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何日請長纓 作者:齊橙 (連載中)

 
mk2258 2019-9-8 13:03:5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5 4448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08:30
第二十章解決問題

    “餵,老周嗎?我是金車的宋胖子啊。”

    宋福來要通周衡的電話之後,上來便是這麼一句甜膩膩的自我介紹。他原本是打算說得更強硬一些的,讓周衡覺得自己並不怕他。可話到嘴邊,他又失去了勇氣,沒辦法啊,命根子在人家手裡捏著,他還能強硬得起來嗎?

    周衡一聽這話,心裡就是一個激靈:

    草,唐子風這小子不會是把事情給辦成了吧?

    心裡是這樣想,他的語氣裡可不會流露出來。他裝出一副平淡的口吻,說道:“哦,原來是宋廠長啊,怎麼,你有什麼指示嗎?”

    “瞧你說的,什麼指示。我是金車的廠長,你是臨一機的廠長,我哪有資格指示你啊。”宋福來說。

    “哈哈,我這個廠長是臨時的,宋廠長可是金車的老領導了,啥時候調回部裡,起碼是一個副部長的職務,指導我這個小處長,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我哪敢奢望有這樣的位置,就盼著退下來的時候能在哪弄個小職務養老就好了。”

    “宋廠長年輕有為,怎麼就在想著退下來的事情了。”

    “什麼年輕有為,我比你還大兩歲吧?”

    兩個人沒油沒鹽地扯了好一會,宋福來才收回話頭,說道:“老周啊,有個事一直挺對不起你的。前兩天,你們廠那個唐助理到我這裡來聯繫欠款的事情,當時我們有幾筆錢沒有收回來,我跟他說要等一等,他可能是有些誤會了,大家鬧了點不愉快。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呢,就是想說明一下,咱們都是部屬企業,怎麼可能會相互拆台呢?你們那筆錢,我已經安排好了,下個星期就給你們付一半,剩下一半,下個月中旬之前,定給你們匯到賬上,你看怎麼樣?”

    “此話當真?”周衡又驚又喜,同時在心裡盤算著,唐子風到底乾了些什麼令天怒人怨的事情,逼得這個牛烘烘的宋福來主動給自己打電話,還如此爽快地答應馬上付款,到下月中旬之前全部付清。要知道,周衡給唐子風的任務,也只是讓他盡可能討回一半的欠款。在周衡心裡,覺得唐子風能拿回來三分之一,都算是很成功了。

    周衡才不會相信宋福來是出於什麼兄弟企業的感情才這樣做的,他有100個理由相信,是唐子風采取了一些極端手段,逼得宋福來不得不這樣做。

    前天,唐子風給廠里通過一個電話,說金車那邊只答應付10%,他要給金車施加一些壓力。至於怎麼做,他以電話裡不便說得太多為由,並沒有向周衡通報。周衡倒也不擔心唐子風會採用什麼違法亂紀的手段,比如拿塊板磚,薅著宋福來的脖子說伏尸二人、流血五步之類的。畢竟唐子風也是名校畢業,這點起碼的覺悟還是有的。

    在這個時候,周衡也沒時間去猜測唐子風的作為了。他對著電話聽筒,笑呵呵地說道:“是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可太感謝宋廠長了,你這是救了我一命啊。不,你是救了我們臨一機兩萬幹部職工和家屬的命啊。沒說的,宋廠長啥時候來臨河,我一定八盤八碗盛情招待,大家來個不醉方休。”

    “八盤八碗就不必了。老周,你還是先把你們那個什麼唐助理和韓科長弄回去吧。好歹咱們也是國營大廠,他們搞的那些名堂,實在是上不了檯面,讓人看你們臨一機的笑話呢。”宋福來說。

    “是嗎?還有這樣的事情!”周衡在電話裡就表現出憤怒了,“宋廠長,小唐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不合適的事情,你告訴我,我要嚴肅地批評他們,不,是嚴肅地處理他們。”

    “唉,嚴肅處理倒不必了。他們也是為了工作吧,就是方法上有些欠缺。他們兩個人,做了一面錦旗,寫了一些不合適的話,立在我們廠門口,都整整兩天了,這個影響非常不好嘛!”

    “豈有此理。宋廠長,你現在能聯繫上他們嗎?你叫他們過來接電話,我馬上就讓他們把那個什麼錦旗撤了,回廠裡來接受處理。”周衡信誓旦旦地說道。

    唐子風很快就被劉鋒帶過來了。為了不多生波折,宋福來是讓他到自己辦公室來接電話的。唐子風進門的時候,看到宋福來向他投來一束惡狠狠的目光,幾乎是想用意念把唐子風撕成碎片的意思。

    唐子風才不會在乎這個,他既然敢得罪宋福來、葛中樂一行,就不用擔心他們對自己進行報復。他手裡捏著這二人所佩戴高檔手錶的照片,逼急了,把照片往“有關部門”一遞,這二人不死也得褪層皮。前一世的唐子風啥陣勢沒經歷過,他清楚,像宋福來這樣級別的人,是不會和他這種小年輕去賭命的。用句簡單的話來說,他唐子風是一個典型的吊絲,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從劉鋒手裡接過電話聽筒,唐子風剛餵了一聲,就听到電話那頭傳來周衡假裝嚴肅的批評聲,但唐子風分明能夠從周衡的話裡聽出其他意思,大致就是說宋福來已經認栽了,唐子風和韓偉昌可以撤回去了。

    唐子風對著聽筒唯唯連聲,臉上是一副惶恐神色。接完電話,他把聽筒交還給劉鋒,然後對著宋福來、葛中樂深深地鞠了一躬,用痛心疾首的語氣說道:“宋廠長,葛廠長,我錯了,我向你們做深刻的檢討。”

    “檢討就不必了,你把你搞的那些名堂,都收回去吧,你們也別在金堯呆了,今天就給我回你們臨河去。”宋福來端著架子訓道。

    “是是是,我們馬上就走。”唐子風答應得極其爽快。

    “還有,你那些照片……”葛中樂提醒道。

    “我全部交給葛廠長,保證一張都不會流傳出去。”

    “還有底片……”

    “我都帶來了,葛廠長請過目。”唐子風從隨身的挎包裡掏出一堆膠卷,全擺在了葛中樂的面前。

    “我看看。”葛中樂伸手拿過一個膠卷,就打算把裡面的膠片抽出來檢查。

    宋福來製止了葛中樂,說道:“這種烏煙瘴氣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讓廠辦拿去全部銷毀。還有,唐子風,那個記者那邊,你打算怎麼跟她說?”

    “我去解釋,告訴她這只是一個誤會。您放心,她不會亂說的。”

    “去吧!”宋福來像轟一隻蒼蠅一樣,向唐子風揮了揮手。

    劉鋒帶著唐子風出去了。葛中樂看著宋福來,問道:“老宋,你怎麼不讓我檢查一下這些膠卷,萬一他還留了一些怎麼辦。”

    宋福來冷笑道:“你以為他沒有留下另一套照片嗎,你拿到了底片又有什麼用?”

    “你是說,他沖洗了不止一套照片?”葛中樂反應過來了。是啊,如果人家存著要留證據的心,怎麼會只沖洗一套照片呢?他讓唐子風交出底片,其實是多此一舉了。

    “這個小年輕心機很重,他知道自己已經把我們得罪死了,他是不會不留一點證據用來牽制我們的。”宋福來幽幽地說。

    “那咱們怎麼辦?”葛中樂問。

    宋福來說:“問題不大。從他剛才的表態來看,他也只是為了把錢要到,能夠回去刷個資歷。他前途遠大,不會亂來的。你去安排一下,給這個小年輕包個1000塊錢的勞務費,就說是因為我們沒有給他們安排食宿,補貼給他們的食宿費用。給那個老的和那個記者,也都包個300吧。收了錢,他們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我明白了。”葛中樂說,“我這就去辦。這個唐子風如果識相,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如果他不識相,還要繼續鬧下去,我就不信以我老葛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關係,還收拾不了這麼一個小屁孩子。”

    “唉,終日打雁,反而讓雁啄了眼睛。你去通知一下,讓各部門的人都給我低調一點,別成天那副燒包樣,配個移動電話是為了方便他們聯繫工作的,到處顯擺個屁啊!”宋福來恨恨地說道。

    唐子風和包娜娜在前,韓偉昌在後,三個人以“倒三角”的隊形走出了金車的大門,每人兜里都多了一個信封,裡面是數量不等的鈔票。韓偉昌在第一時間就隔著信封捏了一下,並準確地猜出了鈔票的金額,這讓他不禁喜出望外。

    出一趟差,差旅補助不算,憑空還撈了300塊錢的外快,這樣的好事多來幾回才好呢。自己做了點什麼,不過就是舉著個錦旗在金車門口站了兩天,被金堯人民圍觀了兩天嗎?真想不到,自己這張老臉還這麼值錢,被人看了兩天,居然賺了300塊。如果當時自己膽子大一點,脫了衣服站那,會不會賺得更多呢……哎呀,羞!

    正在想入非非之際,就見唐子風回過頭來,低聲吩咐道:“老韓,關於照片的事情,你得嚴守秘密,不能洩露半點。咱們這次可是把金車的廠領導得罪死了,這件事如果洩露出去,大家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你們覺得我們幾個能扛得住他們的報復嗎?”

    “噝……”

    韓偉昌這才想起來,對啊,這一次的事情,實在是玩大了。那些照片,正是他拍的,唐子風事先也向他交代了拍照的要領,他豈能不知道唐子風讓他拍這些照片的目的。原來金車向他們低頭,並不是因為他舉錦旗抗議的事情,而是唐子風抓住了對方的把柄。

    作為一名國企幹部,韓偉昌太明白這些照片的殺傷力了。作為這些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製造者和擁有者,他現在已經是宋福來一伙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6:45
第二十一章失散多年的親師妹
    喵的,又被這個小年輕坑了。

    韓偉昌哭了。整件事都是唐子風策劃的,但卻讓他韓偉昌負責拍照,還美其名曰是發揮韓偉昌的專業水平,其實不就是為了讓他去吸引仇恨嗎?從此之後,唐子風的手裡又多了他的一個把柄,他真是想逃都沒地方逃了。

    “唐廠助,瞧你說的,咱們不是一條船上的人嗎,我怎麼可能隨便亂說呢。就是……不知道包記者這邊……”韓偉昌用目光示意著包娜娜那邊,吞吞吐吐地沒把話說完。

    包娜娜也回過頭,衝韓偉昌嫣然一笑,說道:“韓科長,你放心吧,我就是陪我唐師兄來演戲的,唐師兄讓我說什麼,我就說什麼。唐師兄讓我別說的話,我肯定是爛在肚子裡,絕對不會洩露半句的。”

    “原來你們早就認識啊,哦哦,那可就太好了。”韓偉昌道。

    “唐師兄,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是不是該請我吃頓大餐啊?”包娜娜把頭轉向唐子風,嘻嘻笑著說道。

    唐子風把手一揮,說:“你說吧,想吃什麼,20塊錢之內,我眨眨眼就不姓唐。”

    “20!”包娜娜喊了起來,“我說師兄,你也太摳門了吧?你這麼有……呃,你這麼有才的一個人,請失散多年的親師妹吃頓飯,才20塊錢的標準?”

    包娜娜咽回去的那句話,其實是想說唐子風那麼有錢。韓偉昌不知道唐子風的家底,包娜娜可是非常清楚的。她正是唐子風僱傭過的金牌銷售員,幫唐子風推銷了好幾百本垃圾圖書,光是自己拿到的提成就已經有2萬了,這讓她成為全年級最大的富婆。她可知道,幫唐子風賣書的,並不只有她一個人,那麼唐子風能夠賺到多少錢,還用說嗎?

    這一次,唐子風到金車來催賬,事先是準備了好幾套方案的,其中就有動用媒體力量給金車施壓的一項。作為一名穿越者,唐子風實在是太清楚如何借用媒體造勢了,90年代的國企領導,對付媒體的知識幾乎為零,唐子風相信,只要自己稍加引導,就足以讓金車的一干領導屈服。

    選擇葛中樂和宋福來的手錶作為下手目標,既是偶然,也是必然。說偶然,是因為唐子風無意間發現金車的某一位中層幹部手上戴了名表,進而推測出金車的領導也有這樣的嗜好,所以才打算從這個角度入手。說必然,那就得益於唐子風從後世帶過來的豐富鬥爭經驗了。後世的人,誰不知道幾個關於“表哥”的傳說,在唐子風穿越之前,那幫吃著公家飯還成天戴個名表瞎得瑟的傻叉們一個個墳頭的草都已經長得一人高了。

    想法有了,照片也到手了,剩下的就是要找一個人把這些照片捅到葛中樂等人面前,給他們傳遞一個信號。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當然非記者莫屬。唐子風並不想真的把宋福來一行送去喝茶,所以不敢隨便找一個不知根底的記者。他打電話給王梓傑,讓他幫忙找一個熟悉的記者,最好就是人大本校畢業的,這樣會比較好說話。王梓傑一打聽,發現給他們當過金牌銷售的新聞系大四學生包娜娜正好在經濟日報做畢業實習,而且此時又恰好跟著報社老師在金堯採訪,便幫唐子風聯繫上了她。

    與包娜娜的交流是非常簡單的,這位能夠成為金牌銷售的女生,非常精於人情世故,一聽唐子風的安排就明白了自己的角色,這才有了她的金車之行。

    唐子風安排的殺招,就是關於葛中樂和宋福來腕子上名表的照片,但包娜娜卻把這些照片混在一堆手機照片中間交給葛中樂,沒有把名表照片單獨拿出來說事。這樣葛中樂等人就可以自欺欺人地相信記者並沒注意到這些更敏感的照片,要找台階也會更容易。如果換成一個愣頭青,直接拿著這幾張手錶照片去質問葛中樂,大家就很難收場了。

    包娜娜在最後關頭透露出自己與唐子風是校友關係,其實也是為了給葛中樂吃一顆定心丸,讓他知道自己只是受人之託來傳話的,並無興趣就此事深究下去。葛中樂只要能夠擺平唐子風,其餘的事情就不用擔心了。

    所有這些細節,韓偉昌自然是不清楚的,唐子風也沒興趣向他做更多的解釋。他需要做的,是讓自己在韓偉昌心目中保留更多的神秘感,這樣未來韓偉昌就能夠為他所用了。

    見到包娜娜和唐子風打情罵俏,韓偉昌非常識趣地說:“要不,唐廠助,你陪包記者去吃飯,我就先回招待所了。”

    “沒事,老韓,一塊去吧。這幾天累你辛苦了,我理當給你擺酒謝罪的。”唐子風說。

    韓偉昌連連擺手:“唐廠助說哪的話呢,這不也是我的工作嗎?吃飯我就不去了,你們年輕人在一起有話聊,我摻和進去沒意思。”

    唐子風想了一下,覺得自己有些話需要單獨叮囑包娜娜,讓韓偉昌在旁邊聽著也不合適,於是點點頭,說:“如果是這樣,那老韓你就自己去解決午餐問題吧。吃好一點,花了幾十塊錢也無所謂,記得開張票,回去以後我簽字幫你報了。”

    “哪花得了這麼多錢,嘿嘿,那我就先走了。”韓偉昌嘴裡說著客氣,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師兄,我怎麼覺得這位老韓挺怕你的?”包娜娜看著韓偉昌遠去的方向,笑呵呵地對唐子風說。

    唐子風說:“那是當然,你也不看看你師兄是什麼氣質。我跟你說,哥往臨一機的門口一站,立馬就……”

    “打住打住。”包娜娜拍拍唐子風的胳膊,裝出一副鄙夷的神色說:“又來你那套忽悠了,去年我就是被你那通話給騙了,心甘情願幫你們當了三個月的推銷員。後來我才回過味來,你那套東西都是跟搞傳銷的人學的吧?”

    “這叫心靈雞湯,每天喝幾口,活到九十九哦。”唐子風說。

    兩個人鬥著嘴,倒也沒耽誤走路。離金車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座挺高檔的酒樓,倆人步行走了十分鐘,便來到了這裡。穿著紅色旗袍的服務員把他們帶進一個裝修得頗為土豪的雅間,安排他們坐下,把菜單遞到了二人面前。

    “師兄,真的只能吃20塊錢的標準嗎?”

    包娜娜看著花花綠綠的菜品照片以及照片下面不菲的價格,可憐兮兮地問道。

    唐子風正色說:“你以為呢?我們出差在外就是這樣的伙食標準,今天花了20塊錢請你,明後天我和老韓都只能吃鹹菜下飯了。”

    “可是你自己有錢啊,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你不該感謝我一下?”

    “誰會掏自己的錢幫公家辦事?傻呀?”

    “要不,就由我這個可憐的實習生請師兄吃飯吧? ”

    “好啊好啊。”唐子風連聲應道,隨即把頭轉向服務員,說道:“先來四個涼菜,西施舌、昭君鴨、貴妃雞、貂嬋豆腐,再來兩隻奶油焗龍蝦,四個鮑魚,一對熊掌……”

    “呃……”服務員面有難色,尼瑪,你這是點菜還是玩人呢?

    “師兄,別鬧!”包娜娜隔著桌子向唐子風揮了一下手,像是要打唐子風一下的樣子,但那柔若無骨的巴掌揮動起來的樣子,看在唐子風的眼裡,不像是威脅,倒反而像是在賣萌。

    制止住唐子風的胡說八道之後,包娜娜選了幾個菜報給服務員聽,又吩咐服務員上一扎散啤。這幾個菜雖然沒有唐子風說的那樣誇張,價格也不算低,差不多要花到100多塊錢了,相當於一個普通工人近一個月的工資。

    包娜娜也沒糾結於誰付賬的問題,她好歹也是有著2萬元存款的91級首富,請人吃頓飯的錢還是付得起的。更何況,她早就想有個機會能夠與眼前這位年少多金而且長得頗為帥氣的師兄共進午餐了,就算不能擦出點火花,給自己留個念想也是好的吧?

    不愧是大酒樓,幾個菜品很快就做好端上來了,淡黃色的散啤也盛在一個大玻璃壺裡擺在了他們面前。包娜娜親自起身,給唐子風和自己分別倒上了啤酒,然後端著酒杯笑吟吟地向唐子風說:“師兄,其實我早就想請你吃頓飯了,在京城的時候一直不敢約你,卻想不到金堯讓我逮著機會了。這杯酒,主要是感謝師兄給我創造了那麼好的賺錢機會,讓我把出國留學的錢一下子就存夠了。”

    “師妹言重了,其實你也幫了我們的大忙呢。”唐子風與包娜娜碰了杯,把一杯啤酒一飲而盡,然後拿起玻璃壺,一邊給包娜娜倒酒,一邊問道:“怎麼,你要出國留學?”

    “是啊。”包娜娜伸筷子挾了一口菜塞進嘴裡,讚了一聲菜的美味,然後說:“我一直都有這個打算的,從大一就開始背托福單詞。去年申請了美國的幾所大學,他們最多的也就是給了我半獎,我家裡又拿不出錢來資助我。結果,天上掉下個唐師兄,竟然幫我把問題給解決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9-14 08:44
第二十二章最有機遇的國家

    “那我就祝賀包師妹了。”

    唐子風笑著向包娜娜舉了舉杯子。

    包娜娜撅著嘴,用撒嬌的口吻說:“師兄——,你就真的不願意和我一起去美國嗎?你現在又不缺錢,隨便申請個學校就能去,何必留在國內幹這些沒意義的事情呢?”

    唐子風忽略掉了包娜娜話裡的挑逗意味。作為一名帥哥,被人撩一撩是常態了,他可不認為包娜娜這話是在向自己表白,充其量就是覺得自己算一支潛力股,先留個記號當成備胎而已。

    針對包娜娜最後那句話,他笑呵呵地回答道:“我在國內怎麼就是乾些沒意義的事情了?我現在可承擔著一家近萬人的國有大型企業的振興大計,這還叫沒意義?”

    “有什麼意義?”包娜娜說,“師兄,你不會真的認為這些國企能夠活下來吧?”

    “怎麼就活不下來了?”唐子風被包娜娜說愣了。在他穿越之前的那個年代裡,大型國企活得那叫一個張揚,怎麼會活不下去呢?具體到臨一機,他倒是想不起來了,不知道有沒有這樣一家企業。但其他許多類似的企業在經歷了一番涅槃重生之後,都開始走上了欣欣向榮的道路。唐子風願意跟著周衡到臨一機去,也是因為預見到了這樣的前景。

    包娜娜不是穿越者,自然不明白唐子風的信心所在。她說:“你們臨一機怎麼回事,我不清楚。但你看金車的那些領導是什麼樣子?說真的,看到你給我的那些照片,我都快氣炸了,真想把那些照片送到紀檢去,讓紀檢好好地查一下這幫蛀蟲!”

    唐子風看著包娜娜憤怒的表情,微微一笑,說:“如此說來,你還是很有正義感的嘛。”

    “有正義感有什麼用?”包娜娜說,“我當初選擇學新聞,就是為了鐵肩擔道義,揭露這些醜惡現象。可到了現實中,才發現世界沒我想像的那麼簡單。就說金車這事吧,你只是讓我來幫你演戲,不讓我戳穿真相。我就不明白了,師兄,你為什麼不讓我把那些照片交上去?把這些人送進去不是更好嗎? ”

    “時間還不到吧。”唐子風嘆了口氣,“社會風氣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扭轉過來的,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臨一機的脫困問題,不想多生枝節。我們臨一機的領導班子,呃呃,我是說現在的領導班子,還是不錯的,我對臨一機脫困很有信心。”

    “可是,就算臨一機脫困了,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你覺得,咱們這個國家還有希望嗎?”包娜娜繼續說道。

    “這就是你要出國的原因?”唐子風反問道。

    包娜娜點點頭:“沒錯,我對中國是沒信心了,還是趁早出國去。以後爭取弄個綠卡留下來,把我爸媽帶出去,我就此生無憾了。……也不對,如果師兄你能跟我一塊出去,那就更完美了。”

    說到此,她的眼睛裡又開始嗞嗞地向外放著電,像是某款時下頗流行的遊戲裡那種磁暴線圈。

    唐子風也是那種渾身長滿避雷針的人,對於這樣的電磁攻擊具有免疫力。他笑著說:“娜娜,我支持你到國外去轉轉,不過,綠卡之類的,我勸你最好不要去琢磨。這個時候移民美國,相當於1911年進宮,或者1949年投奔國府,絕對是上錯了船。”

    包娜娜也是情商、智商、財商的三高人群,雖然唐子風說的梗她並沒聽過,而且某個梗還有點兒童不宜,但她還是抓住了唐子風話裡的玄機,試探著問道:“師兄的意思是說,國外不如國內有前途?”

    “聽我的,5年之內回國來,在國內守著一個行業踏踏實實地干上10年,你的成就絕對比你的外國同行要大得多。”唐子風篤定地說。

    “就是你跟我們說過的,在風口上連豬都能飛起來?”

    “沒錯。未來20年乃至40年,中國都是全世界最有機遇的國家。歐美日澳的生活條件都比中國好,但只適合於養老。如果你想成就一番事業,這裡……”

    說到這,唐子風用手指了指地面,說:“中國,才是最好的平台。”

    包娜娜沉默了。如果換成其他一個人這樣對她說,她肯定要嘲笑對方沒見識,或者嘲笑對方是被學校的思想政治課洗了腦。但唐子風不同,包娜娜是看著唐子風如何把一樁生意做起來的,這生意的模式是如此簡單,但別人卻想不到。唐子風能夠從平凡之中發現商機,一年賺了人家一輩子才能賺到的錢,甚至自己這個幫唐子風跑腿的人,都賺到了2萬塊錢,成為一個富婆。這樣一個目光敏銳的青年才俊,會錯判形勢嗎?

    “可是,師兄,如果我聽你的,回國來發展,到最後一事無成,怎麼辦?”包娜娜想了一會,臉上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對唐子風問道。

    唐子風聳聳肩:“那隻能怪你自己羅,這麼好的機會,你幹不出成績,還能怨誰?”

    “到時候,你會不會養我?”包娜娜索性把話說得更明白了。

    唐子風點點頭:“到時候你還可以來給我打工,只要你足夠努力,我保證你不會餓死。”

    “呸!”包娜娜向唐子風唾了一口。真是一個沒情調的渣男,本小姐都說到這個程度了,你跟我說兩句逢場作戲的情話會死啊!你有錢就了不起嗎?你帥就了不起嗎?你帥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心裡這樣嘀咕,包娜娜其實倒也沒有多少鬱悶的情緒。她這樣對唐子風放電,本來也就是半真半假,相當於下一步閒棋。她與唐子風之間並沒有什麼感情基礎,即便是現在唐子風反過來追她,她也是不可能答應的。她之所以敢這樣大膽地撩唐子風,也是基於知道唐子風不會接她的茬,換成班上那些花痴男,她躲都躲不及,哪裡還敢放電。

    “師兄,你現在管一家大企業了,有沒有啥賺錢的機會介紹給我呀?”包娜娜換了一個話題,問道。

    唐子風說:“當然有。你不問,我也想跟你說的。你現在當記者,而且是跑經濟口,肯定有機會接觸各種企業。你可以幫我問問,看看他們是否需要採購機床。如果你能夠給我拉來業務,多的不敢說,千分之二三的提成,我肯定能給你爭取到。”

    “千分之二三?本小姐的勞動就這麼不值錢嗎?”包娜娜抱怨道。

    唐子風說:“什麼叫不值錢,你有沒有一點常識?大型機床,一台就是一兩百萬,千分之二三就是好幾千了。更何況,有的單位需要的機床數量大,說不定一個訂單就是上千萬,你算算,千分之二三是多少錢?”

    “那豈不就是兩三萬?”包娜娜眼睛裡閃著小星星,她拍著手做出高興的樣子,說:“好呀好呀,我一定去幫你聯繫。如果我給你拉來一個億的業務……”

    “一口價,30萬提成。”唐子風拍著胸脯說道。

    這些天,唐子風已經打聽過了,臨一機並沒有給業務員提成的機制,充其量是在年終的時候對於成績突出的業務員發一筆獎金,也就是百來塊錢的樣子,根本就沒什麼吸引力。現在民營企業都是有業務提成機制的,有些提成比例能夠高到5%,拉一個100萬的業務進來,就能夠拿走5萬提成,所以民營企業的業務員會像瘋了一樣地到處跑業務,陪吃陪玩陪睡的,無所不用其極。

    唐子風想好了,回廠之後,就要向周衡建議在臨一機建立業務提成機制,哪怕只是千分之五的提成比例,也比現在的情況要強得多。別看千分之五這個比例只相當於民營企業的十分之一,業務員能夠從中拿到的提成絲毫不會比民營企業的業務員差。原因就在於臨一機是一家大型國有企業,雖然現在虧損嚴重,但人的影,樹的皮,臨一機在整個工業領域裡還是有幾分名氣的。民營企業要拿個100萬的業務,比登天還難。但臨一機拿個千萬級別的業務,也只是略有難度而已,不是不能做到的。

    至於這個時候向包娜娜提起此事,也就是有棗沒棗打幾竿子的想法了。對於包娜娜的業務能力,唐子風有幾分期待,畢竟這也是飛亥公司的金牌業務員,一個人能夠賣出幾百本書,想必是有些獨門絕技的。你不見剛才這丫頭眼睛放電的場景,迷倒幾個像宋福來那樣的油膩中年應當是不在話下的。

    想到此,唐子風看著包娜娜的眼神就帶上了邪惡的笑意。

    “喂喂餵,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包娜娜敏感地發現了唐子風的不懷好意,她揮著手抗議道:“你是不是又在算計我了?我可是你親師妹呢,有你這樣當師兄的嗎?”

    “師妹,就是用來出賣的嘛。”唐子風幽幽地說。

    “人渣!”包娜娜鄙夷地評價了一句,然後又似乎想起了另外的事情,問道:“對了,師兄,你和王師兄在京城的公司,除了賣書以外,還有什麼其他的業務需要人做的?
mk2258 發表於 2019-9-14 08:45
第二十三章啥都擅長的閨蜜

    “什麼意思?”唐子風問。

    包娜娜說:“我突然想起來了,我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也想賺點外快補貼一下生活。可是她生性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我從前拉她跟我一起去賣書,她死活不同意。我想看看,你們公司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可以讓她做。”

    “那麼,她擅長什麼呢?”唐子風問。

    “擅長?”包娜娜拍著自己碩大而光潔的腦門,說:“這個就不好說了。我就這麼說吧,除了賣書以外,她什麼都擅長。”

    “啥都擅長?”唐子風狐疑地問:“核彈頭拋光,航母甲板打蠟,清洗核潛艇螺旋槳,翻新B52轟炸機,她會哪樣?”

    “討厭啦!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包娜娜尖叫起來。

    唐子風笑呵呵地說:“好好好,你說正經的。不過,什麼都擅長這種牛皮,就別瞎吹了。哥我最看不慣吹牛的人。”

    “說得你不吹牛似的! ”包娜娜嘟噥了一聲,沒等唐子風說什麼,她便趕緊說道:“我這個閨蜜是我們市當年的高考理科第一名,上的是清華的機械系,年年都是一等獎學金。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拿過清華一個什麼文學大賽的幾等獎。你說我就夠優秀的吧……”

    “是嗎?”唐子風反問道。

    “是的啦!”包娜娜知道唐子風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只能自己給自己一個回答了,“像我這樣優秀的人,往她面前一站,那都是黯然失色。如果不是我在高中非常機智地選了文科,我一輩子都會活在她的陰影之中,那是多麼悲哀啊。”

    唐子風評估了一下包娜娜的體型,然後說道:“一個能夠讓你活在陰影中的人,體重得在200斤以上吧?否則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陰影面積?”

    “我呸!我呸呸呸!”包娜娜連呸了若干口,說:“這就是我要說的另外一方面。我這閨蜜,一米六五的個頭,身材苗條,長得那叫一個羞花閉月。就這麼說吧,如果我是男的,絕對會一天24小時蹲在她窗戶底下給她唱情歌。對了,師兄,你對我沒興趣,想不想見見我的閨蜜啊?”

    “不想。”唐子風挾了口菜,故意嚼得格吱格吱響,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不想拉倒!”包娜娜憤憤地說,“本來還想著給你們牽牽線,既然你這麼不識相,我也就懶得給你介紹了。不過,我可告訴你,錯過了我這個閨蜜,你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後悔一輩子,也總比一輩子生活在一個200公斤的陰影裡強吧。”唐子風說。

    “我的刀呢!”包娜娜四下里張望著,“我今天怎麼忘了把我那把40米的長刀帶出來了,要不我現在就把你砍成肉醬,拿去餵Dog。 ”

    一頓飯就在這樣的打鬧中吃完了。臨到結賬的時候,唐子風倒是表現出了一些紳士風度,自己掏錢結了賬,沒有讓包娜娜出錢。包娜娜見此情景,滿意地點著頭說:“嗯,這還像個當師兄的樣子。我決定了,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你表現足夠好,我就把我閨蜜介紹給你。”

    唐子風把包娜娜的話只當成了口水話,絲毫不放在心上。什麼市裡的理科第一,什麼清華的一等獎學金,在唐子風眼裡都是浮雲。他讓王梓傑幫忙找來攢書的研究生里,什麼市狀元之類的也有好幾個,不也一樣成天拿著剪刀漿糊去Copy、Paste嗎?他現在也絲毫沒有想找個女朋友的意思,有句古話說得好,大丈夫只患沒錢,何患無妻?

    唐子風打發走包娜娜,回到招待所,發現韓偉昌正坐在房間裡看著電視,一邊看嘴裡還一邊哼哼哈哈地唱著什麼歌,聽起來很是開心的樣子。見唐子風進屋,韓偉昌連忙起身招呼,唐子風問:“老韓,中午吃了點啥?”

    韓偉昌說:“在門口的小店吃了碗麵。”

    唐子風說:“我不是讓你自己吃點好的嗎?早知道你捨不得,我就叫你和我們一起吃了。辛苦了這麼多天,怎麼也該請你大吃一頓的。”

    韓偉昌連連擺手:“這倒不必了。我也不是什麼金貴人,吃飯這種事情,能吃飽就行了,沒必要吃得那麼好。我家裡兩個孩子,一個16,一個14……”

    唐子風打斷了他的嘮叨,說:“我不是說了給你簽字報銷嗎?”

    韓偉昌陪著笑臉說:“這多不合適啊,廠裡的經濟也很緊張,我怎麼好去占公家的便宜呢。唐廠助還不如幫我爭取一下,把這筆錢當成獎金發給我……”

    唐子風明白了韓偉昌的意思,他點點頭說:“這個我會去週廠長申請的。不管怎麼說,咱們這次從金車要回了200多萬的欠款,這是過去好幾年都沒有辦到的事情,廠裡發一筆重獎也是應該的。”

    韓偉昌趕緊附和道:“ 對對,這一次能夠討回欠款,完全是唐廠助你的功勞,給你發一筆重獎是應該的。”

    唐子風哈哈笑道:“老韓,你就別言不由衷了。你想的是讓廠裡給你重獎吧?”

    韓偉昌不好意思說:“唐廠助是首功,我嘛,沾唐廠助的光,也有點小功勞,給我發個十塊八塊的獎金,我也就知足了。”

    唐子風搖搖頭,說:“週廠長不會給我發獎金的,我畢竟也算是廠領導之一,如果一來就領一大筆獎金,群眾該有說法了。不過,你的獎金,我會去替你爭取,十塊八塊是不可能的,最起碼也應當有個三五百吧。”

    “三五百?”韓偉昌眼睛裡閃著光芒,嘴裡卻虛偽地說:“這怎麼可以呢,這麼大的額度,……廠裡恐怕不會同意吧?”

    唐子風沒有回答,而是換了一個問題,問道:“老韓,上次在火車上,你說你是去黃陽省幫人家修機床了。你在外面的朋友多,應當能夠攬到一些機床的業務吧?如果廠裡出台一個政策,按照所承攬業務的千分之五給業務員提成,你有沒有興趣去做?”

    韓偉昌一愣:“給提成?咱們是國企,怎麼可能給業務員提成呢?這不符合規定吧?”

    唐子風說:“是不是符合規定,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我想問的是,如果有這樣的製度,你能不能拉來業務?”

    韓偉昌想了想,鄭重地點點頭,說:“如果有這麼高的提成比例,說不定還真能拉到幾樁業務。我這些年在外面也交了不少朋友,這些人都是各個廠子裡的。我找他們幫幫忙,拉幾樁業務過來,應當是有希望的。不過,拉業務這種事情,免不了要請人家吃吃喝喝,有些是開不出發票來的……”

    “這個廠裡不 管。”唐子風說,“既然給了提成,那麼吃吃喝喝的費用就由業務員自己承擔,不管能不能開出發票,廠裡一概不給報銷。”

    “如果是這樣,那麼千分之五的比例就太低了。”韓偉昌說。唐子風一開始跟他談這事的時候,他只是當成閒聊,現在聽唐子風說得認真,他也開始嚴肅起來,真正設身處地地琢磨起這事了。

    “唐廠助,你光算了我們業務員的提成,你還沒算客戶那邊的回扣呢。”韓偉昌說,“雖說回扣這種事情不合法,可是那些鄉鎮企業去做業務,給回扣幾乎是公開的事情。咱們如果想把業務做大,回扣這種事情就是無法避開的。其實人家拿了回扣,也不是進個人的腰包,而是進了單位的小金庫,也不能算是犯法,對不對?”

    唐子風無奈地苦笑了,在這個年代裡,還真有這樣的說法。只要錢不是進了個人腰包,那麼就只能算是違規,而不能算是違法。各個單位都有林林總總的小金庫,都是通過這種合法但不合規的方法建立起來的。小金庫裡的錢,其實最終也是發到了個人的手裡,但通過這樣一個手續,錢就相當於洗白了,大家拿著都心安理得。

    用今天的規章制度去審視昨天的作為,實在是沒什麼意義的。那個年代正處於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軌時期,國有企業應當如何管理,各級部門也都在摸索之中,規章制度都不健全,也就別怪企業鑽空子了。

    “如果算上給對方的回扣,你覺得總計應當拿出多大比例,才是合適的。”唐子風虛心地向韓偉昌請教道。

    韓偉昌說:“這個我也說不好。以我的經驗,千分之五的提成,再加上千分之五的回扣,加起來差不多是百分之一的樣子,應當足夠了。回扣如果給得太高,也容易出事,唐廠助你覺得是不是這樣?”

    “那就暫定為百分之一吧。”唐子風說,他知道這個比例還要再找銷售部的老業務員們一起商議,此時和韓偉昌討論,也就是讓自己心裡先有個底。

    他想好了,金車的這筆錢拿回去,省著點用,維持兩個月沒什麼問題。在這段時間裡,必須要承攬到一些業務,這樣企業就能夠進入良性循環。至於跑業務的事情,除了原來銷售部的業務力量之外,他還打算發掘出一批如韓偉昌這樣的人一塊去做,高手在民間,這話是有道理的。
mk2258 發表於 2019-9-15 10:56
第二十四章千金市馬骨

    唐子風和韓偉昌在金堯又呆了兩天,主要是擔心金車這邊再出變故。宋福來估計也是被唐子風手裡的“大殺器”唬住了,並沒有搞什麼名堂,直接下令讓財務給臨一機匯去了100萬元。唐子風看到金車財務出示的信匯單底聯,知道這東西也做不了假,這才興高采烈地與韓偉昌一道坐上返程的火車,回到了臨河。

    樊彩虹親自帶著車到臨河火車站迎接唐子風和韓偉昌,見了面對唐子風一頓猛夸,順便也送了幾句誇獎給韓偉昌,讓韓偉昌懷疑自己今天在火車上是不是起得太猛,出現幻覺了,樊彩虹怎麼可能會對他這樣一個小人物大加誇獎呢?

    回到臨一機,樊彩虹讓韓偉昌自己回家去,卻帶著唐子風來到了廠部會議室。周衡和一干廠領導正在那裡等著他,要聽取他關於此次赴金堯催討欠款情況的匯報。唐子風坐下之後,周衡先向他介紹了這些天陸續到任的各位廠領導,其中包括總工程師秦仲年、總經濟師寧素雲、副廠長張舒和吳偉欽,唐子風自然是不停地起身行禮,說著諸如“以後請多多指導”之類的客氣話。

    除了這幾位“空降”幹部之外,臨一機原來的班子裡還剩下兩位廠領導,分別是副廠長朱亞超和副書記施迪莎。朱亞超是轉業軍人出身,原來廠里分管安全保衛,與原來領導班子裡的一干蛀蟲處不到一塊,因此沒被拉下水。施迪莎的情況就更複雜一些,她的丈夫是東葉省的一位領導,她在臨一機純粹就是佔個坑領份工資,據說一年裡有半年是不上班的。原來班子搞貪腐那一套,她也不屑於參加,所以才躲過了這一劫。

    介紹完廠領導之後,接下來就是唐子風匯報的時間了。唐子風自然不會提照片的事情,他只是說對方一開始只答應償還10%的欠款,他在情急無奈之下,做了面錦旗去金車門口示威。他還說韓偉昌主動要求承擔舉旗示威的工作,在烈日酷暑之下足足站了七七四十八個小時,這才引起了過路記者的注意。在記者的施壓之下,金車最終不得不低頭,答應付款。

    “烈日酷暑?”施迪莎首先提出質疑了,“小唐,你沒搞錯吧,金堯那邊,現在都快開始供暖了,怎麼會有烈日酷暑?”

    “呃呃,略有點誇張… …”唐子風尷尬地笑笑,光顧著替韓偉昌表功,忘了節氣了。不過,姐姐,這似乎並不是重點啊。

    “小唐,你說你看到了金車開出的信匯單?”寧素雲還是更靠譜一點,她關心的是更實際的問題。

    唐子風從包裡掏出一份複印件,交給寧素雲:“寧總,你看,這是他們給我的信匯單底聯複印件,錢是昨天上午匯出的。”

    寧素雲接過複印件,認真看了看,點點頭,說:“有這個就沒問題了,這個底聯應當不會是假的。從金堯匯款到臨河,最多三天時間也就到了。我明天就讓出納去銀行問一問。”

    “小唐,你這可是為咱們廠立了一大功啊。”張舒向唐子風翹起一個大拇指,讚了一聲。他是從二局下屬的另外一家大型企業調過來的,現在的分工是分管後勤。他早知道唐子風是周衡帶過來的助手,也存了要與唐子風搞好關係的心理,此時自然不會吝惜一句誇獎。

    周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唐子風說話時的表情,心里便明白這小子肯定是隱瞞了什麼關鍵的環節沒有說,或許是因為在這樣的場合裡不便於說出來。不過,不管唐子風用的是什麼方法,能夠把200多萬欠款都要回來,就是一個非常大的本事了,周衡自忖換成自己親自去也不一定能夠辦到。看來,這小子的能耐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大,帶他到臨一機來,也算是誤打誤撞對了。

    “週廠長,小唐跑這一趟,可是解了咱們廠的燃眉之急了。我覺得,廠裡應當對小唐進行重獎,可不能光是輕飄飄地幾句表揚就把小唐給打發了。 ”張舒在誇完唐子風之後,又向周衡提出了建議。

    周衡微微一笑,對唐子風問:“小唐,張廠長說應當對你進行重獎,你自己說說,希望廠裡怎麼獎勵你?”

    這話就問得非常沒有誠意了。領導要獎勵一個人,直接定一個標準就行了,哪裡需要徵求當事人的意見。領導當面問你要什麼獎勵,大多數人的反應都會是表示謙虛,因為作為當事人,你好意思獅子大開口,讓單位獎勵你萬元八千嗎?所以,周衡這樣問,其實就是讓唐子風自己拒絕重獎的動議,這是存心不打算給他獎勵的意思。

    當然,領導這樣做,也表示領導是把你當成自己人的。你放棄了獲得獎勵的機會,但卻能夠在領導的心裡贏得高分。作為一位有理想有抱負的年輕幹部,在這種時候是應當知道該如何回答的。

    大家都覺得唐子風應當會慷慨陳辭,表現出視金錢如糞土的節操。誰曾想,唐子風並未照著大家的想像回答,他笑了笑,說:“我覺得張廠長的提議很好啊,廠裡的確是應當對做出貢獻的職工給予重獎,這樣以後才有人願意為廠裡鞍前馬後地奔忙。”

    這話讓眾人都是一愣,朱亞超看向唐子風的眼神裡已經帶上了些許的不屑,不知是鄙夷他的貪財,還是鄙夷他的短視。

    唐子風迎著大家的目光,悠悠地說:“我的意思是說,對做出貢獻的'職工'需要重獎,這並不包含我。我好歹也算是廠領導之一,雖然只是負責給各位領導拎包的,但還是應當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我的意思是,我個人不需要任何獎勵,但請求廠裡對在本次催款工作做出重大貢獻的韓偉昌同志給予獎勵,獎金的數額嘛,我的意見是不少於500元。”

    “500元?這個太高了吧?”施迪莎第一個跳起來質疑了,“臨一機從來也沒有給單個職工發過這麼高的獎金。就算小韓做出了一些貢獻,但他本身就是廠裡派去催討欠款的人,做這些事情也是份內的工作吧。對於他的成績,廠裡適當獎勵一下是應該的,但一次性地獎勵500元,太過頭了,此例不可開啊。”

    吳偉欽搖了搖頭,說:“施書記,我倒不這樣看。廠里安排我分管生產工作,我這幾天一直在車間裡轉,也聽到了一些說法。大家都反映,過去的臨一機最大的問題就是大鍋飯現象嚴重,幹多幹少一個樣,干好幹壞一個樣。有些工人白天在廠裡上班打瞌睡,工資一分錢也不少……,當然我是說廠裡還能發得出工資的那個時候。晚上他們就到私營企業去幹活,乾一通宵也不嫌累,賺的工資抵得上廠裡的兩倍。

    “在上次廠務會上,週廠長提出要在臨一機改革分配製度,我覺得這次小唐他們去催討欠款的事情就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楔機。給韓偉昌發500元獎金,對於咱們廠的財務來說,算不了什麼事情。但這一舉措可以向全廠的干部職工們傳達一個明確的信號,那就是廠裡對於的確做出貢獻的職工,是會非常慷慨的。這有點那個什麼金來著……”

    “千金市馬骨。”唐子風替他補充上了。

    吳偉欽連連點頭,說:“對對,就是這個說法,千金市馬骨。大學生就是大學生,果然比我們這些大老粗要強。”

    周衡看看朱亞超,問道:“老朱,你覺得呢?”

    朱亞超看了唐子風一眼,說:“我只有一個問題,如果給韓偉昌發500元獎金,那麼唐助理在這件事情裡的貢獻比韓偉昌更多,應當發多少呢?”

    周衡斷然說:“小唐不考慮!剛才他自己也說了,他不需要任何獎勵。我的考慮是,咱們這些廠領導,在廠子徹底扭虧之前,都不得從廠裡拿獎金或者其他任何形式的補貼。等到廠子扭虧了,我向部裡打報告,請求給大家每人發1萬元的獎金,作為補償,大家覺得如何?”

    “哈,我同意!”施迪莎搶著回答道。這位大姐也屬於不差錢的人,平時對於廠裡的獎金之類就不感興趣,周衡的提議對她沒啥影響,便是最後那個1萬元獎金的承諾,讓她覺得挺有意思的,……萬一真的有呢?

    其餘的人都是笑而不語,心裡各有想法。不過,對於在廠子扭虧之前不給廠領導發獎金一事,大家基本上都是認同的。不算朱亞超和施迪莎兩位本廠幹部,其餘的眾人都是帶著做出點成績的心態到臨一機來的,對於個人收入方面的問題考慮得併不多。至於說周衡最後承諾的1萬元的大紅包,大家也只當是鏡花水月,沒有真正放在心上。

    周衡又徵求了一下其他廠領導的意見,最後拍板,決定照唐子風的提議,給韓偉昌發一筆500元的獎金作為激勵,這件事還要通過中層幹部會議傳達出去,其實就是一個千金買馬骨的套路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9-15 10:58
第二十五章宋福來派出的殺手?

    說完金車那邊的事情,周衡又對唐子風說道:“小唐,前兩天班子分工,你不在家,我們就沒等你,直接把分工給定下來了。現在各位廠領導的分工是這樣的:我管全面工作,兼管人事,秦總工分管技術,寧總分管財務和供銷,張廠長分管後勤,吳廠長分管生產,朱廠長分管安全保衛和與臨河市這邊的政府關係,施書記分管黨政工團。你的分工還沒有定,你自己有什麼考慮沒有?”

    “我?”唐子風笑笑,說,“局裡派我過來,就是來給周廠長跑腿打雜的,哪裡需要我就去哪裡,沒有什麼自己的考慮。”

    周衡說:“那好,我其實也是這個想法。你的角色,就是當個'不管部長',所有大家管不過來的事情,你都可以參與,哪裡需要你就到哪裡。不過,平時你也別閒著,我覺得你腦子比較靈,對市場比較熟悉,想安排你分管勞動服務公司,你看如何?”

    “勞動服務公司不是安排張主任去當經理了嗎?我去了,他幹嘛去?”唐子風問。

    周衡說:“他還是當他的經理,你是分管這個部門的廠領導,不衝突。”

    朱亞超說:“週廠長,勞動服務公司那邊也就是幾個菜場,幾家小飯店,專門安排唐助理分管,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了。我覺得唐助理很有能力,應當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的。”

    “我正是希望他發揮一些更大的作用。”周衡笑呵呵地回答道。見大家一臉疑惑的樣子,他解釋道:“勞動服務公司一直都是咱們臨一機的包袱,但因為涉及到安排職工家屬就業的問題,我們又甩不掉這個包袱。我安排小唐過去,就是要發揮他腦子靈、鬼點子多的長處,看看能不能給勞動服務公司找到一條新路。我也不求勞動服務公司能夠給廠裡上繳多少利潤,能夠自負盈虧,不要讓廠裡補貼,就算小唐的首功。”

    周衡做出了安排,別人也沒啥話說了。大家其實都還不太熟,會上討論問題也就限於點到為止。唐子風是周衡帶來的人,算是周衡的鐵桿親信,周衡安排唐子風去管勞動服務公司,算是一個苦差事,可唐子風都沒意見,大家能有啥意見?

    接下來,大家又討論了其他的一些事情,十件事裡倒有八件事是與唐子風討回來的欠款相關的。大家暢談著有了錢之後該干些什麼,比如補發工資、報銷醫藥費、償還一些最緊要的欠款、開發新產品等等。最後算來算去,發現區區100萬元也辦不成幾件事,更多的事情還得等到下個月金車把餘下的100多萬打過來才能解決。

    散會之後,大家各回自己的辦公室。唐子風也有自己的辦公室,不過他很自覺地先到周衡的辦公室報到去了。

    “坐吧。”

    周衡坐在辦公桌後面沒有起身,只是用手指了指沙發,讓唐子風坐下,然後說:“你這次的事情辦得不錯,不但給咱們廠子弄回來200多萬欠款,解了廠子的燃眉之急,也向全體廠領導和全廠幹部職工展現了你的能力。要知道,你的資歷是一個硬傷,對於局裡任命你當廠長助理這件事,今天你見到的這些廠領導以及廠裡的很多中層幹部都是持保留意見的。”

    “覺得我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唐子風調侃道。

    周衡點點頭,說:“的確如此。廠裡所有的中層幹部都比你年齡大,結果你進了廠領導班子,他們反而成了你的下級,大家能沒看法嗎?這一次我安排你去金車討債,廠裡就有很多人是等著看笑話的。”

    “可惜我把錢一分不剩地要回來了,他們是不是很失望啊?”

    “失望倒不至於。”周衡說,“不過,倒是有不少人在猜測你的家境,說你父母一定是高級幹部,你肯定是以勢壓人,才逼著金車答應還錢的。”

    “哈,哥雖不在臨一機,臨一機卻有哥的傳說。”唐子風笑道。

    周衡沒笑,他說道:“你的確是辦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別說他們驚訝,連我也覺得很意外。你說說看,這次是怎麼辦到的?”

    唐子風把手一攤,說:“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讓韓偉昌舉了面錦旗去抗議,結果招來了記者,宋福來就認栽了。”

    周衡冷笑一聲:“一個記者就能讓宋福來認栽?你當我是今天才認識宋福來的嗎?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拿住了老宋的把柄。”

    唐子風豎起一個拇指,說: “高,領導實在是高。我的確是拿住了宋福來、葛中樂他們的一些把柄,說嚴重點,憑著這些把柄,把他們送進去喝茶都有可能。我拿著這些東西,和他們做了個交易,他們還錢,我嚴守秘密,於是他們就屈服了。”

    “你是……”周衡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他說:“算了,這件事,我就不打聽了。既然是秘密,你自己知 道就好,跟誰也別說。我只問你一句,這件事會不會有什麼後患。比如說,過了這陣風頭之後,他們會不會想辦法對你進行報復。”

    唐子風搖搖頭:“這個應當不會。這個把柄還在我手上,我隨時都能夠放出去。我想他們也犯不著和我一個小科員為難。”

    “那就好。”周衡說,“以後,這樣的事情,你還是要少做一些。我想,你做的這些事情肯定是不能見光的,做得多了,難免會走漏風聲,會讓上級領導對你有看法的。另外,你還年輕,前途遠大,也不宜在行業內結太多的冤家。算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關於我安排你分管勞動服務公司的事情,你有什麼考慮?”

    唐子風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勞動服務公司下屬的產業,其實是非常市場化的,如果經營得好,完成你說的自負盈虧的目標並不困難。具體該怎麼做,我現在還沒有想法。我想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到張建陽那裡去走走,了解一下勞動服務公司的情況,爭取找到一些好的方向,盡快地幫助勞動服務公司扭虧。”

    周衡笑道:“你到張建陽那裡,還得給他做做思想工作。對於我撤他職的事情,他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有個疙瘩的。不管怎麼說,他也是為了拍我們這些人的馬屁,本意是好的。結果我非但不領情,還撤了他的職,說起來也有些不近人情了。”

    “放心吧,週廠長。別的我不敢說,忽悠個把張建陽,也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唐子風信心滿滿地說。

    唐子風是下了火車就由廠裡的小車接回來,直接去參加廠務會的,到現在連行李都還沒放下。向周衡匯報完工作之後,他就順便請了半天假,聲稱下午要好好休息一下。周衡倒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直接就準了他的假。

    唐子風去金堯之前,就已經從小招待所搬出來了,搬進了張建陽此前給他安排的大兩居室。臨一機財務上很困難,但職工住房並不緊張。在計劃經濟年代裡,臨一機任務多,每年都有大量的利潤留成,歷屆廠領導都熱衷於建房子,這使得臨一機的職工居住條件在整個臨河市都是首屈一指的。許多臨河市的姑娘願意嫁給臨一機的子弟,主要也是看中了臨一機的住房條件。

    因為知道這個情況,所以對於廠辦安排的寬敞住房,周衡和唐子風都沒有拒絕,只是否定了廠辦要給他們購買新家具的安排,讓張建陽從倉庫裡找一些閒置的家具擺放進去。

    也正應了那句古話,叫做破家值萬貫。臨一機倉庫裡,還真的有不少閒置家具,從席夢思床到桌椅櫥櫃樣樣不缺。這些家具據說是從招待所和辦公室淘汰出來的舊家具,其實一點都不顯得舊,用的木料非常高檔,漆色鋥亮,拿來當結婚家具都不顯得寒酸。這樣的家具,居然會被扔在倉庫裡不招人待見,這其中或許就有一些故事了,唐子風也沒閒到要去考據一番的程度。

    拎著行李來到自己的家門口,唐子風掏鑰匙開了門,正打算隨手把行李扔到客廳沙發上時,唐子風忽然聽到北邊那間臥室裡有一點輕微的聲響,顯然是有人的動靜,這讓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屋裡有人!

    這一剎那,唐子風的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的念頭,其中最強烈的一個想法,就是宋福來派出殺手找他滅口來了。

    工廠家屬院是一個熟人社區,進進出出的都是互相認識的人,所以各家各戶的門窗並沒有很強的防盜能力。就以唐子風家的房門來說,門上用的是最普通的自動鎖,屬於用一張身份證就能夠捅開的那種。

    唐子風住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註意到這一點了,但也沒想過要裝個防盜門啥的。他心想,自己無財無色……呃,至少臨一機並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個隱形富翁,他家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所以也就不用擔心賊惦記了。門鎖簡單一點,至少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萬一哪天出門忘了帶鑰匙,找人借個身份證就能把門捅開,不是很方便嗎?

    可這一刻,唐子風卻實實在在地慌了。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他現在的確是做了虧心事的,手裡攥著宋福來等人的命根子,人家萬一真的來尋仇呢?
mk2258 發表於 2019-9-16 18:57
第二十六章張建陽的道德綁架



在一剎那間,唐子風有一種想扔了行李奪路而逃的衝動,幸好矜持心理佔了上風,他才沒做出這樣過激的舉動。他現在還不能確定房間裡的人就是殺手,如果自己高喊著“救命”跑出去,帶十幾名壯漢回來,卻發現屋裡只有一隻耗子,那麼自己的臉面何在呢?

    應當不是壞人吧?如果是壞人,這個時候就應當舉著十八米長的大刀衝出來了。還有,認真聽聽,屋裡的那人似乎正在看書,隔半分鐘就翻一頁書,顯然看得還挺認真的。會這樣看書的人,應當不會是壞人吧?

    唐子風給自己壯著膽,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北臥的門邊,探頭一看,不由籲了口長氣。只見在北臥的窗口,有一位瘦弱的小姑娘正背對著門席地而坐,手裡捧著一本書看得入神。剛才唐子風進門的時候也是有些動靜的,這女孩愣是沒有註意到。

    “嗨!”

    唐子風決定向對方打個招呼了。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女孩會出現在他的房間裡,但目測對方應當不是宋福來派的殺手,自從初塵姐姐退隱江湖之後,好像江湖上就沒有女殺手的傳說了吧?

    聽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問候,那小女孩發出“呀”的一聲尖叫,像是裝了彈簧一樣從地上蹦了起來。唐子風叫她的時候,她還是背對著唐子風的,但當她站立起來之後,卻已經變成面對著唐子風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完成了這個複雜的空中轉體180度。

    唐子風這回看清楚了,這是一位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留著短髮,臉尖尖的,襯得眼睛顯得很大。她上身穿著一件用廠裡的工作服改的上衣,下身穿著鑲了白邊的淺藍色運動褲,一看就是中學校服的款式,怎麼看怎麼顯得醜。她手裡還握著那本書,臉上滿是驚恐之色,直愣愣地看著唐子風,一時竟忘了說話。

    “我說……你尖叫什麼?難道不應當是我尖叫才對嗎?對了,我都忘了尖叫了,呀——”

    唐子風笑呵呵地說道,最後還捏著嗓子模仿了一下尖叫的樣子,不過音量稍稍控制了一下,他可不想讓鄰居以為他家裡招狼了。

    “噗!”女孩被唐子風的表演給逗樂了,扑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她趕緊伸手去摀嘴,以掩飾自己的失態,先前那種因驚恐而木訥的感覺倒是一下子就消失殆盡了。

    “你是誰,怎麼會在我房間裡?”

    唐子風用盡量溫和的語氣問道。他可以相信,對方肯定不是賊,賊是不會呆在房間裡看書的。既然不是賊,那就不便對人家凶神惡煞了。這小姑娘比自己的妹妹還小,自己千萬別把人家嚇著了。

    “您是唐叔叔吧?我叫於曉惠,是勞動服務公司的張經理安排我來幫你做家務的。”

    小姑娘在度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用清脆的聲音向唐子風說道。

    “張經理?你說的是張建陽?”唐子風問。

    於曉惠點了點頭。

    “他為什麼要讓你來給我做家務啊?”唐子風又問。

    於曉惠搖了搖頭,顯然這並不是她能回答上來的問題。

    “呃……那麼,他讓你來幫我做家務,你會做什麼家務呢?”唐子風換了一個問題。

    這一回,於曉惠回答得很利索:“我什麼都會。張經理讓我幫你打掃衛生,收拾房間,洗衣服,買菜,做飯,洗鍋碗……,反正,張經理說了,你需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我需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唐子風下意識地想到了一些話,不過沒到嘴邊又趕緊咽了回去。

    禽獸啊,人家還是個孩子好不好!又不是包娜娜那種沒皮沒臉的腐女,你往那種兒童不宜的地方聯想,不覺得可恥嗎?

    “你多大了?”唐子風問。

    “14歲。”於曉惠答。

    果然還是兒童……

    唐子風皺了皺眉頭,說:“那不就是童工嗎?這個張建陽,怎麼會安排你來給我做家務呢?”

    於曉惠又不吭聲了,這個問題似乎也不是她有資格回答的。

    唐子風也沒指望於曉惠來回答這樣的問題。他走進自己的臥室,從寫字台上拿起電話,撥通了勞動服務公司的經理辦公室:

    “餵,是張經理嗎,我是唐子風。”

    “哦哦,是唐助理啊,聽說你回來了,吃飯沒有,如果沒吃飯的話,我讓人給你送去?”

    電話那頭的張建陽頗為熱情。這麼一會工夫,他非但聽說了唐子風回來的消息,還知道廠務會安排了唐子風分管勞動服務公司,成了他的頂頭上司。他心裡雖然不服,但態度上卻是不能表現出來的,必須顯得十分殷勤才是。

    唐子風說:“我剛從周廠長那裡出來,還沒來得及吃飯,派人送飯就免了,我一會自己去食堂打飯就好了。對了,老張,我給你打電話,就是要問一下,你是不是安排了一個小姑娘來給我做家務?”

    “是的是的,她叫於曉惠,是車工車間工人於可新家的大女兒,現在在廠子弟中學讀初中。我打聽過了,她在學校裡成績很不錯,年年都是三好學生……”張建陽像報簡歷地一樣地介紹道。

    “老張,跑題了。”唐子風哭笑不得。他知道張建陽強調於曉惠是三好學生的目的在於證明他挑選的人是可靠的,至少不會手腳不干淨啥的,讓唐子風放心。但問題在於,唐子風關心的並不是這個啊。

    “老張,我說你真是沒汲取教訓啊。週廠長反復強調不要給領導搞特殊化,你怎麼悄無聲息地就給我安排了一個保姆?這符合規定嗎?”唐子風壓低了聲音說。他不確定於曉惠現在在什麼地方,這些話顯然不適合當於曉惠聽見。

    電話那頭的張建陽同樣壓低了聲音,說道:“唐助理,你別誤會。你和周廠長,還有秦總工、寧總他們,都是一個人過來的,生活上肯定非常不方便。給你們安排一個保姆,平常幫著打掃打掃衛生,洗洗衣服啥的,算不上什麼特殊化,這也是符合規定的。”

    “符合個……”唐子風好不容易咽回去一個髒字,接著說道:“是不是符合規定,咱們回頭再說。你給我安排一個這麼小的保姆是什麼意思,這算童工好不好,是違反勞動法的?”

    “不會吧?”張建陽有些愕然,勞動法有這樣的規定嗎?他解釋道:“唐助理,關於這個情況,我要跟你解釋一下。這個於曉惠,年齡是小了一點,但做家務是沒問題的,手腳很麻利,做飯做得也不錯。我跟唐助理說句實在話吧,我其實是有意把她安排到唐助理你那裡去的。因為我覺得唐助理你是個有包容心的人,有些話我不敢跟其他人講,我只敢跟你講。”

    “嗯嗯,老張,你講講吧。”唐子風被張建陽發了一張好人卡,也不便再吹鬍子瞪眼了,他決定聽聽張建陽的解釋再說。

    張建陽說:“這個於曉惠,我剛才跟唐助理說了,她是車工車間工人於可新的大女兒。於可新是個老病秧子,很早就辦了病休,每個月只能拿一半工資,這兩年廠子效益不好,他連這點工資都拿不到了。他老婆是個家屬工,也賺不了幾個錢。老於生病,還得吃點營養,所以家裡的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我和老於過去也是好朋友,看到這個情況,能不幫他一把嗎?”

    “所以你就安排他女兒到勞動服務公司來當保姆?”唐子風有些明白了。

    張建陽說:“就她這個歲數,又瘦得像隻小雞崽似的,除了能做點家務,還能做個啥?我過去在廠辦的時候,就給她安排過了,讓她課餘時間就到勞動服務公司幫幫忙,隨便做點事情,能賺幾塊錢也算是補貼一下家裡,是不是?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我安排她到你這裡做做家務,一天來兩三個小時,也不會太累。你唐助理又是一個和善的人,相信也不會欺負她,你說是不是?”

    “好吧,你贏了。”唐子風掛斷了電話。

    張建陽給出的理由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唐子風想不讓於曉惠留下都不可能。這是一個貧寒家庭的姑娘,就指望著幫他做點家務賺點勞務費。如果他把於曉惠趕走,那麼張建陽要么安排她去給其他廠領導家里當鐘點工,要么就只能讓她回家去呆著,她的收入也就沒有了。面對這種情況,唐子風還能怎麼辦呢?

    要說起來,張建陽的這一手就屬於道德綁架了。唐子風同情於曉惠,就只能接受於曉惠給他當保姆,而這樣一來,所謂避免特殊化照顧之類的規定,也就被打破了。唐子風也想過不能上了張建陽的當,但這畢竟是大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何必讓於曉惠這樣一個小姑娘來承擔後果嗎?

    唐子風給張建陽打電話的時候,於曉惠已經來到了他的臥室門外,站在那裡忐忑地等著唐子風對自己的最後判決。唐子風放下電話,扭頭看見於曉惠,對方那瘦瘦弱弱的身材讓唐子風終於放棄了打發她離開的念頭。他在寫字台前坐下,用手指了指對面的一把椅子,說道:“進來吧,坐下,我有話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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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雇了個鐘點工


    於曉惠乖乖地走了進來,卻沒有坐下,而是規規矩矩地站唐子風面前。

    唐子風也沒有計較,問道:“你現在讀幾年級了?”

    “初二。”

    “成績怎麼樣?”

    “還行。”

    “你今天怎麼沒上課?”

    “我們老師病了,上午最後兩節課就改自習了。”於曉惠說,看到唐子風眼裡帶著幾分狐疑,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們老師經常病。”

    唐子風倒真的覺得奇怪了,問道: “經常病?什麼病?”

    於曉惠臉上露出一個與她的年齡很不相稱的嘲諷表情,說:“不是一個老師病,是我們很多老師都經常生病。”

    唐子風愣了一下就明白了,這哪是什麼老師生病,分明就是老師不想上課,便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學生。他想起張建陽說過,於曉惠上的是廠裡的子弟中學,廠子都這個樣子了,估計子弟中學的情況也不樂觀吧?

    所謂樹倒猢猻散,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廠子不景氣,幹部職工都在自謀出路,子弟學校的老師也不能免俗,肯定都已是人心思動,沒多少心思放在教學上了。這樣一來,學生也就被荒廢了。三天兩頭因為老師“生病”就停課,你還指望這些學生能學成什麼樣子?於曉惠自稱學習“還行”,這個“還行”是指什麼水平,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叔叔,你吃飯沒有?”

    於曉惠見唐子風不吭聲了,便怯怯地問道。

    “沒吃呢,我正準備去食堂打飯。”唐子風說。

    於曉惠像做了錯事一樣,低著頭說:“叔叔,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沒有提前買好菜。要不,我去幫你打飯吧。”

    “不用,……呃,好吧,那就麻煩你跑一趟吧。”唐子風本想拒絕,轉念一想,又點點頭答應了。他既然已經打算接受這個小保姆,就應當找點事情給對方做。如果他一味客氣,說什麼“自己來”之類,想必這個小姑娘也會覺得不安的。

    果然,聽到唐子風答應了,於曉惠的眼睛裡霎時就有了光彩。剛才那會,她能夠感覺得到唐子風是排斥她這個保姆的,一直擔心唐子風會把她趕走。現在聽唐子風同意讓她去幫忙打飯,她知道自己的工作有保障了,人也頓時就活躍了起來。她原本就長得清新可人,臉上一帶上笑容,就顯得更加青春爛漫了。

    唉,把她留下吧。大不了,她這份工資由我支付,算我雇了個鐘點工來做家務吧。唐子風在心裡盤算著。

    “叔叔,你吃幾兩飯?要給你打幾個菜,你喜歡吃肉菜還是素菜?要不要帶一份湯回來,食堂裡的湯是不要錢的。”於曉惠一口氣就問了好幾個問題。

    唐子風拉開抽屜,把出門之前買的飯菜票抓了一把,交給於曉惠,說:“你看著買吧,兩葷一素,六兩飯,如果拿得動,就帶個湯回來。”

    “不用這麼多飯菜票的。”於曉惠看著一大把飯菜票,覺得有些眼暈。

    唐子風說:“你先收著,既然張經理安排你幫我做家務,以後你就天天幫我打飯吧,飯菜票你記個賬就好了。”

    說到這個程度,於曉惠也沒法說啥了。她到廚房轉了一圈,拎出來一個上下三層的飯盒,另外一隻手則拿了兩個飯盆。這飯盒和飯盆,也是張建陽給唐子風預備的,據說是廠部小食堂的東西,是“借”給唐子風使用的。唐子風對於這樣的小節問題已經免疫了,一家大廠子簡直就是一座寶藏,從公家順個飯盒之類的事情,實在是不值一提。

    於曉惠離開之後,唐子風在幾個房間都轉了一圈,這才發現各個房間都已經收拾得井井有條。他出差之前只是把自己從京城帶來的行李隨手扔在床上,這會兒發現他的衣服都已經收拾到衣櫃裡了,外衣是用衣架掛著的,內衣則疊得四四方方的,擺放在櫃子的擱板上。南邊這個房間,是唐子風當作臥室的,床上的床單鋪得整整齊齊,被子疊得幾乎像部隊裡的“豆腐塊”一樣平整。北邊的房間,唐子風打算作為書房,此時擺了一張行軍床和一套辦公桌椅,他帶來的十幾本書都碼在辦公桌上。他出差這麼多天,辦公桌上一點灰塵都沒有,顯然是於曉惠的功勞了。

    這個小保姆,倒的確是挺能幹的。

    唐子風翻了翻書桌上的書,看到擺在最上面的一本書裡面夾了一張小紙片,估計是作為書籤的。唐子風進門的時候,於曉惠坐在北屋的地上津津有味閱讀的,正是這本書:今年上半年才出版的三聯書店版《射雕英雄傳》。武俠小說對於中學生的吸引力真是沒說的,於曉惠作為一個女孩子,看武俠居然也能如此入迷,以至於唐子風進門的聲音她都沒有聽見。

    於曉惠很快就回來了,兩隻手各端著一個飯盆,那個三層的大飯盒勾在右手的兩個手指頭上。這姑娘看起來瘦弱,手上還真是有點兒勁的,端著這麼多飯菜從食堂走過來,居然沒潑沒灑。

    “叔叔,給你打了6兩米飯,一個回鍋肉,一個青椒肉絲,一個白菜,一共是6塊2毛錢。湯是免費的。”

    於曉惠把買來的飯菜在客廳的小飯桌上擺好,向唐子風匯報導。

    唐子風到廚房拿了一個碗,把米飯撥了一半出來,放到於曉惠面前,吩咐道:“來,坐下吃吧。”

    “不!”於曉惠像是驚著了一樣,往後退了半步,連連擺著手說:“叔叔,我一會就回家去吃飯,這些都是你的。”

    “你以為我是豬啊。”唐子風笑道。他指了指對面的位子,說:“我讓你買6兩飯,就是算好咱們倆一人一半的,我也不知道你飯量多大,不過三兩米飯你肯定是能夠吃下去的。如果還不夠,你就只有回家再吃了。來,坐下。”

    “不,我不能吃你的飯。”於曉惠堅持說。

    唐子風把眼一瞪,說:“讓你吃,你就吃,怎麼這麼羅索?難道我在這吃飯,讓你站在旁邊看著?趕緊地,不聽話我就讓張建陽把你領回去了。”

    最後一句話,顯然是讓於曉惠害怕了。她不敢再執拗,怯生生地坐下來,拿起了筷子。

    “挾菜吃啊,你光吃白菜乾什麼,多吃點肉才是正道!”

    唐子風見於曉惠的筷子只往那份白菜裡伸,不由得急眼了,他索性抄起裝回鍋肉的盤子,不容分說便撥了一半到於曉惠的飯碗裡。

    “叔叔,我……”於曉惠抬起頭,看著唐子風,不知道說啥好了。

    “趕緊吃!”唐子風說,“我喜歡吃飯的時候有人陪著,這樣吃起來香。一個人吃飯沒意思,是不是?”

    “嗯。”於曉惠答應著,吃飯的速度明顯快了幾分。她嘴裡說著不吃,動作卻很誠實,她大口嚼著油汪汪的回鍋肉,臉上明顯有著一種享受的表情。

    唉,可憐的娃,估計家裡也沒啥好吃的吧。

    唐子風在心裡生起了一些悲天憫人的情緒。

    罷了,以後多留她在這裡吃幾頓飯,也算是行善積德吧。張建陽沒有看錯人,自己的確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張建陽把於曉惠安排在自己這裡,或許也是存了這樣一份心思吧。

    “曉惠,喜歡看小說啊?”唐子風一邊吃飯,一邊問道。

    “嗯。”於曉惠應了一聲,隨即又趕緊說道:“叔叔,對不起,我沒經過你同意,就看了你的書。”

    “沒事沒事,書就是給人看的嘛。”唐子風說,“你過去看過金庸的書嗎?”

    “沒有。”於曉惠說,“我光是看男生他們傳看過,他們是在書攤上租的,是繁體字的,男生可迷金庸了。”

    “你呢?”

    “我也覺得他的書挺有意思的。”於曉惠不好意思地說。

    “嗯,金庸這套書,一共是36本,我只帶了射雕過來。你如果喜歡看,我讓京城的朋友把剩下的也寄過來。”

    “不用了。”於曉惠小聲說,“其實我也就是隨便看看。”

    “多看點書沒壞處。”唐子風說,“我這裡的書,你如果喜歡看,可以拿回家去看。我這次來得匆忙,沒帶多少書來。過一段時間我讓京城的朋友把我的書都寄過來,有好幾千本呢,就怕你看不過來。”

    “你有這麼多書啊?”於曉惠眼睛裡直冒小星星,她簡直無法想像擁有幾千本書是何等的一種土豪生活。

    兩個人邊吃邊聊,很快就吃完了。於曉惠在經歷了最初的忸怩之後,也就放開了,兩個肉菜有一多半是進了她的肚子。吃過飯,她手腳麻利地洗了碗筷,擦了桌子,這才向唐子風告辭,並表示下午下課之後會過來幫唐子風做晚飯,問需要給他買什麼菜。

    打發走於曉惠,唐子風睡了個午覺。睡到兩點多鐘的時候,他起身出了門,前往勞動服務公司。周衡給唐子風放了半天假,唐子風原本是打算在家裡歇半天,明天再去勞動服務公司。因為有了於曉惠這樁事,唐子風決定提前去見張建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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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第三產業是朝陽產業


    臨一機的勞動服務公司由來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50年代成立的家屬工廠,其主要職能是安置單職工家庭的家屬,讓她們能夠有點事情做。這裡用“她們”而非“他們”是有原因,那就是當年的家屬工百分之百都是女性。

    到了80年代初,臨一機出現了大批的待業青年,都是職工的子弟。為了安置這些年輕人,臨一機把家屬工廠擴充成了勞動服務公司,把廠裡的許多雜活都交給勞動服務公司去承擔,勞動服務公司的人數規模最多時曾達到2000人之多。

    經過十幾年時間,原來的待業青年基本上都已經找到了工作,有些是頂替了父母的崗位進廠工作了,有些則是通過考大學、參軍等渠道擺脫了待業身份。到現在,勞動服務公司又回到了原來安置職工家屬的那個職能,現有家屬工800餘人,分別在兩個家屬工廠、幾個菜場、商店等單位工作,領取一份家屬工工資。

    作為擁有800名職工的一個機構,勞動服務公司也有屬於自己的一幢辦公樓,雖然只是一幢兩層的小樓,但裡面經理辦公室、會議室、財務室、收發室等一應俱全。唐子風走進辦公樓的時候,便有前台氣勢洶洶地迎上來盤問,待聽說他就是廠里新來的廠長助理時,前台大媽的臉迅速由雷暴改為萬里無雲,一路小跑著給唐子風帶路,把他帶到了經理張建陽的辦公室。

    “唐助理,你來了,快請坐,快請坐。哎呀,唐助理要來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這裡什麼準備都沒有。你等著,我這就打電話讓小商店送點水果點心過來……”

    張建陽見了唐子風,又是習慣性地一通忙亂,讓唐子風哭笑不得。他按住張建陽準備拿電話聽筒的手,說道:“老張,你就省省吧。都是同一個廠的人,你需要這樣客氣嗎?讓周廠長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再背一個處分?”

    此言一出,張建陽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去。他勉強地笑了笑,放棄了打電話的打算,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對唐子風說道:“唐助理,你看……我老張乾了十多年辦公室工作,啥本事也沒有,也就只會侍候人了。你不知道廠裡的職工背地裡是怎麼叫我的。”

    “怎麼叫?”唐子風好奇地問。

    “他們叫我小張子。”

    “小張子,哈哈哈……,呃,這些人怎麼能這樣呢!”唐子風聽懂了這個梗,正欲大笑一通,又覺得不妥,只能硬生生地把笑聲掐斷,換成了一副義憤的嘴臉。

    張建陽卻是不在意,這種帶著一些污辱性的稱呼,第一次聽的時候自然是讓人很生氣的,但聽多了也就麻木了。他自嘲地笑笑,說:“唉,在廠辦呆著,本來就是乾這種活的,職工們這樣稱呼我也沒錯。可是,唉……”

    他原本想發兩句牢騷,轉念一想,唐子風是周衡帶來的人,他在唐子風面前發牢騷有什麼用,說不定這些話傳到周衡耳朵裡去,自己又得遭受無妄之災。他和唐子風還沒有熟到能夠發牢騷的程度,賣賣慘倒是可以的。

    唐子風知道張建陽那一聲嘆息裡包含的意思,他說:“老張,這一次的事情,週廠長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還是要理解吧。”

    “我當然理解。廠子這樣不景氣,群眾怨言很大,週廠長借處分我來平息怨言,也是應該的。”張建陽趕緊表白。

    唐子風又說:“不過,老張,你知道為什麼週廠長要安排你到勞動服務公司來當經理嗎?”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張建陽答道。在他想來,周衡打發他到勞動服務公司來,不過就是一種處罰手段罷了,因為勞動服務公司相比廠辦來說,是一條徹頭徹尾的冷板凳。把他安置到勞動服務公司,就相當於把一個太監打入冷宮,或者說是打發一個宮女去守陵,……呃,好像哪有點不對,但意思肯定是如此的。可現在聽唐子風專門提起此事,莫非周衡此舉還有其他的意思?

    唐子風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在沙發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著,悠悠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清楚,所以你是不是對周廠長的安排還有一些怨言啊? ”

    “沒有沒有,我怎麼敢有怨言呢?”張建陽連聲否認。

    “是不敢有,還是沒有?”

    “就是沒有!”

    “一點點都沒有?”

    “沒有!”

    “沒關係的,有一點點意見也是應該的嘛……”

    “呃……”張建陽實在是服了唐子風了。這種事情,擱在誰身上能沒有點怨言?你這樣追著人問,真的有意思嗎?可讓唐子風逼到這個程度,他覺得自己再否認下去也沒意思了,於是避重就輕地說:“唐助理一定要這樣問,我只能說我有一點點不理解,怨言是肯定沒有的。廠領導的決策,肯定有廠領導的用意,我做下屬的,怎麼能質疑領導的決定呢?”

    唐子風點點頭,說:“嗯,老張你這樣說就對了。我今天過來,就是來向你解釋一下週廠長的用意的。其實,週廠長把你安排到勞動服務公司來當經理,並不是為了處分你,而是為了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能夠出人頭地。”

    “機會? ”張建陽這回是真的有些吃驚了,他吃不准唐子風此言是在安慰他,還是別的。從廠辦貶到勞服公司,這是離機會越來越遠了好不好?怎麼唐子風反而說是給了自己機會呢?

    唐子風說:“老張,你和周廠長過去就認識,而且還比較熟,是不是?”

    “是。”張建陽點頭說。

    “那個時候週廠長就非常欣賞你的才能,是不是這樣?”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那沒關係,現在你不就知道了嗎?”唐子風霸道地說,“這一回,週廠長和我在京城出發之前,就跟我說過,臨一機有一位非常能幹的年輕幹部,本來是可以發揮很大作用的,可惜臨一機的原領導缺乏眼光,把這樣一個能幹的干部放到廠辦,成天干些侍候人的工作,生生把人給用廢了。”

    “週廠長說的……不會是我吧?”張建陽有些不敢相信了。他在腦子裡飛快地回憶著自己以往與周衡打交道的過程,隱約覺得周衡似乎是誇獎過他的,是不是還說了諸如“小張很能幹”這樣的話呢?對了對了,有一回周衡來臨一機檢查工作,是他張建陽全程陪同的,那一回,他的表現還是非常不錯的,周衡是不是就在那一回發現了自己的才能呢?

    YY這種事情,是很容易進入自循環的。唐子風幾句話,就讓張建陽進入了一種自我麻醉的狀態,越琢磨越覺得唐子風說的是實情。自己原本就是才華橫溢,周衡這麼睿智、這麼有眼光的人,怎麼能看不到自己的才華呢?周衡在出京之前還專門向唐子風提起過自己,這說明自己在周衡心目中的地位遠勝於其他人,那麼,這一回周衡把自己貶到勞服公司來,莫非真的是存著給自己機會的意思?

    看著張建陽的臉色由陰晴不定逐漸轉向陽光明媚,唐子風放心了:這位大兄弟已經被忽悠瘸了,進入了自我感覺良好的狀態,自己往下再說什麼,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唐子風有一點沒有說錯,那就是周衡的確與唐子風聊過張建陽這個人,但不是在京城,而是到了臨河之後。周衡對張建陽的評價是認為此人大事糊塗,小事明白,在與人打交道方面比較活絡,還是有可用之處的。唐子風當然不會把這個評價原樣說給張建陽聽,適當地粉飾一下,讓老張陷入迷之自信,還是非常必要的。

    “所以啊……週廠長就藉著給你處分的名義,把你從廠辦調出來,安排到勞服公司來了。”唐子風用總結式的口吻說道。

    “可我還是不明白。”張建陽這回是誠心誠意地求教了,“唐助理,週廠長讓我到勞服公司來,我能做什麼呢?勞服公司不過就是一個安置家屬的服務部門,我在這能幹出什麼成績呢?”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唐子風說,“勞服公司是個大有作為的地方啊。我問你,21世紀最有前途的朝陽產業是哪個?”

    “不知道。”張建陽搖搖頭。要說起來,這些年專家說過的朝陽產業還真是不少,一會是什麼高科技產業,一會是什麼節能環保產業,還有生物科技、信息高速公路啥的,把他弄得有點暈。唐子風乍一這樣問,他還真不知道唐子風的意思是什麼。

    唐子風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態度,說道:“是第三產業啊!你沒學過中央文件嗎?”

    張建陽愣愣地點著頭,印像中似乎某份文件裡的確有這樣的提法。眼前這位唐助理是名校的高材生,又是部裡派來的,想必對中央文件理解更深刻,那麼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唐子風繼續說:“啥叫第三產業?簡單說,就是服務業。咱們臨一機屬於第二產業,落伍了,所以就虧損了。但勞動服務公司不是這樣,勞動服務公司是第三產業,所以就是朝陽產業,大有可為。週廠長撤了你廠辦副主任的職務,沒有讓你下車間去,而是讓你到勞動服務公司來當一把手,你還不理解週廠長的用意嗎?”

    “原來是這樣?”張建陽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內心卻在嘀咕:整個臨一機都是落伍產業,只有勞服公司是朝陽產業,這事怎麼透著那麼不可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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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另一層含義


    “除了因為第三產業是朝陽產業之外,週廠長派你到勞動服務公司來,還有一層目的,你能想得到嗎?”

    成功地把張建陽忽悠暈了之後,唐子風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壓低聲音問道。

    “還有一層目的,那是什麼?”張建陽詫異道。他現在已經被唐子風帶歪了節奏,失去獨立思考的能力了。

    唐子風故作神秘地說:“這件事,你心裡自己知道就行,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親戚、朋友、同事、上下級,一概不能說,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上不傳父母,下不傳妻子,這點保密意識我還是有的。”張建陽說,同時心裡抨抨地跳了起來,不知道唐子風要跟他說什麼重大的核心機密。看唐子風這神叨叨的樣子,最起碼也應當是涉及到世界和平這樣的重大主題吧?

    唐子風問:“老張,你覺得臨一機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除了領導班子貪腐的問題之外,還有其他什麼客觀的原因嗎?”

    “客觀的原因嘛?”張建陽想了想,說:“我覺得,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外部競爭吧。咱們臨一機原來是市場上的老大,不愁業務。但這些年,高端市場上有國外企業的競爭,低端市場上有私營企業的競爭,咱們不上不下的,卡在中間,還要和其他的國企競爭。市場上的業務也就這麼一點,狼多肉少,咱們總是接不著業務,廠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垮下來了。”

    “說得太對了,難怪週廠長對你這麼器重!”唐子風向張建陽豎起一個大拇指,讚道。

    張建陽連忙謙虛,說:“哪裡哪裡,我也是因為做辦公室工作,經常聽領導和中層幹部提到這些事情,所以多少了解一點。”

    唐子風又問道:“那麼,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既然原來是市場上的老大,和國外企業競爭不過,也就罷了,為什麼和私營企業競爭,也會失敗呢?”

    張建陽又想了想,說:“這個問題嘛,我還思考過。我感覺,私營企業有一個方面是我們比不了的。他們企業規模小,負擔輕,成本可以壓得很低。我們有7000職工,還有1000多退休職工,這麼多人的工資就是一個大問題,還有各種管理成本。這些成本攤到產品中去,產品的價格就壓不下來了。我們和私營企業競爭,主要就是輸在產品價格上,這是我們的天然劣勢。”

    “對頭,對頭!說得非常好嘛。”唐子風模仿著川味普通話說道。這一刻,他對張建陽真的有幾分欣賞了。能當廠辦副主任的人,那也得是八面玲瓏的,只可惜他的腦子過去一直都用在接來送往的方面,如果能用在生產經營管理上,也不失為一個優秀的職業經理人了。

    “老張,你說得太對了。咱們廠最大的一塊短板,就是人太多了,人浮於事。我計算過,以咱們廠的生產能力,保留3000人都綽綽有餘,餘下的4000人完全就是過剩的。你說是不是?”唐子風說。

    張建陽點點頭:“的確如此,咱們廠人浮於事的現象非常嚴重,很多人都是不必要的。”

    “那麼,對於這些不必要的職工,你覺得該如何處理呢?”唐子風又問。

    張建陽下意識地搖了一下頭,想說自己也沒辦法。可就在這時,他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一個可怕的念頭冒了出來。他怯怯地問道:“唐助理的意思,不會是要把他們都安置到勞動服務公司來吧?”

    “為什麼不呢?”唐子風反問道。他對剛才這番對話的效果非常滿意,他什麼也沒說,卻成功地讓張建陽自己悟出了許多內容,這就是忽悠人的最高境界了。人對於自己悟出來的道理,總有一些迷之自信。相反,如果這些道理是別人灌輸給自己的,人們都習慣於持懷疑態度,甚至沒事都要想辦法槓一下。這就是人性的弱點。

    “這怎麼可能!”張建陽失聲說,“我這個勞動服務公司,有兩家小工廠,還有兩個菜場,三家飯店,三個小商店,另外還有一個服務大隊,主要是給廠裡搞搞綠化,廠裡搞活動的時候幫著佈置個會場啥的。就這麼點事情,我們已經安置了800名職工家屬,已經是人滿為患了。廠裡如果還要把裁撤下來的正式職工安置到服務公司來,我們……,我們……”

    他說不下去了,這件事實在是太顛覆他的三觀了。唐子風剛才說過,整個臨一機的生產體系裡只需要3000人就能夠維持,這就意味著全廠應當有4000人的冗員。這麼多人,都安置到勞動服務公司來,豈不意味著他張建陽管的人比周衡管的人還要多了?這算不算一種譖越之舉呢?

    再說,這些人到服務公司來能幹什麼?勞動服務公司的工作,不外乎是做飯、端盤子、賣菜、賣貨、打掃衛生之類的雜事,毫無技術含量,一些沒文化的職工家屬幹幹這樣的工作還合適,把廠裡的4000名職工弄過來幹這些事,這不是瘋了嗎?

    “你說到關鍵問題上了。”唐子風說,“以勞動服務公司現有的業務,肯定是安置不了這些冗員的,就算安置過來,服務公司也養不活他們,只能讓廠裡輸血,說到底,這個包袱還是背在廠子身上的。週廠長派你到勞動服務公司來,就是希望你在最短的時間內,盤活勞動服務公司的業務,讓勞動服務公司具備造血功能,以便在不久的將來,承擔安置全廠冗餘人員的重任。”

    “啊?”張建陽這一回是真的覺得震驚了,他反复地琢磨著唐子風的這番話,一股豪邁之氣逐漸從丹田升騰而起,讓他有一種想放飛自己的衝動,一句古詩幾欲脫口而出,苟……

    這麼重大的任務,居然就落到我張建陽頭上了,這讓人怎麼敢相信?安置整整4000人的就業,不讓廠裡背包袱,這怎麼聽都像是一個天方夜譚啊。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說自己是拯救臨一機的第一功臣,恐怕都不為過了。屆時一個小小的勞動服務公司經理足以補償自己嗎?就算讓自己官復原職,繼續去當廠辦副主任,都屬於虧待了。給自己一個廠長助理甚至副廠長的職務,才算是合情合理的。

    如果周衡派自己來當勞服公司經理的時候,的確是存著這樣的打算,那麼這一次安排,非但不能算是貶謫,反而應當算是重用才對啊。週廠長,屬下要不要馬上去給你磕一個,感謝廠長的隆恩啊……

    狂喜過後,張建陽迅速地回到了現實中。餡餅再好,也得能吃到嘴裡才行,他張建陽有這樣的能耐嗎?他晃了晃腦袋,把那些披紅掛彩騎大馬的幻覺從腦子裡搖出去,然後對唐子風說道:“唐助理,你說的都是真的?”

    唐子風不滿地說:“你以為我大中午不睡覺,跑到你這裡來,就是為了逗你玩?”

    “那當然不是!”張建陽連忙否認,“我的意思是說,這麼重要的一個任務,週廠長怎麼會放心讓我來承擔呢?”

    唐子風說:“沒有讓你一個人承擔啊,週廠長不是還把我派來了嗎?”

    張建陽心裡咯噔一下,但還是連連點頭說:“對對對,我糊塗了,這項工作,主要是唐助理你來抓,我就是幫唐助理跑跑腿的,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唐子風說:“老張,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你是勞服公司的經理,事情主要是由你來做的。週廠長派我來,只是讓我給你出點主意,具體怎麼做,還得依靠你和勞服公司的全體職工群策群力。不過,你記住,你做出的貢 獻,廠領導是會看在眼裡的,廠裡的職工更是會看在眼裡的。你要想讓臨一機的職工不再叫你小張子,而是尊稱你一句張廠長,就看你能不能完成這項極其重要的任務了。”

    “呃呃……,唐助理說笑了,我哪敢奢望當什麼廠長啊……”張建陽一張老臉脹得通紅,其中有兩分害羞,卻有八分興奮。他相信,唐子風剛才這話,絕對不是什麼口誤,而是替周衡向他傳達了一個承諾,那就是如果他張建陽能夠把這件事辦成,副廠長的寶座就會向他招手。

    “這怎麼是奢望呢?你沒聽人說過嗎,一個不想當廠長的辦公室主任,不是好的勞動服務公司經理。”唐子風像說繞口令一般地說道。

    “可是,我還是覺得很難啊。”張建陽愁眉苦臉地說,“勞動服務公司已經辦了這麼多年,始終都是不死不活的,要靠廠裡輸血才能維持。唐助理你說要盤活業務,還要達到能夠養活幾千人的水平,這實在是很困難啊。”

    “不困難,還值得專門安排你來做嗎?”唐子風斥道。沒等張建陽解釋,他便站起身來,說道:“老張,咱們也別在這裡紙上談兵了,今天你就帶我去參觀一下你的產業,我看看咱們的勞動服務公司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為什麼不能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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