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5349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9 22:48
第99章 吃遍五洲四海

  一個鎮長不算啥,但這卻讓他距離秦始皇更近了一步。

  而且有了這個職務,很多東西都可以明目張膽的來進行了。

  首先第一步自然就是要把清河鎮作為自己的試驗開發區,在不違背秦律的情況下,爭取把清河鎮打造成為一個初步發達的工業城鎮。

  當然,這個還需要好好構思一下。

  當太陽西斜之時,幾匹馬載著陳旭和馬大伯還有亭長以及幾個兵卒出現在小河村,然後馬大伯敲著一面破銅鑼把陳旭當上了清河鎮裡典的事情宣揚之後,全村人都呆傻了,一個個張大嘴巴,眼珠子都掉到地上。

  「耶~~兄長當裡典啦!」杏兒首先歡呼起來,繼而整個小河村沸騰起來。

  裡典啊,那可是清河鎮最大的官了,許多村民特別是婦女,一直到死最遠也就到過鎮上,而且一輩子也沒見過裡典。

  而隨同而來的亭長同時還宣佈縣令口諭,免去小河村今天所有的夏糧稅,但所有男人都必須去縣城接受縣令的統一安排,下放到各鄉鎮指導打造脫粒機,而且這次指導也當做是徭役的一種,可以抵扣秋糧稅和丁口稅。

  「嚯嚯嚯嚯~」

  這個消息一出,全村更是歡聲雷動,無論大人孩子,男人女人都興奮的發出各種原始的怪叫,表達自己心裡最激動的情緒。

  各家各戶免掉的稅糧雖然只有五六七八石,但對於村民來說,那就是幾個月的口糧,有了這些糧食,今年將再也不會忍饑挨餓。

  而這一切,都是這個騎在馬背上了黑黑瘦瘦的少年帶來的。

  正是他發明了脫粒機,才有了這次免除稅糧的好消息。

  於是一群男人一擁而上,將陳旭從馬背上拖下來高高拋起又接住,以此表達對陳旭的感激之情。

  「我靠,我靠!」

  飛起落下的過程中,陳旭心驚膽顫臉色蒼白,嘴裡不斷的發出鬼哭狼嚎的尖叫。

  萬一這些傢伙突然沒接住怎麼辦?

  「哈哈,裡典大人喜悅至極,叫聲都這麼充滿驚喜!」范坤騎在馬上哈哈大笑。

  因為他慧眼識珠給縣令弄去了一台脫粒機,竟然也被獎勵提拔,現在已經成了縣尉房寬的助手,協助處理全縣的治安和捕盜,而且他以前還是退伍的兵卒,有四級軍功在身,能夠混到縣城刑警大隊當隊長,也算是功成名就一步登天了,他幾乎一輩子都沒想過。

  「范大人所言是極,以後我們幾個就全靠大人指點栽培了!」旁邊幾個兵卒都滿臉帶著諂媚的笑容拍馬屁。

  「放心放心,以後我們就是同僚,自然相互照應!」

  范坤雖然得意,但畢竟當過兵上過戰場殺過人,並沒有得意忘形,而這些兵卒也大多數都是從戰場上回來的,多多少少所有一兩級軍功在身,而縣尉房寬更是有七級軍功護體,在縣城算是爵位尊崇,而且還有掌兵實權,與普通有爵無權的兵卒還不一樣,是郡守親自認命,與縣令幾乎平起平坐,見面拱一下手就行了。

  當然,不拱也可以,看心情。

  村民一番歡騰熱鬧,把陳旭吃的隔夜飯都差點兒顛出來,同時也緊張的差點兒靈魂離體穿越回去了。

  不過陳旭現在是不願意回去的。

  能在這裡當鎮長,可比後世當個苦逼的外賣小哥牛逼多了。

  而且與這群淳樸的村民相處日久,他也慢慢喜歡上了這個時代。

  而且還有陳姜氏和杏兒,三人相依為命,有血濃於水的親情,讓他也斷然無法割捨。

  最主要的是,他還沒見到秦始皇嬴大大。

  他很迫切的想見到這個中華歷史上的千古第一帝王,見到這個開拓出後世華夏兩千年輝煌文明的赫赫人物,到底是不是像歷史書上描寫的那樣腹黑和暴虐?

  如果能夠輔佐他征服地球,自己也能跟著吃遍五洲四海,滿足一下後世天天送餐卻只能對著電視上的澳洲龍蝦流口水的衝動。

  「裡典大人,我等護送任務已經完成,明日你便帶領製作脫粒機的村民前去清河鎮,到時候我會安排牛車運送他們去縣城,告辭!」范坤等村民們的情緒平靜下來之後才抱拳說。

  「不忙不忙,現在天色還早,趕路近兩個時辰,先弄點兒東西充飢再走不遲,走先去我家歇息!」

  陳旭心裡舒暢,如今他升任裡典,以後不僅僅會免了糧稅,而且每年還有幾十石的官秩,接近後世兩千公斤糧食,一家人怎麼都吃不完。

  村民們都激動的散去回家準備,陳旭也帶著范坤和幾個兵卒回家,喝茶歇息,陳姜氏和杏兒則趕緊揉麵包薺菜豬肉餡兒的餃子。

  「裡典大人,這是何物,怎麼如此精細雪白?」范坤和幾個兵卒都被陳姜氏從瓦罐裡面倒出來的麵粉驚呆了。

  「呵呵,這是用石磨磨出來的麵粉,等會兒做一種美味可口的食物給大家充飢!」

  「雪白細膩猶若青鹽,看起來就甚是美味,那今日便叨擾了!」范坤因為陳旭而陞官,所以對陳旭也特別客氣,最主要的是縣令對陳旭的喜愛態度,讓他不得不尊敬。

  年僅十四歲就當了裡典,他日前途就簡直不可限量,何況大家都還是一個鎮上的人,日後說不定需要陳旭照顧一二。

  在陳姜氏和杏兒熟練的侍弄下,很快一個個餃子被包了出來,如同飽滿的月牙兒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木桌的案板上,看起來極其賞心悅目,然後煮水下鍋,不到半個小時,幾碗熱氣騰騰的水餃便擺放在范坤和幾個兵卒面前。

  「各位,餓了快一整天了,請吧!」陳旭也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

  「多謝裡典大人,我等就不客氣了!」面對這碗從來未曾見過的水餃,范坤和幾個兵卒也有些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埋頭開始大口吃起來。

  而結果自然是幾個從來沒見過後世美食的原始人被震驚的神魂顛倒,除開說好吃美味之外就只能用行動來表示,不過幾分鐘,每個人都把一碗餃子吃的乾乾淨淨,連麵湯都喝的一滴不剩。

  「堪稱人間絕世美味,綿軟順滑,爽口濃香,能不能冒昧的問下里典大人,這種麵粉是如何製作出來的?」一群人吃完之後仍舊唸唸不捨。

  「喏,就是用這副石磨!」陳旭指著放在涼棚下面的石磨說,「材料也就是剛剛收穫的小麥,等我去了清河鎮,到時候范達人和諸位想吃,自己也可以磨一些麵粉回家自己做,很簡單的!」

  「那好那好,今日天色已晚,就不打擾裡典大人休息了,告辭!」范坤激動不已,和幾個兵卒站起來告辭,很快騎馬迎著落日餘暉離開小河村。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9 22:48
第100章 榆木疙瘩

  雉縣往北,穿過莽莽伏牛山脈之後有一座古縣城,名叫魯陽。

  魯陽縣也歸南陽郡管轄,但卻地處伏牛山東麓,地處黃淮平原,氣候與一山之隔的雉縣差別很大,更加乾旱少雨一些。

  雖然是偏僻之地,但畢竟位居中原腹地,而魯陽也北通洛陽,南通宛城,東臨許昌,算得上是南來北往必經之地,特別是南陽通往洛陽,商賈走卒都要在此地歇腳休息。

  所以魯陽雖小,但卻並不算苦寒之地,比起雉縣來說要繁華不少,幾條官道上也時常看到駝滿陶器絲麻的騾馬牛車吱吱呀呀而過,縣城的規模和雉縣相當,但狀況卻是要好很多,至少城牆看起來還算完整,不像雉縣那樣破破爛爛,連城樓都要垮塌了,而城內也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魯陽縣城往東十多里外有一座山峰,是伏牛山餘脈,並不算高,但四周群山環繞鬱鬱蔥蔥,峰嶺峽谷參差起伏,夏日雨多,因此山中瀑布飛泉隨處可見。

  東南山腰之上,正望魯陽縣城的方向有一座山洞,洞前一塊百十平米的平台,說是平台,其實也就是稍微平坦一些的山地,全部都是裸露出來的岩石。

  平台邊緣就是陡峭的山崖,山崖邊長了一棵高大的古松,主幹直徑足有五尺,高逾二十丈,枝幹虯曲若龍蛇翻騰,針葉一叢叢如鐵劍舒展迎風巍然不動。

  雖然山下天氣炎熱難當,但此時山上卻清風裊裊,撲面而來帶著飛泉流瀑的氣息格外溫潤清涼,四周雲霧翻騰仿似仙境。

  一張石桌,一方石凳,一個鬚髮皆白身穿粗麻布衣的老者坐在古松下怡然品茶。

  「師尊,這次的茶水味道如何?」

  老者旁邊站了一男一女垂手而立,男的二十多歲,相貌英俊,一身黑衣有玉樹臨風之姿,女的十六七歲,姿容絕美,淡青色衣裙隨風而動貼在身上,更顯窈窕。

  「不中!」老者一口標準河南腔,臉色頗為淡然。

  「難道……難道小恩公還專門留了一手?可是我是親眼見他就是如此炒制茶葉的啊!」黑衣青年鬱悶的揪著頭髮。

  「師兄你定然是看錯了!」青衣少女聲音清澈婉轉。

  「不會不會,我看他在我眼前炒制兩天,每一步都清楚明白,焉能看錯!」黑衣青年急的捏著下巴走來走去。

  「稍安勿躁!」老者放下茶杯沉吟片刻說:「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萬事萬物因時因地因勢皆會變化,雖然都是茶樹之葉,但不可以一理斷之,這新制之茶味道苦澀,回味無溫潤甘甜,飲之口齒淤苦,但嚥下同樣有提神醒腦安神靜氣之效,只不過口味差別很大而已。」

  「師尊是說我的制茶之法沒錯?」黑衣青年大喜。

  「錯沒錯只有你自己知道,從小到大心性跳脫,如若這次不是你的小恩公施展妙手回春之術,恐怕你已經拋骨荒野了,如此心性何以求得大道?」老者慢條斯理的捋著鬍鬚說。

  「方法肯定沒錯,但新炒制的茶葉如此難喝,看來小恩公這次的交代恐怕完不成了!」虞無涯愁眉苦臉的說。

  「師兄,師尊剛才說了,這些茶樹可能是因為氣候和位置的變化才喝起來很苦的,這魯陽在伏牛山之東,臨淮水,而雉縣在伏牛山之南,臨漢水,不若我們回宛城再弄些茶葉炒制試試!」水輕柔輕聲說。

  「不錯不錯,師妹一語提醒了我,我們立刻出發吧!」虞無涯頓時興奮起來。

  「不忙!」老者站起來走到懸崖邊上,看著綿綿起伏的蒼翠山嶺和盤旋在蔚藍天際的兩隻蒼鷹,屈指推算了一會兒說,「此去宛城,你帶來的茶葉就不要流落出去了,宛城即將風起雲湧,五湖四海之人會紛至沓來,你恩公所制之茶不易再流落民間,恐會給他引來禍患!」

  「師尊,為何?」虞無涯驚訝的問。

  「你師兄自以為看出了你小恩公的想法,其實卻自以為是,正是因為你們胡編亂造口無遮攔,把這種茶葉宣揚的天花亂墜,已經打亂了他的計畫,他才讓你不再回去,而是開茶坊制茶行貨市之法,意圖以障眼之法混淆視聽,讓他不會很快捲入其中,而你師兄事後又可能知道不妥,卻又倔強不肯承認,於是讓你帶這些茶葉先來找我,哼,我問你,你小恩公年歲幾何?」

  「回師尊,年僅十四!」虞無涯趕緊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今年又年歲幾何?」

  「無涯今年二十四!」

  「你言他家窮困潦倒一貧如洗!」

  「是!」

  「但他可曾少你吃喝?」

  「不曾,一日三餐有求必應,魚肉皆有!」

  「那他可曾訛你錢財!」

  「不曾,我曾答應他一飯五十錢,後十倍償之,但他並未再提及過!」

  「他可曾對你惡言相向?」

  「不曾,他對我並無半分惡意!」

  「哼,榆木疙瘩,空長百歲也終將是朽木!」老者微微哼了一聲。

  「師尊,您就說清楚點兒吧,恩公不過是一個山野少年,到底有何打算?無涯還是未想通其中的關節!」虞無涯訕笑著說。

  「如今大秦鼎定天下,但始皇帝趙政卻並無修生養民之策,為了基業穩固,不僅強迫六國百萬降卒大肆修建前燕趙長城,更是役使百萬民夫修築直道馳道和地宮陵寢,完全不顧百姓死活,華夏萬民,皆都是炎黃子孫,但他卻視若犬彘,如此行事,實無異於自掘墳墓,還有那鄒衍門徒,妄斷天意,胡諂五德輪迴之說矇蔽萬民,更有那李斯,位居朝堂左相,卻不恤民生推行法家苛令,動輒鞭笞流刑,殊不知天道有殤必糾也,如若繼續下去,不僅大秦會亡,李斯也難逃厄難,此為咎由自取乎!」老者並未直接回答虞無涯的問題,負手眼望蒼穹,聲音平淡隨山風縹緲。

  「師尊,您已經推算到大秦將亡?」虞無涯雖然驚訝,但秦朝完不完蛋對他們這種閒雲野鶴般雲遊江湖的列子門徒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改朝換代也好,秦始皇突然掛了也好,在他們心中遠不如一杯茶重要。

  「這還要算麼?明眼人一看便知,卻還有那熙熙攘攘之徒如江水洶洶盡皆湧往咸陽,大禍將至卻仍舊不明所以,此一劫命中注定無法逃脫,華夏之殤,雖萬載亦無法彌復也,而如今看來,遣你大師兄下山之事,也已再無任何希望,罷罷罷~」

  老者連續三歎之後擺手往山洞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9 22:48
第101章 時來運轉

  「你們兩個塵緣未盡,下山去吧,為師也不久也將離開此處,如若有緣,他日定會相見,如若無緣……唉,那便是無緣……」

  「師尊~」虞無涯愣了半晌猛然跪倒地上大呼。

  「師尊,輕柔願意陪您隱居山野,從此不問世事!」水輕柔也伏在地上哭泣。

  「你塵緣剛起,何用陪我,去吧,你想長相廝守的人不在這裡!」老者走到洞口。

  「天地無全功,聖人無全能,萬物無全用。謹記列公之言……」

  裊裊聲音在山洞口迴蕩,然後隨著山風薄霧慢慢飄散。

  「師尊等我,弟子還有一事不明……」虞無涯爬起來衝到洞口,但深不過五丈的山洞之中,只餘下一蒲團,一石桌,一竹卷和一長一短兩把漆黑鐵劍,再無老者身影。

  「唉,師妹,師尊不要我們了?」虞無涯愁眉苦臉的轉身,看著抽抽搭搭眼圈兒發紅的水輕柔有氣無力的說。

  水輕柔呆呆的看著山洞裡面簡陋到極致的場景,許久之後走進去把那卷竹卷拿起來,然後慢慢展開,露出《湯問》兩個朱紅篆字。

  「這是列公手跡,沒想到師尊竟然把它留給了我們!」虞無涯雖然心中傷痛,但還是湊過來看了一下說。

  水輕柔並未完全展開又將竹簡捲起收好遞給虞無涯,「師兄,我們現在怎麼辦?」

  「先回宛城吧,這次來師尊留我們七日,說是驗證制茶之法,可能另有深意,雖然不能把剩下的仙茶拿去售賣,但恩公交代的事我還得去做,我要去宛城附近再尋找茶樹,然後開一家茶葉作坊!這兩把隕鐵寶劍看來就是師尊留給我們防身用的。」虞無涯把兩把鐵劍拿起來,翻看一下後把短的遞給水輕柔。

  「希望你炒制的茶葉能夠賣的出去?」水輕柔悲切的擦乾眼淚,收好竹簡,把短劍接過來,輕輕抽出來看了一下之後掛到腰間。

  兩人再次在山洞前面和平台上逗留了片刻,然後順著一條曲折陡峭的小路下山。

  「師妹,師尊剛才說你有一個想長相廝守的人,那個人莫非……是恩公!」虞無涯的聲音隨風飄來。

  「哎哎,別掐,你不必說出來,其實我也喜歡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也!」虞無涯的聲音接著又響起。

  「阿嚏~」

  剛剛當上清河鎮裡典的某位少年,此時正騎在高頭大馬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然後抬眼望著豔陽高照的天空自言自語:「莫非老子要感冒了,得趕緊回去喝點兒板藍根壓壓驚!」

  因為一個脫粒機,陳旭時來運轉,終於不必再當窮人了,如今可以說是志得意滿,至少跟在身邊的這群人的眼神看他是熱烈而且充滿崇敬的。

  把一群小河村的村民送走之後,他此時正在鎮上四個亭長的陪同下在巡查整個清河鎮的大致情況。

  胯下一匹棕色雜毛的大馬,上身穿著一件圓領短袖的……T恤,下身一條灰色的大短褲,腳下還蹬著一雙軟木底的豬皮涼鞋。

  既然當鎮長了,繼續穿那套破爛衣服肯定不行,會給大秦帝國的官僚階層丟臉。

  這身行頭是在他的指導下陳姜氏連夜趕工幫他做出來的,因為普通人只能穿灰色或者白色,因此陳旭也不敢過分染成花花綠綠,不過為了裝飾,在T恤的胸前用鍋底灰泡水寫上了『起點』兩個黑色的簡體漢字。

  杏兒問他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他想了很久才嚴肅的說:「我希望每一天醒來都是一個嶄新的起點,而兄長當上清河鎮的裡典,也是人生的一個嶄新的起點!起點,表示希望知不知道?」

  「兄長,我懂了!」杏兒其實聽不明白,只能懵懵懂懂的點頭。

  至於腳下的豬皮涼鞋,是他自己的創意和手工,做的疙疙瘩瘩,放在後世基本上都等同於垃圾一個意思,但這雙跨越兩千年時光穿越而來的涼鞋,還是把鎮上一些人驚豔到了,紛紛表示將花錢向裡典而大人買一雙。

  於是陳旭只好又打了兩個晚工做了幾雙,以每雙五十錢的價格賣給了四個亭長。

  因此除開他一身特立獨行的衣服之外,馬背上幾個人清一水的豬皮涼鞋,既舒爽通透又經久耐磨,比之草鞋拉風多了。

  不過草鞋一錢三雙,價格也不可同日而語。

  而賣鞋的這筆錢也讓陳旭很有成就感,感覺又找到了一條生財之道,於是把製作涼鞋的方法告訴了陳姜氏,讓她在村裡找幾個婦女一起製作,等過幾天可以在鎮上開一個雜貨鋪,賣些針頭線腦和生活日雜,如果做大了可以考慮去縣城開一間連鎖超市。

  連續跑了三天,清河鎮十一個村子基本上也摸的七七八八,最近家家戶戶都在收小麥,田畝少的已經收了小半,田畝多的才剛開始,特別是清河鎮周邊大片的農田,風吹麥浪起伏,滿眼金黃,但基本上看不到太多收割過後的痕跡。

  因為今年一直晴好,因此小麥成熟的也比往年早了足有七八天,加上整個清河鎮徵調走了兩百個強壯勞動力,勞動人手少了許多,而且他們也沒有脫粒機,採用原始的割麥穗晾曬捶打的收穫方式,家家戶戶一次大概只能收兩三畝田,而一次需要花費大概三天時間,也就是說以前的夏糧收割一直會持續將近一個月,在這個過程中,天晴下雨無法控制,而成熟太過的麥子會自行掉落,浪費和損失非常大,如果再來幾場暴雨,說不定麥子都全部泡田裡面生黴發芽了。

  於是巡查過後陳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十多個村子懂木活兒的農民都讓村正帶到清河鎮,親自演示製作了一架脫粒機,拆裝多次反覆講解。

  而在清河鎮上任的第一天,他就讓鐵匠鋪按自己設計的規制開始打造了鑿子和鋸子,一套鑿子加一把手鋸不過一百多錢,全鎮加起來一斤茶葉就搞定了,他也不吝嗇,因為全鎮六百多戶近三千人都是他的子民,做了父母官,陳旭有一種需要為這些人負責的衝動和感悟。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9 22:49
第102章 兩件工作

  看著派發下來的嶄新的鑿子和銅鋸,一群窮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村民都激動的給陳旭磕頭,「裡典大人真是我等鄉民之福也!」

  這個新來的裡典他們可聽說了,非常厲害,不光發明了眼前的這架脫粒機,還曾經力斬四丈大蛇,更得到縣令大人的親切接見和嘉獎,雖然才十四歲,但已經有傳言他是天上的星神下凡來幫助大家的。

  「好了,大家趕緊都回去,各村的村正要負責,把所有的村民集中一起加快速度製作脫粒機,不需要多結實,能夠把今年的夏麥和秋粟收割完就行了!」

  「多謝裡典大人!」一群人再次磕頭。

  「嗯,去吧!」陳旭擺擺手,一群衣衫襤褸的村民這才散去,各自回村。

  「你們四個要密切關注各村的進度和動向,至少兩天巡查一趟,如若有懈怠者要迅速稟告與我!」

  「是,裡典大人!」四個負責的亭長都一起拱手。

  「還有,夏糧稅的催收也要同時跟上,今年人手不夠,讓收糧隊辛苦一下,不要拖延!」

  「是,大人!」

  四個亭長離開之後,陳旭一屁股在幾根竹子做成的簡單涼榻上坐下來喝涼茶。

  這是一棟老舊的木屋,算是鎮政府的辦公室,以前的裡典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真的是老邁昏庸,辦什麼事基本上都是循舊,不知變通也不知創新,鎮上的薔夫游繳還有亭長也只能跟著一起混日子。

  雖然秦朝嚴格人口管理,有戶籍登記制度,有保甲連坐制度,沒有許可不能拋田離家,更不許毀田,對於經商也有諸多鄙視,但實際上陳旭穿越過來之後發現,除開那次徵召民夫之外,他並沒有感覺到如同後世所說的苛刻,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交通不方便。

  偌大一個大秦帝國,除開新疆西藏這些貧瘠苦寒之地不在疆域範圍內,遼河、長江、黃淮、珠江四大流域的繁華富庶之地幾乎已經盡皆囊括,而人口卻不超過兩千萬人,絕對屬於地廣人稀,一把撒出去就找不到人的那種,到處都是原始荒野,因此一般人想出村都很難,更別說出遠門了,越窮越出不去。

  而對於有錢騎馬坐車的富人或者商人來說,根本就不需要考慮戶籍這些,只要不殺人越貨被人告發或者通敵造反,絕對不會有人來管,這和後世是同一個道理,有錢人高人一等。

  就比如陳旭在縣城呆了一天,城門口站崗的兵卒基本對於騎馬坐車甚至趕牛進出的人來說就是個擺設,打著哈欠屌都不會屌一眼,哪怕是衣服稍微穿的好點兒整齊點兒,他們也不會管,而往往被他們呵斥打罵的,都是那些最窮最窮的叫花子一樣的人,這些人有可能是逃籍者,也有可能是流民或奴隸,被盤問的也最多,其實基本上都是當地的貧窮老百姓,進城買賣點兒東西罷了。

  也就是說,秦朝的法令的確嚴苛,但和後世一樣,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還是老樣子,鎮上的領導和下面的村民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喊服役就去,喊交稅就交,不殺人不偷盜不放火,誰也不會沒事找事,要知道幹部出趟門也就不容易,隨便去個村子來回都得大半天,坐在馬上老胳膊老腿都能給顛散架,偶爾出現一些鄉民鬧事或者其他事件,能妥協就妥協,能安撫就安撫,能恐嚇就恐嚇,能低調就低調,和後世還是一樣,絕對不能讓事情鬧大捅到上級領導耳中,一般出現那種事,鬧事者肯定會受懲罰,官員同樣要擔責任,因此誰都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這個時代,其實嚴苛的法令還是侷限在相對繁華的地方,有些窮山僻壤地方連秦國已經統一中國了都還不知道。

  陳旭坐在房間裡,一邊喝茶一邊整理自己的思緒。

  經過幾天的瞭解,裡典名義上是鎮上最大的官,要做的事情看起來很雜,什麼都要管,但實際上主要只有兩件事,第一是收稅,第二是執行縣令派發的徭役命令,只要把這兩件事做好,基本上裡典就可以安安穩穩當下去,這也是為什麼前任那個昏庸年邁的老頭兒混了這麼多年才被自己拱下去的原因。

  第一是的確老掉牙了,第二就是上頭換了領導。

  江北亭當了縣令,自然要換一批自己喜歡的人上去,而恰巧,陳旭就是他喜歡的一個,因為剛一上任就送給他脫粒機這麼大一個驚喜。

  脫粒機的樣品已經送往郡城去了,相信一定會獲得郡守嘉獎,江北亭也會增加一大筆政績,不光治下有這種精通機關設計的人才,更重要的是會讓夏糧收割更加快捷,的確是利國利民的一大創舉,相信如果脫粒機送到咸陽,估計滿朝文武都會被驚動。

  所以陳旭對於江北亭來說就是一個奇貨可居的投資對象,年紀小沒關係,培養一下將來就會成為江氏一族的得意助手。

  眼下正是夏糧收割之時,因此自然而然夏糧稅就是重中之重,絕對不能有半點兒馬虎。

  這件事江北亭也反覆叮囑他好幾次了,夏糧必須按時一粒不少的交上去,至於下面的人有沒有吃的,會不會餓死,那歸里典管,不歸縣令管,縣令只對郡守負責,郡守只對咸陽負責,一層一層把糧稅收齊之後入倉,而其他的命令也會一層一層壓下來,完不成任務被砍頭的也是裡典和亭長村正這些最基層的官吏和役夫,而到了縣令這個級別,被砍頭的已經很少了,上頭都有人,只要不是造反和改朝換代,一般把命留下來沒太大問題。

  清河鎮只是一個小鎮,人口規模不到三千,沒有有秩和嗇夫這兩種正規鄉鎮才有的官吏,因此只是按裡設置了官吏,因此裡典便是最大的官,亭長游繳都有,都歸他統籌管理,只要把這次的夏糧稅搞定,基本上後面好幾個月都沒什麼事,到時候就可以慢慢弄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眼下所有的事情都已吩咐下去,只能每天督促幾個亭長下去監督催促,眼下等的無聊,倒是可以找個認字的來給自己講解一下秦朝的一些法律,不然到時候迷迷糊糊被砍了腦袋還不清楚。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9 22:53
第103章 腦殘的東西

  「大石!」陳旭放下杯子衝著外面喊了一聲,牛大石立刻屁顛兒屁顛兒的跑進來,身上也換了一件新的粗麻布衫,穿著嶄新的豬皮涼鞋,頭髮也梳理的整齊乾淨,與往日邋遢破爛的形象完全不搭邊。

  「旭哥兒……不,裡典大人,有何吩咐?」牛大石興奮的臉皮漲紅,說話也學的文縐縐的。

  陳旭的臉一黑:「典你大爺,快去把陳老幫我請來!」

  「好好!」牛大石趕緊跑了出去。

  陳旭哭笑不得的看著這貨的背影,搓搓牙臉皮抽抽了幾下。

  自從他正式當上清河鎮的裡典之後,第一天回村,全村人都要給他磕頭,就連牛大石都改口了,叫裡典大人,自己當了屁大一個官,朝夕相處的人都生分起來,連陳姜氏和他說話都小心翼翼,這讓陳旭非常鬱悶,弄的他都不敢回村裡去了,這兩天一直和牛大石住在鎮上的這間木屋內。

  不一會兒,牛大石帶著一個白鬍子老頭兒過來。

  「裡典,叫老朽來有何要事?」老頭兒白髮蒼蒼,不過看起來精神不錯,進門也沒拱手就直接問。

  「陳老來的正好,請坐!」陳旭趕緊站起來給老頭兒倒了一杯涼茶雙手遞過去。

  對於陳旭的禮貌,老頭兒也很受用,坐下喝了幾口甜絲絲涼滋滋的涼茶之後,陳旭這才把自己的要求說了一遍。

  老頭兒也沒太過詫異,因為他們也都聽說了,這個新上任的裡典還未成年,而且……不識字,因此老頭兒很是認真的開始給陳旭講解一些法律法令。

  而陳旭也很鬱悶,並不是他不識字,而是他不太認識這個時代的字,如今隸書還不是特別盛行,而且秦隸和漢隸差別巨大,此時的隸書和小篆的許多字體字形還很相近,筆畫比較複雜,遠沒有後世隸書那種簡單明了,他這兩天也翻看過一些前任裡典留下來的竹簡文書,全部都是小篆,其中十個字有七八個不認識,連蒙帶猜大概能認識一半,至於表達的意識就是一臉懵逼,基本不理解,比後世學過的所謂古文晦澀難懂的多,完全就是個高級睜眼瞎。

  聽了半個小時的課,感覺老頭兒已經有些說累了,陳旭這才讓老頭兒回去,然後準備躺下睡個午覺休息一下。

  「大人,大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很快一個帶著斗笠穿著粗麻布衣短掛的中年人跑了進來。

  「什麼事?」陳旭略有些緊張的問。

  因為這個中年人是負責徵糧稅登記的稅吏,叫牛全,讀過一些書,認識字,還懂計算,算是清河鎮的高級知識分子,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管理倉庫負責徵收夏糧稅。

  「大人,登記用的繩籌用完了,我把備用的繩籌翻出來,發現也被老鼠全部咬壞,眼下急著要用,該如何是好?」本來天氣就熱,牛全一急,額頭汗珠滾滾往下流,滿臉的塵土衝下來幾道泥溝。

  陳旭一聽鬆了一口氣。

  尼瑪黑老子一跳,還以為糧庫的糧食不見了呢。

  「走,我去看看!」陳旭沒法睡覺了,只好帶上一個斗笠跟著去存放稅糧的糧倉,牛大石也趕緊跟了上來。

  說是糧倉,只不過是一個四面封閉的木石結構的房子,房頂剛剛修葺過,蓋上的是嶄新的茅草,為了防止糧食被偷,還養了兩條大狗看護,窗戶也沒有,只有一扇小門。

  「大人您看,這些繩籌全部朽爛,輕輕一提都散開了!」牛全抓起一個木架上的繩子,穿在上面的小木牌稀里嘩啦就掉下來一大堆。

  所謂繩籌,就是一種簡單的計算和登記工具,一根麻繩上穿著許多的小木牌,對照收回來的糧食和下鄉徵糧的竹簡記錄和倉庫存留的竹簡對照,每個村都會一家一戶的仔細查驗,糧食和數量對上之後,就把糧食入庫,同時把繩籌上一個小木牌翻起來,等把一個村登記完,然後把這些小木牌的數量加起來,再彙總和收糧的記錄對照看看有無差別,如果沒有,這個村的糧稅就算全部完成,如果有誤差,那就要找收糧隊負責人的麻煩。

  繩籌啊,這麼腦殘的東西!

  看著一大堆亂麻繩和掉落一地的木牌牌,陳旭感慨的腮幫子都腫了。

  這幾天他一直在下村視察,只來過倉庫一次,根本就不知道計數和算賬用的是這麼原始的玩意兒。

  而且因為前任裡典昏庸老邁,不肯更換繩籌,這些繩籌都用了十多年,早特麼朽到快不行了,終於,今年換了鎮領導,它們也很爭氣的壞了。

  「大人,下午就會有新的稅糧運送回來,必須趕緊把繩籌準備好才行!」牛全看著陳旭蹲在地上摸著下巴看著朽爛的繩籌一臉便秘的表情,忍不住催促。

  「嗯,別急,此事很容易解決!」陳旭站起來對牛大石說,「大石,你去把鎮上的木匠喚來。」

  牛大石答應一聲撅著屁股屁顛兒屁顛兒的轉身跑了。

  自從陳旭當上了裡典,作為他的未來妹夫,牛大石感覺自己就是大舅哥最信任的人手,也水漲船高成了陳旭的副手,整天跟在他旁邊,跑腿的事情幹的很溜,而且樂此不疲。

  「大人,現在緊要的是換繩子和木籌!」牛全不知道陳旭要木匠來幹什麼,於是提醒說。

  「無妨,我自有計較!」陳旭看著旁邊有一塊平整的石板,上面還放著幾截木炭,應該是用來計算用的,於是走過去拿起木炭在上面寫寫畫畫起來,很快畫出來一個算盤的圖形。

  算盤,作為古代最偉大的計算工具,被譽為中國的第五大發明,在漢朝就已經開始大規模推廣和應用,然後經過歷代數學家改進和歸納計算方法和口訣,一直沿用到二十一世紀,即便是在電腦早已普及,電子計算器早已攻陷全球的時代,在一些偏遠地區還能見到算盤的身影。

  陳旭清楚的記得,小時候二爺爺的藥鋪櫃檯上一直擺放著大小兩個不同的算盤,用來互相核對抓藥的數量,看藥方每一味藥,先撥一個算盤再去稱量,稱量完了在另一個算盤上再次撥出數字,兩邊對照一模一樣就會把稱量的藥倒在包裝紙上,抓滿一副藥之後,再次核對藥方無誤,這才包紮,然後用繩子捆好。

  而算盤最大的作用不是來對照驗證,而是計算,一些強大的珠算師甚至比人用電子計算器計算的速度還要快。

  但所謂一代新人換舊人,以前喜歡就叫小甜甜,不喜歡了就叫牛夫人,算盤這種古老的東西注定要被掃入歷史的垃圾堆,因為它無法做到與時俱進,就像曾經輝煌無比的五筆輸入法一樣,在更加輕鬆便捷容易上手的輸入法面前,大敗虧輸的一塌糊塗。

  在電子計算器興起之後,在歸零歸零歸歸歸歸零的聲音中,算盤迅速變成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短短十多年就徹底退出了大眾的眼神。

  但其實就在陳旭穿越過來之前一個多月,他還在路過湖北隨州一個叫洪山的縣城藥店中看到過算盤,那裡的營業員還在用算盤算賬。

  當時他還驚奇和鄙視了很久,都什麼時代了,還有人用這種古老的玩意兒!

  但沒想到這還沒幾天,他就要把算盤穿越時空提前幾百年在秦朝製作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9 22:53
第104章 算盤

  木匠很快就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黑臉民夫,衣服還穿的將就,至少比以前陳旭一家要好的多,而且第一次見到新上任的裡典大人,很有些緊張和忐忑。

  「匠工劉二娃見過裡典大人!」

  陳旭腿一軟差點兒杵地上去了,一個半老頭子竟然叫二娃。

  「免禮免禮,我設計了一種新的算籌,你趕緊幫我打造出來!」陳旭拉著木匠的胳膊扯到石板前面,挨著把算盤的結構還有各個部件的大小仔細講了一遍,「聽懂沒有?」

  「懂了懂了!」木匠連連點頭,算盤他雖然沒見過,但畢竟是大秦認可的有職業資格的木匠,結構簡單一看就知道該怎麼做。

  「因為時間急,就用竹子做就可以,越快越好,一個時辰能不能做好?」陳旭鬆了口氣。

  「不需一個時辰,半個時辰即可!」木匠很輕鬆的點頭。

  「那就好,快去做!」陳旭擺擺手,木匠趕緊拱手離開。

  「大人,這算籌該如何使用?」牛全看著石板上的算盤圖樣瞪著眼睛看了許久才滿腹狐疑的問。

  「別急,我先想想口訣再說!」

  陳旭重新蹲下來,拿起一根木炭開始在石板上寫寫畫畫,嘴裡還一邊嘀咕,「一上一,二上二……一下五去四……二去八進一……七上二去……去……去尼瑪的幾……」

  陳旭如同唸經一樣,寫出來長長一排亂七八糟的阿拉伯數字,不停的使勁兒一縷一縷往下薅頭髮。

  對於陳旭寫出來的彷彿蛐蟺的文字,牛大石已經見怪不怪了,而且也還認得出來幾個,但牛全就徹底懵逼了,但又不敢打擾陳旭,只能站在背後瞪大一雙眼睛如同看天書一樣。

  珠算口訣陳旭小時候學過,但僅限於加減,而且一二十年過去,在記憶中早就已經被歸歸歸歸歸零了。

  但即便如此,作為一項偉大的國粹,在他慢慢的回憶下,十多分鐘過去,簡單的加法口訣還是被他弄的七七八八,只等拿到算盤就能挨著撥出來。

  減法要麻煩點兒,但有了加法口訣,還是能夠推導出來,至於乘法和除法,那個……實在是太難了,憑他目前的狀態沒幾個月的時間總結不出來,而且目前也還用不上。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陳旭的減法口訣也差不多捋順了,這時候木匠拿著一件東西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大人,算籌做好了!」

  「很好!」陳旭高興的站起來,但隨即眼前一黑差點兒杵到石板上,身體晃了幾下被牛大石趕緊扶住。

  尼瑪蹲時間長了,有點兒貧血。

  看著這把長兩尺寬一尺的竹算盤,陳旭拿起來抖了幾下,然後還用手指上下撥了幾下竹節做成的算盤珠,雖然有些毛刺和卡頓,但基本上達到了要求。

  「牛全,我教你這算籌怎麼用,要記牢這些口訣!」

  陳旭說著把算盤放在石板上,指著上面的八根木檔說:「這第一根表示個位,第二根表示十位,第三根表示百位,以此類推,餘下的表示千,萬……,下面四顆珠子表示一二三四,上面一顆珠子表示五,那麼一就是一,口訣就叫一上一……」

  陳旭說著把個位的一顆算珠啪的一聲推上去。

  「二就是二,口訣就叫二上二……」

  陳旭一邊說,手指一邊動,隨著噼噼啪啪的聲音,一到九的數字都挨著演示了一遍。

  「現在開始加法運算,一加一,一加二……滿五則下一去四……」

  算盤的加法其實很簡單,只要把口訣記牢就行了。

  隨著陳旭的講解和示範,牛全聽的目瞪口呆,張嘴巴張的大大的,眼睛也瞪的一眨不眨。

  他也精通粗淺的數學加減法,平日用算籌計數加減,並沒有感覺到複雜,但此時看到陳旭設計的這個從未見過的新算籌,在記憶口訣的同時,心裡已經如同翻江倒海。

  「牛全,你來試試!」陳旭站起來指著算盤說。

  「好好,讓屬下來試試!」牛全激動不已的蹲下來,一邊唸著口訣一邊撥動算珠,而陳旭則在旁邊指導提醒,十多分鐘後,牛全已經能夠把加法完整的應用出來了,雖然比較慢,但基本上沒有出錯。

  「好了,你把昨日收到的稅糧名冊拿出來計算一遍,看看有沒有錯誤!」陳旭吩咐說。

  「欸,好好!」牛全趕緊去倉庫拿出來一卷竹簡,攤開放在石板上,對照著每根竹簡上記錄的數字開始累加結算,短短不過幾分鐘,牛全興奮的臉皮漲紅的說:「裡典大人,兩者數據分毫不差,這個算籌真的是太神奇太方便了,以後下村收糧也可以帶上一架……呃,大人,這個算籌可否起個名字乾脆就叫陳氏算籌!」

  「不用,就叫算盤吧!」

  「好,計算數據,盤點正誤,算盤兩字恰如其分也!」牛全趕緊拍馬屁。

  陳旭默默的在心底為幾百年後發明算盤的數學家默哀了幾秒,對不起那個老祖宗了……,呃,也不對,老子穿越過來在漢朝之前,應該自己是他們的老祖宗才對。

  「算盤輕巧,使用方便,但口訣你要熟記於心,後面的還有減法口訣,你可以對照應用熟練,如若再有不懂可來問我,我讓木匠再打造幾件算盤送過來,等收糧隊回來你要教會稅卒使用,夏糧之事一分一毫皆不得出現差錯!」

  「大人放心,牛全省得!」牛全趕緊點頭。

  陳旭於是叮囑木匠再去做幾件竹算盤出來,同時還讓他用木頭打造一個好看精巧點兒的,自己沒事的時候可以演算一下乘除法口訣,等過幾天推薦給縣令江北亭,或許還能撈點兒好處。

  很快時間一晃好幾天過去,隨著各個村的脫粒機開始大量製造出來,幾個亭長反饋回來的消息看來,夏糧收割已經進入了非常良好的狀態,而徵糧隊也每天牛馬不停,成堆成堆的糧食絡繹不絕的拉到倉庫。

  陳旭一顆提著的心也慢慢放鬆下來,每天沒事就跟著陳老頭兒學學秦律,抽空練練算盤,要不就是騎著雜毛的大馬帶著牛大石在鎮上各處轉悠熟悉地盤,同時策劃農忙結束之後該從哪裡下手來解決清河鎮的貧窮狀態,因此日子過的也算是又清閒又忙碌!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9 23:17
第105章 瘟疫

  這天中午時分,三匹快馬踢踢踏踏風馳而來停在了陳旭辦公的房子前面,范坤和兩個兵卒跳下馬滿頭大汗的衝了進來。

  「裡典大人,裡典大人何在?」

  「啥事兒?」陳旭剛剛吃了一碗麵條準備躺下睡個午覺,一連串喊聲讓他很鬱悶的從床上爬起來。

  「尚好尚好,裡典大人快隨我去縣衙,縣令有請!」范坤焦急的說。

  陳旭瞬間有些蒙圈,然後一邊穿涼鞋一邊問:「知不知道是什麼事?」

  「聽說是修路的民夫出現了瘟疫,短短三天已經死了十多個人了!」

  陳旭手一抖,臉色都黑了,「瘟……瘟疫?」

  「對,現在幾千民夫人心惶惶,兵卒都快彈壓不住了,馳道修建已經近乎於完全停止,如果不能按期完工,所有人都會受到嚴懲,縣令命令您速去縣衙商量對策,不得拖延!」

  好吧,陳旭無可奈何,三下五除二將衣服鞋子帽子穿戴好,讓牛大石把馬牽來,叮囑他務必每天巡查糧倉和夏糧收割情況,然後翻身上馬和范坤三人急匆匆往縣城而去。

  清河鎮到縣城五十多里,一個時辰之後,四匹快馬揚鞭衝入雉縣縣城。

  路上陳旭也問了范坤,大致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因,然後心裡非常鬱悶。

  如今正是盛夏時節,暴雨烈日交替,天氣炎熱潮濕,而修路的地方都是偏僻的荒山野嶺,林木蔥蘢蚊蟲蛇蟻到處都是,數千民工砍樹抬石修建馳道,自然會有人被蚊蟲蛇蟻叮咬,加之飲食生冷無忌,許多人都有腹瀉中毒的症狀,而聽聞監工的兵卒匯報,其中有幾個從清河鎮來的民夫暗中吞食藥丸和藥片,竟然能夠抵抗暑疾和蟲毒,再仔細一問,幾個人都是小河村的村民,最後這些藥丸和藥粉藥片的製作者陳旭便浮了出來。

  尼瑪,這都是逃不掉的麻煩。

  陳旭暗自仰天嘆了一口氣。

  從當初做這些土人丹開始,他就猜想到紙包不住火,這些東西絕對會被流傳出來,不過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清河鎮裡典陳旭拜見縣令大人!」踏進縣衙大堂,看著正背著手如同一個陀螺轉來轉去的江北亭,陳旭趕緊拱手行禮。

  「賢侄來的剛好!」江北亭激動的迎上來一把抓住陳旭的手激動的連連搖晃。

  這是幾個意思,陳旭愣了半天,才幾天不見,老子什麼時候成了你的賢侄?

  「聽說修路的民夫出現了瘟疫?」陳旭還是恭恭敬敬的問。

  「嗯,我們路上邊走邊說,車馬已經備好,你我趕緊出發!」

  江北亭也來不及解釋,拉著陳旭就往外走,而縣衙門口剛才陳旭等人進去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停著一輛馬車和幾個牽馬的兵卒,看樣子就只等他了。

  陳旭沒辦法,只好跟著江北亭坐上這兩破破爛爛的敞篷馬車,隨著幾聲駕駕的呼喝,馬車迅速啟動,幾個兵卒也都迅速策馬跟上,一群人呼呼啦啦驅散一路的鄉民徑直出城,順著顛簸的土路往南而去。

  而在馬車上,江北亭也將自己瞭解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聽完後,陳旭鬱悶的同時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根據江北亭的描述,修路的民夫得的應該不是什麼惡性瘟疫,而是天氣炎熱導致的中暑,加上飲食不乾淨,因此不少人得了腹瀉,再加上高強度的沉重勞動休息不好,有些體質太差的人就挺不住,抬著大樹石頭走著走著就摔到,然後被大樹石頭砸傷,內傷外傷加上無醫無藥,各種不利情況加在一起,拖一兩天就死了。

  「賢侄,此事體大,一不小心就會釀成大禍!」江北亭沒有了上次見面時候的淡然,一路上鬍鬚都在看輕微的抖動,看得出來非常緊張不安。

  雉縣全境徵召了兩千民夫服役,基本上都匯聚在一起,如果真的出現大面積的瘟疫導致死傷太大,不說會貽誤工期,他在雉縣民眾的心目中也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惡吏,而且再次徵召民夫逃役的人絕對不會少,甚至整村整村的逃到大山裡面當流民也都有可能,反正是活不下去。

  「大人莫慌,此事要等屬下去看過病情才能夠判斷,據大人剛才所說,我以前做的那些藥劑如果真的有效果,那麼事情還並不算是很嚴重!」陳旭雖然並沒有把握,但還是只能出言安慰。

  「那就好,那就好!」江北亭用袖子不停的擦著額頭的汗,臉色也有些蒼白的微微鬆了一口氣。

  今天剛得到消息之時,他差點兒一下就虛脫的爬不起來了,直到報信的監軍說出藥劑和陳旭的名字之後,他才迫不及待的讓范坤去把陳旭弄到縣城來。

  可以說民夫嘩變比之夏糧稅更加讓他擔心,夏糧稅收不齊還可以強行提前收取秋糧稅補充,但一旦服役的民夫嘩變反抗,他這個縣令估計也就當到頭了,被砍頭都有可能。

  因此陳旭就成了他現在幾乎唯一的救星,而且他也不再把陳旭當做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年來看待,如果能夠把這場瘟疫消解,讓他磕頭他都願意。

  從雉縣出發順白河一直往南,一百五十里外就是郡府宛城,一隊人在路上沒有絲毫歇息,兩個多時辰之後宛城幾乎已經遙遙在望,但隊伍卻並沒進城,而是直接繞過宛城又馬不停蹄的跑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太陽完全落山之後,才趕到一個叫樊鄉的地方。

  這裡距離最近的一座縣城新野不到三十里。

  七八匹馬已經全部累的口吐白沫,而所有人也都顛的頭昏眼花,陳旭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臉色蒼白,感覺整個大地都還在上下顛簸起伏。

  這一路到處都能夠看到無數衣衫襤褸的民夫正在抓緊時間修路,大塊大塊的石頭被推到路邊,路面鋪開足有三四十米,密密麻麻的民夫用木杵和石夯挨著把路基夯實,無數腰身粗細的大樹被砍伐下來,然後十多個人嘿呦嘿呦抬著一根根巨木放到路基上鋸成木軌。

  穿著布甲的兵卒揮舞著皮鞭和武器到處巡視,呼喝打罵聲,號子聲,慘叫痛呼聲充斥於耳。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9 23:17
第106章 盡人事聽天命

  眼前的工地異常沉悶。

  此時天色已暗,到處都升起有裊裊的青煙,是忙碌一天的民夫正在生火做飯,兩千人三五成群的分散在道路兩邊數里的區域內,身體疲憊神情痴呆,看著到來的一群兵卒和馬車,許多人趕緊心驚膽顫的站起來垂手而立,還有的卻什麼動作都沒有,自當沒看見。

  「拜見縣令大人!」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漢身穿布甲,腰間掛著長劍,手裡還提著皮鞭,帶著幾個兵卒趕緊迎上來一起給江北亭行禮。

  「免禮,快帶我們去看病重的民夫!」江北亭手一擺。

  「大人請跟我來!」大漢轉身,越過路基往一個低矮的小山坳中走去,陳旭也趕緊跟了上去,走了幾百米之後,看到一大片倒伏的荊棘和野草,上面橫七豎八躺了幾十個衣衫破爛的民夫,許多人都在哼哼,而且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酸臭的味道,有一個半拉子老頭兒正帶著三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用手往一些民夫嘴裡喂一些黑乎乎的東西,應該是治病的醫卜和學徒。

  「大人,重病者都在這裡了,情況稍好的在另外一邊,就今天又有兩個民夫死亡!」一群人隔著一群民夫十多米外站住,大漢臉色難看的說。

  「點火把,我要過去看看!」陳旭把T恤脫下來把口鼻捂上說。

  「趕緊照辦!」江北亭趕緊吩咐。

  「點火把~」隨著大漢一聲大吼,有幾個兵卒點燃幾根火把,把昏暗的夜色驅散了幾分。

  「火把給我!」陳旭伸手接過一支火把,然後走到最近的一個民夫面前蹲下來。

  衣衫襤褸,面容枯槁,眼窩下陷,嘴唇乾裂,神情呆滯,這就是這個民夫現在的情形,而且渾身散發著了濃濃的酸臭味,一看就是拉肚子拉到脫水的那種情況。

  「現在什麼感覺?」陳旭問。

  民夫掙紮了幾下試著坐起來但沒成功,只好躺著有氣無力的說:「肚子裡面發燒,口乾,渾身無力,小郎君,我……我是不是也快死了,我是東山村的,家裡還有六十歲的老娘、婆娘也是個瘸子,還有一雙未成年的兒女,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今年就不用交糧稅了……」

  「別胡思亂想,你們這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我就是專門來給你們治病的!」陳旭安慰說。

  「小郎君就不要騙我,這兩天都已經死了十幾個了,這是瘟疾,治不好的,可憐我的老娘和小兒以後沒人照顧!」這個三十左右的漢子說著,眼淚瞬間流了出來。

  陳旭暗自嘆息一聲站起來,拿著火把又去看了幾個人,這才返回。

  「賢侄如何?能不能解?」江北亭焦急的問。

  「大人,準備大量鹽巴和開水,還有,去把小河村的四個村民都叫過來!」陳旭把火把遞給旁邊的兵卒,解下蒙在臉上的T恤說。

  「快去安排~」江北亭趕緊吩咐,一群兵卒立刻四散而去,很快四周響起呼喝聲,許多民夫都站起來去打水燒火,而馬二蛋和田大壯四個也都被兩個兵卒領了過來。

  「小旭,我……我們不是故意說出來的!」馬二蛋看著陳旭忐忑不安的說。

  「不要緊,你們趕緊把剩下的藥全部拿來!」

  「藥都被監軍拿走了!」牛大壯緊張不安的看了旁邊那個黑臉大漢一眼。

  「快去取來!」江北亭怒喝。

  「大人稍等!」黑臉大漢趕緊轉身,不一會兒提來幾個竹筒,陳旭打開看了一下,發現還剩下大半,頓時鬆了一口氣說,「大人,等水燒開之後,安排人用溫水把這些藥丸給重病者每人服下三粒,然後再嚼食一些甘草片,現在天色已晚,尋找草藥已經來不及了,讓生病的人從現在開始,不得喝生水,必須喝燒開後加了鹽巴的溫水,一切只能等到天亮之後再做安排!」

  「只能如此了!」此時天色已經快昏暗的幾乎看不見了,江北亭也只能嘆口氣。

  半個小時後,隨著水燒開,鹽巴也被投進水罐中用木棍不斷攪動,等到溫度降低到可以喝的程度,在陳旭的安排下,一些民夫便戰戰兢兢的拿著藥丸給那些重病者服下,然後又往每個人的嘴裡塞進去幾片甘草片讓他們咀嚼後吞嚥下去。

  作為一個曾經的外賣小哥,但治病這種事的確是太超出技能範圍了。

  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即便是陳旭知道治療的方法,恐怕也不敢打任何包票,何況眼下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甚至連鹽這種最基本的補充體液電解質平衡的東西都極度稀缺。

  所謂盡人事聽天命,這些人的死活一切都只能看天意,如果明天早上症狀能夠稍微減輕一下,說不定還能救過來,不然就只能拉稀拉到脫水而亡。

  天色漸晚,天幕上星月齊現。

  又是騎馬又是坐車,連續顛簸了近百公里,陳旭早已身體痠痛不堪,胡亂吃了一點兒兵卒帶來的乾糧就倒在草堆上睡去。

  「賢侄,賢侄~」

  渾身又抓又刨睡的迷迷糊糊的陳旭被江北亭叫醒的時候,天色已經發白。

  「賢侄,好消息,昨晚那些重病的民夫一個都沒死,全部都還活著!」江北亭明顯一夜沒怎麼睡,鬚髮蓬亂還頂著倆黑眼圈,把陳旭搖醒之後情緒非常激動。

  陳旭一咕嚕翻身爬起來,這才發現四周或站或坐的圍了好多人,有兵卒也有民夫,都在竊竊低聲交談,很多人臉上都帶著明顯的喜色。

  「走,去看看!」陳旭跳起來大步往那個山坳走去,果然,昨晚幾十個看起來都奄奄一息的民夫此時都還活著,其中甚至還有十多個已經能夠坐起來,看見陳旭之後,這些人都趕緊跪倒地上磕頭大呼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陳旭也來不及搭話,挨著檢查了十多個民夫的情況,順便詢問了一下症狀,其中大部分都已經沒有拉稀了。

  也就說昨天的土人丹和甘草片還是起作用了!

  陳旭很高興,同時也為這個時代的人的體質感到莫名驚奇,人都特麼拉脫形了隨便吃點兒藥都能扛過來。

  而且他還瞬間想到了虞無涯那個吃貨。

  當初身上兩道一尺多長的傷口,血都差點兒流乾了,縫合傷口後也只過了一夜便活了過來,休養了兩三天便開始活蹦亂跳。

  所以,這個時代的人總體來說比較耐操,不然也扛不住修建萬里長城那麼宏偉的工程。

  長城陳旭前世曾經去過一次,那綿延萬里聳立在崇山峻嶺山脊上的宏偉建築,都是依靠人背肩抗修建起來的,電視上播放的一些野長城更是懸在數百米的陡峭懸崖上,那山壁連猴子都爬不上去,專家都不知道怎麼修建起來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19 23:18
第107章 一事相求

  「大人,繼續安排人燒開水煮鹽巴給他們喝,再煮一些稀粥每人喂一些,安排人手,我要尋找一些草藥!」陳旭返回之後一連串的吩咐。

  江北亭也不敢怠慢,此時陳旭說什麼他都一口應承下來,一連串命令下去,兵卒民夫都開始幹活兒,而陳旭把馬二蛋和牛大壯四個人找到,又把醫卜也叫過來吩咐一番,然後帶著上百人開始散開,在四周的山丘林地之中開始尋找需要的藥材。

  板藍根、甘草、野姜、黃芩,黃連,反正只要是他隱約記得可以消火殺菌治療跑肚拉稀的藥材都需要。

  至於藥性已經沒辦法顧及了,反正這個時代的人腸胃好耐操,副作用什麼的和命比起來什麼都算不上。

  忙忙碌碌一個多小時,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弄回來一大堆,有些根本就不是藥,但只是看起來像而已,而陳旭在清理的時候,竟然還發現了幾大根野葛根,是醫卜弄回來的,說是也可以治療腹瀉脫水之症,陳旭感覺也沒問題,葛根反正沒毒,似乎有清火的效果,於是也撿出來用上了。

  把這些覺得有用的藥材弄出來之後,就安排人用斧頭砸碎,然後用瓦罐煮起來,份量也只能憑感覺,類似於後世的XX調和油,一比一比一。

  很快,隨著一堆堆火焰燃起,一股濃濃的中藥味道也在空氣中散發出來,江北亭也沒有了縣令的樣子,大呼小叫的指揮下,方圓數百米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野戰醫院,到處都是跑來跑去的民夫和兵卒。

  「好了,可以開始喂藥,病重者每人一碗,輕者每人半碗!」陳旭看著一罐罐藥水都煮的差不多了,吩咐開始喂藥,於是幾百人都沸騰起來。

  「呼~」陳旭抹著額頭的汗水一屁股坐到路基上,看著忙忙碌碌的民夫和兵卒開始苦笑。

  「賢侄,這次真的多謝了!」江北亭沒有一點兒縣令的架子,也是滿頭大汗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在陳旭旁邊,他一個堂堂縣令,此時看起來也和山野民夫沒有太多去區別,渾身都是灰泥塵土。

  「這都是屬下力所能及之事,縣令大人何必道謝,如果真是瘟疫,恐怕屬下也束手無策!」陳旭趕緊拱手,然後看著喝藥之後興奮激動的民夫,悠悠的嘆口氣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以來,只有這些農民才是最苦,我這算什麼辛苦!」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江北亭嘴裡喃喃不絕的念了好幾遍,然後也是長嘆一口氣,「賢侄說的不錯,古往今來,無論國家興亡,這些民夫走卒才是最辛苦的,始皇陛下的心太急了,我等身為官吏,即便心有不忍卻也毫無辦法,稍有差池便自身難保,律令如山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濱莫非王臣,王令之下莫敢不從也!不過此次賢侄懸解瘟疫之事,我會詳情呈報郡守大人為你請功,或許不久之後就有獎勵下來!」

  陳旭也沒拒絕,能夠經常在領導面前露臉也是一個很好的開端,至少可以混個臉熟,一旦有機會可以通過這些功勞蹭熱度見到秦始皇,自己的打算也才能慢慢實現。

  無論是清河鎮還是雉縣,都只是一個山旮旯,混到死也不會有太大的成就,更別說秦始皇將來掛了亂世一起,根本就沒有自保之力,所以必須盡快的混到能夠讓秦始皇看得上眼的級別才行。

  也許真的是這個時代的人體質好耐操,也可能是這些純天然野生的藥材藥效好,反正一頓藥之後,臨到中午十分,無論病情輕重的都有明顯改觀,至少跑肚拉稀的症狀幾乎都消失了,而且昨晚那些看起來奄奄一息的民夫也都能夠起身,可以自己進食稀粥了。

  中午晚上接連兩頓藥之後,加上進食了一些食物,生病的民夫氣色大都明顯好轉,除開六七個依舊還在躺臥休息之外,此次的疫情已經完全被遏制,因此籠罩在綿延數里工地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多謝縣令大人,多謝小神醫活命之恩!」

  江北亭和陳旭騎著馬來回巡查,每到一處,所有民夫盡皆跪下磕頭高呼,氣氛一片歡騰。

  「百姓飢苦,所求者何其少也!」江北亭坐在馬背上,一顛一顛的捋著鬍鬚,情緒已經完全放鬆下來。

  「大人,陳旭有一事相求!」陳旭騎馬跟在旁邊,看著衣衫襤褸飢瘦不堪的民夫,默默走了許久之後開口。

  「此次解除病疫全仗賢侄之功,有何事儘管說就是,我能盡力之事必不推脫!」江北亭笑著說。

  「我聽聞民夫一日口糧不過一斤菽麥粗糧,而修路極其消耗體力,吃飽才能有氣力幹活,我想請求縣令大人增加一些民夫糧食!」陳旭說。

  江北亭愣了一下,然後放慢馬速沉吟了許久才說:「民夫口糧之事大秦早有定律,一日一斤,這是正常配給,如若是降卒奴隸,一日只有半斤雜糧,增加口糧之事我做不得主也!」

  「大人見過駿馬沒有?」陳旭淡淡的問。

  江北亭不知陳旭為什麼突然轉口說到馬匹去了,點點頭說:「自然見過,我大秦立國於西北苦寒之地,行軍打仗交通貨運無論軍民皆都靠良馬,你我現在所乘之馬,具都是中原品種,身形短矮,四蹄細弱,看似強健實則無用,而大秦將卒戰場衝殺所騎之馬,皆來自於北地,身高體壯,那才是日行千里之良駒,賢侄為何突然問這個問題?」

  「良馬雖好,但也的喂好才行,一匹良馬每日所吃的糧草比之兵卒更加精細吧?」陳旭問。

  「那是自然,所有戰馬糧草皆都有太僕府定製,菽一斗,麥一斗,精細草料三十斤,臨戰之前還會加倍供給!」

  「所以呀,馳道修建全靠這些民夫,他們便是衝鋒陷陣的將士和良馬,一天一斤粗糧,而且無任何魚肉葷腥,如何扛得住如此繁重的體力勞動,鄉野民間有一句俗語說,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長久下去,這些民夫只會越來越瘦弱疲憊,即便是能夠按時完工,也都會落得一身大病,官吏也好,民夫也好,具都是華夏血脈炎黃子孫,何苦苦苦相逼自我相煎,糧食,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方才能讓百姓心甘情願的為大秦效命,役卒上陣殺敵尚能獲取軍功,如今大秦鼎定天下幾無戰事,民夫走卒戰功已不可能得到,但修建這馳道,也是為大秦後日之繁榮穩定做貢獻,既有苦勞更有功勞,為何就不能得到一些好的待遇?縣令大人剛才也說了,民夫所求者甚少,只為一食果腹,一衣遮體,一榻安睡而已……」陳旭一邊走一邊說。

  江北亭聽完默然許久,看著衣衫襤褸不斷下跪磕頭感恩的民夫,悠悠長嘆一口氣,「賢侄所說不錯,明日路過宛城,我定會前去拜見郡守大人訴說此事,但成與不成,我不敢有半分保證!」

  「多謝縣令大人,無論成與不成旭都感激不盡,如若此地兩千民夫知曉,也會對大人感恩戴德!」陳旭趕緊說。

  「嗯,此事也並非沒有希望,本來應該徵召的是六千民夫,但只徵召了兩千,省下來的糧食數量甚巨,每日添上半斤也並無不可,賢侄放心,我會盡力促成此事!」江北亭捋著鬍鬚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0 00:29
第108章 逛街

  時間一晃,又是一夜過去。

  所有重病的民夫雖然看起來仍舊有些腳步虛浮,但全部都能自由行走,而那些病情較輕的已經和普通人無異,因此從天亮之時,在監工和兵卒的呵斥之下,停工幾天的馳道又再次開工。

  「這些藥的名稱、樣式和藥性都記住了吧?」陳旭面前擺放著七八種草根樹藤,一樣一樣的都給醫卜和三個學徒仔細講解了一遍。

  「多謝小郎君,我等已經熟記!」醫卜和學徒一起躬身行禮。

  「那就好,你們平日多採集這些草藥,切片曬乾備用,一旦出現暑疫和腹瀉症狀,就趕緊醫治不可怠慢,還有創傷之藥也要多多備制,多準備一些干淨麻布洗乾淨煮透晾乾用來包紮傷口,切記不可用泥土敷掩,還有,這魚腥草是清熱良藥,荒地之間到處都是,可以讓民夫每日煮水喝,洗乾淨之後嚼食也行……」

  陳旭又諄諄告誡了許久,把自己凡是能夠想到的後世一些平日的飲食衛生和急救知識都詳細講了一遍,這才坐上馬車和江北亭一起離開。

  在這樣一個時代,一切都只能盡力,至於他們能夠做到什麼樣子,那只有天知道,因為在如此繁重的勞動下,飯都吃不飽的情況下,說健康衛生那都是屁,只能祈禱這些民夫命夠硬,能夠扛過三個月活著回家。

  宛城,南陽郡郡府所在地,也就是後世的南陽市宛城區。

  一座巍峨高聳的城池臨河拔地而起,四周阡陌縱橫,南來北往驅馬趕牛的商販絡繹不絕,時不時還有傳遞消息的驛卒騎馬沿著寬闊的大道疾馳而來衝入城門,而城池四周,大片農田麥浪翻滾,無數農夫正在收割夏糧,其中已經有很多用上了手搖式脫粒機。

  看著一群兵卒護衛馬車而來,城門處的兵卒並未阻攔,甚至都還抱拳行禮,這讓坐在馬車上的陳旭感慨不已,這VIP待遇果然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樣。

  進城之後,看著陳旭坐在馬車上東張西望一臉的新奇,江北亭自以為陳旭是那個小河村從未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因此笑著說:「宛城乃是中原腹地,是東西南北商賈雲集之地,因此比之雉縣要繁華百十倍,不過比起都城咸陽來說,又要差不少,他日可以隨我去咸陽見見世面,那才叫繁華和富庶!」

  陳旭微微的撇了一下嘴,但還是趕緊多謝幾句。

  兩千多年前的宛城和咸陽他自然是沒見過,因此充滿新奇也在情理之中,但說他沒見過世面,絕對可以呸江北亭一臉。

  老子後世見過你想破腦漿子都想像不出來。

  汽車見過嗎?飛機見過嗎?輪船見過嗎?摩天大樓見過嗎?沒穿衣服的無碼小電影見過嗎?

  歐洲去過嗎?哼哼,老子也沒去過!

  陳旭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

  不過大城市就是大城市,自然與雉縣和清河鎮不是同一番光景,就光從人數上來說,就可以碾壓後世一個繁華的縣級城市,大街上人流湧動熙熙攘攘,所有人穿的衣服也大都整齊乾淨,雖然衣衫襤褸的乞丐也有,但畢竟只是少數。

  順著中央大街一路前行,陳旭慢慢發現一件事,那就是商舖非常稀少,偶爾看到的也都是一些售賣糧食,鹽巴,陶器和麻布的商店,連衣服鞋帽這些日常生活用品的商店幾乎都看不到,至於其他的就更沒有了,正兒八經的餐館酒樓是沒有的,專門提供住宿的客棧就更加沒有了,最多是一些隱居在胡同小巷中的民居,是兼職做住宿吃飯服務,叫做腳舍,意思是歇腳休息的地方。

  一行人在城內七拐八拐,最後在一個偏僻的街道停了下來,這裡有一個院子,大門上掛著驛舍兩個小篆古字,裡面闊有一百多平米,還有一棟兩層的木樓,院子裡停著幾輛馬車,馬廄裡還拴著幾匹馬。

  「賢侄,今日先在宛城逗留一日,我去拜見郡守大人求取民夫口糧之事,你也可以在城內觀玩一番,明早我們再回雉縣!」

  一群人進去之後,驛舍的役卒趕緊迎上來牽馬,隨行的兵卒也很快將馬匹馬車收拾好,江北亭對陳旭叮囑一聲之後,帶著兩個兵卒騎馬離開,去郡府拜見郡守大人。

  「陳裡典,要不要我等陪您到城內逛逛?」

  江北亭剛走,剩下幾個兵卒立刻都來了精神,一路勞頓似乎也不翼而飛,圍著陳旭熱情的問。

  「當然要逛逛,走吧!」陳旭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和衣服,跟著四個兵卒一起走出驛舍。

  第一次來到古代的大城市,自然是要好好逛逛,看看兩千多年前的古人是如何在城內生活的。

  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牽牛的騎馬的,推車的挑擔的,操著各種口音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陳旭一件體恤一條大短褲,腳穿豬皮涼鞋,這身行頭與周圍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看起來異常怪異。

  這套衣服給江北亭解釋是夏天涼快,其實最主要的是穿脫方便,既不需要衣帶也不需要紐扣,而且上下通風,風從兩條庫管吹進去,蛋蛋和菊花都舒爽透徹,因為根本就沒穿內褲。

  街邊的店舖不多,每一間陳旭都饒有興趣的走進去看看,不過這些店舖裡面不光陳設簡單,貨物也極其稀少,賣鹽的除開幾麻袋疙疙瘩瘩的粗鹽之外什麼都沒有,賣陶器的店舖貨品種類稍多一些,不過也都是粗陶製品,以陶碗陶盆和陶罐為主,器形有十多樣,都是日常用品,和在清河鎮看到的差不多,而且價格也便宜,一般幾錢到十多錢而已。

  唯一讓陳旭看得上眼的一件木器店,裡面擺放了不少的竹木製品,碗筷杯碟都有,還有一些筆筒和筆架以及大量編紮好的竹簡,讓他驚訝的竟然還看到了幾張紙,這讓他大喜過望。

  這些紙顏色粗黃,表面粗糙不堪,而且還厚,比後世燒給死人用的紙錢還不如,拿起來輕輕一抖就有灰土如同頭皮屑一樣紛紛揚揚的往下掉。

  我去!陳旭一下傻眼兒了。

  這特麼的什麼紙,擦屁股都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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