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異界小吃店 作者：時間海藻（連載中）

第130章 雁過拔毛

    說這厚朴縣，土地貧瘠，百姓們本就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蝗災一來，縣太爺都吃不上飯，領頭帶著百姓跑到了南方去避難。

    榮家是厚朴縣的望族，先祖曾在朝中當過大官，積累了不少財富，一直到榮老爺這代都很富貴。

    當初縣太爺帶百姓逃難的時候，也勸過榮老爺一起南下，但榮老爺很頑固，說就算死也要和祖宗基業死在一起。

    那些準備外逃的人無不覺得榮老爺傻，搖頭嘆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時至今日，榮家上上下下接近百口人，依舊守在厚朴縣。

    那麼他們過得怎麼樣？

    不僅沒有縮衣節食，反而每個人都胖了一圈，就連家裡養的狗都膘肥體壯的，和這蕭瑟的大環境格格不入。

    榮家之所以能活成這樣，還是榮老爺有手段，生財有道。

    譬如大清早的，榮老爺就命人煮了粥，蒸好饅頭，擺在城門口。

    當然他不是做慈善，想要吃東西，就得拿錢來買，沒有錢，用身上值錢的物件換也行。

    到了厚朴縣這樣的地方，難民們的盤纏乾糧早就用盡，但不排除身上還藏了些最捨不得用掉的祖傳物件。

    要麼死，要麼用祖傳物件換點吃的活命，很多人都沒能忍住，因此榮老爺賺得盆滿缽滿。

    「求求你行行好，我孩子兩天沒吃東西了！」有個抱著孩子的婦女衝到粥棚前，給榮老爺跪下了。

    榮家的下人就要將其驅趕，榮老爺倒是喊了聲且慢，把下人們訓斥了一通：「平日怎麼教你們的，怎能如此無禮？」

    下人們解釋道：「老爺，她都來鬧幾回了，沒有錢。」

    「沒有錢就要拒之門外嗎？」榮老爺痛心疾首。

    下人們面面相覷：「老爺的意思，是要免費施粥嗎？」

    「豬啊你們！」榮老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她說沒錢就沒錢？拖下去搜身啊，這些刁民不見棺材不掉淚。」

    下人們恍然大悟，當即喚來個老媽子將那哭嚎的婦女拖下去搜身。

    「記住，衣服的夾層和鞋墊什麼的，都別落下啊！」榮老爺叮囑了一句。

    這一幕，讓幾個準備討粥的難民瞧見，默默轉身離開。

    想要從這樣的人手中討一碗粥，還不如求神佛顯靈。

    難民很快散去，有個年輕人卻沒走，他叫唐立，因為父親腿腳不方便，官道又被土匪霸佔，他便背著父親硬生生走了上千里山路，導致這時候才抵達厚朴縣。

    他的父親因為身體虛弱，又沒有充足的食物，現在已經昏迷了過去，唐立必須要弄點吃的。

    他從內襟夾層，取出一塊古樸的玉，這是他們唐家祖上傳下來的，雖然捨不得，但為了讓父親活命，只能用來交換口糧了。

    「榮老爺是吧？我想用這玉換些吃的！」唐立咬牙，上前說道。

    榮老爺本來無精打采的，越往後的災民越沒有油水可撈，可當他看到這塊綠得發亮的玉石，當即來了精神，一把抓了過來，透過陽光仔細打量：「好玉，好玉！」

    唐立鬆了口氣，說道：「我想換二十張烤餅，以及五十兩銀子！」

    若是唐立能夠走到南方幾州，這快祖玉起碼能賣上百兩銀子，但在這災荒之地，自然會大打折扣，所以唐立也不貪心。

    榮老爺聽到這話，笑著搖了搖頭，伸出兩根手指。

    「二十兩？」唐立知道這榮老爺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終究一咬牙，「好，二十兩就二十兩！」

    「嘖嘖！」榮老爺再次搖頭，「你誤會了，我說的是兩張烤餅。」

    唐立怒不可遏：「我不賣了！」

    便想拿回玉珮，不料榮老爺卻將玉珮揣進懷裡，幾個榮府的打手堵上前來，威風凜凜。

    「你……你這是搶劫！」唐立斥責道。

    「看你也是讀過書的人，怎能憑口污人清白，這是一筆交易。」榮老爺抓起兩張烤餅，丟在了唐立的面前，「拿了餅，滾吧！」

    唐立再也忍不住，沖上去就要咬那榮老爺一口，但他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就被打手揍趴在地。

    「還想搶東西，給我往死裡面打。」榮老爺神情不滿，隨即笑眯眯地撿起地上的兩張烤餅，拍了拍灰塵，重新放回籃子。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新鮮出爐的烤餅饅頭菜稀飯咧！」

    ……

    唐立挨了頓打，本就虛弱的身子越發虛弱了，步履蹣跚。

    丟了祖玉，糧食也沒換到，他悲憤欲絕，恨不得一死了之。

    想著等會兒接了父親，在城外尋個乾淨地方，就這麼去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唐立忽然聽到一聲吆喝：「觀音土免費換瑪仁糖，數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循聲看去，一個年輕老闆守著一塊黑乎乎宛如石頭的東西，右手提著把巨大的菜刀，看起來挺嚇人的。

    此人正是秦飛，他從早上開始吆喝了半個時辰，卻沒有一個顧客上門，哪怕有災民從面前路過，也是置若罔聞。

    若是秦飛把誰攔著，病懨懨的災民宛如打了雞血一般，撒腿就跑，攆都攆不到。

    秦飛納悶了，這些人不餓嗎？為什麼要跑啊？

    殊不知，這些人在城門處見識了榮老爺的手段，早就害怕了。

    這年頭，套路太多，說是觀音土換那個什麼糖，搞不好得把命搭進去，看秦飛的那把菜刀就瘆得慌。

    惹不起，惹不起，難民們普遍都是這種心理，唯恐避之不及。

    唐立佇立了片刻，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從腰間取下一個袋子，拍在秦飛的案上。

    袋子裡是之前挖掘的觀音土，唐立已經吃下不少了，不能再吃了，否則會出人命。

    他先前上過榮老爺的當，憋了一肚子火，便想和貌似騙子的秦飛死磕一把，若是沒磕贏，被對方一刀宰了，倒也省得去找墳地。

    秦飛不知道這人在想什麼，只覺得終於開張了，掂了掂觀音土重量，切下等重的一塊瑪仁糖，用牛皮紙包好，遞給唐立：「謝謝惠顧。」

    唐立手裡拿著瑪仁糖，一時不知所措，本以為會是一場騙局，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

    這倒打亂了唐立的節奏，一臉懵逼：「你……你確定？」

    秦飛怔了怔，就把瑪仁糖拿了回來。

    雖然被奪走東西，唐立倒鬆了口氣，這才對嘛，騙子就該有騙子的樣子。

    不料秦飛掂了掂瑪仁糖，又切了一小塊包進去，自言自語：「嗯，剛剛份量是差了些，現在夠了。」

第131章 飛賊

    唐立徹底方了，難道說這人是傻子？

    或者還有一種可能，唐立看向牛皮紙中的瑪仁糖，說不定這東西十分難吃，還不如觀音土呢！

    一定是這樣！

    唐立就把那一小塊瑪仁糖拿了起來，送入口中嘗嘗，看看比觀音土還要難吃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味道。

    然而瑪仁糖剛剛入口，甜蜜的滋味浸潤著整個口腔，唾液瘋狂分泌，唐立連忙吞嚥。

    糖水順勢進入腸胃，宛如久旱逢甘霖，五臟六腑每一個都在歡呼。

    唐立又咬了一口，發現除了糖，還有香香脆脆的果仁，一時淚流滿面，天啊，花生米，核桃仁，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吃到這些東西！

    太美味了！

    唐立狼吞虎嚥，將那小塊切糕吃了，還把每個手指都嗦過一遍，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你為什麼要用觀音土換吃的？」唐立眼睛通紅地看向秦飛。

    沒有套路，瑪仁糖還好吃得令人髮指，唐立實在搞不明白秦飛到底圖什麼。

    「哦，觀音土對我有些用處。」秦飛簡單說了句。

    唐立怔了怔，忽然想起一個傳說。

    傳說觀音土是菩薩看世人疾苦，點化惡土用以給災民緩解飢餓的。

    唐立原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若是神佛真憐憫世人，就該阻止災難的降臨，保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但他現在有點信了，亂世之中，總會有些大仁大德之人出現，雖然個人力量無法改易乾坤，但也總是在傾盡全力幫主他人。

    這種人，就是神佛！

    唐立伏地叩拜三頭：「先生大恩大德，唐立沒齒難忘，懇請告知名諱。」

    秦飛嘆息一聲，將他拉了起來：「名字免了，你吃飽了就趕緊上路吧。」

    吃了一點點瑪仁糖，唐立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剩下還有不少，和父親省著點吃，應該能夠熬過接下來的路程。

    「好！」唐立再次施了一禮，看了異界小吃店的招牌一眼，這才離去。

    經過唐立的試驗，其他災民發覺秦飛不像騙子，便將信將疑地湊上來：「觀音土真的能換吃的嗎？」

    「這東西真的能吃嗎？」

    秦飛一一解答，並的的確確給災民兌換了足量的瑪仁糖。

    品嚐之後，災民們無不淚流滿面。

    不知啃了多少天的草根，吃了多少天的泥巴，突然吃上這麼美味的東西，自然情緒激動。

    正如前文提到的，瑪仁糖蘊含極高的能量，災民們只消吃上一點便能恢復體力，和秦飛道謝過後，重新踏上了前往南方的路程。

    一傳十，十傳百，秦飛的小吃店前頓時火爆起來。

    有人想要趁亂哄搶，但秦飛不是善茬，鎮得住場面。

    當然，也有人貪多，想換幾十斤瑪仁糖，雖說對方提供的觀音土秦飛不虧，但秦飛沒有給對方換，不然後面的人就沒有了。

    秦飛定了規矩，每人最多只能兌換兩斤瑪仁糖。

    沒多久，這裡的事情傳到了榮老爺耳中，當即帶著家丁打手趕了過來，不由分說，下令開砸。

    「且慢！」

    不知從哪兒跳出來一個年輕人，劍眉星目的，腰上還掛著一口寶劍。

    「阿爹，這人是個高手，你們不要輕舉妄動，交給我來對付！」年輕人戰意雄渾。

    災民們七嘴八舌，秦飛倒也明白了榮老爺家的情況。

    發災難財的人不少，但像榮老爺這種強取豪奪的，和土匪沒什麼區別，秦飛頓時起了殺心。

    不過又聽說榮老爺的兒子，曾經進入過開州第一宗門學過劍術，實力高強，有次厚朴縣來了一夥馬賊，就是被榮少爺一人一劍打跑的。

    秦飛看對方的架勢，氣息內斂，就算不是氣境，也該到了力境巔峰。

    但秦飛並不畏懼，烈火刀法威力很強，哪怕碰上氣境一階高手，也能不落下風，便握著菜刀，暗暗蓄力。

    榮老爺聽兒子說對方是個高手，不敢輕舉妄動：「我兒，那他就交給你了。」

    「好的阿爹！」榮少爺擺出一個進攻的姿勢，握著劍柄，蓄勢片刻，仿若一柄離弦之箭衝向秦飛。

    「來得好！」秦飛一記烈火刀斬下。

    刀劍相接，秦飛紋絲不動，榮少爺宛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回去，口中噴出一口血：「阿爹，硬茬子，快撤！」

    榮老爺臉色煞白，兒子竟然不是對手，那還了得，當即命人扶著兒子就跑回家，緊閉大門。

    「老闆威武霸氣，鐵血真漢子，臂上能跑馬，拳頭能站人。」

    「這榮老爺無惡不作，給他點厲害瞧瞧！」

    災民們興高采烈，不斷說著奉承話。

    秦飛倒是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他覺得榮少爺不該這麼輕易被打倒啊，難道自己真的有這麼強？

    秦飛沒有選擇乘勝追擊，先把瑪仁糖賣完，也是怕對方有什麼陰謀，晚點再去找榮家的晦氣。

    等到夜幕降臨，秦飛的幾百斤瑪仁糖全部售罄，駐留縣裡的災民大多離開，只有小部分病得嚴重，還需要時間恢復。

    榮家大宅大門緊閉，秦飛怕有埋伏，沒有從正門進攻，從側面借力翻過了高大的圍牆。

    果然，榮家所有打手和家丁都在門後面埋伏著，地上還淋了火油。

    想燒我？秦飛琢磨著幹脆一把火將榮家燒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便悄悄摸到後方，尋找庫房重地。

    這時，一個蒙面人忽然從庫房走出，背著大包小包，身法很好，幾步就躍上了圍牆。

    喲呵，還有截胡的？

    反正榮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秦飛朝著這個蒙面飛賊追去。

    蒙面飛賊出了榮家，沒有躲到深山老林，而是來到一處災民的聚集地，將剛剛偷盜的東西分發給了眾人。

    有食物，也有藥物，災民們親切稱呼他，夜來香大俠，看來不是一次兩次做過這樣的事了。

    夜來香估計不是蒙面飛賊的本名，或許是他一出現，就有食物的香氣，災民們因此起的外號。

    秦飛覺得挺有意思的，就在暗處一直觀察著。

    夜來香大俠分發完了食物和藥物，轉身離開，剛剛翻過幾個屋頂，就被秦飛截住了：「榮少爺這麼做，你爹知道麼？」

    暗中觀察了這麼久，飛賊的體形和身法，秦飛確定是白天那個與自己交過手的榮少爺。

    老子橫徵暴斂，強取豪奪，兒子卻背地裡偷盜家裡物資，接濟災民。

    真的很有意思。

    飛賊怔了怔，壓低聲音否認道：「你認錯人了。」

    「是麼？那你把蒙面摘了我看看。」秦飛似笑非笑，「若是你不方便，我可以幫你。」

    飛賊用手捂著面巾，似乎不願意，下意識摸向腰間，但是忘了佩劍，摸了個空。

    「行吧，不摘就不摘，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對方畢竟在做好事，秦飛不可能真的揍他一頓。

    飛賊猶豫片刻，模棱兩可地說道：「拗不過他的脾氣，便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為他積德。」

    秦飛聽到這話，想要反駁點什麼，卻又無從反駁。

    父母作妖，當子女的很難大義滅親，只有通過這樣的方式進行彌補了。

    秦飛忽然有些欽佩這個榮少爺了：「所以白天你是故意輸的麼？要不再打一架？」

    秦飛昇起了以武會友的念頭。

    飛賊沒有回答，忽然拔地而起，躍起三層樓的高度，然後借力樹尖柳葉，遁向遠方消失不見，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艹，氣境巔峰！

第132章 二郎

    當天夜裡，秦飛輾轉反側有些睡不著。

    他本來覺得自己能夠為災民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了，沒想到背地裡有人做得更多。

    這讓他備受鼓舞，起床又做了上百斤瑪仁糖。

    忙完這些，已到深夜。

    「叮咚，恭喜宿主修為提升，獲得抽獎機會一次，是否使用？」系統忽然發出提示。

    昨天給災民兌換了幾百斤瑪仁糖，收穫了一大批好評，而且災民邊走邊吃，源源不斷給秦飛轉化修為，所以突破了。

    一道氣流從丹田升起，繞著周身經絡運轉數個周天，最終回落丹田沉寂。

    秦飛覺得渾身發脹，忍不住一掌打出。

    砰，明明與牆壁隔了丈許距離，上面卻留下了秦飛的掌印。

    這就是氣境，可以內勁外放！

    但秦飛現在只是氣境一階，內勁外放折損了不少力量，他要是實打實的一掌，能把那堵牆劈個窟窿。

    等熟悉了氣境的力量，秦飛方才吩咐系統開始抽獎。

    「叮咚，抽獎成功，恭喜宿主獲得《大鵬訣》。」

    這大鵬訣，和烈火掌烈火刀都屬於功法秘籍，只不過大鵬訣沒有殺傷力，是一種純身法。

    據其介紹，修煉大鵬訣的人可以馮虛御風，飄飄欲仙，若是修為足夠，振翅一飛，扶搖直上九萬里也是可行的。

    秦飛消化了功法，運轉大鵬訣，頓時有氣流托住他的身體，宛若浮於水中，稍稍借力，便可飄向高空。

    當然，因為他修為不夠，無法保持太久的懸空，每次騰空幾息過後便會落下地面。

    秦飛玩心大起，在縣城裡上躥下跳，身形快如鬼魅。

    若是再對上榮少爺，就算打不過，也能跑得過。

    ……

    等到第二天天亮，秦飛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災民沒有昨天多，能走的昨天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身體不好的，需要調理兩天，或者零星幾個剛剛抵達厚朴縣的災民。

    排隊兌換瑪仁糖的期間，災民們心情不錯，沒有往常的死氣沉沉，竟然閒聊起來。

    「你們知不知道，昨晚縣城裡鬧鬼。」有個大嬸忽然說道。

    其他災民當即詢問情況，秦飛也好奇聆聽。

    那大嬸心有餘悸道：「昨夜我起來小解，忽然看見天上有個人影在飄，嚇得我都尿褲子了。」

    「不會是你看花眼了吧？」有災民不信。

    但又有一個老人家心事重重開口：「我也看見了，那鬼穿著青色的衣服，正在啃死屍呢，大家若是晚上在縣裡過夜，儘量結伴……」

    災民們嚇得臉色煞白，膽小的直接哭了，秦飛看了看自己的青色長衫，臉色有些尷尬，給每個受到驚嚇的災民多切了塊瑪仁糖。

    過了陣子，有個災民引起了秦飛的注意。

    之所以能引起注意，因為這個災民養了條狗。

    這年頭，人都活不下去，還能把狗養得這麼好，真是不容易。

    其他災民看著那條大黃狗，眼中直冒綠光，口水嚥了又咽。

    「老闆，我能換多少吃的？」養狗的是個中年人，將一袋觀音土放在案上。

    秦飛掂了掂，切了大約一斤的瑪仁糖包給他。

    中年人十分高興，連連道謝，隨即領著他的狗坐到一旁台階上，就地吃了起來。

    中年人將瑪仁糖掰成兩半，一半大，一半小，他把大的給了狗，自己吃小的。

    災民們看到這幕，憤怒出聲：「這年頭人都活不下去，還把這麼珍貴的食物拿來喂狗！」

    「有的人就是喜歡把狗當爹當娘供著，在他們眼裡，狗命比人命重要多了。」

    「活著也是浪費食物，把他狗宰了。」

    災民們越說越氣憤，也可能是覬覦那條大黃狗的肉，在生死線上掙扎的人，無不瘋狂，當即就要去殺狗。

    中年人大驚失色，連忙將大黃狗護在身後：「住手，你們不能殺它！」

    大黃狗似乎也發覺了危險，在中年人身後汪汪吠叫。

    秦飛眉頭一蹙，呵斥道：「都住手，敢打架的就不給兌換瑪仁糖！」

    狗肉雖然能一時解饞，瑪仁糖才是活下去的依仗，災民們拎得清輕重，重新排好隊伍，不敢造次。

    中年人向秦飛抱了抱拳，表示感激，隨即伏在地上拾取剛剛被踐踏的瑪仁糖。

    他將瑪仁糖一粒粒撿起來，吹了吹灰塵，然後喂給黃狗。

    秦飛看著這幕，覺得心頭也有些不舒服，他做切糕是為了讓人活命的。

    將幾個災民打發後，閒著也是閒著，秦飛問道：「你全都拿去喂狗了，自己吃什麼？」

    中年人摸了摸大黃狗的頭：「只要它別餓壞了，我沒關係的。」

    秦飛聽著這話越發不舒服了，當然，他也養寵物，把君不見養得黑黑胖胖的，但任何事情，都得有分寸吧。

    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還把貓貓狗狗當祖宗，實在愚蠢！

    秦飛冷聲道：「你趕緊出城吧，他們要是再來殺你的狗，我不會幫忙的。」

    中年人怔了怔，神情有些複雜，看了看黃狗，又看了看秦飛：「老闆，你覺得我在浪費你的食物，是嗎？可不可以聽我講個故事。」

    秦飛不置可否。

    中年人便自顧自地講了出來：「我是一個獵戶，十七歲那年，養了條大黃狗，我給它起名叫二郎，因為它腦袋上有一簇白毛，像二郎神的三隻眼睛。」

    「二郎很聰明，也很勇敢，輔助我無數次從猛獸的進攻中活了下來，讓我成為了當地最有名的獵戶！」

    「後來，山裡的獵物少了，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在一個大雪封山的冬天，爹娘雙雙病倒，大夫說沒什麼大事，吃燉肉就好了。」

    「可哪裡有肉吃？但為了爹娘能夠活命，我只好忍痛將二郎殺了。」

    「爹娘因此康復，但二郎死得冤枉。」

    「來年春天，我進山裡打了幾隻兔子，準備去城裡換點錢，這時候我彷彿聽到二郎的叫聲，欣喜如狂，連忙轉身尋找。」

    「不料一駕失控的馬車從我先前的位置飛馳而過。」

    「以前打獵的時候，若是出現猛獸，二郎總是會第一時間發出叫聲警醒我，可我親手殺了二郎，它為什麼還要在冥冥之中守護我？」

    說到此處，中年人出於自責，眼睛通紅。

    過了陣子，他又摸了摸身旁的黃狗：「再後來，我鼓起勇氣準備重新養一隻狗，一眼就相中了這只，你看它頭上的白毛，是不是像隻眼睛？」

    「既然它不計前嫌，還願意跟我，這輩子我一定照顧好它。」

    「畢竟，我欠它太多了。」

第133章 天黑請關門

    說完這些，中年人向秦飛抱了抱拳，朝著南方走去。

    大黃狗亦步亦趨，不離不棄。

    秦飛覺得挺受觸動的，但沒有多給他們食物。

    畢竟這世道里，每個人都有苦衷，秦飛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路，仍然需要他們自己走下去。

    今日準備的瑪仁糖，仍然全部售罄，能幫助數十個災民走完最後一程，雖然累，但也輕鬆，夜幕降臨，秦飛便早早去二樓閣樓休息。

    可沒過多久，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秦飛喚醒。

    「誰？」秦飛問了一句。

    但外面沒有回應，仍然只有咚咚敲門聲，聽得人心裡很壓抑。

    秦飛想將腦袋從閣樓窗戶探出去看看到底是誰，一隻手忽然從外面伸來，將秦飛按了回去。

    隨即一個黑衣人從窗戶翻了進來。

    儘管對方蒙著面，但秦飛辨認體型，是榮家的大少爺。

    大半夜不睡覺跑我這兒來做什麼？秦飛正想詢問，榮少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一樓，仍然響起沉悶的敲門聲。

    敲門的不是他？

    而且看榮少爺的樣子，顯得十分緊張。

    過了許久，敲門聲終止，榮少爺籲出一口氣，正要離去。

    秦飛攔住他：「剛才是何人敲門？」

    榮少爺看向秦飛，說出一個字讓他打了個寒顫——「鬼。」

    「為何敲門？」秦飛經歷過幾次靈異事件，倒是能夠保持鎮靜。

    「吃人。」榮少爺似乎趕時間，說完就翻出窗戶飛走了。

    秦飛膽子也不小，倒要看看這鬼的真面目，便跟了上去。

    榮少爺發覺秦飛跟在後邊，本想制止，卻看秦飛身法很好，一點不弱自己，只好叮囑道：「不要發出聲音，否則會很麻煩。」

    秦飛點了點頭，二人便輕飄飄地借助房屋或者樹梢飛縱，來到了一個宅院附近。

    大約能夠看見一個青色的影子，在宅院門口敲門。

    亂世出妖邪，這些魑魅魍魎膽子也太大了！

    榮少爺吩咐秦飛留在原地，他則縱身潛入宅院，告誡屋主人不要吱聲。

    青色影子敲了會兒門，便離開了，身形很快，幾個騰挪，便去了下一個街道。

    秦飛連忙施展身法吊住這個青影，榮少爺追了上來，秦飛問道：「只要不開門就沒事嗎？」

    「目前是這樣的。」榮少爺回答道。

    「你和它交過手？」秦飛再問。

    「是，我輸了。」榮少爺似乎心有餘悸。

    「如果你我聯手呢？」秦飛琢磨著自己好歹到了氣境，應該能幫上點忙。

    榮少爺估算了一下秦飛的實力，嘆息道：「若是一個月前你我聯手，或許能除了它，但它每次吃過人，實力就會暴漲……」

    按照榮少爺的說法，這鬼玩意兒大約在一個月前出現，每隔幾天便會趁著夜色到縣城吃一次人，榮少爺晚上除了接濟災民，剩下的時間就是在與這鬼東西對峙。

    一個月前，榮少爺與它第一次交手，其力大無窮，速度迅捷如電，但還是被榮少爺擊傷逃走；但其第二次到來，榮少爺就只能和它打平；等到第三次，榮少爺完全不是其對手了。

    唯一慶幸的是，這鬼玩意兒每次只吃一個人，碰到死屍也不嫌棄，所以影響不是很大。

    可因為秦飛這兩天發放瑪仁糖，沒有死人，這鬼玩意兒便進攻活人了。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它吃人前會敲門，不管裡面有沒有人回答，只要不開門它就不會進去。

    「還挺有禮貌的？」秦飛吐槽了一句。

    榮少爺白了秦飛一眼：「我查過一些古籍，說人住的宅子，會有諸多神靈關照。譬如灶有灶神，廁有廁神，門有門神。」

    「或許是門神的關係，這鬼東西不能直接闖入民宅。」

    秦飛若有所思，好像有點道理。

    倆人便一直吊著鬼東西，榮少爺化身的蒙面大俠威望很高，只要那鬼東西敲門，榮少爺就會提醒住戶不要開門，人人遵守。

    這使得那鬼東西忙活了半宿都沒能如願，急得上躥下跳。

    「等天亮它就會走了，你若是犯困，就先回去吧。」榮少爺說道。

    「再看看。」秦飛覺得這玩意兒不像鬼，只是光線不好，倒也無法辨明是個什麼東西。

    就在此時，不知哪兒從哪兒傳來一個小孩的笑聲：「嘿嘿……嘿嘿……」

    大晚上的，讓人脊背一寒。

    鬼東西聽到這個聲音，當即循聲而去，榮少爺眉頭緊皺，施展身法搶到了前面。

    來到縣城北邊，一個小孩蹦蹦跳跳地往城外走去，這大晚上的，恐怕也不是正常小孩。

    秦飛看過不少恐怖電影，門清，讓榮少爺也別管了，但榮少爺卻說道：「壞了，定是小武的夢遊症發作了！」

    小孩子好像是挺喜歡夢遊的，倒是秦飛多慮了。

    此刻，那鬼東西也來到了城北，看到了小孩，手足並用奔跑而去。

    榮少爺眉頭一皺：「我拖住它片刻，你幫忙將小武帶到任何一處民宅之中。」

    「好！」倆人的身形同時動了起來，榮少爺今天倒是佩了劍，一劍刺向那鬼東西，秦飛則落到小孩的面前。

    這小孩雙眼無神，卻在嘻嘻發笑，若非榮少爺說他在夢遊，秦飛掉頭就跑。

    這時，鬼東西看到榮少爺殺來，不退反進，一聲怒吼撲去。

    榮少爺大喜，這全力一劍若是命中，必能將這鬼東西擊傷，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鬼東西忽然從原地消失。

    等它再次出現，便已到了秦飛的面前：「吼！」

    現在和鬼東西的距離可能不到一丈，甚至連對方吼出的腥臭氣息都能聞見，當然，秦飛也看到了鬼東西的模樣，應該是只山魈。

    在古書之中，山魈是一種鬼怪，譬如山海經中有記載：「南方有贛巨人，人面長臂，黑身有毛，反踵，見人笑亦笑，唇蔽其面，因即逃也。」

    其實拿到現代來解釋，山魈就是一種猴子，只不過長得比較詭異，鼻子是紅色，臉是藍色，兩顆獠牙伸在外面，毛色發青，難怪古人見了會認為是惡鬼。

    雖然知道了對方的原形，但秦飛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這東西不是普通的猴子，成了精，是真正意義上的山魈。

第134章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山魈一爪薅向秦飛，然而秦飛卻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快跑！」榮少爺以為對方嚇傻了，連忙出聲提醒。

    但秦飛沒有選擇逃跑，一個旋身，將小孩丟向了榮少爺。

    榮少爺連忙接住夢遊小孩，神情錯愕，難道秦飛是想犧牲自己拖住山魈，把生還的機會讓給別人？

    看著秦飛那瀟灑的身姿，榮少爺眼睛通紅，人間自有真情在，我會記住你的。

    不料就在此時，山魈一個拐彎，沒有進攻秦飛，重新向榮少爺殺去。

    秦飛鬆了口氣，自己所料不差，山魈的首要目標是這個小孩。

    畢竟若是要吃成年人，剛才就該和榮少爺鬥起來了。

    考慮到山魈會瞬移，秦飛反正是跑不掉的，乾脆把小孩丟給榮少爺。

    「艹！」榮少爺這才反應過來，手中的小孩是燙手山芋啊，幽怨看了秦飛一眼，當即施展身法躲避山魈。

    榮少爺身法很好，哪怕抱著一個孩子，依舊快如閃電，但那山魈更快，每每都能堵到前邊，不讓榮少爺進房子。

    榮少爺走投無路，一咬牙，施展劍法，準備和山魈硬碰。

    山魈實力比之先前有所提升，並不畏懼榮少爺的劍，一雙爪子宛如鐵打的，竟然徒手將劍握住。

    山魈力氣很大，榮少爺進退不得，仿若陷入泥沼。

    「哦吼哦吼！」山魈得意地發出一聲怪叫。

    不料榮少爺焦急的臉色忽然一冷：「以為只有你會進步嗎？」

    「劍氣逆流！」榮少爺一聲爆喝，手中的寶劍頓時發出一陣強大的吸力，就像有強力膠一般，山魈的雙爪牢牢粘在了上面，想要放手都鬆不開。

    而那道致命的吸力，還將山魈的身體不斷拉向劍尖，已經刺破了胸口的皮膚，綠色的妖血涓涓流淌。

    這是榮少爺專門為山魈研究的必殺一擊，它不是行動迅捷麼，現在沒辦法跑了！

    山魈痛得怒吼連連，使出了洪荒之力，竟然抵抗住了劍氣吸力，兩兩相持，誰也奈何不了誰，勉強達到了一種平衡。

    榮少爺使用這一招，挺消耗元氣的，時間久了也吃不消，當即喊道：「還愣著做什麼，快來幫忙！」

    秦飛先前沒有插手，畢竟不是一個級別的戰鬥，插手也是幫倒忙。

    現在秦飛加入，便可打破這種平衡。

    也不遲疑，他從腰間抽出一把菜刀，向山魈砍去。

    榮少爺看到這幕，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你特麼好歹也算半個高手，拿菜刀砍人像話嗎？

    其實秦飛也曾去兵器行淘過武器，用來用去，還是菜刀順手。

    別看菜刀，在烈火刀法加持下，菜刀變得亮紅灼熱，威力不俗，那山魈若是被砍中，不死也要脫層皮。

    就在此時，山魈可能也察覺到命懸一線，忽然仰天長嘯，眼中噴出紅芒，本來就一米左右的矮個子，忽然壯大起來，成為一個三米高的巨獸。

    它握住寶劍橫甩而出，榮少爺根本控制不住，飛了出去，秦飛被砸中，兩人滾出去老遠。

    秦飛和榮少爺被摔得七暈八素，渾身骨頭都像要散架了，榮少爺最慘，劍招被破，劍氣反噬，吐了好大一口血，哼哼唧唧地，連手指都不能動。

    夢遊的小孩倒是沒什麼事，在榮少爺懷裡嘿嘿笑了一聲，說著夢話：「大姐姐，人家還小呢，那裡不行的哦……」

    秦飛一陣無語，這邊拚死拚活的，你倒做了這麼噴香的美夢。

    但這不是重點，那山魈先前不知用了什麼秘法，反敗為勝，這會兒就像洩了氣的皮球，重現變成了不到一米的矮個子。

    看樣子也是大傷元氣，毛髮都滲出了妖血，可狀態比秦飛和榮少爺強多了，一瘸一拐走來。

    眼神說不出的怨毒，就算吃不下這麼多人，也要殺二人洩憤。

    秦飛現在可跑不動了，便把榮少爺往前面推了推：「你跟它熟，要不商量一下今天算了吧？」

    榮少爺氣得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這特麼是我能商量的？

    山魈來到近前，抓起榮少爺衣領，一通啪啪搧耳光，發出哦吼吼的怪叫聲，似乎在嘲諷榮少爺的狼狽。

    「十八年後，我又是一條好漢！」榮少爺哈了一聲，呸了口濃痰到山魈臉上，壯烈說道。

    山魈擦了擦臉，怒不可遏，忽然瞥見秦飛掉落在地的菜刀，想到這玩意兒用著省力啊，便撿了起來。

    榮少爺怔了怔，覺得死在一把菜刀下好丟人哦，便道；「混蛋，為什麼不用我的劍？」

    然而就在此時，山魈抓著菜刀，往脖子上一拉，血濺五步。

    打了半天，山魈竟然自裁了？榮少爺半天沒有轉過彎來。

    秦飛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對了，在劍峰之巔，那劍客江流海也是這麼死的。

    難道說自己的菜刀有某種讓人自裁的魔力？

    可秦飛用了這麼久，怎麼一點事沒有啊。

    為了試驗，他把菜刀撿起來，遞向榮少爺：「你幫我拿一下。」

    榮少爺也不傻，覺得這刀邪性得狠，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沒空。」

    「怎麼，你怕了？」秦飛冷冷一笑。

    「笑話，我會怕一把菜刀？」榮少爺因為傷得重，站不起來，向遠處狠狠匍匐前進了一段。

    秦飛沒有頭緒，便把菜刀別回了腰間的皮夾子。

    休息了陣子，恢復了些力氣，先把睡夢中的小孩送回了家，秦飛原是想把小孩叫醒，問問剛才的美夢。

    但榮少爺說叫醒夢遊中的小孩，容易成傻子，就算了。

    接下來處理山魈的屍體。

    秦飛有考慮過把它弄來吃了，系統解析說肉質無毒的，但山魈是吃人長這麼大的，吃它的肉就變相在吃人，秦飛過不了心理這關。

    一番商量，決定將其火化。

    便砍了幾棵枯木，在城外堆起篝火，將山魈的屍首燒了。

    別說，這山魈雖然長得瘆人，這烤出來的肉倒是蠻香的，讓人直嚥口水。

    有點小小的後悔啊。

    眼睜睜看著山魈被燒成灰塵，秦飛說道：「我請你吃宵夜吧。」

    能夠在今晚活下來，值得搓上一頓。

    「你那瑪仁糖我吃過，甜得齁。」榮少爺搖了搖頭。

    「火鍋呢？」秦飛想想也是，晚上吃甜的不好。

    「辣不辣？」

    「一點都不辣。」

    ……

    片刻過後，火鍋桌前的榮少爺被辣哭了：「你們青州人都是騙子！」

第135章 異類

    秦老闆，你為什麼會想著來厚朴縣開店？」喝了點啤酒，榮少爺覺得沒那麼辣了，「以你的手藝，就算去都城都能有一席之地。」

    「我在旅行，順帶學習新的食材。」秦飛簡單說了一下。

    但厚朴縣別說好吃的，連能吃的都沒有，秦飛到這裡來，完全是為了救濟災民。

    榮少爺明白這點，感慨萬分：「我榮家身為厚朴縣望族，按理說該承擔起這個責任，卻遠遠不如秦老闆一個外人，實在羞愧。」

    「我也曾勸過我爹開倉放糧，但那就像要他的命一樣，怎麼都說不通，眼睜睜地看著很多人餓死在面前。」

    榮少爺想到那些餓死的災民，又想起冥頑不化的父親，氣得眼淚直流。

    秦飛覺得這個大少爺，雖然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但心腸卻比誰的都好。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必自責。」秦飛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用安慰我。」榮少爺掩著臉面。

    「不是安慰，是事實。」秦飛繼續說道，「你偷偷把家裡的東西拿出來接濟災民，很多人因你能活命。馬賊殺入縣城，也是你將其擊退。包括今晚的山魈，也是你一直在與其斡旋。」

    「若是沒有你，厚朴縣早就成了一座死城。」

    榮少爺聽到這番話，稍稍好想了些，可他覺得自己攤上那麼個爹，始終抬不起頭，所以對自我也經常否定。

    秦飛猜到他的心理，話鋒一轉：「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榮老爺可能知道你在偷家裡的東西接濟災民。」

    榮少爺怔了怔，氣道：「我高來高去，身手敏捷，他怎麼可能知道！」

    「賬面上的東西少了，總該知道吧？」秦飛笑了笑。

    榮少爺想要反駁，可又無從反駁，瞠目結舌道：「你的意思是，我阿爹一直知道我在做這些，只是沒有戳破？」

    秦飛點點頭。

    「可為什麼啊？」榮少爺激動得站了起來。

    「那就要你去親自問問他了。」秦飛回答道。

    榮少爺踱了兩步，翻出窗戶就走了，他迫切需要知道實情！

    ……

    後半夜，榮府的守衛都開始犯困打瞌睡了，但榮老爺卻很精神，沒有入眠。

    「少爺回來了沒有？」榮老爺擔心問道。

    「應該還沒有。」管家回答道。

    沉默片刻，管家又問道：「屬下一直有件事情不明白，老爺為何不跟少爺攤牌？」

    榮老爺一聲長嘆：「他從小立志當大俠，要救濟災民，總得花錢吧？」

    「我這個當爹的，沒有太大能力，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支持他了。」

    「可是老爺……」管家還想說什麼，榮老爺呵斥道：「什麼都別說了，做好你分內的事！」

    ……

    屋子裡的對白，屋外的榮少爺聽得一清二楚，不禁潸然淚下。

    為了成就兒子的俠名，當爹的竟然情願背負惡名。

    「阿爹！」榮少爺再也忍不住，推開屋門，可轉瞬就黑著臉跑了出來。

    榮老爺提著褲子邊追邊喊：「兒啊，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你管家伯伯是清白的！」

    「剛剛我褲子滑絲了，他幫我咬線頭呢。」

    ……

    第二天大早，又有一批災民踏上了南下的路程，厚朴縣越發冷清了。

    秦飛心頭有些安慰，等沒了災民，自己便可以繼續去旅行了，閒著沒事的時候，他就計畫著下一個目的地。

    快中午的時候，一個聲音打破了厚朴縣的寧靜。

    「哇，這裡就是厚朴縣啊，房子好好看哦！」

    「這家宅子好闊氣呢！」

    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年輕人，明明是逃難，卻彷彿旅遊一般地在厚朴縣走馬觀花，和現有的氛圍格格不入。

    隨即，他看到秦飛的招牌，彷彿打了雞血似地嚎叫起來：「握艹，觀音土能免費換吃的，這麼好的事？」

    秦飛心道這人肯定有一定的精神問題，但沒有歧視，客氣說道：「兌換瑪仁糖請排隊。」

    「好的老闆！」年輕人鞠了個躬，隨即嘻嘻哈哈地跑到隊伍末尾。

    「真好，我前面只有五個人。」年輕人數了又數。

    過了片刻，年輕人哈哈一笑：「只有四個人了！」

    前面的一個災民忍無可忍，斥責道：「到底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年輕人回答道：「能用觀音土換到吃的，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災民怔了怔，苦著臉：「可又不能吃一輩子。」

    「大嬸啊，你這個想法是不對的哦。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會死，難道我們每天活著就是為了擔心以後怎麼死的嗎？我覺得應該這麼想，哇，又多活了一天呢，真高興！」

    年輕人的語氣和表情特別有張力，讓人看了就想發笑。

    那大嬸苦澀搖了搖頭，不想理會。

    可年輕人不依不饒起來，繼續灌輸著自己的理論，後面又說道：「看你們苦大仇深的樣子，這樣吧，我給大家講個笑話。」

    不管別人願不願意聽，年輕人就是講了出來：「說有一個巫師對一個男人施了詛咒，一年只能說一個字。男人有個心愛的姑娘，為了向她表白，三年閉口不言就為了攢字。等到三年過後，男子急忙破門而出，想去找姑娘表白。結果一不注意在門檻上絆了一跤，男子說道，哎我艹。」

    笑話講完，年輕人自己笑成了神經病，災民們沒有笑的，一副看傻子的模樣。

    「喂，這麼好笑的笑話你們怎麼不笑？是沒有懂嗎？」年輕人便想仔細解釋解釋。

    有個中年人不勝其煩：「夠了，收起你愚蠢的笑話。」

    「我們每個人都是經歷了莫大的災難，有的人失去了妻兒，有的人失去了父母，你讓他們怎麼笑得出來？」

    年輕人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倒是不笑了，場面恢復安靜。

    或許這才是災難時期該有的氣氛。

    可年輕人忽然又開口了：「我小的時候，家裡來了匪徒，把我娘殺了，我爹跟匪徒搏鬥，也被殺了，當時我就躲在床底下。」

    「後來，我被人販子賣到一個大戶人家做小工，每天吃泔水，一不注意還會挨打，我這條胳膊斷過三次。」

    ……

    年輕人說了很多悲慘的事情，前面的大嬸沒忍住抹了抹眼淚。

    「真是不幸的孩子。」有人抱以同情說了句。

    「不，不，其實我很幸運。」年輕人的神情重新恢復笑容，「因為我活了下來，相比最苦的時候，現在每一天都在變好，難道不該高興嗎？」

    幾個災民怔了許久，或許是被年輕人的笑容感染，也或許覺得這番話有道理，苦笑著搖了搖頭。

    秦飛這兩天見過不少災民，每個人都愁眉苦臉的，這個年輕人還真是異類啊。

    但不知怎的，心情卻好了起來。

    祝每一個陌生人，也祝我自己快樂。

第136章 北平烤鴨

    這天，厚朴縣只有兩三個新災民抵達，原本駐留的也都差不多走完了，秦飛閒得有些蛋疼。

    下午的時候，榮少爺來了，這次沒有穿夜行衣，秦飛倒覺得有些不習慣。

    他上來就興高采烈地：「我阿爹已經承諾，再也不欺負過往災民，還會免費施粥。」

    「哦？」秦飛詫異，榮少爺不是對他爹束手無策的麼。

    榮少爺就大概講了一下，說他爹作惡，是為了幫助兒子成就俠名。

    秦飛思忖片刻，這個理由有點意思，但榮老爺剝削災民，主要出發點還是為了斂財。

    暗中幫助兒子，可能只是為了良心稍安。

    不過榮少爺好不容易發現了他爹的一丟丟閃光點，秦飛就不去潑冷水了，反正榮老爺已經決定收手了。

    「可就算這樣，榮老爺也不應該輕易改變主意吧？」秦飛想到了關鍵地方。

    榮少爺臉色一沉：「他被我撞見了一個不好的事情，秒慫。」

    秦飛當即來了興趣，打聽到底是什麼事情，軟磨硬泡，但榮少爺死活不說。

    「對了，你決定好下一個地方去哪兒了嗎？」榮少爺頓了頓，「明天我家有個車隊會去都城採購物資，若是你也往那邊走的話，可以捎你一程。」

    如今榮少爺拿住了他爹的把柄，榮府資源盡為其調動，足以將厚朴縣守護好。

    秦飛再待厚朴縣也沒了意思，天龍國都城的確是他準備去的地方之一，那裡天下美食匯聚，就答應下來。

    隨後，秦飛便踏上了前往都城的旅途。

    跟著榮家的車隊，一路上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就算偶爾有幾個攔路小毛賊，也被榮家的打手擺平。

    只是經過一片山地時，秦飛脫隊了一陣子。

    那山地被人刨過，露出白色的土壤，目測都是觀音土。

    系統的限時活動還未結束，秦飛便自己去挖土，用來兌換食材和解鎖種植空間。

    難得能薅一次系統的羊毛，秦飛甩開膀子加油干。

    種植空間的土地，沒多久就被秦飛解鎖了十塊，估計系統看不下去了，叮咚一聲：「宿主等級不足，無法再解鎖更多土地。」

    行，那兌換食材，現在豬肉這麼貴，秦飛將觀音土全部換成豬肉，把機械空間的冰櫃裡塞得滿滿噹噹。

    以前被坑了那麼多錢，現在可算出了口惡氣，哈哈。

    「叮咚，觸發任務，請宿主在天龍國都城開設小吃店，一月之內獲得聲望值十萬，任務成功，獎勵一階修為，任務失敗，哼！」

    聽到系統的話，秦飛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你這個系統，怎麼一點輸不起呢！」

    十萬聲望值的含義並非是說有十萬個顧客上門光顧，只需要讓十萬人知道小吃店並認可就行了，可都城龍盤虎踞，能人輩出，想要打出這麼大的名氣絕不是易事。

    秦飛和系統好一番討價還價，系統咬死指標不松口，但也傳授給秦飛一個新菜式。

    「為確保宿主順利完成任務，獲得北平烤鴨製作工藝。」

    聽到北平烤鴨，秦飛懸著的心頓時穩了。

    在華夏的南北朝時期，就開始有了烤鴨的製作工藝，千百年來，烤鴨的口味和工藝不斷變化沉澱，而北平烤鴨，可謂是烤鴨菜的集大成之作。

    傳說北平烤鴨這道菜，最早誕生於明朝的金陵，因為明成祖朱棣遷都北平，南鴨北渡，方才改名北平烤鴨。

    這中間的曲曲折折，三言兩語是道不清的，反正北平烤鴨做工講究，烤出來的鴨肉肥而不膩，外脆裡嫩，因此馳名中外，被譽為「天下美味」。

    消化著北平烤鴨的製作工藝，車隊忽然停了下來。

    秦飛詢問車伕原因，說是天色晚了，錯過了驛站，只能原地休整一晚，天亮了再出發。

    長途旅行，風餐露宿是常有的事情，秦飛沒有當回事。

    車隊的夥計們當即忙碌起來，埋鍋造飯，幹得熱火朝天，不一會兒就煮出了香噴噴的米飯。

    聞得出來，米飯裡還蒸了臘肉，秦飛在邊上讚歎了一句：「伙食不錯嘛。」

    榮府的車隊領隊是個賬房先生，當即把鍋蓋蓋了起來：「不好意思，之前沒有料到秦先生會隨我們一同前行，所以沒有準備多餘的食物，還請秦先生自理。」

    秦飛在厚朴縣近乎免費發放食物的行為讓榮府損失慘重，夥計們看秦飛很不順眼，也不知榮少爺哪根筋短路，非得要帶上這傢伙。

    車隊已經走了兩天，乾糧都差不多吃光了，夥計們不懷好意地發出笑聲，秦飛肯定要餓肚子了。

    秦飛明白了這些人的想法，沒有去計較，向著車隊另外一邊走去。

    走老遠還能聽到夥計們槓鈴般的笑聲。

    秦飛也笑了笑，本來還挺擔心一隻烤鴨不夠分呢，現在可以心安理得地吃獨食，挺好。

    直接找系統買了食材，鴨子已經被處理乾淨了，省卻了宰殺的麻煩，燒一大鍋開水，下蔥姜蒜，把鴨子放入其中燙煮片刻即撈出。

    鴨皮用鹽水抹一遍，再用蜂蜜抹一遍，然後吹脹鴨子，綁好頭尾，掛起來自然冷卻晾乾。

    隨即用秫秸稈將火爐燒熱，再用燒後的秫秸灰填埋，把旺火壓勻。

    將鴨子掛在爐內，封住爐門，蓋住封口，進行燜烤。

    北平烤鴨的製作流派很多，秦飛在荒山野嶺不太方便，所以選擇的是比較簡單的工序來製作。

    等到鴨子烤出柿紅色，即可出爐。

    此時的烤鴨，表皮油亮，上面形成了網狀的格子紋理，稍稍冷卻後，秦飛將其切成小片。

    切的過程中沒忍住嘗了一口，鴨皮酥脆，鴨肉軟嫩，還有一種濃郁的炭火味道，嚼上一口，肉汁便溢了出來，舌頭都要化掉了一樣。

    但北平烤鴨就這麼吃的話有些糟蹋，備上蔥絲，黃瓜絲，甜麵醬，往春餅裡一卷，大口塞入。

    春餅柔軟，蔥絲和黃瓜絲比較脆，甜麵醬甜中帶咸，在這幾種輔料的襯托下，烤鴨的滋味登峰造極。

    秦飛津津有味地吃著北平烤鴨，榮家車隊的一個夥計忽然嗅了嗅：「我覺得這臘肉燜飯越吃越香呢！」

    「不對，不是臘肉的香味，好像是烤鴨子的。」

    「胡說八道，哪裡來的烤鴨子？」

    眾人嗅著香氣，總算發覺了偷吃烤鴨的秦飛，那油亮拔光的烤鴨肉，只是看著就很有食慾。

    「秦先生，你哪裡來的烤鴨子哦，好吃嗎？」賬房先生沒忍住出聲詢問。

    「好不好吃，看我表情就知道了。」秦飛抓著一條鴨腿上下飛嗦，把肉啃完不算，還要把骨頭嚼上一遍，神情陶醉。

    夥計們眼巴巴看著這一切，後悔不已，因為先前不給秦飛吃的，現在也不好開口要，越看越難受，只好走開。

    「咱們有臘肉燜飯，超好吃！」賬房先生鼓舞士氣。

    夥計們點點頭，重新拿起碗筷，可剛剛還覺得美味無比的臘肉燜飯，越吃越噎人，滿腦子都是那誘人的烤鴨。

第137章 小人物大人物

    兩天後，秦飛總算抵達天龍國都城。

    以前總聽人提起，這天龍城有多麼恢弘，住了多少人，秦飛覺得自己一個未來人，什麼大城市沒有見過，但等親眼看到這天龍城，還是非常震撼的。

    天龍城不像傳統的城池建立在平原地帶，可能是為了防禦，它坐落於一處山嶺高地之上。

    屋舍由下而上建立，層層疊疊，最頂端的地方，建有一群高塔宮殿，金碧輝煌，那就是天龍國帝王的所在。

    從遠處看，山勢宛如一頭盤龍，所有房屋彷彿龍鱗，光芒萬丈。

    如此偉大的城池，恐怕需要數代甚至數十代人才能完成。

    儘管北方受蝗蟲災害影響嚴重，但對天龍城的影響微乎其微，這裡依舊綠樹環繞，鳥語花香。

    聽車隊的人說是蝗蟲敬畏攝政王的威嚴，不敢來犯。

    對於這個說法，秦飛是不信的，定然是花了大量人力物力驅逐蝗蟲，然後編個傳聞來造勢。

    這種操作在歷史上司空見慣，譬如什麼「大楚興，陳勝王」，又或者「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都是人為製造的噱頭。

    但秦飛不會傻不愣登地去跟人爭執，只想做一個安靜的美廚男。

    和榮家車隊分別，秦飛沒有在城裡瞎逛，早點把店舖開起來才是正事。

    記得香料商人鄭全的店舖就在天龍城某某路來著，秦飛準備找他這個本地人幫幫忙，否則秦飛人生地不熟的，貿然開家店會很麻煩。

    向人打聽著，來到一條香氣撲鼻地街道，整條街都是賣香料的，顧客大多都是些姑娘，鶯鶯燕燕的，十分養眼。

    走了陣子，一家名為「全然香居」的香料店映入眼簾，裝修很奢華，往來的顧客都乘著車馬，說明非富即貴。

    秦飛進入店裡，當即有夥計上來接待：「客人想買什麼香，我們全然香居貨品齊全……」

    「哦，我不是來買香的，想找你們鄭老闆商量點事。」秦飛開門見山道。

    小夥計重新打量起秦飛：「請問貴客姓名，小的好代為稟報。」

    秦飛便報了名字。

    小夥計一思索，沒聽過這個名字啊，而且天龍城的權貴也沒有哪家姓秦的，態度當即就冷了起來：「不知客人是做什麼的？」

    鄭老闆現在名氣很大，每天會見的都是天龍城頂級的權貴，日理萬機，哪是一般人想見就能見的。

    「哦，我在雲江縣開小吃店的，和你們鄭老闆是故識，你一說他就知道了。」秦飛說道。

    小夥計搖頭笑了笑：「客人請回吧，我們老闆不會見你的。」

    「為什麼？」秦飛不解道。

    小夥計琢磨著對方只是個開小吃店的而已，沒了顧忌，以炫耀的口吻說道：「我們老闆是誰都能見的麼？你知不知道工部的王大人，正五品，為了見我們老闆一面，約了八天才見上。」

    「你不過一個開小吃店的，我們老闆憑什麼要見你？」

    秦飛微微皺眉，雖然聽鄭全說過他十三香賣得好，但也沒想到賣得這麼好。

    可以理解小夥計的工作，若是人人都來見老闆，哪還不亂套了，秦飛便道：「你只管上報就行了。」

    小夥計哪肯費這功夫，下了逐客令：「去去去，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否則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像上回，有個商行的大老闆賴著不走，硬是被打斷了條胳膊，你自己掂量掂量。」

    天龍城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小夥計，好像天生就有一種優越感，當知道秦飛只是雲江的一個小吃店主，牛氣得不行。

    秦飛心頭很不舒服，但這店畢竟是鄭全的，不想把事情鬧大，就準備走了。

    然而在此時，鄭全送一個官老爺從會客室出來，倆人貌似還在交談魔雲神香的事情。

    官老爺語氣謙卑：「鄭老闆，你可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鄭全滿口敷衍：「一定一定，等魔雲神香到貨了第一時間給你送去。」

    鄭全本來有些疲憊的模樣，可看到門口的那道身影，擦了擦眼睛，頓時變作狂喜，上去就是一個熊抱：「秦老闆，你啥時候到天龍城的？」

    和鄭全也算是老相識了，故人重逢，秦飛也挺高興的：「剛剛到的。」

    「走走，我們去裡面聊。」鄭全握著秦飛，生怕對方跑了一樣。

    店裡有個執事連忙上前道：「老闆，周大人還在候客室等著呢。」

    「叫所有客人先回去吧，今天我沒空。」鄭全十分亢奮，「對了，那誰，你去把我極品大紅袍泡上。」

    看著這一幕，先前的那個小夥計腦袋裡嗡嗡作響，大老闆為了見這個小吃店主，不僅推掉了那麼多大人的會見，還要拿出極品大紅袍來招待。

    上次好像是公爵夫人親臨，大老闆才捨得泡的那個茶啊。

    這小吃店主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雖然小夥計不清楚，但他明白自己肯定完蛋了，雙腿發軟，頹坐在地。

    ……

    「老鄭，你混得不錯啊。」秦飛打量著奢華的會客室，靠在柔軟的皮椅上，不由讚歎。

    「這一切還不都是秦老闆給的。」鄭全親自為秦飛倒上茶水，說到這兒，有些感觸，「有的時候，我就在想啊，要是當時我沒有上岸，沒有去吃那一碗米線，現在的我，恐怕墳頭草都已經三尺了吧……」

    說著說著，鄭全又想到了什麼，連忙去翻出一個賬本，那是魔雲神香的銷售記錄，要給秦飛分賬。

    「我這次來不是要錢的，想在天龍城找個地方經營一段時間的小吃店，有點急，地方你熟，能不能幫忙找個鋪子。」秦飛說了目的。

    鄭全完全沒有當回事：「小事一樁，我有好幾家鋪子，剛剛裝修還沒營業，現在就可以帶秦老闆去看，看上哪兒直接用。」

    因為時間緊，任務重，秦飛也不耽擱，讓鄭全帶著自己去看鋪子了。

    ……

    全然香居的小夥計看著鄭老闆和秦飛離開，心頭疑惑為什麼懲罰還沒到來，便去問了一個侍女：「喜兒姐，你一直在會客室工作，那位貴客，有沒有跟老闆說到我啊？」

    叫喜兒的侍女搖搖頭，笑道：「貴客說你做什麼？」

    小夥計神情疑惑，忽然心生敬畏。

    怪不得自己一輩子只是個小人物，人家卻能得到鄭老闆的尊敬，這胸襟，是真正的大人物！

第138章 難念的經

    天龍城東西南北，都有鄭全籌備的新店，秦飛看來看去，選中了西城的一家小鋪子。

    「秦老闆，這是不是太小了點？而且天龍城西三教九流匯聚，環境不好，我覺得城東臨街的那店舖比較合適，毗鄰東市，周圍還有幾個大書院，不管賣什麼都不會虧！」鄭全從專業角度給了建議。

    鄭全說得有些道理，城西的消費力明顯不如其他幾個方位，但小吃最重要的一點是接地氣，那些達官貴人應該不會習慣坐在小馬紮上擼串吧。

    秦飛說了這個理由，鄭全一琢磨：「那可不一定，天龍城的權貴什麼都追求極致，以秦老闆的極致美味，他們瘋狂起來，什麼都願意做！」

    秦飛笑笑，哪有這麼誇張，堅持要用城西的這個鋪子。

    既然如此，鄭全也沒什麼好說的，把鑰匙給了秦飛：「若是需要什麼東西或者人手，儘管吩咐。」

    「對了，忙了一天，晚上到我家吃頓飯吧。」

    秦飛大老遠跑來，鄭全怎麼都要盡一盡地主之誼，另外把家人介紹給秦飛認識認識。

    他們的交情，可不僅僅是生意上的夥伴，在鄭全看來，秦飛對他可是有再造之恩的。

    盛情難卻，秦飛就去了鄭全的宅子。

    鄭全的宅邸，一點不比朝廷大員的差，佔地廣闊，門口兩樽石獅子，裡面園林假山，亭台水榭一應俱全。

    「通知廚房，以最高規格籌辦宴席，另外讓夫人和少爺即刻趕來會客廳……」開了正大門，請秦飛入內，鄭全發號施令，幾十個僕從都動了起來。

    秦飛看著這一切，有些羨慕這樣有錢的生活，什麼都能享受到最好的。

    但他也發現家裡大，規矩就多，鄭全身為一家之主，更要帶頭樹立規矩，好像也挺累的。

    還是自己無拘無束的日子舒服。

    到了會客廳，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被婢女牽來：「老爺，少爺到了。」

    鄭全介紹道：「這是犬子禾兒。」

    「禾兒，快叫秦叔叔。」鄭全又對他兒子命令道。

    「秦叔叔好。」小孩子很乖巧，軟軟糯糯地叫了一句。

    秦飛和鄭全是平輩，這一聲叔叔受得起，摸了摸小孩的腦瓜：「真乖。」

    隨即拿了一小袋巧克力豆給孩子：「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這些糖果給你吃吧。」

    前幾天可可豆成熟了一批，秦飛做了些巧克力冰凍著的。

    鄭全的兒子不缺吃穿，什麼好吃的都嘗過，看著那黑乎乎的東西，覺得好像羊屎豆哦，面露嫌棄，就丟地上了。

    鄭全氣惱道：「沒教養，秦叔叔的東西可好吃了，別人想吃都吃不上呢，你不撿起來吃完，我今天打死你。」

    小孩癟著嘴，畏懼父親的威嚴，只好把袋子撿起來，掏出一顆巧克力豆放入口中。

    那苦澀的小臉，頓時變成了一朵燦爛的花兒：「好好吃哦。」

    這下不需要鄭全命令了，小孩一顆一顆地往嘴裡塞，根本停不下來。

    鄭全都看饞了：「真有那麼好吃麼，給阿爹嘗嘗？」

    「秦叔叔給我的。」小孩背過身去。

    「你這不孝子！」鄭全哼了一聲。

    看著這對父子鬥嘴，秦飛挺羨慕的，啥時候自己也能有個孩子啊。

    「禾兒，來，給秦叔叔背段三字經。」鄭全又命令道。

    不知為什麼，父母對小孩表演才藝謎一般的著魔，秦飛小時候就挺抗拒給親朋好友表演唱歌跳舞的。

    但現在長大了，覺得小孩子表演點才藝好有意思啊。

    可禾兒似乎有些害羞：「我不會。」

    鄭全一拍桌子就要發脾氣，秦飛叫他不要凶孩子，隨即對禾兒鼓勵道：「男孩子，要自信一點大膽一點。」

    禾兒似懂非懂點了點頭，隨即大聲道：「老子不會。」

    鄭全愣了愣，對著小孩的屁股就是一通巴掌：「沒大沒小，誰教你說老子的，老子記得從來沒教過你說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秦飛在一旁笑得都快岔氣了，若是這對父子出道說相聲，肯定能火的啊。

    過了陣子，酒菜上桌，都是些天龍城的特色菜，味道很好。

    鄭全招呼秦飛先吃著，隨即喚來僕從：「夫人怎麼還沒到？」

    僕從回答：「夫人出去逛街去了，還未回來。」

    鄭全咬牙恨恨，這敗家娘們。

    沒多久，一個中年女子回了鄭宅，這就是鄭夫人了，僕從當即上前稟報情況。

    「哦？是哪位貴客登門？」鄭夫人有些好奇，老鄭好久沒有設過家宴了。

    有個僕從回答道：「好像是個廚子。」

    鄭夫人臉色頓時一黑，嘴裡罵道：「老鄭也真是的，現在什麼身份，還總是和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勾肩搭背，成何體統。」

    「你們都聽好了，以後若是這個人敢來找老爺，一律給我打出去。」

    中年女子冷哼一聲，便回去休息了，並沒有按照要求前去見客人。

    秦飛這邊，吃過晚飯，就要告辭了，店舖那邊還需要簡單佈置一番，爭取明天就能營業，鄭全挽留不下，便派車馬送秦飛一程。

    等到秦飛消失在道路盡頭，鄭全臉色當即黑了下來，前往後院，對著鄭夫人一通怒吼：「明明你都回來了，為什麼不出來見客人？」

    鄭夫人正在吃點心，呸了一口：「我說過，當年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我一律不見。」

    「這個問題暫時放下，我不跟你吵，但這個秦飛，我們全家都必須尊敬他！」鄭全氣急敗壞。

    鄭夫人一拍桌子，杏眼一瞪：「你不跟我吵，我倒有件事情想問問，城西的那家鋪子，不是說要給我弟弟麼，你怎麼出爾反爾，送給了一個廚子。」

    「想當初我嫁給你的時候，你一窮二白，若不是我娘家人幫襯，能有你現在人模狗樣地凶我？」

    「你忘恩負義！」

    鄭全覺得耳邊有一百隻鴨子在叫，頭疼得不行：「現在首要解決的是秦老闆的問題，你弟的事情怎麼處理都行！」

    「我不管，那家鋪子是答應給我弟弟的，話都說出去了，你要我收回來？我臉往哪兒擱？」鄭夫人冷哼一聲，「你若是不好意思開這口，明天我去說行了吧！」

    「你敢！」鄭全大發雷霆，但又不能說魔雲神香的事情，自己老婆是個大嘴巴，搞不好會洩露這個商業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對家裡僕從下了死命令，「看好夫人，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踏出家門一步！」

    鄭夫人脾氣也上來了，你不讓我出去，我偏要去，一群下人能關得住老娘？

    笑話！

第139章 美食的重量

    夜深了，秦飛一個人收拾著店舖，鄭全本來要安排幾個人幫他的，但秦飛謝絕了，既是因為活不多，也是不習慣陌生人插手。

    這店舖的格局和秦飛的小吃店很相似，分樓上樓下，樓下是個大通間，秦飛擺上廚灶桌椅，樓上是個小閣樓，可以住人。

    將東西歸置好後，秦飛開始熬過橋米線所需的湯頭，決定明早開始賣早餐。

    加入正宗雲腿熬製的高湯，可謂畫龍點睛，味道比以往起碼提升了一個檔次，鮮美異常。

    秦飛又燉上鹵煮的牛肉、雞肉和豬血，這是全家福米線的配菜，熟透後再小火慢煨一晚，等到明天再吃，就會非常軟爛入味。

    做完這些，秦飛又想起什麼，跑門口去把異界小吃店的招牌掛上。

    ……

    繁華的天龍城，進入深夜也挺冷清的，特別是城西的這片，大街上幾乎沒有人影。

    然而一個年輕人卻出現在街頭，北方的秋夜，還是挺冷的，年輕人一邊跑一邊搓著手。

    他叫李財，在牙行工作。封建時代的牙行指的是中介行業，不是牙醫。

    牙人起早貪黑，深夜下班是常有的事。

    李財拐過一個街角，興沖沖道：「福伯，來碗湯圓。」

    李財有個習慣，下班回家的路上會到福伯的攤位前吃上一碗湯圓，既是充飢，也是對今天努力的肯定。

    可今晚的街角空空如也，李財才想起來，那個總是在深夜賣湯圓的福伯回鄉下養病了。

    以往的時候，李財並不覺得那一碗湯圓有多麼美味，但是現在吃不到了，那種美味無限放大，形成一種遺憾。

    畢竟那一顆顆圓潤的湯圓陪伴了李財的無數個夜晚，就像一個句號，早已成為習慣。

    雖然肚子很餓，但他不想吃其他的東西，既是不想嘗試新的東西，也是一種信念。

    只有湯圓才是一個完美的夜宵，其他的都是異端！

    所以李財無視了其他幾個小吃攤的招攬，垂頭喪氣地走著，準備回家了自己做湯圓吃。

    但走著走著，鼻間傳來一股誘人的滷肉味道，這和其他的妖豔賤貨不一樣，宛如一隻纖纖細手，撥開夜色，不斷撩著他的饞蟲。

    抬頭看去，一家新的小吃店不知什麼時候開起來了，店家正在掛招牌——「異界小吃店」。

    李財下意識向小吃店走了兩步，忽然警覺，又一步跳了回來，好險，差一點就被迷惑了，可惡的異端！

    可是，聞起來真的好香啊。

    李財終究沒能忍住，湊過來問道：「老闆，你們家賣的是啥好吃的？」

    秦飛在梯子上看著下面的人，回覆道：「米線啊。」

    李財完全沒有聽過，好奇道：「啥是米線。」

    「就是將大米打磨成粉，像面條一樣製成線，水煮之後，又白又嫩。最後上面澆上一瓢滷製的肉，那滋味，嘖嘖……」

    秦飛簡單描述了一下，伴隨著空氣中的香味，李財可以想像得到是什麼場景，不由垂涎三尺。

    「現在能做嗎？」李財再也忍不住，定要嘗嘗那又白又嫩的米線到底是個怎麼回事，還有那煮得紅豔豔香噴噴軟爛爛的滷肉。

    說完這話，李財又在心裡自我安慰，這不是背叛湯圓君，而是為了探查敵情。

    秦飛原是明天才做生意的，但顧客上門，他又沒啥事可做，就答應下來：「行，給你做一碗嘗嘗。」

    秦飛便回到廚房，開水中焯出一碗米線，舀入滷肉，問道：「你吃不吃辣？」

    李財連連擺手：「我不吃辣。」

    「香菜呢？」

    「也不能吃。」

    秦飛沒有強迫，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他記得看過一篇報導，說有的人吃不來香菜，並不是口味刁，而是基因決定的，大約有百分之十的人會覺得香菜有肥皂味。

    將全家福米線端到桌子，李財打量著，果然如秦飛先前描述的一般，濃郁的鹵湯，浸泡著白嫩嫩圓潤潤的米線，像面條但又不是面條，上面還堆放著豐滿的肉塊，香氣撲鼻。

    李財拿起筷子，不料米線太滑，竟然沒能挑起來，嘗試了幾次，只好嘴巴接著碗沿，刨了一口。

    這種吃法，將米線肉塊和湯汁一網打盡，一齊在口腔中綻放，可以同時體會到米線的嫩滑，肉塊的酥爛，鹵湯的濃郁。

    李財的眯眯眼從來沒有瞪得如此大過：「天啊，怎麼會這麼好吃！」

    說完這小子也不怕燙，幾乎把頭埋進了碗裡，吃相非常凶殘。

    他們當牙人的，本來飲食就不規律，李財今天跑了一天，中飯都沒來得及吃，自然餓壞了。

    連湯帶水，李財將米線吃得乾乾淨淨，因為份量足，一碗就吃飽了，他滿足地打了個飽嗝，一身疲憊都消散了。

    李財喘息幾口：「老闆，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夜宵了，沒有之一，對了，多少錢一碗？」

    食客就是這樣，只要能夠做出打動他們的美食，就會不吝讚美。

    「十五文錢。」秦飛說道。

    李財點了點頭，雖然這比吃湯圓貴了不少，但人家肉給得多，完全值這個價，李財當即數了錢：「老闆，你早上什麼時候營業啊？」

    「還沒定呢，你們一般什麼時候上班？」秦飛不清楚天龍城的作息規律，瞭解一下，好做早市。

    「一般人的話，大概在辰時，但我們當牙人的就比較早了，卯時初刻就該動身了。」李財面露苦澀，自從做了這一行，就沒有睡過囫圇覺，而且時間太早，估計不能吃上秦飛的米線當早餐了。

    卯時初刻，也就大約早上五點，秦飛思忖道：「那我今後就卯時初刻開始營業吧。」

    聽到這話，李財怔了怔，頓時眼睛一紅。

    他們當牙人的，每天奔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到處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但從來沒有人會關心過他們。

    當然，秦飛的決定，並不全是為了李財著想，但李財覺得自己就是得到了重視。

    「多謝招待！」李財誠懇地向秦飛抱了抱拳，轉身步入黑暗。

    看著年輕人離開的背影，秦飛莫名想起自己剛大學畢業參加工作的一件事情。

    那時租住的地方距離公司遠，每天起很早去趕公交，車站附近有一對老夫妻賣的包子很好吃，但因為秦飛太早，第一籠包子沒有蒸出來，往往要等上一陣子。

    若是中途公交來了，秦飛就顧不得買包子，餓著肚子去上班了。

    如此經歷了兩三次，這種情況就再沒有發生過了，每次到車站，就有剛剛蒸出來的熱包子。

    後來才知道，是那老夫妻為了讓這些年輕人吃到早餐，便提早了一個小時起床做包子。

    有的時候買完包子，店主會特別鄭重地對你說上一句：「年輕人，今天也要加油哦！」

    當時因為年輕，覺得一個陌生人對自己說這些挺不自在的，但現在回憶起來，特別想念那時候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