才尖嘯了一聲,叼起了玄羅扇,撒腿就跑。

    胡蘇兒跑回了自家的洞室,兜了一圈,才想起來,剛才興奮太過,居然忘記了跟自家公子謝恩,急忙就地一滾,又復化為了一個嬌俏的白衣女孩兒,撒腿跑向了王崇的住處。

    王崇見這頭小狐狸去了又來,隨口罵道:「小旋風一般胡亂跑些什麼?」

    胡蘇兒實在太怕自家公子,腦子渾然,就忘了是來謝恩,把自己念茲念茲,記掛於心的話給說了出來。

    「我連個煉氣的法門都沒有,如何駕馭得寶物?」

    小狐狸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大膽,說了這些話,不由得心頭害怕,情不自禁的抱住的小腦袋,生怕王崇又要罵她。

    王崇微微思忖,說道:「倒也是!我也沒甚合適你的修行法門,過幾天去幫你問大師兄一聲,瞧他哪裡可有。」

    王崇精通的天心觀法門,粗劣無比,又會暴露他的來歷,絕不可能傳授。元陽劍訣和七二煉形術,太過高深,也不合適傳授。飛火擊雷大法,胡蘇兒是個妖類,最怕雷火……

    顛倒來去,還真沒什麼合適的法門。

    王崇想著,有空去問天音子一聲,因為他早就覺察,毒龍寺一脈,也不是都修行七二煉形術。

    甚至有些四代弟子,修煉的還不是上乘心法。

    比如天音子應該是跟自家老師,紅葉禪師一樣,都是修習的大須彌尊勝佛王經,但是他的幾個徒弟,就沒能學到這種高深法門,劉斐修行的法門,就粗淺的很。

    王崇也不怕天音子不傳,畢竟他也是三代弟子,又是令蘇爾的唯一徒弟,這些粗淺法門,並不值得這位大師兄藏私。

    王崇剛剛安撫了小狐狸,就聽得有人激發了洞府的禁制,他微微一愣,心頭忖道:「怎麼又有人來?」

    胡蘇兒做了些時日俏丫鬟,倒也學得伶俐乖覺,當下就過去,開啟了門禁。

    五龍子和黑山上人聯袂而來,對小狐狸瞧也不瞧一眼,畢竟此等妖怪,他們願意,也能收付幾頭。

    五龍子和黑山上人,乃是有求而來,故而臉上都堆著笑容,跟王崇先是寒暄了幾句,這才轉入了正題。

    五龍子笑眯眯的說道:「小師弟!為兄道入天罡已經甚久,奈何卻沒有一口趁手的飛劍,聽聞你有一套紅線劍,欲求取幾口,暫時借用。」

    五龍子還是捨不得身家,故而上來就先要「借用」,至於是否有借有還,可就值得商榷了。

    黑山上人默不作聲,心頭暗忖道:「若是唐驚羽這小子,沒見過什麼世面,被五師兄忽悠,我也可以省下些寶貝。」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咱麼師兄弟,談什麼借來借去?豈不是太見外了?五師兄想要一口飛劍,我送你就是,只是……小弟最近修行,欠缺了好些事物,以至於進境艱難。」

    王崇也是在天心觀在魔門從小呆到大,人心詭詐見得多了,哪裡不清楚五龍子的想法?

    故而一招連消帶打,就化解了五龍子的試探。

    五龍子心中暗罵:「這小賊好生狡猾!」一面故作大方的問道:「不知道師弟欠缺了什麼東西?」

    王崇笑嘻嘻的說道:「我機緣巧合,得了一套花神罡煞的祭煉法門,就想煉成兩把花神扇。若是師兄能幫我收集兩套花神罡煞,我自不吝色一口紅線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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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四、一袖星斗,滿腹離殤(九)


    五龍子氣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心頭罵道:「一口紅線劍,就想換十二種罡氣?你失心瘋了嗎?」

    只是他此番乃是有求於王崇,不好口出惡言,只能壓住了火氣,說道:「收集罡氣,煞非容易!」

    王崇打了一個哈哈,說道:「小弟道行淺,本來還想有了兩把花神扇也能護身,送一口紅線劍給師兄也沒什麼,哪裡想到師兄卻如此小氣。」

    五龍子耐住了性子,說道:「不如一口紅線劍,我幫你收集一種罡氣,剛才大師兄不是贈了一把玄羅扇,也能用來護身了。」

    王崇伸手一指,說道:「玄羅扇那種四代弟子用的玩意,我可瞧不上,已經給身邊的小丫鬟了。」

    胡蘇兒急忙取出了玄羅扇,炫耀的抖開,以示自家公子說的沒錯。

    五龍子險些被噎死,縱然是他,也只有兩件罡氣之寶,根本捨不得賜給弟子。

    王崇拿了玄羅扇轉手給了身邊丫鬟,這是何等的敗家?

    他一臉肉疼的說道:「最多三種罡氣!」

    王崇打了個哈哈,說道:「既然如此,就等令師出關,我問過他老人家,再回師兄吧。」

    五龍子隱隱就覺得,有些淤積之氣,從胃裡泛了上來。

    他也沒有料到,王崇居然這麼滑不留手,暗罵一句:「怪不得他養狐狸,自己也就像一頭老狐狸,真個寵物肖主人。」

    王崇肚內冷笑,心道:「紅線劍雖然品質一般,好歹也煉質一次,一口換一種罡氣,你想的倒也美麗。三種雖然勉強持平,但這可不是我求你,是你上門來求我,這種時候做生意,還要持平,可就等若虧本。」

    王崇是穩坐釣魚台,五龍子卻有些拿瞎。

    他也沒什麼城府,臉上壓不住七情六慾,就有些愁苦的模樣,心頭苦苦思索,該如何跟王崇討一口紅線劍。

    五龍子其實原本,就想用一件護身的罡氣之寶,換三口紅線劍,只是被王崇搶了話頭,一直都被牽著走,根本來不及亮出自己的底線。

    此時已經說出了三種罡氣,一件罡氣之寶就不好再提了。

    黑山上人肚內暗笑一聲,自己這個五師兄居然被「唐驚羽」,一個小孩子捉弄,他也是有求而來,故而不能讓師兄一個人坐蠟,急忙插嘴道:「我也想要跟小師弟討一口紅線劍,不若我們一人出三種罡氣,再添一件罡氣之寶如何?」

    王崇微微思忖,說道:「我又不能煉罡氣,只能用來祭煉寶物,小弟才拜師學道,哪裡有什麼身家?兩位師兄再添些,煉寶的天地靈材,勉強也可折算了。」

    五龍子和黑山上人一起肚內暗罵,又復討價還價了一番,三人這才達成了協議。

    王崇取了兩口紅線劍,五龍子和黑山上人各自留下了一件罡氣之寶,五龍子沒什麼靈材,又多留下了一種罡氣,黑山上人除了三種罡氣,又復搭了一根靈竹為添頭。

    王崇慇勤留兩位師兄,留下來用個晚膳,五龍子和黑山上人本擬用些小恩惠,各自換取三口紅線劍,卻被王崇擠兌,最後付出了一倍的代價,才混了一口……

    兩人心底都有些憋屈,不願意多呆,一起告辭而去。

    王崇送走了兩位師兄,這一筆交易,他也不知道五龍子和黑山上人是什麼情緒,反正他很滿意。

    「紅線劍雖然也還不錯,但有元陽劍在手,哪裡瞧得上這種劍器?何況我還有一口斬雷寶刀呢。」

    「紅線劍一套十二口,拆分開來,威力就差了,一口也就相當於一件罡氣之寶,又或者三種罡氣。我只是要了兩件罡氣之寶,七種罡氣和一根靈竹,這買賣勉強也不算虧了。」

    王崇瞧了一眼,擺在自己房間桌案上的兩件寶物和七口小葫蘆,以及那一根靈竹,微微思忖了一會兒,忽然笑道:「可惜,我這些師兄甚窮。若不然,把其餘的十口紅線劍都賣了,在胎元級數,唐某也算個富戶。」

    小狐狸和燕北人,尚文禮都在,王崇也只能自稱唐某。

    他隨手取了一件罡氣之寶,此寶是一枚金環,能放出火雷罡氣,威力比玄羅扇還要強出不少。

    王崇把玩了一會兒,丟給了燕北人,笑道:「此物燕先生留著防身罷!下次再遇到劉斐那種不開眼的東西,也不用受什麼氣了。」

    燕北人驚得呆了,急忙叫道:「如何使得?」

    王崇也笑道:「法寶再好,終究要人來使,我也只有兩隻手,難道還能把這些寶物一起使用?」

    「若是寶貝都在我身上,遇到大敵,明明有好幾件寶貝,卻只能用出來一件,因此被人害了,豈不是愚蠢?日後下山遊歷,遇到大敵,你們各有寶物,十成的本事,只怕能用出來二十分。」

    「說不定我不用動手,你們就幫我料理了。」

    燕北人畢竟是個武人,一時也想不到怎生辯駁,只覺得王崇的話,十分之有道理,他暗暗忖道:「也是!我有了這件寶貝,遇到什麼危險,就能保護的公子安全。」

    王崇取了另外一件罡氣之寶,隨手就扔給了尚文禮。

    此寶是黑山上人所煉,卻是一對護臂。

    黑山上人少年時,也是習武出身,精通拳法,故而祭煉第一件罡氣之寶,就祭煉了一對護臂,這對護臂煉了玄陰罡氣,使用的時候,能夠配合拳法,倒是頗合尚文禮的武功路數。

    尚文禮不用王崇勸說,也是躬身一禮,說道:「老夫拼了這條老命,也不讓公子有甚危險。」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我修行還淺,日後要多仰仗尚老前輩。」

    王崇對剩下的七種罡氣和一根靈竹,也不放在心上,他憑此一次交易,倒是摸清楚了五龍子和黑山上人底細。

    這兩人也跟峨眉的玄鶴道人一樣,也都是沒得真傳之輩,只看他們收煉的罡氣,就可知道,兩人甚至沒得毒龍一脈的四部真傳。

    這也不是做師父的偏心,各家各派都是如此,畢竟收的徒弟,資質總有高低。

    若是真傳總授,不做區分,三四代之後,法門就指不定流傳到什麼人物手裡,動搖了立派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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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四、一袖星斗,滿腹離殤(十)


    三脈鬥劍之後,王崇在毒龍寺也算是站穩了腳跟。

    他知道天音子有心問鼎三代掌教之位,自己是個障礙,做事就頗謹慎,除了修行之外,幾乎不怎麼跟人走動。

    過了年關,又是一年新氣象。

    王崇修習十二獸形訣,進境極快,出了正月,已然真氣凝練,突破了抱元之境,晉陞守真的層次。

    抱元之境,真氣就能穩固根腳,不為天地元氣同化。

    守真之境,要守住真意,更進一步接觸天地元氣潮汐。

    也是七二煉形訣與眾不同,在煉氣和胎元境界,還要洗髓易筋,淬煉骨骼,故而要比其他法門,進境慢上一些。

    燕北人和尚文禮改修飛火擊雷大法,兩人本來就是先天武者,二次突破這一層境界,雖然所修的飛火擊雷大法,遠不如七二煉形術,但修為進步迅猛,竟也不輸給王崇,此時也已經先後突破胎元。

    王崇抱元、守真!

    凡俗世人根本無從感應的元氣潮汐,掀起一個接一個的「驚濤駭浪」。虧得王崇已經突破至守真之境,縱然天地元氣潮汐,撲擊得他的真氣動盪不休,仍舊穩如磐石。

    在天地元氣潮汐中,他的真氣化為一條白蛇,不住的吞納,把六牙龍象,龍甲玄龜,白骨靈鷲,翻天靈豹,九霄白鶴護持在身軀之下。

    天地元氣潮汐中,世界非有上下,而是分了無數的層次。

    王崇在胎元之境,所能感應到的只有最淺近層次,肉身不復存在,只有本我意識和一身真氣。

    胎元之境,就是要在天地元氣潮汐中,淬煉一身真氣,直至把真氣修煉的圓融無暇,才能以秘法「褪凡身,煉罡脈」,成就天罡之境。

    王崇在天地元氣潮之中,真氣所化靈蛇,不住的吐納,越發靈動。

    他心頭守住一點真意,借助天地元氣潮汐,反覆打磨自身真氣,漸漸物我兩忘。

    約略數個時辰之後,王崇漸漸感覺,自身已經接近了極限,這才清喝一聲,真氣所化六相潰散,收入經脈之中,退出了修行。

    王崇才睜開眼,就聽得身邊有一個極熟悉的聲音,說道:「驚羽徒兒果然用功,就連為師也未料到,你居然已經突破了守真之境。」

    王崇急忙下拜,見過了師父令蘇爾。

    他來毒龍寺已經甚久,但前後相加,也就跟令蘇爾小處了數日,得授了半套十二獸形訣。

    其餘時間令蘇爾都在閉關,他也見不著自家師父。

    令蘇爾頗為欣慰,手撫自家徒兒頂門,笑呵呵的說道:「為師僥倖突破,如今已經證就真人,又見到你如此努力,勇猛精進,十分欣喜。」

    王崇偷眼瞧了自家師父,忽然又想起來,被化為道孽的紅葉禪師,不知怎麼,忽然就有些說不出來的忐忑。

    他做出乖巧模樣,也不說話,令蘇爾撫摸了他頂門幾下,就說道:「我先傳你十二獸形訣剩下的六路拳法,待得你拳法學全,就要下山去了。你可知道,為何為師要你下山去做二十年乞兒?」

    王崇搖頭說道:「弟子不知。」

    令蘇爾嘆息一聲,先揮手,用法術封禁了洞府,這才對王崇說道:「有些話,為師也不瞞你。」

    「你師祖乃是天縱奇才,本來出門佛門,但卻覺得佛門心法,有無數違背常倫之處,這才另尋道法真傳,想要補足佛門真經。」

    「他苦修數十年,創下了《大須彌尊勝佛王經》,本來以為盡善盡美,卻發現此法只能修至陽真。若想突破境界,就要被天道同化,這才知道所創法門根基有缺。」

    王崇忍不住肚內吐槽了一句:「我大師伯就是被這部真經坑了,如今化為道孽,在通天殿裡苦捱吧!」

    令蘇爾又復說道:「你師祖痛定思痛,又復創出了大彌陀斬天魔劍經,仍舊重蹈覆轍,去了佛門心法,改為斬天魔劍經,還是無法突破陽真。」

    「他老人家這才發現,自己雖然佛道雙修,卻哪一路都不算正宗,所創的修行法門,頗有大缺陷,無望進軍太乙之境。」

    王崇想起來毒龍所說的話來,心中就是微微一顫。

    令蘇爾見徒弟臉色如土,莞爾一笑,說道:「你也不須擔憂,縱然你天資不俗,又肯努力,想要修煉到陽真,也得幾百年。而且……」

    王崇急忙問道:「什麼?」

    令蘇爾笑了一笑,說道:「你師祖和大師伯,二師伯,以及你師父我,知道本門心法缺憾之後,一起聯手重新推演道法。歷經九十年苦苦參研,創出了天符書和周天道印,這兩門秘法,不但高妙更勝大須彌尊勝佛王經和斬天魔劍經,且彌補了本門心法的缺憾。只是須得歷經滾滾紅塵,世情百態,磨礪心性,方能修行有成,此便是本門弟子,須做二十年乞兒規矩的由來。」

    王崇略略遲疑,問道:「弟子聽聞,幾位師兄都不曾做乞兒,可是……」

    令蘇爾一笑,答道:「本門三代弟子,有十一人,也不是都得了真傳。得有真傳的幾位,早就修行了大須彌尊勝佛王經和斬天魔劍經。想要修行老祖新創的天符書和周天道印,須得毀去一身功力,從頭來過,也並不是誰都願意毀去一身苦苦修煉的功力。

    「故而……只有兩人二師兄徐伯牙,一個是你八師兄趙劍龍,願意毀去原本功力,重頭修行。他們如今不在毒龍寺,便是因為此種緣故。」

    「本來你七師兄清月也有機會,只是他不舍一身功力,選了去紅葉寺清修。」

    令蘇爾深深的望了王崇一眼,說道:「你願意去做二十年乞兒,便是本門第三位真傳!若是不願,也可以得傳大須彌尊勝佛王經和斬天魔劍經,仍舊可以修至陽真級數。」

    王崇深深沉思,忍不住肚內問了演天珠一句:「你不是說,我這個師父得有三家真傳嗎?為何現在卻變成了坑貨?毒龍寺一脈的道法,實在太不靠譜。」

    演天珠並無反應,王崇也不指望它有反應,只是略略思忖,就慨然答道:「弟子既然答應去做二十年乞兒,就不會反悔。」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5 08:59
一劍斬破九重天 四、一袖星斗,滿腹離殤(十一)

    令蘇爾露出喜色,連叫了幾聲好,這才起身,傳授他其餘六部拳法。

    他花費了半日功夫,把十二獸形訣全數傳授了這個徒兒。

    這路拳法分為:白蛇吐信掌,金剛蒼猿臂,龜甲玄罡煉,龍象大力訣,靈鷲裂骨爪,靈豹十八翻,仙鶴舞空勁,火蛟煉空掌,天馬沉雷踏,白熊破冰拳,金獅伏獸吼,螳螂斬雀刀!

    不但是淬煉肉身的拳法,亦是煉罡的法門,大成之後,能凝練罡氣為十二頭凶獸,有無窮妙用。

    王崇剛剛胎元四境的守真之境,還談不到盡數發揮這十二路拳法的精微奧妙。

    令蘇爾指點了他一番,王崇也把自己修煉七二煉形術和十二獸形訣的種種不解之處,所遇疑難,一一詳細討教。

    他自忖這一下山,就是二十年,指不定還沒有機會,再見這位師父,錯過今日,可未必還有機會。

    令蘇爾把十二獸形訣傳授完整,剛要起身,卻見王崇拜倒在地,想要說話,嘴唇喏喏,卻忽然淚流滿面。

    「徒兒一想到,此去二十年,再也見不到師父,就不禁悲傷……」

    「驚羽還從未服侍過師父,不曾端茶送水,也不曾鞍前馬後,此去……心頭……著實難過。修行路上,危險甚多,萬一徒兒遭遇甚不測,就此回不來,師父也勿要掛念,畢竟我還有位師兄,您老人家多勸勸,他必然能回心轉意……」

    王崇說了幾句,就大哭起來。

    令蘇爾勸了幾句,見勸不住,忍不住忖道:「這孩子倒是純孝,也不虧我收他為徒一場。」

    王崇哭了一場,又說的淒慘,令蘇爾想起來,自己兩次被李禪拒絕,也不禁有些尷尬,暗暗忖道:「我好容易收了個徒兒,萬一真有什麼不測,哪裡再去尋第二個,這般天資橫溢的少年?」

    王崇哭到後來,抱住了令蘇爾的大腿,死死不肯撒手。

    令蘇爾被徒兒弄得無奈,只能輕撫他後背,說道:「知道你捨不得師父,雖然行走江湖,頗有危險,但不經諸般磨難,見識過滾滾紅塵,世情百態,磨礪心性,哪裡能大器?哪裡能有遠大前程。」

    這位丐王從袖中取出一物,遞給了王崇,說道:「此乃為師少年時,卻敵煉魔的飛劍,如今早就用不著了。本來還不想這麼早傳你,免得你有了寶物傍身,四處惹禍。此時思來,你行走天下,萬一遇到什麼危險,師父不在身邊,總要有個保命的玩意兒,就提前賜你吧。」

    王崇心中暗叫得計,他諸般作態,就是想討要一點好處。

    只是他也看透了自己師父的性情,若是直接開口,必然不得允許,這才做了一出苦情大戲,果然就有奏功。

    王崇哽咽道:「徒兒有半套紅線劍,還有清月師兄所贈的斬雷寶刀,這飛劍必然是師父隨身至寶,還是莫要賜給徒兒。」

    令蘇爾微微一愣,問道:「紅線劍怎麼就剩半套?」

    王崇不假思索,答道:「跟五龍子和黑山上人兩位師兄,換了一些修道用的東西。」

    令蘇爾眉頭一挑,王崇說的和氣,但是他如何不知道,事情絕非如此簡單!

    師父和大師兄修行出了問題,二師兄又轉劫了,兩位師兄的傳人不知真相,頗不服氣他這個掌教師叔。

    他自己也要修行,不暇掌管門戶,紅葉和葵花兩位師兄的門下驕意放縱,有許多過份之處。

    令蘇爾終究是陽真大修士,並未有跟徒兒說什麼,只是笑道:「若是給人知道,我毒龍寺一脈掌教門下首徒,用這些撿來的東西,還不夠丟臉。這口為師少年時煉魔的飛劍且拿去,紅線劍和斬雷刀留給師父,我重新祭煉一番,再賜還與你。」

    王崇推拒了幾次,還是被令蘇爾硬塞在手裡,他摸著手裡的翠玉小葫蘆,忍不住問道:「師父的飛劍,好生奇特,徒兒眼拙,識不得寶貝,也不會用啊!」

    令蘇爾一笑,說道:「既然給你此物,就把劍術一併傳了也罷!」

    王崇精神陡然一振,他何嘗不知,一家門派,尤其是峨眉和毒龍寺這種玄門,除了飛昇的道法,就是劍訣最為要緊,乃至秘法中的秘法,珍貴非常!

    自己若能得師父傳授劍訣,那便是鐵桿的真傳了。

    令蘇爾手摸下巴,傲然說道:「你師父我學貫三家,除了本門劍術之外,還有兩派劍術真傳,你想要學哪一門?」

    王崇微微發呆,忽然說道:「弟子……想學個變化多的劍術!」

    他本來想要說都學了,話出口前硬生生截斷,換了一句:學個變化多的劍術。

    貪多蕪雜,乃是下乘的表現,會減滅令蘇爾的好感。

    王崇縱然垂涎,也只能放棄三家劍術都學全的念頭,挑一門最合自家心意的劍術。

    令蘇爾哈哈一笑,說道:「我拜師之前,曾在姑姑和姑父跟前學道,他們兩夫婦所學並不相同,各自傳授了我一門劍術,再加上本門劍術,各派劍仙之中,你師父我也算是博采眾家之長了。」

    「你既然想要學個變化多的,就傳你我姑父的小無相劍訣好了。論變化,這門劍術當為天下第一。」

    王崇心中忖道:「怪不得演天珠說,我師父身兼三家之長,果然學貫三家,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姑父和姑姑都是什麼來歷。」

    王崇心頭微生歡喜,急忙做出受教的姿態。

    令蘇爾莞爾一笑,說道:「說來也是有緣,這口星斗離煙劍,便是我當年習練小無相劍訣時所用!」

    令蘇爾伸手一按,便有一股玄奧意念,傳入了王崇識海,把一部劍訣烙印其中。

    這部劍訣精妙異常,似乎不在元陽劍訣之下,王崇一時間也參悟不得,只能按耐住歡喜,先謝過了自家師父。

    傳了這道劍訣,令蘇爾就一拂衣袖,喝道:「莫要做小兒女態!你也是得了我真傳的徒兒,此去千里萬里,都要小心。待得二十年光陰荏苒,磨礪了心境,重新回我門下,便可傳你無上大法了。」

    王崇伏在地上,拜了八拜,待得他抬起頭來,令蘇爾已經不見,他長長嘆息一聲,也沒有料到,自己在毒龍寺,前後還沒呆上半年,就又要顛沛流離。

    王崇倒是不怕行走江湖,只是可惜,沒能多學些東西。
V123210 發表於 2019-9-15 09:00
一劍斬破九重天 五、人間無限好


    「公子,公子!我們真的要走了嗎?」

    「公子,公子!這裡的東西,我們能帶走嗎?」

    「公子,公子!小奴奴還想要問……」

    王崇沒好氣的罵道:「閉嘴!莫要攪擾。」

    胡蘇兒不敢再說話,只是眼巴巴的望著王崇。

    王崇隨手丟了一卷東西給她,不耐煩的說道:「日後你便修習此法。」

    胡蘇兒頓時忘了其他,喜滋滋的展開,卻是一部《大須彌心經》。

    此是大須彌尊勝佛王經的入門心法,紅葉一脈也不是盡有修行,五龍子和黑山上人就沒得傳授。

    王崇問天音子討教功法,天音子不知怎麼,就把大須彌心經傳授,他也頗意外。

    王崇轉手就把這門心法,教給了胡蘇兒,他倒不是偏愛小狐狸,而是從此要行道江湖,身邊總不好跟著一個小廢貨。

    胡蘇兒不管修行的如何,但只要有二三分自保之力,總比時時還得分神照顧要好。

    燕北人和尚文禮倒是沒覺得如何,他們早就知道,王崇要做乞兒二十年,也做了些準備,並不似小狐狸那般手忙腳亂。

    王崇把十口紅線劍和斬雷寶刀,都留給了師父令蘇爾,待師父重煉了再還給他,所以法寶囊中也沒什麼要緊的事物了,就把法寶囊交給了燕北人。

    讓燕北人把洞府中,能用的東西都收了,連帶他用紅線劍換的七種罡氣,一根靈竹都收在裡頭,也不用大小包裹,弄得逃荒也似。

    他身上只帶了師父令蘇爾所贈的翠玉小葫蘆。

    這口翠玉小葫蘆裡頭,藏有一口仙家飛劍,名為星斗離煙!

    此劍與尋常劍光不同,出手就是滿天星斗,一道離煙,千變萬化,狂逸不羈。

    王崇也只知道,此劍乃是自己師父少年時,卻敵煉魔之寶,在毒龍寺又不好胡亂演練,他也不能曉得威力如何。

    星斗離煙劍是正經的道傳法器,想要真正駕馭,須得修行跟禁制相合的小無相劍訣。

    令蘇爾為了讓自家徒兒能夠運用,在翠玉小葫蘆上又多煉了一道法咒,只要知道咒語,也能驅使這口仙家飛劍,只是威力要弱上不止一籌。

    就如元陽劍也是道傳法器,但有了陰定休的一十二道符籙,就算王崇也能操縱自如。

    王崇在這座洞府裡轉了一圈,心頭頗多感慨。

    他出身天心觀,本來以為,自己這一世,都是個小魔崽子,縱然天賦縱橫,也沒什麼大出息。

    卻未料到,居然因為煉就五識魔卷,開了多羅識和抵律識,被天心觀想方設法送上了峨眉山。

    他本來以為,自己僥天之悻,偷得峨眉心法,逃出來,也能有些成就,卻沒想到,最後被白雲大師攆下了山。

    至於因為演天珠指引,偷了元陽劍,元陽劍訣,又得機緣,拜師令蘇爾,對王崇來說,簡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自此就一步登天。

    諸如這種洞府,他在天心觀的時候,做夢都沒想過,能住上一住。

    就連天心道人,也不過住一口「棺材」而已。

    王崇長嘯一聲,袖袍一拂,喝道:「走罷!」

    他當先昂然離開,燕北人和尚文禮隨後跟上,小狐狸偷偷轉了一圈,從洞府的兵器架子上,偷了一對短劍,這才匆匆跑了出去。

    王崇帶了手下隨從,到了東山壁,那條毒龍瞥了他一眼,低聲喝道:「你要出山去?」

    王崇答道:「正是。」

    毒龍低吟一聲,似笑非笑,叫道:「你去幫我辦一件事兒,我許你一樁好處。」

    王崇微微一笑,問道:「不知是什麼事兒,又是什麼好處?」

    毒龍垂首,貼近了王崇等人,本來它就身軀巨大,此時湊近了,更顯得猙獰,一張巨口,王崇和燕北人,尚文禮,胡蘇兒湊一塊,都不夠這頭巨獸一口吞之。

    饒是王崇膽大,燕北人和尚文禮都一時豪傑,也不由得心頭惴惴,小狐狸乾脆顯化了原形,直接跳到了王崇懷裡,盤成圓潤的一小團,再不敢抬頭。

    毒龍吟嘯一聲,喝道:「我在大荒海外,有一座洞府,你若是出海,便去看看,也不用做什麼,只把洞府裡的情況,跟我說一說便可。若是你能做成此事,我送一顆毒龍丹給你,此物的好處,日後你自然知道。」

    王崇微微思忖,就一口答應了下來,說道:「此事,我可以幫前輩辦得!」

    毒龍雙睛如電,把一縷玄奧意念,送入王崇識海,化為了一幅海圖。

    王崇還未看個仔細,這頭毒龍就猛然張開大口,把四人一起吞了,小狐狸驚叫起來,就連燕北人和尚文禮,都嚇出了一身冷汗,各自握住的手裡的寶物。

    燕北人的火雷金環和尚文禮的玄陰護臂,還未來得及發動,就趕緊到身子一輕,再睜眼時,已經在毒龍寺的外山門。

    王崇倒是鎮定,一揮衣袖,說道:「這條毒龍便是毒龍寺內外山門的通道,我們一進一出,都是從它體內經過,莫要如此怪異。」

    燕北人,尚文禮這才一顆心鬆懈了下來。

    小狐狸簌簌發抖,好半晌都沒能緩過氣兒來,她實在是被嚇怕了。

    王崇也沒有在毒龍寺的外山門多呆,他如今也有胎元境的修為,上下懸崖,也不算什麼。

    燕北人和尚文禮,也算武功高強,有宗師級數,小狐狸雖然弱些,但是她乾脆蜷縮在王崇身上,倒也不用上下懸崖。

    王崇和燕北人,尚文禮,趕了三日路,這才走出了荒涼山道,偶然能見到了人家。

    王崇尋人問了路徑,便直奔成都府,他打算在成都府稍稍停留,再回去揚州,取了元陽劍和一應的寶物。

    至於如何做個小乞兒,王崇心底也沒底數。

    他打算去成都府的時候,把自己舊日的手下招來,王相楊堯和那些乞兒都是經驗慣熟,可以「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從四川去成都府,卻是要路過峨眉山。

    王崇倒是想要繞過峨眉山,燕北人和尚文禮卻有些惦念女兒和孫女,他也不好去阻礙,只能帶了兩人和胡蘇兒,一路向峨眉行來。

    王崇在峨眉派,五靈仙府住過一段時日,倒也知道峨眉派山門的大致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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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斬破九重天 五、人間無限好(二)

    天心觀那種窮酸的門派,只有普通山門,毒龍寺的山門分為內外,峨眉卻又是另外一番場景,根本沒有外山門。

    五靈仙府被守山的兩界乾元須彌金光大陣籠罩,尋常凡俗根本找不到。

    沒有峨眉派的人引領,王崇也找不到出入的門徑,他到了峨眉山腳,就畫了一張草圖,讓兩人去碰運氣,自己卻推脫,不肯上山去。

    燕北人和尚文禮知道自家公子曾被峨眉驅逐,也不敢勉強,拿了王崇所繪地圖,聯袂上山去碰運氣。

    王崇在峨眉山腳下的鎮子,定了客棧,本想等待燕北人和尚文禮歸來,繼續趕路,但傍晚時分,他出去買些日常事物的時候,卻發現了天心觀的暗記。

    王崇心頭微寒,忖道:「怎麼這些魔門,還不肯死心?」

    他雖然如此忖度,但也知道,天心觀好容易培養出來一個能夠同時修成多羅識和抵律識的弟子,可以改頭換面,最合適潛入其他門派偷竊功法,如何能夠輕輕放過?

    就算空耗幾十年,他們都要對耗下去。

    畢竟天心觀的道法,除了五識魔卷,就沒什麼可觀,偏偏五識魔卷,並非鬥法之術,也不能增進多少道行,天心觀上下,渴盼有一部上乘法門,都快盼的瘋掉了。

    尤其是天心道人,他雖然修成五陰魔,六慾魔,渡過長生劫,但因為不得其法,只能以殭屍之身苟延殘喘,活的不像個人樣子,哪裡甘心永遠如此?

    至於天心觀其他長老,包括王崇的師祖伏馱上人,也不過天罡境,勉強跟入道才幾個月的莫銀鈴一個級數。

    若是莫銀鈴的分光劍不是毀在都天烈火大陣之下,伏馱上人便有十個也不是莫銀鈴的對手。

    這些長老又如何不覬覦峨眉的上乘心法?

    王崇指望這些人,中途而廢,那才是「痴心妄想」了。

    天心觀派來的人,自然沒法聯絡到「潛入峨眉山門的王崇」,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王崇早就被攆下了峨眉山。

    他們甚至也無法得知任何消息,因為峨眉派沒有外山門,就不跟外界交通,就算在峨眉山周圍轉一百年,都還是兩界阻隔,不通消息。

    「也罷!不理會他們就是。」

    王崇也沒想過,去招惹天心觀的舊日同門,他雖然沒能拜師峨眉,但卻拜入了毒龍寺,也是玄門正宗,不好沾惹天心觀這種魔門。

    王崇買了東西,就帶了小狐狸回了客棧。

    他把小狐狸打發走,讓胡蘇兒不要礙眼,回在自己的房間內,思忖該如何修行小無相劍訣。

    王崇參悟小無相劍訣數日,也頗有感悟。

    這門劍訣所修真氣,幻相無方,能夠變化為天下間任何一種劍氣,故而名曰小無相!

    當年令蘇爾從姑父手上,學得小無相劍訣,這門劍術入門極難,他稍稍修煉不成,也就輕輕錯過。

    後來令蘇爾拜師鐵犁老祖,學毒龍一脈的劍術,也是極上乘的劍術,也就再也不曾修習過小無相劍訣。

    令蘇爾少年時,出身名門,姑父姑姑都是天下頂尖的大修士,在於旁人來說,千萬年難求的神通秘法,他卻仰俯可得,也就不甚珍惜。

    所以令蘇爾雖然身懷小無相劍訣,卻並不曾練成。

    他傳給徒弟,也不指望王崇能夠修成,是存了心思,借助這門劍術,打磨這個徒弟性子。

    令蘇爾想來,自己都沒能練成小無相劍訣,王崇必然也苦修不成。待得二十年磨礪期滿,自己這個徒兒回到毒龍寺,他再傳授毒龍寺一脈的上乘劍術,也就水到渠成了。

    王崇可不知道,他不論如何挑選,令蘇爾最後都只會傳這一門劍術。

    他若是說,願意學一門容易的劍術,令蘇爾就會說:小無相劍訣以簡御繁,直指大道,你就學這個吧!

    小無相劍訣,入門最艱難的就是把真氣煉出雷霆,陽火,離金,幽風,陰水,青木,山崩七種屬性,然後再一一毀去,經過數次挫滅,重新修成的真氣,便能無相無色無形無質。

    這一股小無相真氣,就能轉化為任意劍氣,只要懂得別家的劍訣,就能以任意運使。

    只是……

    想要修成一門真氣,已經極不容易,想要同時煉成雷霆,陽火,離金,幽風,陰水,青木,山崩七種屬性的真氣,何等之艱難?

    更何況還要一一毀去,數次挫滅……

    當年令蘇爾就是沒能撐過這一關,所以不曾煉成小無相劍訣。

    王崇並不知道,這些奧妙,他拿到了小無相訣,第一反應就是這門劍術好生趁我!

    與王崇想來,煉成七種屬性真氣,雖然稍難,但也不算什麼,至於將之挫滅,更是舉手之易。

    不要說數次挫滅,就算把煉成的真氣,毀去千百次,與他來說,也不過小事一件。

    他的五識魔卷又不是白練,天魔多羅識須不是擺設。

    這幾日,一直都趕路。

    王崇雖然參悟劍術,卻還未有正式修行。

    此時燕北人和尚文禮,都上山去了,他正好嘗試修行這一門小無相劍訣。

    王崇輕呼一口氣,把所有真氣都送入了五處天地之竅,轉為天地原來,以天地元氣催動小無相劍訣,修行雷霆真氣。

    王崇的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先後貫通過數次。

    他以天心觀心法打通過,只是天心觀心法粗陋,貫通的經脈也不順暢,只等若開了一條羊腸小路,曲折蜿蜒,不堪大用。

    他還用元陽真氣貫通過,元陽真氣品質上乘,打通的經脈就遠遠勝過了天心觀心法。

    後來他又以七二煉形術貫通過周身經脈,所以此時再修行小無相劍訣的第一訣雷霆!

    比前頭幾次,加倍順暢。

    不過大半個時辰,他的奇經八脈,十二正經之中,已經滿盈了雷霆真氣。

    王崇心頭歡喜,暗暗讚道:「這小無相劍訣,簡直是為我度身打造!有多羅識為根基,修行起來,再容易不過。」

    他毫不猶豫,雷霆真氣逆轉,把這一股新修成真氣生生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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