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 不可思議的戰國 作者:眉毛會說話 (已完成)

 
嚴羊 2019-8-6 09:16: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9 38451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3:49
第230章沉音箭

顧春風並不知道李拓的名字,但他知道李拓很危險。

因為當李拓開始像普通感染風寒的病人般咳嗽的時候,他右上方的天空便憑空生成了一道白色的湍流。

這道湍流很輕,就像白雲被拉長了一些。細長的白色線條拂過一棵柳樹,柳葉便跟隨著它飄**了起來。

這畫面看起來很輕柔、很美,但顧春風的神情卻格外嚴肅,比在荒野遭到玄甲鐵騎圍攻時還嚴肅。

因為這輕柔的畫面中,隱藏著足夠的殺機。

顧春風毫不遲疑,提劍撩天。

一道纏綿的劍意憑空生成,形成了一圈圈繚繞的白雲。

白雲繚繞而上,與那道白色的湍流撞在了一起。

與其說是撞,不如說是相融。因為“白雲繚繞劍式”與這道湍流相遇後,迅速融為了一體,根本沒有發生什麼激烈衝突,好像他們本就是同出一源一般。

而那幾片柳葉在白雲與湍流形成的旋渦裡打著轉,就像幾隻扁舟誤入了暗流。

下一息鐘,這道漩渦開始極速捲動起來,那幾片柳葉跟著旋轉。

因為速度太快,顧春風已經看不清它們的真實面目。

這時,李拓的咳嗽聲頓止,顧春風瞳孔開始極速收縮。

那三片柳葉脫離了漩渦的控制,猶如柳葉刀一般飄了過來,在尾部拖出了三道輕柔的氣流。。

柳葉在飄,速度看似很慢,其實很快,

只三個呼吸間,這三片柳葉便來到了顧春風身前。

顧春風閃電般出劍,想將這三片柳葉擊退。

可當他的劍尖依次點擊在這三片柳葉時,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這三片柳葉燃燒了起來,轉瞬便化作了青煙。

顧春風眉頭緊鎖,在他的感知裡,隨著柳葉化作青煙,他身前的光線好像黯淡了一點。

只見他一聲大喝,身影急劇向左側飄去。

一條近乎透明的符線貼著他的脖子掠過,帶出了一絲血線。

“符?”

顧春風背著唐衣,身影在光影中極速飛掠,帶出了片片殘影。

能在彈指間憑空生出切割天地的符線,這樣的攻擊手段太快,快得他根本無力反擊。

所以顧春風選擇了逃,用盡全力的逃。

李拓嘴角微揚,道:“反應速度不錯。”

顧春風的身體穿過了一條曲折的走廊,連風都被他撞成了亂流。

就在他以為暫時避開了對方時,李拓的身影又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

顧春風站在走廊盡頭,身後是一方荷塘。荷塘里的荷花還沒盛開,青碧色的荷葉連成一片,看起來格外喜人。

此時陽光正好,投射在顧春風身上。他的身前是無數細密的灰塵懸浮其間,猶如流動的細沙。

就在這時,那些懸浮的灰塵發生了一丁點細微的波動。

顧春風瞳孔極速收縮,身體再次毫不猶豫向後掠去。

又是一道凌厲的符線憑空生成,直接割裂了正在極速後掠的顧春風右肩衣衫,帶出了一線血線。

幾點漣漪在荷塘水面生成,顧春風背著唐衣,猶如大鳥般飛掠。

對方的符線生成完全沒有任何徵兆,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念符。

念符是用念力直接凝聚而成的符線,因為用念力就可以生成,所以很快,快到無視兩者之間的距離。

面對這樣的對手,顧春風根本無力反擊。

荷塘后方便是一片竹林,竹林之後有一片寬闊的草坪,而草坪之後便是祠堂所在的柏林。

柏林青蔥安靜,給人一種沉靜之感。這種沉靜便是歲月,悠長歲月形成的沉靜氛圍,總是讓人心生敬畏。

現在顧春風離那片柏林只有半里遠,但他已經失去了到達那裡的信心。

因為這個披著狐裘的病態中年人實在太強,強得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他的神經一直緊繃著,害怕一條念符冷不丁地出現,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就在這時,空氣再次出現了一次波動,但不是念符,而是一支箭!

是箭,不是劍!

一支漆黑的箭,卻帶出了一道金色的流光。

箭枝從顧春風背後飛出,躍過了他的身體,向李拓射去。

這支黑箭的速度很快,而且每隔一段距離就會發出一聲音爆,在尾部形成一道氣浪,速度也會陡然提升,彷彿能穿越空間,在空中跳躍著消失,然後又驟然出現。

看見這支黑色的箭枝,李拓眉頭微挑,道:“沉音箭。”

沉音箭乃是趙國的秘箭,修行者將足夠的真元注入沉音神弩中後,才能射出這號稱比聲音還快的一箭。

幾乎沒用什麼時間,這支沉音箭便來到了李拓身前。

李拓依然一動不動,眉間出現了一道灰色的渦流。

黑色的箭頭撞在這道湍流之上,彷彿變成了水中的折影,竟然扭曲了起來。

沉音箭在一下息鐘頓止,而尾部金色的流光在此時耀眼到了極致,彷彿成為了最刺眼的艷陽光線。

沉音箭頭高速旋轉著,和那道灰色的渦流劇烈摩擦著,摩擦出了寸寸火花。

荷塘的水面出現了無數細密的波紋,一隻游魚經過,身體瞬間被震成了血沫。那些青翠的荷葉上一息鐘還在隨風搖擺,下一息鐘就成了無數碎絮。

緊接著,金色的流光覆蓋上了沉音箭漆黑的箭身,讓它看起來彷彿一支金箭。

金箭發出了陣陣恐怖的音爆,依然無法突破這道渦流分毫。

伴隨著這恐怖的音爆聲,沉音箭箭身開始劇烈扭曲起來,最後彷佛變成了一條金色的麻花。

李拓眉頭微皺,那團灰色的渦流便變得更加殘暴,高速旋轉起來。

無數天地元氣匯攏其間,本來灰色的渦流最後竟然變成了墨色。

方圓一里內的天地元氣都被抽空了!

墨色的渦流旋轉著,炸響聲不絕於耳。

金色的箭枝開始寸寸斷裂,最後碎成了無數粉末,飄浮於空中,就像夕陽的餘暉。

竹林深處,一名農夫打扮的男子身體瞬間出現了無數道裂口,最後轟然碎裂,留下了一地碎肉。

趙國秘箭沉音箭,箭師必須擁有融元境的修為,將體內的真元連著精血注入沉音神弩後,箭師便和沈音箭融為了一體。

現在沉音箭成為了粉末,這名箭師自然死去。

這一切只不過發生在十息鐘內,而就是靠著這十息鐘時間,顧春風成功鑽進了那片柏樹林裡。

可是就算進入了柏林,進了祠堂又如何?

難道祠堂裡祭拜的亡靈,還能保護他和唐衣不成?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3:50
第231章伏擊

顧春風背著唐衣沒入了柏林中,驚魂未定。

他一直等待著黑龍鎮出現變化,現在好像終於等到了。

趙國埋藏在黑龍鎮的勢力終於露出了水面。只要整個黑龍鎮一亂,他和唐衣就有機會逃掉。

在蔥蔥鬱鬱的柏林深處,那間祠堂已經露出了一角。

一路上都沒見到一個人,顧春風便背著唐衣向柏林深處跑去。

他不知道射出那一箭的人能抵擋穿狐裘的傢伙多久,所以即使他全身已經累得近乎**,卻依然沒有停下腳步。

祠堂外的青苔蔓延到了門檻,顯得很沉靜。

祠堂屋簷四角都掛住青色的風鈴,風一吹便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顧春風並不知道這間屋子就是黑龍鎮人人敬畏的祠堂,現在他只想找個地方喘息。

當聽到那清脆的風鈴聲時,顧春風重重地呼出了肺部一口灼熱的空氣,背著唐衣走了進去。

這間祠堂和這片柏林鮮有人進入,所以很是安靜。

對於祠堂的敬畏,在黑龍鎮已經持續了上百年。再加上這裡寂靜無聲,顯得很是詭秘,即使有外鄉人誤入其間,都會匆匆退去。

而祠堂內除了一些牌匾和一個老人外,確實什麼都沒有。

當顧春風與唐衣進入祠堂時,黑龍鎮街道上的六名玄甲重騎還在疾行。

這六名重騎兩兩一組,分別位於不同的街道上,但目的地只有一個,那便是紅鷹所在的位置。

一名鐵騎剛剛穿過一條開滿迎春花的小巷,一柄細長的銀劍便悄無聲息地刺穿了他的咽喉。

因為太過驚恐,鐵騎的眼珠就像要掉出眼窩一般,眼球上更是佈滿了細密的血絲。

鐵騎的腦袋並沒有停止思考:“能從這種角度將我的咽喉無聲無息地刺穿,除了搬山境的強者外,只剩下了一種可能。”

那就是背叛!最親密戰友的背叛!

這名鐵騎掙扎著,用盡全力轉過了頭,看著身後的同伴,張嘴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身後的那名鐵騎蒙著面,眼眶紅潤,但眼神依舊冰冷。

看著自己同伴不甘的表情,他認真道:“我是趙人。”

被窄劍刺穿咽喉的鐵騎掙扎著,捂著在自己喉頭冒出來的那截劍身,掉下馬來,就此死去,卻沒有閉眼。

秦國的玄甲重騎戰力恐怖,天下沒有第二支騎兵敢聶其鋒芒。這些騎兵自孩童時便被挑選了出來,年齡最大的也不超過六歲,然後便會進行殘酷的訓練,直至十八歲才能成長為真正的鐵騎。

這些騎兵幾乎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以免混入奸細,戶籍與背景都經過嚴密的探查。再加上他們長期共同訓練與執行任務,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

這樣的隊伍基本沒有可能出現奸細,可現在卻偏偏出現了。

一個不超過六歲的孩童,在軍中呆了十多年後,依然認定自己是趙人,而且還扮演著奸細這樣的角色,這是一件很可怕且不可理喻的事情。

但這樣的事情就這樣真真切切發生了。

為了獲取更多的情報,七國間不知潛伏了多少奸細,而趙國顯然做得更絕。

為了掌握秦國最神秘的玄甲重騎信息,他們在孩童六歲前就將其替換了身份,就做了很多殘忍的訓練後,讓其在秦國十年間,依然必須為趙國賣命。

這些散發著人性極度惡的事情,無時無刻不在各國陰暗的角落裡生長。

只要戰爭不息,這些惡就不會停止生長。

同一時間,另一條街巷中兩名鐵騎在並肩而行。

龍驤馬疾行帶起的勁風刮得道旁的楊柳枝飄揚起來,就像舞女最纖細輕柔的手臂。

兩名鐵騎都沒有發現,街道兩旁的兩間瓦房上潛伏著兩名黑衣人。

這兩名黑衣人穿著黑色的衣衫,衣服上還有暗紋,趴在瓦房頂,和瓦房完全融為了一體。

這就是海外扶桑國的忍法,能最大限度的隱藏自己。

就在兩騎鐵騎離他們只有一丈距離時,兩個黑衣人手一扭,手上黑色鐵筒裡就投射出了一張銀亮的網。

這兩張網幾乎同一時間射出,又同一時間張開,精巧的落向了兩名騎兵頭頂。

騎兵見狀,舉槍上挑。

可槍尖沾上密網之後,居然被直接黏上了。

銀亮的網在陽光下閃著星星點點的光輝,就像魚鱗。

這兩隻網粘住槍尖之後,便各自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接著銀網便極速收攏,將兩名騎兵困在了其中。

這網雖然奇特,但不可能困得住玄甲重騎。

就在兩名重騎提著鋒利的青色短刃準備破網而出時,那一直潛伏在屋頂的黑衣人瞬間出手。

兩名黑衣人身形如煙,袖口一動,兩柄漆黑的鐵鎚便躍入了他們手中。

這兩柄鐵鎚一左一右,發出赫赫的風聲,幾乎同一時間砸中了兩名鐵騎的身體。

嘭的兩聲炸響,兩名鐵騎的身體猶如沙包般飛了出去。

這兩錘雖然勢大力沉,但因為有玄甲的保護,終究沒有傷到騎兵分毫。

但這兩個黑衣人的目的本就不是殺死他們,而是將其拖住。

兩隻龍驤馬見主人飛離了自己的身體,剛想轉身跟緊。

兩柄鐵鎚再次揮出,柳枝如遭遇狂風般亂舞,兩隻龍驤馬被直接砸飛了出去。

龍驤馬嘶鳴著,撞塌了街道兩邊數間屋舍,濺起了數道煙塵。

兩名鐵騎將銀網扔在一邊,手握長槍,面無表情的看著黑衣人。

現在他們必須用最快速度殺死對方,因為對方明顯是在拖延時間。

這個時候,最後兩隻鐵騎離祠堂已經很近了。

只要他們再穿過兩條巷弄,就會到達那片寬闊的草坪。

他們現在所在的巷弄很窄,只能通過一人一馬,所以兩騎便一前一後前行。

巷弄兩側是佈滿青苔的白牆,上面混著泥點,看起來很不好看。

在這顯得有些骯髒的牆頭卻蔓延著很多迎春花。

嫩黃色的花朵隨著輕風搖擺著,顯得很清新,彷彿整個牆面都乾淨了不少。

趕路的騎兵只是晃了一眼這些花朵,內心沒有起半點波瀾。

因為他們還在執行任務,在他們的眼中,不計任何代價的完成任務才是整個世界。

就在這時,兩朵迎春花碎裂,落下了幾點黃色的花瓣。

當碎裂的花瓣落在一名玄甲鐵騎肩頭時,鐵騎抬頭。

一柄淺綠色的飛劍佔據了他的眼瞳。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3:51
第232章有詐?

“飛劍!”鐵騎雖驚不亂,提槍一掃,槍尖正好掃在那柄飛劍劍身上。

淺綠色飛劍被擊中,斜飛了出去,劍身在白牆上掃過,留下了一道近兩寸深的痕跡。

飛劍並沒有就此停下,而是一個迴轉,再次襲來。

鐵騎依然淡定,因為即使有四境神念境的修行者操縱飛劍,只要有玄甲保護,他們就絲毫不懼。

另一名鐵騎見狀,繞過了巷弄,一聲大喝,直接撞開了巷弄拐角處的一扇大門。

木門轟然碎裂,裡面是一間小院。

小院內有一架葡萄樹,現在葡萄藤蔓已經延到了牆頭,與迎春花纏在了一起。

外面巷弄內傳來了激烈的金屬交擊聲,劍光森寒,將牆頭一半的迎春花攪成了粉末,而這名鐵騎卻未顯慌亂。

他知道自己的同伴能夠應付那柄飛劍,而他現在的任務自然就是找出驅使飛劍的人。

馬蹄聲響起,騎兵來到了葡萄樹下。星星點點的陽光透過青藤落在了他漆黑的玄甲上,讓他看起來宛若幽靈。

葡萄藤前方是兩間瓦房,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

要驅動飛劍傷敵,對方的視線一定要能看見那條巷弄。

令鐵騎感到詫異的是,屋頂這種利於觀察的高處沒有人。

那這兩間屋內呢?

如果牆上有孔洞,應該能看見巷弄內的情況。

由於剛剛奔馳得太急,他根本沒有留意到小巷兩邊的牆面到底有沒有孔洞。

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於是鐵騎再不遲疑,直接向最外圍的那間屋子衝去。

從起步到加速完成,龍驤馬好像根本沒用什麼時間。

從葡萄架到那間屋子木門只有三丈距離,對於龍驤馬來說只是一個呼吸間的事情。

騎兵手上的青筋如蟒蛇般鼓起,銀亮的長槍開始嗡嗡作響。

就在騎兵要騎著戰馬衝入這間屋子的剎那,一根漆黑的鐵柱冷不丁地率先破門而出,直撞他的咽喉處。

這根鐵柱足有成年男子大腿般粗,表面上暗光湧動,彷彿有黑水在流動。

鐵柱很粗,但速度卻並不慢,而且撞出的角度很是刁鑽。

玄甲騎兵一聲怒嘯,體內的真元便開始極速運轉,將他與座下的戰馬連為了一體。

龍驤馬前行的速度陡然停止,發出一聲極其清亮的嘶鳴,前蹄高高舉起,做勢欲踩。

咚的一聲,龍驤馬玄甲鑄成的馬蹄鐵猶如利劍般與那根鐵柱相撞。

玄甲鐵騎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馬蹄上,足有幾千斤的力量。

而面對如此威壓,那根鐵柱雖然速度驟減,卻相當穩固,依然平舉。

鐵騎面色微變,作為兵家融元境的修行者,他發現自己的力量竟然比不過這鐵柱的主人。

那根鐵柱表面的暗光再次湧動了起來,被它洞穿的木門瞬間猶如紙片般飛出,露出了房間裡面的真實面貌。

一個大漢手握鐵柱,目光狠厲,滿臉猶如勁草般的鬍鬚隨著他的呼吸抖動著,看起來極其生猛。

看著這大漢鐵塔一般的身軀與岩石一般鼓脹的肌肉,騎兵知道,對方也是一名兵家修行者。

而房間更深處,一名身著青色布衫的老者盤腿坐在一張蒲團上,膝蓋上放著一副青色的劍鞘。

這名老者額前花白的頭髮一直舞動著,顯然正在驅動念力。

透過牆上的孔洞,老者的眼睛一直盯著巷弄內的那名鐵騎,彷彿忘記了周身的世界。

院落裡的騎兵發現此間的狀況果然與自己預料的一致,決定誓死衝鋒。

他身體後仰,龍驤馬擊在鐵柱上的馬蹄便再次閃電般蹬踏,發出了兩聲雷鳴般的炸響。

那根鐵柱經過這一踏,微微後仰。

乘著這個間隙,龍驤馬的馬蹄落地,然後踏出了幾個漂亮的弧線,居然繞過了大鬍子的鐵柱,向屋內衝去。

眼看龍驤馬就要從自己身側衝過,自己去阻攔已經來不及,大鬍子一聲咆哮,全身骨骼發出了劈裡啪啦的聲響。

他沒有去直接阻擋馬匹,而是右腳往地面一蹬。

這一蹬之下,他腳上的布鞋瞬間變成了無數碎絮,而他身側的地面則如海浪般湧動起來。

這地面劇烈的鼓動,讓龍驤馬本來平衡完美的身姿稍微出現了一些傾斜。

而就是這傾斜的瞬間,大鬍子身體則猶如巨石般衝來。

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玄甲重騎連人帶馬飛了出去,直接將牆壁撞出了一個大洞。

就在玄甲重騎撞牆而出的剎那,一直沉默不言的青衫老人眉頭微微一皺。

那柄本來和另一名騎兵纏鬥的淺綠色短劍突然極速後掠,彷彿化身成了一陣清風。

嗤的一聲悶響,彷彿利刃刺破了飽脹羊皮筏的聲音。

剛剛從牆面飛出的騎兵身體還未接觸到地面,淺綠色短劍就割破了他的喉嚨。

鮮血飛灑而出,濺在了佈滿泥濘的牆面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淺綠色短劍一擊得手,並沒有急著發動進攻,而是懸浮在空中,給人一種異樣的壓迫感。

那名鐵塔一般的大鬍子從牆上的破洞走出,一腳踢在那名已然死去的玄甲鐵騎頭上。

騎兵的頭顱頓時如西瓜般爆裂開來,血肉塗滿了半邊牆壁,也濺射在那名大鬍子的衣衫上,畫面看起來極其血腥。

看見這一幕,剩下的那名鐵騎瞳孔開始收縮,內心驚恐道:“秦國的黑龍鎮內,怎麼會藏著這麼多敵方修行者?”

李拓走在那片陰森的柏林裡,他走得併不快,因為紅鷹一直盤旋在這片柏林上方,說明顧春風並沒有逃出太遠。

那名射出沉音箭的箭師早已死去,除了能判斷出對方是趙人外,他一無所知。

李拓不知道剩下的六名鐵騎遭遇到了什麼,如果他知道,肯定會小心些。

現在他就走在這片靜謐的柏林裡,已經能看見遠處祠堂的一角。

紅鷹一直盤旋在那裡,發出刺耳的鳴叫。

這時,一柄漆黑的箭拖著金色的光尾,從柏林的西南方射出,劃破了長空,發出了串串音爆。

“又是沉音箭!”李拓眉頭微挑,心道。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3:52
第233章柏林深處有祠堂

沉音箭速度極快,而且距離越遠越能發揮優勢。

那柄漆黑的箭經過幾次音爆後,彷彿不再是飛行,而是凌空跳躍一般,突然消失,又驟然出現。

嘭的一聲炸響,天空中那隻用來偵查的黑色紅鷹被箭枝穿透,炸裂成了一團血霧。

同一時間,整片柏林內響起了數聲音爆。

三支沉音箭從三個不同方向射來,李拓眉頭微皺,眉間聚集的念力便飄**開來。

這三支箭的速度極快,箭頭卻穩定到了幾點。它們每發出一聲音爆便會陡然加速,直接洞穿了數根柏木,速度卻沒有絲毫減緩。

當第一聲音爆聲響起時,三支音沉箭便離李拓不過三丈距離。

李拓神情沒有任何改變,依然在踱步前行。

他眉間散去的念力隨著他的心念生成了數條符線。

沉音箭再快,也不可能比心念更快。

這些念符無視空間的距離,直接出現在了這些箭枝的前端。

下一瞬間,這些箭枝撞上了符線,速度驟減,箭身開始劇烈顫抖,就像一條在人手裡掙扎的游魚。

在這些箭枝開始扭曲的時候,它們身後傳出的數聲音爆才在這時到達李拓的耳中。

沉音箭,果然比聲音還快!

當這些數聲音爆聲終於重疊在一起時,沉音箭的箭身便開始扭曲變形。

念符的線條切割而過,在它們的表面摩擦出了串串耀眼的火花。

李拓腳步不停,依然閑庭信步般地在林間行走。

下一息鐘,柏樹林中傳來了數聲慘叫。

三支沉音箭同時被符線切成了碎片。碎片彈射而出,將數棵白楊擊得粉碎。

而那三名射出沉音箭的趙國箭師身上出現了數道恐怖的血線。這些血線在下一刻爆裂開來,他們的身體也變成了幾截。

殺人彈指間,李拓很強,強得髮指。

這樣輕鬆寫意的殺掉三名趙國箭師後,李拓臉上厭倦的表情一閃而過。

他開始咳嗽,嘴中冒出森寒的白霜,顯得有些痛苦。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殺人了。

自從中了李牧的“千山寒雪箭”後,他就很少動用自己的念力。

而今天看來,他將用很多次。

加上剛才射死紅鷹的那位,他今天已經遇到了五名趙國箭師。

五名融元境的趙國箭師就這樣出現在黑龍鎮內,怎麼看都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要知道這樣的箭師在戰場上往往會發生很重要的作用,就算黑龍鎮需要人潛伏,也不可能要這樣重要的人來當奸細。

李拓覺得自己步入了一隻網中,但他不知道這網的節點在哪裡。

於是他只能繼續向內走去,因為答案也許就在這柏林的深處。

李拓踩著佈滿青苔綠蘚的泥路,繼續前行。

這時,本來晴朗的天空突然陰沉了下來,不一會兒便下起了雨。

這應該是這片荒原的第一場春雨,看起來比別處的春雨要兇猛一些。

天空陰沉的可怕,那些烏黑的雲朵堆疊在一起,就像被人揉爛了的烏黑色棉絮。

雨水從高空墜落,形成了雨線。

不是雨絲,而是雨線。

綿密的雨線墜落在地,迅速打濕了本就有些濕潤的泥地。

那些碎成了幾截的屍體擺在地上,新鮮的血液沁入了泥裡,將綠色的苔蘚染得嫣紅一片。

隨著雨線越來越密集,這片柏樹林便起了一層迷濛的霧,顯得更加陰森。

李拓面露不喜之色,因為下雨往往就意味著溫度會降低,而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嚴寒。

將狐裘後的帽子蓋在頭上後,李拓繼續向柏林深處前進。

此刻顧春風就在祠堂內休息。

這間祠堂不大,但很高,因為光線昏暗的緣故,顯得很詭秘。

一排蠟燭在微風中搖曳,沒有將室內的環境照亮,反而更顯陰深。

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重疊在幾排木架上,最上面的已經看不清雕刻的字跡。

看著這些牌位,顧春風覺得在看著一座座墳。

最下面的是新墳,而最上面的是老墳。

越古老的東西就越是讓人敬畏。

在這一觀點上,東方文化與西方文化表現得很一致。中國最古老的傳說中,那些洪荒野獸,或是神魔妖怪,總是特別強大,強大得整個世界都可能因此毀滅;而西方的吸血鬼之類的傳說,總是活得越久越逆天。

祠堂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而屋內的一張蒲團上坐著一位長相怪異的老婦人。

這名老婦人腦袋不大,眼睛卻其大,大到甚至快要占到整個臉龐二分之一的面積。

顧春風剛剛進來看見她的臉時,差點嚇得癱軟在地,以為遇到了女版外星人。

這樣陰森的環境本就讓人毛骨悚,再加上一位長得像ET的老婦人,誰人不感到害怕?

不過顧春風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因為這位老婦人雖然長得嚇人,但神情卻很溫和。

看見顧春風背著唐衣進來,她還向兩人施了一個佛禮。

於是顧春風便扶著唐衣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開始調息。

現在他的體內空空****,如果不抓緊時間恢復,連走路都困難,更別提逃跑了。

那名老婦人也沒理會兩人,開始坐在蒲團上輕聲誦經。

誦經聲在祠堂內繚繞,不顯莊重,更顯鬼意。

看著老婦人孤獨誦經的身影,顧春風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也許就是因為樣貌的原因,這位老人才會如此孤苦地守著這樣一座墳墓般的祠堂吧。

之後柏林內傳來了數聲刺耳的音爆聲以及慘呼聲,顧春風知道自己期待的變化已經生成。

那些埋藏在黑龍鎮的趙國勢力已然浮出水面,從開始救自己的那一箭來看,這股勢力比他想像中要強很多。

面對李拓這塊肥肉,這股勢力會不會犧牲一切去吃掉呢?

顧春風想知道,卻不知道。

迷茫的霧氣湧入了屋內,猶如輕紗般遮住了人的眼睛。

前路如何誰人知?

顧春風只知道前路很難,但不知道會難到何種地步。

現在他已經是神念初境的修為,極有可能是當世最年輕的修行者之一,可是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3:53
第234章必殺之局(一)

陰氣森森的柏樹林中,自白霧生成後,就更顯詭秘。

這些迷霧之中不知隱藏了多少危險,李拓雖然不懼,但也有些心煩。

雨線自天空降落,落在了濕潤的泥土裡,落在了積了些灰塵的瓦房上,更落在了那高大的城牆上,打濕了守城士兵的盔甲。

那群鴿子逃出之後,守城的將領便火速聯繫了駐紮在鎮外西南方一百里的秦軍營地。

這營地是秦國軍方四大軍團之一的北方大營分支,本來只駐紮了兩千秦兵,但由於最近黑龍鎮局勢較為複雜,所以增加到了五千兵力。

黑龍鎮背後是一片草木深深的沼澤地,被稱作“黑龍澤”。

這片沼澤地很寬,沼澤中草木很深,毒蛇毒蟲不計其數,所以很難行軍,可以說是黑龍鎮的一道天然屏障。

越過這片沼澤就是趙地,這片沼澤自然成為了秦趙兩國的分界線。

兩國無論誰想要進軍攻打對方,都要越過這片沼澤,行軍會很吃虧。這也是這麼多年來,黑龍鎮雖然有小規模戰鬥,卻鮮有大規模戰役的原因。

可是現在形勢發生了轉變,秦國被魏國吞掉了一半國土,更犧牲了數以萬計的士兵後,實力到達了最羸弱的時候。

這是百年難得的機會,趙國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放過。所以即使越過黑龍澤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趙國都很有可能進軍。

所以當那些鴿子飛出城外時,守城的軍官才會如此憂心。

現在黑龍鎮內來了兩個大逆,攪得滿城風雨,這不正是趙國等待的機會嗎?

幾乎所有人,都將視線轉向了那片漆黑的沼澤。

而城內有李拓大將軍帶領著玄甲重騎在捉拿大逆,自然不用他們擔心。

李拓走在柏樹林中時,也是這樣想著。

現在紅鷹被射殺了,要追踪顧春風就必須靠他自己。

對於追踪,李拓很有信心,要知道號稱秦國追踪能力最強的程風,追踪的一大半本事也是跟著他學到的。

他想起了跟著自己行軍打仗的那批年輕人。他們有的成為了神念境的強者,有的成為了鎮守一方的將領,而有的早已馬革裹屍,變成了一抔黃土。

但他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些那充滿青春氣息的笑臉,就像城中迎風招展的迎春花,是那樣動人。

李拓咳嗽著,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迷濛的白霧中,這片柏林極其安靜,只有遠處傳來幾聲清脆風鈴聲。

紅鷹被射殺的地方在柏林最深處,所以他現在必須先趕到那裡,找到顧春風的下落。

他沒有想到這次來捕殺顧春風會遇到這麼多麻煩。

他不得不承認,顧春風真的很會戰鬥,而且加上那些惱人的趙國蒼蠅,居然讓他產生了一絲挫敗感。

這挫敗感轉瞬即逝,因為他可以肯定,就算蒼蠅再多,也不可能阻擋他的步伐。

李拓走著,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這片安靜的柏林裡,他感到了殺氣。

一棵蔥鬱的柏樹上,一名修行者像壁虎一般貼著樹皮。他身上蓋著和樹皮幾乎一樣顏色與紋理的布,即使有人用盡全力去觀察,都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他的呼吸很輕,輕到你即使將臉貼著他的鼻子,都感受不到他呼吸帶出的氣流。

這種隱匿的方式來自海外的扶桑島,而這片柏林裡,像他一樣隱匿的刺客還有很多。

這本來就是一個殺局,他們準備了很久的殺局。

當李拓帶著秦軍來捉拿顧春風時,他們就接到了那名潛伏了十多年的間諜傳來的消息。

這名間諜六歲前經過了特殊的訓練,隱藏得極深,也是趙國唯一一名潛入玄甲重騎的奸細。

這名間諜可以說是趙國潛入的最深幾位之一,所以顯得格外重要。不是極其重大的訊息,他一般都不會出動。

如今十多年過去了,這名奸細終於帶來了消息。

果不其然,這名姦帶來的消息十分驚人。

秦國軍部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李拓,在數年後終於踏出了咸陽城。

關於李拓的踪跡,趙國更是一清二楚。

要殺掉李拓,趙國肯定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但是再大的代價他們都願意,所以趙國的這些修行者早在半月前就開始了行動。

他們分成兩批潛入了新定與黑龍鎮,伺機而動。

唐衣身中火毒,需要冰心丸的情報他們早就獲知。要殺掉李拓,必須要將玄甲騎兵與其分開,他們才會有機會。

所以他們在賭,賭顧春風在玄甲重騎的圍捕下,能否來到這兩個城市的其中一個。

李拓想甕中捉鱉,他們卻想黃雀在後。

事情果真發生得很順利,顧春風居然真的逃到了黑龍鎮。

自顧春風進入黑龍鎮開始,他們的殺局便已經展開。

那群放飛出去的鴿子,一方面是為了傳訊,而最重要的便是迷惑對手,讓守城的秦兵將視線都放在城外。

只要能殺掉李拓,簡直比直接滅掉十萬秦軍更有意義。

這個時候,黑龍澤已經出現了不少趙軍。他們的目的自然不是用來攻城,而是迷惑對方。

這張綿密的網已經結成,就等李拓入網。

而現在,李拓已經在網裡。

是時候收網了!

當李拓的身影出現在這棵柏樹下方時,這名修行者便再不遲疑,直接從空掠下,向李拓撲去。

他的身法很快,彷彿從天而將的黑色閃電。

李拓發現異動,抬頭。

那名身著黑衣的男子身體直接被符線切成了兩截。

可即使身體已經變成了兩截,他手上擲出的漆黑金屬球依然在向李拓飛去。

李拓眉頭微挑,因為他從對方平靜的眼神中發現--對方早就認為自己會死,而擲出這顆金屬球才是他的目的。

“死士?”李拓心念一動,一道符線憑空生成,卻並不凌厲,反而像柳枝般柔韌。

符線纏繞著金屬球,輕柔的一扯,這枚漆黑的金屬球就斜著飛向了五丈外。

金屬球墜落在地,瞬間爆炸。

四周的柏樹變成了粉末,空氣呼嘯著逃離,形成了一條條細密的氣流。

氣流攪動著李拓額前的髮絲,將他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這個時候,距離李拓三丈遠的地方,一名灰衣男子突然破土而出,閃電般向李拓衝去!

此人身形並不高大,但全身肌肉猶如岩石,彷彿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李拓心念再動,一道符線憑空生成,直接割掉了這名男子的頭顱。

可就在男子的頭顱脫離自己的身體時,李拓的眼瞳第一次因為情緒的波動而收縮。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3:53
第235章必殺之局(二)

頭顱在空中旋轉著,鮮血斜灑而出,就像一個破裂的“西瓜”。

這個“西瓜”剛剛脫離那名灰衣人的腦袋時,李拓眉前的念力便開始鼓動。

嘭的一聲炸響,“西瓜”在李拓身體半丈外徹底爆炸。血肉與腦漿在同一瞬間化成了濕潤的粉末,整片柏樹林都為之一震。

李拓的身體因為這爆炸後退了三步,因為念力及時生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所以他全身依然很乾淨。

而他剛剛所站的地面出現了一個兩丈寬的血色坑洞,可見這一炸的威力有多麼驚人。

這個灰衣人從一開始就是來送死的!

剛剛出現的兩個人都是用這種搏命的方式來襲擊他,李拓不由得想起了一個詞。

死士!

死士是趙國軍方一直在隱秘培養著的一股勢力。這些人生來就是為了死,而且不怕死。

這種以自己的性命去搏一些傷害的悍勇,往往會給對手造成極大的麻煩。所以這些死士就算修為不足,卻往往能殺死比自己強大很多的敵人。

趙國的死士和秦國的玄甲重騎一樣,是趙國軍方專門針對修行者培養的勢力。

死士雖然名聲不及玄甲重騎,但要比干掉修行者的效率,可能也不逞多讓。

這片叢林裡轉眼就出現了兩名趙國的死士,而且現在應該趕來的玄甲重騎卻一直沒有來,這讓李拓有些不解。

因為不論是那些箭師,還是這些死士,都是趙國很重要的戰力。

這樣重要的戰力居然在秦國的城鎮里扎了堆,這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

好像這樣的殺局準備了很久,而且是專門為他準備的一般。

可是他和玄甲重騎的行踪一直很隱秘,行軍的路線連秦王都不知道,對方是怎麼設下這個局的呢?

“難道是巧合?亦或是玄甲重騎中有奸細?”想到後面這一點,李拓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這時,他腳下的泥土開始出現了一絲輕微的波動。

李拓心念一至,一道近乎透明的念符線穿透了泥土,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緊接著,一串血霧順著念符形成的絲線噴薄而出,顯然是有人一直隱遁在土裡。

就在這時,李拓突然發現天色暗了一些。

他再次抬頭,發現一個身形猶如鐵塔的壯漢從天而降,居然一直沒有發出什麼聲響。

然後又是一道猶如細絲的念符憑空生成,下落的雨絲被符線震成了水霧,而符線也割向了壯漢的脖子。

這一次,符線不再像切豆腐般那樣簡單。

就在符線貼上壯漢脖子的瞬間,壯漢脖子上的肌肉便鼓動了起來,肌膚也逐漸蔓延成了黑色。

符線切入了肉裡,發出了嗤嗤的聲響,彷彿有人用利劍在划拉岩石。

這壯漢的肌肉居然比岩石還堅硬!

因為符線的緣故,壯漢的身體便懸在了空中,眼神猶如死灰,就像一隻吊死的惡鬼。

看著自己的念符只切入了對方脖子三寸,李拓眉頭微皺,又是一道念符憑空生成。

這道念符依然沿著上條符線劃過的軌跡,切入了壯漢脖子內。

咔嚓一聲脆響,本來只切入脖子三寸的符線表面流動起了一陣清光,壯漢的頭顱瞬間便脫離了身體。

念符消失,壯漢鐵塔般的身體猶如朽木般墜下,掀起了一圈泥浪。

而他的頭顱則劃出了一個拋物線,落在了遠處迷霧中,鮮血染紅了泥土上的青苔。

殺死了這名大漢,李拓便開始咳嗽。

他咳​​的很辛苦,寒氣接連吐出,彷彿整個肺部都裝了風雪。

就在這時,李拓腳下的泥土直接炸裂開來。

泥土猶如倒懸的瀑布般沖刷而上,而一柄灰色的薄劍就隱藏在其中,準備刺穿李拓的咽喉。

這柄灰色的劍很薄,狀若蜻蜓的翅膀,彷彿已經與灰色的泥土融為了一體。

李拓念力一動,一道念符自身前形成,直接迎著泥浪切下。

只彈指間,泥浪便被切成了兩半,地面出現了一道細窄的深痕。

鮮紅的血液瞬間填滿了這道深痕,蔓延而出,就像絕堤的洪水一般。

掀起這泥浪的人,肯定是一直潛伏在上面那位死士的身體下,在李拓以為腳下安全了後,發動了這次意外進攻。

但李拓的念符實在太快,以致於他的進攻剛剛施展,就被了結了性命。

這樣彈指間殺人,殺了很多人。即使強如李拓,都感到了疲憊。

就在李拓心神微動之,那柄猶如蜻蜓翅膀的薄劍發出了一陣耀眼的紅光,就像一塊被熔爐燒到了極致的融鐵。

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李拓瞳孔極速收縮,全身的衣衫瞬間鼓**了起來。他的身前形成了一道灰色的旋渦,而他的身體則向後飄飛了出去。

嘭的一聲炸響,彷彿有無數道驚雷在同一時間落下。

那柄如蜻蜓翅膀一般的薄劍炸裂成了無數星火,李拓身前的灰色湍流瞬間被沖散。

緊接著,那些星火向外擴散,發出了陣陣龍吟般的聲響。

李拓飄飛的速度極快,連背後銀狐裘的狐毛都全部向上翻飛著,雨幕瞬間被撞出了一道人形的空洞,而那些星火的速度卻更快。

嗤嗤幾聲過後,李拓的衣衫上出現了幾個被星火燒掉的破洞。

李拓停步,眉頭緊皺,衣衫破洞中溢出了滾燙的血液。

“焚身劍!”李拓長長呼出了一口氣,那些衣衫的破洞便出現道道灰色湍流。

這些湍流湧動著,將滾燙的鮮血帶出,形成了一團團熾熱的血霧。

足足過去了半柱香時間,這些滾燙的血液才被湍流清理乾淨。

李拓嘴唇變得烏黑,看起來極其虛弱。

焚身劍乃是趙國劍爐最強大的一劍,這種劍法帶來的也往往是毀滅。

焚身劍以焚掉修行者身體為代價,進而引爆自己的本命劍,達到星火殺敵的作用。這種爆劍形成的星火極其熾熱,可以瞬間熔化金鐵,可謂十分恐怖。

而這種劍式出現的機率極小,因為每發動一次,就意味著一名神念境的劍師死去。

神念境的劍師,放在七國任何一個國家都是極其寶貴的戰力。

李拓終於知道,趙國這個局真的是必殺之局。

這個時候,白霧中出現了一個灰衣人。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3:54
第236章黃雀

這名灰衣人看起來很邋遢。衣衫是很普通的布衫,因為太過陳舊,上面錯落著一道道顏色稍深的色帶,看起來很髒。

這名看起來很邋遢的中年人,正是在胡同內放出鴿子的那位。

到目前為止,只有他和他座下的死士知道,那群鴿子主要目的不是送信,而是傳訊。

傳達展開這次殺局的訊息。

這次殺局名叫“黃雀”,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意。

這個精心安排的殺局,他們暗地裡演練過無數次,共有九種不同的執行方案。

而李拓來到了柏樹林,見識的當然是其中最狠厲完美的一種。

看著這個灰衣人,李拓眉頭微微挑起,道:“項飛雲,原來是你。”

那名叫項飛雲的中年男子剛想開口,瞳孔卻極速收縮。

一柄極其寬厚的古劍如閃電般出現在了他身前一尺的地方,散發出了暴烈的氣息。

這柄古劍劍身表面黑色與紅色交織在一起,佈滿了無數條不規則的黑紅紋理,看起來就像一塊鑄鐵被星火隨意淬煉而成的一般。

這柄劍就叫星火劍!

這個時候,星火劍表面出現了一串燦爛的火花,彷彿有一柄無形的利刃在切割一般。

這把無形的利刃,自然便是李拓的念符。

項飛雲一揮劍,那條近乎透明的念符就被擊散,而劍身上紅色的紋理就變得更加耀眼。

李拓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項飛雲看著李拓,喃喃道:“李拓,你還是這樣'兵不厭詐',亦或說是無恥。”

能用這種語氣和李拓對話,項飛云自然不是普通人。

李拓沉默不語。

項飛雲繼續道:“你的念符自然很快,快到我都沒有把握能完全接住。可是先前你那樣殺人,念力消耗很大,現在已經很疲倦。人只要感到疲倦後,頭腦就會不清醒。頭腦不清醒,念力自然也會有懈怠,所以號稱最快的念符,如今在我眼裡,簡直慢得可以。”

李拓終於開口,道:“你認為這樣就能殺掉我?”

項飛雲神情平靜如水,一雙眼睛散發出了炯炯精光。

他看著李拓,自信道:“我知道你在拖時間恢復念力,可是這沒有意義。我師兄那一箭沒殺死你,我這柄劍肯定會殺死你!”

七國間軍神李牧的名號如雷貫耳,而知道項飛雲的人卻不多。

這是因為兩人一人在明處領兵打仗,需要的就是威望。而另一人則在暗處訓練死士,自然不能太招搖。

兩人都是趙王最倚重的大將,而且更少有人知道,兩人都是同出鬼山的師兄弟。

沒人知道李牧與項飛雲的師父是誰。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在李牧出鬼山五年後,項飛雲才離開鬼山,來到了趙國。

這對師兄弟一明一暗,可以說撐起了趙國的半邊天。

現在他要李拓死,李拓還能活?

項飛雲話音剛落,就直接拍出了一劍。

自這一劍拍出,星火劍上的那些紋理瞬間被點亮,彷彿燃燒起來了一般。

無數星火從劍身湧出,化作了一道旋轉的火流,向李拓撲去。

火流過處,青苔變得漆黑一片,柏樹枝葉捲曲,冒出了陣陣青煙。

天地彷彿變成了一方火爐,溫度驟然升高,就連雨線都化作了水汽,向上空飄去,形成了一條條灰色的氣流。

李拓的眉間被星火照得通紅,而他的身體則高速向後掠去。

纏綿的雨幕瞬間被撞出了一個風洞,而那星火化作的火流則如跗骨之蛆般跟在後面,發出了陣陣龍吟般的恐怖嘶吼聲。

在李拓後掠的途中,兩棵柏樹表面突然裂開了一角。

如果仔細去看,你會發現柏樹不是裂開,而是蓋在上面的一塊顏色和樹皮幾乎一致的布匹被撕下了一角。

下一息鐘,兩個黑袍人一左一右向李拓撲去。

李拓自然很清晰地感知了這兩個黑袍人的存在。

只見他右手輕輕一揮,兩道灰色的湍流便憑空生成。

這兩道湍流猶如流水般湧動,分別撞上了兩個黑袍人的腹部。

兩聲悶響傳出,兩個黑袍人各自噴出一口血霧,身體就像沙包般向後飛出,直接撞碎了兩棵柏樹。

殺人彈指間,可就是這彈指間的分心,李拓的速度稍緩,而他身前的火流卻陡然加速。

只一息鐘,李拓的身影便被星火淹沒。

可就在他身體被淹沒的瞬間,一道耀陽的白光亮起。

自這白光升起,陰沉的天空便被照得雪亮。

火流與白光交織在一起,發出了劈裡啪啦的聲響,彷彿有無數乾木在火中燃燒。

這白光很是純粹,比日光更顯聖潔,彷彿不是人間之物。

然後便是一聲清麗的鳥唳聲響起,一對約莫三丈寬的光翼轟然伸展開來,刺痛了項飛雲的眼睛。

整片柏林頓時狂風大作,星火劍形成的火流被光翼攪散。無數柏樹向西斜倒,離光翼最近的幾棵古柏更是被吹得連根拔起。

祠堂外掛著的風鈴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頻率撞擊著,本來清脆的聲響變得狂暴,最後嘭的一聲炸裂開來。

祠堂內那幾根微弱的燭火頓時被吹散,擺在木架上的木牌被狂風捲動,落了一地。

顧春風眼睛微瞇,看著祠堂外的柏林裡亮起的那道白光,知道這場爭鬥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於是他背起唐衣,逆風向祠堂外走去。

項飛雲站在狂風中,灰色的布衫被吹得獵獵作響,而他的身體則像釘子一樣釘在地上,紋絲未動。

那些被狂風逆折回來的星火濺射在他身上,將他的衣衫燒出了數十個破洞,而他卻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城牆上的守軍看到城鎮中心亮起的那道白光,眼裡滿是震驚。

“是鴻鵠劍!”守城的將領現在終於知道,城內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故。

不然被“千山暮雪箭”射得內傷難癒的李拓將軍,怎麼會冒著經脈寸斷的危險,祭出了自己的本命劍。

“五百弓箭手,五百步兵,立刻隨我去支援李將軍。”守城將領顫抖著雙手,下達了這一道軍令。

同一時間,項飛雲嘴角露出了一個冷笑,手中的星火劍再次燃燒了起來。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3:55
第237章攻與守

星火劍很熱,而項飛雲的聲音卻很冷:“你果然祭出了鴻鵠劍。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可是鴻鵠如果死了呢?”

緊接著,項飛雲額頭上青筋猶如蟒蛇般浮現,一雙眼睛變得通紅一片。

而另一邊的李拓頭髮猶如水草般散開,眉間的寒霜在這一刻化為虛有。

一柄金色的古劍自他胸前升起,劍身上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銀絲,散發出了潔淨的白光。

那些白光就像細微的煙塵,懸浮於空中,將李拓的身體都鍍上了一層金色。

而那兩道彷彿要劃破夜空的巨大光翼,就是自劍柄處生長而來。

鴻鵠展翅,一鳴驚人!

這個時候,星火劍燃燒到了極致,劍身彷彿化作了流動的熔漿,將項飛雲的臉映照得一片通紅。

“吼!”

項飛雲一聲怒吼,星火劍便像巨錘般砸向地面。

地面頓時一震,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而無數星火自地面彈射而出,形成了一道高逾五丈的沖天火流。

火流繼續上湧,發出叮叮的聲響,彷彿有無數把巨錘在擊打劍胚。

整片柏林的溫度速度極速上升,因為炙熱,柏樹的枝葉開始彎曲變形,火流附近的數十棵柏樹更是徑直燃燒了起來。

整片區域的雨線還未落下,就化作了水汽,扶搖上天,天空的烏雲彷彿都跟著燃燒了起來。

這是近乎搬山境的力量!甚至超過了搬山初境的力量!

這就是項飛雲最強的劍式--星火燎天!

顧春風看著遠處那燃燒的星火,神情微凜。

他沒有就此轉身離去,而是閉上了雙眼。

那些燃燒的炙熱火流,在他的識海裡是那樣耀眼,彷彿一輪燃耗的太陽,就要墜入識海的那條九天大河裡。

這是感悟,卻是極其危險的感悟。

進入神念境後,顧春風一直只能用念力催動古劍,並沒有發掘出念力的真正價值。

而在柏樹林中對決的兩人,都是神念境巔峰的存在。

他們是只差半步就能進入搬山境的至強者,這樣的生死對決,大部分修行者一生都無緣得見。

顧春風想試著感悟他們的念力與元氣運轉方式,進而提升自己的境界實力。

但這確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他剛剛進入神念境不久,強行去理解高出自己幾個檔次的修行境界,很容易走火入魔。

揠苗助長,往往就意味著引火燒身。

但顧春風沒有選擇,如果不抓住這次機會“揠苗助長”,他根本無法帶著唐衣走出太遠。

識海的九天大河因為那輪太陽的緣故,河水極速蒸發,甚至部分地方已經露出了乾涸的河床。

而顧春風依然沒有切斷自己識海的聯繫,他的神識與蒸發的水汽融為了一體,扶搖而上。

而現實世界的顧春風全身毛孔已經全部張開,身體湧出了一層層的汗水,他的皮膚也跟著變得乾燥無比。

這個時候,識海裡的那輪太陽已經完全墜入了九天大河裡。

顧春風只覺得整個識海都成了烘爐,那條九天大河裡的河水在這一剎那蒸發了個乾淨,化成了迷濛的水霧。

水霧還未升起,便被這輪太陽吞噬。

這輪太陽太過炙熱,本來生機勃勃的識海,變成了一片只有乾裂土地的廢墟。

顧春風覺得頭痛欲裂,只覺得自己腦袋上佈滿了上千根銀針,這些銀針攪動著他每一根痛楚的神經,讓他幾欲瘋狂。

他的嘴唇已經被自己咬裂,指甲更是嵌入了自己的肉裡,顯得很是痛苦。

這個時候,唐衣悠悠轉醒,看著顧春風那恐怖的模樣,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遠處的火流太過恐怖,以致於空氣都開始逃離,形成了風一樣的亂流。

亂流吹拂而過,將她額前的髮絲吹亂,半遮美眸。

這時候顧春風想要切斷自己與識海的聯繫已經來不及,如果強行切斷的話,他一定​​會遭到更加劇烈的反噬。

他還是低估了境界的差距,以神念初境的修為去感悟神念境巔峰的最強一擊,簡直就是引火燒身。

就在顧春風的識海近乎崩塌的時候,一道清光自河床生起。

顧春風知道,這道清光便是那個穿著虎裘的傢伙散發出的劍意。

當星火劍帶出的火流即將燃燒到極致時,鴻鵠劍形成的光翼便開始收攏。

鴻鵠劍身上開始流轉出絲絲縷縷的銀線,這些銀線扶搖而上,向高空飛去,漸漸變成了一條條柔軟的銀帶。

這些銀帶宛若水流,在火光的映照下,猶如黃昏時分湖面的粼粼波光。

下一息鐘,星火劍形成的沖天火流直接砸落,彷彿一尊佛塔就此落下。

這畫面太過震撼,彷若天災,讓人生出螻蟻般的渺小之感。

空氣中形成了兩道巨大的氣浪,從火流中心向外湧去。無數柏樹不再是燃燒,而是直接爆炸成了無數粉末。

天空中的雲層翻滾著,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黑龍鎮的大部分居民看見這一幕,嚇得瑟瑟發抖。有的更是直接跪倒在地,以為天神下凡。

項飛雲的衣袖化為了灰燼,露出了古銅色的皮膚,而他的眉心更是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口。

這一劍,他是在焚燒自己的本命!

見到那滔天的火流迎頭砸下,李拓面色如霜,盤旋在上空的銀帶開始高速旋轉,拖出了道道虛影。

光翼在這時完全收攏,將李拓包裹其中,就像李拓背上長出的一般。

高速飛行的銀帶在此時撞上了光翼,然後直接爆裂開來,形成了無數粉末。

這些銀色粉末漂浮在空中,被光翼吞噬後,浮於光翼表面,讓整個光翼表面看起來就像鍍上了一層星輝。

李拓噴出一口血霧,顯然這式“星輝翼”讓他的內傷徹底爆發,但他必須堅持!

不堅持就是死!

這是真正的攻與守,生死就在這一瞬間。

在這樣的對決前,一切算計都是徒勞。

轟的一聲炸響,“星火燎天”與“星輝翼”撞在了一起。

地面的泥土猶如雲浪般翻滾,方圓半里的柏樹枝葉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而且還在蔓延。

祠堂前的顧春風噗的一口噴出一口鮮血,變得面如死灰。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3:55
第238章一滴眼淚

火流猶如一柄巨大的劍刃,割在那散發著星輝的光翼上。

星火變得越發狂暴,發出轟隆隆的巨大聲響,彷彿有成百上千的打鐵師傅在拉動著風箱。

光翼上的星輝不停抖落,濺射在地面上,炸裂開來,形成了無數道煙塵。

顧春風的識海裡,那道清光與太陽相遇,炸裂成了無數飛絮。

整片天地都在震動著,乾涸的土地與河床發出咔嚓的摩擦聲響,裂出了無數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整個識海都將毀滅,而識海主人的命運呢?

是變成一個白痴嗎?

識海裡,清光與太陽對抗著,難分高下。

現實中,光翼與流火對抗著,勝負未分。

而現實中的整片柏林已經毀於一旦,而顧春風的識海呢?

見到顧春風口吐鮮血的痛苦模樣,唐衣終於明白顧春風在做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急?”唐衣的眼淚落下,但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顧春風就站在那裡,全身劇烈地顫抖著,嘴角不斷湧出白沫。

他身體的皮膚在極速變乾,這是生與死的邊緣。

在顧春風的識海瀕臨崩潰邊緣時,一滴水自天空落下。

這滴水沒有被蒸發為水汽,而是筆直的落下,落入了乾涸的河床裡。

顧春風只覺得識海裡湧出了一片冰亮,而現實世界裡,唐衣的淚落入了他的脖頸處,同樣冰涼。

在那猶如世界末日的識海世界裡,他想起了唐衣,自己不能夠放棄的唐衣,內心變得沉靜。

顧春風終於知道,這滴水,就是唐衣的淚水。

《大話西遊》裡,紫霞仙子在至尊寶的心裡留下了一滴眼淚。

而這一滴呢?是不是也同樣悲傷?

看著那輪太陽與那道清光攪起的亂流將整個世界毀得七零八落,顧春風內心卻不再有一絲波瀾。

就像在極黑的夜裡,有一盞回家的燈在遠方指引著自己,他就永遠不會迷失。

無論在哪個世界裡,唐衣就是他回家的方向。

那滴淚水沒入了乾涸的河床裡,並沒有就此消失,而是開始蔓延開來。

就像是一粒種子,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

外面的世界裡,唐衣淚水漣漣。而神識的世界裡,淚水就如洪水般開始蔓延。

那龜裂的河床因為有了水,又開始奔騰起來。河岸因為有了水,綠草與樹蔭也開始極速生長。

如果時間可以放快無數倍,想必就是這樣一番場景。

顧春風親眼看著整個識海被摧毀,又親眼看著它被重建。

那條滔滔的九天大河變得越發寬闊,將太陽與清光都吞噬其中。

河水沸騰著,化作了一條條沖天的水柱。

這些水柱直達高空中的星辰,而那些星辰是那樣冰涼且冷漠,彷彿亙古不變的存在。

顧春風知道,這些星辰便是自己的竅穴。

“念力原來和竅穴有關。”顧春風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彷彿自己被一隻大鳥憑空拔了起來,看到了以往都看不到的風景。

那些識海裡的星辰被一一點亮,而他身的體竅穴也開始湧入了念力。

當漫天一百零八顆最大的星辰都在這一時刻亮起,整片天空就變成了輝煌的星海。星輝灑落在整片世界,讓那條滔滔大河變得猶如九天銀河般燦爛。

同一時間,四周的水分都湧入了顧春風的體內,連唐衣落下的眼淚都被他的皮膚瞬間吸收,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響,彷彿狂奔了千里的馬兒在飲水。

他的肌膚重新變得飽滿與年輕,彷彿真的有逆轉生死的奇蹟。

顧春風睜開眼來,眼眸裡是漫天流轉的浩瀚星海。

再次破境!

神念境初境到中境,不過就這眨眼間。

星海漸漸在瞳孔裡消失,顧春風的眼睛又恢復了最乾淨的樣子。

這一次他領悟了很多,只是還需要時間消化。

唐衣發現顧春風的變化,驚得說不出話來。

此時她臉上的淚水未乾,劃過佈滿灰塵的臉。那兩道淚水留下的白痕,就像破開雲層的陽光,煞是好看。

顧春風扭過了頭,兩個人的額頭便輕輕碰在一起。

唐衣開始微笑,她終究還是沒有失去這個亂來的傢伙。

他們就這樣額頭貼著額頭,身旁是流火與星輝相撞帶起的狂風,吹得他們的衣衫獵獵作響。

因為溫度太高,周圍的樹木冒起了陣陣青煙,有的甚至燃燒了起來,但是他們看不見。

柏樹林的另一邊,勝負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李拓接連噴出了數口鮮血,包裹著他的光翼已經出現了數道裂口。

星火順著這些裂口湧入,將他的狐裘燒得只剩下了半截。

而項飛云亦不好受,他眉間的裂口已經徹底裂開,鮮血順著鼻樑流到了他的鼻尖。即使將本命燃燒到了這個程度,他依然無法殺掉李拓。

設計了這個號稱必殺的局,他終究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就在這時,光翼下的李拓一聲咆哮,身後的半截狐裘便被震成了無數碎絮,而那一直合攏的光翼居然還是逆勢伸開。

殘破的光翼在這一剎那光芒大盛,彷彿一輪升起的朝陽,與威壓下來的火流劇烈對抗。

然後接連便是幾聲響徹雲霄的炸響,火流與光翼爆發出了最恐怖的威能。

四周的樹木直接被炸成了粉末,彷彿海上的劇烈風暴被移到了這裡,整個黑龍鎮彷彿都在搖晃。

狂風中,幾截斷木順風飛來,顧春風憑空一指,斷木就成了粉末,貼著他和唐衣的身體猶如流沙般流過。

這場人為的風暴持續了半柱香時間後,漸漸歸於虛無。空氣中還殘留著幾點星火與星輝,灑落在這片幾乎沒有樹葉的柏樹林間,有種悲壯的美麗。

李拓跪倒在地,身體一半被燒焦,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項飛雲倒地,全身出現了很多孔洞,血液黏在地上,看起來觸目驚心。

兩敗俱傷!

這兩個神念巔峰境界至強者的爭鬥,最後以兩敗俱傷告終。現在兩人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一個小孩都可以殺死他們。

這個時候,被星火燒得焦黑的土地上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聽見這腳步聲,項飛雲笑了,而李拓的心卻沉入了海底。

來人正是那個射死紅鷹後,卻一直沒出現的死士。
嚴羊 發表於 2019-9-7 13:56
第239章立威

項飛雲劇烈咳嗽著,森白的牙齒已經被鮮血染紅。他一邊咳著,一邊笑著道:“李拓,你終究還是要死在我們手裡。”

那沙沙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彷彿森羅地獄的催命符在擺動的聲音。

李拓胸腔劇烈喘息著,沉默不語。

他沒有想到,今天會是自己的死期。

那名死士受了傷,右腿流出的鮮血染紅了一路焦黑的土地,而他握住彎刀的手卻很穩。

他走到了半跪著的李拓身前,說了一句抱歉,然後直接揮刀砍向了李拓的頭顱,就像劊子手在揮刀施刑。

李拓閉上了雙眼,等待死亡的來臨。

就在彎刀即將貼上他頸部肌膚的瞬間,一柄寬厚的古劍猶如流矢般飛來,拍中了那名死士的腹部。

死士如中錘擊,身體如朽木般飛出,在地上拖出了一道深痕後,再也不動彈了。

這變故來得太過突然,以致於項飛雲與李拓都沒有反應過來。

此時焦黑的土地上又傳來了沙沙的腳步聲。

李拓睜開了眼睛,看見顧春風背著唐衣緩緩走來。

顧春風走得不緊不慢,神情寧靜,一雙眼睛猶如雨後的天空般乾淨。

這個時候,本來神情凝重的項飛雲突然露出了一個陰冷的笑容,看著顧春風道:“你想自己動手?也對......哈哈......畢竟他將你逼得這麼慘。”

可是項飛雲的笑容很快僵在了臉上。因為他看見顧春風徑直從李拓身邊走過,看都沒有看李拓一眼。

李拓呆呆跪在那裡,痛苦吼道:“為什麼?”

他想問顧春風為什麼救自己?還是為什麼不殺自己?

顧春風無言,沙沙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了樹林裡。

一陣風吹過,焦黑的泥土上飄起了無數黑色的灰燼,覆蓋在了李拓和項飛雲的衣衫上。

四周很安靜,彷彿死寂的墳地。

幾乎同一時間,李拓和項飛雲昏死了過去。

半柱香後,樹林中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與衣袂破空聲。

一名趙國死士和玄甲鐵騎幾乎同一時間趕到,看到自己昏迷不醒的將領後,再也不敢纏鬥,分別帶起了自己的將領向不同方向衝去。

顧春風背著唐衣,走在黑龍鎮阡陌的大街上,面容平靜如水。

唐衣伏在他的背上,道:“其實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顧春風微微一笑,答道:“因為我高興。”

“高興?”

“兩人一個把我當魚餌,一個把我當魚,照理說我都不喜歡,除之而後快好像才是應該做的事,但是那是一般人的想法。我的心意告訴我,我今天不想殺人。如果殺了人,我可能會不高興。對於殺人和高興來說,我當然選擇高興。”

“有道理。”

就在這時,街道盡頭傳來了無數細碎的腳步聲。

守城的將領帶領著五百弓箭手與五百步兵,出現在了街道盡頭。

見到顧春風兩人,守城的將領瞬間反應了過來--這兩人就是李拓將軍捉拿的大逆顧春風與唐衣!

他一抬手,五百步兵與弓箭手在同一時間頓住了腳步,而羽箭也幾乎在同一時間上了弦。

“停下!”將領向顧春風與唐衣吼道,身後則響起了弓弦繃緊的聲響。

顧春風腳步沒有任何停滯,依然沿街走著,中途他還給唐衣餵了一顆冰心丸。

守城將領見狀,直接下令道:“放!”

一時間,數百支羽箭猶如暴雨向顧春風兩人襲來,連天光都被隔絕在外。

顧春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見他右腳一蹬,地面上的石板就如紙片飛起,將他和唐衣護在中間。

石板與羽箭相撞,發出了啪啪的聲響,無數羽箭墜地,地面彷彿長出了一片白色的蘆葦**。

緊接著,無數道劍光亮起,將天空都映照得一片雪亮。

幾百柄劍同時從歸元劍匣中盤旋而出,整條街道彷彿都是粼粼的波光。

那些射出的羽箭瞬間被絞得粉碎,連風都被絞成了亂絮。

看見這一幕,所有人都驚得長大了嘴巴。

幾百柄劍同時猶如游魚般在顧春風周圍盤旋著,這畫面實在太過震撼與驚心,以致於幾乎所有人都忘了呼吸。

唐衣看著圍繞自己的劍群,想起了在帳篷群的那一幕,同樣震撼得無法言語。

幾百柄環繞與十幾柄劍環繞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就像一直活在內陸的少女第一次見到了大海,這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重重劍影將她包裹其中,就像一層層厚厚的繭,很讓人安心。

顧春風依然不緊不慢地走著,而那些劍也跟著他移動,閃爍著森寒的劍意。

他是在立威!

經歷過識海崩塌又重建的顧春風,可以說看到了高處的風景。

這種";破而後立";的玄妙境界,即使李拓都只是觸摸到了門檻而已,而他卻清晰地知道了整個過程。

因為這次經歷,顧春風也許是這世上第一個神念境就和自身竅穴建立起聯繫的修行者。

這種玄妙的境界,只有到了搬山境才能看到。

那些飛舞的劍群,就是證明!

一旦念力與竅穴內的真元建立起聯繫後,念力就不再是單純的念力,而真元也不再是單純的真元,而是一種自成規則的運轉法門。

世上的修行者認為真元只是依託於身體的能量,而念力則是生於人類識海、可以遠距離操縱飛劍、符籙等器具的能力,認為這兩種能力沒有絲毫關係。

他們卻不知從融元境到神念境,再到搬山境都是密不可分的存在。

這種真元與念力的聯繫,除了明悟“破而後立”的玄妙境界與突破至搬山境外,根本無法建立。

這種感悟很難,不僅需要足夠的天賦,還需要足夠的運氣。如果莊子當年沒有見到那隻真正的鯤鵬扶搖而上,也許他一輩子也無法達在搬山境上走得更遠。

現在顧春風這種情況很獨特,神念境的境界,卻有搬山境的格局。

這就說明,如果他能繼續成長下去,就一定能邁過搬山境這道門檻。

所以現在的顧春風不再是簡單的神念境修行者。如今他是神念中境修為,實力卻和神念上境的修行者相當,甚至遇到李拓這種神念境巔峰的修行者,都有一戰之力!

他要立威!要讓那些打他和唐衣主意的人都感到恐懼!

於是他繼續輕描淡寫地走著,劍群在這時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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