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8437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5:31
第300章針鋒相對

斷壁殘垣中,遠處傳來的驚呼聲猶如細微蟲鳴。

顧春風身體嵌在了土中,看似已經昏迷不醒,實則很清醒。

剛剛那一擊確實勢大力沉,但他經歷了無數次生死邊緣的身體也不是那麼不經揍的。

他能很清晰地通過氣息判斷出李遺風正在逼近,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對方腳步帶來的震動。

他著實沒有想到,這樣一個白衣飄飄的公子哥,居然能將肉身練到如此強度。

更讓他感到詫異的是,本來跟在他身後的沐搖光居然不見了。

按道理說,就算對方對他再有信心,這時也該出手了啊。

“難道遇到了危險?”想到這裡,顧春風再不遲疑,準備速戰速決。

這個時候,李遺風已經來到了坑洞前,準備給顧春風做個痛快的了結,卻發現本來躺在一旁的那柄銀劍瞬間化作了一道流光,向他的左側太陽穴刺來。

李遺風冷哼一聲,依然是雙指如閃電般一夾,直接夾住了飛來的雪蒲劍。

雪蒲劍被夾住後,劍身劇烈擺動著,發出啪啪的聲響,空氣中都出現道道波紋。

李遺風毫不在意,準備繼續一腳踩死對手,卻看見了上百柄古劍猶如魚群般從坑洞內湧出。

跟隨著劍群湧出的,自然還有顧春風。

群劍如颶風,向著李遺風身體卷去。

森寒的劍意將整個院落的上空映得一片雪亮,地面上出現了無數道劍痕,破空聲不絕於耳,連風彷彿都被切成了碎絮。

李遺風被劍群包圍著,吞噬著,衣衫被割得粉碎,卻依然屹立不倒。

下一息鐘,只見他一聲大喝,身體湧出了磅礴的力量,化作了鮮豔的紅色罡氣。

罡氣陡然一緊,然後外放,劍群瞬間就被轟飛,如風中落葉般飛了出去。

劍群敗退,紛紛入匣,露出了李遺風如今的模樣。

他身上星月白長袍只剩下了絲絲縷縷,露出了內裡的肌膚。

現在他全身肌膚上都長著火紅的逆鱗,全身彷彿都如火焰般在燃燒,看起來猶如鬼怪。

顧春風雖驚不亂,手指在劍匣上一撫,彷彿在撫琴一般。

一柄淺綠色的古劍陡然出匣,化作了一道碧芒,直刺對方胸口。

李遺風臉部肌膚已被逆鱗覆蓋,沒人能看清他的真實表情,面對這一劍,他連避都不避。

古劍刺中了他長滿了逆鱗的胸口,發出了一串耀眼的火花,但根本無法深入。

“好硬!”顧春風眉頭微皺,古劍便貼著那些逆鱗往上,一路上帶出了串串火花,發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依然沒有在對方身上留下任何傷痕。

“顧春風!你太弱了!”李遺風聲音如鐵,直接揮手一拍,那柄古劍便如中敗絮,被拍向了地面。

青石板鋪成的地面瞬間被砸出一個大洞,碎石飛濺。

顧春風冷哼一聲,抹掉了嘴角的鮮血。對方這種讓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古怪功法著實恐怖,只是一拍便將他的神識震傷。

好像有意要戲弄對手,李遺風並沒有急著攻擊,而是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腹部,冷冷道:“當時唐韻就是被我一掌擊中這裡,疼得連眼淚都出來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她流淚,想不到是用這樣的方式,哈哈.......聽說你背了她逃了上萬里路,可是那又如何呢?她最後還是死於我的玄火之毒,而你呢?此刻能為她做點什麼呢?像她一樣被我一掌拍飛,然後痛得痛哭流涕嗎?哈哈......”

李遺風的神情幾欲癲狂,今日幽龍飛天,福島盡毀,簡直就是他生平的奇恥大辱。

他又被逼著動用了“火龍鱗”禁功,他本來就愛美,想到這些怪異的龍鱗恐怕需要幾年才會消散,不由得越發氣悶。

他現在需要發洩,需要出氣,於是顧春風自然就成了出氣筒。

對方越痛苦,他才會越解氣,他才會越暢快!

顧春風聽見這樣的話語,臉上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瞳孔深處泛起了一點浪花一般的痕跡。

他看著李遺風,冷冷道:“白痴。就你這猶如烤豬般的模樣,還想跟我罵街,老子不給烤豬說話!”

聽見顧春風面不改色的嘲諷,李遺風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他本想用唐衣的事讓對方氣憤,想不到對方彷彿根本不關心此事一般,反而把他氣得不能自已。

“死!”李遺風不動則以,一動就快得嚇人。

空氣中留下了一串紅影,只彈指間,他就來到了顧春風身前,直接一拳轟了出去。

這一拳的力量摧古拉朽,在空中形成一個風洞,直襲顧春風的胸口。

山劍躍然出匣,一式“山門見山”古意盎然。

寬厚的劍身往前一迎,猶如山岳般橫於顧春風胸前,與這一拳撞在了一起。

轟的一聲炸響,整個院落的地面都在震動,兩人身後的青石板猶如紙片般飛起,還在半空中又被溢出的勁力攪得粉碎。

這是絕對力量上的對抗!

顧春風剛剛一直表現得很淡然,但對於李遺風說的話,他哪有不生氣的道理。

因為生氣,所以他此刻才會如此爭鋒相對!

即使體內氣血已經虛浮得近乎中空,顧春風依然在咬牙堅持。

將湧入喉頭的那股熱血重新咽回腹中後,他開始用手指在山劍上輕彈。

然後空氣便開始震**,形成道道扭曲的波紋。

一道凌厲的劍符破劍而出,直刺李遺風的眼睛。

這一式劍符他融入了白痕劍意,比當初在青銅柱內刺入李白夜眼窩的那道劍符更加凌厲!

嗤的一聲,李遺風的眼窩飛濺出了一點鮮血,但劍符眨眼間便被紅色的罡氣抹去。

因為劍符這一擊,李遺風吃痛,一聲怒吼,轟出的拳頭如閃電般收回,再轟出,彷彿根本沒用什麼時間!

顧春風被直接轟飛了出去,身體在拖著地面飛行。山劍杵著地面,激起了無數碎石,更是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然後直到他撞塌了半邊牆壁,才堪堪頓住身形。

而這個時候,李遺風舉著彷彿燃燒著的拳頭,再次襲來!

面對這樣全身刀槍不入的怪物,顧春風要如何才能將其戰勝?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5:31
第301章來相見!

顧春風鬆開了握住山劍的手,號稱鋒利無雙的映雪劍陡然出匣,帶起了一串森寒的氣流。

長劍入手,便是龍吟。

顧春風橫劍於胸前,用雙指夾住劍端,開始注入真元。

竅穴內的真元猶如洪水般湧出,開始猶如九天大河般灌入了映雪劍的劍身。

劍身上頓時出現了無數個漣漪狀的波紋,彷彿細雨落入秋池,看起來煞是美麗。

然後劍身開始向內彎曲,形成了一個很好看的弧線。

要知道映雪劍不是軟劍,要做到這樣的彎曲難度堪比登天,而顧春風卻做到了。

就在李遺風的拳頭即將轟上他頭顱的剎那,映雪劍彎曲的劍身直接反向一彈,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龍吟聲響。

這劍鳴聲響即使和剛剛幽龍真正的龍吟聲相比,也不逞多讓。

劍身擺動的速度甚至超越了閃電,直接啪的一聲拍在了李遺風的胸口。

劍身劇烈的搖晃著,形成了一連串肉眼都看不見的虛影,連周圍的空氣都被震得扭曲起來,形成了絲絲波紋。

李遺風發出一聲痛呼,身體則猶如破布口袋般向後飛出。

這一劍的劍招已經用盡,但劍氣卻才剛剛成形。

青色的劍氣猶如颶風般破開了李遺風身前紅色的罡氣,形成了一道耀眼的清光,與他胸口處的逆鱗撞在了一起。

隻數個呼吸之間,劍氣便與逆鱗發生了近百次碰撞,一時間火星四濺,叮叮聲更是不絕於耳。

嗤的一聲,一片紅色的龍鱗被劍氣卷落,帶出了點點鮮血。

固若金湯的龍鱗身,破了!

李遺風的身體還在後退,地上出現了近百個深深的腳印,而這個時候,顧春風再次出手。

這一次,映雪劍劍身上的積雪第一次被全部抖落,露出了近乎透明的劍身。

顧春風向李遺風衝去,身後留下了道道殘影,以及飄舞的雪花湍流。

這途中,映雪劍劍身上起了一層霜,名為劍霜,這是他念力與竅穴裡真元的完美結合。

隻數個呼吸之間,顧春風已經來到了正在後掠的李遺風身前。

映雪劍陡然刺出,化作了一道燦爛的光華,連劍身兩側的空氣都被切成了碎絮。

這樣的一劍,即使真正的龍鱗附體,又如何!

嗡的一聲,彷彿菜市場的屠夫將菜刀砧入肉裡的聲音。

只見李遺風胸口處的紅色龍鱗濺射而出,半截劍身直接沒入了他的胸口。

他覺得好冷!

劍鋒並沒有直接穿透他的心臟,但離他的心脈不過半寸距離。如果對方願意,半息鐘時間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他後掠的腳步終於在此刻停止,四周一下變得安靜。

他開始咳血,痛苦地咳血。那柄沒入他體內的劍鋒好冷,凍得他肺葉都開始收縮。

然後他聽見了顧春風冷漠的聲音響起:“解藥在哪?墨十八在哪?”

“哈哈......咳......”李遺風開始大笑,然後繼續咳血。

滾燙的血液濺射在了映雪劍寒冷的劍身上,是那樣刺眼。

他眉頭緊皺,但佈滿逆鱗的臉上神情依舊猙獰。

“墨十八死了!解藥和他一起毀了!顧春風,我不會讓你順心意的!”

“你是真的想死?”

“我死就死了!唐韻永遠活不過來了!即使到了地獄,我還是要一掌拍死她!”

看著對方已經癲狂的樣子,顧春風知道這條路是行不通了。

他不知道這世上為何會有這種喪心病狂的人。這種人全身都生長著仇恨憤懣的基因,即使他對不起別人,也覺得全世界都虧欠了他;即使他可以選擇生,但為了讓別人難過,都可以毅然選擇死亡。

映雪劍輕輕上挑,李遺風的心脈轉眼就被切斷。

他嘴中湧出的鮮血因為太過冰冷變成了血塊,一塊塊摔在地上,然後變得粉碎。

他的瞳孔開始渙散,在最後彌留之際,他聽見了顧春風猶如夢呢般的聲音。

“你放心,下地獄的只會是你這種人,而唐衣就算真正死了,也會去天堂。”

聽到這句話,李遺風的瞳孔在這一刻完全渙散,然後不甘地死去。

顧春風將映雪劍從中抽出,微一甩手,劍身上的血液便被甩了個乾淨,沒有留下一絲塵垢。

然後他轉身,開始尋找沐搖光的踪跡。

在破碎的牆壁外,他看見了不遠處那個巨大的黑色龍首。

而龍首下,沐搖光正攙扶著一個黑衣男子向他走來。

那個黑衣男子的衣服不知有多久沒洗,黑色布料上中佈滿了塊塊深斑,可能乞丐的衣服都要比他乾淨一點。特別是他臉上的那些冒頭的小鬍鬚,看起來還是那樣豪放,又是那樣討厭。

顧春風一時不知如何言語,竟然覺得宛若夢境。

當聽到李遺風說墨十八已經死了時,他根本來不及難過,而當他孤獨的悲傷剛剛湧上心頭,卻看見了那個本來該死透的那個人。

墨十八走了過來,身上還殘留著沐搖光治愈術的青碧色光輝。

他一拳敲在了顧春風胸口,大笑道:“你居然還沒死!”

顧春風回以一拳,答道:“你這弱雞都沒死,我怎麼可能死!”

然後兩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互相錘著對方的背,開始放聲大笑起來。

即使在那個世界,作為獨生子女的顧春風從來都不知道擁有了一個兄弟是什麼滋味。

而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那是一種心安的感覺,即使天塌下來,對方一定會和你一起頂的心安感覺。

友情有時候就像一瓶能跨越時間縫隙的酒,即使用不了多長時間,卻醞釀得無比芬芳。

沐搖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看著相擁的兩人,訕訕道:“真的不想打擾你們,不過墨十八好像也中了玄火之毒,現在好像應該抓緊時間找解藥。”

她說完這句話,頭就低了下去,然後兩根手指戳在一起,就像一個不小心撞見什麼醜事的小孩。

“解藥!”顧春風如夢初醒,看著墨十八道:“李遺風說解藥跟你一起毀了,你怎麼活下來的?”

墨十八指了指那條已然奄奄一息的幽龍,道:“和它一起飛出來的。”

顧春風眼睛睜得老大,道:“吹牛!”

沐搖光站在一邊,嘆了口氣,道:“我看見他時,他確實就在龍頭上。”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5:32
第302章得來全不費工夫

顧春風嘴巴長得老大,然後長長吐了口氣,看著墨十八道:“你贏了!”

墨十八剛想繼續顯擺,卻直接噴出了一口鮮血。鮮血灼熱異常,燒得泥土都滋滋作響。

這種滾燙的血液,顧春風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因為在那一段時間內,他背著唐衣走了很多路,目睹了很多次這樣的狀況。

“他中的毒已經開始蔓延了,我壓制不住。”沐搖光嚴肅道。

“找解藥!”顧春風眼神變得格外凝重。

現在解藥的意義就不止是救回唐衣了,還有墨十八。

“等等......”就在顧春風與沐搖光兩人正準備捉幾個紅袍人詢問時,墨十八從懷裡拿出了幾個瓷瓶。

這些瓷瓶已經碎裂了幾隻,只剩下了兩隻完好無損。

那些碎裂的瓷瓶中溢出了些許**,這些**呈碧藍色,散發出了清寒的氣息,彷彿將人拉進了漫天風雪裡。

“千霜草?”用手指沾了一滴**放在鼻尖聞了聞後,沐搖光皺眉道。

千霜草是神州七國至寒的藥草,相傳是在極寒的北極,連苔蘚都無法生存,而這千霜草卻是其間唯一能生存的植物。

不過千霜雪早已在百年前絕跡,現在出現在這裡,這就顯得有些怪異。

很明顯的,千霜草只是這藍色**中的一味草藥,其餘的幾味藥材連她都分辨不出來。

思索了一會兒後,沐搖光的秀眉漸漸舒展開來。

“這可能就是玄火之毒的解藥。”這就是她的結論。

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兩個瓷瓶,墨十八對著沐搖光道:“乾一個?”

“乾一個。”

墨十八毫不猶疑打開了瓷瓶的木塞,就像喝酒一般將裡面的**一飲而盡。

自這藍色的**入腹後,他只覺得自己頓時從炎熱的夏天被拉到了冰川雪域裡,連血液彷彿都要結成了冰。

然後這刺骨的寒意一直蔓延著,直至與他血脈中的火毒相遇。

就像是熾熱的熔漿與萬年不化的堅冰在同一時間相撞,墨十八隻覺得自己身處冰火兩重天中,一邊是極度的寒,一邊是極熱的炎。

顧春風與沐搖光兩人看見他左邊身體赤紅一片,彷彿燒紅的烙鐵;而右半邊直接起了一層冰霜,覆蓋在肌膚上,看起來猶如雪人。

這樣怪異的場景足足持續了兩柱香時間,期間整個玄火門的的古鐘聲總是不絕於耳。

從山門到福島水坑,玄火門共有七口隱秘的古鐘。

如果這七口古鐘同時響起,也就意味著隱藏在玄火門的最後一股力量即將浮現。

在福島水坑的盡頭,有無數精緻的水上院落。亭台樓榭點綴其間,修竹繁華相簇,在迷濛的水霧籠罩下,看起來猶如仙境。

這樣非凡的地方,住著的自然都是非凡之人。

他們有的是玄火門已然隱退的長老,有的是超然物外的供奉,他們幾乎從不過問玄火門的任何事情,但即使是玄火門的門主都要對他們敬畏三分。

他們都是玄火門這避世之地中的真正隱者,修為極其高深,如果沒有特殊的狀況,即使門主都不能打擾他們清修。

可是現在玄火門七鐘齊鳴,他們便再也沒有繼續避世不出的理由。

剛剛幽龍造成的巨大動靜,這些老傢伙並沒有發現。

因為此地水霧瀰漫,視線本就不好,再則有陣法守護,那些巨大的震**被阻隔在外,根本透不進來。

直到院落中的那口紅色的古鐘響起,他們才知道出了事。

因為這口鐘是玄火門另外七口鐘的母鐘,七口子鐘齊鳴,母鐘才會有反應。

一位身著玄服的老者聽見鍾聲,解開了陣法禁制,然後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他們感受到了一直平和的玄火門此刻天地元氣極度紊亂,明顯剛剛遭遇了什麼恐怖的變化。

他們再不遲疑,全部猶如颶風般踏浪而出,往十里外的福島衝去。

這些人修為都是神念境,有的甚至達到了神念境巔峰,離搬山境都只差半步。

水面的亂流將他們玄色的衣袍吹得飄揚起來,和著那些飄揚的水霧,讓他們看起來猶如仙人。

而另外一邊,墨十八體內的冰火依然在劇烈戰鬥。

就這樣一直冰火交融著,直到十多名玄袍老者呈合圍之勢向三人奔來,墨十八才睜開雙眼。

然後他肌膚表面的冰霜開始消融,赤紅色的肌膚也開始漸漸褪去顏色,變得正常起來。

墨十八長長吐了一口氣,道:“好像真是解藥。”

沐搖光握住了他的右手手腕,發現他的脈搏真的恢復了正常,對顧春風點了點頭。

“搞定!”將剩下的瓷瓶小心翼翼放入天工囊後,顧春風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然後他看見了近十個身穿玄服衣袍的老人踏水而來,向他們極速圍攏。

這些人的腳步很輕,水上留下的波紋就像蜻蜓點過一般,速度卻快得異常。

那些老者見到巨大的龍體將整個福島毀得七零八落後,臉上詫異的表情一閃而過,然後迅速鎖定了顧春風三人。

他們能很清晰地判斷出這三人的功法不是出自玄火門,自然很快就明白了這就是外敵。

“殺出去!”顧春風吼道。

“好!”沐搖光與墨十八同時回應。

三人背對著背呈三角形站立,看起來是那樣堅不可摧。

這個時候,水面上起了一道波紋,一道青碧色的流光破水而出,捲起了一根水柱,向三人襲來。

三人都看得很清楚,這是這是一個猶如月牙般的金輪,因為旋轉的速度太快,上面甚至隱隱有雷光轉動。

這輪“雷光金輪”出自一名老供奉之手,他中年時呈在七國名噪一時,但在二十年前被剛剛出道的吳南生一劍擊潰後,從此就隱匿在這玄火門內不出。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對那個年輕劍客的仇恨非但沒有絲毫減少,反而因為狹隘的心胸,脾氣變得更加暴戾。

因為玄火門的規矩就是,在外歷練的玄火門子弟失去了競爭天下第一人的潛力,就必須回到山門,進而失去自由。

他被吳南生一劍擊潰後,自知此生都無法逾越這道屏障,於是只能滿懷憤懣回來。

現在他看見了這幾個幾乎和吳南生當年差不多大小的年輕人,內心的暴戾氣息變得更加濃厚。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5:33
第303章我來收!

金輪變得越發狂躁,帶起的水柱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響。

幾乎同一時間,又有三柄飛劍破空而來。它們的速度很快,各自在尾部拖出了一道灰色的湍流,激得空氣響起了串串音爆聲響。

“我來破!”墨十八面對那輪金輪,神情肅穆。

“我來守!”沐搖光的梅花玉傘轟然綻放,四周的天地元氣都被激得起了串串波紋。

“我來收!”顧春風一抹劍匣,映雪劍躍入右手,雪蒲劍躍入左手,發出了陣陣清亮的龍吟。

狂風將三人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面對這十位神念境的高手,他們的眼神中沒有一丁點恐懼。

他們只覺得彷彿又回到了當初默契戰鬥的日子,一時間豪氣頓生。

最先襲來的自然就是那輪“雷光金輪”,只見它周身湧動的電光猶如狂蛇,直接向三人撲來。

這個時候,墨十八率先出手!

千變鐵劍呼嘯而出,化作了一根漆黑的鐵棍,直接轟向了金輪的邊緣。

嘭的一聲,鐵棍與金輪相撞,發出了一聲雷鳴般的炸響。

兩者幾乎在同一時間頓止,因為它們之間撞擊的力量太大,空氣都彷彿懼怕它們的存在,紛紛逃離,擠壓出了數團彩色的波紋。

這邊剛剛頓止,金輪上的雷光才剛開始順著鐵棍蔓延,墨十八已然再次出手。

他用雙手握住了鐵棍尾部後,雙臂的肌肉便瞬間鼓脹,然後爆發出了恐怖的力量。

鐵棍直接霸氣一挑,然後將金輪直接撬翻了過去。

就在金輪被大力撬翻的瞬間,那名驅使金輪的玄袍老者識海明顯就受到了震**。

此刻他剛剛踏上福島的邊緣,眉頭緊皺,腳步也因此變緩,這一切自然落入了顧春風的眼裡。

只見顧春風直接跳躍而起,左手的雪蒲劍直接霸氣劈下。

然後一道凌厲的白色劍氣洶湧而出,破開了層層泥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那名老者湧去。

這道劍氣實在來得太快,以致於神識剛剛受到震**的玄袍老者根本來不及閃避。

他只能一聲大喝,用盡全力將雙掌推了出去。

磅礴的真元猶如烏雲般從他雙掌湧出,與白色的劍氣撞在了一起。

轟隆一聲,白色的劍氣被真元拍散,眨眼在老者身前割裂出了數道溝壑。

就在老者剛想喘一口氣時,一柄淺綠色的飛劍就從剛剛白色劍氣割開的溝壑中飛出,化作了一道碧芒,割斷了老者的咽喉。

雷光金輪頹然墜地,炸起了一地煙塵,玄袍惡毒老者死!

這個時候,操縱飛劍的那三名修行者感知到了顧春風此刻正專注於進攻,於是全部操縱飛劍向其襲去。

幾乎沒用什麼時間,那三柄飛劍就離顧春風的身體只剩下了一丈距離。

飛劍激**出的森寒劍意,甚至讓顧春風頸部肌膚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但顧春風依然沒有想做任何反應,因為他現在只負責收割敵人的性命,防禦的事不歸他管。

對同伴的絕對信任,這就是他們這群人的戰斗方式。

眼看那三柄飛劍即將洞穿顧春風的身體,那操縱飛劍的三名修行者甚至都已經開始竊喜,一柄雪白的傘陡然出現在了顧春風身前。

這柄傘打開的速度極快,彷彿像一粒存於顧春風體內的種子,轉瞬就開出了美麗的花朵。

這柄傘自然便是沐搖光的梅花玉傘。

轟隆三聲悶響,三柄飛劍刺在雪白的傘面上,將梅花玉傘的傘面刺得凹陷了些許,但並沒有刺破。

沐搖光握傘的雙手被磨出一層血沫,但她的神情卻很輕鬆,因為她知道這樣的大力並不會持續太久。

“來得好!”只見墨十八一甩手,手中的千變鐵劍就像藤蔓纏樹般將那三柄飛劍纏住。然後他用力一甩,那些飛劍就被直接摔在了地上,炸出了一地煙塵。

專注於用念力操縱飛劍的修行者,通常被稱作大劍師。

大劍師擁有詭異莫測的飛劍手段,萬人叢中取人首級對他們來說也不算是妄想,可是他們的弱點也同樣致命。

因為一直專注於念力操縱,他們身體的力量可能反而不如融元境修行者,所以這也是兩軍對戰時,大劍師都會配備一名近侍的原因。不然一支毫不起眼的弩箭,都可能要了這些無比珍貴的劍師性命。

自這三柄飛劍墜地,顧春風就發現不遠處三個玄袍老嫗神情一滯,其中有兩個更是直接各自噴出了一口血霧。

“就現在!”只見三柄古劍龍吟出匣,貼著地面疾行而出,將潔白的沙層都激得飛旋起來。

與飛劍一起衝出的,還有顧春風本人。

三柄飛劍在三位老嫗的瞳孔不斷放大,直至變成了一片森寒。

面對這疾行而來的飛劍,三名老嫗雖驚不亂。

她們各自從身後抽出了一柄漆黑重劍,直接一劍斬下。

彷彿三柄漆黑的巨錘,顧春風操縱的三柄飛劍全部被擊中,發出嘭嘭三聲炸響。

可是顧春風的識海連有一絲波動都沒有,因為就在一息鐘前,他已然切斷了飛劍與識海的聯繫。

這個時候,三名手持重劍的老嫗氣息陡然暴漲,顯然和李遺風一樣,她們身體經過淬煉,和兵家修行者無疑。

遠能操縱飛劍殺敵,近能以重劍禦敵,在顧春風眼中,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稱之為真正的劍師。

那些只會操縱飛劍的修行者,和高明點的弓箭手有什麼差別。

他早就注意到了這三名老嫗背後的包裹,所以才會在操縱飛劍進攻後,還疾行而來。

對於這種能使重劍近身戰鬥的修行者,唯有近戰方能殺之!

顧春風疾行的速度很快,連風都被撞成了數道亂流。

這時天光透亮,熾熱的陽光照在已然佈滿溝壑的白色沙灘上,更顯頹敗。

幽龍巨大的身體猶如黑色的城牆,將整片福島與水域分成了幾塊。

傷口處湧出的龍血將水面染得通紅,它眼裡的幽火變得越來越黯淡,彷彿隨時都會熄滅的火燭。

也許這世上唯一的一條幽龍,就要死去。

它發出了陣陣龍吟,攪得天地元氣一片混亂,本來陽光普照的天氣,轉眼就聚起了朵朵棉絮狀的烏雲,天色為之一暗。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5:34
第304章開路

當這片沙灘的最後一縷陽光被烏雲遮住時,顧春風已然來到了最左側的老嫗身前。

左手的雪蒲劍化作了一道燦爛的銀色光芒,直斬老嫗左肩。

老嫗右手一轉,黑色重劍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呼嘯聲響,向上掃去。

嘭的一聲,老嫗所站的地面陡然下陷,有勁風呼嘯而出,攪得壓得很低的烏雲都在轉動。

左手劍被阻,還有右手劍!

“殺!";顧春風一聲呼嘯,右手的映雪劍陡然下斬,帶起了片片雪花。

老嫗反應極快,直接拖著重劍貼著雪蒲劍上滑,想要將映雪劍攔下。

映雪劍由靜到動,再到化作一道虛影,彷彿根本沒用什麼時間,它的軌跡自然也來不及改變。

不需要改變!

重劍攔住了映雪劍的去路,卻攔不住它的鋒芒。

嗡的一聲,映雪劍劍身彷彿直接穿過了漆黑的重劍,根本沒有什麼停滯。

彷彿切豆腐一般簡單,漆黑重劍被直接斬斷,切口處光滑平整。

那名老嫗的瞳孔極速收縮著,彷彿見了鬼一般。她的身上頓時出現了一道血線,血線開始開極其細小,片刻之後暴漲開來,然後身體就猶如紙片般分成了兩半。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前,當離顧春風與老嫗最近的那名老嫗剛想趕過來支援時,她卻發現自己的同伴已然死去,眼瞳中瞬間充滿了驚恐的情緒。

她們三人的重劍都是玄鐵打造,即使削鐵如泥的神兵也很難破開。

她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有這樣一柄劍,一柄能能切豆腐般切開玄鐵的劍。

如果放在一個時辰前,即使手握映雪劍,顧春風也不能做到這個程度。

因為映雪劍雖然號稱鋒利無雙,但終究只是一柄劍。

一柄劍能否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完全看此劍的主人是否真的會用劍。在面對李遺風的火龍鱗時,顧春風第一次試著將自己識海裡的念力與真元同時灌入劍身,想不到這種破而後立形成的念力與真元能夠完美融合,而且在劍身上結成了劍霜,進而才能一舉破掉了對方的逆鱗。

所以此刻的映雪劍,才能算得上真正的鋒利無雙。

顧春風轉頭,眼中殺機畢現。

剛剛疾行而來的老嫗見同伴已死,害怕重蹈覆轍,直接頓下腳步,往後方飄去。

顧春風見狀,眉頭微皺,手中的雪蒲劍便開始緩慢拉劃。

雪蒲劍拉劃得很慢,彷彿空氣中有無窮黏力,在阻礙它的動作一般。

下一息鐘,一道雪亮的劍痕憑空出現在十丈外,散發出了極度森寒的氣息。

那名老嫗根本來不及反應,直接就被這道劍痕切成了兩半。

見到這一幕,這些趕來的這些修行者知道這三個小孩並不好對付,於是不再貿然單獨出擊,而是漸漸收攏包圍,不斷擠壓三人的施展空間。

這邊的顧春風剛剛斬殺了兩名老嫗,就發現那邊的墨十八與沐搖光正在遭遇圍攻。

四名黑袍人操縱著飛劍、符籙,不斷發動著兇猛的攻擊。

一時間千變鐵劍猶若遊龍般在瘋狂破招反撲,而沐搖光更是極盡全力在防守,即使她已經被割出了數道劍傷,也沒有讓墨十八受到半點傷害。

顧春風本準備將這些修行者一舉殺死再逃亡,免得被活活拖死,去發現這樣下去死的會是他們。

因為又是近十名黑袍人出現在了遠方的水面上,看起來就像一排黑色的浪潮。

戰到此刻,三人早已疲憊不堪,於是顧春風不再遲疑,一聲呼嘯,再次沖殺了回去。

“走!我開路!”顧春風聲若驚雷,然後幾百柄劍幾乎同一時間出匣,化作一條劍光森寒的劍河,硬生生地在這些玄服修行者中開出了一條血路。

不管歲數已經多麼滄桑,亦或是這些老人有多麼豐富的對敵手段,可是面對這條劍河時,他們一時都嚇得呆了。

他們久居水域一隅,消息閉塞,自然沒有聽說過顧春風能一人能馭千劍的故事。

如果他們能壓抑住自己震撼的情緒,斷然不會被劍群逼迫得如此狼狽,可是人就是這樣,本能的反應是很難壓抑的。

一名幾乎從未出過玄火門的老者,雖然修為高深,但明顯不擅長戰鬥。

見到幾百柄劍猶如鳥群般向其湧來,一時間居然忘了抵擋。

然後就是無數細密的撕裂聲響起,一團團血霧噴薄而出,只一瞬間,那名老者的身體就被劍群穿得千瘡百孔,就此死去。

這畫面一時太過嚇人,以致於這些本來只要守住自己身前一尺就可以破掉劍群的修行者,都嚇得怪叫著逃離。

沐搖光與墨十八心領神會,兩人開始順著劍河疾行。

劍光閃動如魚鱗,散發出的森寒氣息割得人臉頰發疼,一路上竟然無人敢攔。

墨十八這是第一次見到顧春風使出如此手段,一邊疾行一邊呼嘯道:“你娘的,什麼時候這麼牛了!”

“老子一直都這麼牛!”顧春風身形如影,水面出現了圈圈漣漪,追上了墨十八與沐搖光兩人。

“吹牛!”墨十八一邊說著,一邊一劍將一個攔路的老頭挑飛了出去。

半柱香過後,顧春風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那些劍河裡的古劍接連歸匣,最後剩下的幾柄更是無力回匣,直接墜入了水中,激起了串串漣漪。

見到顧春風臉色蒼白,步伐也越來越慢,墨十八知道他不行了,直接一個折身,將其扛在了背上,繼續疾行。

他一邊跑一邊笑道:“哈哈......就你這持久度,以後娶了老婆怎麼辦。”

伏在背上的顧春風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只能無奈地翻了兩個白眼。

“他不行了!”看著劍群潰散,那些黑袍人終於反應過來,準備再次出手。

可就在這時,一直躺在一旁的幽龍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

它的頭高高抬起,瞳孔裡的幽火再次猛烈燃燒起來。

轟的一聲,龍頭一個甩動,近半數黑袍修行者就被直接撞飛了出去,一時間骨裂聲與慘叫聲不絕於耳。

幽龍看著那些黑袍人,用盡全力咆哮著,細沙都被得嘴裡的氣流卷得飄揚起來。

幽龍發怒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5:36
第305章吃貨回歸

然後天空的烏雲形成了一個恐怖漩渦,然後便是近百滴雨水落下。

這些雨珠下墜的速度很快,在空中被瞬間拉成了細長的雨線​​。

雨線墜落在了一名黑袍修行者身上,瞬間就響起了一連串細密的炸裂聲響起。

這些雨線直接穿透了修行者身體,帶出了串串血霧,以致於那名修行者還來不及慘叫,就直接爆裂而亡了。

“落雨殺人!”見到這恐怖的一幕,在場所有修行者臉色都變了。

天空中的漩渦繼續攪動著,然後就是規模更加龐大的雨線落下。

眾人嚇得全部四散逃避,一時間亂作一團,哪裡還有心情去追人。

那名破開禁制的黃眉老者神情肅穆,他周身籠罩著一層清光屏障,以致於那些龍息匯聚成的雨線都落不進來。

看著亂作一團的玄火門,他重重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疲憊,最終還是沒有選擇繼續追擊。

終於,幽龍的生命即將走到了盡頭。

它將頭顱轉向了墨十八離去的方向,發出了最後一聲龍吟,裡面沒有絲毫暴戾氣息,反而更顯威嚴開闊。

顧春風甚至覺得,這不再像是龍吟,反而更像是深海裡的巨鯨軍吞水的聲音。

墨十八頓步,回頭看著幽龍那巨大的頭顱,以及眼中快要熄滅的火焰,用力叫道:“兄弟,下輩子好好做條飛龍,別再被關了!”

幽龍聽見了墨十八的聲音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它彷彿看見了小時候游過的深藍色海域,那裡有巨鯨與玄龜游過,它們是那樣自由自在。

不管是幾百年前,還是如今,作為一條龍,它一直想得到的,就是自由。

幾百年前,它本就可以驕傲地死去,回歸星海。可是那些人類認為它還有利用價值,強行將它困在了冰層裡。

它從來都不喜歡光明,但此刻卻覺得那些透過雲層投下的陽光是那樣溫暖。

“也許,這就是自由的味道吧。”幽龍這樣想著,眼皮安靜地合攏上了最後一絲縫隙。

天上猶如棉絮般密閉的烏雲散去,血液已經流乾的幽龍就此死去。

它巨大猶如城牆般的身體開始自燃,塊塊血肉從內而外燃燒著,形成了一道道深紅色火痕,遠遠看去,就像一道道巨大的傷口。

最後它的身體化作了灰燼,風一吹,便向天空飄去。

站在崖邊的顧春風三人看著那些飄飛的灰燼,彷彿看著一條幽龍的靈魂在向星海飄去。

也許,只有到了那裡,它才會得到真正的自由吧。

玄火門少主被顧春風殺死,整個玄火門被顧春風三人搞得一片狼藉、近乎廢墟,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轟動神州的大事。

單是那條飛天的幽龍,已經可以讓無數帝王都感到不安。

可是這個消息並沒有傳播出去。

因為玄火門所處的地方實在太過偏僻,本就鮮有人至,再加上山門大陣的阻擋,消息完全被封鎖了下來。

所以七國依然是那副光景,白崖依然安靜。

顧春風三人已經於一月前回到了白崖,七星古燈上的星辰已經熄滅了五顆,吳南生卻依然沒有出現。

沐搖光見他憂慮的模樣,安慰道:“放心,吳前輩既然答應了你,他就一定會實現諾言。他那樣的人,斷然不會失信於一個小輩。”

顧春風苦笑回應道:“他那樣的人?你是沒見過真正的他,見過你就知道這老傢伙有多麼不靠譜了。”

而這段時間,墨十八一直都在吃,不停地吃。

老吳家的滷肉店都幾乎被他承包了,從早上吃到現在還沒回來。

當顧春風叫他少吃點時,他更是直接激動得跳了起來。

他眼巴巴地看著顧春風,眼眶紅潤道:“你過過一年間每天只喝一口牛肉湯的日子嗎?你知道那口牛肉湯有多小嗎?可能比你最近的眼屎都小!”

抹掉了眼角最近因為睡眠不好形成的眼屎,顧春風嘆了口氣,將剩下的刀幣都給了他。

按照顧春風的推算,墨十八如果繼續這樣吃下去,他又只能進當舖了。

當顧春風表現出借錢的想法時,沐搖光直接幽幽嘆了口氣,道:“你知道我是怎麼出來的,我最近窮得連山下王婆家最廉價的胭脂都買不起了。我看你那麼多柄劍,乾脆再去當幾把補貼點家用算了。按照墨十八這樣的吃法,就算金山銀山都得吃垮。”

聽到這裡,顧春風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劍匣,開始焦慮地來回踱步。

“不行,我們不能讓他這樣吃下去了。我必須給他講一些悲傷的事情,悲傷得讓他吃不下飯才行。”

這個時候,墨十八不知何時摸著滾圓的肚皮出現在了院落外。

他看著顧春風,道:“悲傷的事?你說說,還有什麼事悲傷得讓我吃不下飯?又有人想把老子關在那石像裡一年,每天喝湯?”

顧春風皺著眉頭,問道:“你確定要聽?”

他們此次逃出玄火門後,顧春風一直沒有告訴墨十八自己和唐衣遭遇了什麼。

墨十八一天也忙著吃東西去了,所以一切都顯得很平靜。

但顧春風可以肯定,他如果告訴墨十八張良是闇月的人,唐衣已經因此死去,魂魄與屍體就在這古燈裡,墨十八一定會想要去找張良拼命。

沒有想到的是,墨十八首先開口道:“張良是闇月的人,你被暗算了。”

然後就是久久的沉默,四周一下變得很安靜。

墨十八告訴過他,他一直被關在水獄裡,只在他和沐搖光進入玄火門的前幾天才逃了出來。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難道這件事連一向不問世事的那些白崖鎮居民都知道了?是他們告訴的墨十八?

顧春風想不明白,所以沉默著。

墨十八拍了拍顧春風的肩膀,道:“我不知道唐衣去了哪裡,到底是死是活。我也沒調查過你們離開天坑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為有些事你不願意說,我就不會問,但並不代表我不知道。”

墨十八說完,將一直貼身放在懷中的那個紙條遞給了顧春風。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5:37
第306章長談

那張紙條是墨十八在玄火門內那個神秘女人的屋子內得到的,上面記載著張良與闇月之間的瓜葛。

顧春風看著紙條,沉默不語。

墨十八看著已然有些陰沉的天色,道:“我們都經歷了很多事,我們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為了一些意氣就去拼命了。不是因為我們變了,我們怕死了,而是因為我們所看到的風景不同了。我們都經歷過這世上極度的惡,所以既然這世上有這麼多人該殺,我們要殺就要殺得多一些,徹底一些。要搞他們就得搞個大的,你說對不對?”

聽完這句話,顧春風微微一笑,回應道:“很有道理。”

然後他看著墨十八,接著道:“如果不是吳南生突然出現,我可能已經死了,我當時覺得,如果他不出現,這世界就差不多完了。莊子死了,孫武死了,鉅子也死了......”

之後又是沉默,這是墨十八出玄火門來,第一次知道那些大人物已然死去的消息,其中還有一個是他亦師亦父的傢伙。

他眼眶有些泛紅,道:“誰幹的?”

顧春風搖了搖頭,道:他們是去誅滅魏襄時死的,四個人同去,只有謝衣一個人回來。”

“謝衣?”

顧春風點了點頭,道:“對,就是謝衣。老實說,在咸陽城的那場大戰後,我就懷疑謝衣有問題。以他的手段,要捉拿大司命徐辰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他卻將對方重傷得近乎垂死,讓其根本無法開口。我當時就在懷疑他是在找替死鬼,不過後來《天書·人卷》現世,我們便急著去了天坑。到了天坑後,我就越發確信了自己的判斷。因為以天眼窺破天機的能力,除了鄒衍祖師外,這世上沒幾人能做到,而且知道這件事的人本就極少,但闇月的殺手偏偏早我們來到了天坑,這說明什麼?

我後來有懷疑是張良露出的消息,但張良只是和我們幾乎同一時間得到這消息,我們一路上沒有停歇,闇月組織不可能比我們快那麼多。所以這只能說明,在我們出發前,闇月組織就已經得到了消息,而且我懷疑鄒衍祖師將天書的消息最先告知的人,不是秦王他們,而是謝衣。這位祖師對謝衣太過信任,可能他從未想到過自己身邊居然潛伏著這樣一隻豺狼。據說後面鄒衍祖師在前去陰陽洞的路上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天書鬼卷》,這就更加證明了我的設想。”

墨十八與沐搖光的瞳孔都開始收縮,訕訕道:“謝衣也是闇月的人?”

顧春風點了點頭,道:“這只是我的猜想,但後面發生的事,都證明我的猜想應該沒有錯。”

墨十八長長吐了口氣,嚴肅道:“連謝衣都是闇月的人,照這樣看,這整個天下還有誰能夠與闇月抗衡?”

顧春風道:“吳南生,只有他。這也是我說如果不是他出現,這世上差不多就完了的原因。而且從你給我的紙條可以看出,張良就是靠著從我這得到的《天書·人卷》,想擠身成為闇月的第五大巨頭。對了,這紙條是哪裡來的?”

於是墨十八將自己在玄火門內的遭遇完完全全說了出來,其中最讓人覺得驚心動魄的就是他躺在那間屋子屋頂木板上的那一夜。

聽完墨十八的講述,顧春風喃喃道:“墨十八,你可以啊!連闇月首領樂先生的胴體都被你看了個精光,你說她知道這件事後,會不會獨行千里來殺你。”

墨十八甩了甩腦袋,想到那晚的畫面,他現在臉都燒得厲害,忙心慌道:“別扯這些有的沒的,現在按照我們掌控的信息,已經基本可以確定玄火門的那個女人就是樂先生,而謝衣也極有可能是闇月一位先生,那剩下的兩位,你覺得會是誰?”

顧春風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誰都有可能。有可能是一些隱世不出的至強者,也有可能和謝衣、張良一樣,被世上稱讚的'真'君子。不過就算我們知道了闇月的兩位首領是誰,目前好像也沒有什麼用。”

沐搖光道:“為什麼?”

“因為現在沒什麼人相信我們。”

顧春風看了看墨十八與沐搖光兩人,接著道:“你們一個是被人稱作為了和我私奔,不惜背叛師門的花痴女,另一個消失了近一年,已經幾乎被人遺忘的路人甲,而我更是背著闇月組織殺手這口鍋,你說誰會信這樣三個人?”

沐搖光臉氣得通紅,道:“誰說我是花痴女?他們全家才是花痴女!”

墨十八長長吐了口氣,罵道:“誰他娘的是路人甲,你們見過這麼帥的路人甲?”

聽到這裡,顧春風差點噴出一口老血,然後三人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很是爽朗,彷彿將天空的陰雲都沖散了些許。他們就是這樣的人,即使情況很糟糕,對他們很不利,他們依然能抓住機會愉悅自己。

因為樂觀,從來都是支持人們度過艱難歲月最重要的力量之一。

笑完之後,三人都覺得神清氣爽了很多。

顧春風說出了自己最後的總結:“最重要的是,我們即使知道了敵人是誰,我們現在都打不過他們。如果我們夠強,像吳南生那樣強,哪還需要考慮有沒有人信任我們,直接過去將這些傻叉砍了再說,何必在這裡氣悶。”

墨十八點了點頭,道:“有道理。”

“所以......”顧春風期待著墨十八說出“決心從此少吃肉,多練功法,成為一代至強者”這類勵志語句。

沒想到墨十八這樣答道:“我餓了!想吃火鍋!”

顧春風直接噴出一口老血,而沐搖光則是笑得花枝亂顫。

“I 服了you!”顧春風眼眶濕潤了,想著自己的這些古劍恐怕都得進當舖了。

“等等......”墨十八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問道:“我好像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唐衣現在到底在哪裡?是死是活?”

這是他從出山門開始就最關心的問題,他本以為他們搞到了玄火之毒的解藥,唐衣自然會很快復原。可惜的是,他回到了白崖這麼多天,連唐衣半根毛都沒見到。

他害怕是那個結局,所以一直沒有問起。

但現在,他雖然還是害怕,但卻想得到真正的答案。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5:38
第307章喝酒與殺人

顧春風將腰間那盞七星古燈卸下,提到墨十八身前,道:“她在這裡面。”

“這裡面?”墨十八眼睛都要鼓了出來,道:“你確定不是騙我玩?就算唐衣身材再好,也不可能鑽進這麼小的空間裡,難道這燈是一個和天工囊類似的法器不成?”

顧春風幽幽地嘆了口氣,將他與唐衣幾乎所有遭遇都和盤託了出來。

這是沐搖光第二次聽完顧春風講述他和唐衣的故事,現在她依然很想哭。

於是她紅著眼眶,默默做了一個決定。

墨十八沉默著,皺著眉頭。

他突然抬起頭來,看著顧春風道:“顧春風,你又贏了。我說我被關在那鳥石像裡已經夠淒慘了,想不到你們比我還慘。那現在的意思是,我們就只差吳南生前輩回來施救這一步了?”

顧春風點了點頭,道:“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一步。”

魏國陰山,風雪封山。

即使如今魏國國都大樑已經進入了炎炎夏日,這裡依然冰雪滿山。大樑皇宮裡用來鎮涼的冰塊,大部分就是從這裡運出的。

自魏襄死後,那近十萬陰兵便猶如石雕般不再動彈,從此失去了任何生機。秦王派人將雄虎山脈漫山遍野的陰兵直接燒了個通透,相傳那場大火足足持續了十天,連整個咸陽都滿是惡臭。

而失去了國君與陰兵的魏國並沒有就此衰弱下去,因為魏襄驅使的陰兵都是魏國多年來累積來的屍體鑄成。陰兵讓秦地生靈塗汰,而魏國國土卻相對完好,軍力依然充沛,所以即使秦國有心,目前也無力反擊。

現在的魏國國君由魏武侯魏擊繼位,先前魏襄動用《天書鬼卷》的力量將自己弄得有些不人不鬼,早就引起了眾多大臣武將的不滿,但限於魏襄的強勢,都不敢發作。

現如今魏襄、魏生身死,魏國反而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內亂,魏擊登上王座頗有些眾望所歸的味道。

在魏擊的帶領下,魏國繼續休養生息,壯大勢力,所以即使天下對魏國動用陰兵很不滿,但依然沒有哪國敢輕易討伐它。

魏國所在的陰山北面,山勢陡峭,終年嚴寒,不時飄起鵝毛大雪,就連獵戶都不願進入。

所以這一大片極其寬闊的山域內,除了有幾個小村落外,鮮有人類的足跡。

而陰山的深處的一處山谷內,落雪村就是那幾個為數不多的小村落的其中一個。這個村落只有兩百來戶人家,這麼多年來,除了數位採雪參的參客外,幾乎從從來沒有外人來過。

而今天,太陽剛剛在山巔留下一道金邊,落雪村就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即使山谷內的積雪已經快要淹沒眾人的小腿,這個外來人卻依然只穿著一件粗布短衫。他的長相很普通,看起來約莫四十來歲,但不知為什麼,所有見過他的人都覺得他很順眼。

“唰、唰、唰......”這個中年男子踩著厚厚的積雪進入了村落,看著一位滿臉通紅的老頭子正在喝酒,於是停了下來,道:“老伯,你這酒還有沒有,給我來點。”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就將腰上的那個嶄新的酒葫蘆取了下來。

落雪村已經多年沒有來過外來人,一來還來得是長得如此順眼的男子,所以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讓全村幾乎所有女性都跑來看熱鬧了。

這些人從出生到現在,看來看去都是村內的幾百號人,所以早已審美厭倦,就算以前來的那幾個長得歪瓜裂棗的參客都被他們圍觀了好久,更何況吳南生這種頗有魅力的男人。

老頭接過了酒葫蘆,往屋內去了,一邊走一邊嘮叨著:“這個外來的小伙子不錯,還真有我當年的風采。”

在全村幾乎所有女性圍觀下,吳南生卻沒有顯出絲毫尷尬的情緒。

這個時候,老頭子將葫蘆裡灌滿了自家釀的雪谷酒後,走了出來。

這雪谷酒乃是一種能耐極寒的穀物釀成,穀物長年被冰雪覆蓋,被雪水滋養,所以釀成的酒也特別清冽。

村民好客,老頭直接將酒壺扔了過來,道了句“喝吧!不收你錢!”後,又自個喝起酒來。

吳南生接過了酒葫蘆,灌了一口,讚道:“好酒!好多年沒喝到這樣的雪谷酒了,這地方還真不賴。”

這時,雪村內圍過來的村民越來越多,就快將村口的那條雪道堵滿了。

一名年輕女子看著吳南生,怯生生道:“你來我們村幹什麼啊?不會就為了喝這一壺酒吧。”

這時,山邊的那輪太陽總算躍出了山巔,近乎彩虹的光線照在吳南生身上,給人一種別樣的美感。

彷彿他和這光線本就是一體,是那樣和諧自然,讓幾乎所有人都看得痴了。

吳南生微微一笑,答道:“喝酒,殺人!”

他說“殺人”時,就像變戲法一樣從懷裡抽出了一柄鐵劍,眼中也瀰漫起了恐怖的殺意,彷彿屋簷上抖落的積雪都要被他的眼神瞬間切成兩半。

白的雪,黑的劍,這一幕來得太過突然,以致於村民全部嚇得猶如兔子般四下逃竄。

本來難得顯得熱鬧的村落,一下子又變得安靜了。

吳南生灌了一口酒,開始哈哈大笑。

那位老頭子依然淡然,喝著酒,哼著小曲,好像根本無視吳南生手中的鐵劍。

他已經太老了,老得自認為已經沒多少時日了。死就死了,有什麼大不了。

吳南生看了看那老頭,舉起了酒葫蘆,道:“多謝您老的酒,走了!”

老頭子點了點頭,道:“酒沒了再回來取,管飽!”

這一老一小兩個酒鬼,交談起來很是愉快。

吳南生點頭,開始順著雪地往上方走去。

他手中的鐵劍不知何時又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一隻嶄新的酒葫蘆掛在手上。

他一邊咕嚕咕嚕地喝著酒,一邊唱起了歌。

“我從山川大海來,來取你的命。”

“我從荒山野嶺來,來取你的命。”

“我從市井巷陌來,來取你的命。”

歌聲並不清亮,甚至有一些小聲,卻有一種別樣的肅殺之感。

歌聲過處,松樹上的雪層簌簌落下,驚起了黑色的飛鳥。

聽見歌聲的村民都感到了一陣寒意,因為他們立起的汗毛告訴他們--這個人,可能真的是來殺人的!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5:44
第308章血池共生

雪落村外五十里,有一處斷崖,名為鬼崖。

斷崖極高,山勢陡峭,飛猿難渡。相傳此處夜夜有小孩啼哭聲傳出,格外嚇人,所以無名山崖漸漸變成了鬼崖。

十多年前,落雪村有幾個獵戶因為追趕一隻麋鹿進入了這片斷崖下的松林,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彷彿被這片松林吃掉了一半,連屍體都找不到。

所以這處格外嚇人的斷崖,成為了真正的死地,就算落雪村最厲害的年輕獵戶,都不敢輕易靠近。

而此時在斷崖的最高處的一方水池前,卻站著五個人。

這五人有四人戴著白底黑線的面具,面具上分別畫著“喜、怒、哀、樂”四種表情,大白天看來都格外驚悚,而剩下的一人頭戴綸巾,看起來儒雅溫良。

這五人,自然就是喜怒哀樂四先生與儒家君子張良。

這樣的五人出現在這裡,就絕對不是賞雪景這般簡單了。

他們身前的水池很詭異,在陽光的照射下,池水呈深紅色,在池邊雪白的雪層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

張良站在池邊,眉頭微微挑起,因為他聞到了濃厚的血腥味。

這時,喜先生的聲音和氣的傳來:“有味道?這裡面可是八百個不滿周歲的嬰兒的血,在這裡沉澱了近十五年,你說有沒有味道?”

聽到這裡,饒是張良都感到了一陣噁心。

怒先生身著黑袍,在雪地裡看起來就像一隻巨大的黑鳥。他幾乎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雙眼透過面具冷冷的看著張良,聲音也同樣冰冷。

“共血生乃是逆天之事,連這點都看不透,你還妄想加入我們?”

張良聽見這句話,沒有絲毫遲疑,直接舉步入了血池,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出聲的樂先生笑著道:“有意思。”

她的聲音極其銷魂,只這三個字恐怕就會讓大半個天下的男人骨頭酥軟。

這是張良第一次知道,這四位先生中居然還有一位女子。

他以《天書人卷》為交換,想與闇月這四個頭領進行“共生血”秘術,進而將自己的命運與這四人捆綁在一起。一來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再也不用擔心顧春風等人的複仇,二來還能躋身闇月組織第五大首領,可謂一舉兩得。

而闇月的四大首領同樣有他們自己的打算,如果沒有吳南生的突然見世,他們斷然不會接受張良的提議。

因為他們當時認為,就算不能完全動用《天書鬼卷》的力量,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們就有信心培養出掌控這片天地的力量。可惜的是,吳南生出現了,而且格外強大,對他們來說是絕對的威脅。

任何一隻猛獸,都不會讓另一隻猛獸呆在自己的地盤上。現在他們以整個神州七國為棋盤,以無數修行者、掌權者為棋子,那吳南生就是必須除掉的攔路石。

要除掉吳南生,他們即使四人合力都沒有信心,但如果加上兩卷天書的力量的話,一切就自然不一樣了。

所以張良很幸運,抓住了這次機會。

“共生血”秘術必須以八百個嬰兒的血液為引,所以十多年前他們抓了八百個嬰兒,在陰山深處這片斷崖鑄成的這方血池,現在再次發揮了作用。

四人點了點頭,開始舉步赴血池。

暗紅色血將他們黑色的衣袍沁濕,而他們臉上的面具在血水的映照下,更顯蒼白。

斷崖上有風,吹落了血池旁一棵歪斜的雪鬆上的片片飛雪,看起來就像掉落了一地的白色瓦片。

當這些血水已經淹沒至他們的脖頸處,整片血池裡的血水便開始冒泡。

一個,

兩個,

三個,

無數血紅色的氣泡從池底冒出,然後浮到了池面,發出了“啵啵”的破裂聲響。

從高空俯瞰,整個血池彷彿都開始沸騰一般。

然後在這沸騰的池水中,一條白影在其中游動。

下一息鐘,一條長著四隻腦袋的白蛇從血池中冒了出來。

看見這條怪異的白蛇,張良的瞳孔開始極速收縮,而其餘喜怒哀樂四先生卻表現得很淡然。

四頭怪蛇鮮紅的舌信子不斷吐出,發出了嗤嗤的清脆聲響。

然後這些蛇頭開始在喜怒哀樂四人的脖子上纏繞,畫面一時顯得有些詭異。

饒是張良事先知道了“共生血”需要經歷一些離奇的步驟,但這樣的畫面還是讓他感到極度緊張。

背後的冷汗和粘稠的血水混在一起,他只覺得如墜冰窖。

下一息鐘,四枚蛇頭髮出了刺耳的嘶鳴聲,然後分別一口咬住了喜怒哀樂四人的頸部。

怪蛇的表皮很薄,張良甚至能看見四人的鮮血從蛇頭蔓延至了蛇身,就像一根逐漸填滿血液的管子。

畫面一時太過恐怖,張良瞳孔開始極速收縮著,直至成了兩個黑點。

然後便是咔嚓一聲脆響,就像廚子拍碎了一顆雞蛋。怪蛇身體破開了一個洞,鮮豔的蛇血蔓延而出,就像在暗紅色的幕布上開出了一朵鮮紅色的花。

緊接著,一枚細小的蛇頭從破洞處鑽出,然後以肉眼能看的速度開始生長。

半柱香時間後,新長出來的蛇頭睜開了赤紅的的雙眼,直接發出一聲撕嘯,咬住了張良的脖子。

因為太過緊張,張良的瞳孔都變成了赤黃色。

那枚蛇頭咬在他的頸部,他並不覺得疼痛,只覺得有些癢,那是血液被抽離的感覺。

這個時候,喜先生嘲諷道:“這都是你這個儒家君子想要的'共生血'必須經歷的過程。我著實沒有想到,你這顆被我們安插在儒家的棋子,也有和我們同生共血的一天。”

樂先生的聲音很妖嬈,但同時也帶著恐怖的殺意:“如果你不能很快變得更強,我保證會在不傷害你身體的狀況下,將你折磨得不成人形。”

怒先生笑著道:“哈哈......你就別嚇唬他了,要是被你嚇得尿了褲子,我們可都泡在這池子裡。”

張良聽見他們的對話,反而放鬆了下來,直接閉上了雙眼。

就在這幾位闇月首領談笑風聲共生血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哀先生突然嚴肅道:“有人向這邊來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5:46
第309章可惜了我的靴子

然後五人便聽見了歌聲從遠處傳來。

“我從山川大海來,來取你的命。”

“我從荒山野嶺來,來取你的命。”

“我從市井巷陌來,來取你的命。”

歌聲自成曲調,含有一種很奇特的韻律,讓人聽得熱血沸騰,就連血池旁的那棵雪鬆上的積雪都被抖落了一地。

而現在他們正在共生血最關鍵的時刻,所以都顯得有些緊張。

因為這歌聲實在太過詭異,顯然不是尋常人能夠發出的。

那人的歌聲開始還在很遠處,可是數息鐘過後,他的人就已經出現在了斷崖後方。

他身著青色的布衫,從斷崖後方那片銀雪覆蓋的松林中走出,是那樣刺眼。

看著五人在血池中的詭異模樣,尋常人恐怕早就嚇得傻了,而這人神情一直很平靜,彷彿在看一場並不好看的戲劇。

松林離這方血池還有上百丈遠,但闇月的五人都感到了極度的緊張。

喜先生最先開口,問道:“吳南生?”

那個青衫人嘆了口氣,道:“人怕出名豬怕壯,想不到到了這裡,我還是被人一眼就認了出來。”

四位闇月首領面具下的臉上浮現出一層苦意,心裡暗罵道:“就你那彷彿能縮地成寸的手段,鬼才看不出來。”

這時,樂先生開了口,語氣極盡妖媚:“吳劍豪就這樣急著和我們動手?”

吳南生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道:“想不到這裡還有一個女人,四男一女洗澡。妹子,你好大的手筆,哈哈......”

樂先生並不動怒,嬌笑著回應道:“你要不要也加入一個?”

“你確定要我過來?”吳南生說完這一句,便開始踱步。

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會發出簌簌的聲響。這聲音很稀疏平常,因為任何人走在雪地裡都是這聲音,但就是這極其普通的聲音,彷彿每一步都踏在他們五人的心窩上。

當聽到“吳南生”三字時,張良早就冷汗淋漓。

現在聽見這些腳步聲猶如催命的符咒,他更是嚇得不停顫抖。

這個時候,怒先生的聲音冷靜傳出:“你給我淡定一些,好好接受血蛇的洗禮,有我們在,即使吳南生也殺不了你。”

聽見這句話,張良驚恐的情緒總算平復了下來,而他頸部出的癢感變得越來越濃,就像有無數螞蟻在攀爬。

就在這時,吳南生突然停住了腳步,退了一步。

然後便是嗤的一聲輕響,彷彿布匹被利器割裂的聲音。

吳南生剛剛所站的地面出現了一道細痕,然後有清光自細痕處蔓延而起,將雪花都絞成了粉末,形成了一道透明的風牆。

這自然就是謝衣能切開天地的井字符,在進行共生血前,他早就在這附近埋下了符意,以防萬一。

然後便是數聲輕嗤聲響起,吳南生身前身後都出現了道道細痕。

這些能將天地元氣都切開的井字符,眼看就要將吳南生切成碎塊,而吳南生依然面露微笑,連眉頭都沒有挑一下。

一道細痕在他腳下出現,瞬間就將他的靴子切成了碎絮,四位闇月的首領彷彿已經看見了吳南生身體被切成兩半的場景。

吳南生太過大意了,他們中的哀先生謝衣,可是這世上最小心謹慎之人。

可下一息鐘,吳南生依然站在那裡,腳下生出了串串星火,發出了細密的音爆聲響,震得雪層都開始飛濺。

這些星火極速跳躍著,就像有人在用佈滿尖齒的鋸子在不斷鋸著一塊岩石。

可這“鋸子”絕對不是一般的鋸子,謝衣的井字符就連世上最堅固的金剛岩都可以輕易割開,更別提一個活生生的人。

可是這個人偏偏卻比金剛岩還堅硬,被符線劇烈切割的腳底連一絲白痕都沒有留下,他的全身散發出了琉璃一般的彩色光芒,看起來猶如仙佛。

“七彩琉璃身?”怒先生最先驚呼出聲。

相傳到達搬山境巔峰後,人體就可以獲得近乎一片小天地的力量。修行者到了那個地步,就可以鑄成“七彩琉璃身”,刀槍不入,萬毒不侵,更可延長壽元三十年。

這是他隱隱看到的境界門檻,可是這個門檻,對他來說有些高,所以他一直都沒有跨過去。

吳南生出現在白崖時的景象相傳很神奇,連竹葉、飛鳥都可以被他的劍氣困住,形成一個“滾“字,但這幾位先生沒有見過,只是將信將疑,認為是張良想嚇住他們的誇張說法。

自莊子、孫武、鉅子這些宗師死後,他們的修為境界更是進了一步,可謂真正站在了這個世界的巔峰。

所以即使吳南生被傳得神乎其神,但他們心裡也不願意承認對方比他們強的,因為他們都是世界頂尖的天才,而且以“共生血”秘術輔助才走到這一步,他們不信這世上有人能獨自修行到他們還未到達的境界。

所以就在剛剛,他們在面對吳南生時,雖然顯得很謹慎,但並不是太過恐懼。

但現在他們看見對方祭出了“七彩琉璃身”,才終於確定了,對方的境界實力確實要高出他們一截。

這個時候,吳南生喝了口酒,嘆了口氣,道:“可惜了我的靴子。”

只見他抬起了右腳,直接往下一跺,細痕處湧出的清光就被激得四散飛濺,在空中化作了條條細紋,眨眼就將斷崖處的那顆傾斜的雪松攪得粉碎。

哀先生噴出一口鮮血,從面具內溢出的血液將白底的面具直接沁得通紅一片,看起來格外瘆人。

井字符形成的數道清光屏障頹然墜地,炸裂出了一地銀花,轉瞬將吳南生的身影淹沒其中。

這個時候,喜先生、怒先生同時出手!

他們位於血池之中,身上散發出了神魔一般的恐怖氣勢,彷彿身體都高大了許多。

然後便各自擊出了一拳。

這轟出的兩拳看起來確實很普通,沒有音爆,甚至連勁風都沒有,看起來市井流氓打架的拳頭都比它們更有力量。

可是下一息鐘,天空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響,彷彿是有巨山在移動。

他們在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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