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拳頭寂寞 作者：始王（已完成）

第一百六十九章：誰是英雄

    揚州。

    揚州書院。

    這本是提供給玩家選擇「書生」職業的深造之處，在裡面讀書日後上京考狀元的。只是願意讀書的玩家實在太少太少，少得書院裡都幾乎只剩下npc了，按部就班地忙著。

    日出東方，書院東面的一間廂房內忽然傳出了朗朗的讀書聲，不外乎「之乎者也」之類的文字內容。

    廂房外面，有一棵槐樹，樹上有雀鳥鳴叫，似乎要與那人的讀書聲一爭高下般，叫得越來越是高亢興奮。

    吱吱喳喳！

    吱吱喳喳！

    一邊叫，一邊還上跳下竄地從一根樹枝跳到另一根樹枝上。

    嗤！

    突然間，一道微不可見的真氣從廂房窗口處激射而出，準確無誤地命中數丈開外的樹枝上的鳥雀。登時羽毛鳥血激濺，前一刻鐘還引吭高歌的鳥雀瞬間變成一團血肉模糊的屍體，掉落下來，再無聲息可聞。

    「仁者，懷天下夫？山河可入懷，風花可如懷，劍酒亦可入懷也……」

    朗朗的讀書聲繼續，飄蕩得遠遠的。

    岳陽府。

    湘江南渡頭。

    陳客以前曾經挖出《神照經》的地方附近，正有一艘npc貨船靠岸，滿載了一船的貨物。不少新人玩家紛紛等在岸邊，裝備卸貨——做苦力，也是新人初級階段賺錢的一條途徑，卸一批貨，能賺好幾貫錢呢，足夠做盤纏了。

    駕駕駕！

    有數匹快馬奔馳而來，卻是要渡江的門派弟子，個個衣裝光鮮，腰掛寶劍，滿臉的意氣風發。因為渡船開船的時間未到，這群少俠便把馬停在岸上，手揮馬鞭，對著那些穿著粗布衣衫的苦力新人指指點點，大聲笑著。談論的話語，自然好聽不到哪裡去。

    開始卸貨了，苦力中一個相貌普通的青年疾步上去，開始用手去抓那重達百斤的大麻包。抓一包，直接就放到頭頂上，一包、兩包、三包……越疊越高，他也不管，繼續用手扔上去，一扔一個准，最後整整疊了十包才停手，雙手抱胸，耍雜技般走向接貨的板車。

    這一幕，不但讓同行的新人為之駭然，就算旁邊那些指指點點的少俠都看得呆若木雞，不敢再發一言，悄悄地下馬上船去了……

    荊州城外。

    十里坡。

    此時一名形體彪悍的漢子正被一群人包圍住，漢子手中的兵刃已經沾滿鮮血，他形似瘋狂地怒吼不斷：「想搶我身上的英雄帖？做夢！統統給我死吧。」

    刀法舞得更加猛烈，只是經過一場苦戰，他內功的損耗已經漸漸透支，而圍攻而來的人群絲毫不見減少。他終於感到了畏懼，想突圍而出卻發現早無路可逃。最後再把一名敵人殺死後，自己也身中數刀，緩緩倒了下去。

    英雄帖？

    一名玩家手疾眼快地拿起那份似乎散發著魔力的帖子，然而還來不及細看，別人的兵器已經落到他的要害之處……

    陳客並沒有馬上動身前往黃山光明頂，五十天的報名期限，在時間上充裕得很，無需太急。

    需要著急的，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提高內力。

    隨著《拳經》境界的提升，陳客覺得自己那二十萬出頭的內力值越來越不頂用了，附加的絕對速度30%的屬性，目前根本用不了極限，只能乾巴巴看著。好比身前有一把神兵利器，而自己卻無力拿起一般，覺得十分鬱悶。

    提高內力的捷徑不外乎兩三種，npc灌頂傳功，服食天材地寶等。以前陳客在武當派，便是被三丰祖師直接打通任督二脈，內力狂飆到十萬，直如坐直升機似的，好不爽快。只是如此奇遇可遇不可求，得一難得二，再想碰到第二回，不知要何年何月；

    服食天材地寶也是一條捷徑，只是同樣的難得，並且有相關限制。在市面上，誰都甭想有出售，誰得到基本馬上就自己吃了，就算暫時不夠服食的條件，也是存放起來；而如果自己已經吃夠了上限的，同樣不會賣，而是儘量留給身邊至親之人。

    可以說，在江湖上，天材地寶屬於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昔日奔赴泰山，奪取山河社稷令，在泰山派密室內尋到五百年年份的人參，可以說是一次極大的收穫。

    在當時，蕭不峰毫不猶豫地給了陳客三片，使他的內力值一舉達到二十萬上限。可以說，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所以，對於蕭不峰，陳客始終懷著一份敬佩感激之情——面對如此好東西，不是什麼人都能依照原則辦事的。但蕭不峰的原則，卻從未變動過。

    這個江湖變了，在慾望之前，道義已經變得脆弱無比，一戳即破。能守住道義原則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那時共獲得七片五百年年份的人參，陳客分得三片，其餘的四片後來也論功行賞地分發了下去。

    目前，在戰天的倉庫內，沒有存有任何天材地寶。

    因此，雖然知道陳客急需此類物品，蕭不峰等人也是愛莫能助；倒是郭暖開口說道：「我知道一個地方，可能存在天材地寶。嗯，那是我以前挖藏寶圖的時候發現的一個地下迷宮，不過因為裡面有極其厲害的npc存在，我當時卻無法進去一探究竟。陳客，如果你想去，我就帶你去。」

    她私人通過藏寶圖所發現的地下迷宮，卻和幫會沒有任何關聯，自然無需稟告給幫會知道，完全算是個人的隱私秘密。

    通過藏寶圖，往往能獲得意料不到的收穫，這一點，陳客早已實踐證明過得了，現在聽到有未被探索的地下迷宮存在，不禁精神一振，道：「好。」

    蕭不峰笑道：「那你們兩人去吧，一路小心，遇到困難，可隨時飛鴿傳書回來。」他朝阿南馬里千兩人打個眼色，三人立刻識趣地起身走了。臨走前，阿南還朝陳客促狹地擠眉弄眼，只是被陳客無視掉。

    事不宜遲，稍作籌備，補充一些急需的藥物後，郭暖和陳客兩人便騎馬離開了君山。

第一百七十章：古墓迷宮

    現在江湖亂糟糟的，到處都有殺戮。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郭暖和陳客離開君山後，馬上戴著斗笠，先到岳陽府包車到襄陽，再騎馬從西門出去。

    按照郭暖的描述，那地下迷宮位於一座叫「青螺島」的小島之上，需要到一個叫做「江津村」的地方坐船出去。

    途中，郭暖說了不少關於那個迷宮的情況，因此陳客知道迷宮內刷新著一種很厲害的類人型npc，「守陵銅人」，全身渾若鐵鑄，刀槍不入，需要強勁的內力攻擊，才有可能把其拍死。但是它們刷新的速度極快，而且數量十分繁多，單人進入的話相對困難。也正因為如此，郭暖雖然通過藏寶圖順藤摸瓜地發現了這個迷宮，卻無法一個人進去取寶。她又懶得叫上蕭不峰等人，這才保留至今，至於迷宮內有什麼，她也不知道。

    江津村屬於一個中型npc村莊，有數百人口，村口北面便是一口大湖：谷陽湖。青螺島就在湖中心處，屬於一個小型練級點，不過因為地方偏僻，平時很少人上去練級。

    在《江湖紀元》，除了十大系統城市，郊外分佈的npc村莊也是極多的，每個村莊都存在一些進階任務。譬如以前陳客去嶺南，便在蒼莽山下的南嶽鎮做了一串小任務，即使最後獎勵物品無用，但不失於一種樂趣。

    江湖傳聞，個別npc村莊內有些特殊任務，完成之後，甚至可能獲得屬性點的獎勵，諸如「悟性」、「福緣」、「壽元」等等……

    果真是大千世界，機遇萬千。

    於是有某些玩家專門跑npc村莊，自稱「任務狂人」，見到任務都接下來做，希望從中能獲得有價值的獎勵。

    陳客與郭暖來到江津村碼頭，準備要乘船過去的時候卻遇到了一些小麻煩。當時居然有兩名華山派的弟子守在渡口，看見兩人要坐船，立刻挺身出來攔住，道：「兩位要是想去青螺島的話，請回吧，因為我們華山派有師兄在上面做任務。」

    陳客啞然失笑，看見兩人的模樣，頓時想起以前在武當派廝混的的青澀歲月，他也不廢話，徑直走向碼頭。

    那兩名華山弟子本想伸手擋住，卻被一股巨力震得蹬蹬蹬後退幾步，心中駭然，情知遇到了高手，連忙退到一邊去，不敢再多做言語，待對方上船後，趕緊飛鴿傳書，通知島上的師兄。

    渡船開拔，郭暖坐在船頭，脫掉了斗笠，任由湖風吹拂。

    陳客站在她身旁，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悠悠清香，忽然問道：「郭暖，為何你總對我那麼好？」

    郭暖莞爾一笑：「難道你想我對你差？」

    陳客也笑了，接下來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乾脆沉默。

    於是兩人都沉默，彷彿船頭上的兩尊雕像。

    半個小時後，青螺島在望，卻是一座不大的島嶼，下圓上尖，島上樹林郁蔥，活脫一枚豎立的青螺。

    「你們是什麼人？」

    陳客與郭暖剛下船，便被一群人圍住。

    這一群人，個個都穿著華山派的高階弟子服飾，手持長劍，擺出一個華山劍陣。當他們看見郭暖那出塵脫俗的容貌時，無不心裡一顫，忽地有人似乎想到了什麼，驚聲問道：「這位女俠，你可是峨眉的大師姐郭暖？」

    郭暖雖然出師已久，但影響力在峨眉派依然不減，也是因為在派中，她是最傑出的人物，無一人能達到她的高度。所以，說起峨眉，言必稱郭暖。這種情況，就像前世紀某某大學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從此成為代表一般。

    郭暖看了那人一眼，淡然道：「我就是。」

    聞言，那些華山弟子連忙收起兵器，陪笑道：「我們不知是郭女俠大駕來到，有衝撞冒犯之處，多多包涵。」

    脊背已經出了冷汗。

    雖然在江湖上，郭暖名氣不俗，從未有過濫殺無辜的傳聞。但高手就是高手，誰知道會不會因為一個不開心而出手？

    郭暖卻不再言語，相攜陳客，緩步走向島上的一座山脈。

    等他們走遠，一眾華山弟子面面相覷，如釋重負，趕緊坐上渡船走人。

    「那地下迷宮的入口，就在山脈斷崖中間，又有樹木遮掩住，很是隱蔽，沒有藏寶圖的指引，根本發現不了。」

    郭暖說道，步履不疾不徐，始終保持著和陳客肩並肩的速度。

    陳客瞥了一眼她絕美的臉容，情緒莫名有些飄飛——記得很久以前，這個女子就和自己並肩而行了，似乎已經習慣成自然。

    不用多久，兩人到達山頂斷崖上面，郭暖對著陳客一笑：「跳吧！」

    率先飛掠下去，她此時的輕功造詣已經非常了得，借助斷崖上的樹木作為借力落點，如履平地般。

    陳客緊跟而下。

    片刻之後，郭暖已經停駐在斷崖中間的一處地方，撥開生長在崖邊的樹木，露出裡面一口一人高的洞口，四四方方，倒像一扇門戶。

    「就在這裡了。」

    陳客靠近去，見到洞口上方本刻寫有字，不過可能經歷的時間太過於久遠，字跡已經湮滅不可辨認，所以也無法洞悉裡面到底是何等存在。

    兩人不假思索，點燃了火把，走了進去。

    裡面卻是一條丈餘寬、六尺高的巷道，打磨得很是整齊，地面還鋪著青磚呢，看樣子，像是一座古墓。

    ——陳客知道，因為背景設定的需要，紀元地圖上存在很多古蹟古墓之類的所在，裡面大都會存放有好東西。

    想到這裡，他不禁精神一振，隱隱生出一股希祈之意，希望能在此處收穫到可增加內力的天材地寶。這樣，在光明頂的擂台比武中才更有把握些。

    巷道內一片漆黑，好在兩人有備而來，在商店購買了充足的照明火把，點燃起來，足以視物辨路。

    呼！

    他們還沒走幾步，前面就出現了三名護陵銅人，凶狠地朝兩人撲來。

    這護陵銅人高不過四尺，體型非常強壯，動作敏捷有力，都是空手，但拳腳揮舞之間，勁風嚯嚯，可知勢大力沉。

    當下郭暖出劍，陳客出拳，迎了上去。

    護陵銅人雖然全身堅於鐵石，可在兩人內力十足的攻擊下也是難以抵禦，兩三下便化為灰灰。特別是陳客，一拳搗出，勁力吐噴之間，銅人立刻粉身碎骨，霸道得很。

    郭暖提醒道：「陳客，這些銅人幾分鐘就能刷新出來，又堵在巷道中間，數量眾多，我們只能一路打進去，所以要節省內功用。」

    對此陳客哦了聲，毫不在乎地道：「我有分寸。」

    見他如此反應，郭暖冰雪聰明，自然猜到其身上肯定穿戴有增加內力回覆速度很高倍數的裝備，也就不管他了。

    果然，那些護陵銅人多著很，沒走幾步就成群地出現，堵在巷道中間，任何投機取巧的方法都沒有用，只能踏著它們的屍體上過去。只可惜銅人僅能象徵性地提供一點武學值，殺了等於白殺。

    陳客與郭暖聯手，卻殺得極快，不用一個時辰，就殺出了巷道，進入到一個寬大的殿堂中。

    這殿堂，有上百平方方圓，壁上插放著松明火把，照得裡面亮堂堂的。殿堂之中，正刷新著幾十個npc，外形和巷道里的護陵銅人有所不同，要高大強壯些，身上還披掛著半身銅片鱗甲，大半手中拿著各樣兵器，刀、劍、長槍、連錘子都有。

    郭暖沉聲道：「這裡叫前殿，刷新的npc叫『護陵銅衛』，更加難打。我上一次，就在此地被阻擋住。」

    陳客雙眼眯了眯，率先走下台階，登時把那些護陵銅衛驚動，依依呀呀地包圍上來。

    陳客身形如魅，搶先上前，一拳轟出，雖然把一名護陵銅衛擊殺，但對方身上也傳出一股不小的反彈力，震得心神微微有些難受。一連殺了七八個後，二十萬的內力值經已損耗了一半，好在有無量指環的回覆加成，這才堪堪維持住安全的水平。怪不得郭暖上次會在此處鎩羽而歸，一個人的話，實在難以負擔那巨大的損耗。加上這些護陵銅衛刷新速度極快，此長彼消，端是耗人。

    不過有兩人聯手，卻又不同。作為玩家中的頂尖人物，陳客和郭暖並肩作戰還無法收拾這些護陵銅衛的話，傳揚出去，豈不是笑話？

    郭暖身上同樣佩戴有加快內功回覆速度的裝備，一枚香囊，「龍涎香囊」，除了附加屬性「所有內功類武學自動恢復速度，每秒回覆速度+70倍」外，還額外魅力+8，涎香+5，算是一件非常難得的好東西了。

    她又道：「前殿殿堂的盡頭，有一扇鐵門，鎖住的。不知用什麼材料鑄造而成，無法生硬破開，必須要打到鑰匙。我想，鑰匙應該就在這些護陵銅衛身上。上一次，我殺了上百銅衛，都無法得到鑰匙，內功卻已經損耗不起了，唯有敗興而歸。」

    聽了她的話，陳客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於是兩人拳劍合作，一心一意地殺起這些護陵銅衛來。

第一百七十一章：九陰白骨爪

    殺一個護陵銅衛容易，殺十個護陵銅衛也不困難，但殺上百個，連綿不斷地殺下去可就有點頭疼了。若果不是有兩個人，在必要的時候可以輪流休停調息，光憑陳客一個，即使擁有無量指環也吃不消。

    叮！

    也不知到底殺了多少個護陵銅衛，終於聽到一聲脆響，貌似從來都不爆落物品的npc掉出來一枚黃光閃閃的鑰匙，在地面上十分顯目。

    陳客和郭暖對視了一眼，俱是長長吁口氣，陳客快步上前，把鑰匙撿起。隨即往後殺出一條路徑，來到前殿的盡頭。

    盡頭處果然有一扇黝黑的鐵門，深沉有澤光，不知用什麼材料鑄造而成的，一把拳頭大小的銅鎖沉甸甸地掛在上面，讓人無法懷疑它的堅固度。

    陳客拿起鑰匙去開鎖，孔洞是吻合的，輕輕一扭，噔的一響，銅鎖被打開。推開沉重的鐵門，就看見後面的地形面貌，卻是一道曲折的迴廊。

    迴廊內刷新的是另一種喚作「護陵銅侍」的npc，身軀更加結實堅硬，陳客要把《拳經》的「無視防禦效果」屬性提到15%才能破防；自然而然，內功的損耗也水漲船高。好在迴廊內的護陵銅侍數目不多，擁有比較充裕的回覆時間。

    迴廊一曲三折，蜿蜒地通常不知名的深處。

    又約莫走了一個多時辰，迴廊終於走到了盡頭，眼前出現一座宮殿式的建築，大門敞開，裡面燈火通明，闖進去，但見空蕩蕩的，只有正中處並列擺放著兩副寬大的楠木棺材。

    裡面沒有npc刷新，陳客和郭暖可以很輕鬆地把周圍搜索一遍，只是沒有什麼發現，郭暖倒在角落處尋到一口古色生香的箱子，打開一看，裡面都是銀子，粗略估計，有個上千兩——但銀子不是陳客來此的目標，別說上千兩，就算上萬他都不會放在眼裡。

    該搜尋的地方都找遍了，最後，兩人的目光放在正中的那兩口棺材之上。

    兩口棺材款式、質地都一樣，通身烏黑油亮，在四周光線的照耀下，熠熠反光。如果這個迷宮裡頭，真得存在某些有價值的東西，只會放在棺材內了。

    陳客朝郭暖打個手勢，郭暖立刻捏個劍訣，擺開陣勢。隨後，陳客走到左邊棺材邊上，猛地一掌拍出。

    蓬！

    棺材蓋被他的巧妙的掌力擊得飛開出去。

    呼！

    隨著棺材蓋被揭開，一道身影從裡面躍出，身形敏捷至極，當面一爪抓向陳客天靈蓋。

    這一爪，來勢凌厲，隱隱有腥風撲鼻而來，饒是陳客早有準備，卻也閃避不及，唯有本能地舉起右手格擋。

    哧啦！

    布錦破裂的聲響，對方這一爪，竟然生生將陳客身上所穿的強化天子御賜之虎威袍撕裂了一隻袖子，還給他的上臂劃出五條血痕，傷口頓時發麻。

    屍毒？

    陳客面色大變——他縱然服食了莽牯朱蛤之膽，毒物抗性+100%，但那屍毒卻是超然於百毒之上，很是奇妙怪異，沾染到血後，受傷之處便會皮膚潰爛，肌肉僵硬，甚至毒發攻心，讓整個人變成一具行尸走肉。

    不過好在他本身擁有的毒抗屬性在瞬間發生了重要的作用，雖然無法直接對屍毒免疫，但起碼能阻止住屍毒的入侵，使其只能存留在傷口範圍內，只要盤坐下來，運功蒸逼，就可以把屍毒逼出體外。

    只是目前情況，陳客哪裡能有時間運功逼毒？那從棺材裡躍出的人影雙爪如風，又是一爪抓過來。爪法鬼魅，猶如魅影，直抓天靈蓋，陳客毫不懷疑，如果被它一爪抓實，天靈蓋非得被抓出五個血洞不可。

    關鍵時刻，他把絕對速度提升到15%，身形一晃，堪堪躲避開去。

    對方還想追擊，側邊劍意凜然，卻是郭暖及時出劍，一招把其逼退兩步。

    此時，陳客才看清對方的模樣，披頭散髮，一身黑色長袍，面色極其蒼白，卻是個女子面目，只是表情呆滯，渾若殭屍。

    郭暖木劍疾出，《倚天劍法》一旦施展開來，就絕不會給予對手任何喘息之機，一劍比一劍猛烈。

    那女殭屍猛地厲嘯一聲，右手一抓，從腰間抖出一條丈餘長的黑色長鞭，長鞭卷處，第一下並沒有攻擊郭暖，而是捲到另一副棺材上面，把蓋子掀開。

    呼！

    棺材內即時躍出一道身形，同樣十分迅猛，十指尖尖，烏黑髮亮的指甲有三寸餘長，乍看上去，猶如一對鐵爪。

    這一個也是披頭散髮，只是面目屬於男子。

    一男一女，兩個殭屍般的npc人物出現在大殿內，不出一言，厲嘯連連，頓時有一種陰森森的氣氛。

    郭暖長吸口氣，一柄木劍，把兩人全部攔住，以讓陳客有回覆歸元的時間。她早已看出，這兩名npc修為並不甚強，只是爪子上的功夫委實怪異了得，凶厲無匹，還附帶有屍毒，令人不得不忌憚幾分。

    如此一來，在二打一的局面下，郭暖竟無法佔據到任何上風。

    那邊陳客盤坐下來，運起《拳經》的內功心法，內息在經脈奔騰，終於聚集在右手臂上的傷口處。

    噗！

    內力壓迫擠壓之下，一蓬烏黑的血液終於從傷口迸射出來。

    陳客眉頭都不皺一下，從儲物腰帶拿出一瓶上好的金瘡藥，打開蓋子，倒在傷口上面。做了一番簡單的處理後，他馬上起身，加入戰團。

    二打二，局面優勢開始向陳客這邊傾斜。

    「先殺男的！」

    戰到酣處，陳客看出男殭屍的實力明顯更差一籌，於是大喊。郭暖木劍劍鋒一轉，挑開了女殭屍的鞭子，順勢回削，與陳客一起夾攻男殭屍。

    這一下，男殭屍左支右絀，一個不小心，被陳客一拳擊打中胸口，額外疊加穿透殺傷+10的屬性同時發動。饒是男殭屍身體堅硬，也禁受不住，先是蹬蹬蹬後退了三步，再慘叫一聲橫飛起來，狠狠地摔到棺材之上，最後撲倒在地，半天掙扎不起。

    陳客痛打落水狗，絕不容其還有喘息之機，飛奔過去，再施重手。這邊女殭屍見狀，厲嘯不已，卻被郭暖一支木劍攔住，無法過來救援。

    系統提示：你擊殺了銅屍陳玄風……

    原來，這個npc叫做銅屍陳玄風，卻不知是什麼來頭，緣何會把自己關在這迷宮深部的棺材裡面。

    不過此時此刻，陳客也不多想了，稍作調息，馬上返身回來，和郭暖並肩作戰，夾攻女殭屍。

    這女殭屍的實力雖然比男殭屍高出一籌，但在陳客和郭暖的劍拳合璧之下也支撐不了幾招就被郭暖一劍當胸穿過，死於非命。

    系統提示：你擊殺了鐵屍梅超風……

    隨著兩名npc的倒下，陳客與郭暖也大喘粗氣地盤坐下來調息，好一會才把損耗的內功拉回來。

    這時陳客開始去搜尋棺材，然而他還是失望了。棺材內空空如也，只是鋪墊著一塊厚厚的帛布，並未存放著其他什麼東西。

    看來這個古墓迷宮，既沒有財富，也沒有天材地寶，倒像是兩名劇情npc的閉關練功之所。

    練功？

    陳客微一皺眉，去搜陳玄風的屍身，果不其然，拿到了一張尺餘長的人皮，見皮上寫滿字句，另有人形圖案，竟是一份以人皮作為載體的武功秘籍。

    系統提示：你獲得了《九陰白骨爪》手抄本秘籍。

    《九陰白骨爪》，五境界，實則為武道《九陰真經》殘本；學習條件，其一，內力值達到十五萬單位；其二，根骨+60點；此門爪法，冠絕天下，練至大成之時，五指發勁，無堅不破，摧敵首腦，如穿腐土……外功訣曰：氣至丹田貫十指，倒行古樹狸貓功。抓石打鐵鍊指力，內外合修白骨功；打開丹田前後門，三昧磷火化無形。吸進鬼獄陰鬼精，陰功在此更為進……

    看其說明，竟然是武道《九陰真經》的殘本，算是很珍稀的一本爪類秘籍了，比起外面那些鷹爪功，不知高級多少。

    當下陳客便把《九陰白骨爪》的屬性說出來，郭暖聽完，略一沉吟，問：「你想練？」

    陳客回答：「有這個想法，我主要是想驗證下修煉武道殘本，會不會增加我的武道領悟度。」

    郭暖微笑道：「那你就練了吧，反正我是不會練這邪門爪法的。」

    陳客笑道：「武功哪有正邪之分？正邪在於練武之人。」

    一拍秘籍——

    系統提示：你修煉了武道殘本《九陰白骨爪》，當前境界「初窺門徑」；你獲得武道領悟度+5%，當前你的武道領悟度總額為15%。

    果然有門道，那沒有獲得天材地寶的微微失望之意頓時煙消雲散。

    打開武學欄，裡面除了《拳經》、《神照經》外，還多出了一個《九陰白骨爪》，此門爪法，學了之後竟然沒有被《拳經》覆蓋掉，卻不知是否因為其本身武學等級規格過高的緣故。

    陳客自創武道，主要走得是「百川歸海、萬流歸宗」的路子，博學武功，化繁為簡，集百家之長。因此，自創出來的《拳經》擁有一種極其強大的同化屬性，一般絕學級別的秘籍，一旦學了，馬上就自動會被覆蓋掉，倒似被直接吞噬掉了一樣，不再存在，根本無法發生任何作用。

    如今，《九陰白骨爪》的出現，卻讓陳客看到了另一條路。

    這一條路，很可能是使他走上巔峰的不二選擇！

第一百七十二章：圍襲

    坐在渡船頭上，陳客閉目自修，不斷地在模擬《九陰白骨爪》的運行出招軌跡，越是模擬，越是覺得這門爪法的凶厲高深，套路「凶、狠、辣」，講究一抓擊殺，霸道之極。他所學的武功套路多矣，論兇猛毒辣，卻沒有一門能比得過《九陰白骨爪》。

    自修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似乎沒過多久一般，渡船已經靠岸了。

    兩人下船，出到碼頭。陳客忽地站住，抬頭望向側邊的一株楊柳樹，淡然道：「閣下已經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就聽到一聲嬌笑：「戰天大長老陳客，果然修為驚人，這樣都能感覺到我的存在。依我所見，你的特殊觸感起碼+20點了吧。」

    聲嬌人更柔，煙雨閣的女幫主左婷一向都是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女子，只不知她的劍殺人時，是否也會如此溫柔？

    隨著她的現身，江津村方向的路上，一名手搖摺扇的文雅公子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正是歐陽關冠。

    陳客眯了眯眼睛：「就憑你們兩個，也想把我們留住？」

    「再加上一個我又如何？」

    聲音低沉，歸平山的身影從另一棵樹後大踏步走出。

    陳客心一凜：剛才他只察覺到了左婷的存在，對于歸平山卻毫無發現，此人的《先天氣功》造詣果然非同一般。

    如此陣仗，誰都看出太歲城和煙雨閣已結成聯盟，要對陳客與郭暖下手——因為替死鬼符或者替身傀儡的存在，死亡已經無法完全摧毀一個人，所以，一般情況下的擊殺沒有太多的意義，最多只是消耗對方的財富資源，或者壽元罷了。這也是歸平山等一直沒有找陳客麻煩的主要原因，不過現在又不同，英雄帖的出現讓狙殺擁有了新的目標價值。

    至於對方緣何知道陳客與郭暖的行蹤，以太歲城和煙雨閣的本事，起碼可以通過七種方式探知。

    郭暖站到陳客身邊，緩緩抽出木劍，婉然道：「陳客，看來我們這次又要上演絕地逃命了。」

    陳客一笑：「還沒有打呢，誰逃命還不知道。」

    那邊歐陽關冠已經走近來，聽見陳客的話，不由啞然失笑：「小子，看不出來你還挺狂的嘛，如此大言不慚。」

    歸平山忽然道：「歐陽公子不可輕敵，那小子的武學很奇怪，內勁吞吐的形式和任何一本現存的內功心法都存在很大的不同。我想，他已經自創出武道了。」

    歸平山與陳客認識的時間不算短了，當初共聚梅莊擊殺任我行之前，歸平山曾有心地對其實施三招測試，最後結果，歸平山的評價是三個字：有潛力。

    但也就是這三個字而已。

    後來雙方反目成仇，陳客跟蕭不峰一邊越走越近，最後成為戰天元老之一。這一些，歸平山都是知情的，然而並未太過於看重，一個遲遲無法出師的在派弟子，不管是因為何種原因，都沒有被看重的必要。

    真正讓歸平山感到「看漏眼」的是，陳客出關後直接闖上太歲城，並當眾擊殺掉自矜身份的風滿樓。

    對於風滿樓此人，歸平山的心中評價是：愛聲名而少膽、貪天下而無骨。這是指他的性格問題，但風滿樓本身的修為還是不錯的，用來當一柄「長槍」用，挺不錯。而陳客既能在幾息之間將風滿樓擊殺，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從那時開始，歸平山開始重點關注起他來，還專門派人去測試，並最終得出「陳客自創武道」的事實，更是大感震驚。

    自創武道，並不是說一下子就能變得多厲害多厲害，而是指其已經走出了屬於自己的路，擁有了一份傲人的起點前景。

    這一點，是其他任何東西都無法比擬的。

    「決不能再讓他順利成長起來！」

    這是歸平山針對陳客的策略。不過此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加上陳客又是戰天的長老，有龐大的勢力依靠，身邊更不可能缺少替死鬼符或者替身傀儡，如此的話，實在很難掐斷他的成長路線。另外，歸平山還打探出，自創武道不會因為人物死亡而消亡，而只是會降落一個境界而已。

    諸種因素，決定了歸平山的觀望態度。

    現在，明教劇情的橫空出世，把整個江湖的慾望都挑動起來，百人競爭教主的模式完全顛覆了大家的預想，特別是有實力的人，更是無法按捺住「當教主」的蓬勃心思，紛紛趕去光明頂報名。

    但令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途中，他們遭遇到了強烈的伏擊圍襲。襲擊他們的人，正是煙雨閣、太歲城、以及天驕聯合組成的高手隊伍。

    消息傳出，無數人對三大幫會的卑鄙行徑破口大罵，只是這種謾罵，對於三大幫會而言，只是隔靴抓癢罷了。

    一將功成百骨枯，在江湖，從來都沒有多餘的仁慈公平可講。

    三大幫會的目的非常簡單，系統固然開放了明教的劇情，但劇情的遊戲規則，得由他們三大幫會來定。

    他們有這個實力，有這個影響力。

    而所謂規則，自然是競爭明教教主的有效候選人，只能從三大幫會中挑選而出。其他外人，戰天的高手也好，野外的高手也好，統統給我靠邊站。

    對於任何有威脅的人，三派聯盟都要攔在光明頂之外，甚至提前剝取掉他們競選的資格——這一次，三大首腦級的人物來到江津村圍襲陳客與郭暖，便是出於此種戰略需要。

    陳客和郭暖是戰天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兩大人物，只要把他們擊殺，爆了兩人身上的英雄帖，即可算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並示威式地傳遞出一種信息：這一次能殺死你們，下一次同樣能。

    聽到陳客居然自創出武道，歐陽關冠與左婷對視一眼，甚感意外。

    歐陽關冠怪叫一聲：「自創武道麼，正好讓我見識見識，有何了不起。」一邊說著，一邊身形閃動，掠到陳客面前，扇子一張，宛如一把巨斧猛劈下來。

第一百七十三章：搏殺

    歐陽關冠的扇子，活脫一本武器百科全書，合起來的時候可當劍、當棍、當槍；打開之時可當刀、當斧；套路變化十分多端，有個名堂，叫做《入懷扇》。

    就在他發動攻擊的時候，歸平山對左婷道：「左幫主，夜長夢多，按原計畫行事吧。」拭雄劍脫鞘而出，拿在手中，大踏步走向郭暖：「郭暖，上次一戰，未分勝負；這一戰，該是了結。」

    郭暖微微有些心焦，按照她的想法，自是以退為進，避過這一場再說，畢竟對方三人，個個都是頂尖人物，隨便一個單對單，都和自己不相伯仲；多出一人，就有了必勝的把握，先二對一，解決一個，再三對一，剩下一個自然無法倖免。卻不知為何陳客不避不逃，直直迎上去搏殺，難道他以為己方還有勝算？

    瞬間郭暖閃過繁多念頭，卻無暇分析，此時可刻，她才懶得與歸平山搞什麼決鬥呢，身形一閃，搶先加入陳客那邊的戰團，和他並肩作戰。歸平山自是緊隨而至。

    如此，立刻便形成三打二的戰局。

    五個人，都是頂尖級的玩家高手，每一次出手，勢必裹挾著渾厚的氣勁，雖然無形無質，但縱橫過處，把地面破開道道裂痕，泥土紛飛起來，再被攪成粉末。

    巨大的打鬥聲很快就把附近出沒的玩家驚動了，他們好奇地跑來想看個究竟，見到那無法想像的激鬥場面時，頓時噤若寒蟬，迅速悄悄溜走——留下來誰知會不會被禍及池魚？到那時，就死得冤枉了。

    高手對決的地方，閒雜人等最好有多遠跑多遠，這也是江湖一個常識道理。

    非常有默契地，陳客與郭暖背靠著背，把背面留給對方守護——陳客忽地想起，在很多年前，自己還曾把郭暖抱在懷裡一起拚殺過，那真是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時光。

    「你們兩人今天插翅難飛！」

    歐陽關冠大喝一聲，《蛤蟆功》發動，哇哇大叫，以壯聲勢，人若流星地飛撞過來。

    陳客凝神戒備，身體自然正直，雙腳分開與肩同寬，雙足五趾微微弓起，如雞爪抓地，頭虛領頂勁，雙目微閉，舌抵上顎，下頜內收。雙手於小腹前扶按，手心向下，虎口撐圓，五指分開，如按球狀。如此略作調息，漸漸進入清靜無為的境界，等到歐陽關冠撞近之際，忽地一指戳出。

    這一指，非常流暢，彷彿一道穿過烏雲的閃電。

    嗤！

    叫得「鬼哭狼嚎」、貌似兇猛無比的歐陽關冠整個身體猛地一抖，在半空停滯了一剎那，然後踉蹌站落在地，滿臉不可置信：「《一陽指》？你怎麼會大理世家的《一陽指》？」

    陳客不和他廢話，絕對速度猛然提升到15%，瞬移到他身前，哧，一爪抓出。

    九陰白骨爪！

    歐陽關冠大駭，生死關頭也不顧什麼風度儀態了，脖子一縮，摺扇唰的打開，掩蓋住頭顱。

    蓬！

    歐陽關冠身子一個踉蹌，退開幾步，覺得頭皮發疼，似有鮮血流出，拿起摺扇一看，五個黑洞赫然。

    陳客這一爪，竟然生生抓破了他這把准神兵「乾坤扇」。也幸虧這把扇子，否則現在歐陽關冠就不是頭皮被抓破，天靈蓋能否保住還得另說。

    「九陰白骨爪！！！」

    他的尖叫聲充滿了不可置信——先前陳客一記一陽指，幾乎把他的蛤蟆功給破掉，心神渙散之際，一身功力只剩四五成，差點就被一爪報銷。

    歐陽關冠出身四大世家之一，博學多才，自命風、流，自從圓滿出師後，接受左婷邀請加入煙雨閣，擔任長老一職，雖然是閒職，但權勢極重，左婷都待他如上賓，從此行走江湖，罕逢對手。這一次和左婷以及歸平山，三人親自出馬，早已將郭暖和陳客兩人的性命視為囊中之物，本以為對方第一選擇會逃走，不料陳客竟敢迎頭而上，倒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本來呢，陳客與郭暖二人不逃反戰，正中歐陽關冠的下懷，熟料陳客竟然身懷《一陽指》功，出其不意下差點破掉了他的蛤蟆功，連命都幾乎搭送進去了，這一下，面皮可謂丟盡。

    據家主歐陽鋒所言，歐陽世家的《蛤蟆功》硬功外壯，屬陽剛之勁，非常厲害。只是卻有兩大剋星，一為大理段氏的《一陽指》反手點穴手法；二為全真派的《先天氣功》——當然，所謂相生相剋，也要視具體情況而定，並非單純一味的相剋。《蛤蟆功》如果修煉到極致，可以進化成武道，屆時自身破綻全部都會消失，變得圓滿。不過歐陽關冠目前的蛤蟆功，只是六境界罷了。

    歐陽世家的家傳絕學多矣，《靈蛇拳法》、《透骨打穴法》、《神駝雪山掌》等，都是各有特點的高深武學功法，但歐陽關冠急於求成，於是一出手便是最有把握的《蛤蟆功》，但他萬萬沒料到，陳客竟然會《一陽指》。

    於是，最有把握變成了大笑話，此事簡直有點不可思議。

    只是《一陽指》乃是段氏世家的不傳之學，怎會流傳於外人之手？

    震驚之餘，歐陽關冠猛地想起歐陽鋒曾經說過的一個關於段氏世家的典故，不由渾身一抖：莫非陳客是那四大惡人之首段延慶的弟子？

    大有可能。

    段延慶乃是段氏npc族人，因故被放逐，流浪江湖，成為一個居無定所的野外npc，如果江湖上除了段段還有人會一陽指的話，無疑便是出自他的門下。

    從歐陽關冠發動《蛤蟆功》，到被陳客「一陽指」破掉，再到其扇子被抓破，頭皮流血，其實不過數息時間。那邊歸平山和左婷甚至還無法反應過來，想過來援手時卻被郭暖一支木劍拚命攔住。

    郭暖拼起命來，就算以一敵二，都能支撐一段時間。有這時間，陳客就可以解決歐陽關冠了。

    陳客沒有辜負郭暖的拚命，稍作調息，再次身形發動。

    歐陽關冠現在心神大受創傷，功法有了破綻，卻無法跟上他的節奏，眉毛一皺，現出一股陰狠的神色，幾乎就在陳客拳頭攻來的同時，右手一抖，一道銀光如閃電般從袖中竄出，瞬間就纏上陳客的手臂之上，卻是一條銀鱗閃閃的小蛇，體型雖然小巧如手指，但一顆三角頭看起來十分凶狠。

    銀蛇嘴巴張開，一口咬在陳客的手臂之上。

    歐陽關冠哈哈大笑：「給我去死……啊！」

    一句話沒有說完，猛地被一拳打在英俊的臉龐之上，五官登時扭曲——

    「怎麼可能？」

    這是他化為白光消失前唯一的念頭。

    原地之上，一張英雄帖靜靜地安躺著，但很快就被陳客撿拾進懷裡。

    怎麼可能？

    那邊歸平山和左婷雖然無法過來幫忙，卻把整個過程看在眼裡，就在歐陽關冠放出來的毒蛇咬中陳客手臂時，他們都以為，陳客必死無疑。

    歐陽世家，除了武學有一套外，同樣還善用毒，尤其善養毒蛇，利用毒蛇襲擊，往往能收到奇效。歐陽關冠袖中隱藏著的毒蛇叫「銀鱗甲蛇」，八階毒物，奇毒無比，藥店裡一般出售的解毒藥根本無效，可謂是他的一個秘密武器，非不得已，絕不放出來。

    剛才這一次，是歐陽關冠行走江湖後，第一次放出銀鱗甲蛇。

    只可惜，第一次砸了。

    江湖充滿意外，歐陽關冠非但想不到陳客會《一陽指》，更想不到他吞噬了莽牯朱蛤之膽，毒抗+100%。

    所以說，江湖上的意外，往往會致命的。

    見那條銀鱗甲蛇仍死死地咬在手臂上，陳客暗運內功，一股巨大的勁力湧過去，登時把毒蛇震得飛出去，死得不能再死，皮膚上，留下兩個細小的牙洞——這銀鱗甲蛇果非等閒毒物，竟能突破陳客體表的防禦，咬進肌肉裡。

    歐陽關冠竟然被殺了，這一出，遠遠超出了左婷與歸平山的預想，打亂了本來的計畫。

    陳客猛地長嘯一聲，撲身上來，重新加入戰團，看他的樣子，精力充沛，竟似乎毫無損耗。

    他的表現，使得本來就萌生退意的左婷和歸平山不再猶豫，互相打個眼色，聯手逼退郭暖後，雙雙抽身離去——他們本可以不退，繼續攻殺，並很有可能最終格殺掉郭暖和陳客，只是，那樣勢必要付出不小的代價。並且，沒有了歐陽關冠，郭暖和陳客同樣能夠在形勢危急的情況下逃跑。

    所以，繼續打下去的意義已經不大。

    郭暖把一顆五花玉露丸放進嘴裡，蒼白的臉色稍稍變得紅潤，張大了眼睛，看著陳客：「我想，你現在已經變得像個怪物了——內力用不完，不知疲倦；似乎什麼武功都會；還百毒不侵，天啊，你到底是怎麼練出來的？怪不得如此有恃無恐。」

    陳客微微一笑，淡然道：「其實我本來只是打算和他們過幾招，試試深淺的。因為既然還要在光明頂上做一場，何不預先熱熱身？反正，打不過再跑也是可以的。」

    聽著他輕描淡寫的話，郭暖感慨莫名，一向洞悉人心的她，現在也開始漸漸看不透陳客了，這個男人的變化，已經慢慢超越了她本來的期望，變得越來越強。

  第一百七十四章：傳功

    高手。

    對於高手的定義，江湖上一直在不停地發展改變著——十年以前，掌握了門派鎮派絕學的，就可以稱為「高手」了；到後來，沒有出師，你就不能稱為「高手」；再到現在，只有五境界+無招勝有招意境，才勉強能稱為「高手」；

    也許，過得幾年，唯有六境界才符合高手的定義了。

    因為武學的上限，一直在不停地延伸擴張，至今為止，仍然沒有人知道極限到底如何，玩家所能所做的，唯有緊跟時勢，這才不會掉隊。但能做到這一點的很難，在追求的路途中，往往有太多的事情分散掉你的時間精力，從而使得你和別人的差距在不知不覺中就產生，恍然大悟後再想追趕，卻又感覺力不從心了。

    這樣的例子太多太多。

    作為紀元的元老級玩家，郭暖自然也是見過很多。同批次但慢慢落到了後面的、如彗星般崛起可又如流星般隕落的後起之秀……

    郭暖閱人多矣，但陳客，卻給予了她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陳客，現在你已經是兵器譜上第五了。」

    陳客擊殺歐陽關冠，奪得兵器譜排名，從本來的二十名一躍而上，到了第五，堪稱是兵器譜開放以來，前十名的第一次變化。系統公告天下之後，陳客這個名字，在無數江湖人的心目中，無疑已是高手的代名詞。

    只是陳客並沒有太多的喜悅之情，淡然一笑：「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可我真得很好奇，你怎麼會《一陽指》？」

    「呵呵，那是我偷學的。」

    郭暖秀眉一揚：「沒有秘籍也能偷學？」

    陳客回答：「只是偷學到一點皮毛罷了，否則，那一指，足以讓歐陽關冠重傷。」

    郭暖說道：「話說回來，武學相剋的情況並不多見，這歐陽關冠真是倒霉透頂，意外之極，《蛤蟆功》被你克住，毒蛇同樣被剋死，他被你擊殺一次，死得真是冤枉透了。」

    陳客嘴角流出一抹嘲諷的笑意：「冤嗎？我倒不覺得，在江湖上，創造意外，有時候也是需要實力，以及無數的汗水付出。」

    煙雨閣總壇，劍門關，歐陽關冠面色陰沉地從復活點走出，一雙拳頭緊緊握住，手臂上青筋畢露，他既感到忿怒，又覺得憋屈，自己居然被陳客擊殺了，簡直是天下奇冤。他自認為，就算陳客自創武道，目前也絕對不會是自己的對手，被對方所殺，完全是因為意外，意外的陳客掌握到《一陽指》，更加意外的是他不知吃到什麼玩意，居然百毒不侵。如果沒有這些意外，陳客，早被自己殺死了。

    他大踏步走出去，半路有諸多煙雨閣的成員向他問好，都被他無視了，直接下到關口，左婷的飛鴿傳書來到，不外乎是些安慰的話語。

    然而此時此刻，這個善解人意的女子的安慰卻猶如火上澆油般，使得歐陽關冠內心更加的忿然。

    他揚鞭策馬，決意要趕去最近的劍閣蜀道，狠狠地殺些人，方洩心頭之恨。至於殺氣值的副作用問題，大不了殺得差不多了就去五台山或者普陀山消掉，小麻煩而已，無傷大雅。

    君山，戰天總壇。

    聽到歸平山三人居然聯手半路截殺陳客和郭暖時，蕭不峰的臉色很難看，阿南更是憤然道：「枉他們還是一幫之尊，居然如此不顧臉皮地搞伏擊。」

    馬里千曬然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龜孫子一向都是以成王敗寇論英雄的。」

    蕭不峰沉聲道：「這次他們三幫再度聯盟，用意目的很簡單，就是想把我們戰天甩下車去，嘿，只怕難以遂願。」

    阿南道：「連帶本身的成員，據說他們手裡已經掌握到六十多張英雄帖了，可謂佔據了大半江山。」

    馬里千道：「英雄帖要那麼多又有何用，只要有實力，一張足矣。」

    「可三派聯盟的人馬已經把前往黃山光明頂的三條道路關卡全部封鎖住，非自己人絕不放過，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陳客淡然道：「封不住的。兵器譜前十中，不是還有幾人沒有隸屬任何幫會嗎？比如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理段段，俠客島的談博，他們的實力比起歸平山等，只高不低，如果有心上明教搶奪教主之位，憑三大幫會的人馬，決意無法阻擋住。」

    兵器譜開放至今，也有好幾個年頭了，前十的秘境世家人物漸漸浮出水面，不過排名第一的段段和第三的談博始終在江湖上渺無蹤跡，倒是令無數人大感好奇，心想這兩人莫非屬於那種歸隱於深山老林的苦修類人物？無心涉足江湖，不問世事？

    類似這般的江湖人士，也是有很多的，他們厭倦江湖上的爾虞我詐，決心不參與各類紛爭，便乾脆歸隱起來，或藏於深山老林，或匿身於市井之間，一心一意沉浸在武學的世界裡頭。

    蕭不峰道：「別人的因素，可暫且拋開。陳客，我已經開會和諸人溝通好了，屆時全力幫助你衝破三幫聯盟的封鎖，進入到光明頂去。」

    陳客一拱手：「謝謝大家的厚愛。」

    蕭不峰哈哈一笑：「都是兄弟，講什麼客氣話！」

    大家又談論了一會話後，蕭不峰等人紛紛告辭離去，屋子裡只剩下陳客與郭暖，兩人並肩而坐，郭暖忽問道：「陳客，算起來，我們應該認識將近十年了吧。」

    陳客點點頭：「差不多了。」

    郭暖幽幽一嘆：「時間過得真是快，眨眨眼睛，便是十年光陰。」

    陳客側過頭，有點納悶地道：「你怎麼啦？今天似乎怪怪的。」

    郭暖展顏一笑：「你知不知道，你是我進入紀元以來，所認識的，至今為止唯一一個沒有讓我失望的朋友？」

    陳客笑道：「是嗎？那我應該說受寵若驚呢，還是該說幸不辱命……」

    「我希望你能永遠不讓我失望，比如，這一次，奪得明教教主之位。呵呵，我又和你說永遠了，這樣，是不是顯得很貪心？」

    聽到這句話，陳客更是大感納悶，覺得今天的郭暖與平時典雅恬靜的態度存在很大的反差，大有古怪，但他剛想開口問，話語到了唇邊卻無法發出，原來就在瞬間，郭暖驀然出手，一指戳在他的玉枕穴上，他當即暈了過去。

    郭暖伸出手指，摩挲著陳客的臉龐，喃喃道：「我本說過，我的劍尖永不再指向你，只是這一次，我卻要食言了。」

    把他扶起，自己坐到後面去，盤膝而坐，雙手捏起一個十分古怪的指訣，彷彿觀音坐台一般。她嘴裡依然囁嚅不止，似乎陳客仍在清醒地聽著一般：

    「陳客，我的確貪心了，不過，你就讓我任性一次吧，人活著，不就是為了愛與被愛嗎？有人愛才有依靠，有愛人才有依戀；倘若兩者皆無，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你以前說我渴望永恆很傻，但你卻不明白，這是我出現在江湖上的唯一信念，否則，和呆在現實世界有什麼差別？」

    她話音細細，好像生怕隔牆有耳，被第三個人聽見，因為這種話語，她只會講給陳客一個人聽的——當蓋子一旦被揭開，就永遠無法再像以前，裝作渾若無事。但是，蓋子是什麼時候揭開的呢？

    郭暖自己卻有點記不清楚了，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吧，久得，連蓋子被揭開了都沒有發現。

    郭暖終於把許多話語說完，抿緊嘴唇，雙目緊閉，雙手指訣在快速地變換出各種形狀，如行雲流水般流暢，最後雙手十指互相摁住，紅唇輕啟：「陰陽傳功大法！」

    攏指為掌，雙掌齊出，緩緩推出，最後按在陳客背部的「神道」「神堂」兩個穴位之上，兩股精純的內力便如流水般從她的丹田流向陳客的經脈丹田處。

    系統提示：你的當前內力值達到279865基本單位……

    系統提示：你當前的內力值達到326865基本單位……

    系統提示：你當前的內力值達到411235基本單位……

    一連串的系統提示在個人屬性面板上出現，然而陳客卻一無所知。

    隨著內力值源源不斷地輸出，郭暖的臉色越發蒼白，最後竟然如紙一般，白得令人看著害怕。

    噗！

    當最後一股內力傳送完畢，郭暖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濺在陳客的背上，觸目驚心，猶如一朵突然綻放的玫瑰花。

    郭暖當即收回手掌，把一整瓶的五花玉露丸倒進嘴巴裡，盤坐調息，好一會顫悠悠地站起來，竟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全身充斥著一種脫力般的虛弱感。她勉強舉起袖子，拭抹掉嘴角殘留的血跡，最後深深看了一眼仍然昏迷的陳客，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陰陽傳功大法》，乃是郭暖早年偶然學到的一門特殊心法，在雙方內功不存在衝突的情況下，就可以進行傳功，把一方的內力值灌輸到另一方的體內，讓對方在短時間內擁有驕人的內力。只是這門心法，對於傳功者而言，卻是一種極大的損耗，所損失的內力根本不能再通過正常軌道恢復，而是要重新練起。

    如今，郭暖把己身的內力分出大半，足足三十萬數值送給了陳客，要重頭練出來，就不知又要耗費多少年的苦修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出發

    呼！

    陳客猛地坐起，就在一瞬間，他就感覺到身體上的異常，馬上打開屬性面板，看見裡面與內力值相對應的一個龐大數據，面色頓時變幻不定，剛想衝出去，蕭不峰便走了進來：「陳客，郭暖是怎麼回事？她剛才飛鴿傳書給我，說要到外面閉關一段日子，可能很久都無法回來。她在搞什麼，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沒有她在，我們很難衝破三幫聯盟的封鎖……咦，陳客，你怎麼啦？」

    正說著，蕭不峰忽地看見陳客神情呆滯，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在說話一般，心裡不禁打個突：難道陳客郭暖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不對，倒似有了某些曖、昧似的，嘿，莫非終於捅破了那層紙，彼此又覺得相處尷尬，所以暫時分開一段日子？

    想到這裡，蕭不峰乾咳一聲，倒有些進退不得。

    陳客緩緩坐落，道：「我沒事，至於郭暖，她可能有所感悟，這才出去閉關吧。」

    蕭不峰哦了聲：「那就好……嗯，幫會裡還有事務要處理，我先走了。」一轉身拍拍屁股沒影兒了。

    陳客閉上眼睛，立刻感覺到丹田內內力奔騰澎湃——換了任何一個人，一下子增加三十萬內力值的滋味，都是很充沛，很給力的，舉手投足之間，內力流轉，似乎隨時能爆發出來。

    ——郭暖所修煉出來的內力，源自峨眉《九陽功》；而陳客本來的內力，源自經過張三丰修正武當《九陽功》所誕生的《太極神功》，兩者的基礎，都源自武道《九陽神功》，如此一來，彼此根本不會產生任何衝突，而是十分自然地就融合在一塊，只需經過幾天的模擬運行，便能完全的合二為一，密不可分，化為己用了，再無需經曆數年，甚至十幾年的原始苦修積累。

    傳功，三十萬內力值……

    剎那之間，陳客似乎明白了很多。

    撲撲撲！

    有飛鴿傳書，石養玉的。

    「木頭，郭姐姐在千杯樓，她臉色很不好，似乎受了傷，你要不要回來一趟？」

    一下子把三十萬內力灌輸給別人，臟腑不受傷才怪，別說內力恢復正常，光是把內傷調理好都需要大半個月。而郭暖目前為武學六境界的修為，內力值上限在六十萬左右，不過應該也沒有積累圓滿，數值可能接近五十萬。

    從五十萬中猛地拿出三十萬來，已過半數，這種巨大的虧損，並非單純的減法問題，而是涉及方方面面的影響，實在算是元氣大傷，不亞於受一次重傷。

    「不回去了，你讓她住進我的廂房內，好好照顧她吧。」

    郭暖傳功完畢，不辭而別，自是不願被陳客看到她內力大損的樣子——這個外表清婉的女子，其實擁有一顆驕傲的心。

    「哦！」

    石養玉的回信只有一個字，一個字一百兩銀子，虧她幹得出來。

    三大幫會結盟，組織聯合上千名高手封鎖住前往光明頂的途徑，已經持續好一段時間了，距離明教擂台報名的截止日子也在一天天迫近。目前在江湖上，雖然有很多人對此持反感態度，但也就是如此罷了，形勢比人強，況且，主要的利益牽扯不到他們頭上，也就懷著看熱鬧的心思隔岸觀火而已。

    在此之前，已經有好些兵器譜上有排名的在野人物被三派人馬擊殺，雖然仗著有道具庇護功能，修為未受損害，但英雄帖卻被爆落下來，喪失了進軍光明頂的資格。而想要在短短時間再尋三大幫會的晦氣，奪回英雄帖，卻已經不現實。

    懊惱之下，這些人意識到勢力的重要性，漸漸改變了本來的獨行江湖的觀點看法，而是選擇要加入幫會。

    這個選擇，自然非戰天莫屬。

    如此一來，戰天倒意外地網羅到一撮精英高手進入幫會裡面，實力有所增長。

    五天後，長老峰上千杯閣一直緊閉著的大門終於被打開，陳客走了出來。

    相比五天前，現在的他整個人的氣質變得更加內斂，渾身上下，找不出半點凌厲的氣息，唯有一雙眼睛，越發的晶瑩有光，遠遠看上去，放佛兩粒星辰。行走之間，步履更是輕盈穩重，竟能給予人一種足不沾塵的錯感。

    陳客來到議事大殿，找到蕭不峰。

    蕭不峰看見他，眼眸掠過愕然之色，明顯地看出如今的陳客在內力上有了一個質的飛躍，彷彿吃了一疊五百年年份的人參一般。

    短短時間，他修為竟能進步至斯？

    蕭不峰知道前些日子郭暖帶陳客到那古墓迷宮裡去，並未尋到天材地寶，那麼，現在陳客的蛻變就顯得有些耐心尋味了；再聯想到郭暖的異常出走，一切似乎都有了順理成章的解釋。

    她竟肯做出如此犧牲……

    蕭不峰心裡暗嘆一聲。

    「蕭大哥，我想找你商議個事情。」

    兩人坐下來後，勤務npc立刻捧上香茶。

    蕭不峰心思靈通，立刻猜測個八九不離十：「談你闖關的事情？」

    陳客品了一口茶：「嗯，我想不用勞師動眾了；我準備一個人闖進去。」

    蕭不峰濃眉一揚：「你有信心？」

    陳客呵呵一笑：「他們人雖然多，但未必能攔得住我。」

    有了這句話，蕭不峰自然知道他已經胸有成竹，沒有把握的話，陳客絕不會如此淡定，況且，一個人闖關，其實也擁有不少優勢，可以更靈活地制定策略，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祝你馬到成功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今天。」

    陳客的回答很是乾脆利索。

    「好。」

    陳客離開君山前往光明頂時悄無聲息，並未有什麼大動靜，戰天中知情的只有蕭不峰馬里千等幾個「老朋友」。這番安排，除了陳客慣於獨來獨往的性格外，還有一個「保密」的重要因素。

    ——四大幫會，彼此之間有利益有衝突，隨著各方勢力不斷發展滲透，開始玩起間諜戰了。比如安排心腹親信到別的幫會裡做臥底，以竊取資料情報等，令人防不勝防。因此，當涉及一些機密之事，都是在小圈子內商議完成，以免情報提前被洩露出去，大受損害。

    時正仲夏，萬里無雲，烈日懸空。陳客頭戴斗笠，騎著烏雲踏雪馬往南奔馳而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酒樓之遇

    光明頂乃黃山主峰之一，在紀元內廓大地圖上，位於荊州與杭州之間的交界處——黃山方圓數千里，沒有設置任何一個練級點，它是作為風景區而存在的，類似於五台山、普陀山等，平時都是供給玩家旅遊觀光。

    這一次明教劇情推出，把總壇刷新在光明頂上，頓時讓這座風景迷人的山峰成為聚焦之地。無數玩家蜂擁而來，看熱鬧的看熱鬧，別有心思的別有心思。只是，當他們來到山麓下卻凜然發現，此地，已經成為三大幫會的禁臠，任何非三大幫會成員都無法進入，更不用說上山了。

    煙雨閣、天驕、太歲城，三大幫會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明教教主之位已經被他們通過秘密協議內定了，至於外人，哪裡涼快哪裡呆去。也曾有好些兵器譜上的人物試圖闖關，但他們的下場無一例外的被殺身亡，丟下屍體，英雄帖，外加永久性損失一點根骨上限，含恨回到了復活點。

    ——關於根骨上限的作用，目前已經有了確切的說法，想要突破到第五境界，需要四十點根骨作為大前提；想要突破到第六境界，需要七十點根骨作為前提；此等前提條件的存在，決定了綁定替身傀儡之下死亡的奢侈，絕非單純燒錢那般簡單。一旦根骨損耗透支，這輩子也就差不多毀掉了。

    現在的江湖，早已是幫會的天下，孤膽英雄的存在空間，已經越來越狹窄，又或者說，真正意義上的以一敵千的高手還沒有產生。

    距離黃山外十里處，有一個npc小鎮，叫「黃雲鎮」，人口不過五百，不過鎮內茶樓酒肆樣樣俱全。

    中午，正是茶酒最受歡迎的時刻，茶樓酒肆內人滿為患，聚集了很多玩家在飲食——他們無法上光明頂，但在距離光明頂相近的地方碰頭聚會，海闊天空地聊聊天總可以吧。

    咚咚咚！

    馬蹄聲大作，一隊十人隊伍風馳電掣地奔入鎮內，他們個個身體彪悍，身上穿著太歲城的總壇套裝，衣衫主體色澤杏黃，鑲紅邊，顯得意氣風發。

    「東方護法，我們不如在鎮上歇腳一會，喝幾杯酒再走吧。」

    這是一隊趕去黃山山麓下匯合的太歲城成員，領首一個漢子，面黑無須，一對細長的眼睛炯炯有神。

    「好，大家下馬上酒樓！」

    當十名太歲城的幫會成員出現在酒樓上時，本來談論得眉飛色舞的滿酒樓玩家頓時噤若寒蟬起來，再不敢高聲喧嘩，尤其是不敢再發出任何涉及太歲城的非議。

    ——太歲城的霸道作風在江湖上早已家喻戶曉，稍有不爽，就會大打出手。還別說，這種霸道作風宛然已經成為太歲城的招牌，給人一種霸氣外露、睥睨天下的印象。十大門派內很多出師的弟子都是朝著這一點而加入太歲城的，其中甚至有不少以前遭受過太歲城欺負的人。

    此種現象，頗有意味。人心，最難捉摸，被人欺負者一旦有了機會，往往又想著欺負回別人，才覺得公平。

    而想欺負人，投入一個作風橫行的幫會，無疑便是最佳選擇。

    「哈哈哈，太歲城是什麼玩意？它要是有真本事，這次就獨個兒封山了，還要去聯合什麼天驕煙雨閣？按我說，歸平山不過是個紙老虎，只會玩陰招那一套。」

    在一片安靜的氛圍下，這一番尖酸評論發出，可謂全場皆驚，無不側面而視，就見到東面靠窗的一桌上，一男一女正面對而坐，大放闕詞。

    「是嗎？我怎聽說歸平山是目前少有幾個突破到第六境界的高手呢？」

    那女的長相不俗，眼睛大而亮，很是精靈，立刻恰如其分地問道。

    男的立刻嗤之以鼻：「不就《先天氣功》嘛，這個更搞笑，要保持純陽童子身，不近女色，破戒的話，內功屬性下降30%，大打折扣，哈哈，這般和修煉《葵花寶典》有什麼差別？據說，就為了這方面的事，他原來的夫人艾希便跟著副幫主風滿樓跑了，原來歸平山的姓氏，「歸」者，「龜」也……」

    「住口！」

    那領首的東方護法見對方越說越離譜，立刻一箭步衝上來，喝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在此信口雌黃，想找死不成……」

    那男的滿臉玩世不恭的神色，冷笑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你還真以為你們太歲城能一手遮天？」

    東方護法臉色鐵青，反手就要拔武器動手。

    「找死！」

    男子嘴裡吐出兩個字，右手一揚，嗤，手裡捏住的一雙筷子快疾如電，已瞬間穿透了東方護法的喉嚨。

    東方護法雙眼睜得大大的，但已說不出任何話語，噼啪一響，倒在地板上。

    此一變故，發生得兔起鶻落，很多人還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太歲城的東方護法就倒下了。

    「他殺了東方護法，殺！」

    剩下的九名太歲城會員紛紛拔出兵器要群而攻之。

    「哼！」

    那女子冷哼一聲，一拍桌子，上面的一壺美酒登時飛起，然後在半空破碎開來，酒水亂濺。她猛然出手，憑空抓住數滴酒水，功力運轉，酒水立刻化為薄如蟬翼的冰片。

    嗤嗤嗤！

    細微的破空聲傳出，那圍上來的九人無不感覺到身體某個要穴處一涼一癢，或天池穴、或曲骨穴、或乳中穴，似乎有某些極其可怕的東西鑽了進去一般。

    「生死符？」

    有識貨之人嚷嚷出這個令人聞之色變的名字後，那萬蟻噬心的奇癢劇痛感登時攻心而來，他們當即發動《五行逆行心經》，自絕而死，也不願遭受那無窮無盡的折磨痛苦。

    這一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那一男一女是什麼來頭了，桃花島，靈鷲宮的那口子。太歲城招惹的人可不好惹呀。只是，早聽說三大幫會的人正到處找黃小邪和紫衣呢，沒想到他們自動現身了。

    看來，一場血戰不可避免……

    這般想著，在酒樓吃喝的人趕緊結賬，溜之大吉——他們大都是在派弟子，師都沒出呢，如何能參入到這等規格、又事不關己的打鬥拼爭？

    很快，本來濟濟一堂的酒樓就人去樓空，只剩下三個人在。

    黃小邪望著一身樸素的陳客，哈哈一笑：「你小子不地道，躲在一邊喝酒，任由太歲城的人逞威風。」

    陳客把一塊雞肉放進嘴巴裡，慢慢嚼咬著，道：「有你兩口子在，哪裡輪得到我出頭？」

    黃小邪揚揚眉毛：「怎麼？你也要上光明頂。」

    陳客放下筷子，一字字道：「勢在必得。」

    黃小邪雙目瞳孔一縮：「哦，是嗎？看來自信很足嘛，有自信，是好事，我敬你一杯。」

    一揚手，一個滿載酒水的杯子受勁力鼓蕩，嗚嗚嗚地急速旋轉著，疾飛向陳客。看此杯子的形勢，竟不亞於一件高速飛舞旋動的暗器，被打在身上，絕不好受，吐血都是輕的了。

    待酒杯飛近，陳客不慌不張，驀然右手食指一彈，正彈在杯口之上——這一彈，十分輕巧，勁力控制得妙到毫巔，否則稍有偏差，固然能把杯子擋住，但很可能在兩股勁力的作用下，杯子被震碎開來，那就不美了。

    噔噔！

    陳客運指如飛，剎那間又是兩彈，杯子絲毫無損，飛舞旋轉的狀態被糾正正常。原來三彈之下，黃小邪附加在杯子上的力道作用已經被他悉數化掉。

    輕而易舉地拿住杯子，美酒入喉，陳客讚了一聲：「想必這就是桃花島上的特產『桃花酒』吧，實在別有風味。」

    黃小邪把整個過程看在眼裡，眼眸閃過一抹玩味的神色，緩緩問道：「你剛才所用的，是何指法？」

    「一指彈。」

    黃小邪愕然：「也是你自創武道里的功夫？」

    「不錯。」

    黃小邪面露複雜之情：「你真是個怪物。」

    陳客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黃小邪忽道：「我想，你自創武道，走得應該是集百家之長的路子吧，姑且不管你為何沒有武學障發生，只是通過博學催生出來的武道，日後對於境界的提升勢必很艱難。」

    對於他這番話，陳客沉默，其實依照他目前的情況而言，獲得武道領悟度似乎並不算太困難，否則，豈會在短短時間內就達到15%的數值，突破到第五境界？陳客修習《九陰真經》殘本《九陰白骨爪》，一下子就拿到5%的武道領悟度，這讓他萌生了大肆搜尋武道殘本來學習以提高武道領悟度的念頭。

    如此，黃小邪說的這番話，又是什麼意思？

    妄言？虛語……

    黃小邪把他的神情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笑道：「太歲城的狗腿子們應該也差不多要來到了，那麼，我們也該走了。」

    陳客問：「去光明頂？」

    黃小邪一聳肩：「去西湖泛舟。」

    陳客一愣神，他本以為，黃小邪與紫衣出現在這裡，也是要進去光明頂的。

    此時一直沒開腔的紫衣道：「本來我們也想來光明頂搶個教主之位坐坐，無奈前些時候打賭輸給了別人，所以只能到此一遊罷了……陳客，我想對你說的是，你的真正競爭對手不會是三大幫會裡的人。」

    說完，兩口子手拉手，恩恩愛愛地下樓而去。

    陳客若有所思，稍作停留，也下樓離去——他可不願在這種地方與聞訊趕來的三大幫會的人馬過多糾纏，浪費精力。

第一百七十七章：再遇高手

    「你真正的對手，不會是三大幫會的人……」

    陌路之上，烏雲踏雪信手由韁地向前緩緩踏著，陳客腦子裡還迴蕩著紫衣的話語。對於她的話，陳客有幾分瞭解，不外乎是指另有高手前來光明頂，搶奪明教教主之位——說起來也搞笑，明教擂台比武的規則大家都還不清楚呢，在外面已經打生打死，鬧得滿城風雨。

    那麼，紫衣所說的高人會是何方神聖？

    另外，他們夫妻倆與人打賭輸了，對方又是誰？

    陳客眉毛略皺，陷入沉思——他目前所能知道的高手情況，只能從兵器譜上得知。然而兵器譜開放已經不少年頭了，在這段時間內足以發生很多事情。而兵器譜前十的名次罕有發生變化並不能表示沒有更厲害的高手出現。

    江湖，實在太大；玩家，實在太多，足以用「藏龍臥虎」來形容，並不是所有人都想擠上兵器譜的。況且，即使想取而代之，也要等待醞釀機會。比如排名第一的「段段」，無數人連他的樣子都沒見過，談何挑戰？就算知道他的名字，可以飛鴿傳書約戰，可人家會隨便搭理你嗎？

    陳客從儲物腰帶內取出一罈酒來，抹開封口，大口大口地喝著——這一罈酒的名字同樣叫「美人恩」，不過經過石養玉的改良，屬性比起以前有了一個長足的增長，還額外多了一個屬性：每壇消愁+2。

    關於這次的明教教主之位的爭奪，如果說一開始陳客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態度的話，那被郭暖傳功後，就承載了一種特別的意義，讓他擁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責任感。

    「哎喲！」

    忽地一聲驚叫從馬前傳來，陳客一怔，就看見一個人貌似狼狽地從陌路上爬將起來，指著陳客說道：「你是怎麼騎馬的？你的馬剛才差點踩到俺身上來了。」

    這個人，相貌平平，屬於那種扔進街道上找不到人的類型，身上穿著只是最粗劣低廉的新手衣衫，好幾處還沾滿了污垢，活脫個當苦力的新人。

    陳客卻沒有掉以輕心——任何一個能避過他的特殊觸感而出現在附近的人，都不會是普通人。哪怕，對方的相貌，衣著，言行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他眼睛習慣性地眯了眯，忽地下馬，一抱拳：「恕在下眼拙，不知閣下是？」

    那漢子用手拍打身上的灰土，嘴裡嚷嚷道：「什麼在下閣下的，俺是個粗人，不懂你那文縐縐的一套。剛才我在路上睡得好好的，你的馬不長眼睛差點踩到我身上來，可把我嚇壞了。」

    陳客曬然一笑：「那你想我賠禮道歉？」

    漢子一本正經道：「那倒不必，只要你的馬向我賠禮道歉就行了。」

    陳客哦了聲，問：「馬只是一頭畜生，如何懂得向人賠禮道歉？」

    漢子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生生的好牙，態度憨憨的，邁前一步，用手去摸烏雲踏雪的頭，道：「誰說馬匹不懂向人賠禮道歉？」

    話音剛落，烏雲踏雪低嘶一聲，猛地兩根前肢撲通一下彎曲，完全跪倒在地，就像個人一般，碩大的腦袋也俯落下去及地，似乎在向漢子誠心地磕頭認錯。

    一瞬間，陳客心中一凜——高手，絕對的高手！

    對方摸馬頭的時候實際就是動手腳的時候，把一股內勁硬加於馬身上，強迫其俯首跪倒。這一手，漢子舉重若輕，沒有絲毫造作之態，自然如拂馬頭上的灰塵，實則勁力突發如潮。能做到這一點的，內功之境界，已然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地步。

    內功之境界，並不是單純指內力值有多少，更重要的衡量標準在於三個度：精純度、凝聚度、控制度。這三個度量的高低，才是評判內功境界的主要標尺。只是目前的江湖潮流，基本還停留在追求內力上限方面之上，對於更重要的三度標尺，還沒有足夠的精力以及能力去涉獵。

    「呵呵，好一匹『知錯能改』的好馬。」

    漢子滿臉笑容。

    那烏雲踏雪感覺到強加於身的那股渾厚的勁力消失了，連忙站起來，躲到主人身後，低聲揚蹄，彷彿怕極。

    「你是俠客島的弟子傳人，談博？」

    陳客雙瞳如針，狠狠地盯在對方身上。

    那漢子呵呵一笑：「俺正是談博。」

    果然是他……

    陳客精神為之一緊——俠客島，江湖五大秘境之一，沒有人知道其地理位置在哪裡，只猜測那是一個島嶼存在。很久以前，久在陳客還沒有進入紀元之前，江湖上出現兩個劇情npc高手，一名「賞善使者」；一名「懲惡使者」；他們兩人的所作所為很奇怪，每一次出現，都把上百名玩家抓到一塊空地上，無論男女，一個個地進行摸骨頭。摸完骨頭後，有不滿意的，懲惡使者就開始殺人；有感到滿意的，賞善使者則給這個人一面銅牌，說要請他去俠客島喝臘八粥。

    於是，很多人明白了，這是五大秘境之一的俠客島在挑選弟子傳人，當下紛紛從最初的抗拒害怕，改為嚮往渴望，差點就要站在山巔上大喊：「快來摸我吧」。

    在紀元開放的前五年，賞善懲惡兩名使者在江湖上曾經多次出現。但五年後，就再也沒有露面過了，看來，他們應該是找到了合格的弟子傳人，完成了劇情使命。

    此事實，曾經讓無數心懷夢想的玩家傷心欲絕，扼腕長嘆。

    當然，這都是在陳客進入紀元前所發生的事，和他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可不料多年以後，他卻和俠客島的弟子傳人有了交集，而且是面對面的直接交集。

    陳客微微有些緊張——對於這個談博，他幾無瞭解，江湖傳聞，俠客島不傳之功《太玄經》乃是一門極其高深的武學，堪堪接近武道。尤其在內功方面，更具有多方面得天獨厚的先天優勢，幾乎能和九陰九陽這等武道存在相媲美了。

    「你在這裡，專程等我？」

    談博依然一副鄉巴佬的憨相：「不是，俺本來等的是另一個人……又或者說，誰來其實都一樣。」

    陳客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談博咧嘴一笑：「因為不管誰來了，他都要打道回府。」

    陳客拳頭已然悄悄握起：「你想攔住我？」

    談博笑道：「俺只是想讓你知難而退罷了。」

    陳客長吸口氣：「恐怕你得失望了，我為人只會迎難而上，從不會知難而退的。」

    談博哈哈大笑：「是嗎？那俺來試試。」身形一閃，人已經來到陳客面前，一掌拍出。

    這一掌，看似輕描淡寫，隨手而發，更無半點氣勁激發，但其中蘊含著無上的武學道理，發掌的角度渾然把陳客全身籠罩住，容不得他有任何閃避退讓的餘地，而是必須要出掌相抗爭。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盡顯高手風範。

    陳客全神貫注，絲毫不敢鬆懈。這個談博，可謂是其進入江湖以來，所正面遇到的最為高深莫測的高手，比之郭暖，比之歐陽關冠更勝過一籌，稍有不慎，一切的努力俱將付之流水。

    當下大喝一聲，一拳轟出。

    蓬！

    拳掌相撞，談博掌心中驀然一股巨力爆發，彷彿開閘洩洪般，洪水洶湧而出，要把陳客全副身心淹沒。

    蹬蹬蹬！

    陳客被震得連退三步，瞬間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翻騰起來，面色由白轉紅，再由紅為白，幾乎忍不住要一口鮮血噴出去。

    強！

    太強了。

    這是他第一感覺反應。

    一招過後，陳客終於對談博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對方的內力並不見得比自己高多少，但是精純度和凝聚度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如果說陳客的內力是一塊頑鐵的話，談博的內力就是一柄百煉精兵，擁有無數變化的可能，或聚而成重錘，或分而化利劍，或凝而做尖錐，所擁有的殺傷效果不知要勝出多少。

    一掌擊退陳客，談博負手而立，一股強勁的氣勢自然而然地顯露出來，完全顛覆了一身平凡的氣質，脫胎換骨般，成為絕代高手的模樣，讓任何人都不敢對其有稍稍輕視的心理。

    「這一下，我想，你應該會知難而退了。」

    回答他的，是陳客的主動出手，絕對速度一下子拉到20%，人幻化成一道虛影。

    談博輕輕咦了一聲，卻也不敢託大，猛地又是一掌飄出，擊向左邊的空處。這一掌，同樣拿捏得精準無比，手掌到時，陳客的身形正好在那裡出現，倒像要送上門給他打一般，除了硬抗，別無他法。

    哧！

    這一次，陳客用的是指。

    在「剪刀石頭布」的遊戲裡，指，本來是專門克破掌的。但可惜，現在不是遊戲時間。

    陳客的指頭彷彿戳到一記重錘之上，不但戳不進去，還遭受到一股猛烈的力道反噬，心神再次一震，往後連退了五、六步，再也忍不住，一縷鮮血從嘴角流出。

    談博沒有追擊，只淡然道：「回去吧，就算你上到光明頂，最後注定也會徒勞無功，白走一趟而已，實話和你說，上面，還有比我更強的人。」

    說完，他轉身大踏步向前而去，幾個瞬間，不見蹤影。

    陳客緊握的拳頭，指甲似乎都要扎進掌心裡。靜立片刻後，他卻並沒有掉頭，而是繼續騎上烏雲踏雪，踏踏踏地向著前方而去。

    前方，正是黃山光明頂。

第一百七十八章：我來風雨來

    起風了，白雲變成了烏雲，黑壓壓地蓋下來，似乎要蓋到人的心頭上一般。

    霹靂一響，有閃電掠過，一霎那的光亮映上陳客的面容，他神色非常平靜，平靜得沒有半點異樣。

    ——談博出現的目的他明了，對方的實力他也有所瞭解。其實陳客最感興趣的還是談博口中那個更強的人會是誰？

    「是《六脈神劍》的弟子傳人，段段嗎？」

    《六脈神劍》冠絕天下，根據陳客的認識，能使用這門武道級的劍法，必須要煉化出真氣，也就是達到「內力化氣」 的高深境界。

    以前陳客一直以為，內力化氣與內力值的多少掛鉤，但與談博對了兩掌後他終於明白，內力化氣應該是與內力的「精純度」與「凝聚度」相關的，然後再通過「控制度」使用激發出來殺敵傷人。

    當前內功精純度55%；

    當前內功凝聚度10%；

    當前內功控制度45%；

    以上三項，就是陳客屬性面板上在《拳經》第五境界「出神入化」之下，內功水平的數據顯示。

    其中精純度和控制度都能算是中上水平，只是凝聚度相差太多，發揮出來後，內力傷害自然也大打折扣，這好比抓一斤沙子打人遠不如用一斤整塊的石頭打人有效果。如果面對的是比自己差一截的敵人，自然沒有什麼影響，但萬一敵人與自己不相伯仲，這一點將形成決定性的因素。

    談博便是一個例子。

    論速度，論內力，甚至論實戰經驗，談博未必比陳客厲害，但其內功凝聚度方面絕對要勝過陳客許多，粗略估計，應該達到20%左右。

    整整相差一倍。

    差距所導致的直接後果便是，兩人拳掌相對，談博沒事，而陳客卻臟腑經脈受損，要吐出血來。

    好在，這血並沒有白流，起碼，陳客已經對一個潛在的強力對手有了一個直面的認識和瞭解，從而能在正式的擂台上有針對性地揚長避短。

    這就是實戰的意義。

    高手對決，便如兩軍對壘一般，講得是整體實力，而非單方面的突出。陳客自信，擁有五十多萬的內力值，以及無量指環的存在，他有信心與任何一個無法秒殺自己的對手盤旋爭鬥到底。

    這也是他決意不掉頭，繼續前往光明頂的信心所在。

    此信心，絕非那不知所謂的倔強。

    另外，和談博對過兩招後，對於陳客內心的觸動同樣很大——他一向清醒地知道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就算自己被郭暖傳功，直接得到三十萬內力值，省略了數年苦修，但距離夢想中的「天下無敵」仍然不知還有多長的距離。

    或者直接說，天下誰人能無敵？

    在江湖上，敢說自己無敵的，最後都將被證明是一個大笑話。

    其實陳客的觸動更多在於對於《拳經》本身的思考，這門武道，從自創成立出來，直接便是四境界圓滿，爾後，升級到第五境界似乎也比較輕鬆，於是他覺得一切按部就班地獲得武道領悟度就可以了。

    只是，現在看來，一切都不是那麼簡單。

    黃小邪的點評提醒，應該不是無的放矢——因為資源出身的緣故，秘境世家的弟子傳人，他們對於武學的見識理解，絕對要比外面的江湖人要高出很多；他們本身所獲得傳授的武學，便是武道級別的存在，只不過一樣要不斷突破進化而已。

    在這方面，和陳客自創武道有某些相近之處。最大的差別在於，秘境世家的弟子擁有師門長輩系統完善的調教指點，而陳客屬於野路子，要一個人慢慢摸索前進。

    按照黃小邪的意思，陳客自創武道的源頭過於駁雜，境界的進度會十分艱難。現在陳客似乎明白了，所謂「艱難」，大概便是會卡在「內功凝聚度」上。

    武道，包含了武功、輕功、內功三大方面，武功體現在招式之上，超越了招式套路，便會進入「無招勝有招」的意境之中，此意境，陳客已經踏進去了，但他明白，其上還有更厲害的武功意境；輕功就沒什麼好說的，身法上的事情，基本全部體現在「所有絕對速度」這個屬性數值中；而最為關鍵的內功才是重頭戲，除了數值多少，「三度」衡量標準尤為重要；任一項數據拉不上去，就會形成拖後腿的局面。譬如用十塊木板圍箍成一個木桶，只要有一塊短板，那整個木桶的高度也就被決定了。

    同理，內功凝聚度上的弱勢，會讓《拳經》的內功心法遲滯不前，內功心法無法進步，那麼整個武道的境界進度勢必會被拖住。

    簡單一句話：以後他的武道領悟度可能會很難獲得。

    想到這裡，陳客不禁勒住了馬匹——此事目前而言，雖然還無法通過實踐驗證真偽，但他自己卻已知道，最後的結果十有八九就是如此。比較輕鬆地突破進入第五境界，只不過還沒有達到短板的上限而已。

    而提高內功凝聚度的不二法門，就是運用內力在經脈裡，進行大量的、枯燥的、重複的模擬運行，這需要難以想像的堅持，以及時間積累，比增加內力數值更難作弊。

    高手的「高」，本就不是拔上去的，也不是跳上去的，而是一點點積累上去的。

    滴水穿石、聚沙成塔，不外如是。

    轟隆！

    陰沉的天空一聲雷鳴，一場暴風雨一觸即發。

    此時，陳客已經能看見前面有一片秀麗挺拔的山脈輪廓，那正是黃山，而光明頂，就是位於中間的主峰之上。

    山峰之間，有烏雲垂暮，渲染得一片陰森。

    談博說光明頂上還有更強的人等在上面，此時，對方是否會正站在巔峰之上，俯覽眾生，如視螻蟻？可笑三大幫會的人以為封鎖住了上山的主要通道，便能把所有人拒之門外，真是小瞧了天下英雄。

    噠噠噠！

    前方有大隊人馬出現，身穿紫色的煙雨閣總壇套裝，卻是煙雨閣的封山外圍巡邏人馬。他們發現了陳客，吆喝做聲，策馬衝過來，團團把他圍起來，兵刃亮晃晃地提在手裡。

    陳客身上，並沒有身穿那閃眼的強化天子御賜套裝，而是穿著一套普通的防禦+10的碧華相如袍，身上的佩劍，也是商店裡出售的最普通的青鋒劍，渾身上下，看來倒像個出來遊歷的文弱書生。

    煙雨閣的人，除了標誌性的總壇套裝外，頭上無一例外地戴上了斗笠，以預防隨時會降落的大雨，其中一個，總壇套裝鑲嵌多了一道銀線白邊，顯然是經過強化的裝備，其人也是隊伍的領首者，指著陳客，喝道：「你是什麼人？在此地出沒？」

    陳客不慌不張：「哦，黃山不是江湖特地設立的旅遊區嗎？人人皆可來遊玩。」

    首領冷哼一聲：「以前是，現在不是了。你別想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渾水摸魚，識相的，乖乖自己離開。」

    陳客的淡然態度，早引起了他的疑心，只是他令狐英身為煙雨閣的外堂護法，辦事一向穩重，有條理，這才沒有馬上動手，只盼望陳客自己知難而去最好。自從光明頂開放，探頭探腦地在附近打轉尋求上山路徑的自詡「高手」的江湖人士實在太多太多，他們被三派聯盟的人馬發現後的下場不是夾著尾巴自己走掉，便是當場被格殺勿論。

    陳客忽地抬頭望天色，喃喃道：「快要下雨了。」

    此種答非所問、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勢無疑代表了一種藐視。

    令狐英當即臉色一變，在江湖上，他雖然不敢說自己是個高手，但起碼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身為煙雨閣外堂護法，更擁有了傲人的地位，何曾被人如此藐視過？於是怒極而笑：「看來又是一個不長眼的傢伙，不知天高地厚，以為有幾分本事就想來闖山，競爭明教教主之位，我……」

    但他的「呸」字還沒出口，眼前一花，暗覺不妙，可惜動作跟不上思維，有利刃在瞬間掠過自己的喉嚨，下一刻，他已經回到幫會總壇的復活點了。

    「你的廢話，實在太多了點……」

    陳客已然坐回到自己的馬上，青鋒劍也已回鞘，若不是令狐英的屍體一個倒栽沖從馬背上掉落下來，其他煙雨閣的人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

    「有人闖山！」

    「放信號！」

    「殺了他！」

    喊聲四起，兵器霍霍，劈頭劈腦地衝陳客打來。

    轟隆轟隆！

    天下雷鳴滾滾，震得雲層翻騰；地上卻是刀光劍影，不斷有屍體倒下。

    陳客沒有下馬，青鋒劍猶如電光，在人群內穿梭著，每一次閃過，便有一名敵人要害見血，倒地不起。

    「誰擋了我的路，誰就是我的敵人！」

    很久以前，陳客便給自己制定了關於「敵我」之分的大原則，而對於敵人，他從不會心慈手軟。

    當最後一名敵人倒下，黃豆般大的雨點終於噼噼啪啪地打落下來，打在臉上，隱隱有一股微微的痛意；只是這痛意，卻更引發了內心潛伏的嗜血感。

    我來風雨來，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