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初聽寒蟬淒切
安夫人猶如疾風暴雨般,連下殺手,卻奈何不得這個少年。
王崇拳法精妙,功力也不在她之下,安夫人心頭也自驚駭。聽得王崇這句話,這位夫人愣了一下,猛然撤身,帶了老家人和健僕們,緩緩退出了破廟。
王崇沒好氣的罵了一句,安巡右離開的時候,還把他用元陽真氣點燃的破舊供桌給踢飛,如今火頭散亂,把破廟好些地方都點著了火頭。
就算是他有本事,把火頭滅了,這間破廟,顯然也還是不能再住了。
真真個個,是沒由來,無妄之災。
王崇為了圖個省事兒,一拍腰間的翠玉小葫蘆,星斗離煙劍飛出,在破廟裡兜轉一圈,把火頭盡數滅了。
他連續兩次想要出劍殺人,結果卻只能用來滅火。
王崇出了破廟,望了一眼天色。
鬧了這一場,天色已經微微見得魚肚白,再有半個時辰,就能見得天色放明,他也懶得繼續休息了,把腳就走,繼續趕路。
他為了早日到揚州,又仗著輕功了得,身懷異術,一路走的都是荒郊野嶺,故而繼續前行了兩個多時辰,也沒見到人家。
王崇微覺有些疲倦,正要找個地方,稍作休息,忽然聽得蟬鳴之聲。
他算計日子,心頭奇怪,暗暗忖道:「這個季節不對,哪裡來的蟬鳴?」
「黑空山妖王座下八大妖將來了!」
「他們來了,干我屁事兒?」
演天珠送了一道涼意,就再也不聲不響,弄得王崇滿腹牢騷,卻無人可吐。
他也想不明白,黑空山妖王座下八大妖將追殺的是安氏夫婦,自己跟安氏夫婦就沒瓜葛,這幾個毛妖追他作甚?
王崇身懷寶物,雖然修為也不過才胎元境界,卻也不懼尋常妖怪。
妖怪比諸人身,週身竅穴不全,先天上有所殘缺,故而非得化為人形,才能開始修煉。
又因為大有道行之輩,明瞭道德之徒盡在人族,並無幾個得傳大法之妖,幾乎從無大妖開道場傳授大法,九成以上的妖怪都是自行琢磨,如何修行。
妖怪們往往修行百年,也不如得了真傳的道家魔門子弟。
比如胡三娘,就算再給她百年光陰,只怕也不如峨眉的莫銀鈴,一個月的修為進境,此種差別,實有天地。
煉形化人是一關,沒有道法又是一關。
故而妖族雖然天生體魄強橫,遠勝於人,道法卻都粗淺。
妖怪中有數的幾家大族,得一兩手法術之秘,已經算是難得,大多數妖怪修行,都是一半吐納煉氣,一半淬煉筋骨,更近武家,驍勇善戰,甚少出什麼道術精深之輩。
黑空山的妖王毒菩提,王崇也不知道修為如何,但他按照常理揣度,這位妖王座下的八大妖將,只怕也都是胎元而已,有星斗離煙劍在手,都是一劍了賬的貨色。
王崇雖然瞧不起,黑空山的毛妖,但卻也不會疏忽大意,他輕輕盤旋坐下,緩緩吐納精氣,務求盡可能多恢復幾分體力。
幾乎所有正邪門派,都知道大戰來臨,蘊養真氣,務求戰力保持在巔峰的道理。
王崇的七二煉形術才運轉了三個周天,就聽得輕笑一聲,然後寒蟬淒切的鳴叫,越發的響亮起來。
他也不做理會,這等小手段,尋常人遇到,或者會新生驚懼,魔門弟子哪裡怕這個?
當初王崇就聽說,魔門有前輩,豢養百萬魔兵,一出手就是鋪天蓋地,凶殘萬狀的妖魔,根本不需要玩弄這等小手段,直撲上去,把敵人撕了吃掉。
那才是魔門的蓋代大魔頭風采,這等小道,不值一提。
也許是見王崇淡定,玩弄蟬鳴的妖怪,忽然又復一聲輕笑,叫道:「好個俊俏小郎君,不知可有婚配,願否跟姐姐玩耍。」
一個翠衣女子,杏眼桃腮,巧笑倩兮,忽然出現在一株大樹的枝頭,玉足輕點梢頭,身姿隨風飄擺,綽約如仙子。
王崇哪裡有廢話的心思?
他一拍腰間的翠玉小葫蘆,就想要殺了這頭女妖怪,忽然心頭生出了警兆,急忙一招靈豹十八翻,斜刺裡撲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個一個滾,探身而起。
在王崇剛才打坐的地方,一隻巨口忽然浮現,白齒交錯,狠狠一咬,卻咬在了空處。
「天賦妖術!」
王崇不覺得瞳孔微微收縮,妖怪很難得到法術傳承,但卻有些妖怪天賦異種,修行到了某個境界,就會自然通曉一兩種天賦妖術。
這些天賦妖術,無法傳授其他妖怪,也沒什麼持咒念法,就如呼吸一般,天生而成,有些上不得檯面,有些卻詭異莫名。
這隻大口在妖怪的天賦妖術中,算得極常見的一種,叫做:吞食天地!
只是名字雖然好聽,卻並不曾聽說,哪位絕世大妖,曾吞食天地。
這個潛伏了偷襲的妖怪,雖然妖術精奇,但最多也就吞噬幾頭牛罷了。
王崇一拍腰間,剛要出劍,演天珠就送出一道涼意:會吞食天地的妖怪,胃袋乃是天生的乾坤袋,那邊一頭碧玉清音蟬,也是祭煉法寶的上好材料,你用劍砍碎了,可就什麼都沒得。」
王崇手兒一緩,巨口又復在他背後張開。
「殺了也就殺了,也不見得非要貪圖兩頭妖怪的身子!不過,這兩頭妖怪,實力也就一般,我能應付,收下來也好。就是不知道,翠玉清音蟬能煉什麼寶物?」
王崇稍作思忖,沒有繼續動用翠玉小葫蘆,陰陽竅一開,放了兩頭黑魂鴉出來。
王崇此時身無長物,除了翠玉小葫蘆,也就是陰陽竅裡藏有的一十三頭黑魂鴉了。
九鴉魘神術也不是什麼高深的道法,只要煉就黑魂鴉,就能運使,王崇給兩頭偷襲自己的妖怪,一人送了一頭。
兩頭黑魂鴉,撲入了兩頭黑空山妖將的識海,翠衣美人兒和一頭渾身漆黑的雄峻大馬,就分別從樹梢頭上和樹叢裡滾了出來。
兩頭妖怪眼睛緊閉,渾身亂顫,也不知道做了什麼怪夢,反應極是激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