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8446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08
第250章不要逼我!

這兩名道人手持拂塵,一左一右,夾擊掃來。

本來雪白柔軟的拂塵因為真元的注入,變得猶如鋼針,空氣中出現了陣陣音爆。

顧春風回頭,一劍拍出!

這一拍猶若閃電,在拂塵襲來前就擊中了那名道姑的腹部。

道姑慘叫一聲,身體直接倒飛了出去,將剛剛成型的泥牆撞出了一個大洞。

而這一擊之後,顧春風想再次出劍阻攔另外一柄拂塵已經來不及。

可就在拂塵即將將他腦袋掃成篩子的剎那,地面直接一陷,他的身體便下沉入坑。

拂塵堪堪擦著他的頭皮飛過,掃斷了他的數根青絲。

見到這一幕,道人驚得呆了,他還來不及反應,青鋼劍便拍中了他的腹部。

他的身體和同門師妹一樣飛掠了出去,撞塌了半面泥牆。

這一切只發生在數息之間,如果是一盞茶,現在應該還是滾燙;如果是一柱香,現在才剛剛開始燃燒。

這閃電般的攻防,全在顧春風的算計中。

在他一劍拍飛女道姑的瞬間,腳下的泥土早就被他暗勁震得鬆動,所以才有了剛才驚險躲過拂塵的一幕。

顧春風心念一動,映雪劍歸匣。

他走出深坑,冷冷地對著三人道:“再跟來,死!”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便再次在光影中飛掠起來。

三人都沒有死,除了那位禿頭的腦袋被拍得有些分不出爹媽外,另兩位道人受的傷都不重。

特別是那位道姑,顧春風應該手下留情過,幾乎沒受什麼傷。

男道人可以肯定,如果當時對方想殺他們,他們現在不可能還活著。

可那道姑從小就是眾星捧月的對象,哪裡吃過這種虧。

她直接爬了起來,再次追了過去。

“師妹,別去!”道人想阻攔,卻發現自己站起來都很艱難。

顧春風背著唐衣在風中穿行,午後的陽光很溫暖,映照著他們的臉。

遠處已經可見白崖鎮的建築,顧春風扭頭看著唐衣,溫柔道:“我們快到家了。”

此時唐衣清醒著,比很多時候都清醒。她看著遠處的白崖,不禁落下淚來。

“風風!我們回來了!”

顧春風放慢了腳步,摸著她的臉,道:“我們回來了。”

他很難過,因為他知道現在唐衣的狀況很糟糕。

她現在的清醒,就像是油燈即將熄滅時,燃燒出的最後一片火花。這就是老人口中的“迴光返照”。

白崖鎮的階梯已經近在眼前,顧春風與唐衣都迷濛了雙眼。

就在踏上階梯的剎那,顧春風感到了一道勁風從身後襲來。

那名年輕道姑高高躍起,眼中充滿了憤恨,直接一掌襲向了唐衣的後背。

空氣中的天氣元氣被極速拉扯著,匯聚於掌間,就像一柄利刃。

這就是穿心掌,她想將顧春風與唐衣這兩惡徒直接一掌穿心而死。

顧春風回頭,眼中的淚光結成了霜。

他一個輕靈地側移,空氣中便出現了一道殘影。

年輕道姑一掌擊在了殘影上,有些吃驚,她剛想轉身繼續搶攻,卻發現自己右手已被牢牢制住了。

顧春風的手臂猶如鐵鉗,阻斷了她真元的流動,讓她使不出半分力氣。

這時,那些剩下的修行者已經帶著那名年輕道人趕了過來。

見師妹受制,年輕道人驚慌道:“你不能動她,她是楚國的雨辰公主!”

聽見這一句話,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不敢上前,因為這名道姑的身份實在太過驚人。

這批前來絞殺顧春風的修行者大多都很年輕,而且修為都不弱。

年紀輕輕就擁有融元上境甚至神念初境的修為,這說明他們無一不是各宗門的年輕才俊。

可是聽到那名道人說出這名道姑的真實身份後,這些自認為身份高貴的年輕才俊直接嚇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就算他們的身份再如何高貴,也不可能高過楚國的公主。

楚王有四兒兩女,而這名道姑便是年齡最小的那位。

這位雨辰公主自小痴迷於修行,楚王對她也極其疼愛。在她十四歲生日那年,楚王拗不過她,終於答應她跟著道家天宗宗主玉夢璃修行。

如今一晃已經五年,雨辰公主的修為早已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她的師哥玉機子終於答應和她一起來會一會顧春風。

事先他們早就約定好,只是伺機而動,萬不可莽撞,想不到還是出了事。

第一次顧春風放過了他們,而這一次呢?

顧春風看著身前這名道姑,冷冷道:“愚蠢公主?確實夠蠢的!”

聽到這一句,楚雨辰的胸口劇烈起伏著,羞得滿臉通紅。

一向高高在上的她,哪裡受過這樣的屈辱?

她抬過頭來,一口唾沫吐在了顧春風臉上,惡狠狠道:“無恥的賣友之徒,你和你背後的女人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

顧春風長長呼出一口氣,擦乾了臉上的唾沫,眼睛變得一片血紅。

看見這一幕,所有人的呼吸彷彿都停止了下來。

“公主?”顧春風手上一用勁,楚雨辰便發出了一聲痛呼,淚水如雨水般墜下。

“我這輩子都不想打女人,你為什麼要逼我!”顧春風一聲狂吼,然後直接將楚雨辰高高舉起,然後摔了下去。

嘭的一聲炸響,地面出現了一道深坑,而楚雨辰的身體便被摔在了這深坑的最深處。

她的衣衫被砸得粉碎,露出了白皙的肌膚,然後接連吐出數口鮮血,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她的眼睛裡滿是恐懼,她現在終於可以肯定,對方是真的敢殺她!

四周很靜,就連馬車上的張良呼吸都停頓了一下。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帶的這批隊伍中,居然會有一名楚國公主。

顧春風會以楚雨辰為人質嗎?

而這個時候,顧春風卻直接鬆了手。

他喘著粗氣,看著那些驚恐的修行者們,道:“我早就說過,白崖事畢,劍血算賬。不要逼我!”

然後他抬步,向白崖鎮走去。

那名道人瘋了似地沖向了那個深坑,發現楚雨辰衣不蔽體,嘴角滿是血跡,正在驚恐落淚。

“師妹!”道人握住了她的手,驚恐叫道。

聽見師兄的聲音後,楚雨辰終於忍受不住,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這時,車廂內的張良露出了一個陰冷的笑容,自言自語道:“你果然還是這麼清高,即使要死了也不願脅迫女人。”

“跟上去!”張良的聲音再次傳來。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08
第251章最美的故事

自東海深處上岸後,那名全身都是水草的怪人就一直在行走。

離了水的水草在陽光的照射下已經枯萎、乾癟,最後化為了粉末隨風而去。而那名怪人的眼神依舊是空洞的,沒有一絲生氣。

他一步一步地走著,看起來走得很慢,可不知為什麼,一日卻能走幾千里路。

經過了那片荊棘叢生的荊棘海,怪人來到了草原的帳篷群裡。

走到了顧春風與寒面書生戰鬥過的平地上,他看著地上那巨大的劍痕,眼裡閃過了一抹明亮的光彩。

然後他繼續行走,彷彿根本沒有用什麼時間,就來到了黑龍鎮。

看著城中那座石橋上的條條劍痕,猶如死灰的眼中出現了一抹火焰,然後迅速熄滅。

怪人繼續行走,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哪裡,也很少有人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行走著,就像一隻幽靈。

顧春風也在行走,他走得很慢,唐衣就伏在他的肩膀上,看著白崖鎮上的一切,看得很仔細。

那個把他們幾個扒了幾層皮的當舖還開著,街道兩旁的建築還是那樣破破爛爛的。

看著顧春風身後跟著的那群修行者,鎮上的人全部躲進了屋內,而只有那間滷肉店的老吳還坐著。

老吳好像更老了些,依然是一個人打光棍,無兒無女,真不知道他攢錢是為了什麼。

他看著滿身血漬的顧春風與唐衣,又發現了身後那群修行者,眼中有不安,又有關心。

這兩個住在白崖上的年輕人回來了,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而他們身後那群劍拔弩張的人是要幹什麼?殺人嗎?

顧春風與唐衣向老吳笑了笑,老吳傻笑著回應著。

就在這時,顧春風突然停下了腳步,而他身後的修行者也停止了前進,如臨大敵。

“老吳,來兩斤鹵牛肉,帶走。”

老吳愣了一下,片刻後才反應了過來,忙包了兩塊牛肉遞了過來。

付了一串刀幣後,顧春風背著唐衣向山上走去。

手上的牛肉依然硬得像石頭,顧春風咬了一口,覺得滿嘴都在冒油。

他撕下了一條遞給了唐衣,唐衣含著淚搖了搖頭。

她和顧春風一起吃的第一頓飯就是老吳的滷牛肉,價值兩刀幣。

這條白崖路,顧春風走過很多次,而這一次,他走得仔細,好怕生怕錯過了什麼。

山路邊的亂草高了很多,有一半都遮住了上山的泥路。

半柱香後,他們已經能看見那方籬笆小院與那幾間破屋子。

看著眼前的一切,唐衣黯淡的眼睛瞬間明亮了起來,猶若星辰。

路旁的那幾棟荒廢的木樓已經塌了,只剩下了一地廢墟,而他們的小院還在。

枯萎的竹葉掉在新生的青草上,腳踩上去便會發出沙沙的聲響。

院落旁的那隻顧春風親手編的藤椅還躺在那裡,上面佈滿了灰塵。

唐衣虛弱道:“放我躺一躺。”

那些修行者看著兩人的一舉一動,終於明白了這裡就是白崖。顧春風拼了命想帶唐衣回來的地方,就是這樣一方破舊的小院。

在很多人眼中,這只是一個荒廢的小院,而在顧春風與唐衣眼中,這裡就是他們的家。

任這世界最奢靡豪華,佈滿黃金美玉的宮殿,也比不上的家!

這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當時唐衣就躺在一張藤椅上,像一件躺著的衣服。

而現在唐衣依然躺在了藤椅上,眼睛卻在發亮。

她認真地看著顧春風,看得很仔細,好像想永遠記住顧春風的樣子。

如果陰間真有一座奈何橋,她一定不會喝那老太婆煮的湯。

顧春風只覺得自己的眼睛蒙上了層層水霧,已經快要看不清唐衣的臉。

唐衣的呼吸很輕,輕得就像要隨時隨風而去。

她摸著顧春風的臉頰,溫柔道:“第一次見你時覺得你好傻,沒想到你是一個會做火鍋的好廚子。我這輩子最貪吃,所以就愛上了你。”

迷離的霧化作了淚水,兩人額頭貼著額頭,開始痛哭起來。

看見這一幕,籬笆外不遠處的修行者皆有些動容,特別是幾個年輕的女修行者,眼中甚至含著淚。

張良坐著的那輛馬車無聲無息地來到了眾人身後,然後便是他冷酷的聲音傳來:“動手!趁他們心神動亂之際。”

聽見這句話,很多人都猶豫了。

顧春風說過“白崖事畢,劍血算賬”,他們不想做趁人之危的小人。

張良的聲音再次落入了每個人的耳中:“他殺了多少人,如果不把握這次機會,我們還要死多少人?現在不動手,整個天下還有多少無辜的生命要慘死在他手上?”

這句話一出後,所有人都想起了顧春風剛才的恐怖殺戮,不由得心動了。

只幾個照面,他們便死傷了一小半的人。那些人死掉的人,連屍體都還來不及收斂,而再等下去的話,他們也會不會成為其中一員呢?

一位兄長剛被殺的男子,紅著眼眶,嗡的一聲射出了一支弩箭。

緊接著,上百支弩箭呼嘯而來,猶如暴雨般撲向了緊緊相擁的顧春風與唐衣。

顧春風沒有回頭,依然在抱著唐衣痛哭。他哭得很傷心,就像一個沒糖吃的小孩子。

歸元匣中的上百柄劍猶如游魚般飛出,旋轉飛舞著,就像一個繭,將他和唐衣包裹在裡面。

那些箭枝在劍群的劍鋒下變成了無數碎片,發出了讓人牙酸的聲響。

在漫天箭雨與劍群中,唐衣覺得很安心。

她看著顧春風,眼神已經開始渙散,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就像一陣風。

“風風,我要走了......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快樂。放過他們,也放過你自己,好不好?”

顧春風哭著點頭,眼淚墜入了唐衣的脖子裡,而唐衣卻感受不到那冰涼的溫度了。

她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如果有下輩子,我只想做一隻狗,用一輩子陪在你身邊,哪怕只有十年也好......”

唐衣閉上了雙眼,她的呼吸在這一刻停止,神情很是寧靜。

三年前,她在白崖遇到了顧春風,而三年後,她最終在白崖這個地方,香消玉損在顧春風懷裡。

一切從這裡開始,一切又從這裡結束。

顧春風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黑了,自己彷彿墜入了無邊無際的無底深淵。

我聽聞最美的故事,是公主死了,屠龍少年的熱血還在燃燒。

而現在,他的公主死了,他的血液卻變得猶如冰塊般寒冷,凍結了他的整個呼吸。

他的熱血,只為守護唐衣而流;他的熱血,只為換取他和唐衣感情的片刻安寧。

現在唐衣死了,就算他將體內的血液全部灼燒個乾淨,可那還有什麼意義!

這一刻,顧春風心如死灰。

痛,強烈的刺痛感將他拉回了真實的世界。

一支弩箭射穿了他的小腿,他只是皺了皺眉頭。

而當一支弩箭射穿了唐衣還溫熱的身體時,顧春風的神情變得癲狂起來!

將唐衣屍身放好後,他掙扎著站了起來,然後就是一聲如山海般的呼嘯。

“人都死了!你們還不放過!”

群劍瞬間沸騰起來,劍鋒在夕陽的映照下猶如粼粼波光。

顧春風沒有發現,那方在唐衣懷裡的古匣,這時發出了猶如螢火蟲般的光芒。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10
第252章劍血算賬

下一息鐘,悲痛欲絕的顧春風猶如疾風般衝出,而圍繞著他的群劍也跟著衝出,彷彿無數游魚匯入了大海。

陽光被劍群阻隔,天色為之一暗。

右腿被弩箭射穿,顧春風根本沒有去管,即使瘸著腿,他的速度依然很快。

最外圍的那幾個修行者看著這震撼人心的劍群,驚得呆了。

他們還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呼,身體就被劍鋒割成了無數碎片。

血與肉在空中紛飛,模糊了很多人的視線。

這時,顧春風衝到了一名修行者身旁,雙眼通紅,一劍刺出,沒有一丁點花哨,直接貫穿了對方的咽喉。

另一名修行者見狀,一劍刺向了他的腋下。

他都沒回,身後一柄飛劍疾行而來,直接切斷了那名修行者心脈。

他現在不再是戰鬥,而是殺人。

殺所有人!

仇恨就是一種會​​上癮的毒藥,越是劇烈反而越讓人癲狂。

白崖事畢,劍血算賬。

我只想好好陪她走完最後一段路,你們都不肯!

她已經死了,你們還要打擾!

現在的顧春風已經徹底癲狂,山劍從高空墜下,沒入了土裡。

兩息鐘後,數道狂暴的氣息破土而出,將眾多修行者身體沖向了空中。

群劍蜂擁而至,猶如嗜血的黑鴉,轉瞬就將這些修行者吞噬了個乾淨。

剩下的修行者見狀,全部猶如見到惡鬼般向後逃竄。

顧春風行走著,無數飛劍墜地,插在泥土裡,整個白崖彷彿一片劍林。

他的識海第一次枯竭得如此厲害,而呼吸也變得急促,一口口鮮血噴出,竟比桃花還要鮮豔。

那支弩箭依然插在他的右腿上,全身多處傷口被震裂,藏藍色的衣袍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要是其他人,恐怕早已倒下,而顧春風卻依然在提劍行走。

映雪劍鋒利的劍鋒在地面划拉著,翻起了被鮮血沁濕的泥土。

近兩百名修行者,如今六十不足。

只眨眼間,顧春風就殺了近百人。

剩下的修行者全部被嚇破了膽,拼命往後退。

馬車前已經橫屍遍野,而馬車內的張良依舊安靜。

有一名修行者終於反應過來,對著馬車嘶吼道:“為何你還不出手!”

他話音還未落下,眉間就出現了一個血洞,然後不甘地死去。

殺死他的是一根銀針,由於情況太過混亂,根本沒有人察覺。

張良嘆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頭上的高冠,用手拉開了布簾。

在布簾升起的剎那,一柄淺綠色的飛劍彈射而出,向顧春風衝去。

這柄飛劍的速度很快,而且軌跡極其飄忽,空氣中一下子就出現三道劍影,讓人分不清虛實。

顧春風舉劍,一劍凌空斬下,空氣中頓時出現了無數波紋。

那三道疾行的劍影遇到了這些波紋,猶如墜入了水中一般,激起了一圈漣漪。

能激起漣漪的,才叫真實。

於是顧春風舉劍,斜挑。

淺綠色的飛劍被挑飛了出去,猶如一片紛飛的竹葉。

此時張良下了馬車,另一柄銀色的飛劍早就飛出,直刺顧春風眉心。

這柄飛劍不再有任何取巧,而是純粹的力量碾壓。

空氣中出現了陣陣音爆,而因為承受的力量太大,劍身都在劇烈顫抖。

現在的顧春風早已是強弩之末,剛剛那一挑還有點四兩撥千斤的取巧,這一劍他如何能擋?

那柄銀色的飛劍越來越近,顧春風總算看清了它的樣貌。

這柄劍表面上刻著銀色的符文,符文的圖案環繞著劍身,就像一朵朵盛開的蒲公英。

雪蒲劍!

顧春風的瞳孔極速收縮著,他終於認出了這柄劍,也同時知道了使用這柄劍的人。

這一劍夾雜著風雷之勢,乃是神念境巔峰實力的全力施為。即使全盛時期的他去抵擋都需要付出代價,更何況現在。

難道顧春風真的要死在雪蒲劍下?

這便是張良的設計,不斷挑動修行者與顧春風戰鬥,然後消耗其體力,逼其發狂,到最後對方強弩之末時,再用雪蒲劍震懾其心神,一擊必殺!

雪蒲劍在顧春風的瞳孔裡不斷放大,眼看就要將他的腦袋轟個粉碎,而顧春風依然沒有出劍,而是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徒手抓劍!

就連張良都沒有想到,顧春風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這樣恐怖威力的一劍,怎麼可能徒手抓住?

嗤的一聲悶響,彷彿裝滿水的皮囊被割裂的聲音。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雪蒲劍被顧春風直接抓在了手裡,鮮血順著手指留下,瞬間染紅了劍身。

“張良!”顧春風右手握住劍身,看著那個頭戴高冠的身影吼道。

此時所有修行者都已經逃離,場間只剩下了顧春風與張良兩人。

地上的屍體與古劍雜亂地倒在了一起,就像是一座座墳墓。

人的墳墓,劍的墳墓。

張良氣定神閒地踱著步,淡淡道:“對!是我!一切都是我!命令人放箭的是我,慫恿他們和你動手的是我,就連唐衣死前都不得安寧,也是我的佈置。顧春風,這些都是我幹的,我毀了你的一切,你有種來殺了我啊?”

這是挑釁,這是嘲諷,這是**裸的侮辱!

“啊!”顧春風只覺得五雷轟頂,全身僅存的血液在這個時候全部燃燒了起來。

“我要殺了你!”

只見顧春風高高躍起,映雪劍上的積雪直接狂舞了起來,就像一條狂暴的雪龍。

這一劍,是顧春風僅有的全部,這一劍他在燃燒生命。

這一劍,他要張良的命!

可是張良等的,就是這一劍!

看著顧春風這狂暴的一劍,張良嘴角微微揚起,笑得很殘酷。

映雪劍下斬,整片天空都佈滿了寒意。

張良手一揚,手中的折扇便猶如荷花般綻放。

空氣中出現了數道白色的湍流,圍繞著折扇流動,是那樣寫意,就像青山之中升起的白雲。

映雪劍下斬,遇到了重重湍流,速度陡然降低,就像斬在了渾不受力的棉花里。

下一息鐘,劍身與折扇相遇,爆發出了雷鳴般的炸響。

張良腳下的土地轟然下陷,形成了一個近三丈寬的深坑。

即使就站在坑底,張良的神情依舊很輕鬆。

“結束了,我的朋友。”張良空出的左手閃電般刺出,一柄墨色的匕首轉眼就沒入了顧春風的腹部。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10
第253章本命劍

時間彷彿靜止了下來,匕首冰冷的觸覺貫穿了顧春風整個腦海,他開始不停咳血。

鮮紅的血加上白色的沫,從嘴中掉落下來,成為了這一幕靜止的風景中唯一的動態。

顧春風怒目圓睜,額頭上青筋畢露,疼得冷汗淋漓。

他看著張良,斷斷續續道:“我們不是......朋友,所以你必......須死。”

“死?”張良開始發笑,嘲諷道:“我是會死,醉生夢死是死,年老體邁躺在柔軟的**等死也是死,可是我就是不知道會是哪種死?”

“現在就死!”顧春風全身都疼得**,腹中的那柄匕首有毒,他只覺得有無數蟲蟻在撕咬著傷口。

下一息鐘,張良嘲諷的笑意還未散去,他的瞳孔就開始極速收縮。

那柄被扔在地上的雪蒲劍就像突然活了一般,一躍跳到了顧春風的手中。

顧春風揮劍,一道白痕憑空生成。

咔嚓,咔嚓......白痕彷彿將空間都要切開一般,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扭曲。

張良怪叫著向後疾掠,撞塌了半邊深坑的泥土,而他的身上則出現了一道恐怖的裂口。

從左肩到右胸,深可見骨。

顧春風從半空墜下,然後跪倒在地,臉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而另一邊的張良也不再動彈,開始閉目調息。

他發現這道白痕不僅極其鋒利,輕而易舉割開了他神族堅韌的血肉外,還能隔斷他體內真元的運轉。

兩人都在流血,兩人都在止血。

張良深吸了一口氣,道:“這樣的情況下,你怎麼可能使出這樣的劍意?”

顧春風疼得眉頭緊皺,看著左手的雪蒲劍,艱難道:“因為它就是我的本命劍!”

聽見這句話,張良眉頭皺起,然後舒展開來,彷彿明白了很多事。

他終於知道顧春風為何可以手抓雪蒲劍,也明白了這道白痕為何如此鋒利。

顧春風有很多柄劍,看地上散落著的劍的規模,恐怕足足有上千柄。

世人都知道他可以駕馭上千柄劍,卻沒人知道哪一柄是他的本命劍。

有人懷疑是那柄渾身都覆蓋著積雪的映雪劍,杜若懷疑是那柄能引雷成切的斷劍春雷,更有人懷疑是那柄能開山裂湖的山劍,因為這些劍顧春風總是使用得最多,而且一般不輕易作為飛劍刺殺,而在握在手裡近戰。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他的本命劍是那柄被張良帶走的雪蒲劍。

雪蒲劍雖然極其優秀,但和映雪劍、春雷這些劍比起來,明顯要遜色不少。

可它是顧春風此生擁有的第一柄劍,也是唐衣送給他的唯一一件禮物。在咸陽城中,只是融元境修為的他就和雪蒲劍建立了本命聯繫。

所以即使後來擁有了很多柄名劍,即使雪蒲劍被張良帶走,顧春風依然認定這柄劍是他的本命。

因為這柄劍的故事中有唐衣!

他剛剛手抓雪蒲劍時,便將自己的本命與雪蒲劍完全相融,而這道白痕劍意,就是他擁有本命劍的最強一擊。

別人淬煉本命劍,至少需要一年,而他淬煉本命劍,只用了一瞬,這就是張良會因為大意被割傷的原因。

可是只有顧春風自己知道,這柄雪蒲劍從他第一次接過時,就已經融入了他的生命裡。

這不僅關乎於劍,更關乎於情。

見兩人皆不動彈,遠處剩下的三十多個修行者又漸漸圍攏了過來。

他們雖然已被顧春風殺得膽寒,但自張良出手後,他們可以看出,現在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不是誰都可以抵擋封侯的誘惑,也沒有誰會拒絕成為人類英雄的機會,所以這些修行者雖然還未動手,但已經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張良捂著胸口的傷口,嘶吼道:“還等什麼?他已經不行了,誰先動手誰就得坐地丹,誰先動手誰就可封萬戶侯!”

聽見張良的鼓動,一個緊握長槍的少年終於忍受不住,一槍衝殺過去。

這一槍一看就使出了全力,槍尖劇烈輕顫著,就像一朵花,發出了嗡嗡的聲響。

槍尖在顧春風瞳孔裡不斷放大,顧春風依然疼得全身**,好像根本絲毫任何反抗之力。其餘的修行者已經開始後悔為什麼自己沒有先動手。

下一息鐘,顧春風揮劍,動作輕得就像拂開河畔的柳枝。

可就這輕輕一揮,那道靜止在空中的白痕就流動出了一縷細絲。

細絲一閃而過,少年的身體還在前衝,手中的長槍還在嗡鳴,但腦袋卻脫離了身體。

腦袋飄在空中的瞬間,少年甚至能看見自己下方顫抖的長槍和如流水般甩落的血花,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

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然後就此死去。

無頭的身體猶如爛泥般倒在了低下,而那隻腦袋則如西瓜般滾到了顧春風腳邊。

顧春風用劍抵著自己的身體艱難站起,一腳將那顆頭顱踩得粉碎。

血液與腦漿濺射而出,將深坑旁的青草染得猩紅一片。

蠢蠢欲動的修行者見到這一幕,再次嚇得靜立在當場。

誰說對方已經不行了?誰說對方已是案板上的肉了?

這樣寫意、血腥的殺人方式,到哪裡去找?

顧春風再次揮劍,那道白痕上的劍意再次分出一縷,割向了跪倒在地的張良。

誰知張良一個輕巧的左移,就避開那那一縷劍意。

他開始發笑,身體上那道恐怖的裂口已經開始癒合,神情變得很自在。

他那跪倒在地的痛苦模樣,一直都是裝的!

他就在等待著顧春風的後手,等待著顧春風的希望變成絕望。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感到快意。

顧春風吐血一口烏黑的血液,匕首上的毒已經侵染了他的血液。

他無力再戰,於是轉身,向院落內走去。

今天他必死無疑,但無論如何也要和唐衣死在一起。

張良腳一踢,一支躺在地上的弩箭便呼嘯而出,插入了顧春風左側的小腿。

顧春風倒地,開始爬行,手指嵌入了泥土裡,顯得很是辛苦。

因為毒素的原因,他的視線已經開始變得模糊,卻依然向院落內爬去。

“放箭!”張良下令道。

剩下的修行者終於明白顧春風已經不行了,開始射出弩箭,眼裡盡是瘋狂的神色。

只要顧春風死了,他們就是英雄!

只有幾個修行者覺得太過羞恥,並沒有出手。

弩箭轉瞬即至,難道他真的要死了嗎?

沒有答案,亦是答案,唐衣懷裡的古匣光芒依然很微弱,彷彿隨時都要熄滅。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11
第254章我叫吳南生

就在蜂擁而至的弩箭要將顧春風射成刺猬時,一個人陡然出現在了白崖。

這個人全身衣衫襤褸,上面覆蓋著一條條的海鹽痕跡,​​眼神黯淡得沒有一絲光彩。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到這裡的,他就像從一幅畫中突然鑽出的物體,顯得很是生硬。

他身後的空氣出現了一縷縷波紋,然後那些疾射的弩箭都在這一刻靜止。

那名怪人看著那道凝在半空中的白痕,眼裡燃氣了熊熊的火焰。

這道白痕就像佈滿積雪的溪流,能映照出很多景象。

怪人看見了那一條條與墨龍對抗的白色劍符,看到了巨大青銅柱外的森寒劍意,看到了那些纏在鐵騎長槍上的白色符線,然後他看見了自己。

他看見了一個臉龐格外堅毅的年輕人,看見了他劍法超群時的春風得意,也看見了他劍法無敵於天下時的寂寥。

他看見了那個青銅柱,看見了自己垂死的戀人,她的衣衫是那樣白,上面的血漬是那樣紅,就像一團團熾熱的火,在他的整個眼瞳中燃燒。然後他看見了自己在殺人,幾乎殺光了青銅柱內的所有人,最後他將這些人中的一個首領用鎖千秋鎖起,眼裡沒有快意,只有茫然。

他的眼神變得黯淡無光,彷彿漆黑的夜。他不停地行走,從陸地一直走到了大海。

在海水內他依然在行走,直至走到了一片虛無的黑色裡。

他開始坐下,猶如礁石般屹立在海中,眼中熄滅了所有關於過往生命的痕跡。

在這片無窮無盡的黑色裡,他不知道時間的流逝,更不知道生命是何物。

只有靜,絕對的安靜,連水流的流動都沒有聲音。

直到很多年後,在遙遠的陸地上,有一道劍光亮起,他那猶如死灰的眼睛閃過了一抹光,然後迅速黯淡。

陸地上每亮起一道雪白的劍光,他的眼睛就會被點亮一次,然後迅速熄滅。

直到後來,他很多年未動的身體終於開始移動。

他再次開始行走,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只覺得那些閃耀過的雪白劍光是那樣熟悉。

直到他來到了這裡,看到了這道白痕,看到了過去,也看到了現在猶如石像般的自己。

他的手貼上這道白痕,四周的空氣便出現了無數波紋。

那些靜止的弩箭紛紛墜地,變得黯淡無光。

白痕開始顫抖,漸漸融入了他的身體裡。他猶如枯井般的眼睛開始有了光彩,彷彿一汪清泉從井內蔓延出來。

他看起來極其骯髒的身體變得乾淨,腐朽的衣衫化作了灰,那些粘在他身上的海鹽與泥土脫落,已經分不清顏色的眉發開始新生,變成了漆黑色墨色。

他整個人都在蛻變,他整個人都在新生!

他全身變得赤條條的,開始散發出聖潔的光輝。

他從地上的屍體上拔了一件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顯得很不合身,看起來卻是那樣順眼。

他看著在地上攀爬的顧春風,眼中閃過了一抹熾熱的火焰。

他跨出一步,卻足足跨出了五丈的距離,直接來到了顧春風身旁。

看著顧春風幾近死亡的痛苦模樣,他惋惜地搖了搖。

顧春風抬頭,看見了一個臉龐線條很是堅毅的中年人。

那個中年人也在看著他,眼睛裡彷彿有浩瀚星空,更有無邊大海。

然後他便看到了一束光,一束不知比陽光耀眼多少倍的光佔據了自己整個視線。

他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覺得全身暖洋洋的。

在眾人眼中,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彈指間。可彈指間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這無疑於就是奇蹟。

“這怪人到底是誰?”張良驚訝得幾乎忘記了呼吸。

下一息鐘,院落裡的那數根修竹掉落了無數青葉。

這些竹葉飄**著,在空氣中形成了一個大大的“滾”字。

白崖旁紛飛的燕子在同一時間發出鳴叫,排成了一個大大的“滾”字。

地上的群劍開始移動,劃破了泥土,翻起了泥浪,在地面上排出了一個大大的“滾”字。

看見這一幕,所有人震撼無言。

饒是莊子、鉅子同時復生,能在一瞬間做到這一切?

張良臉色蒼白如此,全身開始劇烈顫抖,汗水如泉水般從毛孔湧出,將衣衫浸透。

然後他顫抖著雙腿,向後方極速退去,彷彿見到了索命的厲鬼。

那些跟著他的修行者哪裡還敢逗留片刻,全部屁滾尿流般開始逃跑。

顧春風依然被那無限光明包圍著,這種感覺很舒服,又很熟悉。

他突然想起了,這種感覺和在青銅柱內,自己的神識與那個破洞處的劍意相融的感覺很類似。

圍繞著他的光明漸漸黯淡,他又看到了身前的風景。

就像一個鏡頭被搖晃了很多次,他的視線在搖擺中聚焦在了那個看起來很乾淨的中年人臉上。

“你好,我叫吳南生。”中年人淡淡道。

聽見這句話,顧春風的呼吸都差點停止。

他遇見了吳南生,那個幾乎已經成為了傳說的吳南生!

可是下一息鐘,他想起了唐衣的死,灼熱的眼神再次變得黯淡,直到黑暗一片。

在他昏迷前,他看見吳南生來到了唐衣身前,拿起了一件東西,然後嘴角露出了一個很純淨的笑容。

那是什麼東西,顧春風不清楚,他也不想清楚。

他只覺得很累,累得不想呼吸,然後就墜入了無限的黑暗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只覺得身體一直在下墜,這黑暗彷彿就是無底的深淵,沒有盡頭。

當顧春風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白崖房間內的破**,口渴得厲害。

從背著唐衣逃跑開始,他就在不停地戰鬥,不停地受傷。

他身上的傷口大大小小加起來有近五十處,遍布在全身各處。

如果將他衣服扒光,一定會是一幅很驚心的畫面。

現在他依然穿著那件藏藍色長袍,左右小腿的弩箭已被拔出,傷口已開始結疤,那猶如群蟻噬心的毒也解掉了。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畫面。

吳南生?

顧春風艱難地下了床,圍繞著白崖轉了一圈後,沒有看見吳南生,就連唐衣的屍體也沒看見。

其餘被他殺死的修行者屍體與古劍依然躺在院子外,可就是唐衣的屍體不見了。

然後他發現自己屋內多了一盞燈,一盞材質非金非石的古燈。

古燈立在屋內的桌上,表面鑲嵌著七顆猶如星辰般的明珠,此刻正散發著清冷的光輝。

不知為什麼,顧春風老覺得這燈有些熟悉。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12
第255章七星燈

顧春風從來都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一盞燈,最關鍵的是,唐衣的屍體呢?

被埋了嗎?

老子自己的媳婦,讓別人給埋了?是吳南生幹的?

他剛剛想到吳南生,那個自稱吳南生的傢伙便出現了。

吳南生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衫,這衣衫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短,連小腿都遮不住,可是卻看起來很順眼。

好像這件尺碼不合適的衣衫,本就該這麼穿。

他一手拿著一罐酒,一手拿著數塊岩石般的滷肉,一般走著一般啃,看起來很悠閒。

見他來到了小院,顧春風忙道:“吳前輩,可見過我妻子的屍身?”

吳南生樂呵呵道:“就是死在你現在站那位置的小娘子?”

顧春風忙點頭。

“小娘子長得不錯,居然是你的妻子,可惜了。”

聽見這樣一句話,顧春風差點吐出一口悶血,不過他還是神情恭敬道:“還望前輩告知。”

吳南生走進了屋內,將酒和肉放在了桌上,指著那盞古燈道:“就在這嘍。”

“這?”顧春風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

吳南生也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難道不知道?東海七星燈這樣的好東西你居然不知道?”

“七星燈?東海......”顧春風思索著,突然想起了什麼,道:“你說這東西是東海的?”

吳南生聳了聳肩,表示默認。

顧春風與唐衣沒去過東海,但去過東海之濱的彩雲鎮。

在那裡,女鎮長給了他一方古匣,說是徐福留給他們的。

現在顧春風終於知道為什麼看這盞燈眼熟了。

因為這非金非石的材質,和那方古匣的一模一樣。

他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衣的屍體在這古燈裡?那匣子怎麼變成這古燈的?吳南生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白崖?這古燈有什麼妙用,難道可以起死回生嗎?

想到“起死回生”四字,顧春風眼內燃氣了熾熱的火焰。

吳南生看著他這副模樣,淡淡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問題,你想問你的小娘子還有沒有救,是不是?”

顧春風感覺呼吸都頓止了,慌忙點頭。

“有救。”

聽到這兩個字,顧春風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吳南生跪拜道:“如果能救回唐衣,我認你做乾爺爺。”

看見這一幕,繞是吳南生都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忙道:“趕快起來,我可消受不起。”

顧春風依然跪拜在地,沒有任何起身的意思。

“再不起來,老子不救了!”

顧春風唰的一下站了起來,眼神就像要吃人一般。

能救唐衣,別說吃人,要他吃屎都成。

吳南生坐了起來,道:“要想救你小娘子,必須知道這七星燈到底有什麼用。”

顧春風神情很是認真,害怕錯過了每一個字。

吳南生喝了一口酒,淡淡道:“此燈名為七星燈,相傳是海外仙山的產物。此燈材質特殊,由深海蛟龍的龍魂混合天外星石冶煉而成,有招魂存魄的神力。平時是一副古匣模樣,但當它認定的主人死去時,就會變成古燈模樣,將主人的魂魄吸入其中。這每一顆亮起的星辰,就代表著一魂一魄。”

看著桌上的那盞古燈,顧春風問道:“那唐衣的魂魄就在這古燈中?”

“不錯,人有七魂六魄,而七星燈剛好能收納。現在古燈認主,所以說你小娘子有救。”

“可是就算唐衣屍身與魂魄都在這燈裡,要怎樣才能救她?”

吳南生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塊滷肉後,悠悠道:“不要急,年輕人總是沉不住氣。”

顧春風心道:“要是你媳婦兒被裝在這燈裡,我看你肯定比我還著急。”

“這古燈能存七魂六魄,但每過一月,就會熄滅一顆星辰。等到七顆星辰全部熄滅,古燈的主人就會出現在燈外,而他的生命狀況會回到死前一個時辰的模樣。如果死前一個時辰你是因為垂老將死,那你最多可以再活一個時辰;而如果死前一個時辰,你完好無損,嘿嘿......”

聽到這裡,顧春風激動道:“唐衣死前是中了毒,如果她再出現時能解掉毒,就能活了!”

吳南生道:“對,就是這個道理。這就是東海仙山的秘密,秦王贏烈一直想求的長生,對於老死的人來說不過多了一個時辰,沒什麼意義。而對於暴斃而亡的人來說,無疑多了一次生命。我想這燈是徐福給你的吧?”

顧春風驚訝道:“您老認識徐福?”

吳南生喝光了最後一口酒,道:“十多年前,我基本沒有什麼朋友。認為老傢伙迂腐,同輩又太弱,只有徐福能和我聊到一塊去。他出海入了仙山,得到了七星燈,卻沒有告訴贏烈,只告訴了我。想不到如今在白崖居然真的遇到了這玩意,看來​​真是緣分。”

“那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在七個月內找到解毒的方法?”顧春風道。

“當然,但此事恐怕沒那麼簡單。我看你那小娘子火毒入了肺腑,即使回到死前一個時辰,也沒什麼用。”

這時,顧春風突然很認真地看著吳南生,就像一隻老狐狸在看著一隻雞。

吳南生覺得很不自在,道:“你這麼看我幹什麼?”

顧春風道:“我聽人說過,六境天啟境的修行者能通過修為讓一個人的血液逆天新生,而你就是天啟境,甚至更高!”

吳南生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道:“我的天,我們很熟嗎?天啟境是可以讓人血液完全淨化新生,但我也會死,好不好?你這人怎麼這麼厚的臉皮? ”

顧春風激動道:“我不管!你說她有救,就必須救到底。誰叫你是我,還有她最崇拜的對象。你不救她,誰救她?你還是不是那個拯救萬民於水火的大劍豪?”

吳南生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道:“劍豪?劍個狗屁的豪!萬民的生死和我有什麼關係?”

聽到這裡,顧春風才知道吳南生和自己的想像應該不同。

他想像中的吳南生是救人於水火中的一代大俠,就像郭靖。而這個吳南生,明顯是屬於自嗨到近乎神經病的那種,例如周伯通。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13
第256章救人之法

顧春風還是不死心,繼續問道:“那你為何要一人一劍毀了'潛流'組織。”

“因為他們惹了我女人。”

“那你為何在積雷山一人一劍擋住獸潮,護住山下的村子?”

“因為當時老子正在釣魚,那些不長眼的嚇跑了我的牡丹魚。”

“那你為何要殺掉西荒十鬼?”

“他們老大說我劍法不行,自己遁土後無踪可循。我就讓他遁啊,讓他們十兄弟一起遁,然後......”吳南生聳了聳肩。

聽到這裡,顧春風直接噴出了一口老血。

近乎窒息的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聽到這個問題,本來一直挺灑脫的吳南生眉頭皺了一下,道:“沒有你的劍意將我喚醒,我可能還在東海的海底。我吳南生這輩子就想自己找樂子,但也從不欠別人的情。”

“我的劍意喚醒了你?”顧春風驚道。

吳南生伸了個懶腰,道:“你以為這白崖劍宗是誰搞出來的?你以為你的白崖劍符是誰創的?你以為山下的老吳是誰啊?”

顧春風嘴巴長得老大,吃驚道:“這些都是你搞出來的?那老吳是你爹?”

“爹個屁!是我哥。”

看著顧春風吃驚的表情,吳南生嘆了口氣,道:“我十年前差半步入天啟,但是很害怕,遲遲不敢跨出那一步。因為一些原因心灰意冷後,我便去了東海苦修。十年時間,我一直都看到了那道門檻,但卻遲遲不敢跨過去,到最後變得心如死灰。當你使出了白崖劍符,又在青銅柱融匯了我的劍意,我的心生出了感應,才漸漸甦醒。我到昨日才明白,跨過那道門檻的關鍵,就是正視最初的自己。從你的劍意中,我看到了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出發,為什麼要修行,進而跨過了那道門檻。所以不得不承認,是你幫了我。”

這就是起點與終點的故事,就像很多心靈雞湯講的莫忘初心。

吳南生在顧春風的劍意中看到了自己的來往過去,也看清了最初的自己,所以跨過了那道門檻。

這一切都源於那本藏在這間屋子內的《白崖劍符道劍經》。

聽完了吳南生的所講,顧春風深深地吸了口氣,鄭重道:“你既然救了我,就必須救到底,不然你就是永遠欠我的情。”

這句話很無恥,而顧春風說出這麼無恥的話時,眼神卻很誠懇。

吳南生第一次見識到如此不要臉之人,不由得長長吸了一口冷氣。

他用手指抵住自己的眉心,顯得有些痛苦。

終於,他站了起來,認真道:“我可以犧牲五年修為幫你將她肺腑內的毒素逆轉出肺腑,但也只有做到如此。如果在七個月後,你依然無法找到玄火之毒的解藥,那就怪不得我。”

“成交!”顧春風的回答很乾脆,一度讓吳南生覺得自己被下了套。

毒素出了肺腑,依然在體內,隨時都有可能再入肺腑。可是如果有了玄火門的獨門解藥,只要毒素未入肺腑,就都可以解除。

所以現在救唐衣的關鍵,便是拿到玄火門的解藥。

拿到玄火門的解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便是吳南生給顧春風出的難題。

七個月的時間弄到玄火門的解藥,看著好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顧春風沒有一絲氣餒。

這個世界,連復活女主角這種事都可以發生,還有什麼不可能?

他想起了自己看過的一本仙俠小說,後期的主線就是複活女主,結果作者坑爹得直到全書結局也沒有將其複活。

他不要這樣的結局!

就算他和唐衣都是書中的人物,他也必須掌握自己的命運。

他們的結局,必須是happy end!

將七星燈掛在了自己腰畔,顧春風開始吃吳南生帶來的滷肉。

他一邊吃著,一邊想著去玄火門拿解藥的方法。

首先玄火門山門大陣就是個大問題,如果玄火門不開山門,自己如何破陣?

想到這裡,他又將視線移到了吳南生身上。

吳南生被他這麼一看,嚇得差點跳起來,驚恐道:“你又看我幹嘛?”

“玄火門山門如何破?”

“我知道個鳥。”

“那你就是欠我情。”

聽到這一句,輪到吳南生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他近乎祈求地看著顧春風,道:“告訴我,這是你最後一個要求。”

“最後一個!”顧春風道。

吳南生將視線移到了身前的石桌,石桌上的就奇蹟般地出現了數道白痕。

白痕猶如流水般在桌面流動,然後最後形成了一個陣法的模樣。

“玄火門的山門大陣其實就是一個星宿大陣,分為四象二十八星宿。其中畢宿、翼宿、壁宿為其陣眼,陣眼中又藏有各種殺陣。要想從外打開山門,必須同時破掉陣眼的殺陣才行。”吳南生說完,點出了畢宿、翼宿、壁宿三個陣眼的位置。

顧春風剛想再問,他的身體已經消失在了屋內。

然後便是他的聲音傳來:“最後一個提問已經說了,別來纏我。”

看著桌面上的陣圖,顧春風覺得有些頭疼,要同時破掉三個陣眼的殺陣,那就必須要有三個人。

“三個人?”顧春風想起了兩個人,兩個很久沒見的朋友。

如果這世上還有兩人願意和他一起去闖玄火門,也只有這兩個人。

只是他已經好久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了。

顧春風拿起了七星燈,看著那閃耀著星輝的七顆星辰,覺得這就是一場夢。

昨天他以為自己定會和唐衣死在這裡,是那樣絕望無助。而他卻遇到了吳南生,他們白崖火鍋小分隊都崇拜的吳南生。

吳南生不僅救了他,還給了他救活唐衣的希望。

當這盞燈還是匣子形狀時,他告訴唐衣裡面埋著希望,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燈盞周圍那兩顆最明亮的星辰,多麼像唐衣的眼睛。

窗外已是黃昏,這麼久相依為命的逃亡路,現在只剩下了他一人,而顧春風卻不覺得孤獨。

昏黃的陽光給白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

吳南生的出現勢必會轟動整個神州,特別是闇月組織的那幾個首領,定會寢食難安。

而顧春風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和他失去了聯繫的墨十八和沐搖光。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15
第257章我想你時你在對岸

楚國漓江城外十里有一座山,山色終年青蔥,因為山體狀若一隻伏地的仙鹿,遂被人稱作伏鹿山。

伏鹿山與漓江山水相依,從高空俯瞰,漓江就像一條系在仙鹿身上的飄帶。

這里風景秀麗,綠水環繞,所以成為了文人騷客的遊覽盛地。

每到春季,圍繞著伏鹿山的漓江上就會出現很多順流而下竹筏,而上面大部分都是白衣飄飄的書生。

當漓江水流到鹿頭位置時,就會一分為二。

一條是漓江的主河道,可以直接抵達楚國國都丹陽,而另一條則通向伏鹿山深處。

那些遊覽的文人墨客很少會讓船隻遊入伏鹿山深處,是因為這山深處有無數間錯落的草屋。

這些草屋就在一方極其寬闊的湖水湖畔,被稱作“百草廬”。

“百草廬”是大家方技家的根基,那些在七國間行走、救死扶傷的醫師基本都出自這裡。

方技家在七國是最受擁戴的大家之一,這源於七國長年戰火紛飛,方技家醫師不知救了多少人的命,所以不管是修行者還是平常百姓,都對方技家醫師格外尊敬。

而這些行走在世間的方技家醫師也確實對得他們的身份,不僅醫術高妙,而且品行高潔。

神州人士為了表達對這些方技家醫師的崇敬,所以形成了一個不成名的規矩,沒有重大的事情不得進入伏鹿山打擾這些醫師修行。

而此刻,在伏鹿山最深處的一間很不起眼的草廬內,沐搖光正看著院落的那株桃樹。

桃花已經過了最濃烈的時候,一片片掉落在泥地上,反而讓枝丫顯得有些冷清。

而她的容貌也清瘦了不少,眼中始終蒙著一層霜。

她已經被關在這草廬有大半年之久,關於顧春風的消息,她更是沒有得到多少。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卻斷了聯繫,最是讓人斷腸。

她不知道顧春風與唐衣死了沒有,被整個神州的人痛恨追殺,想要活下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半年前,當兩人陷害張良的消息傳到她耳中時,她是第一個認為張良才是邪惡一方的人。

這麼多人中,她和顧春風相識得最久,也和對方經歷了很多。

顧春風是闇月的殺手,這怎麼可能?就那個整天唱著奇怪歌謠的怪胎?

就算太陽從西邊升起了,河水倒流了,或者有天醒來,她發現自己胸變小了,顧春風都不可能是闇月殺手!

她從未如此相信一個人,因為她早就看到了顧春風的本質--那就是這世間最難得的,一種叫做“真”的東西。

沐搖光輕輕嘆了口氣,桃樹上最後數朵桃花離了桃枝,在空中漂浮著,就像一隻只蝴蝶,向她飄來。

她盤腿坐了下來,閉上了雙眼,內心一片空明。

一陣輕柔的風從她眉間散發而出,形成了一道輕柔的氣流。

氣流繚繞在她身體周圍,托起了瓣瓣桃花,讓她就像系上了一條粉色的彩練。

半年囚困時光,隔絕了眾多消息。

如今她已入神念境,依舊不知道對方生死。

“如果你死了,我會為你洗冤報仇的!”沐搖光想著,眉頭微微皺起。

就在沐搖光正在想著顧春風時,顧春風正站在離她不遠的那片湖泊對岸。

看著這片寬廣的湖泊,以及湖泊對岸錯落的草廬,顧春風眼中閃動著粼粼波光。

半個月前,他從程風處了解到了沐搖光所在。聽說她已被關在了這“百草廬”內半年之久,不知是否依然胸大腰瘦。

而關於墨十八在哪,程風正在查,不知還要多久。

如果這世上還有程風半年都找不到的人,只能說兇多吉少。

他有些擔心,但只限於擔心。

墨十八那樣的傢伙,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掛掉?

當一陣風輕輕吹拂過湖面,吹皺了一池春水時,顧春風便開始準備入廬。

是廬不是爐,但和火爐也無疑,因為他不可能受方技家的歡迎。

湖邊不遠處有一座殘舊木碼頭,上面繫著幾葉扁舟。

想要入廬的人自然可以乘舟而入,只是能不能進,還要看湖對岸的人肯不肯答應。

解下了一葉扁舟,顧春風開始泛舟而入。

越接近草廬,湖面的荷葉便越多。湖水清澈見底,能清晰看見游魚與荷葉的根莖,還有湖底的淤泥。

由於湖水太過清澈,扁舟就像飄浮在虛空一般。

草廬外有一座竹橋,湖水蔓延其後,整片湖泊的形狀就像一隻葫蘆,而這座橋便是葫蘆大頭與小頭的交界處。

橋上站著兩名白裙飄飄的女子,在這綠水修竹間,就像畫裡的仙子一般。

一名女子看見顧春風乘舟而來,淡淡道:“公子為何而來?”

“找人。”

“可有邀約信箋?”

顧春風搖了搖頭。

“百草廬不見不速之客,還望海涵。”女子說這話時,語氣雖然還算客氣,已經顯得有些不耐煩。

這世上尋醫問藥的人太多,如果百草廬個個都接待,他們哪裡還有時間靜心修行,如果無法精心修行,這世上哪裡還有那些在各地救死扶傷的方技家醫師。

顧春風抬頭,微笑道:“你不問問我找誰?”

另一位稚氣未脫的圓臉少女忍受不住好奇,問道:“你找誰?”

聽到師妹這句話,開始問話的女子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

“我找沐搖光。”

“什麼!”兩位少女同時驚呼出聲。

她們知道沐搖光沐師姐半年前因為太過相信那背信棄義的惡魔,要去為其拼命,才被師叔囚禁在這百草廬內反醒。

這半年內,沐師姐幾乎沒有見過任何人,甚至快要被人遺忘,想不到如今卻有人來找她。

看著扁舟上那男子的樣貌,居然和傳聞的那人有些相似,兩人不禁緊張起來,右手已經貼在了腰畔的劍柄上。

顧春風見狀,淡然道:“別緊張,我不想打架,只是來見見老朋友。麻煩兩位美女幫我通報一聲,顧春風在此謝過了。”

聽見“顧春風”三字,兩位少女的臉色都變得蒼白了不少。

如今顧春風三字彷彿擁有一種魔力,能讓少女花容失色,小兒止住啼哭。

年歲稍長的少女對著另一位少女使了一個眼神,慌張道:“趕快去通知師叔。”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16
第258章羅星布

過了半盞茶時間,那個圓臉少女氣喘吁籲地跑了回來,道:“師姐,小師叔說帶他去落星亭。”

年歲稍長的少女";哦";了一聲,拿起了一根青竹竿,然後輕飄飄地躍到了顧春風所在的扁舟上。

竹橋洞下的竹排水閘被拉起,少女一撐竿,扁舟便順流而下。

顧春風看得很清楚,這位少女很緊張,撐竿的肩膀都是僵的,顯得有些生硬。

“美女,請問是你家哪位師叔要見我?是男是女,長得有你好看嗎?”顧春風坐在扁舟上,笑著道。

聽到顧春風這樣開玩笑,那少女突然覺得這惡魔沒傳說中那樣嚇人,不過依然有些緊張,支支吾吾道:“是羅星布師叔。”

顧春風一拍大腿,嚇得那少女身體抖了一下。然後他嘆息了一聲,道:“完了!聽名字就知道是個男的。”

少女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然後臉迅速燃燒了起來,就像是熟透的蘋果。

扁舟順流而下,兩岸是繁密的修竹,河中是青翠喜人的蓮葉,陽光星星點點灑落其間,給人一種別樣的雅趣之感。

顧春風站得累了,乾脆直接躺在了扁舟內。

扁舟經過了葫蘆交界處的一道不長的水道後,水面又變得寬廣起來。

這裡依然有荷,不知什麼原因早已開花,和著陣陣清風,整片湖泊都瀰漫著淡淡的荷花香。

而遠處湖泊中央有一小亭,青藤為頂,書畫為簾,在清澈湖水的圍繞下顯得格外雅緻。

而小亭中此刻坐著一位男子,身著星月色長袍,眉眼如畫,看起來最多不過三十歲,應該就是少女口中的羅星布師叔。

扁舟靠在亭畔,顧春風舉步上岸。

那名男子並沒有起身,依然坐在蒲團之上,對著顧春風道:“顧少俠造訪我百草廬,不知有何貴幹?”

話語雖然客氣,但語氣著實不善。

他是方技家的小師叔,也是方技家的第一天才,不僅醫術高妙,而且修為已到神念中境。

扁鵲師叔祖曾說他十年之後,醫術可進入天下三甲;而趙國軍神李牧則說他是方技家未來年輕一輩中,最有可跨過搬山境這道門檻的子弟。

能承受如此讚譽之人,自然自有他驕傲的地方。

所以即使面對人人畏懼的顧春風,他也絲毫不客氣。

這裡是方技家的百草廬,即使你顧春風再逆天,還敢動手不成?

而他放顧春風進來,也不過是賣吳南生一個面子。

“在顧春風將死之際,吳南生離奇出現將其救下”的事早就傳遍了神州各處,沒有人知道吳南生為何會救顧春風,也沒有人知道吳南生與顧春風的關係。

但既然救了,所有的人就不得不將吳南生的立場考慮進去。

作為七國修行界的傳說,吳南生的份量自然是堪比山海的存在。

面對羅星布的不客氣,顧春風卻顯得很輕鬆隨意。

他一屁股坐了下來,理直氣壯道:“找人!找沐搖光姑娘,我不是早就說過嗎?”

羅星布搖了搖頭,道:“恐怕顧少俠要無功而返了。沐師侄正在閉關修行,除非有掌門人的命令,不然就算七國的大王來了,也見不得。”

他說這句話時很驕傲,就像一隻高昂著頭的孔雀,而顧春風卻知道他有高傲的資本。

方技家行走世間,救死扶傷,本就是極受推崇。而且任何人都會生病,包括了各國大王及王孫貴族,所以就算是七國的大王,還真不敢隨意得罪方技家。

顧春風聳了聳肩,質疑道:“閉關?我怎麼聽別人說是囚禁?”

羅星布神情微凜,道:“就算是囚禁,也是我方技家的事,顧少俠未免管得太寬了些。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還是珍惜點好。”

這一問一答,火藥味就已經很足了。

這時顧春風坐直了身體,嚴肅道:“我的命不勞你費心,不過如果是沐搖光的事情,我就偏偏要費點心了。她是方技家的醫師不錯,但方技家醫師這也只是她的一個普通身份而矣,何談是方技家內部的事?方技家是她媽,她爹,還是她奶媽?你們有什麼資格囚禁她?”

“放肆!”羅星布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道:“顧春風,別人都怕你,但我不怕。方技家自有方技家的規矩,就算我要把她囚禁到老死,你也管不著!”

聽到這裡,顧春風便開始發笑,道:“你要將她囚禁到老死?開始還義正言辭地說除非有掌門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見,到這裡怎麼就變成了就你說了算。難道你就這麼等不得,這麼想當掌門人?”

最後這一句話顧春風灌入了真元氣息,讓湖畔的所有方技家弟子都聽得很清楚。

微風吹拂而過,荷花輕柔搖擺,吹皺了一池碧水,也吹皺了羅星布的眉頭。

他看著顧春風,淡然道:“以這種伎倆來擾亂人心神,有什麼意義?”

羅星布說這句話時同樣灌入了真元,湖畔本來有些呆立的方技家馬上反應過來,笑著離去,心道:“那是顧春風那惡徒在擾亂小師叔的心神,剛剛自己怎麼會當了真。”

聽見這句話,顧春風直接躺了下來,道:“想不到你還真的急著當掌門人啊?”

羅星布沉默,直接閉上了雙眼,神情淡然,彷彿已經神遊物外。

“別裝睡著了!你不想急著當掌門人,剛剛何必注入真元解釋給那些弟子聽。”顧春風嬉皮笑臉道。

羅星布睜開雙眼,眼露寒光道:“顧少俠如此咄咄逼人,是要挑了我百草廬?”

顧春風忙做出一副驚恐的表情,道:“哪敢?哪敢?這裡是你們的老巢,我勢單力薄,就算在白崖都不見得是你們的對手,何況這裡。”

羅星布冷哼了一聲,下了逐客令:“那少俠不打算挑了我百草廬,就請回吧。”

現在的顧春風著實就像一隻討厭的蒼蠅,讓他本來平和的心態變得有些暴躁起來。

而顧春風的下一句話,差點讓他噴出一口老血。

“不急,不急......見不到沐搖光姑娘不要緊,我願意等。她被你們囚禁到死,我就願意在這裡等到死。”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4:16
第259章撒野

“那少俠自便吧。”羅星布不再理會顧春風,直接閉上了雙眼。

扁鵲師祖曾說過他心太急,於是他自小便開始修行“靜心意”,他本以為自己已經修得心如止水,想不到還是被顧春風亂了心神。

想通了這一點,他便進入了靜心的狀態,顧春風願意等,他也可以陪著等,正好藉此修行。

午後的陽光投射在湖面上,因為湖水太過乾淨,並沒有形成粼粼波紋,反而讓整片湖泊顯得更加透明。

遠遠看去,整座落星亭與那些盛開的蓮花,就像是浮在空中一般。

顧春風知道,這片湖泊便是百草廬三大盛景之一的落星湖。

相傳天晴的夜晚,星辰的倒影落在湖水內,反而不像是在天上,而是在水里,這便是落星湖名字的由來。

足足一個時辰過去,亭中石桌上的茶已經冷卻,顧春風與羅星布都沒有動。

就在這時,顧春風站了起來,羅星布並沒有睜眼,內心冷笑道:“果然還是等不及了。”

他能很清晰地感知顧春風體內的真元動向,如果對方想這時偷襲他,簡直無疑於癡人說夢。

可是下一息鐘,他突然聽到了水聲,心道:“難道下雨了?”

當他睜開眼時,便看見了一幕讓他無法言語的畫面。

顧春風在撒野!

在落星亭內撒野!

剛剛那水聲,便是對方撒野,尿液墜入落星湖的聲音。

湖里的游魚聽見了動靜,以為有人餵食,全部湧了過來,場面一時蔚為壯觀。

顧春風恐怕是這世上第一個在落星亭撒野的傢伙,而且還是在對方小師叔的面前。

這絕對是前無古人的壯舉。

顧春風對此很滿意,一邊撒著尿一邊哼起了歌。

“你發如雪,淒美了離別;我焚香感動了誰......”

羅星布的臉開始抽搐,明顯是“感動”得要命,眼裡殺機畢露。

顧春風顫抖了一下,收拾好殘局,轉過身來,看見羅星布彷彿要吃人的眼睛,道:“你們這也真是,四周全是水,放個水還要讓我昧著良心污染下環境。”

“你想死?”羅星布冷冷道。

顧春風抬頭看了看天色,道了句差不多了。

羅星布被他這樣一說,情不自禁地順著他的視線往天空看去,發現夕陽已至,晚雲滿天。

當他回過頭來,發現顧春風已經躍入了水中。

從撒野到跳水,顧春風好像根本沒有註意到羅星布的存在。

他越是無視羅星布,這些突兀舉動的戲劇效果便越強,所以這些舉動硬是讓一向機靈的羅星布楞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此刻黃昏已至,湖水錶面被披上了一層金紗,而顧春風則像一隻鯊魚般極速在水中穿梭,眨眼間便沒入了荷花叢中。

“抓住他!”羅星布一聲預警,整個百草廬便進入了警戒狀態。

早就守在湖畔的方技家弟子見顧春風鑽入了荷花叢中,全部如臨大敵。

突然,水面出現了一道波紋,擠開了重重荷葉,就像擠開了一條路。

羅星布踏水而來,直接跟了上去。

下一息鐘,另外一邊又出現了數道波紋,荷葉開始搖晃,彷彿有數人在水中穿梭一般。

幾個修為稍高的方技家弟子踏著荷葉,白衣飄飄得猶如仙子般跟了上去。

突然之間,整個荷葉覆蓋的水面都開始沸騰起來,就像有幾百人同時在潛行一般。

岸上的方技家弟子已經眼花繚亂,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羅星布率先出手,揮了揮衣袖,湖面便發出了一聲炸響。

他跟著的那道波紋前端直接炸出了一道水柱,荷葉連著荷花眨眼便成了碎絮,一柄青色的古劍被炸了出來。

“劍!”羅星布怒目圓睜。

片刻之後,那些跟在波紋後方技家弟子也發現自己上了當。

此刻有幾百柄劍在湖底穿梭,就像數百隻鯊魚在潛行,場面蔚為壯觀,而顧春風早已不知去向了何處。

“守住水道口!”羅星布下令道,然後向湖深處趕去。

顧春風順著水流向百草廬深處潛去,他的動作很快,猶如一隻游魚般滑過了叢叢荷葉的根莖。

那些如游魚般湧出的飛劍在同一時間歸匣,水面上又是一連串水痕,割斷了一大片荷塘,那些方技家弟子更是一片混亂。

就在這時,水道的另一頭,五名身著粉色紗衣的女弟子躍入了水中,猶如人魚般向外圍游來。

這五名方技家弟子修行的是水法,聽到了羅星布的命令後,便開始從內向外游動。

她們手上拿著一隻銀亮的長筒,不知有何妙用。

越到湖面深處,水道就會越窄,而她們前方那座位於水下的竹排孔洞,就是進入百草廬的唯一水下入口。

她們要在這裡伏擊顧春風!

顧春風依然在向深處游著。

他的身下便是柔軟的水草,不時有細小的游魚鑽出,見到他後又驚慌失措地潛入水底。

頭頂便是連綿的竹排,顧春風推斷那便是百草廬的水上走廊。

他不知道這水道的盡頭,已經有五名方技家女子弟在潛伏,等他入網。

他只知道繼續潛入,根據他的計算,再過兩柱香時間,夜色就將來臨,到那時候,他就可以趁著夜色尋找沐搖光的所在。

沐搖光被囚禁在何處,他不知道,程風也不知道。

程風的建議便是往內找,因為方技家弟子犯了錯,被囚禁的地方便是百草廬的最深處。

那裡有一排茅草屋,有清光陣法守護。

這個時候,水道已經快要到了盡頭。

水下竹排中間的那個黑漆漆的孔洞,看起來就像一張怪物的大嘴,能吞噬掉其間的一切。

孔洞的另一邊,五名身著粉衣的方技家女弟子就像五片巨大的桃花花瓣般漂浮在水中,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顧春風吐出了一串氣泡,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猶如羽箭般向孔洞射去。

見到孔洞處湧動的水流,五名女弟子知道敵人要來了,不禁握緊了手中的銀筒。

一道磅礴的水流夾雜著暴烈的水花從孔洞中湧出,就像一隻遊鯊在追捕獵物。

“就是現在!”兩名女弟子用力在銀筒底部一按,兩張銀亮的大網便猶如羽箭般射出,然後伸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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