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異界小吃店 作者：時間海藻（連載中）

第090章 當我們老了

　　吃飽喝足後，陸地神仙撅了根草莖，剔著牙齒：「年輕人，你手藝不錯，老夫很喜歡，有沒有興趣做我弟子，教你成神大道。」

　　神經病還用教？秦飛覺得自己有時候夠神經病的，不然昨天晚上也不會去裝鬼嚇那小胖子。

　　「晚輩志不在此。」秦飛婉言謝絕了。

　　陸地神仙砸吧了一下嘴：「也對，神仙沒啥好的。要是我一開始就有你這覺悟，或許和她就不是這個結果了。」

　　這是個有故事的人啊，長夜漫漫，反正無聊，秦飛便道：「願聞其詳。」

　　陸地神仙臉色有些紅暈，似乎不好意思開口，但終究還是講了。

　　「那一年，師門開山納徒，我身為大師兄，全權負責那次的收徒事宜。在慕名而來的弟子當中，我一眼就瞧見了她。」

　　「她當時穿著一身幹練的衣裳，一副要強的樣子，最後卻被人擠得哭了，我心頭覺得好笑，便將她從人群中拉了出來，單獨做了入門考核。」

　　「從那過後，她就像個跟屁蟲一般，我走哪兒，她走哪兒，總是師兄師兄的叫，聲音很清脆，很好聽。」

　　「漸漸的，要是哪天聽不到她喊我師兄，渾身不自在。」

　　「等到她學了些本事，我便帶著她外出歷練，有心賣弄本事，把那些魑魅魍魎打得落花流水，她就在旁邊一臉崇拜，高喊師兄威武。」

　　「她笑起來很好看，像春天的花兒一樣，剎那間，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明白我愛上她了。」

　　「雖說師門禁止同門相戀，但我當時就是忍不住吻了她，她有些錯愕，卻沒有拒絕，所以我們就那啥了。」

　　秦飛聽到這兒，一臉振奮：「前輩，你說清楚啊，那啥到底是啥？」

　　陸地神仙咳嗽一聲：「天地間有些法則，不能說，不能說。反正自那過後，我們越發的如膠似漆，哪怕回到師門，也總會偷偷約會。」

　　「她問我，說如果有天被師門發現了怎麼辦？我說小傻瓜，到時候你我一起浪跡天涯好了。」

　　「可萬萬沒想到，一語成讖，一日我們相會，被師門長老抓了個現行，師門震怒，恨不得將我二人碎屍萬段！」

　　說到這兒，陸地神仙面露痛苦：「但師門念我天資高，有望成為地仙，便找我談條件，說只要我與她斷絕關係，全心參悟神道，便可留她一命。」

　　「我猶豫再三，終究答應了師門的條件。」

　　「她被逐出師門的那天，哭得撕心裂肺，在山門外跪了三天三夜不肯走，只求見我最後一面。我心如刀割，卻為了她能活著，忍著沒有相見。」

　　「後來，她心灰意冷，離開了。」

　　「而我，則按照約定，閉關參悟這勞什子的神仙道。」

　　這就是陸地神仙的故事，秦飛聽了，也覺得悲哀，為什麼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

　　他憤慨道：「前輩，那後面你們就一直沒有見過嗎？」

　　「是，沒見過。」陸地神仙神情蕭瑟。

　　「為何？是墨守成規，還是怕師門責罰？」秦飛再問。

　　「呵呵，閉關多年，也不是平白虛度光陰，當年的那些師門長輩，都不是我一合之敵，怕他們個鬼，天地之大，再無任何東西可以束縛我。」

　　陸地神仙繼而嘆息一聲：「只是當年，畢竟傷了她的心，我違背了誓言，又有何顏面相見？」

　　秦飛說道：「你是為了她能活命，不得不違背誓言的，只要說清楚了，她一定會原諒你的。」

　　陸地神仙神情有些糾結：「可我老了，她也該有了良緣，我再去找她，不合適吧？」

　　「萬一她也隨你一般，還在等待對方呢？見見總是好的，就當拜訪老朋友。」秦飛鼓勵道。

　　陸地神仙咬了咬牙，終究下定了決心：「說得沒錯，是得見見。」

　　「那你知道她在哪兒嗎？」若是順路，趕明兒秦飛可以送他一段。

　　陸地神仙當即捏指掐算：「算出來了，老夫去也。」

　　剛正常一會兒，神經病又發作了，不會剛才的故事是他臆想的吧？

　　正在秦飛腹誹間，陸地神仙一跺腳，直衝雲霄。

　　秦飛瞠目結舌，艹，真的是神仙啊？

　　「前輩，你剛才說收弟子的事，還算不算數啊？」秦飛連忙喊了一嗓子。

　　漆黑的夜空，傳來一道雷霆般的聲音：「你不適合當神仙，你走的路，是聖人之道！」

　　聖人？那不還是人嘍？是人就有生老病死，秦飛想長生不老啊。

　　但轉瞬一想，這陸地神仙禁慾禁食，沒了七情六慾，還不如做人快樂啊。

　　秦飛想開了，倒也不覺遺憾。

　　……

　　燈火闌珊的雲江縣，許多人未睡。

　　雖說已經有月餘沒見過秦飛了，徐玉嬋卻通過手中建立的情報網，時刻關注著他。

　　拿著一封關於秦飛最新的情報，她眼睛笑得宛如月牙，這傢伙真是不消停，走到哪兒吃到哪兒，硬是把中林縣的蛇患給吃沒了。

　　「夫人，卑職煮了宵夜。」女護衛端來一碗藥膳。

　　徐玉嬋是有些餓了，可接過來沒吃兩口，就覺得反胃噁心。

　　「夫人可是身體有恙？要不請大夫看看。」女護衛連忙說道。

　　徐玉嬋搖了搖頭：「不必，睡一覺就好了。」

　　……

　　夜深了，雲江少了燈火，天上一片烏雲蓋住了月光，雲江黑得宛如墨水。

　　一團黑氣剛剛從犄角旮旯升起，不知從哪兒飛來一道鐵鏈，將黑氣劈成兩段。

　　黑氣重新凝聚，宛如一個人形，對著巷子口咆哮出聲：「臭道士，你還沒死啊！」

　　「只要人間還有你們這些妖魔鬼怪，我就不會死。」那總是找狗的白老頭手中抖著鐵鏈，步步走向黑影。

　　「你要是年輕的時候，或許我會怕你，現在就是個老不死罷了！」黑影獰笑一聲，撲向老頭。

　　白老頭鐵鏈如電，和黑氣打得難解難分，但過了陣子，白老頭體力不行，喘了起來，被黑影震傷，吐了口血。

　　「當年你險些打得我魂飛魄散，現在該你嘗嘗滋味啦！」黑影哈哈大笑，頓時狂風大作。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霹靂從天而降，黑影頓時被轟得灰飛煙滅。

　　白老頭看著那個從天而降的老人，怔了許久，忽然笑了：「夢墳師兄，你老了。」

第091章 鏢師

　　第二天天還未亮，秦飛腫著眼睛醒來。

　　瀑布的聲音跟飛機引擎轟鳴似的，真是沒有睡好。

　　簡單吃了點幹糧，秦飛準備離開懸壺山了，但在這之前，他又抓了些大白魚，投入牧場空間的河水中。

　　這種魚魚肉勁道，口感獨特，別的地方都沒有，秦飛準備養殖一下，今後就有取之不盡的大白魚了。

　　隨後他沿著河道離開懸壺山，踏上了官道，下一個目的地是青州府城。

　　考慮到有些路程，秦飛便在路旁等車馬行的車。

　　沒想到公交車魔鬼定律在古代一樣適用。

　　譬如秦飛還沒到官道的時候，遠遠看見，馬車一輛接一輛跑過。

　　等秦飛到了路邊，等死不來。

　　好不容易等來一輛，卻不是去青州府城的。

　　半個時辰過去，秦飛十分心累，瞧著快中午了，肚子也餓了，乾脆尋個寬敞地方，埋鍋造飯吧。

　　上次醃製的臘肉已經差不多了，雲腿倒是差些火候，秦飛便從小吃店內取出一塊五花臘肉。

　　經過系統的託管照料，這農家臘肉變得烏漆墨黑，聞起來有一股厚重糊味。

　　秦飛生了堆柴火，把臘肉先燒上一燒。

　　因為臘肉晾了很久，皮很硬，需要將其燒泡燒軟，而且經過這道工序，臘肉的香味也會更加濃郁。

　　當臘肉被燒得滋溜冒油時，便可以撤火，放入清水搓洗，用刀刮去肉皮上的碳灰。

　　這般一處理，臘肉發生蛻變，肉質暗紅發亮，其肥瘦相間的幾層紋理，宛如頁岩一般好看，沉澱著滋味。

　　秦飛將臘肉切成薄片，片片透明晶瑩，放入開水中焯一下，去掉多餘的鹽分，後續炒出來口感也會更好。

　　至於炒臘肉的配菜，秦飛在種植空間種了些青椒和紅椒，現行摘出，切成小段。

　　鍋中燒油，秦飛把片好的臘肉先放進去煸一下。

　　秦飛喜歡吃乾脆一點的臘肉，所以多煸了一會兒，燒出多餘的油脂，臘肉的色澤有了些金黃。

　　秦飛正要把青椒和紅椒下鍋，這時，路邊來了輛馬車，馬車伕吆喝道：「兄嘚，坐不坐車，直達青州府城哦。」

　　秦飛看了看馬車，又看了看鍋，怒吼道：「不坐！」

　　馬車冷哼一聲：「不坐就不坐，那麼凶幹嘛，駕！」

　　馬車絕塵而去，秦飛平復了一下心情，把青椒和辣椒下鍋，爆炒。

　　不消片刻，一盤青紅相間，油亮可人的辣椒炒臘肉便出了鍋。

　　秦飛在炒菜前就蒸了屜白米飯，現在米飯也熟了，粒粒晶瑩，香味撲鼻，秦飛盛上一大碗，下著辣椒炒肉便吃了起來。

　　臘肉超有嚼勁，豬皮越嚼越香，渾厚綿延，就是味道有點咸，但刨上一口白米飯，就恰到好處。

　　辣椒不辣，有點甜，炒得軟硬適中，帶著點脆，葷素搭配，秦飛吃得那是滿嘴油光。

　　「哥們，挺會整的啊。」可能秦飛吃得太入迷，身邊來了人都沒注意。

　　說話的人是個絡腮鬍漢子，身上穿著虎皮背心，手上還抓著一對板門斧，看起來頗有力量。

　　他的身旁，跟了個比較瘦弱的小年輕，手中握著一柄和他人差不多高的寶劍，眼神有些警惕。

　　倆人眉宇間相似，應該是父子。

　　不遠處的官道上，停著一匹馬和兩輛載貨的牛車，上面插了個「鏢」字旗。

　　秦飛便已猜到了這二人的身份——鏢師。

　　所謂鏢師，其實可以理解為搞物流的，只不過古代的治安不太好，總是碰上打劫的，所以鏢師還要負責打土匪，算是武裝押運吧。

　　在小說或者影視作品中，鏢師都是英雄好漢啊，秦飛便招呼道：「要不來一口？」

　　絡腮鬍嚥了嚥口水，沒有假惺惺地推辭，席地坐了下來：「那就多謝小兄弟了。」

　　「阿爹，荒山野嶺，吃陌生人的東西不好吧？」小年輕有些緊張，出聲阻止。

　　絡腮鬍呵斥道：「咋地，這小兄弟儀表堂堂，非富即貴，難道還看上我們一車棉花不成？」

　　嗐，原以為運的是什麼貴重物件，結果是棉花。

　　看來這父子倆本事不咋地啊，這樣的活都接。

　　絡腮鬍隨即又對秦飛說道：「我兒子第一次押鏢，讓你見笑了。」

　　「做你們這行，多個心眼總沒錯的。」秦飛給這父子倆盛了碗白米飯，反正飯菜做得多，秦飛一個人也吃不完。

　　那小年輕開始還有些警惕，不敢吃，但看他父親狼吞虎嚥，便也忍不住嘗了一口。

　　一口過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兩父子的吃相就跟餵豬似的。

　　秦飛的一屜米飯，很快見了底，一鍋辣椒炒臘肉更不用說，連油都被拌飯吃了。

　　父子倆打著飽嗝：「吃了兩天的乾糧，總算活過來了。」

　　小年輕通過一頓飯，變得信任秦飛了，笑得有些靦腆：「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臘肉。」

　　食物，在分享中會變得更美味，秦飛也吃得很高興，三人聊了幾句，得知秦飛要去青州府，絡腮鬍當即說道：「順路啊，小哥要是不嫌棄，跟我們的車走吧，慢是慢了點，但比腿著好點。」

　　「這麼巧，那就多謝了。」這鏢師父子性格直爽，秦飛覺得對胃口，沒有推辭。

　　不多時，秦飛坐上了牛車，雖說比馬車慢些，但也有馬車無可比擬的優越性。

　　馬車是個匣子，通風不好，馬兒又喜歡放屁，砰的一聲，車廂裡要臭許久。

　　牛車不同，敞篷的，空氣清新，談天說地，別有一番趣味。

　　和這父子倆聊天，知道了他們姓陳，陳鏢師說他走這條路三十年，閉著眼睛，聞個味就能知道在哪兒。

　　只是年紀大了，老毛病多，經不起折騰，今後會由他兒子接鏢，陳鏢師說到這兒，對他兒子一通臭罵：「走個路扭扭捏捏，扯著蛋啦？跟個娘們似的，教老子怎麼放心把鏢車給你？」

　　他兒子當即昂首挺胸，龍行虎步起來。

　　「哎，對嘛，這才像個樣子。」陳鏢師哼哼道。

　　秦飛看著這幕，一時有些想起自己的父親，好像也是這麼凶巴巴的。

　　父親嚴厲，是希望兒子將來超過他，比他有出息。

　　不知今後自己有了兒子，會不會也這麼嚴厲。

　　秦飛覺得很愜意，加上昨晚沒睡好，就躺在牛車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人拍醒了：「小哥，小哥，你睡在馬路中間幹啥？」

第092章 杏花村

　　秦飛看了看四周，天色已經暗了，又看著面前的陌生農人，一頭霧水：「這是哪兒？」

　　「這裡是杏花村，再往北二十里地便是青州府城。」農人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懸壺山距離青州府城有六百里地，一個午覺的工夫就到了？牛車有這麼快？

　　「這位大哥，不知有沒有看到一對父子鏢師呢？」那父子倆把自己送到目的地也不說一聲，秦飛還想說聲謝謝呢。

　　「父子鏢師？」農人臉色變了變，「可是姓陳的那對父子？」

　　「是，我搭了他們的車，你難道認識？」秦飛疑惑道。

　　農人嚥了嚥口水，一聲長嘆：「小兄弟，你撞鬼了。」

　　秦飛不是第一次撞鬼了，倒是有些淡定：「此話何解？」

　　「小兄弟難道沒有聽說過斷魂鏢師的故事嗎？」農人頓了頓，就講了起來。

　　說三十年前，有個姓陳的鏢師，為人豪爽仗義，廣交朋友，道上的都會給幾分面子，護鏢幾十年，從未出過問題。

　　陳鏢師知道做鏢師的辛苦，便把兒子送去讀書，想讓兒子今後考個功名，不料兒子成天舞刀弄棒，非要當鏢師。

　　父子倆打過，吵過，最終陳鏢師妥協，只好同意了兒子的理想。

　　當時鏢局裡有了個活，運兩車棉花，沒有鏢師願意接手，陳鏢師便拿了過來，想帶兒子認認路，練練手。

　　兒子心比天高，說棉花有什麼好押運的，非珠寶不運，結果被老鏢師那是一通臭罵，一步登天，也不怕扯著蛋了。

　　然後兒子老老實實地跟著陳鏢師上了路。

　　原以為大風大浪，幾十年都過來了，最後退休的這次押鏢，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不料父子倆人走半道上，遇到打劫的了。

　　若是那些老土匪什麼的，陳鏢師都認識，可這是一批不知從哪兒躥來的流寇，面生，陳鏢師的面子不好使。

　　兒子見對方人多勢眾，就想交底說運的貨物是棉花，不值錢。

　　但陳鏢師制止了兒子，說身為鏢師，絕不能洩露半分貨品的信息，哪怕只是不怎麼值錢的棉花！

　　父子倆人便和流寇打了起來，終究寡不敵眾，兒子腦袋被砍了下來，陳鏢師的肚子中了一刀，腸子流一地。

　　匪寇興高采烈去搬貨物，結果才發現是不值錢的棉花，匪首勃然大怒，揪著陳鏢師問他為什麼不早說。

　　陳鏢師的回答很簡單：「因為我是鏢師。」

　　匪首聽到這話，面色訝然，便把父子倆人的屍首埋了，磕了幾個頭，連夜逃去了外地。

　　有人說那匪首去當了和尚，也有人說那匪首被官兵抓了，倒是不甚清楚。

　　但經常走這條官道的人，有時便會遠遠看見，一對父子鏢師，一匹馬，兩輛牛車，緩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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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這個故事，秦飛心頭久久不能平靜。

　　可能有的人會覺得鏢師傻，不知變通，提早告知是棉花，或許就能避免衝突保住性命，更能將貨物如約送到貨主手中。

　　陳鏢師是傻嗎？恐怕他也知道那樣能活命，但在性命和原則之間，他選擇堅持原則，這是尤為可敬的。

　　斷魂荒野，氣魄永存。

　　只要還有人傳誦斷魂鏢師的故事，那對父子就會一直「活著」。

　　真希望後面返回雲江的路上，還能遇上他們，不說別的，臘肉肯定管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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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飛起身，就要步行前往青州府城，農人拉住了他：「小兄弟，去府城還有些距離，我家就在前邊，天色已晚，若是不嫌棄的話，到我家休息一宿，明日再趕路吧。」

　　有的時候，秦飛真的不太習慣這個世界的氛圍，有的人淳樸得就像一個騙子，讓你不由得去懷疑他接近你的動機。

　　防人之心不可無，但也不能糟踐了別人的善意，秦飛抱了抱拳：「那就打擾這位大哥了。」

　　路上，和農人聊了幾句，知道他姓馮，家裡有老婆孩子，佃了幾畝田，雖說不富有，但馮大哥過得很踏實，總是一臉憨厚的笑容。

　　杏花村裡有很多杏子樹，馮大哥說現在不是花期，要是趕在三四月份，賊好看啦。

　　馮大哥有些話癆的特性，一路沒停過，不多時，秦飛和他來到一處低矮的土牆房，馮大哥扯開嗓門：「娘子，來客人啦。」

　　一農婦便帶著小孩出門迎接，這家的小孩長得挺敦實，也不認生，比他爹更會笑，一直看著秦飛傻樂個不停。

　　「你笑什麼？」秦飛被感染了，也笑了起來。

　　「你長得真好看。」小孩撓了撓頭。

　　「有眼光！」秦飛感動得想哭，拿了些酸奶給他舔。

　　和小孩玩耍了片刻，馮大嫂招呼開飯了，桌上擺著兩個青菜，一碟鹹菜，一個葷菜，一鍋清粥。

　　「招待不周。」馮大哥歉意道。

　　「很豐盛啊，那我就不客氣了。」秦飛的確餓了，呼哧呼哧地吃了起來。

　　灶火燒出來的農家小菜，雖然看起來有些黑乎乎的，但味道很好，特別是那道葷菜，肉塊肥而不膩，嚼勁十足。

　　「這是什麼肉，不像雞肉和豬肉，真好吃。」秦飛讚口不絕。

　　馮大哥呵呵笑道：「談不上什麼好東西，就是貔貅肉罷了。」

　　貔貅？秦飛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是神話中的那個神獸呢，隨後才想起，古人口中的貔貅，不就是熊貓嗎？

　　我艹，國寶大大！

　　秦飛嚇得差點跪了，這要是被抓進去，起碼得槍斃一個小時吧？

　　「這……這不犯法嗎？」秦飛汗如雨下。

　　「犯什麼法？山裡多的是這東西。」馮大哥喝了口粥，「吃啊，別客氣。」

　　「這東西應該不好抓吧？」秦飛再三安慰自己，這是異界，熊貓數量還很多，不是保護動物。

　　但熊貓別看憨憨厚厚的，凶起來可是能跟老虎打架的狠角，又有些好奇馮大哥是怎麼抓的。

　　「嗐，這蠢貨不知發什麼瘋，把我放地裡的鋤頭啃了，然後噎死了。」馮大哥老實巴交地說道。

　　大熊貓好像有個食鐵獸的外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硬生生把自己浪成保護動物啊。

第093章 兔兔那麼可愛

　　正吃著呢，忽然有人來喊：「馮全有，別吃飯啦，兔子又來禍害莊稼啦！」

　　馮大哥一聽，當即就衝了出去。

　　「什麼兔子？」秦飛問向馮大嫂，在他的認知中，兔子是基佬的意思，基佬在莊稼地裡，想想都覺得刺激。

　　馮大嫂面露憂色，一聲長嘆：「馬員外家的千金，不知怎麼回事，近兩年突然喜歡養兔子了，兔子越養越多，總是跑出來啃莊稼。」

　　原來是這個兔子，秦飛嚥了嚥口水：「兔子肉炒出來很好吃的啊。」

　　馮大嫂苦笑道：「馬員外說了，誰要是敢傷害他女兒養的兔子，來年就加兩成田租。」

　　秦飛沉默起來，在封建地主制社會中，誰有土地誰就掌握著農民的命脈，等級森嚴。

　　「我去看看。」秦飛說了句，便跟去了田野。

　　農戶們打著火把，菜地裡的兔子清晰可見，是那種白毛紅眼的兔子，大約二十多只，肥得嚇人。

　　這些兔子見著人也不怕，拚命啃食著菜葉子。

　　農戶們張著嘴，想要轟趕，卻見菜地旁站著個神色倨傲的女子，帶著幾個家丁，眾星拱月一般，或許就是馬員外家的千金小姐了，所以眾人敢怒不敢言。

　　終於，馮大哥鼓起膽子：「馬小姐，您行行好，把兔子帶回去吧。」

　　馬小姐還未說話，一惡僕上前凶道：「你們這些人，若不是員外給你們幾塊地種種，早就餓死了，現在馬小姐養的兔子吃你家幾顆白菜就不樂意了？」

　　「還有誰不樂意，站出來，明年把你家地收嘍！」

　　馮大哥被人拉了回去，一群人只有眼睜睜看著那些兔子啃白菜。

　　若是真要喂兔子，大家或許也舍得砍幾顆白菜上交，但這些兔子放在地裡，東啃一口，西啃一口，所有菜都被啃爛了，農人們心疼得不行。

　　待得兔子們將一片白菜地啃得千瘡百孔，那馬小姐方才吩咐收起兔子，揚長而去。

　　農人們相視無言，只好將一地的白菜提前收割了，反正也活不了了，品相好的留著自己吃，品相不好的就拿去喂鴨喂雞，總比爛在地裡強。

　　秦飛一直在邊上看著，雖然他很氣憤，但也沒有動手揍那馬小姐一頓，打了人他會很爽，可這些農人就遭殃了。

　　幫著收了白菜，晚上躺在馮大哥家的客房，聽到主臥那邊有微弱的哭聲，秦飛再也睡不著。

　　他覺得自己要做點什麼。

　　「叮咚，恭喜宿主獲得菜譜，麻辣兔頭。」系統忽然發出提示。

　　秦飛怔了怔：「沒升級，沒打怪，突然發獎勵做什麼？」

　　「樂意。」系統回覆道。

　　這系統，三觀很正啊，秦飛笑了笑，消化起菜譜來。

　　這麻辣兔頭，原是華夏蜀州地區的特色小吃，秦飛曾經出差，到過一次蜀州，見過麻辣兔頭。

　　兔頭一堆一摞的放在大鐵盤，慘白的眼睛和森森的兔牙就那麼眥著你，實在讓人提不起食慾。

　　當時蜀州的客戶非要請秦飛吃兔頭，為了生意，秦飛就硬著頭皮嘗試了一下。

　　結果這一嘗，就出事了。

　　這特麼究竟是什麼神仙物件？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為什麼自己不出生在蜀州？萬一出完差回家了吃不到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辦？

　　這是秦飛當時吃了一隻兔頭的心理活動。

　　秦飛想到這小吃的滋味，越發睡不著了，等到夜深人靜，悄悄離開了馮大哥的家。

　　……

　　馮小姐忽然從夢中醒來，發覺自己不在家裡，而是處於一個莫名的山洞。

　　山洞裡有個蒙面男子，生了堆火，馮小姐有些害怕：「你是誰？你可知道我是馮員外的女兒，我勸你不要有非分之想，否則我爹會撕了你的。」

　　秦飛沒有理會，處理著手上的食材。

　　馮小姐也看到了秦飛手中拿的東西，當即痛哭流涕起來：「你個混蛋，你竟然殺了我的兔子……」

　　秦飛覺得她有些吵，就用襪子把她嘴堵住了，然後專注到麻辣兔頭的製作過程中。

　　先將兔頭去掉皮毛，清洗乾淨，然後放入蔥姜，料酒，食鹽，醃製一段時間。

　　然後製作鹵料，和其他滷製品的配方大同小異，八角桂皮茴香什麼的，先用油炒一下，加入清水，大火燒開。

　　這時便把兔頭放入鹵湯中滷製一個時辰，撈起瀝乾。

　　另燒一鍋油，下干辣椒和花椒，炒出香味後，把鹵過的兔頭放入其中翻炒，再放調味料，便可起鍋裝盤。

　　最後淋上一勺紅油，撒些芝麻，麻辣兔頭便算完成了。

　　因為剛剛做出來的兔頭，還在冒熱氣，聞起來十分香辣，秦飛晚上吃的稀飯，早就餓扁了，便抓起一隻紅豔豔的兔頭開吃。

　　吃兔頭和吃螃蟹一樣，有一套專業的手法，不然是吃不到肉的。

　　秦飛先是握住兔頭的上下頜骨，掰開成兩半。

　　這時可以把臉頰的肉啃了，將舌頭吃掉。

　　因兔肉滷製過，肉質軟嫩，輕輕一咬便爛了，滷水爆了出來，讓人回味無窮。麻辣勁頭則晚一步顯現，刺激著味蕾。

　　秦飛不是特別能吃辣，當即從機械空間取了些冰啤酒，喝過一口，方才鎮壓了這骷髏怪。

　　接下來，將兔頭上頜骨部分的後腦勺掰下來，吃裡面嫩滑的腦花……

　　吃一顆兔頭，其實沒多少肉，但那細細挖掘的過程，才是趣味所在。

　　秦飛連吃了好幾顆兔頭，若不是發現馮小姐還綁在那兒，差點把兔頭吃完了。

　　他重新戴好蒙面，走過去把馮小姐口中的臭襪子摘了。

　　馮小姐邊哭邊罵：「你不是人，兔兔那麼可愛，你怎麼能吃它……」

　　「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吃，要麼我把你哼哼了。」秦飛恐嚇道。

　　馮小姐幾乎不假思索：「我選哼哼。」

　　喲呵，這麼喜歡兔子啊，但馮小姐長得不好看，實在下不了手，秦飛把兔頭塞到了她嘴裡。

　　過了陣子，馮小姐不哭不鬧了，可能是嘴巴被辣腫的關係，一邊吃一邊吸氣：「嘶哈……兔兔好好吃哦。」

　　「以後你還把兔子當寵物養不？」秦飛喝問。

　　馮小姐大概猜到了秦飛的目的，思索片刻：「可我要是不養兔子了，買那麼多胡蘿蔔不就太明顯了嗎？」

　　秦飛一臉懵逼，她在說啥，有沒有老司機出來解釋一下？

第094章 青州府城

　　第二天，秦飛和馮大哥一家告辭，因為府城還有二十里地，便在官道上搭了個順路的馬車。

　　沒想到車廂裡有個文靜好看的妹子，眉眼流光，好像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但秦飛沒有主動開口說話，他真的不習慣討好別人，若是會撩，恐怕也不會單到現在了。

　　然而沒多久，那妹子主動攀談起來：「小女子看公子有些眼熟，莫非來自汴城？」

　　「不是。」秦飛回應道。

　　「哦，抱歉，小女子認錯人了。」妹子有些不好意思。

　　沉默了片刻，妹子又開口了：「茫茫人海，能與公子同乘一車，倒也是緣分，不知公子是做什麼的？」

　　秦飛回應道：「開餐館的。」

　　妹子神色欽佩：「公子年紀輕輕，便有了一番事業，真了不起。」

　　「不像小女子我，除了幫阿爹的布莊做女紅，見不了太多世面。」

　　秦飛簡單嗯了一聲。

　　妹子繼續說道：「閒著的時候，我會讀書，但我爹不讓我看太多書，說女孩子無才便是德，公子覺得呢？」

　　「不好說。」在不同的時代，還是不要妄自評論。

　　妹子看向窗外，神色有些喜悅：「長期待在家裡，就像坐牢一樣，這次好不容易趁著看爺爺的機會，去了一趟大山，那邊的空氣很好聞，身心都放鬆了。」

　　「其實阿爹想把爺爺接到城裡享福，但爺爺放不下他那一山的茶葉，固執地住在深山裡。這次去爺爺家，我幫著摘了茶，炒了茶。」

　　「你可別小瞧了人家哦，爺爺誇我炒的茶葉可好了呢，公子要不嘗嘗？」

　　秦飛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怎麼好意思白拿你的茶葉，要不請你去我店裡吃頓飯吧。」

　　女子淺淺一笑：「太遠了，改日吧。」

　　秦飛堅持道：「沒關係，你說個地址，我可以送外賣上門。」

　　女子怔了怔，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本來茶葉送你也沒什麼的，不過你也知道，爺爺一個人種茶不容易，所以……」

　　秦飛打斷了她：「唉，若不是爺爺住得遠，我就親自送外賣去給他吃，你幫我給爺爺帶句話，就說我在青州府城等他，哪天你帶他過來嘗嘗我的手藝！」

　　妹子張了張嘴，半天不知道怎麼接，許久過後才說道：「好，一定帶到，對了，爺爺的茶葉……」

　　「你等會兒。」秦飛又把她打斷了，「先前你說你家是干啥的來著？」

　　妹子有些自得道：「開布莊的呀，手下管著上百號人，阿爹膝下無兒，每天可忙了，跟我打趣說，以後找個上門女婿就輕鬆了。」

　　妹子又看了秦飛一眼，羞羞一笑。

　　秦飛點頭：「你爹的布莊這麼多人？平日伙食怎麼解決，有沒有考慮點外賣？我的飯館承接團餐，價格非常實惠哦。」

　　女子怔了怔：「我回去問問阿爹，對了公子，你先嘗嘗我爺爺的茶葉嘛，真的很不錯的。」

　　「要不你先嘗嘗我做的外賣？真的好吃。」秦飛一臉誠懇。

　　女子臉色變了又變，終究沒再開口，找了個藉口，扛著一麻袋茶葉提前下了車。

　　……

　　秦飛終於到了青州府城，不愧是州府，由幾千斤重的石方壘起三丈高的城牆，上有箭樓，裝備精良的甲士森嚴戍守，若是誰敢作亂，肯定會被射成篩子。

　　排隊進了城，青州城的非凡熱鬧展現眼前。

　　一條寬敞的街道從城南連通城北，車馬在中間，道路兩旁都是商舖或者小販，他們的吆喝聲很有趣。

　　「磨剪子嘞，戧菜刀，換刀把子。」

　　「收雞毛鴨毛。」

　　「窩窩頭，一文錢四個，嘿嘿！」

　　還有說書的，賣藝的，每每精彩之處，總能引來一片喝彩。

　　秦飛走馬觀花，哪裡熱鬧就去瞅瞅。

　　就在此時，一個大嬸忽然拉住了秦飛，擠眉弄眼的：「小哥，剛來州城的吧？住店不？有未出閣的姑娘哦。」

　　這時代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沒有發明雨傘，秦飛覺得還是潔身自好比較保險，所以拒絕了：「我約了朋友。」

　　大嬸不甘心：「你和朋友約的什麼時候？」

　　「還有半盞茶，我朋友就來了。」秦飛面露不悅。

　　不料大嬸連連說道：「來得及，來得及。」

　　秦飛的脾氣一向挺好的，但被人說快，那哪能忍，一招白鶴亮翅就把大嬸震飛老遠。

　　略微打聽，秦飛找到了青州城的美食街，規模比雲江大多了，每家酒樓都很氣派。

　　而且菜餚都經過了精心佈置，雕了花鳥圖案，看起來非常不錯。

　　這會讓食物更好吃嗎？

　　不，只會更貴。

　　秦飛看了看菜單上的價格，一盤炒白菜就要一百多文，吃了能成仙嗎？當即打了退堂鼓。

　　最後，秦飛沒有選擇去大酒樓，來到了一排路邊攤。

　　這是一對老夫妻賣的竹筒飯，老遠都能聞到香味。

　　做法很簡單，將新鮮的竹筒削去一端，灌入米和紅燒肉塊，然後封口，放屜子裡蒸煮。

　　等到竹筒的青色被蒸去，裡面的飯肉便差不多熟了，十文錢一根，竹筒有小腿粗呢。

　　老人用柴刀幫著破開，裡面裹了紅燒肉汁水的米飯黃燦燦、紅豔豔的，釋放著肉和竹的香味。

　　秦飛端著竹筒，拿了把勺子就開吃。

　　這樣做出來的竹筒飯，軟硬適中，滋味香濃，就著免費的青菜豆腐湯，秦飛吃了一筒就飽了，非常滿足。

　　爾後，他又吃了荷葉糯米雞，炸丸子，但凡有點特色的，他都嘗了一遍。

　　不能說這些小吃一定比酒樓裡的高檔菜餚好吃，但小吃，是最能體現一個地方味道的食物。

　　……

　　此時，杏花村的村民彷彿過年似的，奔走相告：「馬小姐說她從今往後都不養兔子啦！」

　　村民們皆是面露驚喜。

　　可馮大哥擔憂道：「先別高興太早，萬一馬小姐又養點別的呢？」

　　知情人寬慰道：「放心，馬小姐現在迷上養蓮花了，對我們的莊稼沒有半點壞處。」

　　蓮花不僅美觀，還能長出蓮藕，馬小姐終於體恤莊稼人啦，眾人徹底放下心來。

第095章 決戰劍峰之巔

　　秦飛吃飽喝足，四處溜躂著消食，忽然街道上有人奔跑。

　　「州府門前施粥啦！」

　　跑的都是窮苦人家，以及遭受北方蝗災影響的難民，青州城雖然很大，但不是人人都能找得到工作養活自己和家人，只能靠州府接濟度日。

　　秦飛先前沒發現，放飯的時候才知道難民有這麼多。

　　他心頭有些觸動，便跟著去看看情況。

　　此時，州府門前的廣場上，已經聚集了數百人，眾人排起了長隊，有差役負責維持秩序，倒是沒有發生哄搶。

　　最前邊擺著幾口大缸，缸裡都是比較粘稠的粥，每人一碗，而且還會配一勺豬油渣炒的鹹菜，足以讓人吃飽。

　　青州府倒是真大方，沒有想像中剋扣難民災銀的事情發生。

　　難民們排隊上前領粥，無不感恩戴德，秦飛點點頭，就準備離開了。

　　不料就在此時，一列施粥隊伍前發生了些爭執。

　　「大嬸，我孩子餓一天了，求求您行行好，能不能多盛點粥？」一個帶孩子的母親哀求道。

　　那施粥的大媽把瓢子敲得哐哐作響：「你多點，他多點，後面的人還吃不吃啦？」

　　「可知州大人有令，每人滿碗，您這只有半碗啊。」那懷抱嬰兒的母親，繼續爭道。

　　大媽喲呵一聲：「能有得吃就不錯了，嘰嘰歪歪，再頂嘴，當心我把你這碗粥給收了。」

　　那位母親只好抹了抹眼淚，端著碗退下。

　　秦飛覺得心裡不舒服，可一時不好妄加定論，又去看了看其他的施粥隊伍，最終發現一個事實。

　　其他的施粥人都會把碗裝滿，再滿當一勺豬油渣炒鹹菜，唯獨先前那個施粥的大媽作怪，只給人盛半碗，打菜的時候還會抖上幾抖，顛出半勺，就跟羊癲瘋發作了似的。

　　這又不是她家的糧食，官府賑濟災民的，她那麼小氣做什麼？

　　其實有的人作怪，是沒有理由的，純粹皮癢欠的。

　　施粥過程很漫長，這大媽動作磨蹭，比別人效率慢很多，然後中途又說要去趟茅廁，暫停施粥。

　　大媽去女廁蹲了會兒，走出來的時候，發現面前站著一個蒙面男子。

　　大媽嚇得一抖，連忙摀住胸部：「你要做什麼，再過來一步我就喊人啦。」

　　「我是郎中，專治手抖的，大媽手抖得厲害，要不我給你看看？」秦飛箭步上前，一記耳光就把大媽翻在了地上。

　　「哎喲喂，殺人啦……」大媽捂著半張腫臉，淚水止不住地湧出。

　　「再敢嚷嚷，我就割你舌頭。」秦飛一把菜刀砍在大媽腳邊。

　　大媽頓時嚇得不敢哭了，小聲啜泣：「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說了，我是個郎中，專治手抖。」秦飛頓了頓，「你手還抖不抖？」

　　大媽連連擺手：「不抖了，不抖了。」

　　「喲，這不還在抖嗎？」秦飛又啪的一巴掌扇去，大媽的另半邊臉也腫了起來，宛如豬頭。

　　大媽嗚嗚哭了一聲，卻怕秦飛割他舌頭，連忙忍住，然後把手伸得筆直：「你看看，真不抖了。」

　　「看樣子療效不錯，若是後面手又抖的話，我還會來找你的。」秦飛冷哼一聲，翻過牆頭就不見了蹤影。

　　大媽連忙跑出巷子，對差役說有人打她，可差役問是什麼人，大媽又一問三不知。

　　這件事情不了了之，大媽只好重回崗位。

　　她舀起一瓢粥，正想抖上一抖，忽然覺得暗處有一道凌厲的目光，驀的打了個寒顫，連忙給人滿上，再無扣減。

　　秦飛觀察了陣子，這才點點頭，舒爽離去。

　　下午，秦飛在青州城裡繼續轉悠，他想找塊空地，把小吃店開起來，這幾天不務正業，四處遊玩，修為完全沒有增長。

　　可青州城裡寸土寸金，哪有空地，就算有，也是別人買了的，要使用就得花錢，而且必須一年起租。

　　但秦飛只想開幾天就走，租一年不划算。

　　秦飛思索片刻，便找了家茶館喝茶，那裡牙人聚集，消息靈通，或許會有合適的地方推薦。

　　「你們聽說了嗎，青州第一劍客江流海和青州第一刀客雲卷雨會在三天後於青冥山巔決鬥。」

　　「當真？那可真不能錯過這曠世之戰。」

　　秦飛房屋信息沒打聽到，卻聽到這麼一個消息，便好奇插了嘴：「那江流海和雲卷雨很出名嗎？」

　　茶客白了一眼：「怎麼不出名？那可是青州武林的代表人物，如雷貫耳！」

　　秦飛雖然有武道修為，卻不算是武林中人，真沒聽過這倆人的名字，只問道：「那去觀戰的人多不多？」

　　茶客似乎懶得回答秦飛，陰陽怪氣的：「你說多不多？」

　　多就好辦了，高手過招，怎麼都得打個十天半個月吧，而青冥山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自己去開個小吃店，肯定要賺翻的啊。

　　秦飛付了茶錢，就去青州城的菜市場大採購了一批，反正有冰櫃，短時間裡也放不壞。

　　然後便直奔城東青冥山而去。

　　這青冥山，在地裡山河志中有過記錄，屬於天下名山大川之一，其山勢延綿數百里，跨青州、閔州兩州之地，宛如一條伏地的巨龍。

　　其主峰在青州城東三十里，筆直陡峭，高一千尺，宛如一把從天而降的巨劍，將巨龍一劍斬斷。

　　當然，這是那些說書人吹的牛，秦飛怎麼看都是石頭。

　　上山路並不好走，而且山風很大，就像有人在拉扯一般，秦飛有修為在身，都險些幾次摔落山崖，看來到時候能夠前來觀戰的，應當都是武林中人，畢竟普通人可難能上山。

　　從黃昏一直爬到午夜，秦飛方才抵達主峰的一處平台，這裡距離真正的山巔也就差個十來丈，到時候兩大高手的對決，恐怕連鼻毛都能清晰可見。

　　而且此處地勢平坦，後面的觀眾大多都會聚集在此，秦飛做了一波分析，就把小吃店給蓋在了這個平台之上。

　　隨後，秦飛簡單做了頓吃的，就美滋滋睡去。

　　第二天大早，有人敲門。

　　秦飛開了門，發現對方是一個長相俊逸的年輕人，給人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年輕人拱了拱手：「兄台竟然能把房子蓋在這主峰之上，佩服佩服，在下剛剛上山，想討一碗水喝。」

　　秦飛便給他取了一碗水，忽然想起了什麼：「彥祖，是你嗎？」

　　就說眼熟，這年輕人和影視明星彥祖長得一模一樣，秦飛現在想起來，不由脫口而出。

　　年輕人怔了怔：「兄台認錯人了吧？在下是一名說書匠，藝名時間海藻，倒總有人叫我彥祖，也不知為什麼。」

第096章 說書匠

　　雖然兩天後才是對決之日，估計像說書匠一樣早點來佔位置的人不少，秦飛一琢磨，乾脆就把桌椅板凳先擺了出來。

　　又熬了鍋高湯，下了碗過橋米線當早餐，吃得滋溜做聲。

　　說書匠在一旁看得直嚥口水，秦飛問道：「你吃不吃？」

　　說書匠面露驚喜：「那多不好意思？」

　　「二十文一碗。」秦飛可沒說請他吃呀，而且稍微漲了點售價，畢竟青州城的物價貴一些。

　　說書匠聽到這話，握了握腰間的錢袋子，扁扁的，尷尬道：「我帶了乾糧的。」

　　便從行囊中摸出一張硬得宛如石頭的大餅，啃了幾口，噎得直翻白眼，若非秦飛給他胸口一掌，估計會憋死過去。

　　「這樣吧，你給說段書，我請你吃米線。」秦飛有些看不下去，開了個條件。

　　說書匠嚥了嚥口水，當即取出一撫醒目，一面摺扇，就著秦飛的小桌子，派頭十足地講了起來：「說那採花郎朱探春技藝真高超，直叫那小娘子……」

　　「打住打住！」秦飛咳嗽一聲，這麼關鍵的時期你給我開車？

　　「講點正能量的。」秦飛要求道。

　　說書匠撇了撇嘴，這樣的故事不是喜聞樂見麼，這人怎麼不愛聽？

　　但為了掙得一碗米線，只好拿出了壓箱底的本領：「那在下就講一段青冥聖人誅邪龍，匡扶人間正義的故事好了。」

　　秦飛點頭，這還差不多。

　　說書匠便將娓娓道來——

　　傳說幾千年前，人們的生活方式和現在不同，女人和小孩採摘野果，男人狩獵，物產豐饒，從來沒有鬧過饑荒，每天過得無憂無慮。

　　可好景不長，有一天，天空突然開始下火雨，人們躲到地下躲避，但那些植物動物可躲不了，大地化為一片火海，幾乎所有生靈都被燒死了。

　　倖存在地下的人們沒了食物，也活不了幾天，就在這個時候，人族的大祭司做了占卜，他說雲層之上盤著一頭幾百里長的邪龍，殺了他就可以天下太平。

　　眾人問他如何能殺，祭司又說地底長著一株花，但沿途有很多怪物，只有真正的勇者才能抵達，把那花朵采來吃下，便可擁有無法想像的力量，可以誅殺邪龍，但是吃下花朵的人，會在三日內死去。

　　人們面面相覷，先不談祭司說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最後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在最後的時間，和妻兒待在一起。

　　最終，只有一個叫青冥的人站了出來，他願意去尋找那傳說中的花，大祭司給他繪製了地圖，青冥便獨自踏上了前往地底的路。

　　青冥勇敢，堅毅，打敗了很多地底怪物，經過千難萬險，終究找到那朵傳說中的花。

　　那花兒十分美麗，青冥看到它的剎那，彷彿就看到了曾經的生活，妻子鞣製著皮革，小孩在摘桑葚，自己則追著一頭肥美的野鹿，盡情奔跑在山林平原……

　　可青冥很快回過神，沒有被幻象迷惑，他將那花兒摘了下來，吃進肚子。

　　青冥果然如那祭司所言，獲得了無比強大的力量，他飛上雲霄，和那邪龍打了一天一夜，地下的人只能抬頭看到電光閃爍，驚雷滾滾。

　　那邪龍不敵青冥，開口說道：「你命不久矣，只要你能放過我，我便能讓你長生不死。」

　　「相反，就算你繼續與我相鬥，三日內不一定能殺我。」

　　青冥只回答道：「我不入地獄，誰入？」

　　青冥說完，拚勁全力，化為一把斬天巨劍，一劍將邪龍斬落，釘死在了大地之上。

　　……

　　說書匠講的故事大意是這樣的，但他技巧很高超，情節渲染得跌宕起伏，那戰鬥場面更是恢弘大氣，宛如親眼所見。

　　秦飛聽得很入迷，不由聯想到了女媧補天，后羿射日，大禹治水等等一系列神話故事，和這個青冥聖人斬邪龍差不多，都是講述人類的偉大先賢與天地災害搏鬥，表現了人族的頑強和不屈精神。

　　腳下的山，傳說就是青冥聖人當初斬邪龍所化，聽完了說書匠的故事，秦飛覺得它不再是冷冰冰的石頭，彷彿有了溫度，這就是故事的魅力。

　　說書匠已將這段故事講完，口乾舌燥，充滿希冀地看著秦飛。

　　秦飛按照約定，給他做了份過橋米線，並教他如何正確食用。

　　說書匠覺得十分稀奇，米線的口感也很獨特，一口米線一口湯，整個人都快化在高湯裡面了。

　　用勞動交換得到的食物，他吃得尤為踏實。

　　等說書匠吃得差不多了，秦飛好奇道：「你這麼會說書，應該很賺錢吧？」

　　「我說得好嗎？」說書匠靦腆地笑了笑，端著碗喝了口湯，繼而嘆息一聲，「可能別人賺錢吧，但我是真沒賺到錢，這不，吃個米線的錢都沒有。」

　　「不怕兄台笑話，我父母都不知道我現在做什麼的，實在沒臉說。」

　　說書匠的樣子，不像謙虛，而是真的混得差，秦飛問道：「那你就沒想過換個職業？」

　　「當然想過啊。」說書匠看向遠方，「但是我挺喜歡這個職業的，而且有人能夠被我的故事打動，就覺得很滿足，錢多錢少的，好像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哦，這樣啊，我還準備打賞你幾文錢的，這麼看來就算了。」秦飛把錢袋子揣回兜裡。

　　「跪求老闆打賞。」說書匠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差真跪下來了。

　　山頂上目前只有這書匠，閒著也是閒著，秦飛和他說了聊了很久，講了些自己的見聞。

　　說書匠聽得很入迷，當即拿出小本本記錄，秦飛疑惑：「你這是做什麼？」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職業習慣，聽到好故事就想記下來，若是介意我就不記了。」說書匠道了聲歉。

　　秦飛擺了擺手，示意說書匠想記就記吧，而且秦飛也想讓說書匠今後能夠轉述他所遇見的一些人或者事情，很多人都值得銘記，便說得比較仔細：「反正要把我寫帥點。」

　　快中午的時候，秦飛才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說完，說書匠已經記滿了一整本冊子，想要起個名字方便今後查閱，思索片刻，忽的看見秦飛的小吃店招牌，便在封皮上寫下「異界小吃店」五個字。

第097章 江湖兒女

　　下午的時候，有幾個人登上了山頂，看到異界小吃店的攤位，無不怔了一下，隨即就過來找了個位置坐下。

　　「沒想到青冥山頂還有家飯館，真是意外。」

　　「老闆，有什麼吃的啊？」

　　這幾人穿著統一的服飾，應該是屬於某個門派的弟子，秦飛打量一眼，便介紹道：「有過橋米線，啤酒，酸奶紫米露，客人想吃什麼？」

　　有個弟子眉頭緊鎖，一樣都沒聽說過啊，便問道：「店家，那有沒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

　　這人連著背了百八十道菜名，然後一口氣沒接上來，抽了過去。

　　秦飛駭然，神經病啊？

　　同門一邊幫著那人掐人中，一邊對秦飛解釋道：「不好意思，我這位師弟以前是說相聲的，職業病，老闆您推薦道菜就行。」

　　「那就過橋米線吧。」秦飛去了廚房，備了四個大碗，裝上高湯配菜，端到桌子。

　　「生肉怎麼吃？」幾人看了看那肉片青菜什麼的，暗暗咋舌。

　　「高湯剛剛出鍋的，溫度還很燙，客人將肉食放進去頃刻便熟，最後放入米線。」對於第一次上門的客人，秦飛都會很耐心講解著吃法。

　　按照秦飛所教的那樣，幾人將肉片放入高湯，轉瞬就變成了熟色，吃上一口，又嫩又軟，鮮美至極。

　　幾人美滋滋地吃完過橋米線，身心舒暢，連長途跋涉所帶來的疲憊都有所緩解。

　　「老闆，你這過橋米線真好吃，但為什麼叫過橋呢？」幾人充滿了濃厚的興趣。

　　說書匠還在店裡的，當即一嘴接了過來：「這個我知道。」

　　便將秦飛所講過的過橋米線故事講了一遍，經過他的專業渲染，那夫妻之情，尤為打動人心。

　　「原來如此。」幾人一臉陶醉，好像又餓了起來，「老闆，我還能再吃一碗嗎？」

　　「可以。」秦飛上了二輪，幾人吃得肚皮滾圓，方才打著飽嗝作罷。

　　「對了，你們是玉衡派的弟子？」說書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便如此詢問道。

　　「正是。」幾人有些自豪地承認下來，宗門名氣大，門人臉上跟著有光。

　　說書匠神色欽佩：「聽說玉衡派擅長百家兵器，不知是否屬實？」

　　「那是當然，無論刀槍劍戟，還是斧鉞鉤叉，钂鐮槊棒，鞭鐧錘抓，枴子流星，帶楞的，帶刃兒的，帶戎繩的，帶鎖鏈兒的，帶倒齒勾的，帶娥眉刺兒的……」

　　哐噹一聲，說話的人栽倒在地。

　　玉衡派的其他幾人連忙施展搶救之術：「郭師弟，郭師弟你醒醒！」

　　秦飛一臉黑線，難道就沒有個正常人嗎？

　　……

　　話說武林之中，高手如雲，想要混出個名堂，只有高手中的高手。

　　祝笑天便是高手中的高手，名氣很大，人稱音痴，尤為擅長音律，一曲《笑蒼天》，紅遍五湖四海，眾人爭相傳頌。

　　但若只是個搞音樂的，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主要是其演奏音樂時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曾經只憑一隻玉簫，便在邊疆阻擋了八百胡騎。

　　聽說祝笑天接受邀請，出席青冥山當見證人，越來越多人的決定前去觀禮，若是能有幸聽祝笑天吹奏一曲，那就此生無憾了。

　　此刻，青冥山腳，一個留著山羊鬍的大叔看著面前的女孩子，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音音，不是跟爹說好了的麼，又發脾氣了？」

　　那叫音音的女孩子，大名祝佳音，是祝大俠的掌上明珠，其深得父親真傳，吹得一手好簫。

　　祝佳音約莫十五六歲，眼睛水汪汪的，臉蛋有些嬰兒肥，穿著鵝黃色的小裙子，此刻叉著腰，氣呼呼的，倒也可愛：「爹爹要去就去，我反正走不動了。」

　　「雲卷雨是爹爹的至交好友，他邀請，哪能拒絕？」祝大俠一臉寵愛道，「再說了，觀看兩大高手對決，對你的修行也是有好處的。」

　　祝笑天好說歹說，祝佳音方才不情不願地同意：「那我拜見了雲叔叔，就會走的哦。」

　　父女倆人當即登山，那身法真不是旁人龜爬的狼狽模樣，身輕如燕，藉著樹梢岩峭，沒幾下就來到了山頂。

　　此刻，山頂平台已經有了不少武林高手，見到祝笑天，紛紛上前打招呼。

　　祝笑天沒有辦法，只好抽身應付。

　　祝佳音覺得好生沒趣，便在四周溜躂，忽然見到一家飯館，名字叫異界小吃店。

　　飯菜飄香，沁人心脾，還有個說書人在講故事，祝佳音便湊了過去。

　　「老闆，他們吃的是什麼呀？」

　　秦飛正忙著招呼客人，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孩子叫住了他。

　　「酸奶紫米露，客人要不嘗嘗？」秦飛回答道。

　　「好。」祝佳音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對了，你要冰的還是常溫的？」秦飛問道。

　　「呀？還有冰的啊。」祝佳音有些驚喜，可隨即又面露沮喪，「可我這幾天不能吃冰的，常溫就好啦。」

　　祝佳音剛剛說出這番話就後悔了，臉蛋紅得彷彿要滴血，還好周圍人沒有注意，可這個老闆聽見了啊。

　　便氣鼓鼓地瞪著這個老闆，若是膽敢露出點異樣的神色，就狠狠收拾他一頓！

　　不料秦飛倒是神色如常，不一會兒就配來了一碗比常溫還暖和一點的酸奶紫米露。

　　祝佳音捧著溫熱的酸奶紫米露臉色更紅了，這老闆肯定知道了什麼，一定不能饒了他。

　　但身為祝大俠的女兒，哪有平白行兇的道理，要師出有名。

　　祝佳音看向面前的酸奶紫米露，靈機一動，嗯，就說這個東西不好吃，再打他，他就沒話說了。

　　便用勺子舀起來嘗一口。

　　小姑娘原本憤憤不平的神色，頓時融化了——

　　我的天，剛剛吃的是什麼瓊漿玉液啊，為什麼會這麼好吃啊？舌頭都要融化了。

　　那些顆粒是什麼啊，紫米啊，好可愛的觸感啊。（此處省略一萬字小姑娘的內心描寫。）

　　小姑娘面如桃花，沉醉其中，沒忍住哼出聲來。

　　祝大俠應酬完，總算脫身，到處找女兒，才發覺女兒在吃東西。

　　可看到女兒的那副模樣，勃然大怒，上前就把秦飛懟到了牆上：「禽獸，竟然給我女兒下春天藥，她才十六歲啊！」

第098章 心動

　　周圍的江湖豪傑也是面露欽佩，這小店主牛啊，連祝大俠女兒的主意都敢打，活得不耐煩啊。

　　避免殃及池魚，紛紛躲開。

　　秦飛一臉懵逼，我怎麼你女兒了？

　　此時，幸好祝佳音回過神，連忙把祝大俠拉開：「爹，你在做什麼啊？」

　　祝大俠關切道：「女兒你沒事了？太好了，剛才他在你吃的東西里面下了藥，不然你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我這輩子最痛恨這樣的卑鄙小人了，寶貝你讓開，為父一定要剮了他！」

　　祝佳音氣得一跺腳：「爹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裡面哪有藥了，只是店家的東西太好吃啦。」

　　「當真？」祝大俠心道女兒江湖經驗不足，將信將疑，便去拿過酸奶紫米露，嘗了一口。

　　「嘶！」可能祝大俠牙口不好，吃不了酸的，一張臉擰成了麻花，「真酸，不過是挺好吃的。」

　　祝大俠一不注意，就把剩下的酸奶紫米露喝完了，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猶未盡。

　　他已經知道食物裡的確沒有別的東西，倒也沒什麼架子，向著秦飛抱拳道：「剛才誤會了小兄弟，還請見諒。」

　　「無妨。」秦飛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對方道歉了，這件事就算了。

　　畢竟打不過啊。

　　祝佳音也代他父親向秦飛道歉，詢問有沒有受傷，要不要陪他去城裡看大夫，秦飛一琢磨：「現在不方便，過幾天再看吧。」

　　這對父女不好意思再待在小吃店，結了賬，找個藉口，就去了另外一邊。

　　「竟然能讓祝大俠道歉，秦老闆威武。」說書匠這才心有餘悸地靠了過來，拍了記馬屁。

　　秦飛翻了記白眼，這有什麼好威武的。

　　「對了秦老闆，你可知祝大俠為何會杯弓蛇影，宛如驚弓之鳥嗎，據說他本人以前上過這當。」說書匠眉毛一挑。

　　難道他被人藥暈了爆過？秦飛頓時來了興趣：「快講講。」

　　「祝大俠年輕的時候，英俊瀟灑，風流倜儻，還會唱歌，迷倒了萬千少女，不知是多少人的夢中情人，曾被譽為天龍國第一俊傑。」

　　「為此，祝大俠偶像包袱挺重的，年近三十的時候都不肯成親，他說自己是屬於所有愛他的人的，不屬於任何一人。」

　　「然而在他三十一歲那年，祝大俠認識了一個女俠，二人脾氣相投，結伴遊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那女俠給祝大俠做了一份晚餐，吃過之後，祝大俠就沒了神智，被那女俠，嘿嘿……」

　　說書匠出於職業習慣，正想詳細講講那晚是如何操作的，秦飛擺了擺手：「說重點。」

　　說書匠砸吧了一下嘴，繼續說道：「第二天醒來，祝大俠沒了貞潔，哭成了淚人，就跑進了深山，隱居不出。」

　　「然而一年後，那女俠找到了他。」

　　「她來了她來了，帶著禮物走來了。」

　　「女俠懷中抱著一個女嬰，說是祝大俠的孩子。」

　　「祝大俠當時非常崩潰，但出於責任，接受了孩子，並將其撫養長大，卻沒有接受女俠，至今兩人老死不相見。」

　　秦飛聽完這個故事，越發不舒服了，人長得帥就是好，老婆孩子一起送上門還挑三揀四的，自己快三十了，咋就遇不上這樣的好事。

　　……

　　明天就是青冥之戰了，提前來到山頂的武林豪傑起碼有上百號人，秦飛作為會場唯一的商家，數錢都數不過來。

　　傍晚的時候，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秦飛忙著招呼客人，可有個儒士模樣的老者獨自佔著一張桌子，不吃東西就算了，還不接受拼桌。

　　說書匠提醒秦飛，說那人是天秀閣的人，最好不要招惹。

　　至於什麼是天秀閣，其實也是一個江湖門派，主要職責是製作各種排行榜單，什麼高手榜，名劍榜等等，有點像吉尼斯世界紀錄。

　　可秦飛覺得自己開門做生意正大光明，沒理由怕他，便上前道：「老人家，想好要吃點什麼了嗎？」

　　「我等的人還沒到，待會再點。」老者不苟言笑。

　　「那我給您挪張凳子，去旁邊等好不好？」秦飛算是客氣了。

　　老者猶豫片刻，終究下了單：「先來一壺茶水充充飢吧。」

　　「您真愛乾淨。」

　　老者疑惑：「什麼？」

　　「沒什麼，一壺茶水，馬上就來。」秦飛回了廚房。

　　不多時，太陽落下地平線，月亮升了起來，秦飛在小吃店門口掛上了明亮燈籠。

　　人是趨向光明的生物，分散四周的武林高手不由得往小吃店聚攏了些。

　　這時，人群忽然發生騷動，因為有個長著一頭捲髮的背刀客來到山頂，眾人紛紛抱拳見禮。

　　原來，這就是本次巔峰之戰的主角之一，刀客雲卷雨。

　　雲卷雨雖然有著青州第一刀客的名氣，但很和藹，與每個人都親切地打了招呼，然後和祝笑天走到一塊，最終到了天秀閣老者這兒落座，商談著一些事情。

　　「具體怎麼打，老夫不好一言以斷，等劍客江流海到來，你二人自行商量即可，老夫只當記錄者。」老者說道。

　　「那再好不過。」雲卷雨爽朗一笑，隨即找秦飛點了些吃的。

　　「沒想到在這山巔之上，還能吃到如此美味，老闆好手藝。」雲卷雨吃著過橋米線，讚口不絕。

　　有了雲卷雨代言，其他江湖客按捺不住，也紛紛叫上一碗，吃得滋溜有聲，原本一場緊張的江湖對決，這一刻倒顯得尤為和諧。

　　「對了老祝，她好像也到了青州，你真不去見見？」這樣的話，也只有雲卷雨的身份才敢問出口，其餘江湖客無不停止吃粉，豎起耳朵傾聽。

　　祝大俠有些憤憤道：「我見她做什麼？」

　　雲卷雨勸道：「你們的姑娘都這麼大了，有什麼過不去的？而且她跟我說，她沒做過那樣的事。」

　　「她怎麼沒做過？若不是當年她在飯菜裡，我怎麼會……」祝大俠看了看四周旁人，沒有繼續說下去，「反正你別替她說話了。」

　　小姑娘祝佳音站在一邊，有點垂頭喪氣地看著腳尖，祝大俠什麼都可以聽她這個女兒的，唯獨這件事不行。

　　幾個大佬沉默起來，旁人也不敢吱聲。

　　秦飛有點看不爽這祝大俠，出於嫉妒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他覺得這祝大俠是在說謊。

　　試想一下，一個早早成名的高手，功力深厚，會嘗不出來飯菜裡有沒有藥？就算開始沒發覺，等毒藥發作，功力一化就沒，怎麼會任人擺佈？

　　所以祝大俠的說辭漏洞百出啊。

　　但祝大俠能把女兒撫養長大，也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他否認那一段經歷，估計還是偶像包袱太重，把自己都騙過去了。

　　「說書匠，我又想起一個故事，你記下。」秦飛忽然開口，打破了現場的沉默。

　　諸多大佬頓時面露不悅，現在哪輪得到你說話？

　　說書匠嚇得一抖，秦老闆要作死，別拉著我啊。

　　但秦飛不管，已經娓娓講了出來：「說有個高僧遊歷四方，途中見兩個和尚正在爭持，一者說是風吹幡動，另一者說幡動而知風吹，便找高僧評理。」

　　「高僧笑著說道，不是風動，也不是幡動，是你的心動。」

第099章 江湖

　　這個故事出自《六祖壇經》，用以告誡佛門弟子明心靜性，不要執著表象。

　　現場眾多江湖大佬聽完，原本不屑的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因為故事中蘊含某種至理，有的人正處於修行瓶頸，琢磨過來，只覺豁然開朗，受益無窮。

　　眾人向著秦飛抱了一拳，表示感謝。

　　祝大俠哪能不知秦飛意有所指，氣得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可他張著嘴，卻無法發出聲音。

　　終究，祝大俠又坐了下去，面色有些痛苦，半天過後，他開口道：「雲兄，她在哪兒？」

　　雲卷雨連忙說道：「她在紫清山。」

　　祝大俠點了點頭：「等見證了雲兄的對決……我便去找她。」

　　「你現在就去啊，我不介意的。」雲卷雨真心為兄弟能夠想開而感到高興。

　　祝大俠搖了搖頭：「事情完了再去吧，不然我心裡難安。」

　　「好吧。」雲卷雨沒有再強迫，身為祝笑天的兄弟，其實他是最清楚整個事件來龍去脈的。

　　當年的那個晚上，的確是祝笑天動了情，可謂兩廂情願，方才和女俠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但不知怎的，這件事情被有心人傳開，仰慕祝笑天的那些女子罵他背叛，尋死覓活的。

　　可能祝笑天當時太受人喜歡了，一時承受不了這樣的環境，壓力太大，為給眾人一個交代，便開始自欺欺人，久而久之，他自己都信了。

　　就像好多明星否認戀情，要隱婚一樣，只不過祝笑天因此產生了比較嚴重的心理疾病。

　　現在通過秦飛的一個小故事，終於點醒了他這個裝睡的人。

　　雲卷雨也向著秦飛抱了抱拳，祝佳音則眼淚花花的，向秦飛欠身一禮。

　　說書匠原以為秦飛是要挨打的，沒想到卻憑著這麼三言兩語，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暗暗咋舌，連忙將這個故事記下，充作以後裝逼的素材。

　　隨後，山頂的氛圍好了許多，聊著些江湖逸聞，有說有笑起來。

　　有人請求祝大俠演奏成名曲《笑蒼天》，祝大俠推辭不了，只好答應下來。

　　祝佳音便拿出玉簫，吹出的簫聲不像想像中的空靈悠揚，而是有種氣勢恢宏的感覺，為祝大俠伴奏起來。

　　「天要攔我，我必逆天！地若阻我，我必碎地。人若阻我，我必殺人。神擋滅神，佛擋殺佛，魔擋斬魔……」

　　這曲《笑蒼天》，反映的是江湖兒女那種英勇無畏的豪氣，眾人聽得熱血沸騰，拍手叫好。

　　然而秦飛則一臉無語，曲調先不說，這詞也忒狗血了，動不動就逆天，老天招誰惹誰了。

　　而且一味強調殺戮，意境差了，不是秦飛所嚮往的江湖。

　　便搖了搖頭，收拾起桌椅碗筷。

　　那些聽眾覺得被打攪，面露不悅：「祝大俠在唱歌呢，小哥你等會兒再收拾好不好？」

　　「我邊聽便收拾。」秦飛敷衍著，繼續做著手中工作。

　　這時，《笑蒼天》估計到了結尾，祝笑天發出自以為豪爽的笑聲：「哇哈哈啊，哇哈哈啊……」

　　秦飛沒忍住接了句，我們的生活多愉快。

　　然後嘿嘿笑了起來。

　　「特麼的，忍你很久了！」幾個江湖客拍案而起，拿起刀槍劍戟，把秦飛圍了起來。

　　「住手，這是怎麼了？」雲卷雨當即呵斥。

　　「他嘲笑祝大俠唱歌！」幾個江湖客憤憤說了原因，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江湖客都把刀劍抽了出來，若不是礙於雲卷雨的面子，早就動手打人了。

　　祝笑天撥開人群，來到秦飛面前，雖說對方先前用故事點醒自己，有恩在先，但笑話自己唱歌，還是有些不舒服的，便問道：「小兄弟可是對我的歌曲有什麼不滿？」

　　秦飛思索片刻，便老實說了：「祝大俠一曲笑蒼天，氣勢不凡，讓人熱血沸騰，但一味強調殺戮，未免讓人望而卻步。」

　　祝笑天皺眉思索著，還沒說話，其他江湖客破口大罵：「笑蒼天一曲，描寫的就是江湖血雨腥風，你們這些小年輕知道什麼是江湖嗎？」

　　「最討厭這種不懂裝懂的人。」

　　「你行你上，不行別比比。」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秦飛也有了些脾氣：「我上就我上。」

　　「就你？」眾人面露不屑，「好好做你的菜，唱江湖就算了。」

　　但秦飛不管，扯開嗓子就嚎了出來：「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只這兩句一出，眾多江湖客齊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彷彿來到了海邊，看著潮浪起落。

　　胸中頓時生起一股氣，想要吶喊出來。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清風笑，竟若寂寥……」

　　這首滄海一聲笑，是秦飛童年的記憶，也是對江湖的一切想像。

　　此曲只有寥寥數句，卻道盡了江湖的美麗風光，豪情壯志，兒女情長，高處不勝寒，胸襟豁達等等諸多元素，讓人憧憬回味。

　　祝大俠的笑蒼天和這滄海一聲笑比起來，前者就像入世不深的少年，戾氣很重，看誰不順眼，就要一劍殺了他。

　　而後者，則像是一個江湖前輩，已到了韜光養晦，鋒芒內斂的年紀，看多了大風大浪，早已波瀾不驚。

　　秦飛唱完，不少人都在偷抹眼淚，兩首歌曲，高下立判。

　　祝大俠對音律非常精通，聽了一遍便已全部記下，暗自回味了一遍，那是越來越喜歡，不由感嘆道：「小兄弟滄海一聲笑，境界深遠，這才是真正的江湖，祝某自愧不如。」

　　連祝大俠都這麼說了，其餘江湖客便放心稱讚起來，並為先前的無禮之言道歉。

　　「獻醜了。」秦飛沒有得意忘形，抱了抱拳，就繼續收拾著碗筷。

　　這不驕不躁的性格，眾多老江湖也是非常喜歡，他們相信，後世只要有人提到這青冥巔峰之戰，就必然會提到這小吃店主。

　　一旁的祝佳音，因為從小跟隨父親學習音律，覺得世界上只有父親才是最牛的，不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秦飛的滄海一聲笑，在她的心頭掀起波瀾。

　　雖然人長得不帥，但有安全感啊，會做飯，唱歌又好聽，比爹爹強多了。

　　少女的內心，第一次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祝大俠回首看見女兒的模樣，又看了看秦飛，心道壞了，連忙上前：「音音啊，既然你已經見過了雲叔叔，就自己下山去玩吧昂。」

　　「爹爹，我突然好想看雲叔叔打架哦。」

　　雲卷雨聽到這話，當即耍了一套刀法，可祝佳音完全沒有睬他，眼睛裡只有那個擦桌子的秦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