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8444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37
第270章砸牆來相見

羅星布再不遲疑,將手中銀亮的玉傘一抖,空氣都變得狂亂起來。

狂風之中,一個有些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了他身前。

狂風將謝靈的青絲吹得高高揚起,卻吹不瞇她的眼眸。

她一臉憤怒地看著羅星布,道:“我從未想過小師叔是如此無恥之人。這對他來說很不公平。”

羅星布臉部肌肉抽搐著,就像蚯蚓在翻動著泥土。

他眼中燃氣了憤怒的火焰,不過依然壓住脾氣道:“你還小,你不懂,這世上哪裡有什麼真正的公平可言。先讓開,別被這小怪物迷了心智。”

“我不!”面對師叔的威壓,謝靈表現出了罕見的堅定。

她自幼便懂事乖巧,因此深得長輩的喜愛。

可這次在顧春風的問題上,她變得不再乖巧,反而有些倔強。

因為她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齷齪的。

在她的認知裡,方技家不能有如此齷齪的手段!

“讓開!別讓我這個做師叔的為難。”羅星布的聲音已經變得格外冰冷。

謝靈紅著眼眶,看著小師叔猶如寒冰的表情,依然不肯移動分毫。

下一息鐘,羅星布袖子一揮,謝靈只感覺一股磅礴的大力襲來,自己就飛向了一邊。

羅星布提傘,向背對著他的顧春風走去。

就在這時,他突然覺得右腿沉重得無法動彈,低頭一看,發現原來是謝靈貼在地上,像一隻小狗一樣抱住了他的大腿。

謝靈紅著眼眶,對著顧春風的背影吼道:“你面前的那間屋子就是關沐師姐的地方。我拖住他,你趕快動手!”

羅星布冷哼一聲,低頭冷冷道:“沒有陣眼密匙,你以為他能破開這清光陣?你以為你抱住了我,我就殺不了他?”

話音剛落,羅星布手上的銀傘便開始旋轉,而那銀傘上凸出的傘骨,簡直比這世上最可怕的刀鋒更恐怖!

顧春風轉身,看著趴在地上的謝靈,道了句多謝,然後一道煙塵平地而起,他的身影轉瞬就和羅星布平齊。

“你殺不了我。”顧春風的聲音冷酷地在羅星布耳畔響起。

“好快。”羅星布心頭剛剛道出了這兩個字,他的身體便飛了起來。

映雪劍的劍柄擊在了他的下顎,發出了骨裂的聲響。他還來不及感到疼痛,整個人體便飛出了一丈高。

夜風將他的髮絲吹亂,他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下顎處傳來的破碎感覺,是那樣不真實。

因為太過恐懼,他的瞳孔極速收縮著,像是看見了世上最恐怖的怪物。

即使這種狀態下,他依然不是對方的對手?

羅星布不知道,他靠著方技家的醫術能快速恢復體力,而飽經磨難、數次於生死之間掙扎的顧春風恢復速度比他更快。

他沒經歷過連夜奔襲不能合眼的日子,沒經歷過全身是傷、體力耗盡依然不能放棄的日子,他更沒有經歷過那些絕望的邊緣,破而後立的奇妙感悟。

而這些,顧春風都經歷過。

那間草廬內顧春風消耗的兩柱香時間,恢復的體力與天地元氣比他想像中多很多。

他太過託大,所以才會被顧春風這閃電一襲這麼容易擊中。

嘭的一聲,羅星布的身體猶如朽木般摔在了地上,濺起了一地煙塵。

謝靈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驚得呆了。

她看著顧春風從煙塵中消失,看著他出現在自己身側,然後看著自己的小師叔被一擊上了天。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數息間,讓她幾乎反應不過來。

剛剛還奄奄一息的顧春風,居然能如此反擊?

顧春風看著趴在地上一臉懵逼的謝靈,笑著道:“有時候兵不厭詐,就是這個道理。”

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很無恥,但謝靈卻不覺得無恥,反而覺得很順眼。

忘憂與羅星布都被擊潰,現在剩下的便是破掉清光陣。

而清光陣的另外一邊,沐搖光心跳得很快。

由於陣法的原因,她聽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但總覺得和自己有關。

有人破陣,難道是來救她出去的?

清光陣外,顧春風喘著粗氣,抹掉了嘴角的血跡,開始拔劍。

映雪劍並沒有劍鞘,但他依然身體前傾,做了一個從腰側拔劍的姿勢。

這拔劍的速度很慢,彷彿有一柄無形的不合尺寸的劍鞘在卡著映雪劍,讓它拔起來很是艱難。

這邊的艱難,變成了另一邊的凌厲。

一道雪亮的劍痕憑空出現在了正面的灰牆上,發出了令人心悸的摩擦聲響。

白痕劍意!

白痕劍意在生長,而灰色的牆面暗光在流動,劍意就像一棵被壓在石頭下面的野草,總是倔強地往外擠,往外爬!

拔劍拔到一半,顧春風噴出一口血霧,卻暢快的大笑起來。

沒有鑰匙破不了清光陣?那我就破給你看!

“吼”的一聲,顧春風頭上青筋畢露,皮膚表面更是浮出了一層血沫,但他的神情一點都不痛苦,反而很暢快。

拔劍終於完成!

一道雪白的劍痕憑空生成,就像天神以月光為墨,凌空揮灑的寫意一筆。

清光陣開始發出咔嚓咔嚓的破碎聲響,彷彿遠古的冰川開始崩裂的聲音。

灰牆的表面開始濺射出砂石,灑在倒在一旁的忘憂頭上,然後灰塵蓋住了他雪白的長眉,讓他看起來就像採石場挖石的工匠。

清光陣開始破裂,但是還是不夠。

於是顧春風直接衝了過去,開始順著白痕切開的縫隙鑿牆。

映雪劍在他手裡彷彿鐵錐,一次次鑿在灰牆上。

映雪劍每落下一次,便會發出一聲簌簌的抖動聲響。

細密的塵土飛濺而出,撲在顧春風的臉上,還有衣服上。謝靈覺得,和忘憂師叔比起來,現在顧春風才最像採石場的工人。

灰牆上的裂痕越來越大,整個清光陣都開始出現破裂的聲響。

看著不斷抖動的灰牆,沐搖光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因為太過緊張,指甲已經嵌入了手裡,她也毫無知覺。

轟隆一聲炸響之後,整面牆壁塌掉了大半,塵土瞬間瀰漫了整個空間。

清光陣破了!那破陣的人呢?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38
第271章同一類人

即使有灰塵落入了她清澈如泉水的眼睛裡,沐搖光都捨不得眨眼。

因為在茫茫塵土中,她看見了那個多少次讓她午夜夢迴的人。

時間彷彿被放慢了很多,只剩下了灰塵還在瀰漫。

那盞紅色的燈籠隨風搖晃著,碎了一地的燈火。

淚水瞬間瀰漫了眼眸,彷彿變成了一汪涌動的春水。

看著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沐搖光一時竟然不知如何言語。

這個時候,一臉塵土的顧春風也在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彷彿在看著一處驚豔的風景。

一年未見,時光彷彿都變了顏色。

昔日虞城的小火鍋店已然荒廢,白崖少了很多歡聲笑語,同伴張良成了仇人,墨十八不知所踪,唐衣死了,魂魄與身體還關在這腰畔的古燈裡。

一切的快樂彷彿都回不去了,萬幸的是,還能在這裡遇見你。

顧春風長長鬆了一口氣,彷彿在沙漠迷路的路人,遇見了第一片綠洲。

他看了沐搖光很久,說了一句:“你瘦了。”

雖然依然是大胸長腿,但臉頰確實清瘦了不少,想來這大半年的囚禁生涯很苦吧。

“你也瘦了,而且比以前更髒了。”沐搖光捂著嘴巴,差點哭出聲來。

雖然還是擁有那黑夜中陽光般的笑容,但她覺得顧春風很累,就像扛著一座山,來到了這裡。

想來這大半年的逃亡路,一定更苦吧。

這是兩人的心思,但都沒有戳破。

“跟我走吧。”顧春風溫柔道。

沐搖光點了點頭,沒有任何遲疑,與顧春風並肩走出了院落。

跟我走吧,她幻想了很多次顧春風對她說出這四個字,幾乎每一次想像都夾雜著戀人私奔般的甜蜜。但這一次,如此真實的語句從對方口中說出時,她卻覺得這是友誼。

就算對方肩膀上有一座山,她也願意扛一半的友誼,無關愛情。

院落外已經擠滿了方技家的弟子,將整個山巔圍住。這是百草廬建廬以來,少有被敵人深入如此腹地的一次。

一人一劍匣,在兩大師叔的夾擊下且戰且走,破困龍陣,毀清光牆,對方確實強得可以。

這時忘憂與羅星布的傷勢已被趕來的方技家醫師簡單治療過了,恢復了小部分能力。

只不過羅星布下顎骨折,現在說不出話來。他看著與顧春風並肩而立的沐搖光,眼裡滿是憤怒。

忘憂咳出了一口鮮血,看著沐搖光道:“你真的願意跟這小怪物走?”

“我願意!”沒有任何遲疑,彷彿結婚儀式上神父的問話,妻子哪裡需要什麼遲疑。

聽見這句話,顧春風一時覺得有些恍惚,覺得忘憂這模樣,當神父也不錯。

下一息鐘,這個“神父”全身就開始湧動著恐怖的殺氣。

他惡狠狠地看著沐搖光,道:“你的一切修為與醫術都是方技家給的,要走可以,自廢修為吧。以後不准再用我方技家醫術。”

沐搖光看著這個嚴厲的師叔,一時沉默無言。

背叛師門,這本就是最基本的代價。

這時,顧春風的聲音戲謔般的響起,“你呼吸著天地的空氣,吃著天地間長出的糧食,靠著天地元氣行醫。現在活了大半輩子了,除了放屁拉屎外,還還過什麼給這片天地?”

聽見這句話,忘憂臉氣得通紅,又噴出一口鮮血,然後氣憤道:“你!你......你簡直強詞奪理!”

顧春風聳了聳肩,道:“我什麼我?我奪什麼理?我奪你老母的理!宗門最多就是一個生計屬性,你見過酒店小二走的時候要退還工錢的嗎?你見過學打鐵的徒弟走了,要自廢雙手,今後不得打鐵嗎?妓女都可以贖身,你們這怎麼比青樓都不要臉。”

聽見這句話,小師妹謝靈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沐搖光扭頭白了顧春風一眼,然後扭著他腰上的肉,低聲道:“你才是妓女!”

顧春風吃痛,飽含熱淚道:“情況緊急,比喻失誤,失誤!姑奶奶求放過。”

然後沐搖光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四周一下變得寂靜無聲,那些方技家弟子彷彿連呼吸都頓止了。

醫師聖地的方技家被比作青樓,不,連青樓都不如,這說法簡直太過驚世駭俗,以致於年輕弟子都呆了,有種三觀盡碎的感覺。

而面對這樣的比喻,忘憂半天想不出反駁的言語,眉毛氣得差點倒立了起來。

特別是看見自己門下的弟子沐搖光和這個小怪物如情侶般打情罵俏時,他簡直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忘憂活了大半輩子,從未如此氣憤過,怒吼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然後他噴出一口血霧,就此昏厥了過去。

見到師叔倒地,其餘弟子亂做了一團。

顧春風見狀,心裡得意道:“昔日有諸葛亮氣死周瑜,現有我顧春風氣死老古董,實在爽哉。”

他看了看身側的沐搖光,道:“我這樣得罪你的師門,你會不會怪我?”

沐搖光搖了搖頭,道:“師門對我不好,我也不願意對它好。自認學醫以來,沒做過什麼虧心事,不呆在方技家也無妨。”

聽見這句話,顧春風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果然他們這一群人,都是一樣的。墨十八不守師門規矩,沐搖光如今毅然脫離方技家,唐衣也早就脫離了白水宮,而他更是無根的遊萍,視師門為無物。

在他們這群人眼中,師門這些東西本就只是一種象徵,而人的感情才是最真摯的東西。

付出是相對的,你對我好,我自然會湧泉相報。既然你對我不好,老子就不陪你玩了。

他們幾個能聚在一起,顧春風不禁想到了一個說法:“同一類人總會相互吸引,然後聚到一起,因為他們都散發著同樣的磁場。”

想著還有這麼幾個同類,顧春風突然覺得不那樣孤單了。

他看著羅星布,又看了看圍繞著他們的方技家弟子,宣佈道:“沐搖光從今天開始,退出方技家,加入我白崖劍宗。有任何疑問,自己去白崖問吳南生去!”

聽見吳南生三字,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特別是沐搖光,她被關在草廬內,不知道吳南生救下顧春風的事,驚道:“什麼時候偶像成白崖劍宗的人了?”

顧春風聳肩笑了笑,道:“白崖劍宗本就是他搞出來的。”

而他的內心卻是另外一個聲音:“老子不過是甩鍋給那傢伙而已。”

正在白崖鎮上喝酒吳南生突然打了一連串噴嚏,喃喃道:“誰他娘的在說我。”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40
第272章方技家大師兄

這個時候,位於羅星布身旁的弟子看著小師叔在地上寫的字,顫聲道:“小師叔說殺了他們。”

“殺我?”顧春風一聲冷哼,身體便化作了一道驚鴻,彈指間便出現在了羅星布身旁,嚇得旁邊的方技家弟子接連後退。

他右腳一蹬地,羅星布的身體便猶如沙袋般彈起。

然後顧春風閃電般伸手,從背後卡住了羅星布的脖子,喃喃道:“我至始至終都沒有殺過你們任何一個人。不過來見一個朋友,何必這麼小氣。”

嘭的一聲炸響,地上出現了一道恐怖的塵浪,羅星布被摔在了地上,砸出了一個坑。

顧春風高聲道:“任何事情,都可以來白崖找吳南生,他是我們的掌門人。”

這時,在白崖鎮上的吳南生又打了一個噴嚏。

現在兩位管事的師叔都已經不省人事,這些剩下的方技家弟子自然不知如何是好。

是放兩人就此離開,還是遵照羅星布師叔的命令,殺死對方?

這個時候,一名一直沉默不語的方技家弟子站了出來。

看見這個男子,沐搖光秀眉便微微蹙起。

這名男子是方技家的大師兄李若魚,三代弟子中入門最早,神念初境的修為,醫術高絕,性情溫和,所以在門內名聲一直很好。

沐搖光沒有想到,一向不愛爭鬥的大師兄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李若魚臉色蒼白,雙手不斷顫抖著,顯得有些痛苦。

他看著沐搖光,道:“沐師妹,這人有什麼好?你居然肯為了他背叛師門。”

他說這話時表情很僵硬,指甲已經嵌入了肉裡,顯然幾乎耗費了所有勇氣。

沐搖光搖了搖頭,淡淡道:“此事無關道義,只關情義。”

李若魚胸口劇烈起伏著,顯得很生氣,道:“那你就動手吧。”

他想不通,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一向乖巧的師妹,居然會為了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外人背叛師門。

“師兄請。”沐搖光雙手持傘於胸前,很利落地做了一個標準的請教禮。

這個禮節,意味著她是要向大師兄李若魚發起挑戰。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因為他們知道在方技家中,沐搖光與李若魚關係最要好,不是兄妹卻勝似兄妹。他們沒有想到,沐搖光會做得這樣乾脆決絕,沒有一絲女子的拖泥帶水。

李若魚神情漸冷,道:“很好!師妹在這草廬中半年,想來技藝有所精進,恐怕已經青出於藍了。其餘方技家弟子聽令,如果我敗了,誰都不能阻止二人離去。”

沐搖光恭敬行禮,道:“多謝師兄。”

“動手吧!”

李若魚話音剛落,沐搖光便率先出手。

一陣微風吹動著她的裙擺,手中的梅花玉傘悄然綻放,就像夜色中盛開的荷花。

四周的空氣陡然一緊,然後下陷,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凹痕。

凹痕轉瞬即逝,然後帶起了一陣疾風,一時間飛沙走石,吹得所有人衣衫獵獵作響。

而李若魚就站在這場疾風的中央,神情淡然,就像一塊磐石般屹立不倒。

下一息鐘,沐搖光手中的玉傘乘著疾風飛出,就像風中飛舞的一朵白花。

這朵白花在李若魚瞳孔中不斷變大,直至佔據了他整個眼瞳,他依然沒有出手。

他可以確定,這是一式虛招。

就在玉傘即將沾上他面門的瞬間,他才出了一指。

這一指點在傘面上,玉傘表面便出現了一縷漣漪狀的波紋。

飛行的玉傘陡然頓止,然後頹然向地面墜去,炸起了一地煙塵。

沐搖光眉頭微皺,一股極其清新的念力便匯聚於眉間,然後散發出去。

下一息鐘,幾乎所有人的呼吸都頓止。

已然墜落的玉傘突然劇烈旋轉起來,然後瞬間分出了兩道虛影,彷彿有三柄玉傘同時在旋轉,發出了刺耳的破空聲響。

這便是方技家的梅影三疊,只有神念境的方技家弟子能夠掌握。

緊接著這幾道虛影發出嗡鳴,然後如疾風般匯聚一起,向李若魚衝去。

傘影過處,地面頓時出現了一道深痕,濺射出了無數泥石。

“沒想到這半年時光裡,你居然入了神念。”李若魚雖驚不亂,舉傘一提,四周的天地元氣便開始變化。

彷彿微風吹拂過青草,帶起了草葉上的點點露珠。一道半透明的風牆憑空生成,讓李若魚的身影都變得虛幻起來。

這便是方技家的最強防禦技能--風搖清露。

然後就是嘭嘭嘭的炸響聲傳入了所有人耳中,只彈指間,玉傘便和風牆發生了近十次碰撞。

這炸鳴聲還未停止,沐搖光就身隨影動,腳下生出了蓮花般的氣浪,轉瞬來到了風牆前。

她手指輕拂,玉傘就一個翻轉。

然後一道光影亮起,彷彿皎潔的月光。

一柄細窄的月色長劍從傘柄抽出,化作了一道月華般的光芒,刺入了風牆中。

原來傘柄就是劍,劍就是傘柄!

沐搖光的這把玉傘,第一次以這樣的形勢出現。

“月華一瞬!”李若魚的瞳孔開始極速收縮,手中的梅花雨傘悄然綻放,可是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月華般的劍光猶如刺入豆腐般刺破了風牆,在上面留下了一個風洞,然後繼續深入,洞穿了剛剛舉傘的李若魚肩頭。

劍光只有一瞬,勝負卻已分。

李若魚手中的玉傘頹然墜地,灑落了一地鮮血。

四周一片寂靜,連所有人的呼吸彷彿都在此刻頓止。

沒有人想到,沐搖光被關了半年後,居然入了神念境,而且一舉戰勝了大師兄李若魚。

李若魚捂著自己肩膀處的血洞,額頭上滿是汗水,冷冷道:“讓他們走!”

人群如潮水般分開了一條通道,顧春風與沐搖光並肩而行,在夜色中是那樣耀眼,以致於刺痛了所有人雙眼。

謝靈看著已然離去的兩人,眼中含著淚,一時有些痴了。

無人的水廊上,顧春風突然眼前一黑,直接暈倒在了沐搖光懷裡。

連續不停的戰鬥破陣,他早已是強弩之末,能堅持到現在純粹是靠著一股心氣。

沐搖光眉頭緊蹙,看著那張佈滿塵土的臉,覺得有些心痛。

給顧春風仔細治療了之後,她將他背在了背上,喃喃道:“好好睡一覺吧。”

兩人就這樣行走在夜色裡,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就像一棵孤單的樹。

以前顧春風背著唐衣,現在沐搖光背著他,不知是不是一種循環?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41
第273章玄火山門

兩月之後,已然荒廢的白崖上恢復了些許生氣。

時隔了很久,白崖上又飄起了火鍋香,只是吃火鍋的人少了些。

沐搖光與顧春風面對面坐著,兩人都盯著鍋裡的五花肉,等待著它們熟透的那一刻。

古燈上的星辰已經熄滅了兩顆,而他們卻只有在這裡等著程風的消息。

吳南生不知道去了哪裡,只剩下老吳一人還在山下賣滷肉。

顧春風實在想不通,這樣一個守財奴一般的老頭,居然有這樣一個了不得的弟弟。

油料在鍋裡沸騰著,瀰漫的熱氣擋住了兩人的眼睛,這一個月時間,兩人話不多,卻變得簡單自然。

了解了顧春風這一年帶著唐衣滿世界的逃亡經歷,沐搖光覺得好生羨慕,恨不得現在裝在燈裡的是自己。但她又覺得很輕鬆,因為她知道,她不可能和顧春風擁有這樣的經歷,所以反而放下了。

就像地球上很流行的一句話--落後於對手,但實力和對手接近時,你會嫉妒;若對方已經遠遠超過你時,你只會羨慕。

現在她只剩下了羨慕,羨慕別人眼中格外淒慘的逃亡日子。

那個顧春風口中依山伴隨的彩雲鎮,還有那隻乖巧可愛的短腿狗,她多麼想去看一看。

鍋裡的肉熟了,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辣香,兩人幾乎同一時間動筷,又同一時間夾住了同一片肉,然後時間就彷佛靜止了下來。

顧春風認真地看著沐搖光,說了聲“謝謝你”。

沐搖光也在看著他,發現他的眼睛依然是那樣乾淨,裡面彷彿裝著漫天星海。

她微笑著回應道:“不用謝,這塊肉讓我就行。”

顧春風鬆了筷,沐搖光吃了肉,一切都是那樣自然。

背叛師門,重創和自己最要好的大師兄,來到這里相助,沐搖光為此付出的代價很大,大到顧春風都不知道怎麼還。

而現在她要的,不過只是一片五花肉而已。

有這樣的朋友,顧春風覺得很滿足,滿足得就像每天都有五花肉管飽,安心且又安穩的時光。

“這樣的日子一定很美吧!”顧春風想著,嘴角露出了一個好看的微笑。

趙國西北有一處山坳,裡面亂石聳立,荒草叢生,感覺就是一塊貧瘠的荒地。

赤黃色的泥土從山坳這頭蔓延至那頭,居然還很寬廣。

這裡鮮有人至,此刻卻有一人在行走。

這人一身青衣,身材消瘦,看起來就像一根竹竿一樣。

這世上如此像竹竿的青衣人只有一個,自然就是程風。

他從天罰山的天坑中開始尋找墨十八的踪跡,一路上過秦界,入趙土,然後來到了這裡。

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要找到一個人很難,但難不代表不行。

作為天下追踪能力最強的幾人之一,他多花了一些時間,終於來到了這裡。

山坳的盡頭便是一處寬廣的水潭,水潭之上有迷濛的水霧,高大的亂石聳立在這迷霧中,就像森嚴的守衛,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水霧很濃,讓人看不清霧後的景象。而清澈的潭水中有細小的游魚游過,幾乎沒有什麼水草,看起來很寧靜。

但程風知道,自己進不去了。

他能很清晰地感知到這是一個殺伐大陣,沒有訣竅的話,他幾乎沒有可能進入。

而這個地方,按照四周的場景來看,應該就是玄火門的山門。

玄火門是七國的未可知之地,裡面住著的是歷史很久遠的一個家族,幾乎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底細。

而玄火門的山門也很少開啟,資料記載的都很少,但按照目前的環境來看,此處應該是玄火門的山門無疑。

根據《神州風物誌》記載,玄火門位於荒山深處,山門前一潭數石,終年大霧,難見真身。

看著地面上已經有些久遠的足跡,又將泥土捏在鼻尖聞了聞,程風可以肯定,墨十八就在裡面。

要是遠在千里之外的顧春風得到這個消息,估計得噴一口老血。

因為他要找到墨十八,就是為了能破陣進山門,而現在墨十八卻早他們很久進去了,而且還出不來。

程風有老有小,能幫到他的就只有這麼多了,不可能再幫他破山門。秦王發起怒來,可是要死人的。

半個月後,這個消息被墨家的機關鳥帶到了白崖。

顧春風抹掉了機關鳥上的符文後,看著那個紙條,沉默不語。

如果墨十八都指望不上了,他還能找誰呢?

“娘的,我人緣有這麼差?”顧春風嘆了口氣,覺得天都陰了。

他現在能指望的人,應該就是這兩個,因為張良的關係,現在他依然是眾矢之的。

而吳南生那傢伙可能因為怕麻煩,自他回白崖後就不見了踪影,問老吳老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時間已經很緊了,要不了幾天,七星燈的第三顆星就會熄滅,而破除山門還沒有頭緒。

沐搖光知曉了狀況,也無可奈何。

因為她關係較好的都是同門,而就在不久前,她已經將他們全部得罪了。

就在顧春風兩人一籌莫展之際,另一邊的墨十八卻等到了曙光。

每天一口牛肉湯,被封在石像內不能動彈,很多人可能都會瘋了。

而一向自由慣了的墨十八,這近一年時間內卻顯得很沉靜。

不是死寂,而是沉靜。

作為墨家的天才,他就是因為靜不下心來,所以修為始終難有突破。

而上天剛好給了他一年時間,他沒有發瘋,而選擇了安靜下來。

這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日子裡,他一半時間在沉睡,一半時間在修煉《玄武定》。

以致於後來,《玄武定》心法已經融入了他的睡眠裡。

這一日,當墨十八從沉睡中醒來,突然覺得自己識海內的雲層開始翻滾起來。

雲層翻滾著,然後下了一場雨,雨水落在了乾涸的大地上,生出了無數青青草木。

墨十八知道,自己破境了!

感受著神念境的微妙,墨十八依然保持著《玄武定》的呼吸方式,而更加驚喜的事情發生了。

縮身成寸!

在念力的催動下,他體內一直蘊養的那股氣開始在他身體遊走,以致於他的骨骼可以隨著心意縮減。

現在雖然成不了寸,但縮小兩尺還是行的。

兩尺就意味著他能活動,能活動就意味著他能破開石像。

而這個時候,水獄的牢門打開,那兩個熟悉的露長腿的紅衣女子,來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42
第274章黃眼黑蛟

依舊是那兩個紅衣女子,依舊是那兩雙大長腿。

墨十八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喝完了今天唯一一滴肉湯後,他舔了的下嘴唇,骨骼開始劈裡啪啦的作響。

那兩個女子雕塑一般的臉上第一次發生了改變,她們還來不及反應,墨十八就已經出手!

石像的胸口出現了的一個破洞,一個拳頭猶如鐵鎚般轟出。

很直接乾淨的一拳,沒有任何花哨,但很有效。

拳頭擊在為首的那名紅袍女子的腹部,發出了一聲悶響,然後女子的身體便猶如沙袋般飛出,墜入了黑水池中,炸起了一道雪白的浪花。

石像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紋,以那處破洞為中心蔓延開來,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剩下的那名紅袍女子大驚之下,袖中飛出了一柄青色短刃,直刺石像胸口。

下一息鐘,石像炸裂開來,石塊飛濺而出,露出了墨十八的身影。

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牢太久,他的肌膚變得極其蒼白,甚至有些透明起來,而那本來點點鬍渣現在變成了濃密的鬍鬚,猶如狂野的勁草一般。

看見那柄化作碧芒的短劍,墨十八身形一側,輕巧躲過短劍的同時,身體向前俯衝了出去。

猶如一隻出籠的野獸,他的身體爆發出了恐怖的力量,四周的空氣都在後潰散。

咔嚓一聲,他的肩膀撞在了女子的胸部,整個密閉的空間內發出了骨頭碎裂的聲響。

女子石雕一樣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痛苦的神色,然後她的身體也飛了出去,撞在了牆壁上,發出了轟隆一聲聲響。

墨十八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來到了她的身旁,喃喃道:“本來看了你們大半年的長腿,怪不好意思的,結果你們太小氣,差點把老子餓死。老子這輩子最怕餓,你們偏偏讓我餓得如此惱火。別怪我不憐香惜玉,要怪也怪你們平時不愛惜下我這個容易飢惡的美男子。”

那個女子被撞得七葷八素,胸口劇烈起伏著,本來就說不出話來,現在看到這個滿臉鬍鬚猶如野人的男子自稱美男子,直接氣得暈厥了過去。

墨十八搜了下這女子的身體,發現除了身上這件紅袍外,什麼都沒有,不由得暗罵道:“真是窮得可以。”

這個時候,被擊入水潭的紅衣女子浮出了水面。

墨十八扭頭,正好準備問她點事情,卻見她臉龐肌肉扭曲著,然後猛然沉入了水底,只留下了一道墨影。

看見這一幕,連墨十八都驚得呆了,心道:“難道水里真的有妖邪?”

然後水面冒出了一串氣泡,接著就是暗紅色的血液在水面蔓延,散發出了一股濃厚的血腥氣。

這個變化完全出乎了墨十八預料,相傳趙國的黑水獄中養著黑蛟,用以守衛,想不到這處水獄也有類似兇猛的怪物。

他深呼了一口氣,對著漆黑的水面說了一句抱歉,沒有任何遲疑地出了這間水牢。

水牢之外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內架著數根鐵鍊,鐵鍊上鋪著木板,這就形成了一座橋。

甬道之中有橋,源於這甬道內充滿了黑色的積水。

幾隻紅色的燈籠掛在甬道壁上,非但沒有照亮這昏暗的環境,反而讓這條甬道更顯陰森。

甬道很長,橋上的木板有很多處都已經蔓延至了黑水里,上滿佈滿了青苔,看起來很是腐朽。

墨十八開始往甬道外走去,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找點吃的,因為他確實很餓,餓得有些發暈。

如果現在面前有頭牛,他估計都能直接吞下去。

說道吃這個問題,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顧春風,內心嘆息道:“希望你這廚子沒什麼事,我還等著吃你的火鍋呢。”

整條木橋的木板都鋪得很低,踩在其間就能聽見唰唰的水聲,在這陰森的環境中就像惡鬼索命的聲音。

走了約莫半柱香時間,墨十八站在了一處十字路口。

依然是蔓延的水橋,昏暗的通道,彷彿不會通往人間,而是鬼域。

墨十八越發不明白這是哪裡,因為如果是趙國軍方擁有的最強守護能力的黑水獄,他不可能走了這麼久,連半個人影都沒遇到。

這個水獄,感覺是被荒廢的。

他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於是只有硬著頭皮繼續前行。

可就在這時,本來安靜的水面出現了圈圈漣漪,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破水而出一般。

然後黑得猶如墨汁的水中出現了一對黃色的眼睛。這對眼睛有燈籠般大小,呈黃褐色,彷彿無底的深淵。

如果一對眼睛都這麼龐大,那這對眼睛的主人身軀該是多麼恐怖。

這對黃褐色的眼睛不斷逼近,墨十八終於看清,這是一隻蛟龍。

嘴上猶如利劍的黑色鬍鬚,額頭上的尖角,黑亮的鱗甲以及那猶如山岳般的身體,這足以說明這是一隻活過了很多年的成年蛟龍。

而且黃眼、通體漆黑,這只能是西海深處獨有的黃眼黑蛟。

相傳這種蛟龍極其凶猛,連海裡的虎鯊都是它的食物,只是關於它的​​傳說已經越來越少,不少人都認為這種遠古物種已經不復存在,沒想到在這無名水獄里居然有一隻。

墨十八終於明白,為什麼這裡幾乎沒有守衛了。有這樣一隻蛟龍在,哪裡還需要什麼守衛。

蛟龍移動著身體,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墨十八也一動不動,冷汗已經打濕了他的後背。

即使他已入神念境,但遇到這種級別的怪物著實沒有半分勝算,更何況他現在餓得幾近昏厥。

他稍稍一動步,那隻黃眼黑蛟的鱗甲便全部收緊,漆黑的水面更是出現了一道暗流。

它是要進攻了!

墨十八再也不敢遲疑,一聲呼嘯後,將全身的力量在一瞬間壓榨了個乾淨。

他的身體猶如利箭般射出,甚至比羽箭更快!

水面上出現了一道炸裂的水柱,緊跟在墨十八身後。

橋上的木板轉瞬就被炸成了無數碎片,飛濺而出。

漆黑的水底,一個漆黑的頭顱帶著一對赤黃色的眼睛破水而出,整個水獄彷彿都在搖晃。

而墨十八的眼裡也佈滿了恐懼!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43
第275章大紅袍

蛟龍躍出水面,炸裂出了一團巨大的水花,整個甬道的紅色燈籠都被氣浪撕裂成了無數碎片。

看著近在眼前猶如刀鋒般的細密牙齒,墨十八一聲呼嘯,體內殘存的天地元氣在一瞬間傾瀉而出。

一道肉眼可見的勁浪破開了水花,擊在了黃眼黑蛟的頭顱之上。

奈何這股氣勁太小,就彷佛一片弱小的浪花擊打在巨大的礁石上一般,黃眼黑蛟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而墨十八這一擊本就不是為了擊傷對方,而是逃命。

靠著這一擊的反彈之力,他的身體加速向後掠去,在身前拖出了道道殘影。

黑蛟一擊未得手,一聲怒吼,頭顱再次落回了水面,炸起了一道恐怖的浪花。

緊接著,黑水中的水流出現了一道深痕,那是黑蛟極速潛行時形成的湍流。

墨十八將身法發揮到了極致,面對這樣的怪物,他只能逃,用盡全力的逃。

就在這時,一處微光閃過,他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囚禁自己的那間屋門前。

於是他再不遲疑,直接一個突兀的折身,木板橋上出現了幾處深痕,他的人則向屋內衝去。

幾乎同一時間,黑蛟再次出水,巨大的蛟龍頭撞破了木板,擦著墨十八的身體飛過,帶起的勁風直接將他轟飛了出去。

墨十八感覺自己如中錘擊,身體如砲彈般射入了屋內,撞在了一處牆壁上,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

這一撞之後,墨十八隻覺得天昏地暗,忍不住喉頭的腥甜,直接噴出一口鮮血。

要不是《玄武定》心法留在他體內的一口真氣,恐怕他早就被撞得骨折重傷了。

萬幸的是,這隻黑蛟並沒有進入這間屋內的水池,而是在屋外守候著。

經過這一連串的逃亡,墨十八幾乎可以肯定,這只黃眼黑蛟如傳說中一樣,並不能出水翱翔,最多像海豚一般躍出水面,然後落下。

躺了足足三柱香時間,他才稍稍理順了體內虛浮的氣血。現在他只覺得腦袋昏沉沉的,身體更是彷彿要碎掉了一般。

儲存了近一年的能量,在這一場奔襲中被消耗了個乾淨,墨十八卻並沒有氣餒,而是開始苦笑。

《玄武定》心法再次讓他進入了昏睡的狀態,而剛剛喝掉的那滴牛肉湯,在他體內徹底被吸收。

就這樣昏睡了一個時辰,墨十八終於恢復了一些力氣。

他睜開眼來,發現那被他擊傷的紅衣女子手扶著牆壁,正惡狠狠地看著他。

“這是要趁虛而入?”墨十八心道。

那名紅衣女子肋骨斷了數根,現在也極其虛弱,發現墨十八倒地不起後,她硬撐著站了起來,可是發現移動一下腳步都格外艱難。

所以一個時辰過去後,她才剛剛移動到墨十八身側。

而看見墨十八睜開眼來,她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蒼白,就像一張隨時都會破掉的白紙。

“何必呢?”墨十八一邊艱難地起身,一邊喃喃道。

女子看見他居然又恢復了力氣,漆黑的瞳孔便開始極速收縮,顯得有些恐懼。

自己的師姐已被這人一拳轟入水中害死,而之前對方沒有要自己性命,現在發現自己圖謀不軌後,這個人會怎麼做?

想到這裡,這名紅衣女子腳一軟,再次跌倒在地,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

墨十八站了起來,看著倒地的紅衣女子,道:“這黑蛟為何不攻擊你?告訴我方法,我饒你一命。”

紅衣女子臉上又恢復了石雕般的模樣,她看了看墨十八,然後直接閉上了雙眼。

這就是她的答案,大不了死在這裡。

看見這一幕,墨十八嘴角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意,喃喃道:“真是有志氣。”

然後女子發現自己的手被抓住了,然後接下來的一幕嚇得她差點發瘋。

因為對方在扒她的衣服!

難道這人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還想那個?

墨十八將女子的紅色衣袍直接扯了下來,對方迅速就變得赤條條了,可是他連一眼都沒有看。

他將那件紅袍穿在了自己身上,道:“你全身上下就只有這件紅袍,我不信黑蛟還能分清男女,只咬我,不咬你們,而你同門在水中也死了,可見你們身上定有讓黑蛟無視你們的東西。據我的推斷,應該就是這件紅袍吧。這件紅袍應該有某種異味,只不過遇水後就會消散,這就是你同門死掉的原因。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聽見墨十八的分析,女子本就痛苦的臉龐更是直接開始扭曲。

因為對方說的,和真實狀況相差無幾。

看見女子臉上表情的變化,墨十八哈哈大笑,道:“看見你這麼痛苦,我就放心了,看來我說的是真的。你先在這好好養身體,我想你同門不久後就會來救你了。”

墨十八說完,直接披著紅袍走出了牢房。

聽見墨十八最後一句話,女子眼里布滿了絕望,然後眼淚便奔流而出。

因為她知道,即使自己現在不死,放走了這樣一個人,自己的下場會比自己的師姐更慘。

那隻黑蛟就守在門口,赤黃色的眼睛就像一對燈籠,在水里燃燒著,看起來極其恐怖。

即使這紅袍真如他所料,能夠避開黃眼黑蛟的攻擊,但墨十八依然感到很緊張。

要是自己推斷是錯的怎麼辦?要是這紅袍只有女子穿才有效怎麼辦?難道還要先去變個性?

墨十八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計。

他看著那隻黑蛟的眼睛,一邊默念著“為了雞腿,為了火鍋,衝啊!”,一邊將身上的紅袍裹得更緊,緩緩跨出了一步。

他就站在一處破損的木板上,而水中的黃眼黑蛟看著他,並沒有發動攻擊。

現在他已經一身冷汗,就像剛剛洗過一次澡。

“難道自己賭對了?”墨十八疑惑著,再次跨出了一步。

腳下的木板開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而那隻黃眼黑蛟只是稍稍轉動了一下身體,依然沒有攻擊。

就在墨十八稍稍放鬆,長長呼出一口氣後,水面下又出現了一對赤黃色的眼睛。

兩隻黃眼黑蛟?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44
第276章火麒麟

兩隻黑蛟都懸浮在淺水處,有些疑惑地看著墨十八,既不離去,也不攻擊。

墨十八覺得全身肌肉連著神經都繃緊到了極致,這樣的事太過刺激,刺激得一向喜歡刺激的他都有些受不了。

緊接著,他的肚子再次發出了咕隆咕隆的聲響,而那兩隻黑蛟聽見這聲響動,全身的鱗甲都直接豎立了起來。

“這是要發動攻擊的徵兆?”墨十八狂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住了自己肚子唱的空城計。

那兩隻黑蛟不見咕隆的聲響,豎立起來的鱗甲又漸漸放鬆了下去。

墨十八長著大嘴,顯得極其難受,強行壓制肚子叫,實在是一件很反人類的事情。

他開始踱步,幾個輕巧的跳躍後,直接躍過了被黑蛟轟碎的一段木橋。

這兩隻黑蛟一直跟著他,顯得有些疑惑,也一直沒有攻擊他。

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兩隻黑蛟跟在身後,實在是一件很讓人崩潰的事情。

特別是還要強行鎮壓自己肚子的動靜,墨十八隻覺得自己肚皮都快要被空氣漲破了一般。

越往深處走,黑水就越深沉,有幾處甚至已經蔓延過了橋面兩尺距離。

而更加恐怖的是,這些黃眼黑蛟的數量越來越多。

看著黑水里不斷亮起的黃色眼睛,墨十八粗略計算了一下,少說也有十來對。

他不禁起疑道:“這裡到底是哪裡?這些人到底想看幹什麼,養這麼多黑蛟幹嘛?”

要知道黃眼黑蛟作為水中霸主,在水中的實力已經逼近神念上境甚至是巔峰的修行者,如果讓人知道這樣一個地方養著這麼多只恐怖的怪物,七國的人會怎麼想?

墨十八壓制著自己的恐懼,依然筆直地前行著。因為紅袍的原因,這些黑蛟真的沒有再攻擊他。

大約走了一柱香時間,木橋總算到了盡頭。

見到黑水已在身後,墨十八放肆地吐出了一口氣,肚子開始更加猛烈地狂叫起來。

那些黑蛟聽見動靜,只能在水中暴躁的遊曳,因為它們現在已經對墨十八造不成任何威脅。

木橋之後就是一個約莫一丈高圓形的石穴,石材呈紅褐色,上面寸草不生,顯得極其荒涼。

只是不遠處已經能看見些許天光,讓墨十八稍微安心了些。

“已經多久沒見陽光了,一年有了吧?”墨十八一邊默念著,一邊向上方走去。

越往上走,他就越覺得炎熱,空氣中的水分彷彿被抽乾了一般,很是乾燥。

他將紅袍稍微解開了些,露出了胸膛。

石穴到了盡頭,光線變得明亮。

因為長期沒接觸陽光,墨十八出現了短暫的失明。

過了片刻,他在刺眼的光線下睜開了眼睛,看見眼前的一幕,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處巨大的被挖空的山體,那些天光正是從頭頂的一個大洞處灑下,火紅熾熱的岩漿在這空曠的山體匯聚成了一片湖,火湖!

前一段路還是森寒的黑水,到這裡就成了能融金斷鐵的岩漿,給人一種極度不真實的感覺。

特別是這被挖空的山體實在太過龐大,讓墨十八覺得自己格外渺小,就像一隻飛螞蟻飛入了一口寬闊的古井內,任憑它如何努力,都無法飛出井外一般。

但墨十八不是一隻飛螞蟻,而是一名修行者,而且是進入了神念境的修行者。

對於那柄幾乎伴隨了他近十年的千變鐵劍,他早和對方建立起了本命聯繫。特別是入神念境後,他對於那柄劍的感知便越來越強。

感受到在自己識海裡猶如一團火焰的鐵劍氣息,墨十八決定先填飽肚子,再去找回自己的劍。

於是他便踏上了在這空洞的山體中猶如羊腸的石階。

因為滾燙的熔漿關係,石階都變得熾熱,墨十八覺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烤肉,肚子沒吃飽,自己都快熟了。

走了半盞茶功夫,他已經來到了這寬大的山體中部,也就是溫度最高的所在。

面前是一座寬闊的白色石橋,剛好建立在奔流的岩漿之河上。

周圍的溫度極速升高,連水汽都被蒸發成了扭曲的氣體,讓人看不清真實的場景。

這個時候,墨十八突然生出一抹警意。

他剛剛停下腳步,腳下不遠處的火湖便開始沸騰開來。

緊接著,一個龐然大物躍出了熔漿,直接向他撲躍而來。

墨十八根本來不及反應,只感覺一股熱風撲面湧來,自己就被掀翻在地。

怪物墜地,地面都為之一顫。

那是一隻全身赤紅,龍首馬身的怪物,全身長著龍鱗一樣的鱗甲,身體溫度熾熱難擋,它的四肢放在地上,就連灰色的花崗岩都出現了四道白痕,此刻正不斷冒著熱氣。

墨十八可以肯定,這是一隻火麒麟。

這世上關於麒麟的傳說很多,但極少有人見過它們的真身。相傳孔聖人出生之時,一隻麒麟便出現在了他家院落,口吐玉書,書上寫道“水精之子,系衰周而素王。”

那是一隻水麒麟,象徵著輕柔吉祥。

而墨十八眼中的這只麒麟,是麒麟中最暴烈的一種,相傳它的脾氣比它最喜愛的熔漿還大。

現在這只火麒麟就看著墨十八,眼中燃氣了熾熱的火焰。

面對這樣的神物,即使是神念境巔峰的強者都不可能取勝,於是墨十八很應景地放棄了掙扎。

他倒在熾熱的岩石上,將身上的大紅袍裹得更緊。

就像在黑水中一樣,這件紅袍明顯成為了他逃離此處的唯一希望。

火麒麟鼻孔冒出白色的熱氣,直接一躍到了墨十八身前。

地面再震,墨十八覺得自己彷彿處於一尊燃燒的火爐裡,全身的汗液猶如泉水般湧出。

那隻火麒麟頭微微低下,一雙燃燒的眼睛盯著身下的墨十八,露出了一個不解的神情。

它直接一聲呼嘯,一點火星便憑空出現,點燃了墨十八茂密的鬍鬚。

鬍鬚開始捲曲冒煙,灼得人面部生疼,而墨十八依然動沒有動一下。

他連呼吸都放得很輕,火麒麟鼻孔噴出的熱氣彷彿火流,將他的臉都烤得通紅一片。

只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墨十八內心祈禱道:“麒麟大爺,你還是快走吧。”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45
第277章死人?

火麒麟對著墨十八低吼了幾聲,墨十八乾脆直接閉上了雙眼,彷彿化作了一塊木頭。

半柱香後,火麒麟出了一口大氣,終於掉過頭去,再次躍入了熔漿中,然後消失不見。

墨十八睜開雙眼,發現全身早已被冷汗打濕,炙熱的石板迅速將這些汗水烤乾,形成一團團水霧。

十息鐘時間,他卻感覺比關在石像內的一年時光還要漫長。

過了片刻他才彷彿記起了什麼,忙用手撲滅了鬍鬚上還在燃燒的火焰,痛得差點哇哇大叫。

被這麼一嚇,饒是大膽如虎的墨十八也差點被嚇尿。

老虎的膽子再大,但也扛不住蛟龍和麒麟這種近乎傳說的怪物啊。

墨十八近乎虛脫地站了起來,蹣跚著向外走去。

又是一段有如砧板般的熾熱階梯,整座山體的邊緣總算出現了一道裂縫。

天光擠壓著投入裡面,猶如一根耀眼的光柱。

從這個能容納兩人並肩通行的山縫中走出後,墨十八看到了一片開闊的綠意。

潺潺的流水猶如鏡面鋪展開來,只有成人小腿般深淺,而且清澈透明。

無數芭蕉樹就生長在這些水中,樹頂的芭蕉早已變黃,山風一吹,就帶來了香甜的氣息。

墨十八再也忍受不住,直接一個翻身,猶如猿猴般攀上了樹梢。

然後便是無數芭蕉皮落入了水中,順著流水漂浮而去。

這一頓,墨十八吃得風捲殘雲,意氣風發,如狼似虎。直到一個飽嗝響起,腹部終於塞不下了任何東西,他才發出了一聲滿足的輕嘆。

這是作為肉食動物的墨十八第一次覺得,原來芭蕉也可以如此美味。

這片水潭很開闊,依稀能聽見落水聲。

墨十八躍下樹後,看見自己滿臉鬍鬚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溫暖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他覺得很舒服,那些蒼白的肌膚好久沒見過陽光,享受著難得的暖意。

以指為劍刮掉了臉上的鬍鬚後,水中映出了那張桀驁不羈的臉。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看著水中的倒影,墨十八不由自主地念起了顧春風的這句話。

他終於自由了!

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這麼久,墨十八這才發現自由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感受到風輕柔吹拂過自己的臉頰,清亮的流水從指間流過,他的眼眶都不禁有些濕潤了。

但他隨即又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因為逃出來著實不易,他可不想再被抓進去。

對於這個又是蛟龍,又是麒麟的地方,他充滿著好奇,同時又充滿了畏懼。

閉目感受了一下千變鐵劍的所在,墨十八便順著這流水往芭蕉林深處走去。

一路上都沒有人,彷彿這方天地早已被人放棄,任其自由生長。

行走了約莫半里路程,耳中的落水聲便越來越明顯。

終於,流水在這裡不再是平緩的流淌,而是下墜。

一處斷崖陡然出現在眼前,墨十八站在邊緣,看見了一幅極其美妙的畫滿。

這是一個圓形的巨大坑洞,比天罰山的天坑小,但依然一眼忘不到邊。

天坑周圍的斷崖之上全是潺潺流水,流水從這裡墜落,形成了道道白練般的飛瀑,看起來極其震撼。

而這天坑的中部便是數十個大小不一的島嶼,島上的建築都是灰色的,遠遠地看不清模樣,但上面的修竹繁花卻將這些島嶼點綴得極其雅緻。

這些島嶼與自己所在的斷崖都有鐵鍊連接著,成為了其間的橋樑。

風一吹,這些鐵鍊便在水霧中發出咚咚的聲響,居然猶如風鈴般悅耳。

墨十八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這到底是哪裡。

照理說這樣的地方,在七國間應該很出名才對,為什麼作為老江湖的他偏偏沒有聽說過呢?

墨十八甩了甩腦袋,決定先不管這些,拿到千變鐵劍才是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事。

於是他弓著身體,猶如一隻狸貓踩著鐵鍊,向那些島嶼滑去。

穿過了迷濛的水霧與崖間的彩虹,二十個呼吸後,他已經來到了最外延的那座島嶼。

這座島嶼地面上是白色的細沙,給人一種置身海岸的感覺,但那些錯落有致的修竹繁花瞬間又彷佛將人拉回了內陸城市的深深庭院裡。

這兩種明顯不應該同時出現的景緻呈現在人的眼前,非但不顯得錯愕,反而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墨十八在陰影中行走,他的動作很輕,腳上就像長著肉墊,幾乎沒有發生任何聲響。

那些隱藏在修竹深處的房屋漸漸露出了本來的面目,那是一棟棟灰色石頭砌成的屋子,石頭表面早已出現了細密的孔洞,卻更顯古老。

而且這些石屋子房頂有兩個尖角,就像貓的兩隻耳朵,顯得很神秘。

這樣的建築在七國間都很稀少,墨十八隻在書中看到過。

相傳這種屋子起源於最早的那一批人類,那時世界上妖鬼肆虐,這些屋子上如貓耳的尖角,作用便是辟邪。

想到不管是什麼年代的建築,終究和他沒有什麼關係,於是墨十八開始繼續潛入。

來到了這裡,千變鐵劍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明顯,在他識海裡就像一座燃燒的火爐。

這一路上不時會出現一些紅袍人,有男有女,但都沒有發現墨十八的踪跡。

這些人的修為大多都不弱,但好像警覺性都不高。

這種狀況只能說明,這個地方很少遇到外敵,所以連警戒的意識都沒有。

面對這種狀況,墨十八自然很是開心,因為這對於他的處境著實很有利。

經過了叢叢竹林,數個島嶼連接的石橋,他來到了一處單獨的小島上。

這處小島很特別,因為建築的顏色不再是灰白色,而是純粹的黑,就像墨汁畫出的一般。

而墨十八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千變鐵劍就在其中一間屋內。

他悄悄地翻到了牆上,然後看見了很多人。

這是一個寬廣的院落,近百號人正拿著掃帚掃著地。

但是詭異的是,整個院落的地面早就纖塵不染,他們依然在不停掃著,彷彿沒有任何知覺。

墨十八甚至覺得,這些人早已死了!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46
第278章潛伏

這些人的眼神都是空洞的,就像島上建築呈灰白色,沒有一絲生氣。

墨十八折斷了一根竹枝,用氣勁將其彈射在了一個掃地人的頸部。

果然如他想像中一樣,面對這次攻擊,那名掃地人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依然像提線木偶般重複掃著地。

於是他便直接躍下了牆頭,落在了這方詭異的院落裡。

這些人依然在掃著地,彷彿掃地這件事便是他們的全世界。

墨十八推了推身旁的一個掃地少年,那少年被推開了半丈,看都沒看他一眼,再次拿著掃帚回到了原處,開始打掃。

墨十八現在可以肯定,這些人雖然還活著,但和死人幾乎沒什麼兩樣。

“這間房子的主人到底是什麼妖怪,要將人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墨十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看見那幾間漆黑如墨的石屋子,他只覺得毛骨茸然,彷彿這幾間屋子不再是屋子,而是能吞人的惡魔。

如果放在以往,他恐怕早就逃離了這裡。

因為能將人變成這樣的傢伙,絕對是一個實力很恐怖的瘋子。

這世上誰人不怕瘋子?

可是他現在去偏偏不能走,因為他的千變鐵劍就在裡面。

墨十八現在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本命劍就在最右側的那間石屋內,而對於一名神念境的修行者來說,本命物就近乎大半條性命。

於是他不再遲疑,如狸貓般避開了那些掃地的行屍走肉,向右側那間黑色的石屋走去。

在這過程中,他發現了一個現象,就是這些掃地的人全是男的,而且都是少年。

見房屋沒有什麼守衛的活人,墨十八直接輕巧地來到那間屋子門口。

屋外掛著一隻銅鈴,不知為何卻沒有鈴心,所以即使有風吹拂,都不會發出聲音。

墨十八發現自己心跳得好快,好像這間屋子有什麼魔力一般。

他不由自主地推了推那間房屋的門,發現門居然沒有鎖。

這扇木門也被塗成了黑色,顯得極其厚重。

屋內自然沒有人,墨十八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千變鐵劍正懸在牆上。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間屋子居然是一間女子的閨房。

整間屋子顯得很精緻,珠簾輕紗點綴其間,一面巨大的銅鏡豎立在屋子的牆面上,顯然是為梳妝打扮準備的。

一張雕花的木桌上放著近十隻精美的木盒,即使站在門口,墨十八都能聞到其中的胭脂香味。

這間屋子與其深沉的黑色外面實在不相襯,以致於讓他一時有些錯愕。

“這間屋子的主人到底什麼來頭?自己被關在石像裡,是不是就是她所為?”在恐懼與探尋謎底的好奇心下,墨十八毅然選擇了後者。

如果不弄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被關在這一年,他恐怕這一輩子都會覺得是個缺憾。

他走進了屋子,並沒有直接去拿自己的千變鐵劍,而是停在了那梳妝台前。

十隻精美的盒子,墨十八打開了其中一盒,發現裡面真的是胭脂。他有些不解,將盒子蓋好後放回原位,開始思考要怎樣才能探尋到這詭異地方的底細。

這間屋子他都看過了,真的就是一間小姐的閨房一般,沒留下任何奇特的訊息。

他再次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發現這間屋子頂部鋪著木板,而且在屋頂的西南角,居然有一個方形孔洞。

這個孔洞很小,恐怕只有十來歲的孩童才能剛好鑽入。

看見這一幕,墨十八做了一個自己都嚇了一跳的決定。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全身的骨骼開始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然後他的身體在這一瞬間縮小了一大圈,和一個十餘歲的孩童無疑。

這就是他被關在石像內修行了一年的結果。

靠著玄武定的這口氣,他直接一躍而起,鑽入了那個方形孔洞中。

墨十八上去之後,骨骼再次爆響,身體又恢復成了原來的大小。

這短短的幾個呼吸間的時間,已經是他“縮身成寸”功法的極限。這門功法全靠胸口的那團真氣,即使死去的鉅子都只能持續半柱香時間,更何況是墨十八呢?

木板與屋頂的距離很近,恢復正常大小的墨十八隻能匍匐前行。

這上面佈滿了灰塵,只擺放了一些廢棄的雜物,顯然不可能藏著什麼秘密。

但墨十八的目的自然不是上來吃灰,而是潛伏了下來。

他找了一處木板之間的間隙,趴在上面,剛好能看見屋內的狀況。

對於《玄武定》心法小有所成的他來說,要隱匿自己的氣息變得簡單了很多。

他準備守株待兔,看看這間屋子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這樣做有兩個好處,一是自己逃出來後,必定會被察覺,在這個最危險的地方說不定才最安全,二是躲避追捕的同時,他說不定還能在這裡探查出什麼東西。

摸了摸自己飽脹的肚皮,墨十八笑了笑,心道:“這麼多存貨,老子在這裡變烏龜,趴一年都成!”

就在墨十八開始潛伏時,顧春風與沐搖光已經在來趙國的路上。

一隻雪白的白馬拉著馬車,腳步輕鬆。

這隻白馬自然便是那隻千里認主的憨貨,被虹箭門少主丁野的箭枝射傷後,它沒用多久就恢復了力氣,然後來到了白崖找尋顧春風。

車廂內只有顧春風與沐搖光兩人,因為吳南生的關係,即使有王令的狀況下,已經很少有人敢動他們兩人。

顧春風將百草廬撓得天翻地覆的消息早已傳播開來,好像整個神州,就只剩下了他在搞風搞雨。

對於他說的吳南生是他所在白崖劍宗掌門的事,吳南生並沒有否認,自然沒多少人敢質疑。

在吳南生出現之前,顧春風是全世界的敵人,但吳南生出現後,情況自然就開始發生了轉變。

這位隱隱凌駕於神州幾個大家宗門之上的人物,自然不是什麼人都能得罪起的。

再加上張良帶領一百多名修行者捕殺顧春風時,一直讓別人送死,自己到最後才出手的事漸漸被人察覺,名望自然開始下降,一些地方甚至出現了“張良是偽君子”的流言。

對於張良,顧春風自然要找他算賬的,只是他現在最緊要的事是拿到玄火之毒的解藥而已。

“應該得秋後算賬吧。”顧春風喃喃道,馬車已經一路進入了趙境。

可是現在他們只有兩個人,如何能破掉玄火門的山門大陣?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48
第279 影山陰陽訣

沐搖光開始不懂顧春風為何會這樣急著出發,直到她在車廂內發現顧春風一直在研究著一本密經時,才略微有了點頭緒。

這本密經的名字為《影山陰陽訣》,來自於影山劍窟。

影山劍窟雖然已經湮滅了近百年,但依然被人多次提及,源自於他們的修煉功法的特殊與湮滅時的詭異過程。

相傳影山劍窟中的石壁上生存著一些很怪異的東西,這些東西就是修行者的影子。

因為影山劍窟石壁上刻著的劍招有某種古老的禁忌,活人是不能觀看的。於是這些古老的修行者就將自己的心神融入了影子中,靠著影子去學習劍窟上的劍法。

靠著這種詭異的功法,影山劍窟的劍訣得以流傳,但也是這詭異的功法,讓曾經強盛至極的影山劍窟直接滅了門。

相傳在百年前的一個月夜,這些在劍窟石壁上的影子不知什麼原因發了狂,全部破壁而出,殺死了睡夢中的主人。其中一個還未開始修煉這種功法的新入門弟子目睹了這一切,九死一生後逃跑了出來,將這件事告訴了外面的人。

從此影山劍窟就是一個死地,進去的人會無端慘死,而丟失了豢養自己影子的功法後,影山劍窟上的劍訣也失去了吸引力。

這件陳年往事聽起來就像嚇人的志怪故事,卻清晰地記載在史書中,說明他確確實實發生過。

而這本《影山陰陽訣》不知什麼原因流落到了青銅柱內,被後來的顧春風帶出,但一直都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前些天,顧春風準備死馬當活馬醫,先到趙國再做打算時,在整理天工囊的過程中發現了它的存在。

所以這只本來死翹翹的死馬,現在真的有成為活馬的機會。

按照顧春風的算計,如果他能學會這種詭異的影子分離之法,就可以多出一個破陣的戰力,進而解決眼前的問題。

參悟了這麼多天的《影山陰陽訣》,顧春風越發覺得史書上記載的確實是真事。

因為這本《影山陰陽訣》沒那麼想像中那樣艱澀難懂,感覺就是和道家起源時很相近的一種功法。上面寫著“一陰一陽之謂道”,意思是一陰一陽就是整個世界千變萬化的起源。

而這本功法原理其實很簡單,就是將人體內的陰屬性注入影子中,進而讓其成為另一個自己。

但原理簡單並不代表著容易,反而更加危險。因為人之所以為人,便是因為陰陽交融,如果人體成為了純陽屬性,影子成為了純陰屬性,這就很難定義他是否為人了。

所以這本《影山陰陽訣》中最重要的一處功法便是“陰陽橋”,靠著這種功法,純陽的人體與純陰的影子並不會失去聯繫,進而保證主人神識的清明。

根據顧春風的推斷,當年影山劍窟的修行者之所以會被自己的影子殺死,就是“陰陽橋”出了問題。

經過了近半個月時間的揣摩嘗試,顧春風現在已經能操縱影子實現站立,揮手這些簡單的動作。

當他的影子第一次在車廂內站起來時,嚇得沐搖光差點發瘋。

那個影子猶如水墨描繪而成,形狀和顧春風很相近,渾身湧動著黑煙,就像一滴墨水滴入池水中渲染開來的樣子。

對於這樣的結果,顧春風很滿意,只是他還需要時間熟練這門技巧。

對於經歷過“破而後立”的他來說,在識海裡建立起這座“陰陽橋”很容易,只是要將自己的影子控制得很好就很有難度。

因為影子的力量不足本體的五分之一,所以必須完完全全一心二用才行,不然根本達不到目的。

這種一心二用和操縱飛劍完全不一樣,因為飛劍受識海控制,其實算一個整體。而操縱影子卻不一樣,那是另一個我,必須將所有的心神都分出一半,而且兩邊的力量還不對等。

要熟練這種技能需要時間,而留給顧春風的時間卻不多了。

所以這一路上除了睡覺吃飯,他便一直在練習這種秘法,希望在到達玄火門的山門前能派上用場。

白馬拉著車廂行走在天地間,帶起點點塵浪,漸漸淹沒於荒草中。

夜,靜夜。

除了隱隱有蟲鳴聲傳來外,墨十八幾乎只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已經在這屋頂的木板上潛伏了近五天,依然沒有等來此間的主人。

這種感覺很讓人抓狂,就像一個孩童被遺棄在了荒漠中,怎麼走都是漫天黃沙,是那樣孤苦無依。

可是這對於被關在了石像中近一年的墨十八來說,這種等待就太小兒科了。

靠著《玄武定》的吐納法,他幾乎沒有消耗任何能量。試想每天一滴牛肉湯的日子他都能攢下力氣,更何況現在。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那扇久久關閉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來人了!”墨十八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他開始靠著心法隱秘氣息,連呼吸彷彿都靜止了下來。

透過木板間的縫隙,他看見了一個身材很高挑的紅袍女子。

這也許是墨十八見過身高最高的女人,以他的判斷,這女人甚至比他還要高上一截。

女子的身材很好,前凸後翹的,肌膚不是雪白,而是一種令人心跳加速的小麥色。

墨十八看不見她的臉,但僅僅就是這身材,就讓他感覺要噴鼻血一般。

他不是一個好色的人,多少次美人當懷,他都可以坐懷不亂。

可是這個女人卻不一樣,沒看到臉就讓他熱血沸騰的女人,這還是頭一遭。

那名女子站在了銅鏡前,由於視線的原因,墨十八依然只能看見她的背影。

她對著銅鏡照了很久,然後將頭上的髮簪卸下,一襲猶如清瀑般的黑髮便垂了下來。

然後下一息鐘,墨十八的眼睛差點鼓了出來。

因為這名身材高挑的女子直接將身上僅有的紅袍脫了下來。

紅袍墜地,露出了女子近乎完美的身材。

雖然只是一個背面,墨十八就覺得天旋地轉。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這個時候,女子突然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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