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祖靈來了
由於他們書籍稀少，各種傳承多數是口傳相頌，有些更需要經驗主義。
加上年輕人暴躁易怒，喜歡用蠻力解決問題，他們中間出現智者的幾率幾乎為零。
多數智者都出現在年長的肯塔納野蠻人中，久而久之，在很多肯塔納野蠻人心目中，年長與智者便掛鉤了。
那些年長的肯塔納野蠻人通常十分受尊敬，哪怕是沒有直系子祠，其他肯塔納野蠻人只要有餘力，都會爭著供養他們，只求他們在遇到蠻力解決不了的事情時，提供意見。
但是受限於肯塔納冰原極端生存環境，肯塔納野蠻人年老體衰後，十分容易死去。
年老肯塔納野蠻人通常十分稀少，一旦有，那就不能小視他們，因為他們不光擁有豐富的經驗，年輕時，甚至有可能是數一數二的勇士。
毫無疑問，普雷酋長便是這種情況。
年輕時，他曾經一度號稱肯塔納野蠻人第一勇士，雖說出身自遊獵部落，卻是少有的獵鯨勇士，而且不是一隻的那種，整整三隻。
獵殺一隻巨鯨，還有運氣成分。
若是獵殺兩隻以上，那就不單純是運氣，還有這勇武和技巧。
勇武、名聲和智慧，普雷斯科特酋長一樣都不缺，當大自然災變降臨，整個肯塔納野蠻人都處於生死困局，肯塔納野蠻人聚集到他的身邊，借助他的智慧度過這次前所未有的災難，是理所當然。
他正是遊獵部落的第一酋長。
只是這一次天地災變實在太特殊，無論是肯塔納野蠻人流傳的知識，還是他個人的，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沒有可以借助的。
當麾下的肯塔納野蠻人數量超過一定程度，這位肯塔納野蠻人的第一智者，同樣也是手忙腳亂，各種問題層出不窮，現在更是處於分崩離析的邊緣。
「普雷酋長，亞爾酋長答應聯合的唯一條件，就是以他為王，服從他的命令。」一名同樣雄壯威武的肯塔納野蠻人，悶聲悶氣的道。
「無恥，我們為了肯塔納人的生存和未來，誠心誠意的邀請他，他竟然提出這種無恥條件來，妄他還有臉自稱為肯塔納第一勇士，想要成為肯塔納人的王，先在榮耀之戰中打贏我再說，我倒是想看看，他究竟有沒有資格稱為第一勇士。」還沒等到普雷酋長開口，另一名肯塔納野蠻人忍不住暴跳如雷，整個營帳中，都迴蕩著他的咆哮。
此人即便是在肯塔納野蠻人中，也屬於雄壯範疇，就像一尊人形塔山，身高將近三米，光著膀子，好像對寒意毫無所覺，胳膊比普通人的腰肢還要粗，全是隆起的肌肉疙瘩。
臉型上面，與普雷酋長有四五成相似，很顯然雙方存在直系血緣關係，此人正是普雷酋長眾多兒子中最勇武的那一名——斯科特。
這也是普雷能夠穩坐遊牧部落頭把交椅的另一個原因，兒孫眾多。
在正常狀況下，這些兒孫成年後，就紛紛離開部落自謀出路去了。
是這次天地災變，讓他們重新聚攏到了普雷酋長身邊。
家庭和祖先，是肯塔納野蠻人最注重的觀念，這種聯繫紐帶最穩固。
挑戰普雷酋長的統治地位之前，必須先擊敗他的眾多兒子再說。
「斯科特。」普雷酋長低喝一聲，制止了自己兒子的暴躁行為，他的臉上並沒有多少怒容，而是有著睿智光芒，「亞爾酋長若是有能力喂飽所有肯塔納人的肚子，他想要王之名，讓給他又有何妨？」
年輕的時候，普雷酋長也曾經懷揣遠大夢想，想要一統整個肯塔納冰原，成為所有肯塔納野蠻人的王。
現在夢想實現了一半，他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能力，治理和養活他們，這才是一件最為諷刺的事情。
「父親……」
「酋長……」
遊獵部落的肯塔納野蠻人首領紛紛出聲，他們顯然不願意被渾身散發著魚腥味的海獵部落的人給壓一頭，他們可是不折不扣的外來者，凍土草原一直都屬於他們的領地。
就是因為他們到來，才將他們拖入斷糧的絕境。
他們現在不僅要侵佔他們的土地，還要坐到他們的頭頂上面去。
普雷酋長擺擺手道：「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但是咱們部落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繼續與亞爾酋長他們僵持下去，只會將雙方拖入死亡深淵，咱們必須聯合起來，南下進入無盡大山中，尋找更多的獵物和食物，度過這一次危機。」
「我們憑藉自己的力量就能做成這件事情，何必非要聯合亞爾那個混蛋？難不成父親還認為，那些瘦弱侏儒，能對抗勇武的肯塔納人不成？」斯科特一臉不解的問道。
「不要小瞧了那些南方人，他們的體魄確實沒有咱們強大，但是他們擁有咱們所沒有的聰明腦袋和靈巧雙手，他們不僅能製造出堅固無比的城池，還能夠製造出獵殺巨獸的強大武器，咱們肯塔納人的祖先，就是被他們奴役驅趕到冰原上來的。」
普雷酋長神情肅穆的道，「去年有不少部落，遭到了那些南方人的襲擊，有不少強大的肯塔納人勇士，同樣也未能倖免，咱們現在根本不清楚那些南方人究竟有多大強大，也不清楚他們究竟有多少人數，若非迫不得已，我是不願意帶領自己的族人進入我並不瞭解的大山，因為我不知道能帶多少族人回來……」
「所以說，你已經沒有資格成為肯塔納人的王，因為你的顧慮實在太多了。」一名粗獷的聲音打斷了普雷酋長的話頭。
一名肯塔納野蠻人掀開營帳的門簾鑽了進來，他的體型同樣雄壯的嚇人，哪怕是肯塔納野蠻人素來高大的營帳，因為他進來，顯的有幾分緊窄。
「亞爾……」斯科特猛然躥了起來，雙目中燃燒著熊熊戰火，「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來這裡。」
剛剛進來的肯塔納野蠻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剛剛談論的海獵部落酋長亞爾。
「怎麼？你還準備用無恥手段將我扣押起來不成？」亞爾酋長哈哈大笑道，「若是你們這麼做，那就實在太丟祖靈的臉了，若是你想發起榮耀之戰的話，我隨時奉陪。」
「我……」
「斯科特！」普雷酋長也跟著站了起來，打斷了斯科特發動挑戰的意圖，莊重道，「僅憑亞爾酋長能親自前來這一點，我就自愧不如，只是想成為肯塔納人的王，並不是我們說了算，而是需要贏得所有肯塔納人的認可，通過了王之試煉才成，這個可不僅僅需要勇武。」
「我都說了，普雷酋長你考慮的實在太多了。」亞爾酋長搖搖頭道，「咱們的情況已經由不得猶豫不決，不管前面有什麼等待著咱們，咱們只能往前衝，留在這裡只能等死。」
「這麼說，亞爾酋長同意兩個部落的聯合？」普雷酋長露出了一絲喜色。
「這是一件對雙方都有好處的事情，我為什麼要拒絕？兩個部落聯合起來的力量，總比分開要強大的多，至於王的事情，不如等帶著族人找到生機後再定。」亞爾酋長建議道。
「如此再好不過。」普雷酋長興致高昂的道，「將我珍藏的鯨骨酒拿來，我要與亞爾酋長共飲慶祝。」
兩個今年夏天還在打生打死的肯塔納野蠻人部落酋長，為了整個種族的生存延續，不得不坐在一起，共同商討肯塔納野蠻人的未來。
普雷酋長要的鯨骨酒剛剛送進來，還沒等到開封，一名年輕的肯塔納野蠻人一頭撞了進來，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道，「父親，父親，父親，不好了……不好了……」
這名肯塔納野蠻人相貌與普雷酋長也有幾分相似，這是他的另一個兒子奧狄斯，雖說他擁有絲毫不遜色於他的父兄的體型，但是面目輪廓上，仍然帶著幾分稚嫩，很顯然他還沒有完全成年。
奧狄斯雖然是普雷酋長最小的兒子，卻是他最喜愛的那一個，因為對方不光遺傳了他的強健體格，同時還遺傳了他的智慧。
年齡雖然不大，卻具有同齡人所沒有的老成穩重。
不，更準確說，大部分肯塔納野蠻人終其一生，都不會擁有他這份成熟穩重，這一點上，比他大將近兩輪的哥哥斯科特都比不上。
這也就是為什麼，普雷酋長讓奧狄斯負責遊牧部落的前鋒，這種工作需要膽大心細的人。
肯塔納野蠻人從來不缺乏膽大的勇士，但是缺少仔細耐心的人。
世人均知道肯塔納野蠻人崇尚武力，但是深入瞭解他們的種族文化便知道，他們對智慧何嘗不渴求，對那些擁有智慧的人，何曾不給予高度尊重和重視。
只是他們的文化傳承和自身特性決定了，他們中間產生智者和學者幾率實在太小太小。
往日多數帶給普雷酋長驕傲的奧狄斯，今日在老對手亞爾酋長面前表現的如此不堪，讓他感覺十分丟臉，大為光火，怒聲呵斥道：「平日我是怎麼教導你的？遇事不驚不亂，從容應對，沒看到我正在招待貴客，退下，有什麼事情過後再說。」
「不……不……不能等。」奧狄斯連喘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因為瘋狂狂奔而有些散亂的氣息變勻，對於普雷酋長的訓斥充耳未聞，接著道，「祖靈！祖靈來了！祖靈來了！」
「我親愛的弟弟，最近是不是在女人身上花費了太多精力，怎麼會累成這個樣子？」斯科特走上前摟著奧狄斯的肩膀，一邊調笑，一邊將他往外推，「什麼祖靈來了？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服從父親的命令，趕緊出去，現在可不能任由你胡鬧。」
對於普雷酋長的偏愛，斯科特心存怨言，此刻正是借題發揮的最佳時機。
「放開我！」奧狄斯一甩肩膀，將斯科特的粗壯手臂從自己身上甩脫，提高了嗓門道，「我說的是真的，祖靈來了，真的是祖靈來了。」
「你還來勁了，給我滾出去。」斯科特的臉色陰沉下來，當眾被頂撞，讓他有種丟醜感，蒲扇一樣的大手，向奧狄斯抓了過來，準備將其強行丟出去。
奧狄斯急忙躲閃，一旦被斯科特抓實，絕對沒有自己好果子吃，他很清楚自己這位大哥對自己的不待見。
這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別看斯科特體型龐大，卻並不臃腫，一旦出手，又快、又准、又狠，遊牧部落第一勇士的名頭並不是白給的，他為什麼見了亞爾酋長一臉躍躍欲試？
就是因為他一直心存不服，畢竟對方一直號稱的肯塔納野蠻人第一勇士，可要比他這個遊牧部落第一勇士的名頭要高半籌，在沒有與他打過之前，他有什麼資格這麼稱？
啪！
另一隻大手橫伸過來，與斯科特的大手握了一個結實。
「怎麼？亞爾酋長真當自己是肯塔納人的王？準備插手我們的家務事？」斯科特大臉上橫肉不停跳動，怒意和戰火熊熊翻湧，「正好，讓我試一試，你究竟對不對的起肯塔納第一勇士的稱號。
如同水桶粗的胳膊上，長蛇一樣的青筋凸現，伴隨著肌肉的挑動，力量開始瘋狂湧動。
出手阻攔斯科特的不是別人，正是海獵部落酋長亞爾。
「若這只是你們單純的家務事，我確實不應該插手，但是這位年輕人剛剛提到了祖靈，這個可就是整個肯塔納人的事情了，斯科特首領想較量，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何不讓這位年輕人將話說完？你剛剛所說的祖靈來了，究竟是什麼意思？」亞爾酋長面帶微笑道。
隨著斯科特不停加力，他身上的獸皮衣服，也鼓了起來。
很顯然斯科特帶來的壓力，亞爾酋長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這麼輕鬆。
純粹力量而言，兩人並沒有那麼大差距。
「斯科特。」普雷酋長怒喝道，「你胡鬧夠了沒有？若是你再胡鬧，別怪我將你趕出去。」
「哼！」斯科特悶哼一聲，最終還是主動收力。
被動應戰的亞爾酋長，同樣也不願意在對方的主場挑事，也跟著主動收力，笑著道：「既然斯科特首領想要較量，不如等到咱們帶領族人度過這次危機之後如何？甭管是角力，還是祖靈面前的榮耀之戰，我一力應諾，若是沒有辦法勝過斯科特首領，我也沒有臉稱肯塔納人的王不是。」
「好！」斯科特哈哈大笑道，「爽快，酋長既然是爽快人，我也沒有繼續做小人。」
兩人之間馬上就要燃燒起來的戰火，就這麼被強行壓下去了。
「酋長既然感興趣，那就一起聽聽吧，我為我兒子衝動行為道歉。」普雷酋長硬邦邦的對亞爾酋長道。
顯然對亞爾酋長主動出手干涉他們部落的事情，心中有幾分不悅。
「應該道歉的是我，剛剛是我冒失了，他們都是酋長的孩子，酋長怎麼會允許他們自相傷害呢？」亞爾酋長笑著道。
能夠將散沙一樣的海獵部落凝聚成一團，亞爾酋長依靠的絕不是勇武這麼簡單，人情世故的把握遠在普通肯塔納野蠻人之上。
他的服軟，讓氣氛明顯緩和了很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