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言情] BOSS級打臉專業戶[快穿] 作者:蘭桂 (已完成)

 
BabOdin 2019-6-27 21:34:3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0 161431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23:40
第290章 攝政王

  徐子凡的攆車僅次於皇帝的禦攆, 比太后的鳳攆還要更奢華大氣些,這是太后主動提出來叫人打造的, 原主一直以爲這是太后和皇帝對他的看重,實際上這只是討好他、麻痹他、捧殺他, 讓外人覺得他狂妄的一種方法而已。

  類似的這種小心機還有很多,比如服飾、頭冠、府邸規格等等,按理說徐子凡該「撥亂反正」洗白自己, 但他不打算這麽做, 任務又沒要求他做一輩子攝政王, 隻讓他報仇和照顧兩個女人而已。他有一萬種方法在出事後帶女兒和玉瀾遠走高飛, 自然不必怕什麽狂妄, 他反而很享受這種奢華的生活, 甚至覺得他可以更狂一些。

  徐子凡歪靠在攆車上,想著下回穿到現代要好好玩一回, 再想辦法多弄點娛樂設施放空間裡, 這樣在哪個朝代都不會無聊了。也怪他剛得到空間時太沒經驗,除了韶華搜集的各種生活知識,就沒放什麽東西進去, 從那以後就再也沒去過現代了。下次可得好好珍惜機會多弄點好東西。

  「王爺,安慈宮到了。」

  大太監略帶討好的聲音打斷了徐子凡的念想, 他下了攆車理理衣服,走到門口時停住脚步, 抬頭看著安慈宮的牌匾, 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大太監瞄到他的表情, 莫名打了個冷顫,總覺得有什麽事已經變了,心中忐忑不已。他强壓下不安,笑著引徐子凡進大廳,「王爺,這邊請。」

  大廳兩側立著兩排宮女,大門敞開。每次傅玉華都會這麽做,以示兩人清清白白。他進去的時候,傅玉華正坐在矮桌前泡茶,看見他未語先笑,「仲謙今日怎的這般晚?可是朝堂上有什麽事讓你煩心,耽擱了?」

  「仲謙」是徐子凡的字,傅玉華在外一向是叫他「攝政王」,私底下却一直叫他的字以示親近,語氣也溫柔許多,似乎隱含情意。但若深究,其實也幷沒有什麽,只不過是老朋友稱呼得親近些罷了。她滑不溜丟,從不給人留任何把柄。

  屋內的香爐裡燃著原主最喜歡的香,傅玉華泡的也是原主最愛喝的茶,泡茶的水還是傅玉華大清早特地派人去山上取的山泉水。

  徐子凡坐到傅玉華對面,端起茶品了一口,沒回傅玉華的話,轉而說起茶來,「太后泡茶的手藝又精進了,臣也只有在太后這裡才能嘗到這麽好的茶,我府裡那些沒一個懂茶的。」

  傅玉華笑容一僵,她堂堂太后怎麽能和那些下等人比?徐子凡這不是把她當成泡茶丫頭了嗎?她心裡感覺有些屈辱,看到徐子凡微閉著雙眼認真品茶的樣子,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這人那麽愛她,怎麽可能故意說這種話羞辱她?

  她溫柔地笑說:「仲謙若是喜歡,回頭我叫人把茶和泉水送去你府上,我身邊的香雲擅長此道,最清楚我是如何泡茶的,不如讓她去你府裡,閒暇時爲你泡一壺茶解乏可好?」

  香雲是傅玉華身邊的四大宮女之一,是傅玉華的心腹,這明顯是要往徐子凡身邊安插釘子。徐子凡笑了下,傅玉華就是這樣,時時刻刻都琢磨著更好地掌控原主,利用他爲他們母子倆牟利,這才能時刻抓住機會,說兩句話就能找到安插釘子的理由。

  不過這釘子插進去能不能用就由不得她了,徐子凡可不會像原主一樣待香雲如貴客照顧,他只會順手除掉她一個心腹,這倒是好事。

  「如此甚好。」他看也沒看香雲一眼,只是隨意地點了下頭,然後就沒別的表示了。

  傅玉華以爲徐子凡至少會感激兩句或者露出個感動的表情,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平淡,登時就覺得心裡有點不舒服,這徐子凡果然是大權在握不那麽把她當回事了,忘了她兒子才是真正的皇帝,他只是個「臣」罷了。

  傅玉華默了片刻,又給徐子凡倒杯茶,方整理好心情笑道:「仲謙,昨日我同你提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要我說,詩月和揚兒就是天生一對,哪裡都般配,他們……」

  徐子凡抬起手打斷了她的話,放下茶杯,一臉的反對,「臣認爲不妥,兩個孩子都是臣看著長大的,皇上幼年登基,一心撲在國家社稷上,對兒女私情毫不在意,未開情竅。且他身爲一國之君,將來必定後宮三千。詩月呢,她被臣嬌養慣了,將來嫁人必定也要夫婿寵著,與皇上實在不合適。臣昨日仔細想過了,定要給詩月找個知冷知熱的夫婿,一輩子疼愛她、敬重她,最重要的是不可納妾給詩月添堵,如此,臣才能放心。」

  傅玉華完全沒想過他會拒絕,一時間有些錯愕,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明明昨日提及的時候他是很動心的樣子不是嗎?怎麽才過一日就十分嫌弃似的?再說他女兒是什麽金貴人?還疼愛敬重不許納妾,要不是爲了讓他放下戒心,她也看不上徐詩月做皇后。這般疼寵,徐子凡是真心在意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嗎?!

  傅玉華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緊,指甲掐進手心才鬆開手,露出驚訝而落寞的神情,「我以爲……以爲如若他們二人能在一起,我們……」她故意頓了頓,轉開頭聲音低了下去,像是硬轉了話頭一般,「我們做父母的便能放心了。有我們的叮囑,他們也必定能帝後和諧,琴瑟和鳴。」

  若是原主在這,聽了這話必然心疼了,還會心跳加速,以爲心上人惦念著當年的情誼,想讓他們的兒女彌補這份遺憾呢。

  但徐子凡無動於衷,喝著茶滿不在意地道:「孩子性格不合適,硬凑到一塊兒也不痛快。再者說,這些年臣看太后在宮中總是歡樂少、煩惱多,詩月是臣唯一的血脉,臣定要仔細斟酌著爲她打算,可捨不得她入這深宮。爲人父母不就是盼著孩子好嗎,詩月是臣這輩子最重要的珍寶,臣定要讓她一生暢快才行。」

  「是啊,還是仲謙想得周到。」傅玉華暗暗吸了一口氣才穩住表情,心裡却是怒火中燒。徐子凡這是什麽意思?覺得她在宮中可憐不暢快,所以不讓女兒步她的後塵?她現在可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用得著徐子凡可憐?還有徐詩月算什麽一輩子最重要的珍寶,那她是什麽?過去徐子凡表達的那些在意全是假的嗎!

  傅玉華絞盡腦汁想著有什麽理由能勸說徐子凡,徐子凡却沒給她機會,轉而說道:「昨日太后提起皇上立後之事,臣回去也仔細篩選了一番。如今皇上皇權穩固,皇后的身份用不著多高貴,太高貴了反而性子嬌,就像臣的女兒,被寵慣了,實在難以體諒皇上。依臣看,皇后身世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人品性格,定要選一個和皇上一樣不重情愛的女子,如此才不會被情愛迷了眼,還要寬宏大度、端莊賢惠、心中有成算,如此方能容得下其他妃嬪和皇嗣,也不會被別人算計。臣以爲,這樣的皇后才能幫皇上用心打理好後宮。這樣一個兒媳也能讓你少操心,讓你輕鬆一些。太后以爲呢?」

  傅玉華心中一緊,扯開笑容道:「沒想到我一句話還讓仲謙想了這麽多,昨日定是又沒歇息好吧?你也知道,我身邊沒個人能說知心話,想到什麽也就只有同你說了,讓你如此勞心,我真是過意不去。」

  傅玉華語氣親近,想讓徐子凡覺得他在她心裡是特別的,而徐子凡只是擺擺手,「太后言重了,立後是朝堂大事,帝後和諧方能國運昌隆,臣身爲攝政王自當慎重處理此事,爲皇上挑選一個最合適的皇后。」

  言外之意,就是他想這麽多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他是因爲朝堂才重視帝後之事的,一下子就把傅玉華的小心機給抹平了。屋裡這麽多人,她再說什麽親近的話倒顯得輕浮了。

  傅玉華咬咬牙,微笑道:「朝堂有仲謙坐鎮,我就放心了。」她怕徐子凡真給兒子找個沒勢力的皇后,忙說,「不過皇后乃一國之母,若身份低了,日後其他宮妃入宮,恐怕皇后彈壓不住。京裡衆多世家重臣的家中還是有一些端莊賢惠的姑娘的,仔細挑選,應當能選到一位擁有仲謙所說條件的姑娘,如此豈不兩全其美?」

  徐子凡點了下頭,「太后不必太過操心,此事臣會找幾位大臣一同商議,定能選出讓太后滿意的人選。」

  傅玉華應了一聲,心中憋悶。本來十拿九穩的一件事,徐子凡不但打破了她的計劃,還把立後之事說成國事,不容她做主了。偏偏她如今還要仰仗徐子凡,不能露出半點不滿來,真真是憋屈死了!自她當上太后以來,何曾這般憋屈過?這徐子凡到底吃錯了什麽藥!

  徐子凡又喝了一杯茶,站了起來,「天色不早了,臣答應了回去同家人一起用膳,先告退了。」他看見香雲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又道,「對了,太后方才說身邊連個說知心話的人也沒有?這些奴才真不中用,臣府裡有一女子擅長逗趣解悶、勸慰人心,臣將她送給太后,正好頂了香雲的缺吧,日後太后也有個說話的人,太后以爲如何?」

  前後不過幾杯茶的工夫,傅玉華給徐子凡安插個釘子,徐子凡又給她安插回一個。且頂了香雲的缺就是她的四大宮女之一,整日在她身邊,想打發了都不行,傅玉華這下是真覺得胸口壓了塊大石頭一般,快要喘不過氣了!

  眼看徐子凡還等著她回答,傅玉華只得起身笑道:「真有這等妙人,我怎好奪仲謙所愛?」

  徐子凡搖搖頭,「哪有什麽所愛,不過是個解悶的人罷了,太后身體重要,我們這個年紀可不能把話悶在心裡,容易生病,還請太后萬萬不要推辭。」

  傅玉華僵著笑臉應下,「那就多謝仲謙了。」

  「太后喜歡便好,臣告退。」徐子凡身爲攝政王,見皇帝都只是拱拱手,傅玉華常常叫他不要行禮,他說完話便直接轉身走了。

  香雲看了傅玉華一眼,低下頭脚步匆匆地跟上徐子凡。

  傅玉華站在原地,緊抿著唇看著門口,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無踪。她身邊的嬤嬤衝宮女們擺擺手,屋內的宮女魚貫而出,將房門關上。房門才剛閉合,傅玉華就一把揮落桌上整套茶具,滿臉陰沉地掀翻了桌子!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23:40
第291章 攝政王

  「他竟然這般對我!果真是狼子野心, 什麽幫皇帝穩固皇權?分明是他貪戀權勢,把持朝政, 不把我們母子放在眼裡!」傅玉華氣得直喘氣,忍不住低喊出聲。

  文嬤嬤忙扶她坐下, 幫她順氣,「主子,您快消消氣, 別傷了身子, 當心隔墻有耳啊!」她放輕聲音, 「主子, 要奴婢說, 攝政王越狂妄自大就會越放鬆警惕, 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啊,您不就是想讓他這樣嗎?只有攝政王狂起來, 文武百官才會對他不滿, 傳出話去才能令百姓怨氣升騰,這樣您和皇上才好收權啊。如今、如今只不過是攝政王狂的速度快了些,是好事。」

  傅玉華咬牙切齒, 滿臉不甘,「我是想捧殺他沒錯, 可他、他明明對我情深義重,如今竟真的不將我放在眼裡了。這世間男子, 當真就沒有一個能讓我信任的嗎?」

  「主子, 事到如今, 您還想這些做什麽呢?皇上爲了名聲是一定要扳倒攝政王的,就算攝政王放權也不行啊,那他對您如何又有什麽關係?主子啊,您已經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奴婢說句不中聽的話,您想要什麽男子沒有?只要藏得好,養上幾個合心意的面首也無妨,何必管攝政王是真情還是假意?」

  傅玉華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也幷不傷心,她就是憋悶氣惱,明明徐子凡一直把她放在心尖上捧著護著,怎麽一提起兒女的親事就變了個樣?這不是說明她在徐子凡心裡比不上他妻子生的女兒?這就仿佛在說她這幾年都是在自作多情一般,一種羞耻感布滿心間,讓她暴躁不已。

  可正事比她這些情緒重要,她順了下耳邊的髮絲,深吸口氣,溫和道:「等皇上忙完請他過來一起用膳,我和他商議一下。既然徐子凡不肯將女兒嫁進來,我們就儘快選個合適的勢力,最好是和徐子凡對立的,總得讓皇上多一份助力才是。」

  「是,主子,奴婢這就去安排。」

  傅玉華看著文嬤嬤離開,腦海中又浮現出當年青澀的徐子凡許諾要待她如珠如寶、珍愛一生的樣子,可結果呢?她被一道聖旨賜給了二皇子爲側妃,他連句話都沒有說,甚至她去找他,他都拒而不見。這種男人,從頭到尾都靠不住。傅玉華嘴角噙著冷笑,拂袖回了自己的寢宮。

  傅玉華母子談心的時候,徐子凡已經跟皇上要了兩個嬤嬤回王府了。這兩個嬤嬤是先皇寵愛的貴妃身邊得用的嬤嬤,當初傅玉華上位成爲太后,先皇后也同樣位尊太后,傅玉華一心鬥倒對方,沒顧得上先貴妃。只是先貴妃真心愛慕先皇,在先皇駕崩後沒多久就抑鬱而終,竟比先皇后死得還早。

  從那以後,這兩個嬤嬤就被調去尚宮局,雖說沒在什麽重要位置,過得不如從前好,但也沒有多辛苦,還時常接觸到後宮方方面面的事務,可謂是經驗豐富。徐子凡選她們除了因爲她們能力很强之外,還因爲原主和她們沒有任何仇怨,他再怎麽幫傅玉華也沒直接間接地害過先貴妃,先皇的死也與他無關,所以這兩人他可以放心用。而因著先貴妃和傅玉華也曾爭寵的關係,她們也不可能被傅玉華收買,自然最是合適不過。

  兩位嬤嬤一位是楊嬤嬤,一位是錢嬤嬤,年紀都在三十五歲上下。徐子凡將愛笑的楊嬤嬤送到了徐詩月身邊,小姑娘年紀還輕,愛笑的嬤嬤更容易讓她接受,在她身邊幫著打理事務也更討喜些。玉瀾二十二歲,已經經歷過人生的跌宕起伏,更看重人品性格,徐子凡便把略顯嚴肅的錢嬤嬤給了她。

  如此更好,玉瀾身世太低,在王府也沒個合適的身份,難免會被人看低,嚴肅的錢嬤嬤正好能幫她彈壓下人,外人瞧見也會認爲她立身正、規矩嚴、不顯輕浮,免去許多閒話。

  兩位姑娘和嬤嬤一見面就感覺出她們的不凡,自是十分重視,真心接納。徐子凡讓她們磨合了幾日,便給徐紫筠修書一封,提了讓徐詩月去她家住的事情,他在信裡說得十分明白,他的目的就是讓妹妹教會女兒後宅女子的心機手段,褪去那份天真。也把將來挑女婿的條件列了出來,叫徐紫筠用心看著點,別鬧出什麽事來,也別隨便同人相看,最重要的是避開太后、皇帝,决不能讓徐詩月有任何進宮的可能。至於其他的,他攝政王的女兒,架子抬多高都不爲過,參加什麽宴席都不能受委屈。

  徐紫筠和哥哥冷戰差不多六年了,接到信大吃一驚,「大哥怎會突然給我寫信?」

  她一邊說一邊捏著信匆匆走進內室,焦急地拆信,「難道真出事了?這人就是一根筋,早晚被人卸磨殺驢!」

  她的貼身大丫鬟把門窗關嚴,給她倒了杯熱茶勸慰道:「夫人別急,雖是德安親自來送信,但我看他神色幷不慌張,還面帶笑意,想來不是您想的那般。」

  徐紫筠聞言鬆了口氣,連忙抽出信來快速瀏覽,看完後,她怔了怔,鬆開眉頭又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撫掌而笑,「大喜,哥哥他終於想通了,幸而還不晚。」

  丫鬟詫异,「夫人,王爺那邊有什麽事?」

  徐紫筠把信點燃,擺擺手笑道:「無事,過兩日我侄女過來住一陣,跟我學學管家理事,她就我這麽一個女性長輩,哥哥將她托付給我,我必然要照看好她。柳枝,你快些帶人將旁邊那個院子收拾出來,院子裡多弄些顔色鮮艶的花,開我的私庫,把屋子裡布置一下。記住,詩月是攝政王的獨女,多貴氣都不爲過,萬不能委屈了她。算了,你先帶人去布置,明日一早我親自去看。對了,你把德安請去花廳,我交代他兩句話。」

  柳枝應下,心裡轉了個圈,看來自家主子和攝政王是破冰了,郡主還這麽得主子喜愛,她定得吩咐下去,令闔府的下人都對郡主恭恭敬敬的,那院子也得精心布置才行。

  徐紫筠見了德安,問了問徐子凡的身體和王府的情况,得知王府一切安好,她更放心了。她賞了德安一荷包金銀裸子,叫他轉告徐子凡,她定會按信中所說照顧好徐詩月,對侄女傾囊相授。

  徐子凡對這個妹妹是很放心的,但他還是派了個擅長打鬥的女暗衛在徐詩月身邊,充當她的大丫鬟。徐詩月帶著一個嬤嬤、四個大丫鬟去了徐紫筠那兒,衣飾擺件抬了六箱,給徐紫筠家人的禮物抬了兩箱,熱熱鬧鬧的搬了過去。缺的小丫鬟和粗使婆子就由徐紫筠安排了。

  但凡是京中的官宦人家,全都知道了這件事,十四歲的小姑娘去姑母身邊學管家,這可是抬名聲的大好事,更別說徐紫筠這些年名聲一直很好,她教出來的姑娘自然能讓人放心。許多家中有適齡男子,能够得上與攝政王結親的人家都慎重考慮起來,一個家世超絕又知禮懂事的女子,娶回來只有大大的助益,是上上之選。

  一時間,試探徐子凡心意的和找徐紫筠打探的人家多了不少,徐子凡和徐紫筠一律擋了回去,隱約透出擇婿標準,他們這才消停,不管心裡如何想,總之大多都放弃了,還有幾家觀望著,一時也不敢許諾。畢竟要一輩子疼愛徐詩月還不能納妾,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算他們當長輩的爲了攝政王的權勢願意,也無法確保家裡的小輩能做到。萬一許諾娶回來又辜負了徐詩月,那還不得被攝政王滅了全家?

  因著這件事,攝政王極寵女兒的名聲就傳了出去。幾年間大家聽到關於攝政王的傳聞都是他如何冷血、如何狠辣,突然得知他竟這般疼寵女兒,爲女兒著想,就好像看到了鐵血硬漢的柔情的一面,對他沒那麽害怕了。

  徐子凡聽德安說起外頭這些傳聞,挑眉笑了下,摸摸下巴,「這也算意外之喜,沒人喜歡冷血煞星,改變一下形象也不錯。」

  德安笑起來像個彌勒佛,「王爺說的是,指不定將來外人提起您就是個慈父形象了。」他往外看了一眼,低聲說,「王爺,香雲還在外頭呢,站了一個時辰了。」

  「這麽久了嗎?」徐子凡看著手上的話本,翻了一頁,隨口道,「哪個丫頭靈巧,叫她去教丫頭泡茶。別說,太后那一手茶藝還是很不錯的。」

  「王爺身邊的撫琴對茶藝較爲精通,不若讓她去學?另外還有一事,玉瀾姑娘剛剛來送新學的紅豆糕,知道您在忙就沒進來。不過玉瀾姑娘知曉您喜歡喝香雲泡的茶之後,多問了幾句,似乎很感興趣。」

  徐子凡一楞,「玉瀾感興趣?那就叫香雲去教玉瀾,你派人跟著,若她不用心教或看輕了玉瀾,就好好敲打敲打她,讓她認清自己是什麽身份。等玉瀾學完了再叫撫琴去學吧。」

  「是,王爺。還有一事,暗三回來了,王爺可要見?」

  「見,叫她進來。」徐子凡放下話本,坐正了身子,「我這兒有大事兒叫她去辦呢。」

  暗三就是他想放在傅玉華身邊的釘子,暗衛按本事排名,暗三武力值不算很高,却非常擅長利用周圍的環境和人心,使用心計,埋伏暗殺,攻破敵人心防,送她去傅玉華身邊,徐子凡有預感,傅玉華的勢力危險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23:40
第292章 攝政王

  暗三是個相貌清秀的女子,二十五歲, 徐子凡同她交代了派她去太后身邊當細作的事情之後, 暗三氣勢一變,立馬變成了一個無害守規矩的丫鬟, 平平無奇。徐子凡十分滿意,拿了十幾種空間中上等的藥給她,內外傷藥、毒^藥、保命的藥等等, 力求讓她的任務能够輕鬆一些。

  在將暗三送入皇宮之時, 徐子凡鄭重地叮囑,「我有一萬種方法讓她一敗塗地, 不需要你冒生命危險,一旦遭遇生死危機, 保命重要, 立即撤退。」

  「是,主子。」暗三垂眼行禮, 「墨雲記下了。」

  「墨雲」便是暗三作爲宮女的名字,他們在宮門口分開, 徐子凡去上朝, 墨雲隨太監去安慈宮見太后。墨雲是徐子凡親口說送給傅玉華說知心話的, 特意點明了要頂香雲的缺,就算他遲了幾日才把人送來,傅玉華也還是得留著位子。不過見面問了兩句, 傅玉華就笑著讓墨雲做了身邊的四大宮女之一, 私底下則叫另外三個大宮女盯緊墨雲, 不許墨雲接觸到任何她不想讓徐子凡知道的事情。

  墨雲在安慈宮幾日,循規蹈矩,盡心盡力做好分內的事,從不亂走亂問,也沒有任何打探監視的意思。墨雲同大宮女、嬤嬤、小宮女的相處也十分和諧,她很愛笑,聲音溫和,大事有自己的底綫,小事從不計較,就像個柔弱的溫柔的樂觀開朗的女子。

  這倒讓傅玉華有些迷惑了,她特意裝出無聊的模樣,帶墨雲去御花園散步,嘆著氣說:「尋常百姓都以爲天家過的是無憂無慮的日子,可有時候,哀家也會羡慕那些尋常人家的簡單歡樂。單說娶兒媳婦這件事,外頭的人哪裡會這般麻煩呢?也不知我兒的皇后會是哪一個。」

  墨雲站在她右後側,略低著頭,聲音帶笑還透著恭敬,「太后娘娘多慮了,恕奴婢多嘴,皇上一向孝順太后娘娘,無論將來哪位貴人成爲皇后娘娘,都會像皇上一般好好孝順您的。平民百姓爲生計汲汲營營,母子、婆媳還常有矛盾,可太后娘娘身份尊貴,又有一片慈愛之心,將來定能享盡兒媳的福,闔家歡樂。」

  傅玉華笑看她一眼,「你這張嘴真是甜,『闔家歡樂』,不錯,哀家如今所求也不過就是這四個字罷了。只要皇兒好,哀家自然無甚煩惱。墨雲,你跟在攝政王身邊多久了?平日裡,攝政王可是也這般同你說說話解解悶?」

  墨雲微笑道:「奴婢是半年前被王府管家買回府的,管家見奴婢從不多事便叫奴婢去王爺的書房端茶倒水。王爺偶爾閒暇時會隨意同奴婢說幾句話,誇過奴婢一句『通透』,幷無多說什麽。前些日子王爺找人來教奴婢宮中規矩,吩咐奴婢服侍好太后娘娘,莫要讓娘娘煩心,那算是王爺同奴婢說話最多的一次了。」

  「哦?他都說了什麽?」傅玉華眯起眼看向池塘,狀似隨意,實則正等著聽墨雲的回答。

  墨雲笑道:「王爺說太后娘娘最是心善溫和,遇事不愛與人計較,却容易煩心。王爺吩咐奴婢看好您身邊哪些奴才不盡心,惹您不高興,說您合該享受天底下最輕鬆和樂的日子,叫奴婢盡心些,想法子多逗您樂一樂,那就是奴婢的大造化了。王爺還說,只要奴婢能讓太后娘娘開心,將來奴婢年老時,就給奴婢一座大院子和幾個下人,讓奴婢安享晚年。太后娘娘,晚年的事還早著呢,奴婢不敢多想,這輩子奴婢能進宮服侍天底下最尊貴的太后娘娘,已經是大造化了。」

  這話傅玉華聽著舒心,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她仔細留意了墨雲,墨雲眼神真摯,表情放鬆,顯然說的話是真的。看來徐子凡還是很在意她的,當真是怕她煩悶才送了個貼心懂事的丫頭來,她還以爲徐子凡想監視她,真是太緊張了。

  這次之後,雖然傅玉華還是叫人放著墨雲,却不再多加關注了,畢竟她自認爲看人識人的本事不錯,心機也高,她都沒看出墨雲的威脅,那墨雲自然用不著她如臨大敵。這也正是墨雲打入安慈宮的第一步,旁人說話七分真三分假才能以假亂真,墨雲說話只需一分真九分假就能令人深信不疑。這就是她的本事,成功利用傅玉華的心理讓她放下了戒心。

  墨雲在宮裡走出成功的第一步,徐子凡在宮外也沒閒著。他在朝堂上提起了立後之事,當真叫了幾位大臣去王府商議哪家閨秀適合做一國之母。

  他叫香雲伺候著給大家泡茶,一邊品茶一邊說:「諸位大人,今日請你們到本王這裡,是想與諸位商議一下皇后的人選。」

  香雲眼睛一亮,低下頭默默泡茶,竪著耳朵聽他們的談話。

  幾位大臣不動聲色地互相看了看,試探著提了兩戶人家,「王爺,兵部尚書的長女似乎到了議親的年紀,還有陳國公的孫女年齡也合適。」這兩戶一個是有實權的朝堂重臣,一個是無實權的公侯世家。他們提這兩家,也是想試探徐子凡是真心想給皇帝找個得用的勢力,還是只想唬弄皇帝。

  徐子凡眯了下眼,似笑非笑地道:「不知哪位大人對這兩家的姑娘有所瞭解,可知她們是何性情?」

  剛剛開口的大臣臉色頓變,忙說:「王爺恕罪,臣未與這兩家的女眷接觸過,方才提議太過草率了。」

  香雲有些著急,這些人也太怕徐子凡了,怎麽徐子凡隨意說一句,大臣就把提議收回了呢?她泡完茶退到一邊,期盼著徐子凡說出他挑選的姑娘。誰知徐子凡揮了下手,德安便上前將她帶了出去。香雲一楞,心急如焚地想留下來繼續聽,却什麽都不能表現出來,只能隨著德安退出門去,再也聽不見裡面的聲音。

  徐子凡對幾位大臣笑說:「諸位不要緊張,本王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前些日子太后與本王提及此事,十分憂心皇后的品行。要知道,皇后乃一國之母,母儀天下受百姓愛戴更能凸顯國威,也更能做好賢內助,讓皇上無後顧之憂,安心處理朝政。本王以爲,當皇后者,必須胸懷寬廣,體貼皇上,有容人之量能真心善待其他嬪妃與皇嗣,還要聰慧大氣,有心機、有手腕,能打理好後宮諸事而不被心懷叵測之人算計了去。如此,皇上才不會爲後宮瑣事煩心。帝後和諧,才能國運昌隆。諸位以爲如何?」

  徐子凡把國母之位抬高到政治層面,幾位大臣自然點頭稱是。他們也不敢輕易提名了,紛紛繞著圈子試探徐子凡屬意的人選。不管徐子凡是想幫皇帝還是和皇帝對著幹,他們總得知道人選才能確定自己如何應對吧?

  可徐子凡却偏偏不說,面上又一副心中定了人的模樣。幾位大臣猜測這必是攝政王與皇帝之間的一場勢力角逐,更加不敢隨意參與了,均退步觀望。

  傅玉華收到香雲暗中傳回的消息,忙找皇帝一起商量,生怕徐子凡先斬後奏,直接在朝堂上說出人選。皇帝當日便召見了兩位去過王府的大臣,結果他一問起皇后之事,他們就推脫說尚未選出合適人選,定要慎重再慎重。皇帝因此事十分鬧心,又不好太過明顯地點名哪家女子,只能讓太后再同徐子凡說說,可之後幾天,徐子凡偏偏總能繞過重點,說些雜七雜八的事就離開,讓傅玉華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

  如此這般,不光傅玉華心中煩亂,急著親政又掌控不了大局的皇帝更加焦慮煩躁。甚至因著面對徐子凡時的無力感,心中十分壓抑。

  原主身爲攝政王,在宮裡有一部分勢力。徐子凡一穿越來就叫暗五聯繫上他們,讓他們想辦法滲透到皇帝、太后的周圍和六局中去。不用他們多打眼、多受重視,只要叫他們辦事時,他們能悄悄辦成就行,這才是他們努力的方向。

  其中一個小太監機靈聰明,竟使了招苦肉計被總管大太監救下,因投緣嘴甜認了總管大太監爲乾爹!這可是大大增加了他在皇帝面前露臉的機會。他在總管大太監身邊一直老老實實的,十分聽話,直到徐子凡估摸著皇帝已經壓抑到一定程度了,找到他,讓他想辦法勾起皇帝的玩心。

  皇帝今年才十五歲,再怎麽老成也是在原主和太后的保護下長大的,其實幷沒有那麽成熟穩重,尤其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小太監讓他看見了一些小玩意,被他詢問時說了不少外面好玩的事,皇帝當即就心癢癢了。既然在宮裡這麽憋屈,何不出宮找些趣事鬆快鬆快?

  很快,小太監就「被逼」偷偷帶皇帝混出了宮!

  頭兩回,小太監很緊張,只帶皇帝去茶館聽書、去街頭看雜耍、去琉璃巷淘弄些好玩的小東西。等皇帝第三次偷偷出宮的時候,徐子凡就安排暗衛配合小太監,讓皇帝無意間聽到兩個「酒鬼」的對話。

  「馮兄,你別、別去賭坊,有個地兒更好玩,你跟、跟我走……」

  「李兄,你先說是哪兒啊?哪還有比、比賭錢更痛快的?我手氣好,我今兒個肯、肯定能贏……」

  「馮兄莫急,這邊、這邊走,我說的那地兒啊,叫、叫醉香樓,今兒有大場面呢,京裡有身份的都去了,走、走……」

  皇帝好奇起來,問小太監,「那醉香樓是什麽地方?」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23:40
第293章 攝政王

  皇帝本只是好奇一問,哪知小太監的臉唰地白了, 低下頭很緊張地說:「少爺, 醉、醉香樓不是好地方,奴才萬萬不敢帶少爺去。少爺, 您出來有一陣了,還是快些回去吧,不然若被老夫人發現, 奴才小命不保。」

  皇帝眯起眼打量著他, 好奇心更重了,「不急, 你先說說醉香樓到底是做什麽的,我出來就是尋樂子的, 莫非有那好去處, 你故意不帶我去?」

  「奴才不敢!少爺恕罪,實在是、是那地方不好, 那裡是……」小太監看了眼周圍,凑近皇帝小聲道, 「那裡是烟花之地, 雖說醉香樓是京城最大的青樓, 姑娘們比別處更貌美更精通取樂人的技藝,可到底是個肮髒地兒,奴才提起來都怕污了您的耳朵, 這才沒說, 少爺千萬不要罰奴才啊。」

  「哦?她們還要學技藝?都會些什麽?」皇帝有些意外,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那種女子要學技藝呢。

  小太監表情有些不自然,彆扭地回道:「奴才、奴才這等身份,哪裡會去那種地方?奴才也就是聽別人說過一兩句,不太清楚,左不過就是彈琴唱曲兒、跳舞下棋之類的吧。」

  皇帝思索片刻,「方才那人說京裡有身份的人都去了,我倒要瞧瞧有多少我認識的人。」他起身合上紙扇,笑道,「走,去醉香樓。」

  「少爺!哎呦少爺去不得啊!」小太監楞了一下,急忙追上皇帝,焦急地勸說他回宮,對他去醉香樓一事百般阻攔。

  這下可挑起皇帝的逆反心理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有什麽地方是他去不得的?且他身爲皇帝,本就該體察民情不是?什麽都得瞭解一番,才能更好地治理國家啊。

  皇帝心裡瞬間冒出許多個理由,都是該去的,自然不理會一個小小的太監,楞是威脅小太監帶路去了醉香樓。踏入醉香樓,小太監如喪考妣,仿佛已經預見到回去會被太后處死了一樣,皇帝瞥他一眼,心中不喜。這小太監膽子也未免太小了,不堪大用,也就能當個小玩意逗逗趣罷了。

  至於太后知道他出宮後會不會處死小太監,關他什麽事?一條賤命,還指望他護著不成?有小太監在前頭頂著,還能消一消太后的怒氣呢。

  老鴇見到新面孔,立馬笑呵呵地迎上前。皇帝在大廳掃了一眼,沒看見認得的大臣,却發現許多女子都十分貌美,只是衣衫暴露,略顯艶俗,靠在男人懷裡勸酒的樣子也令人反感,不由得有些失望。老鴇瞄了瞄他衣服的料子和佩戴的玉佩,笑得真摯多了,舌燦蓮花地留住他給他在二樓開了間包厢。

  那包厢窗口隔著紗簾,光綫較外頭暗,客人在裡面能看到大廳臺上的表演,大廳的客人却看不清包厢裡的人,一般貴客或不想被人看見的客人都選包厢。皇帝出手闊綽,見包厢環境上等,茶也清香,直接叫小太監賞了老鴇一小塊兒金子。

  小太監看見老鴇雙眼放光,仿佛逮住冤大頭的神情,放下了心,默默退到皇帝身後,充當了隱形人。

  徐子凡就在他們對面的包厢裡,他自己一個人,喬裝了一番,歪靠在軟榻上喝酒,面前竪著屏幕,韶華直接將皇帝的情况掃描直播給他看。徐子凡喝了一口酒,看著皇帝眼帶冷意。這個皇帝別看才十五歲,在皇家經歷過奪嫡上位急著親政的皇帝可不是單純的小孩子。原主盡心盡力地教他六年,幫他穩固朝堂,却從來沒得到過他真心的尊敬。

  「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這句話在皇帝心裡就是屁話,六年的相處,皇帝始終視攝政王爲大敵,因爲在他坐上龍椅的那一天,他就享受到了俯瞰天下的權勢,他不相信有人不貪戀權勢,只因戀慕他母親就心甘情願地幫他。

  在他看來,若原主真那般戀慕他母親,那對他這個母親和別人生下來的孩子不是會更排斥?若原主沒有那般戀慕他母親,那他們之間也不過就是互相利用罷了。他利用原主穩固朝堂,給自己長大的時間,原主利用他得到權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可不欠原主什麽,反倒是原主在他長大後還不交出權力,絕對是狼子野心。

  所以他戴著面具和原主虛與委蛇,娶原主的女兒徐詩月。却在親政後害徐詩月小産,廢她後位,將她打入冷宮還任由太后毒死她。這都是他終於戰勝原主之後的發泄,發泄這麽多年在原主面前小心翼翼,身爲帝王却不能肆意妄爲的憋屈。原主就是因爲女兒的慘死和他們母子的狼心狗肺被活活氣死的!

  徐子凡穿越到原主身上,擁有原主所有的記憶,對這些事自然感同身受。他知道原主愛屋及烏,是把皇帝當親兒子一樣教導,可以說是傾囊相授,但皇帝把那些手段都用在了原主身上,甚至將原主挫骨揚灰。這個皇帝和他母親一樣,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徐子凡想到原主的願望是讓他們母子遭受錐心之痛,勾唇笑了笑,弄死他們太容易了,但要他們承受錐心之痛,還是要布局一番。他挖了很多陷阱,就看他們往哪個陷阱裡掉了。他很想知道,當他們母子反目成仇時,對彼此會不會有感情,還是像對付敵人那般冷血絕情。

  他喝完兩杯酒,一位姑娘抱著琵琶上臺了。吵鬧的大廳頓時安靜下來,二樓包厢還走出幾個男子靠在欄杆上看表演,一副如痴如醉的樣子。這异常的情况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他掀起紗簾一角,看到臺上的姑娘立時怔住了,真美,真是太美了,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美!

  臺上的姑娘施施然行了個禮,嘴角帶笑地坐下來,開始彈奏琵琶,合著樂聲淺淺吟唱起來。她的表情隨著曲子變化,或欣喜、或憂愁,看上去竟有一種風情萬種的感覺。

  「這是誰?」皇帝不自覺地問出了口。

  小太監立即上前,「少爺,奴才這就去問問。」他說完就出了門,過了片刻回來道,「少爺,這是芙蓉姑娘,是醉香樓裡最受歡迎的姑娘,因爲她才貌雙絕,又隻賣藝不賣身,這半年來每個月在大廳表演一次,聲名遠播,比那賣身的花魁更受人喜歡。」

  皇帝疑惑,「半年?」

  「是,聽說她是個苦命人,半年前自賣自身進了醉香樓,是爲了躲避她爹的賭債。在這裡,至少老鴇同意她賣藝不賣身,她還能好過一些。」

  皇帝看著臺上柔弱婉約的女子,心裡有些可惜。這般才貌若是大臣之女多好,他就能納她入宮,日日相伴。可她偏是個青樓女子,即便賣藝不賣身也是配不上他的。皇帝放下紗簾,坐回去喝了口茶,沒去看那女子,心裡却癢癢得厲害。他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麽好看的姑娘。

  小太監眼珠動了動,在芙蓉唱完曲下臺時,輕聲問道:「少爺,可要打賞?」

  「嗯?」皇帝疑惑地抬頭,正好聽見外頭吵吵嚷嚷地,都在打賞芙蓉。他也覺得芙蓉好,自是點頭,吩咐道,「賞她二百兩。」

  「是,少爺。」

  小太監出去打賞了二百兩的銀票,用托盤收賞錢的人立馬高興起來,仔細看了一眼包厢才走開,回去就告訴了老鴇和芙蓉。

  老鴇樂呵呵地拉著芙蓉地手道:「這位客人定是喜歡你的,說來男人又哪有不喜歡你的呢?芙蓉,你名氣大了,一直賣藝不賣身可不成,本該今日就選出你的入幕之賓,但你說的也對,一接客就掉價,賺不到大錢,要是能傍上富家少爺,就能宰到一大筆錢。我可給你記著呢,今兒個這位主兒絕對是高門大戶中的大戶,我看人這麽多年還從來沒看錯過,你可得抓住機會。若攀附上他,別忘了多分我些好處啊。」

  芙蓉看了眼銀票,微微一笑,帶著自信,「媽媽放心,我一定不辜負媽媽的期望。不過身份越高的公子哥,越知道不能沾染我這等烟花女子,要讓此人動心,還得媽媽助我。」

  老鴇欣然點頭,「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媽媽也盼著你有好日子過。」

  芙蓉趴在她耳邊耳語一陣,老鴇直誇她聰明,立馬出去安排。

  片刻後,芙蓉驚慌失措地跑出房門,身後一個油頭滿面的富態老男人醉醺醺地追她,「小美人兒,芙蓉美人兒,你就從了我吧……」

  「不!救命!」芙蓉跑得飛快,幾個聽到動靜衝出包厢的男子竟沒攔住她,只能幫著攔她身後的男人。但那男人肥頭大耳,力氣也大,推推攘攘地還在繼續追。

  芙蓉邊跑邊回頭,路過皇帝的包厢時突然失去平衡,驚叫一聲狠狠摔到了地上,正好面對著門簾,抬頭時和皇帝四目相對!

  皇帝站了起來,看到芙蓉眼中含泪一臉驚懼,忍不住快步上前將她扶起,「你沒事吧?」

  芙蓉回頭看那男人,嚇得渾身發抖,臉色煞白,「救命!救命!」她甩開皇帝的手,轉身要跑,却突然倒在皇帝懷裡,痛呼一聲,「啊,我的脚!」

  皇帝下意識摟進她,看她眼泪都掉了下來,直接將她攔腰抱起放到了軟榻上,「你扭了脚?別怕,沒人能動你。」

  他話音剛落,那肥胖男人就衝了過來,老鴇也帶著人匆匆趕到,在門口將那男人擋下,「王老爺,我們芙蓉是賣藝不賣身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23:41
第294章 攝政王

  王老爺醉得不輕,推開攔住他的龜公, 不滿地衝老鴇嚷嚷:「別想糊弄我, 我剛才可是聽人說了,你準備讓芙蓉接客呢。既然接客還裝什麽貞節烈女?碰都不給大爺碰一個, 當自己是好人家的姑娘呢?你說,要多少銀票?我買了她!」

  老鴇面露爲難,快速走到芙蓉身邊, 小聲道:「芙蓉, 不是媽媽不幫你,樓裡實在沒有一直賣藝的姑娘, 你賣藝不賣身已有半年之久,別的姑娘都不高興了。你看, 要不你應了這王老爺, 去他家裡還能享享富貴,總比在樓裡一直接客好。」說完她歉意地看向皇帝, 「這位公子,多謝您幫了芙蓉, 是我疏忽大意, 鬧出這種事擾了貴客清淨, 今日公子您的酒水就算在我身上,您消消氣。」

  皇帝皺著眉頭,聽明白怎麽回事了, 見芙蓉呆愣在那裡默默流泪, 心生憐惜, 忍著怒意質問:「你這花樓不就是解悶的地方?爲何不許賣藝不賣身?」

  「哎呦,瞧公子您說的。不是不許,是不能長久這般。不然姑娘們心裡不平衡,都不肯賣身了,那我這不和戲班子差不多了嗎?這到底是花樓,貴客們來此也不是聽曲兒的,而是找姑娘的,我們芙蓉這麽惹眼,我再壓著非鬧出事來不可。」

  老鴇一邊說一邊把芙蓉給扶下了軟榻,要往外頭走,「公子,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待會兒我叫人送來一壺好酒給您賠罪,再叫四大花魁上臺給大家解解悶。」

  皇帝伸手一攔,「給芙蓉贖身要多少銀兩?」

  「嘿!你誰啊?敢搶我的人?!」王老爺眼看美嬌娘要到手了,正樂呵呢,一見有人截胡,立馬衝上前推攘皇帝。

  小太監用力撞開他,緊張道:「少爺,沒碰著您吧?」

  皇帝皺眉搖頭,小太監抓起桌上的茶壺狠狠砸在王老爺臉上,「混帳!連我們少爺都敢衝撞,你找死!」

  「啊——好燙!」王老爺大聲慘叫,捂著臉滿地打滾。

  小太監像是才發現茶壺是從小爐上拿下來的,臉白了白,無助地看向皇帝,「少爺……」

  皇帝雖然也有些意外,但這王老爺竟想打他,誅了九族也不爲過,燙一下算什麽。他看一眼就轉開了視綫,毫不在意地繼續問道:「多少銀兩才能給芙蓉贖身?」

  芙蓉擦了下臉上的泪水,福了福身,輕柔地道:「多謝公子好心解圍,芙蓉身份卑微,怕污了公子名聲,公子還是莫要管我的事了。公子若心疼芙蓉,就聽芙蓉一句話,以後莫要來這種地方,這裡……不是什麽好地方。」

  說著,她又掉了一滴泪,神情却隱隱透著堅强,仿佛已經接受了既定的命運,决定接客了。却因皇帝剛剛救了她,不願意讓他幫忙污了名聲。

  若說剛剛皇帝心裡還在想贖了芙蓉怎麽打發她,這會兒心裡就被滿滿的憐惜占據了。這是個善良的好姑娘,僅僅因爲他幫了她就處處爲他著想,不該被這肮髒地兒污染。皇帝伸手將她拉到身邊,展開摺扇,自帶威儀,「你放心,我既然管了,自然有本事管到底。」他不耐地盯著老鴇,「到底要多少銀票,還是只有那肥猪能贖,本公子贖不成?」

  老鴇回過神急忙擺手,「不不不,公子您天人之姿,若願意給芙蓉贖身可是她的運道,我哪有攔著的?只是這銀票的數目……公子,您頭一回來,不清楚芙蓉的地位,她可是我們醉香樓頂尖尖的紅姑娘,是我們的搖錢樹,贖身的話,怎麽也得……兩千兩才行啊。」

  老鴇估摸著皇帝之前打賞了二百兩,兩千兩應該能拿出來,再多恐怕家裡長輩要攔了,可不能讓這事兒黃了。她和芙蓉對視一眼,芙蓉立刻站到他們中間,搖頭道:「公子,兩千兩不是小數目,我不能讓您這般破費,您快離開吧,我、我在這裡挺好的。」

  皇帝對銀兩沒太大的概念,以往賑灾撥款都是很大的數目,他沒覺得兩千兩算多,直接抬抬下巴吩咐小太監掏錢。小太監尷尬地小聲道:「少爺,今日沒想著會遇到這事兒,奴才就帶了三百兩,花用之後只剩五十兩了。」

  皇帝不悅,在老鴇、王老爺和門口看熱鬧的十幾人面前頓覺丟臉,「你立刻回去取,快馬送來。」

  「這可使不得,少爺,奴才不能留您一個人在外頭,被老夫人知道了要打死奴才的。再說、再說奴才也拿不到銀票啊……」小太監在皇帝的瞪視下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低著頭不做聲了,但也不肯走,皇帝的安危比任何事都重要。

  皇帝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沒有生氣,倒對他的表現很是滿意,覺得他還是分得清輕重,能用一用。他扇了扇摺扇,命令道:「芙蓉我贖定了,你帶她回房歇著,我回家去派我這小厮來送銀票。到時若不見人,別怪我砸了你這醉香樓。」

  老鴇面色變了變,怕他一去不回,這麽年輕的公子哥回家一鬧騰別再被長輩管住。她悄悄做了個手勢,門口一個公子哥打扮的男子立刻高聲道:「既然這位公子沒錢,那我們誰都可以給芙蓉贖身啊。芙蓉應該公開拍賣,價高者得!」

  來的所有客人就沒幾個不喜歡芙蓉的,就算不捨得花錢給她贖身,也想睡一睡她啊,這要是被別人贖走了,以後豈不是看不到了?一聽有人起頭,立刻跟著附和起來。

  「對,價高者得!」

  「要是拍賣價沒到兩千兩,芙蓉就該留在醉香樓,咱們都愛聽她唱曲兒呢!」

  「媽媽你可不能答應他啊,誰知道他拿不拿得出錢,萬一他不回來,還能藏芙蓉姑娘一輩子?」

  老鴇爲難地對皇帝說:「公子,要不然……我就等您一天,明日這個時候您若沒送來兩千兩,那我也不能不顧大家的意見,到時就只能讓別人出價了。」

  「放肆!」皇帝從來沒被人這般忤逆過,剛要說什麽,突然感覺袖子被拽了拽。是小太監給他使眼色提醒他不能暴露身份呢。他壓著怒氣一甩袖子,「一天就一天,明日我要看到完好無缺的芙蓉。我們走!」

  皇帝第一次救人,偏偏還沒救成,這件事在他心裡的份量就重了,連帶芙蓉的份量都重了許多。他鄭重對芙蓉承諾,「你等我,我定來贖你。」說完就大步離去,小太監急忙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衆人注目下離開,其中幾個在包厢中沒出來的公子哥看清皇帝的臉都變了臉色,而皇帝從頭到尾都沒發現自己被認出來了,小太監自然是不會提醒他喬裝的。

  他們走後,老鴇給王老爺賠禮道歉,但話裡是軟硬兼施,不像之前那麽沒底氣。她給王老爺塞了五兩銀子的醫藥費,直接叫人把王老爺送回去了。這個王老爺十分令人厭惡,每次來喝得醉醺醺的都想白占姑娘便宜,占够便宜再找個便宜的姑娘睡,摳門得要命,也是最愛騷擾芙蓉的一個。今日芙蓉設了計,正好小小地報復他一下,倒沒想到還把王老爺給燙傷了,芙蓉心裡痛快得很。

  而因著燙傷慘叫這件事,招來十幾個人圍觀,都知道了她的身價和那位想幫她贖身的公子,這樣正好,就算那公子不回來,她也能打探出公子的身份,再找機會靠上去。方才那麽近地接觸皇帝,她能肯定他身份不凡,比她見過的所有公子哥都貴氣,她决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芙蓉心裡有成算,回了房叫小丫鬟給扭到的脚踝擦藥油,一點不著急,還叫老鴇放寬心。老鴇心裡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芙蓉來他們醉香樓就是要把這裡當跳板一樣,賣藝不賣身,才名遠播,再高價贖身給個貴人當妾,憑她的心機手段,定是寵妾無疑,將來的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若不是醉香樓這樣的地方,她一個孤女就算才貌雙絕又能如何?起點太低,就注定了她爬不到高處。

  老鴇看了看芙蓉帶笑的臉,把這念頭拋開,跳不跳板的和她有什麽關係?這半年芙蓉吸引來不少客人,賺的打賞也不少,贖身又是兩千兩進賬,醉香樓還賺了。她現在對芙蓉好,若芙蓉真得了貴人的眼,指不定還能讓醉香樓多個靠山呢,沒必要非留她。

  兩人各懷心思,但都把皇帝當冤大頭看呢,倒是把之前她們挑選的幾個冤大頭放到一邊了。

  韶華把她們的對話轉告給徐子凡,徐子凡滿意地起身,飲盡最後一盅酒,付錢離開了醉香樓。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平平凡凡,誰也沒注意到他。

  他沒想過安排自己人委身皇帝去做內應,沒必要讓手下的女子這麽委曲求全。所以他給皇帝設套也就是把皇帝引去一些容易墮落的場合而已,只是恰巧他知道醉香樓的芙蓉才名遠播,來看過一次,韶華發現了芙蓉的心計和打算,他就給他們製造了這麽個機會。有小太監在皇帝身邊,不怕芙蓉發現不了皇帝是冤大頭。

  如他所想,皇帝的衣著配飾和那二百兩打賞直接讓老鴇盯上了,芙蓉自導自演那一出英雄救美正正好撬開皇帝的心防。芙蓉很瞭解這類貴人的心理,自己主動救的、憐惜的,和巴上來的可不一樣。都不用他做什麽,芙蓉就勾住了皇帝的視綫,順利極了。他有些期待芙蓉和未來的皇后如何爭鬥,皇帝到時又會和太后有怎樣的矛盾。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23:41
第295章 攝政王

  皇帝和小太監回宮,除了幾個皇帝的心腹, 沒人發現他出過宮。皇帝鬆了口氣, 吩咐小太監拿銀票去給芙蓉贖身,還交代小太監小心一些, 別被人發現了他的身份。

  小太監爲難道:「皇上,要取兩千兩銀票是要過帳的,不管用什麽理由, 奴才若去取了, 太后娘娘立馬就能知曉此事,還會查到您多次出宮, 甚至查到芙蓉姑娘身上,這、這……」

  皇帝一愣, 他私庫的珍寶不少, 唯獨沒有銀票、銀兩,皇帝用不著這個, 微服出宮的時候自然要光明正大地取用銀兩。可如今他偏偏不能讓太后知曉此事,否則太后定會殺了芙蓉, 對他嚴防死守, 不許他再出宮。

  皇帝都能想像到太后會如何生氣, 會如何震怒於他出入花樓的行爲。他皺眉在寢宮內來回踱步,煩躁之餘,他心裡第一次生出不想被太后管的想法。明明他是天下之主, 爲何一直被人管束?攝政王是外人, 是權勢爭奪的敵人, 可太后是他生母,他只是贖個人這麽簡單,居然也要畏首畏尾的,他這皇帝怎麽這麽憋屈?連他的奴才都怕太后怕得厲害。

  皇帝脚步一頓,眉頭皺得更緊了,太后在宮中的威嚴居然要高過他?這可不是好事。他看向小太監,試探地問:「你覺得,若朕主動向母后說明,母后她會如何?」

  小太監臉色慘白,立即跪地給他叩頭,「皇上饒命!太后娘娘一定會打死奴才的!」

  「哦?」皇帝輕笑一聲,繼續試探,「母后慈善爲懷,怎會輕易打殺了你?你可是朕身邊的人,何必這般害怕?」

  小太監砰砰叩頭,看著地面的眼神却很冷靜,故意說道:「皇上,奴才入宮前也是讀過書的,史上哪一位太后都打殺過奴才這般的宮人啊。正因爲太后娘娘一片慈愛之心,皇上做了太后娘娘不知道的事,那一定是奴才的錯,太后娘娘爲了不讓奴才影響到皇上,必然要打殺奴才啊。奴才……可能奴才膽子小,奴才讀過的書似乎都是這樣寫的。」

  皇帝被攝政王精心教導六年,歷朝歷代的情况自然倒背如流,小太監的話讓他瞬間想到幾件母子爭權之事,甚至太后理政架空皇帝的也有。他臉色變了變,又把這種想法壓下去。他們一直母子情深,爲了防備攝政王小心謹慎,相依爲命,太后是他最信任和依賴的人,他不該這麽想。

  皇帝招來總管大太監,叫他拿兩千兩銀票出來,然後賞了他幾樣等價值的東西,算是變現。然後就叫小太監即刻出宮,把芙蓉安置好,還下意識地强調不能讓太后發現。

  小太監自然立刻去了,贖身的事辦得很順利,但芙蓉收拾包袱跟小太監離開醉香樓才知道小太監沒銀子了!芙蓉自然不能變臉,只能忍著不悅感謝小太監,然後自掏腰包租了個破破爛爛的小院子,請小太監向皇帝轉達她的謝意。爲了讓皇帝能記挂著她再來看她,她故作自卑之態,稱自己身份上不得檯面,不敢奢求再見到恩人。她沒能力還那贖身銀子,只能日日爲恩人祈福,希望恩人幸福安康。

  小太監滿口應下,回宮添油加醋地轉達給皇帝,皇帝果然被勾住了心。他第一次救人,居然沒考慮周全,連個院子都沒給芙蓉準備,難爲芙蓉一點都不介意,還全心全意爲他考慮,爲他祈福,連見都不敢見他一面,真是個善良的姑娘,她不該過這種日子的。

  皇帝一晚上沒睡好,夢裡都是芙蓉的樣子,甚至還弄髒了床褥。他沒什麽精神地去上朝,下朝之後,徐子凡沒有出宮,慢悠悠地晃蕩到御書房。小太監一向勤快,見攝政王來了,自然幫忙通傳,迎他進去。兩人同走的時候,小太監悄聲說:「奴才挑撥了皇上和太后的關係,皇上已有一絲顧忌。」

  徐子凡挑挑眉,「嗯」了一聲,說了句「很好」就進門了。他腦海裡找了一圈可用的記憶,對皇帝簡單地拱拱手,面露關心,「皇上可是不舒服?叫御醫看過沒有?」

  皇帝搖搖頭,「朕無事,睡得有些晚罷了。」

  徐子凡鬆了口氣,「原來如此,想來皇上是看書看得晚了,龍體爲重,皇上日後萬萬不可如此。」

  「嗯,朕知道了。」皇帝笑著應下,心裡却極不耐煩。攝政王說話的口氣總是這樣,像他親爹。他最恨攝政王把他當兒子看待,那就像背叛了父皇一般,好似母后真和攝政王有染一般,可恨至極!

  徐子凡掃了一眼皇帝的表情,自顧自地坐在椅子上,一點都不見外。他就是故意膈應皇帝,這母子利用原主的時候不就是借著那份愛情?求原主教導皇帝的時候不就是借著孺慕之情?這會兒不樂意了,想翻臉不認人,那也得看他同不同意。既然開了這個頭,那就給他好好受著,好好當個便宜兒子!

  徐子凡喝了兩口茶,隨口考校起皇帝來,原主一直教導皇帝,考校自然是常有的事,皇帝再不情願也得回答,畢竟現在權勢還在徐子凡手裡。過了一會兒,門口有人說話,皇帝不想再面對徐子凡了,就揚聲問:「誰來了?」

  總管大太監進門回道:「皇上,是太后娘娘派了人過來,給皇上送了補身子的湯,還有兩個教導人事的宮女。」

  皇帝騰地臉就紅了,他還沒接觸過這種事,如今被徐子凡聽見,等於直接告訴徐子凡他爲什麽精神不濟。剛剛徐子凡還叫他別讀書讀到那麽晚,這簡直是在打臉,他甚至感覺徐子凡會訓他荒唐。

  誰知徐子凡輕笑一聲,輕鬆隨意地說:「原來皇上已經長大了,臣都沒留意到。還是太后想得周到,觀察得仔細,把皇上照顧得妥妥帖帖。皇上,您有這樣一位母親實乃幸運,所謂『百善孝爲先』,您可一定要好生孝順太后,不辜負她一片愛子之心。」

  皇帝本來沒多想,聽了這話却表情一僵。他的被褥髒了,一個早朝的工夫太后就知道了,還給他燉了補湯,選了教導他人事的宮女,這說明貼身伺候他的人就有太后的人。太后這是在幹什麽?監視他?若將來他真和太后出現矛盾,這人豈不就是太后派來的細作?

  皇帝扯扯嘴角回復徐子凡,「母后待朕極好,朕自會孝順母后,待朕大婚,後宮便可交由皇后打理,也能讓母后放下擔子,清閒度日。到時母后聽曲兒看戲、賞花作畫,豈不快哉?」

  徐子凡失笑道:「真要如此,太后可要無聊了。她一向不喜女子那些詩詞歌賦的東西,皇上同她說一說政事她可能更喜歡,平日裡太后叫臣過去都要問一問政事呢。」

  「哦?母后也問了王爺政事?」

  「當然,偶爾太后還會提些好的建議同臣商議。皇上可還記得數月前那場水灾?本來臣也以爲派淮仲去合適,不過太后覺得淮仲太年輕,怕壓不住南邊的官員,提議派傅林去。臣覺得太后有理,便支持了傅林,果然,傅林將差事辦得很好。」

  皇帝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淮仲是他的心腹,是他親自提拔上來的人。那場水灾幷不難辦,他本打算讓淮仲去撿個大功順勢上位,誰知徐子凡在朝堂上極力反對,非要派太后的弟弟傅林去,大大地削了他的臉面。他以爲徐子凡故意反對他、打壓他,生了好幾日悶氣,沒少在太后面前抱怨,那時太后可沒說過那是她的主意啊!

  仔細想來,傅林是太后的弟弟,這種沒多大難度去了就立功的好事,太后想把功勞給娘家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可太后爲什麽不直接跟他說,反而和徐子凡商議?太后不知道淮仲是他的人嗎?不知道他想提拔自己的心腹嗎?他忽然覺得太后有點陌生,這是把心機用到他身上了嗎?爲了她弟弟的功勞不惜讓徐子凡當朝削他的臉面?太后真的是真心幫他奪權親政嗎?還是在爲自己謀好處?

  皇帝心中危機感大增,好似一把刀懸在頭頂一樣!他又想到寢宮有太后的人,如果他這幾次出宮沒有小心地叫心腹遮掩,太后說不定早就收到消息,在他出宮門之前就能把他帶回去。

  他必須揪出太后的人,他身邊只能是忠於他的人,否則他的一切都會被太后掌控!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想,歷史擺在那裡,皇家無親情,只要太后有權勢在手,就沒有什麽母慈子孝,如果他母親沒有野心,當年怎麽會利用攝政王搶奪皇位?怪不得歷來的皇帝都反對後宮幹政,這就是一件後患無窮的事。現在太后一心幫他對付攝政王,等攝政王倒了,太后手中的權力會交給他嗎?還是會變成第二個「攝政王」?到時又會不會外戚專權?

  徐子凡看他的微表情,覺得差不多了,起身又添了一把火,「皇上趁熱喝補湯吧,凉了就沒效用了。昨日夜裡下雨,凉得很,臣去給太后請個安,臣告退。」

  皇帝點頭,看著徐子凡匆匆離開的背影,感覺徐子凡對太后的關心可比剛才對他的關心多太多了。太后生産時有些艱難,落下點病,每到雨天陰濕寒凉的時候就不舒服,徐子凡如此表現可見是將太后放在心裡記挂著,說不定剛剛來關心他就是爲了名正言順地留在宮裡去見太后。

  皇帝沉下臉,太后連青梅竹馬的徐子凡都能利用得這麽徹底,對他真的是一片慈母之心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23:41
第296章 攝政王

  徐子凡離開御書房之後,當真去安慈宮見太后去了, 還特意叫了御醫, 做出關心之態。果然傅玉華的表情鬆緩很多,口中說他太緊張了, 眼角眉梢却帶著笑意。能讓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對她痴心不改,將她當年在先皇那兒受的冷落都彌補了回來,心裡得到了大大的滿足。

  太醫爲傅玉華看診的時候, 徐子凡沒有在邊上看著, 他走去偏廳,早已準備著的墨雲同他相對而行, 在旁人的注視下規規矩矩地行禮讓路,等徐子凡從她面前走過的時候, 指甲一彈, 一小卷薄薄的字條就落入徐子凡袖袋中。同時徐子凡也用同樣的方法給了她一卷字條。隨後她照常退下,連防備她三大宮女都沒察覺到异常。

  徐子凡坐下喝茶, 將字條放入空間,【韶華, 看看暗三說什麽。】

  韶華可以控制空間裡的東西, 迅速打開字條掃描到屏幕上給徐子凡看。字條上列了十八個人名, 都是傅玉華安插在後宮重要位置上的人手,是安慈宮以外給她辦陰私之事的死士。其他暗樁自然還有,但不是死士沒有根除的必要。

  徐子凡發現其中有兩個死士就是皇帝身邊的, 傅玉華也許是想保護皇帝, 也許也略帶著點掌控的意思, 但說到底,暗中派這種人在皇帝身邊不與皇帝說明,是最容易發生隔閡的行爲。而他給暗三的字條,就是叫她幫皇帝遮掩消息,讓太后不能及時瞭解皇帝的動向,再把太后的人手透漏給皇帝。

  沒想到他和暗三還挺默契的,他剛想用這招,暗三把人手都調查清楚了。徐子凡勾了下唇角,關掉屏幕愜意地喝茶。

  不過片刻,傅玉華就出來了,御醫說傅玉華時常憂思,無法安眠等等。其實繞來繞去就是說傅玉華有心事,徐子凡聽出來了,關心地一問,傅玉華就提起皇后人選之事,不過徐子凡沒打算同她聊天,直接笑說自己已有人選,保證讓她滿意,然後就告退了。

  因著他態度關切,即使他不像從前那樣常陪著傅玉華、常教導皇帝,他們母子也沒發現他不對。六年時間,不是只有他們能讓原主放鬆警惕,徐子凡也能利用這些年的相處讓他們放鬆警惕。而他刻意這樣做,就是爲了得到穩固勢力的時間。

  原主雖是攝政王,但他不戀權勢,從頭至尾都是真心爲那母子著想,自然不可能想著培養太多心腹,把權勢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這也是爲什麽那對母子能用短短兩年就把他廢掉弄死的原因,他的權勢不够穩固。

  徐子凡上輩子在獸人世界做智者,創立了國家,幾十年間基本就是在做皇帝做的事。雖然獸人世界處於發展階段,不像這個世界的朝堂這般複雜、這般勾心鬥角,但大致管理上還是有不少相同之處,所以這些事他做起來游刃有餘。在那對母子還如常度日毫無察覺得情况下,就鞏固了自己的勢力,列出了各種各樣的名單,準備找合適的機會動手。

  對付一國皇帝和太后就是改朝換代,恩怨情仇是他的任務,但因此損害家國百姓使國家動蕩就太罪過了,他必須確保改朝換代能平穩地度過,不出現大情况,是以要做的事還很多很多。他有系統,只要在五百米之內,韶華就能監控到別人的神情和談話,這給他提供了極大的便利,更方便他確認那些大臣是敵是友,讓他輕鬆不少。

  宮裡有小太監和暗三的小動作,太后果然沒發現皇帝的异常,皇帝也整理好情緒繼續與太后母慈子孝,只是心裡生出嫌隙,他再看太后的一言一行就添上了許多功利的色彩。過了兩日,他忍不住再次出宮。實在是太后給他安排那兩個侍寢宮女太過無趣,長相偏圓潤,性子老實,容貌僅是清秀,規矩得連笑都不太敢。

  他剛見識過芙蓉那般一等樣貌的姑娘,看這兩個宮女哪能順眼?他知道太后如此安排,就是怕他沉迷女色。太后不止一次提過先皇寵愛那貴妃就是因貴妃貌美,害得他們母子備受冷落。從前太后教導他有了皇嗣定要給其母幾分顔面,愛護皇嗣,他還深覺有理。如今真輪到他身上,他才知道,身爲皇帝要勉强自己去給不喜歡的女子顔面簡直莫名其妙,如果皇帝都不能肆無忌憚地寵愛喜歡的女子,這皇帝到底還有什麽用?

  十幾歲該有的逆反心理加上這幾日接連發生的一串事情,使得皇帝想法有些偏激,急於找一件事證明自己皇帝的威嚴,也急於找個人全心全意地崇拜他這個皇帝,所以他下意識就出宮去找了芙蓉。

  當他在一個破院子裡看見洗盡鉛華的芙蓉時,滿眼都是驚艶!

  在醉香樓彈琴唱曲的芙蓉是光鮮亮眼的,上好的衣裝配飾完全凸顯了她的美麗,可那裡畢竟是花樓,再怎麽美都沾著俗氣。如今却不同,芙蓉穿著粗布衣裳,全身一點首飾也無,頭上隻包了個布巾,不施粉黛,却透出了一種鄰家妹妹的清純氣息,尤其抬頭看過來那雙眼睛,那麽明亮清澈,充滿喜悅和感激,讓他感覺通體舒暢,什麽鬱氣都沒了。

  芙蓉欣喜地招待了他,還下厨給他做了四菜一湯。菜色簡單,味道也不見得多好,但芙蓉口中說著感激他的話,羞愧於給他帶來了麻煩,就讓他覺得這飯菜裡含著真心,比他吃過的任何一頓飯都要香。芙蓉不知道他是皇帝,不攀附他、不要他的銀子,還拿出刺綉攢的銀兩給他,說想慢慢把贖身銀子還給他。

  這樣一個善良的、知恩圖報的、堅强自立又自愛的女子,就是他最喜歡的女子!他小時候以爲母親是這樣的,和母親相依爲命的時候還很崇敬母親,但長大後他才知道母親不是這樣的,她利用了攝政王對她的情誼,他們都是靠攝政王成事的。但如今他遇到了芙蓉,芙蓉滿足了他所有對女子的美好幻想,還在芙蓉這裡得到了對他的肯定,芙蓉在他心裡的份量一下子就提升了好幾倍。

  回宮之前,他不顧芙蓉拒絕,直接叫小太監買了一個三進的院子,又安排了下人和護院總共十幾人伺候芙蓉。芙蓉不肯搬,他就說他日後還想來找她聊天談心,總不能委屈在破院子裡,芙蓉這才勉爲其難地答應了。

  她越這樣,皇帝越欣賞她,回宮看奏摺的時候還面帶笑意,時不時回味一番。

  小太監見狀默默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越是讓皇帝覺得一切走向都是他自己選的,日後他就會越護著芙蓉,越堅持這個選擇。這期間誰存在感高誰遭殃,因爲上位者在遇事的時候最喜歡怪別人帶歪了自己,小太監當然要謹慎小心。

  小太監機靈反應快,讓他看皇帝那些奏摺他不懂,但看芙蓉那些小心機,十個皇帝也比不過他。皇帝覺得芙蓉哪裡都合他心意,在小太監眼裡,那芙蓉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外加反應快,和皇帝說話的時候就繞來繞去套出了皇帝的喜好,然後投其所好,把自己僞裝成皇帝喜歡的樣子。若芙蓉沒有這種本事,她在醉香樓也不可能混到頭牌,還以賣藝不賣身的身份壓過四大花魁,甚至被老鴇看重,幫了她一把。和那種魚龍混雜的花樓相比,沒見過「世面」的皇帝算什麽,根本逃不過芙蓉的算計。

  小太監心知芙蓉定會出招,他也要防著芙蓉發現他不忠心,所以從這以後就老老實實當個小太監,用心跟總管乾爹學習,完全不提任何宮外的事。皇帝却心裡癢癢的,隔兩三日就要出宮一次,也不去別的地方了,就去那宅子裡找芙蓉。

  芙蓉也當真用心,每次皇帝要回去的時候,都能用點手段勾著皇帝在宮裡惦記她。有一次還讓皇帝「不小心」把茶灑在了她衣襟上,輕薄的衣裙濕了之後半透明,春光若隱若現,讓皇帝楞住了,芙蓉也羞紅臉跑回了房間。

  徐子凡明顯發現皇帝在朝堂上出神的次數變多了,他也不提醒。其他大臣自然當做皇帝還沒長大,沒有耐性,對國事不够看重。之前幾個觀望著想讓皇帝親政的大臣都在心中嘆息,沒了那麽强烈的念頭。

  情竇初開是每個人最甜蜜、最恍惚、最上心、最牽腸挂肚的一個時期,這方面沒人教皇帝,他在太后面前謹慎小心以至於太后沒能及時發現,而徐子凡這個老師又在背後推波助瀾,導致皇帝這段時間的心都飛到芙蓉那裡去了。雖說他想親政,但許多安排得在他大婚後,那還早著呢,現在每日也沒什麽事做。朝堂又一切如常,他自然不會太急著收權,也就放任自己把心思放在芙蓉身上了。

  溫水煮青蛙,能煮的不單是原主,還可以反過來煮皇帝和太后。徐子凡迷惑人的表像和暗地裡的各種安排,引得他們對現狀都沒什麽不滿,幷不急著去做什麽,全都落入了他的陷阱,按照他的安排往前走。

  芙蓉的心計是意外之喜,省了徐子凡不少事,都沒用他出手,芙蓉就自己演了一齣戲,讓皇帝撞見她在外被人調戲,然後落泪訴說這種事她見多了,也許真要等以後有了夫君依靠才能免受騷擾,刺激得皇帝當日就進了芙蓉的房,事後承諾給她榮華富貴。

  因著芙蓉的計謀成功,徐子凡也决定把精心挑選的最適合皇后之位的人選提出來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23:41
第297章 攝政王

  皇帝得到了第一次動心的美人,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徐子凡在朝堂上一提立後之事, 他就有些不舒服。儘管他知道以芙蓉的身份能進宮就是大造化了,不可能當上皇后, 但那是他情竇初開喜歡的姑娘,心裡正火熱呢,要他娶另一個不知道是誰的女人, 他哪會願意?

  可任憑他如何婉拒, 徐子凡都有理由反駁他,一定要讓他立後, 最後當著衆臣的面笑道:「立後乃國家大事,臣等斟酌月餘, 認爲傅林傅大人之嫡長女秀外慧中、賢良淑德, 在京中頗負盛名,是皇后的不二人選。」

  皇帝瞬間想起上次徐子凡說的事, 徐子凡支持傅林治理水患那次是太后提議的,這次徐子凡又不顧他的意願當衆削他面子, 極力要立傅林之女爲後, 莫非又是太后的意思?!太后想做什麽?傅家出了一個太后還不知足, 還想再出一個皇后當下一任太后不成?那他是什麽?等傅林的女兒當上皇后生下嫡子,傅家是忠心於他還是他兒子?他的皇位還能穩嗎?

  他可不會小看女人的力量,太后不就把他弄上皇位了嗎?誰知傅林之女會不會把她兒子弄上皇位呢?傅家這心可真是太大了!太后的心也大了!

  皇帝的怒火越來越高漲, 感覺自己就像太后手中的木偶, 他的一切都被太后安排好了。他看了傅林一眼, 瞧見傅林臉上壓抑的喜色,心中更是煩躁。正想找藉口拒絕,就見徐子凡問衆大臣意見。

  「諸位大臣以爲如何?」

  徐子凡話音剛落,立時就有五位大臣出列附和,將傅林和他女兒一幷誇,緊接著又有八位大臣附和,雖然沒多說,但意思已經表明了,就是支持攝政王的决定。再之後,所有文武官員都低頭行禮,齊聲道:「臣附議。」

  有女兒的當然想讓自家女兒當皇后,但徐子凡這一個月經常叫人去府中商議此事,他們該提的人名都提過了,均被徐子凡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否决。他們這要是還看不出徐子凡鐵了心要讓傅家女上位,他們也太蠢了。有幾位大臣回去還問過夫人關於傅家女的事,夫人們基本都說沒怎麽見過,倒是名聲一直很好聽。有聰慧的夫人就告訴自家大人,這定是傅家抬高女兒的手段,擺明瞭早就打算進宮博高位了。

  這幾位大人想到徐子凡言語間透露的太后對此事的關注,都覺得瞭解了真相,這就是太后的意思啊,自然不會跟攝政王和太后對著幹,還要大力支持。有親近的大臣,互通消息,一來二去,大臣們基本都歇了競爭後位的心思,否則得罪了攝政王和太后,以後就沒好日子過了。所以不管大臣們心裡有什麽想法,這會兒都附議了,沒人認爲攝政王鋪墊一個月的事還有更改的可能。

  於是皇帝就看到了這個場面,攝政王權勢滔天,一句提議,滿朝文武無一人敢提出异議。他心中一凜,看向徐子凡勉强擠出個笑容,「此事事關重大,待朕考慮後再議。」

  徐子凡也沒想直接定下來,他在這個時候提這件事是要激化太后和皇帝的矛盾的,所以一點沒爲難皇帝,甚至下朝都沒去勸說皇帝。這讓本來準備很多話的皇帝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裡莫名的煩悶。

  徐子凡也沒去見太后,同最先附議的幾位大臣說說笑笑地一同離宮,讓其他大臣心裡更有了譜,知道徐子凡是勢在必行。徐子凡坐上馬車放下簾子收了笑容,在心裡盤算一圈,覺得這步棋沒有差錯才放鬆地閉目養神。

  傅林之女是他一開始就選好的,只因這女子也是害慘徐詩月的幫凶。在原主那一世,徐詩月成爲皇后半年,後宮大選,傅林的女兒傅秋雯就入宮爲妃。皇帝還是最寵徐詩月,原主也沒多想什麽,後來才知道傅秋雯的好名聲全是假的,她驕縱善妒、心狠手辣,在後宮沒少仗著是皇帝的表妹給徐詩月使絆子。甚至徐詩月最後小産就是她親自動的手。這樣的人,他當然要把他們送作堆,讓他們一家人相親相愛才好。

  只是那一世皇帝和太后是一條心,鏟除原主之前,皇帝厭惡徐詩月,自然願意暗中給傅秋雯做靠山,讓她欺負徐詩月。而那時皇帝一心對付原主,後宮充盈,根本沒對任何人動心,還因爲虛僞地寵愛徐詩月而有些反感哄女子這種事,對此不甚感興趣。

  這一世可不一樣了,皇帝還沒有女人的時候就情竇初開喜歡上了芙蓉,偏偏芙蓉還才貌雙絕頗富心計,把皇帝的心抓得牢牢的。皇帝和太后隱隱有了隔閡,若被迫立了傅秋雯爲皇后,他定會厭惡傅秋雯,防備太后。傅秋雯坐上後位自然會更光明正大地善妒欺負人,找太后做靠山。

  徐子凡笑了下,這回後宮就沒安寧日子了,那對母子也再無和好的可能。

  宮裡的皇帝思來想去還是去了安慈宮,告訴太后朝堂上發生的事。誰知太后一臉驚訝,仿佛根本不知道似的,還問他是如何想的。

  皇帝隱下不悅,淡淡地道:「朕與表妹接觸不多,母后以爲表妹如何?」

  太后搖了下頭,「你表妹自然是好的,但皇后最好另選他人,讓你表妹做個妃子也就行了。日後若有子嗣,晋爲貴妃,就是你這表哥對她的照顧了。」

  皇帝在她問他如何想的時候就認定她是在惺惺作態,像從前那樣,跟徐子凡提議又在他面前裝不知情。這會兒以退爲進,莫非想讓他念著傅家的情誼應下立後之事?

  皇帝乾脆順著太后的話問,「那母后以爲哪家姑娘合適?」

  太后早就挑選過了,她揮手命宮人退下,悄聲對皇帝說:「丞相的嫡次女年齡合適,家世也合適。若丞相成了國丈,自然會站到你這邊幫你對付徐子凡。晚些再封鎮國將軍的嫡幼女爲妃,多寵幾分,籠絡住他。唉,可惜徐子凡怎麽都不肯讓他女兒入宮,不然,我們就捏住他的軟肋了,他當真極寵他的女兒呢。」

  墨雲習武,耳力遠超常人,即使走到門外也聽到了太后的話,然後神態自然地同其他宮人一起退下。

  皇帝看太后說得這般懇切,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她了,敷衍幾句就說要處理政務,先行離開。待他走後,太后疑惑地皺起眉,若有所思。

  重回殿內的墨雲上前給她添茶,微笑著問:「太后娘娘,今日天好,可要去花園走走?」

  太后看她一眼,點了下頭。這段日子太后爲了隱晦地傳達「情愫」,故意表現得對墨雲比較看重,就像十分珍惜徐子凡送來的人一樣,而墨雲也會在她不高興的時候想辦法逗她開心,畢竟徐子凡說的就是送墨雲來陪她聊天解悶的不是嗎?

  漸漸的她倒也習慣了,墨雲很會說話,又不會觸及敏感話題,她每次同墨雲聊天都會心情舒暢,所以她也很願意和墨雲隨口閒聊。她們走到花園裡,說了一些花花草草的事,但她始終記挂著皇帝的反常,忍不住說了一句,「剛剛皇帝似乎有些煩悶,不知是不是哀家看錯了。」

  文嬤嬤笑說:「主子若是擔心,待會兒叫人送些點心給皇上,跟總管打探一下,再問問那兩個宮女,也就成了。」

  墨雲一邊採花一邊笑道:「太后娘娘放心,奴婢看皇上走的時候比來的時候要放鬆許多,應當沒事的。」

  太后皺起眉,「哦?你瞧清了?可這是爲何?」

  墨雲楞了一下,回道:「奴婢只是瞧著皇上似乎放鬆許多,幷不知是爲何。」說完便低頭採花。

  太后瞧著她和平日不同,問道:「墨雲,你可是想到什麽?但說無妨。」

  墨雲放下花籃跪在地上,拘謹地說:「太后娘娘,奴婢沒伺候過皇上,實在不知。奴婢方才只是想到了從前鄰居家的事罷了,幷無稀奇。」

  太后更好奇了,「你且說說,那家人發生了何時?」

  「是。奴婢的鄰居是一對母子,母親想讓娘家兄弟的女兒當她兒媳婦,但她兒子不肯,說這樣她們婆媳才是一家人,家裡指不定要改姓了。那段日子他們吵得很凶,後來娶了別家姑娘才安寧下來,沒了矛盾……」

  「放肆!你渾說什麽!」文嬤嬤瞪大眼,指著她厲聲呵斥。

  墨雲立即叩了個頭,害怕地說:「太后娘娘恕罪,奴婢經的事兒少,對嫁娶之事就更不瞭解,所以剛剛、剛剛就想到了鄰居的事,奴婢幷無冒犯之意,請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怔了片刻,回想之前皇帝的言語神情,電光火石間想通了關鍵。皇帝不高興是怕外戚做大呢,是不想讓傅家再進一步呢,這是防著她呢!她一瞬間心酸之後就是無邊的憤怒,她爲皇帝打算那麽多,委屈自己討好徐子凡整整六年,小心謹慎地替他守護江山皇位,結果呢?他才十五歲就開始防備她了,果真是天家無親情,連她這母親都成了外人。

  再有,她傅家這麽多年盡心盡力幫著皇帝,憑什麽不能再進一步?皇帝已經坐擁天下,讓他們傅家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有什麽不可?這還沒除掉攝政王就打算卸磨殺驢了嗎?這讓她不免有些心寒。

  太后的心情跌至谷底,回神才發現墨雲已經跪了許久,擺擺手道:「起來吧,你也沒說錯什麽。」

  墨雲道了聲謝,撑著腿起身却因跪了太久差點摔倒,沒有人敢去扶她,她發白的臉和瘦削的身子令她看上去有幾分可憐,太后看她苦著臉,似乎渾身都散發著後悔自責的氣息,不由發笑,「行了,哀家也沒說你什麽。哀家還不知道你嗎,性子單純不會撒謊,想到了根本就瞞不住。得了,今天不用你伺候,回屋歇著吧。」

  「謝太后。」墨雲聽出她不怪罪了,鬆了口氣露出笑容,急忙恭敬地行了個禮。

  太后笑笑,帶著人回去了。文嬤嬤臨走時看墨雲一眼,隱隱感受到威脅。這麽多年她始終是太后身邊第一人,太后有心事也隻肯同她說,如今墨雲來了短短一個月,太后就對其另眼相看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最好抓到墨雲什麽把柄,好生敲打一番才好。

  墨雲等衆人走後,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間,鎖上門窗她就站直了身體恢復正常走路,身上柔弱的氣息消失殆盡,快速在小紙條上寫下丞相嫡次女和鎮國將軍嫡幼女,以及挑撥太后和皇帝的消息。然後將小紙條卷好,塞入一個中空的銀釵中,戴在了發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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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攝政王

  墨雲在房裡利用現有的東西做了許多武器,還在幾顆常戴的珠花上抹了毒^藥、迷藥、瀉藥, 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 感覺「休息」的時間差不多了,她便拿了件衣裳出門。

  「墨雲, 你去哪?」文嬤嬤正巧路過,有些冷淡地問道。

  墨雲笑說:「剛才在花園太緊張了,衣裳被花枝勾破了, 我去尚宮局看看能不能補, 不能就換一件。」

  「這種事叫小宮女去就是了,主子可是交代你休息的。」

  「瞧嬤嬤說的, 太后娘娘心慈,我却不能太嬌氣了。正好這會兒不用我伺候, 這種事就不麻煩姐妹們了。」墨雲說完對文嬤嬤點點頭, 抱著衣服走出慈安宮。

  文嬤嬤看路上的小宮女們都輕聲同墨雲打招呼,心裡冷哼一聲, 這個墨雲太會收買人心了,什麽不麻煩姐妹們?這種事本來就該是小宮女做的。墨雲這才來了不過月餘, 慈安宮大部分宮女、太監就都和她說說笑笑, 不是太善良就是太有心機。這宮裡還有真正善良的人嗎?文嬤嬤不怎麽相信, 叫了個心腹宮女,讓她盯緊墨雲。

  墨雲去尚衣局的路上對一個清掃路面的宮女使了個眼色,稍後趁人不注意拐進假山後的隱蔽角落, 片刻後, 那宮女也拐了進來。墨雲將銀釵裡的字條交給宮女藏好, 輕聲道:「今日務必送出,叫小順子二更去冷宮東墻第三棵樹下。」

  宮女點點頭,謹慎地藏好紙條快速離去。墨雲等了等,先確認外頭沒人,才繼續前往尚衣局,拿了新衣裳回去。墨雲還是在房裡「休息」,却敏銳地察覺到有個宮女在她們窗外走過五次,她在最邊上的窗縫觀察,發現那是文嬤嬤的心腹,在盯梢她。她把之前的事一想,就明白了文嬤嬤想抓她把柄,這是下人之間的爭鬥,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辦事就不方便了。而且出什麽事,文嬤嬤都會往她身上想,這對她大大不利。

  墨雲靜靜想了一會兒,將安慈宮內外死忠於太后的人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放鬆下來。

  徐子凡收到宮裡人傳出去的紙條有幾分驚訝,墨雲的動作節省了他不少時間,還省了幾步安排。這是一個不用吩咐就能步步配合他的人,他第一次正視暗三的能力,這樣不顯山不漏水的算計其實能掌控全域,做出最合理的分析和最適當的應對。也許暗三在暗衛中排第三僅僅只是因爲她武功沒前面那兩人高,外出做任務時沒那麽乾脆快速,才不够顯眼。如今入了宮,倒是給了暗三很大的發揮餘地。

  徐子凡把紙條燒掉,然後就叫人把皇帝嫖妓將芙蓉養做外室的消息傳到幾位大臣府上,傳得繪聲繪色,其中就有皇帝愛極了芙蓉,許下只要她誕下子嗣就封貴妃的承諾。至於消息來源,當然是伺候芙蓉那些下人了。

  他傳這消息不是傳得沸沸揚揚那種傳,而是讓幾位大臣自家打探消息的人自以爲打探到了,回去禀告給主子知道,可信度自然極高。而之前皇帝去醉香樓的時候就有幾個公子哥看見過,那時有人以爲看花眼沒提,有人回家提了被父兄訓斥,認爲不可能。可這回,消息千真萬確,如丞相這般的重臣,稍微一查就查到了皇帝確實每三兩日就出宮一次。

  芙蓉是誰,略一打聽便知,那是比醉香樓花魁更惹眼的女子,聽說才貌雙絕,去過醉香樓的男人沒一個不喜歡的。芙蓉的才藝不比世家閨秀差,還賣藝不賣身,唯一差的只是身世罷了,也難怪皇帝會迷上。

  丞相覺得皇帝荒唐的同時也感到深深的憂慮失望,眼看攝政王權勢越來越大,皇帝却不知上進,這可如何是好?再這樣下去,難保不會改朝換代。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實在不希望有這種事發生。

  這天深夜,安慈宮衆人都睡下了,到二更的時候守夜的宮人也都沒什麽精神,有些困頓,那個盯梢的宮女自然早回去睡了。墨雲悄無聲息地翻出窗外,從安慈宮角落翻墻而出,直奔冷宮。

  小順子就是皇帝跟前的那個小太監,徐子凡將宮裡的勢力都告訴墨雲了,墨雲是除他以外唯一知道這份名單的人。墨雲見到小順子沒一句廢話,將太后埋在皇帝身邊的釘子告訴他,讓他想辦法引皇帝抓出人來,另外再設個計讓那釘子和文嬤嬤聯繫一次,再拿一件皇帝心腹侍衛的貼身物品給她。

  事情不好辦,但在宮裡本也沒什麽事是好辦的,小順子二話沒說就應下了。兩人又交換了一下太后和皇帝身邊的情况,約好聯繫方式,各自神不知鬼不覺地又回了自己的地方。

  徐子凡雖然隻讓幾個大臣知道了芙蓉的事,但這樣的效果是很强的。朝堂上總共就那麽些人,這樣一來,皇帝荒唐的事就算是半公開的秘密了。是以第二天上朝的時候,這幾位大臣看皇帝的眼神就與平時不同,再看皇帝眼底有青色,明顯是休息不好,就更覺得他荒唐了。爲了個妓^女,至於神思不屬到這種地步?

  若那芙蓉當真進宮爲妃,莫非他們日後大宴上還要對那女子行禮?若芙蓉再爲貴妃,那將來其他妃嬪甚至皇后又該如何自處,難道與芙蓉稱姐道妹?若芙蓉的子嗣再被看重寵愛,難道他們還要奉一個妓^女之子爲儲君?大臣們一向喜歡走一步看三步,想到將來的情况,一個個心裡都很不喜,琢磨著怎麽勸諫或怎麽斷了皇帝這個念想。

  而皇帝擔心徐子凡再提立後一事,隱約顯露出一點急促,問過幾件事就宣布退朝。幾位大臣看在眼裡,更覺得皇帝不務正業,對朝堂如此草率,定是心都被那芙蓉勾去了,太過荒唐!

  丞相正要走,就被總管太監攔住,請他去御書房見皇帝。徐子凡在旁看見,停了脚步,「皇上可有叫本王?立後一事還未定下,本王和太后都等著皇上做决定,不知皇上此時可方便議事?」

  總管大人尷尬地行禮,「回攝政王,皇上請丞相前去應是另有事情相商。不如奴才請示皇上之後,派人回復攝政王可行?」

  徐子凡點了下頭,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隨口道:「去安慈宮就成,本王去給太后請安,太后一直惦記立後的結果呢。若皇帝决定了,也好讓太后的侄女早日進宮同她作伴。」

  徐子凡說完便走,丞相沒什麽反應,只覺得太后定是很希望傅林的女兒早日爲後,這是想讓傅家再進一步呢。

  等丞相到了御書房,皇帝拐彎抹角試探丞相可願讓他的嫡次女爲後,丞相隻心動了一下就遲疑起來。攝政王定了皇后人選,他若讓自家女兒爲後,就是與攝政王作對,將來皇帝和攝政王必然要翻臉奪權,那他就綁在皇帝這條船上了,可他剛剛知道皇帝荒唐,不重視政務,無視禮法,如何能放心上皇帝這條船?

  且皇帝養的那個芙蓉,才貌在他女兒之上,又在醉香樓學過討好男人的本事,將來入宮必是寵妃,他女兒還搶了傅家女的後位,必被太后不喜,在宮中哪還有好日子過?皇帝沒見過他女兒,看重的只是他的權勢,問題是他家出一個在宮中艱難的皇后有什麽用?他的位置再想上位也不可能了,有攝政王的前科之鑒,皇帝不可能再給他那麽大權力,既然不能更進一步,他爲何爭後位?

  他唯一的指望就是他女兒誕下中宮嫡子,成爲下一任太后,那他們家便三代無憂。可以目前的形勢來看,不值得賭這一點微弱的可能性。於是丞相擺出歉疚的表情表示家中嫡次女已經議親,且他雖覺得自家女兒不錯,却不敢和名聲極好的傅家女比,還是傅家女更適合後位。

  皇帝沒想過丞相居然會拒絕,之前徐子凡不肯讓女兒爲後,現在丞相又是如此,在他看來就是在打他的臉!帝後乃是天下最尊貴的人,他們推三阻四不讓自家女兒嫁給他,不就是瞧不上他,所以連後位都不要?他們怎敢如此?!

  皇帝壓抑著怒氣打發他退下,皇帝畢竟才十五歲,不比丞相這老狐狸,極力遮掩憤怒還是被丞相看出來了。丞相心裡搖頭,更覺得皇帝想和攝政王鬥有點太嫩了。如今想想剛才攝政王那番話,似乎早就料到皇帝找他是爲了立後之事,還用太后想讓侄女早日進宮的話敲打了他一番。攝政王到底勢力蔓延得多廣才能如此精准的掌握皇帝的動向?細思極恐,丞相離開皇宮的時候竟然冒出了冷汗,十分慶幸他沒有答應皇帝,輕易站到攝政王對立面去。

  而徐子凡此時正喝著太后親手泡的茶,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能讓太后親手泡茶了,雖然他隻把太后當成泡茶的小宮女。

  太后正想找他,見他喝了幾口茶就笑問:「揚兒說你給他選好皇后了?是我那弟弟家的孩子?你怎的沒同我說,秋雯那孩子啊,家裡人寵愛得很,讓她母儀天下掌管這偌大的後宮,有點難爲她了。」

  徐子凡不在意地笑笑,「這有什麽?當初太后你也是被寵大的,還不是一樣把後宮打理得好好的?都說侄女肖姑,她定是不錯的。再說這人選可是我和衆位大臣斟酌了又斟酌的,京中適齡女子就屬你侄女名聲最佳,她不能母儀天下,那其他人更不行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23:42
第299章 攝政王

  太后第一次後悔給侄女弄了個虛假的好名聲,如今無論她有什麽理由, 徐子凡都能給她駁回來。這樣一個名聲、家世俱佳, 又同她關係親近的女子,其他女子哪裡能比得上?她根本沒理由反對, 說的多了,倒惹的徐子凡懷疑了。

  最後太后只能憋著氣,跟徐子凡打感情牌, 「此事還要看揚兒的意願, 當年……有些事是一生一世的,且錯過了就再不好挽回, 即使能挽回也要耽擱許多年。揚兒是我的兒子,我總是想讓他順心如意, 反正有你幫著他, 他可以肆意一點,這後位之人還是讓揚兒自己選吧。」

  徐子凡輕挑眉梢, 有些不贊同,「自己選?」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太后片刻, 太后漸漸緊張起來, 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裡露了馬脚, 徐子凡却只是問:「太后想讓皇上選個與他心意相通的女子?若他選個出身不好的民女該如何?太后也允其爲後嗎?」

  太后剛打完感情牌,這會兒哪能說不行?那不打自己臉了嗎?而且她對皇帝的選擇很放心,當即笑道:「這是自然, 我隻願揚兒開心自在。真有這樣一個女子, 大不了讓她認你爲父抬一抬身份, 等她進宮後,我多教教她,總能讓她匹配上揚兒的。」

  徐子凡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難爲太后如此想得開,那臣就不操心了。太后放心,皇上肆意到何時都無妨,我定會幫他守好這片江山,讓他輕鬆自在地坐在龍椅上。」

  太后神情一僵,她不是這個意思!她不用他守江山!她只想他告老還鄉把權力交出來!

  徐子凡放下茶盞,起身理了理衣擺,「政務繁多,臣這便去處理政務,讓皇上早些歇息,臣告退。」

  太后起身,看著徐子凡大步離去,張張嘴想說什麽,却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她心裡有些不踏實,總覺得徐子凡似乎脫離了她的掌控,但想想徐子凡這段日子對她似乎也依然關心,爲他們母子操勞不停,連陪她說話喝茶的時間都沒了,也不像有异心的樣子啊。到底有什麽地方她疏忽了?還有爲什麽徐子凡那麽輕易就放弃了後位之事,不再跟她爭執?

  太后慢慢坐了回去,回想方才的一言一行。之前她說了很多傅秋雯不適合爲後的理由,都被徐子凡駁回了,直到她提起當年他們被聖旨拆散的事,說讓皇帝自己選心上人,徐子凡一下子就退讓了。

  太后鬆了口氣,露出笑來。看來徐子凡對她的情誼還是很深的,隻提了提當年,他就改變主意,同意讓皇帝自己選了。那麽接下來只要讓皇帝見丞相家的嫡次女,說他們互生情愫,這後位之人就能定了。

  太后叫來文嬤嬤,吩咐她去安排賞花宴,安排好就請諸位大臣家的女眷入宮賞花。反正大家都知道這段時間在選後,此舉也沒什麽不妥的,除了後位,還有衆多妃嬪要選呢,想來那些想讓女兒入宮的人家都會好好準備的。

  皇帝又找了鎮國將軍試探,鎮國將軍也知曉芙蓉之事,他女兒喜歡舞刀弄槍、騎馬射箭,怎麽看都不像能當皇后的樣子啊。他琢磨著,皇帝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莫非是覺得他女兒這性格容易出錯,將來就沒辦法壓制芙蓉了?就算不是這理由,讓他女兒當皇后也不對,完全不合適啊。

  鎮國將軍想起皇帝早朝後留過丞相,忽然就想到皇帝是不是先問過丞相此事了?又想到月餘前徐子凡突然把女兒送到妹妹那兒教養,還放出了擇婿標準,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商議立後的,莫非皇帝最開始問的是徐子凡的女兒?那他們都拒絕了才輪到他?

  鎮國將軍立馬就不爽了,且他也不樂意女兒和一個烟花女子稱姐道妹的,乾脆推脫說家中長輩已經給女兒相看好人家了。

  皇帝先後被三位重臣拒絕,才十五歲的他被大大傷害了自尊,心中升起一股暴戾的怒氣,恨不得將他們三家誅九族屠個乾淨!可他不但動不得徐子凡,連丞相和鎮國將軍也動不得,只能忍氣令其退下,憤怒地砸了御書房。

  等他消停下來,詢問奏摺,發現徐子凡把奏摺都帶走了,叮囑宮人伺候他早些休息,更是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沒吐出血來!他是皇帝,他的奏摺居然被人隨意拿走,徐子凡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在宮中太憋屈了,皇帝一刻都待不下去,換了衣服就準備出宮去見芙蓉。小順子見狀覺得這是個大好機會,正好可以配合墨雲的計劃,便故意讓太后的釘子發現了皇帝偷偷外出之事。那釘子看皇帝熟練的樣子,察覺到之前皇帝定是出去過數次,讓幾個心腹幫忙遮掩了,忙找個藉口靠近小順子拐著彎套話。

  小順子嘴是極嚴的,裝傻充楞嘻嘻哈哈的什麽有用的也沒說,然後就跟著皇帝出宮了。釘子急忙想去傳信,却發現平日裡幫她傳信的宮人受罰了,要兩日後才能回,事情緊急,她乾脆自己去找了文嬤嬤。

  太后得知此事大爲震怒,又聽說皇帝把御書房給砸了,不禁捂著心口直拍桌子,「他這是在幹什麽!哀家千辛萬苦、小心翼翼地幫他布局算計,他倒好,不當個勤政的皇帝,還砸了御書房!小小年紀這般暴躁,這要是傳出去,那些大臣如何看他?」

  文嬤嬤急忙幫她順氣,「主子,您消消氣,別傷了身子。」

  太后一把推開她,氣道:「這都什麽時候了,哀家哪還顧得上身子?去把他身邊那幾個人抓來,問清楚皇帝去哪了,趕快把他給我帶回來。他是皇帝,怎麽能不帶侍衛私自出宮?這萬一……快,快查他去了哪兒,真是氣死哀家了。」

  「是,奴婢這就去抓人。」文嬤嬤親自帶人前去,把太監總管和貼身伺候皇帝的太監、宮女都帶到了安慈宮,要不是考慮到鬧大了消息外泄會給皇帝帶來危險,她還想把所有守門的侍衛也抓起來呢。

  文嬤嬤回到安慈宮,看到墨雲和其他宮女們站在一起,都疑惑茫然地看著被帶來這些人,便道:「墨雲,你回房去,今日不用你伺候。」

  她不信任墨雲,不想讓墨雲知道這些事,因著正忙,她也沒找到什麽藉口,乾脆直接下命令了。墨雲一楞,隨即像是明白了似的,眼睛微微睜大,有些不敢相信她來了這麽久還是不被接受、不被信任,但她還是很快反應過來,點點頭,默默轉身離去。

  其他宮女、太監看著她的背影,只覺得她的背影十分瘦削單薄,此時垂頭喪氣的樣子顯得分外可憐。太后身邊一個大宮女忍不住說:「文嬤嬤,不用如此吧,墨雲人不錯。」

  文嬤嬤眼睛一厲,「出了事你負責嗎?」

  那宮女頓時不出聲了,文嬤嬤冷哼一聲,大步走過去審問皇帝身邊那些人。宮女不滿地看她一眼,其他人也在文嬤嬤和墨雲的對比中,感覺文嬤嬤有點欺人太甚了,似乎對墨雲太過排斥了一點。

  文嬤嬤還不知道她這段日子在漸漸失去人心,她正幫太后嚴厲地審問大總管等人。他們之中有人是皇帝的心腹,自然不肯說,有人壓根不知道皇帝出宮了,什麽也說不出。太后擔憂皇帝在外頭的安全,又怕皇帝被什麽人給帶壞了,一點耐心都沒有,當即下令動刑。幾個人都被按在長木凳上,重重地打了板子。

  最後有一個太監撑不住說了,可問題是他只知道皇帝三兩天出宮一次,根本不知道皇帝在宮外去了哪裡,更不清楚芙蓉的事情了。太后問不出皇帝的行踪,却得知皇帝瞞著她時常出宮,暴怒不已,當即下令將這人活活打死。接著她又怒斥總管太監,「你個下賤的東西,竟敢隱瞞這等大事,將皇帝置於危險之中,你該死!快說,皇帝他到底去了哪兒?」

  總管太監清楚皇帝已經對太后不滿了,這時候他出賣皇帝只會讓皇帝遷怒於他,是死路一條,於是他一個字也不回答,反而說:「太后娘娘,奴才們都是皇上的奴才,皇上决定的事,奴才們只能聽命行事。泄露皇上行踪,奴才必死無疑啊,求太后娘娘恕罪。」

  「你!你大膽!給哀家狠狠地打!」太后指著他的手指都在顫抖,氣得來回踱步。

  可總管太監的話讓其他心裡動搖的人都死死地閉上了嘴,再加上第一個招供的人被打死了,他們更不肯說了。很快,有兩人被打死,三人昏迷,還剩七人在慘叫挨打。

  看到這一幕的宮人個個背脊發凉,頗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看著文嬤嬤面不改色還指揮著打板子打重一點的樣子,他們第一次覺得文嬤嬤是個很可怕的人,心太狠了。

  一位大宮女覺得再這麽下去不行,上前勸太后,「太后娘娘,他們畢竟是皇上的奴才,若皇上回來發現他們都死了,恐怕會心裡不爽快。這些人被打成這般也不肯開口,想來是問不出什麽,不如將他們關起來,等皇上回來再發落?」

  太后沒覺得處死皇帝的人有什麽不妥,皇帝從小到大,身邊有什麽不是她安排的?打死這些人再給皇帝換一批人伺候就是了,沒什麽大不了。但宮女的話她也聽進去了,無可無不可地揮手命文嬤嬤將人都關起來,想到皇帝不知去了什麽地方,她就覺得頭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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