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 鬼股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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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garette 2008-2-26 22:49: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 208608
hanlin7840 發表於 2008-8-21 20:31
09、指環


常武:「這不可能!非正常死亡公安部門都應該調查的,我怎麼不記得漢豪洗浴中心有非正常死亡的記錄?」

風君子:「這才是可怕的地方。你不是說那地方八年有七個人跳樓嗎?假如有人死在包間裡,再被人從樓頂扔下去,會不會被當作跳樓自殺處理的呢?你是警察,這裡面的門道比我清楚!」

常武深吸了一口氣:「這次我就信你一回,我回去再查一查那七宗自殺案的記錄。」

風君子盯著常武說道:「這漢豪的水好像很深,你查的時候小心一點,別惹麻煩上身。」

常武點點頭:「我又不是第一天當警察,該注意的我會注意的。」

……

「宋教授,有一個問題請教你這個民俗學家,你知道輓歌是有什麼講究?」

這是第二天,風君子在打電話,對方是他的老朋友,財經大學的教授宋召南。這個宋教授,早年是研究馬列的,不怎麼得志,進入新世紀之後改行研究傳統文化與民俗,沒想到從此開始走紅,成了濱海以及全國頗有影響的民俗學家。這兩年宋教授做了一些關於民俗與經濟的課題,搖身一變又成了著名的經濟學家,搞得連風君子都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了。宋教授確實有學問,肚子裡的見聞也多,在濱海財經大學混得不錯,剛剛被提拔為新成立得人文學院副院長。

「輓歌?有兩種,一種是唱給死人聽的,一種是唱給活人聽的,你想知道哪一種?」宋教授對於風君子總有稀奇古怪的問題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半開玩笑地在電話裡回答。

「唱給死人聽的怎麼樣?活人聽的又怎麼樣?」

「唱給死人聽的,比如說你有個朋友死了,你去悼念他。有什麼話想對他說,說著說著就唱出來了。其實死人是聽不見的,只是悼念者內心的獨白而已,唱給死人聽的輓歌其實是唱給歌者自己聽的。很多地方有這種習俗,而且這種輓歌大多聲調古怪,發音模糊,別人很難聽清楚在唱什麼。至於給活人聽的,那就更有意思了,名義上是在悼念死者。可是嘴裡說出來的話是給親朋好友聽的,要麼表示自己跟死者關係好得很,要麼表揚死者生前的功績。這輓歌的內容和墓碑上的碑文差不多了。」

「唱輓歌的習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據我考證,輓歌是最古老的歌曲。原始時代的祭祀或者巫師最早作法時唱地就是輓歌。據說那是能夠接引亡靈的聲音。」

「輓歌是最古老的歌曲?我記得魯迅說過最古老的歌曲是勞動號子。歌曲從勞動中來。」

宋教授笑了:「魯迅說的話不一定就正確。最古老的歌曲除了輓歌之外,還有情歌。情歌是文學的源頭。而輓歌發展到最後還出現一個獨立的神聖分支。那就是帝王祭祀時的禮樂。你應該讀過《詩經》,《詩經》裡面主要就是情歌和祭辭。」

風君子:「我讀過『鼓盆而歌』的故事,莊大嫂死了,有人跑到莊子家弔唁,結果發現莊子他老人家在敲盆打碗的唱歌。這算不算輓歌?」

宋教授:「莊子鼓盆而歌,死的是莊大嫂,假如莊子自己死了,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唱的這麼開心!」

風君子:「老宋,你這話說得有毛病。如果莊子已經死了,他還怎麼唱歌?」

宋教授:「誰說死人不能唱歌?你又不是死人你怎麼知道?難道只能讓活人唱給死人聽,亡魂自己就不許唱歌了?有一種傳說,據說如果有人死後孤苦無依,無人哀思悼念。亡靈就會自己給自己唱輓歌。當然這是鬼故事,沒有必要相信的!傳說而已,說故事的人恐怕是在提醒死者的親人不要忘記祭奠。」

宋教授雖然說這亡靈唱給自己的輓歌僅僅是傳說,可聽在風君子耳中卻讓他後背直冒涼氣。因為他昨天夜裡真的聽見了這種傳說中的輓歌。

……

翡翠產自東南亞,現在市面上出售的翡翠飾品一般分為A、B、C三個品級。所謂A貨,是指沒有經過任何人工處理的翡翠原玉。而B貨是指經過酸洗等手段去除雜質和雜色,然後再經過注塑填充等方法處理過的翡翠。而C貨是指翡翠的原色質不好,經過化學和其它方法著色加工過的。當然有很多人工處理的翡翠同時經歷了去雜質、填充、著色的工藝,那這種東西就是B+C貨。

在翡翠飾品中A貨自然是最好。但所謂A貨未必一定貴重。一塊色質以及光度都非常一般的翡翠原玉,如果沒有經過人工處理,加工出來的仍然是A貨,但卻並不值錢。風君子昨天戴的那枚翡翠指環就是這樣一件東西。

風君子給宋教授打完電話之後,才想起來自己的那枚翡翠指環不見了。昨天夜裡走的急,那枚指環還戴在那個叫陽陽的小姐手上,忘記拿回來了。如果是別的東西也就算了,可是這件東西他無論如何要找回來的。因為這指環的來歷非常特別。說來歷特別也許不恰當,而是這指環本身的用處很奇特。

大家先不要誤會,這枚指環不是神仙給的,也不是寺廟裡求的,更不是在古董攤上淘來的,而是風君子在商場的櫃台裡買的。那是春節的時候,風君子回家鄉過年,逛街時碰見了多年不見的老同學石野。石野一定要拉風君子逛商場,也不知道兩個大男人有什麼好逛的,但風君子還是被他拉走了。在蕪城商場的玉器櫃台裡,石野挑了一個最便宜的翡翠指環,非要讓風君子試試。

玉這個東西講究緣。風君子將指環套在左手無名指上,居然不大不小正好合適,看看不貴,也就買了。指環的標價40元,打66折,總計26塊4毛錢。別看這東西不貴,可是從小就神神叨叨的石野一臉神秘的告訴風君子:「你可碰到好東西了,這指環是一件修行人的法器,外圈能夠辟邪,內圈能夠鎖靈。你將它戴在手上。能讓陰物不敢近身。同時也能鎖住自己的精氣不外洩。」

風君子當時對石野的話也沒有太留意,心想哪有那麼便宜的事,二十多塊錢就買了個寶貝回家。還是櫃台裡別人挑剩下的。可是後來,他認識了一個叫蕭雲衣的女孩,這個蕭雲衣也是個精靈古怪的丫頭,偶爾發現了他家裡的這個指環。告訴他這個指環很奇怪,陰物不能*近,風君子這才想起了石野當初也說過同樣的話。於是出門的時候經常戴在手上。這樣一件東西自然不能輕易失去,所以風君子這天晚上還得再去一次漢豪洗浴中心,找陽陽要回指環。

……

洗浴中心的小姐作息時間和一般人不一樣。比如劉欣,一般在夜裡兩點之前下班,簡單在外面吃點東西,再打一輛在漢豪門前「值班」的計程車回家。漢豪附近有幾家半夜營業的小飯店,幾乎專門是給劉欣這種小姐和計程車司機準備的。夜班計程車在漢豪門前等客是要登記交費的。一個月四百,不交錢的司機不讓停在那裡。所以劉欣和幾個計程車司機也混熟了,這樣回家比較方便也比較安全。

劉欣一般在上午十一點起床,起床後自己做一頓午飯,有時候一個人吃。有時候和趙雪一起吃。下午要麼洗洗衣服、打掃打掃房間,或者去逛逛街。晚飯吃得比一般人早,四點鐘左右。吃完晚飯後坐4路車到漢豪上班。到漢豪之後沖個澡,換好衣服,再在休息室和其它小姐聊聊天,也就到了上客的時間。而這裡其它的小姐,一天的作息大多如此。

而這一天客人來的比較早,劉欣剛剛在前台領了更衣室的鑰匙牌,就遇到了陳姐。陳姐看見劉欣就過來招呼:「29號,你怎麼才來,有客人點名要找18號,可是18號沒來上班,他又點名來找你,你也沒來。18號哪去了,她怎麼沒跟你一起上班?」

劉欣:「陽陽今天病了,她不舒服,躺在那裡就是不想動,還不斷的說夢話,我能不能幫她請個假?」

陳姐:「大白天說夢話?該不會是發燒說胡話吧?明天有時間的話你還是陪她去醫院看看吧,如果你一個人不行打電話叫上我。現在快去換衣服,客人還在等著呢。」

劉欣:「什麼人吶?怎麼不吃晚飯就來了?是個急色鬼!」

陳姐:「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好像就是昨天來的客人,也是你和18號陪的。」

劉欣本能的想到了常哥,心裡莫名的感到一絲高興,還有一點興奮。然而見到那人卻很失望,來的人不是常哥,而是風哥,他是一個人來的。

風君子沒有在休息大廳等劉欣,而是坐在昨天過夜的那個包間裡抽煙。風君子今天走進這個包間的時候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包間裡的東西擺放還是昨天的樣子,沒什麼變化,但有一種感覺沒有了──大床上的那個地縛靈,或者說是陰神,居然不見了!這種東西不可能是自己走的,除非有人用什麼辦法把它帶走了。風君子正在思索,劉欣進來了。劉欣推門時看見是他,心裡有一點失落,但還是微笑著問候:「風哥你好,29號很高興為您服務。」

劉欣失望的眼色一閃而過,風君子還是察覺出來了。他笑著說道:「星雨,看見是我你是不是有點失望了?來的不是常哥。不過你也別失望,我本來不是想找你的,我要找的是18號陽陽,她什麼時候來?」

風哥嘴裡說劉欣不要失望,但是劉欣卻更加失望了,不僅失望,還有一點生氣。來的人不是常哥也就罷了,而這個風哥居然直截了當的說想找的小姐不是她。也太沒面子了。心裡雖然生氣,但又不能對客人發作,她仍然笑著回答:「18號今天生病了,晚上不能來上班了,需要什麼服務找我也一樣……如果您有什麼不滿意的話,可以再換別的小姐。」

風君子:「你說陽陽生病了?生的什麼病?」

劉欣:「就是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躺在那裡不想起床──風哥,你需要什麼服務?」

風君子:「服務?算了!……你別噘嘴,拿單子來我簽了。能不能借你一個鐘的時間。陪我去找一趟陽陽……我問過了,你們住在一起。」

劉欣聽了心裡又是一陣不高興,心中暗罵那個多嘴的人。她猶豫著答道:「我現在在上班。不可能陪你出去,洗浴中心不讓的。……你找陽陽什麼事?」

風君子:「我昨天有一件東西丟在她那兒了,我想拿回來。」

劉欣聽了風哥這句話顯然有點誤會,微微有點激動的說道:「風哥。你記清楚了嗎?我們這裡的小姐都是很規矩的,從來不亂拿客人的東西……陽陽就更不會了,你是不是搞錯了?」

風君子:「29號,我看你是誤會了,我沒有說她拿了我的東西。是我昨天夜裡走得急,有一件東西交給她忘了要回來了。」

「風哥,送出去的東西又後悔了?又想要回來?」風君子的話說的劉欣是越來越誤會了,這裡也有熟客經常送給相好的小姐一些小東西,包括口紅、香水一類的。有的小姐手段高明,混熟了之後也經常到外面陪客人,美其名曰「交朋友」,還能收到首飾、手機一類比較值錢的東西。客人送小姐的東西還沒聽說過有往回要的。劉欣說話的時候心裡有點鄙視這個風哥。

看相知人,是風君子的擅長。風君子看出來劉欣心裡在想什麼,也有點哭笑不得,他解釋到:「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個東西對我比較重要,對她沒什麼用,我買回來還不行嗎?」

劉欣:「買回來?到底什麼東西?」

風君子剛想說那是一枚翡翠指環,突然莫名其妙打了個冷戰,想起來剛才這個29號說陽陽病了,躺在床上不起來!而今天再到這個包間的時候,房間裡的那個陰魂也不見了,難道是被陽陽帶走了?如果是這樣毛病恐怕真出在指環身上!那還是不要告訴眼前這個小姐為好,已經有一個出毛病了,別再多一個。於是他答道:「小東西,說不清楚,我見到陽陽就可以了。」

劉欣見風哥一再要去找陽陽,心裡也有點打鼓。她想起了每週「工作例會」上陳姐給她們做過的「安全教育」:最近有歹徒入室搶劫,下手的對象專門挑的是這些娛樂場所的小姐。方法玩玩是混熟了之後找種種借口到她們家裡,而且常常是強姦、殺人、搶劫一勺燴。陳姐提醒她們千萬要小心陌生人,半夜回家也一定要坐門前的定點計程車。劉欣想到這裡語氣有點發虛:「你想找陽陽的話,可以等她病好了到這裡來找她,上家裡不太方便。」

聽她的語氣,看她的神色,風君子大概也能猜到她在想什麼,不禁在心裡暗暗苦笑。他臉色一正,用嚴肅地語氣說道:「我不去看她,她的病恐怕就好不了。她不是生病了,她是中邪了。」

劉欣吃了一驚:「風哥,你說什麼?她中邪了?那怎麼可能!」

風君子不理會她的吃驚,接著問到:「她是不是從昨天夜裡之後,就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你既然和她住在一起,那她昨天回家的樣子你還記得嗎?」

風君子一提起這件事劉欣也想起來了。她和趙雪是天亮的時候打車回家的,她當時也很睏了,而趙雪一直是迷迷糊糊的,似乎沒睡醒,連走路都不看方向,還是她拉著她上樓進門的。從趙雪躺到床上開始,就斷斷續續地說著胡話,劉欣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她在說夢話。劉欣正在回憶,耳邊又聽見風哥的問話:「陽陽是不是說過什麼胡話或者夢話?」

劉欣下意識的答道:「是的,她嘴裡一直嘟嘟囔囔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風君子沒有回答,而是接著問:「她沒有發燒對吧?所以不是發高燒說胡話。又不像睡著了,所以也不是夢話,那你說她在幹什麼?」

劉欣抬起頭,瞪大了眼睛:「風哥,你是怎麼知道的?昨天她陪了你半夜就變成了這樣──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風君子:「我什麼都沒做,包括花了錢該做的都沒做……我是猜的,中邪的人大多都是這樣。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個洗浴中心不乾淨,你們這些小姐晚上是不是都能聽到鬼哭的聲音?」

風君子這一句話說中了要害,劉欣慌亂的答道:「是有這回事,可是從來沒有……」

風君子打斷她的話,接著說道:「你怎麼知道從來沒有出過事?就算以前沒有出過事以後也有可能。陽陽中邪是因為她拿走了我的一件東西,如果這件東西不拿回來,你們家裡也不能乾淨了。」

劉欣害怕了,她問風君子:「風哥,你怎麼這麼肯定?」

風君子知道話說得差不多了,沉聲反問道:「29號,我問你一件事,從今天早上到現在,你叫過陽陽的名字嗎?叫過多少次?她答應過沒有?」
hanlin7840 發表於 2008-8-21 20:31
10、三聲斷喝


劉欣和陳姐請假,說家裡生病的趙雪有急事要她幫忙,陳姐也准假了。走出漢豪大廈之後,風君子已經等在門外。風君子伸手要打車,被劉欣攔住了,她挑了在漢豪門口排隊的一輛計程車。這輛車的司機張師傅劉欣很熟,坐他的車也放心。車到了樓下的時候,劉欣特意叫張師傅在外面等著。劉欣的心眼風君子知道,這個女孩很不放心自己。風君子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29號小姐對自己印象似乎非常不好。

陽陽還躺在床上,看上去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左手大拇指上仍然戴著風君子的那個翡翠指環。風君子伸手將這個指環摘下來,仔細看了看,沒什麼變化,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陽陽,還是那副半夢半醒的樣子。

站在一旁的劉欣一直死死的盯著風君子的動作,見風君子從陽陽手上摘下來一個翡翠指環,而這枚指環她也從來沒有見過,忍不住開口問道:「風哥,你要找的就是這個東西嗎?真的是你的嗎?」

風君子哭笑道:「你看我,像是一個騙小姐東西的人嗎?是不是我的東西,你把陽陽叫醒來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劉欣用手推著陽陽的肩膀,喊了她很多聲,而陽陽只是迷迷糊糊的如夢囈般說了幾句誰也聽不清的話,怎麼也不肯睜開眼睛。劉欣轉身問風君子:「風哥,你不是說把東西拿走了陽陽就沒事了嗎?她怎麼還這樣?」

風君子皺著眉頭不知道如何解釋,他乾脆又把指環戴回到陽陽的手上。然後小心的伸手揭開了陽陽的左眼皮。只見陽陽的左眼白上方有三道如青筋般的血絲筆直的上衝!風君子倒吸了一口冷氣,向後連退了兩步。口中低呼道:「她真的是中邪了。你快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

「你不是知道嗎?她叫陽陽!」

「我問的是她的真名真姓,我還知道你叫星雨呢,這是你的原名嗎!」

「風哥,你問她的名字幹什麼?」劉欣不知道風君子想幹什麼,顯得很有戒心。

風君子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道:「不知道你們那過去有沒有一種習俗?小孩發燒說胡話的時候。家裡的老人去門口喊他的名字?」

風君子這句話倒問對人了。劉欣小時候確實聽說過這種習俗。她有點不安的答道:「她叫趙雪,趙錢孫李的趙,下雪的雪。我喊過她的名字了,她也沒答應。」

風君子點了點頭,又說道:「你不知道該怎麼喊,你退遠點。捂上耳朵,把門關上,我來試試。」

劉欣退後到門口,卻沒有把門關上。風君子站在房間的中央,面對著趙雪,閉上眼睛,開始深深的調整呼吸。去找入靜的狀態。劉欣見風哥站在那裡好久沒有動靜,忍不住想過去看看。就在此時,風君子突然瞪開雙眼,口中突然發出一聲斷喝:「趙雪!」

這聲音似從丹田滾出,響亮而渾厚,就像一聲驚雷。這聲斷喝震的劉欣耳中嗡嗡作響,她嚇了一跳,腿一軟差點沒坐在地上。只見床上的趙雪睡夢中皺起眉頭發出了幾聲呻吟,臉上顯露出痛苦的神色。

劉欣揉著胸口還沒有反應過來。風君子又發出了第二聲斷喝:「趙雪!」。這次聲音比上次要短,但是卻更震耳,就像有人在劉欣耳邊放了個二踢腳。劉欣趕緊捂上了耳朵。

劉欣捂上耳朵,只見風君子又深吸了一口氣,臉色也紅了。他發出了第三聲斷喝:「趙雪!」。這聲大喝震得這個房間裡的空間似乎都在不規則的竄動,連窗戶上的玻璃都發出共鳴的回聲!就在這時,床上的趙雪懶洋洋的睜開了眼睛,細聲細氣的問道:「誰在叫我?」

就在趙雪睜眼說話的一瞬間,風君子上前一步,摘下了趙雪的手中的指環,緊緊的握在自己的左手心。這時候劉欣才將捂著耳朵的雙手鬆開,喘著氣說道:「趙雪,你終於醒了,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剛才睡著了,我從來沒有睡得這麼香!……咦?我怎麼回家了?……風哥,你怎麼在這兒?是你送我回家的嗎?」

風君子搖搖頭:「不是我送你回來的,我聽說你病了,過來看看你。」

趙雪的樣子還沒有完全清醒,她從床上坐起來,看著劉欣問道:「劉欣,我病了嗎?」

劉欣點點頭:「趙雪,今天早上的時候你就迷迷糊糊的一直不清醒,回家之後就躺在床上,叫也叫不醒。剛才是風哥把你叫醒的。」

趙雪又看著風君子,大概還沒想清楚是怎麼回事,下意識的說道:「謝謝你風哥,還能想到來看我。」

一邊的劉欣心中暗自說道:「謝他幹什麼,他也不是什麼好心,不過是想來拿回東西!昨天還是我送你回家的,你怎麼不先謝我?」這是就聽到風君子說道:「趙雪,你沒事就好,好好休息吧,不打擾了。」說完轉身走出了房間,然後就聽見關上大門的聲音。風君子就這麼急衝沖的走了。

……

「趙雪,剛才風哥拿走了你手上的一個翡翠指環,我忘了對你說了。」

「哦!那個指環本來就是他的,那真是個好東西,沒有那個指環我還不能睡這麼香呢!……劉欣你知道嗎?戴上那個指環夜裡就聽不見洗浴中心的那些聲音了,這風哥還真是個高人!」

「高人個屁!不是因為他那個指環你也不會中邪了……不對,風哥跟我說花錢買回去的,怎麼沒給錢就走了?難怪跑得那麼快……」

……

如果風君子聽見劉欣的話肯定會氣得想罵人。如果不管趙雪的話,他本來可以拿回一個乾乾淨淨的指環,結果為了幫那個叫趙雪的女孩,卻不得不帶走一個陰魂。風君子走的急,甚至沒有詳細問趙雪的情況,那是因為他心裡有事。

趙雪睜開眼睛說話的那一瞬間,風君子又摘回了那個指環。拿在手裡就覺得不對!一個翡翠指環本來也只有兩、三克重,可是拿在手裡卻感覺沉了不少──有一、二兩重。本來二兩重的東西不算什麼份量,拿在手裡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對於這樣一枚指環就不一樣了──白金也沒有這麼重,何況是突然發生的!風君子當時就知道有什麼東西被鎖在了指環裡。他的同學石野說過這個指環的外圈能夠避邪,內圈能夠鎖靈,看樣子這一次真是鎖住了一個幽靈!
hanlin7840 發表於 2008-8-21 22:26
11、烏盆記

「在民間傳說當中,包公包大人能審陰陽兩界。過去有一出很有名的傳統戲劇曲目叫《烏盆記》,講的是一個商人被人謀財害命,罪犯為了毀屍滅跡,以血肉和泥,燒製成了陶瓷烏盆。後來有人買了做個烏盆,回家之後聽見烏盆說話,對他講述了自己的冤屈。後來這個人將烏盆拿到了開封府,包公審烏盆斷案。……怎麼,風君子,你也要讓常武學包公嗎?」

這是在常武的家中,風君子、宋教授、常武三個人圍坐在一起談論包公審陰魂的事情,剛才說話的人是宋教授。

聽了宋教授的話,常武好奇的問道:「包公的戲,我聽過《狸貓換太子》、《鍘美案》,但從來都沒聽說過《烏盆記》。」

風君子插畫道:「你沒聽說過很正常,《海瑞罷官》你總知道吧?這可是一出有名的大毒草。《烏盆記》、《天雷報》都是傳統戲目,文革之後也就沒人演了。我也僅僅知道這兩個名字,聽說也是被偉大領袖點名批判過的大毒草。」

常武:「這怎麼就成了大毒草了?」

宋教授笑了:「原因比較複雜,可以說太複雜了。但是表面的說法是這些傳統劇目宣揚因果報應,是封建迷信思想的殘餘。」

常武看了風君子一眼,也笑了:「風君子,《烏盆記》是毒草,那你寫的那些鬼怪小說又算什麼?豈不是大大毒草!」

風君子瞪了常武一眼:「別管毒草不毒草了,今天找你們就是要演一出《烏盆記》,宋教授演公孫策,常武演包公。」

「那你演什麼?」

「我演烏盆!」風君子沒好氣的答道。

事情是這樣的:風君子拿回那枚指環之後,就知道指環裡多了個東西。這個東西讓他很難受。其實他有辦法把這個東西送走,也就是送這個陰魂往生。但是風君子又不想這麼做,這樣就意味著這個陰魂生前的秘密也一併帶走了。風君子知道在漢豪洗浴中心可能發生過可怕的事情,而這件事情說不定對正在臥底調查的常武有威脅,所以決定把這個陰魂生前的事搞清楚。

風君子的決定非常大膽,他要自己帶上這枚指環,讓陰魂附在自己的身上開口說話。他把宋教授和常武找到一起。和他們說了這枚指環的經過以及自己的計劃。常武擔心風君子的安全,而宋教授卻擔心風君子能不能成功。畢竟陰魂附體只是一種傳說。人們都沒有親眼見過。如果真的有這回事,恐怕人們避之惟恐不迭,哪有主動招魂來附體的?

風君子對他們倆人說:「對別人來說可能很難,就算成功了也不太安全,但是我有把握。我修煉過退心洗藏的入靜功夫,雖然沒什麼大用處。但卻有一個好處──可以將自己的意思退入到極深的定境當中,而表面上處於一種無意識狀態。如果這枚指環真的是鎖住了一個陰魂,只要我戴上這枚指環,這個陰魂就會佔據我的表層意識,常武你要做的就是讓『它』開口說話。……你們要注意不要把這個指環摘下來,如果到時候我醒不過來,常武你就大聲叫我的名字。叫到我答應為止……不過恐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宋教授:「那我做什麼?」

風君子:「你負責記錄『我』和常武之間的談話內容,一個字都不要漏掉,因為我入靜之後,是記不住『外面』的談話內容的。」

宋教授:「這好辦,我還帶了錄音筆……假如,我是說假如,你真的出事了怎麼辦?」

風君子:「如果真的情況有什麼不對的話,打電話找簫老爺子,或者找蕭雲衣那個丫頭也行……行了。我們開始吧。」

一切準備妥當,風君子坐在常武對面的凳子上,戴上了指環。這個指環套在無名指上顯得沉甸甸的,並散發著一種陰冷的氣息。戴好指環後,風君子做了幾下深呼吸。緩緩閉上了眼睛。

風君子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宛如老僧入定。過了大概幾分鐘,常武和宋教授交換了一下眼神,咳嗽一聲,用一種威嚴的聲音對著風君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隨著常武的話音,對面的風君子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中沒有了往日的光彩,充滿了迷茫和困惑,一看就不是平日裡風君子的眼神。他看著對面一身警服的常武,用一種不知所措的語氣答道:「我叫梁鶯鶯,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從風君子口中說出,卻不是風君子的聲音,聽上去柔弱而清脆,赫然是一個女子的口音。常武和宋教授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同時也都知道風君子引魂附體成功了!

……

風君子打坐入定,不知時間長短。其實風君子十幾年來已經很少練習靜坐,如果不是前一段時間調查「通靈筷子」的事件,他恐怕也想不到自己曾經的入靜功夫。這種情況下,他一次入靜很難堅持一個小時以上。這一次打坐,風君子覺得定境特別深入,但卻沒有定坐中的那種喜樂感覺,似乎是處於一種被深度催眠的狀態。定境中的意識空蕩蕩的,這一片空寂中隱隱約約有一絲不安。大概真的是因為這一絲不安,也就過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風君子就離坐而起了。

風君子睜開眼睛,摘下指環,問了一句:「剛才的情況怎麼樣?」他這一開口把常武和宋教授都嚇了一跳,常武站了起來,宋教授差點沒摔倒椅子下面。兩人高聲喊道:「風君子,你怎麼說回來就回來,連個招呼都不打,嚇死人了!」

風君子:「我怎麼跟你們打招呼?你們倆個真奇怪,鬼上身沒把你們嚇著,我說話反倒把你們嚇著了……快告訴我,剛才我都說了什麼?」

常武一臉陰沉,宋教授遞過來幾頁紙說道:「問出大麻煩了,你自己看吧,常武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風君子接過這幾頁紙,紙上記錄的是剛才「梁鶯鶯」和常武之間的談話記錄。風君子越看眉頭鎖的越深,看完之後,倒吸了一口冷氣!

12、梁鶯鶯

梁鶯鶯,女,19歲,未婚,祖籍A省蕪城,是常武和風君子的同鄉。風君子猜的沒錯,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只記得自己好像是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就發現有個警察坐在自己面前問話。事先風君子告訴過常武,常武並沒有點破,只是告訴梁鶯鶯是警方查夜的時候將她帶到這裡來問話,讓她要如實的回答問題。梁鶯鶯本人並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四年。

梁鶯鶯和常武雖然是同鄉,但她本人卻從來沒有去過蕪城,她爺爺那一輩闖關東來到濱海,就在濱海市郊的梭魚圈定居下來。梁鶯鶯是從小在濱海長大的。令風君子感到以外的是,梁鶯鶯並不是漢豪洗浴中心的小姐,而是漢豪大酒店的一名客房服務員。

梁鶯鶯十八歲那年高中畢業,家裡人沒有讓她上大學,而是經熟人介紹到漢豪大酒店做了一名服務員。這些過程常武並沒有來得及細問,重點問她「睡著」之前發生的事情。那是四年前的4月28日晚上,客房部的經理叫她到20樓的漢豪國際會所的VIP包間給客人「倒茶」。當時漢豪集團還沒有做股份制改革,漢豪國際會所、漢豪洗浴中心都是同屬於漢豪大酒店的一個單位。

梁鶯鶯知道「倒茶」是什麼意思,其實就是陪客人喝酒、打牌、玩一玩。漢豪國際會所名意上是一個高檔、成功人士的休閒交流場所,實際上也是一個地下賭場。有很多人在這裡打牌賭博,不知道是學香港還是美國電影裡的習慣,有些人打牌的時候總喜歡找個女人陪在身邊。摟一摟,摸一摸,說說話。幫忙點錢。雖然剛開始的時候不太習慣,可是後來也就無所謂了,因為總有可觀的小費。

本來要找女人,漢豪洗浴中心裡有的是小姐。但是時間長了,這裡有些客人口味就刁了,不太喜歡找娛樂場所的小姐,而是打起了良家女子的主意。找來的是不是真正的良家女子很難說。反正表面上看起來是如此。

梁鶯鶯不是「小姐」,而是客房服務員。而且是做高級套房服務工作的。人長得苗條清秀,看上去楚楚可人(這一段在談話記錄中可看不出來,是風君子後來知道的)。最近被來漢豪小住的一位姓孫的先生看上了,這位姓孫的先生三十多歲,似乎很有來頭,賓館的領導見了他的面都點頭哈腰的叫孫公子。這位孫公子只見了梁鶯鶯幾面。似乎就相中她了,幾次想約她出去吃飯,還送她幾樣小東西,梁鶯鶯都很小心的拒絕了。

這一天經理要她上會所「倒茶」,其實陪的就是這位孫公子。梁鶯鶯陪客人「倒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她卻不太想陪這位孫公子。原因說不出來,總覺得對這個人的印象不好。想離他遠一點,這是一種女人的直覺。而且她最近情緒很低落,因為她發現自己深愛的男友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原來這一段時間男朋友一直拿著自己給他的錢在外面亂搞,她剛剛和他大吵了一架。

雖然不太情願,但她還是不得不上樓。一個客房服務員掙這種外快,也算是一種墮落。人的墮落雖然都有一段過程,但一旦走上這條路之後,就沒有太多的選擇。坐在包間裡的客人還有漢豪大酒店的香港老闆、一個不知來歷的人。大家都叫他王總,還有一個李局長,聽話語之間是公安局的局長。

孫公子這天晚上手氣很好,贏了不少錢,也顯得十分興奮。一雙手就沒有老實過,總是在梁鶯鶯的身上游來游去。後來孫公子提議大家一起玩一玩,在包間裡喝酒唱歌,梁鶯鶯也喝了不少酒。喝道最後,孫公子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告訴屋裡的四位女子打K過過癮。

所謂打King,其實就是將這些白色的粉末攤在桌子上,用卡片劃成一條一條,再用一根吸管吸到鼻子裡。據說打完King之後,人會輕飄飄的十分舒服。梁鶯鶯以前從來沒有碰過這種東西,也不想碰。但是同屋的三個女子都吸了。看著梁鶯鶯不吸,在坐的是個男人,尤其是孫公子和酒店的香港老闆臉色都十分難看,連逼帶哄的也讓她吸了。並且告訴她不會有什麼事,反而會感覺到十分舒服。

梁鶯鶯迫不得已,也吸入了這種白色的粉末,感覺果然是輕飄飄的,就像浮在雲端一樣,忍不住想要飛起來。孫公子似乎特意盯著她,又讓她喝了不少酒,打了好幾回King。後來梁鶯鶯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簡直就要飛到天上去了……再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了常武。

……

問話的內容經過整理之後,風君子所能得到的資訊就是這麼多。還沒有等常武仔細問其它的情況,風君子就已經睜開眼睛摘下了指環。風君子看材料的時候常武一直陰著臉一言不發,見風君子看完了材料,他沉聲說道:「這下子麻煩大了,毒品是有線索了,但牽出的人物卻查不下去了。」

風君子:「你說說,都牽出了什麼人?」

常武:「市局的局長確實姓李,四年前他還是副局,去年已經提正了。李局長的身材面貌特徵和那個梁鶯鶯描述的一致。李局能夠提正和孫副市長有很大關係,他是孫副市長一手提拔的,而孫副市長分管政法,四年前任市裡的政法委書記。孫市長有兩個兒子,老大叫孫衛東,老兒叫孫威西,其中孫威西與梁鶯鶯描述的『孫公子』特徵一致」(徐公子註:孫衛東的故事以及結局在第四部「通靈筷子」中有介紹,與本文關係不大,而常武與風君子上演「烏盆記」的時候,還沒有發生「林真真受辱」的事件。)

聽完了常武的話,不僅是風君子,就連局外人宋教授也倒吸了一口冷氣。宋教授也知道常武臥底調查販毒案的事情。他考慮的問題很多,他對風君子和常武說:「漢豪洗浴中心的販毒案,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你們局長要你私下去調查,恐怕是拿你當個棋子,常武,你要小心,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刑警隊副隊長而已,不要捲到濱海市的權利鬥爭中去!」

13、眼神的秘密


常武、風君子、宋教授都不是頭腦簡單的人,可是三個人拿著材料商量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很顯然,這是一份上不了台面的東西。梁鶯鶯四年前就已經不在人世,這樣一份談話記錄儘管有錄音,也不可能作為證據。就算這東西能作證據,常武也不可能就這麼拿出來──有很多時候,執法者注意的並不是證據,而是策略。

最後商量的結果是,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只是將它作為一個線索,常武繼續去做他的便衣臥底。當然這份談話記錄並非毫無意義,至少它指點了兩個方向:一是可以調查梁鶯鶯當年的死因,二是可以從那位孫公子身邊的人下手調查當年毒品的線索。宋教授臨走的時候告誡常武:「調查梁鶯鶯一定要小心,只能查背景資料,不能直接查這個死亡過程,否則會惹麻煩的。另外,不能讓人知道你在查那個孫公子,只能去瞭解他身邊都有什麼樣的馬仔,否則你這個警察就當不下去了。」

宋教授走後,風君子看著常武苦笑。他知道老宋說的都是實話,而且都是為了常武好。站在常武的角度卻很為難,常武是個好人,而且是一心想做一個好警察。但是做一個好警察的前提就是他還要繼續穿著這身警服。風君子偶爾發現這麼個古怪的、不能用來做證據的線索,卻查到了市局局長和市長公子的頭上,確實讓常武很難選擇。

常武抽著煙一言不發,風君子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問了常武一句:「常武,你究竟是在為轄區裡的公民工作還是在為你們局長工作?」

常武苦笑著答道:「說出來,當然是為人民服務。但作出來,我是局長工作。」

風君子笑了:「你想通了就好,事實就是這樣。為別人做事,為自己做人。你要懂得採取自己的方式。」

常武:「你說的輕鬆。那我怎麼辦?」

風君子:「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別去匯報。繼續查案,發現什麼別的線索再說。還有,梁鶯鶯這件事是我惹出來的,按著我得規矩,我要最終把它搞清楚。」

常武:「你當我是傻子,這種事情這麼能匯報呢!看樣子我們還得再去趟漢豪。」

風君子:「你花錢。我享受,這種好事我當然沒問題。注意別太頻了,太引人注意了不好,一、兩個星期去一趟,剛剛做個熟客就行。」

……

一週之後,還是週末,風君子和常武又來到了漢豪洗浴中心。風君子這回可沒有戴指環──那枚翡翠指環現在留在常武家。洗完蒸完之後。照例又來到休息大廳躺一會。躺下後不久,常武小聲的問風君子:「你有沒有發現熟面孔?」

風君子:「那些個小姐我覺得都很眼熟,上次我已經看過一遍了。」

常武:「我說的是客人,不是小姐……今天休息大廳的客人有六個我上次見過……」

風君子:「我不是警察,沒這個職業習慣,你指給我看一看……那裡面有一個是大學生,有兩個是做生意的,還有一個估計是個小官員,另外兩個是道上混的。」

常武微微吃驚道:「你怎麼這麼肯定?這些人可都是穿著浴袍。你有把握嗎?」

風君子笑道:「就算在浴池裡脫光了也一樣,這是相術,所謂看相,實際上是在觀心,相由心生你懂不懂?」

常武:「相術我不懂。不過警察做長了,確實能夠通過言行舉止判斷一個人大概的職業,只是沒你說的那麼神奇。」

風君子:「我也不是很肯定,只是猜個大概而已。你還記得我們上高中的時候蕪城有個鳳凰橋嗎?鳳凰橋頭有很多算命看相的,其中有一個姓張的,相術十分神奇,我跟他學過幾手。」

常武:「你就別談你那些事了,聽說你上大學的時候經常給女學生看手相,還騙女生請你吃飯……你不就是《劉老根》裡面的那個要匣子嗎……你說那邊兩個是道上混的,我看著也像……」常武話還沒說完,服務員走過來問道:「兩位先生,需不需要什麼服務?有沒有相熟的小姐?」

風君子還沒說話,常武下意識的答道:「就叫29號和18號吧。」

風君子看了常武一眼,沒說什麼,29號就是上次陪常武的那個小姐星雨,而18號就是上次陪他的那個陽陽,原名叫趙雪。很多看看泡這些娛樂場所的人都有一個習慣,喜歡找上一次陪他的小姐,因為找別人還覺得比較靦腆,等混熟了就開始挑了,挑到最後挑到最後更熟了就相對比較固定了。風君子很瞭解常武這種心態,同時他也想看看趙雪現在怎麼樣了,上次趙雪被陰魂附體純粹是風君子無意中造成的,風君子還有一絲歉意。

服務員稍微有點不好意思的說:「18號在上鐘,我先把29號叫過來,要不這位先生再找一位。」

風君子:「先叫29號過來,我可以等。」

……

劉欣走過來的時候先看見的是風君子(沒辦法,誰叫他比較白呢),微微一皺眉頭,隨即看見了常武,又很自然的笑了出來。她一側身,坐在了常武的身邊,習慣性的用手撩著常武的大腿根,嬌聲嬌氣的說道:「常哥,你又來啦,一個多星期沒看見你,真怪想你的!」

常武微微向後縮了縮身子,沒有說話,一旁的風君子插話道:「29號,你真是好記性!只記得上次陪過你的常哥,怎麼不記得我了?怎麼說我還去過你家呢。」

劉欣笑道:「哎呀,是風哥!抱歉剛才沒看見你,對了。上次你怎麼突然就走了,走的時候還把指環拿走了……你不是說要花錢買回去嗎?」

風君子:「我是打算花錢買回去的……那也是問18號去買,沒你什麼事呀。」

劉欣:「風哥怎麼沒找小姐?我幫你介紹一個?」

風君子:「這用不著你操心,你也放心好了。只要你陪常哥──我們沒打算玩3P。我在等陽陽,陽陽還沒下鐘呢。常哥,要不你先進包間。」

常武:「我陪你等吧,一會兒一起進去,星雨,你去叫服務員。拿兩瓶啤酒來。」

劉欣:「不用叫服務員,我去幫你們拿,要冰鎮的嗎?」

劉欣起身去拿啤酒,這時候趙雪也下鐘呢。她從休息大廳右前方的大門走向後面的更衣室,風君子看見她了。風君子正準備招呼,常武湊過來又小聲對他說道:「這個人上次也見過。」

常武說的這個人是跟在趙雪後面出來的一個年輕小伙,風君子看見做個人眉頭突然皺了起來──這個人上次他也見過!風君子不是常武。沒有警察那種職業習慣,上次並沒有刻意注意這裡都有什麼人,但這個人他想起來了。

上次趙雪給他做完服務要回休息大廳的時候突然縮了回來,因為看見了她的弟弟趙雷躺在休息大廳正對門的地方。她和劉欣那一段談話風君子聽講了,所以又點了趙雪包夜,讓她回包間待著。趙雪的弟弟上次是陪同學過生日來的,當時大廳裡還有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其中就有這一個。

本來常武說這裡的客人有六個上次來過,而風君子說其中一個可能是大學生。再加上這一個,那就成了七個人,其中有兩個大學生了,這兩個學生可能是一起的。果然,這個人坐到了剛才那個大學生模樣的人身邊。兩個還小聲說了幾句什麼,看樣子是一起來的。風君子注意看了看四周,趙雪的弟弟不在,但那兩個人是和趙雪的弟弟一起來的,看來他們是同學。

風君子皺眉頭的原因是因為趙雪。洗浴中心人來人往的客人很多,如果不是經常來的熟客,小姐們很難記住究竟陪過哪些客人。看來這裡的小姐沒有記住這兩個大學生,然而風君子卻記住了。看那人和趙雪前後腳出來,他點的應該是趙雪的鐘。風君子在想:趙雪知不知道自己剛才陪的客人,很可能是弟弟的同學?

當然風君子只是想想而已,他並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趙雪,這事也沒法說。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18號和29號已經拿著啤酒走了過來。趙雪一看見風君子就坐在他的腿邊,用手摸著他袒露的胸口說道:「風哥,是你呀?真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長時間。上次你去我家看我,我還沒謝你呢!」

風君子心中苦笑:我哪是去看你,我是看鬼去了!然而口中卻說道:「趙雪,你的病好呢嗎?現在沒事了吧?」

趙雪小聲答道:「風哥,不要在這裡叫我的名字,你叫我陽陽,出去再叫趙雪。」

一旁的劉欣插畫道:「陽陽,你確實應該謝謝風哥,風哥上次說要買回那枚指環,指環拿走卻忘了給你錢了,這回要還給你。」

風君子心中來氣,這個29號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好心好意去解救這個小姐,怎麼就變成欠錢的了!她怎麼看見自己就不順眼呢?娛樂場所,花錢買樂,本就不必受小姐的氣,然而奇怪的是,風君子居然忍了!他對趙雪說:「星雨說得沒錯,上次確實忘了,要不,我改天請你吃飯吧。……我們進包間吧,把我的酒拿到包間裡去喝。」

常武沒說話,然而劉欣卻又插口道:「不要在包間裡喝,進了包間就要記鐘,那都是要算錢的,常哥,你還是在這裡喝完了再進去吧。」說著話眼角瞟了一下風君子,那意思彷彿在說:反正你不結帳,不心痛別人的錢!

聽了這話風君子的感覺有點怪怪的,這裡做小姐的,都巴不得多賺客人的鐘點台費,這個29號怎麼幫常武省錢了?看來她對常武的印象很好啊!可是她對自己的印象分明很糟糕。總是下意識的和自己作對。風君子沒說話,又忍了。

時間不長,一人一瓶啤酒都喝完了。趙雪問風君子:「風哥,這次又要點什麼服務?還是那什麼螞蟻不上樹嗎?」

風君子:「不要那個了。這次按國家行業標準來。你給我做個推油。你們這裡推油是用棕櫚油還是橄欖油?」

趙雪:「都不是,是用一種專用的潤膚油,可舒服了,你做了就知道……」

漢豪收費比一般的桑那要貴,自有它貴的道理。床單是每天新換的,推油的時候還專門舖上一條潔白柔軟的大毛巾。按摩之前。趙雪還在一個香熏爐中點上了一種熏香。風君子能聞出來這熏香中帶著一種淡淡的催情的氣味。潤膚油似乎也是特製的,抹在身上覺得涼颼颼的,但是小姐柔軟的雙手輕輕在皮膚上一摩擦,就會生出一股熱流,可以說手到哪哪就很刺激。

推油一個鐘45分鐘,按照標準的程式,身體後面是15分鐘,正面是15分鐘,最後15分鐘主要是挑逗和刺激性器。那種專業的手法可比自己打飛機要享受多了。風君子上次不做口活,這次卻點了個手活。

……

催鐘的鈴聲響後,趙雪送單子出門,在走廊上又碰見了劉欣。劉欣問她:「那個風哥又點了什麼花樣?」

趙雪笑道:「這次倒沒什麼花樣,點了個標準的香熏推油,這次可是給常哥省錢了……累死我了,到最後沒推出來!手都酸了!」

如果風君子聽見這句話恐怕也會苦笑,倒不是趙雪的手法不刺激。而是這裡的環境不對。如果你躺在那裡耳邊總聽見鬼哭的聲音的話,恐怕下面也很難達到興奮點。

回到大廳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劉欣卻走了過來對風君子說:「風哥,我可記得你說過要請陽陽吃飯還錢,什麼時候請客呀?能不能把我和常哥也帶上?」

劉欣居然盯住風君子不放了。風君子只好答道:「後天,星期天,我請陽陽吃晚飯,常哥作陪,你也去。」

劉欣:「風哥你說話不算數怎麼辦?要不你留個手機號吧?」

風君子聽到這裡心中突然一動,古古怪怪的看了一眼常武。心中有點明白劉欣好像並不是刻意在要自己的手機號,而目的是想接近常武?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小姐看上常警官了?有點太誇張了吧!風君子也沒說什麼,給她留了個手機號。這個手機號不是他自己的,常武來洗浴中心之前就給他倆一人準備了兩個不帶身份證的神州行手機卡。

這時常武問道:「小風,今天還要在這過夜嗎?」

風君子:「不在這了!半夜聽鬼唱歌,還不如自己到歌廳去唱歌!」

「要去唱歌?好啊?什麼時候去,帶我一個!」趙雪端著一杯水走了過來。按照洗浴中心的服務規定,如果客人從包間回到大廳休息,剛才服務的小姐要送一杯礦泉水,讓客人消消渴。

風君子:「星期天我請你們吃飯,吃晚飯再去唱歌!去不去隨便你們,要唱歌的話恐怕要耽誤做生意了。」

風君子這句話前門說得很好,劉欣聽了正有點高興,可後面這句話又讓她心裡暗自不滿。心想這個風哥真倒胃口,為什麼要把話說得這麼直白?似乎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的身份──洗浴中心的小姐。情況確實是如此,但也不用總是說出來!她在想,如果去陪常哥吃飯唱歌,雖然耽誤一晚上的賺錢,但也是願意的。自己哪能只工作沒有自己的生活娛樂呢?劉欣對風君子的心理反感更深了。

……

風君子和常武結帳的時候,也有另外兩個客人結帳走人。這兩個客人是先後出來的,一個在他們之前,一個在他們之後。風君子和常武在大廳的沙發上穿好鞋,點煙坐了一會兒。等著這兩個客人都出門後,風君子湊在常武的耳邊小聲說道:「常武,你注意到剛才那兩個人了嗎?一個人走了,另外一個人緊接著就走,但還故意不一起走。」

常武:「其實我一直都很注意,那兩個不就是你說的很像道上的混混嗎?上個週末我就見過。你是說他們故意不一起走嗎?也許他們倆本來就不認識呢?」

風君子:「這不可能,我敢肯定他們認識,但是故意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常武:「你怎麼敢怎麼肯定?」

「眼神和身體距離。常武你應該知道,兩個陌生人之間偶爾會眼神對視,但這種對視不會持續很長時間,必然會彼此躲開,每個人在公共場合都應該有過這種經驗。陌生人之間往往都會不自覺保持一個心理距離,而視線相對的時候沒有這種心理距離,人們都會不自然的產生一種不安全的感覺。而熟悉的人情況又會不一樣,比如我們兩個人視線相對,可能也會有點不自然,但不會躲閃。」

常武:「原來你也看出來了,其實我也注意到了。他們兩個人其中有一個晚大廳四周看的時候,與另外一個人對上了眼神,時間至少有兩秒多,兩個人都沒有移開,確實不正常──他們不是陌生人。可是他們視線相對的時候,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點頭打招呼,這說明他們故意裝作不認識──這兩個人可能有問題。」

風君子:「原來你看出來了,我還以為就我聰明呢!」

常武:「我要你來就是陪我消費,案子的事情我不想跟你多說,你自己不要捲進來。」

風君子:「算了,不談這個,你自己小心吧。星期天別忘了,我們要請兩個小姐吃飯唱歌,給無聊的生活找點刺激──你別咧嘴,我買單!」

14、人不如舊

「來一盤夫妻肺片怎麼樣?」

「肺片?肺可髒了,我從來不吃那東西。」

「趙雪,你這就老土了,夫妻肺片用料可不是肺,是牛肉、牛肚、牛心、牛舌……最早是四川一隊夫妻做的小吃。」

「風哥,你好有學問呀!」

「這算什麼學問,吃而已。」

「劉欣,這你就不對了,聖人云『食不厭精』、『食色性也』,這吃可是大學問。」

「風哥,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趙雪告訴你的?」

「你剛才自己不是告訴常哥了嗎?」

「都別說了,水煮魚上來了,吃菜吃菜……好辣,一起喝杯酒。」

這是在濱海市的川人酒家,風君子喝常武、劉欣、趙雪一起吃飯。席間劉欣倒是沒有再提指環的事情,只是一個勁的和常武聊天勸酒。水煮魚端上來,趙雪伸手就去撈豆芽,風君子伸出一筷子又給打掉了:「急什麼急,還是生的呢,在油裡燙兩分鐘才能熟。」

趙雪縮回手笑道:「是嗎,我不知道。」

風君子:「你們平時沒吃過川菜嗎?怎麼什麼講究都不知道?」

劉欣:「吃就吃唄,還講究什麼。我們平時很少吃辣的,聽說吃辣的臉上好長小疙瘩。」

風君子:「那倒也是……服務員,來一份鴨血湯……給你們倆去去火。」

這頓飯吃的倒也熱鬧,菜剩了許多。啤酒喝了不少。快結束的時候,劉欣拉著常武的胳膊說:「常哥。你什麼時候再去漢豪看我?要有時間的話。我請你吃宵夜。」

常武:「哪能總去,那個地方消費太貴了。天天去可花不起。」

趙雪插嘴:「常哥你開什麼玩笑,我看你們倆都是大老闆。」

風君子笑了:「那你可看走眼了,其實我們倆掙得還沒有你們倆多。」

劉欣有點不高興了:「風哥你現在哭窮,是不是不想請客唱歌呀?」

風君子:「哪裡哪裡,今天我就放一回血,請你們去個高檔點的地方──子夜夜總會。」

大概是就上頭了。風君子一張嘴就說出了子夜夜總會。那是他第一次遇到韓雙和小微的地方,也是兩年前第一次遇到趙雪的地方。風君子記得很清楚,但是趙雪已經記不住了。趙雪聽見子夜夜總會這幾個字時表情有點不自然,但很快就笑道:「好好好,就去子夜,剛喝完鴨血,再喝風哥的血,都是去火美容的。」

……

子夜夜總會的包間還是老樣子,唱歌的時候趙雪坐在風君子的身邊。身體不自覺的就*了過來──這大概是以前留下的職業習慣了。風君子心裡有點感慨,這就是兩年前的場景,但這個趙雪以為身邊換了新人,其實她不知道這個新人還是舊人。

趙雪卻很開心。兩年前她在這裡做小姐,是陪客人唱歌。而今天她是一個消費者,成了這裡的客人。想到這裡,她隱隱約約有一種心理上的滿足感,暫時忘了自己的身份還是一個小姐,只是換了一種工作而已。她這種心態風君子能夠體會到,這也許正式風君子帶她來子夜的目的。

一晚上過的都很開心,然而到結帳之後卻發生了一點不愉快。風君子順手抽了兩張鈔票給趙雪喝劉欣。趙雪沒注意,順手就接了過去,劉欣卻把臉沉了下來:「風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出來玩為什麼還要給錢。」

劉欣一說話,趙雪也反應過來了,自己剛才純粹是以前的職業動作。只見風君子笑道:「請你們出來唱歌,本來就是因為我欠你們的。耽誤你們一個晚上不能上班,總要做點補償……再說了,在這裡唱歌本來就是要給女伴的。」

風君子特意沒有說「小姐」兩個字,而是說「女伴」。雖然委婉,可是聽在劉欣耳中更加刺耳。一晚上的好心情,卻讓風君子的一句話給破壞了,這個風哥時時刻刻在常哥面前提醒自己的身份,難道是說給常哥聽的?

風君子確實是說給常武聽的,他雖然明知道常武不會和這個小姐發生怎麼樣的關係,但總是忍不住想提醒兩句。他知道常武沒有風月場上的經歷,還真怕他一不小心沉迷於其間。劉欣沒說什麼話居然把錢接了過去,趙雪見狀也把錢收下了。

將兩個女孩送回家之後,風君子對常武說:「我聽18號說你和那個29號兩次進包間最後都沒有打炮?還真是守身如玉呀!怎麼搞的?別告訴我你是處男。」

常武有點尷尬的笑了:「總覺得氣氛有點不對,怪彆扭的。」

風君子:「你最好不要這樣。別忘了你是警察在臥底執行任務,入鄉隨俗懂不懂?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要太特別了。」

常武反問:「那你呢?我聽29號說你和18號進包間兩次也都沒有做大活。」

風君子:「我的情況和你不一樣,我不喜歡帶套做愛,帶套做愛就像隔著玻璃接吻一樣,感覺不對!」

常武:「那小姐願意不帶套呢?」

風君子:「她願意我還不願意!我該去問問石野他們村的金爺爺。」

常武:「那個老中醫!跟他有什麼關係?」

風君子:「我問他有沒有治療艾滋病的祖傳秘方。」(註:口交也有一定機率傳染艾滋病。而且男性傳染給女性的概率比女性傳染給男性的概率要大,因為口腔黏膜容易潰瘍。雖然從機率上看非常小,但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各位在娛樂場所喜歡此道的朋友要注意呢。但口交不會傳染淋病,因為口水中的唾液澱粉□可以殺死淋球菌。)

……

兩周以後,又是一個週末的傍晚。風君子很早就來到了漢豪洗浴中心,只有他一個人。他沒有急著進浴區,而是一直坐在門廳裡的沙發上抽煙。服務員過來問他為什麼不進去,他告訴服務員約了朋友五點半一起來,到現在也沒有見到朋友的影子,所以在外面等一等。

大約快七點鐘的時候,有一名男子來到了前台,拿鑰匙換鞋進入男浴區。風君子此時也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道:「先不等了,進去再說。」然後對前台的服務員說:「我姓風,如果待會有朋友來找我就說我在裡面等他。」

風君子進入更衣室的時候,剛才那個男人正在脫衣服,風君子很自然的從他身邊走過,記住了他的衣箱號316號。風君子的衣服脫的很慢,當他終於將最後一隻襪子脫下來的時候,又有另一名男子走入了更衣室,而剛才那個男人已經進了洗浴區。風君子拿著鑰匙和毛巾走出更衣室,臨走的時候又聽見引路的服務員喊出了第二個男人的衣箱號:「先生,278號,這邊請!」

風君子沒有在休息大廳停留太長時間,很快進了包間。他點的還是18號趙雪的鐘,叫的服務還是上次的那種推油,但是這次沒有讓趙雪點熏香。推油之後他走出包間的又在走廊上碰到了29號劉欣,劉欣看見風君子的眼神有點吃驚,沒等他說話,風君子笑著說:「你別著急,常哥待會來,我先走了。」

果然,風君子走後不久,常武進來了。劉欣一直沒有上鐘,也沒有到大廳裡去招待客人,一直坐在休息大廳最後面的那一排長几上注意看進來的客人。常武一進門他就發現了。常武剛剛在座位上坐下來,服務員還沒有過來招呼,劉欣就過來了:「常哥,你又來了。風哥剛走,你們怎麼沒有一起?」

常武:「本來約好一起的,我有事耽誤來晚了,這小子居然不等我。」

劉欣:「出來玩,也用不著總是一起,有我陪你不也一樣嗎?常哥這次要什麼服務?」

常武:「今天有點累,就躺這喝點酒吧,下次再……」

劉欣有點失望,但並沒有表現出來,主動去幫常武拿酒,並且坐在他身邊陪他。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常武好像是休息好了,起身和劉欣打了個招呼,就要離開。劉欣一直把他送到了休息大廳的門口。

常武走進更衣室的時候,有一個男人正站在316號衣箱前換衣服,而常武穿好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又有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打開了278號衣箱的門。

……

半個小時以後,在一家路邊的燒烤店裡,風君子和常武面對面的坐著喝酒吃烤串。周圍的環境很嘈雜,恰好能夠掩蓋住兩人說話的聲音。風君子遞給常武一張發票:「這是我剛才洗浴的消費,你給我報了。」

常武笑道:「你也分的太清了,小姐按的可是你。」

風君子:「公是公,私是私,我又不是要你本人出錢。」

常武:「那這樣吧,你把上次到子夜消費的發票也給我,我也給你報了。」

風君子:「我越看你越可愛了!……我真奇怪了,你們局不是一直喊經費緊張嗎?怎麼這次對你這麼大方?」

常武搖頭:「我也覺得事情不正常。還是談正事吧,那兩個人的衣箱號你記住了?」

15、風君子的對手

「記住了,高個的那個衣箱號是316,瘦子的那個衣箱號是278。」

常武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兩個衣箱,他們走的時候果然互相交換了衣箱。但是我沒發現他們什麼時候換的鑰匙。……用這種方式做交易,確實挺隱蔽的。」

風君子一皺眉:「真他媽噁心,脫光了進浴池,然後交換鑰匙,隨身帶來的一切東西都交換──連內褲都換著穿嗎?也不怕傳染性病!」

常武笑了:「這種方式比較好,兩個人都是裸體,只交換一下鑰匙就行,彼此不用擔心對方帶著別的東西。」

風君子:「常武,我覺得你的任務差不多該完成了,沒必要卷的更深,你把這個線索報告給你們局長,讓緝毒組接手就可以了。」

常武:「確實是這樣,下一步的偵察我們兩個人肯定是幹不了了。這種事情最重要的是證據。要全面布控,拍下他們兩個人交換衣箱的證據。同時在他們進浴區的時候,悄悄將衣箱打開檢查,如果有發現就在他們出來之後立刻抓人──這一系列工作不是臥底能完成的。」

風君子:「那就到此為止……常武,那件事情你查了嗎?我指的是梁鶯鶯。」

常武聞言也皺起了眉頭,他沉思著說道:「我還真打聽到一點消息。我不是告訴你漢豪大廈八年發生了七起跳樓案件嗎?四年前那個跳樓者就是梁鶯鶯!」

風君子:「梁鶯鶯怎麼會是跳樓死的?」

常武:「這我說不好,法醫鑒定的結果死者體表無明顯損傷,而顱腦內及大腿有嚴重損傷。死者口鼻右耳出血,說明有顱骨骨折,是嚴重顱腦損傷而至死。死者外表未檢測出致命傷,身上的損傷具有高墜的特徵,根據案情的現場特徵,死者系高墜死亡。」

風君子:「高墜也分自殺和他殺。怎麼定的自殺?」

常武:「這個簡單,當時在她的遺物中發現了日記裡的遺書。」

風君子:「遺書?怎麼寫的?」

常武:「在她的日記本最後一頁有一段話。『每一個人都變得陌生!生活的意義是什麼?還有什麼值得我去愛?付出之後得到的卻是傷害!放棄也許是更好的解脫……』。經過鑒定,那的確是梁鶯鶯前一天留下的筆跡。」

風君子看著常武,表情有點古怪,他沒有追問梁鶯鶯的遺書,而是緩緩的念了一首詩:「寂寞的孩子被空虛包圍/陌生的世界在離我遠去/既然愛情的滋味如此苦澀/不如從此厭棄/結束之後才知道永恆/那一切情懷都不必再開啟。」

常武聽的直眨眼。瞇著眼睛問道:「這是什麼詩?聽起來怪怪的。我怎麼據的那麼耳熟?」

風君子:「怪怪的?那是某個人的少年情懷!你當然耳熟,那是你上高中的時候自己寫的!那一年你追我們班的班花田瑋被拒,當著我的面她把情書還給你了,你就以為自己失戀了,寫了怎麼一首酸溜溜的歪詩。看現在的你。真想不出來當年你也有寫這種詩的時候!」

常武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想起來了,田瑋當時其實喜歡的是你──你這臭小子……你怎麼想起來這首詩了?」

風君子:「你這首詩和梁鶯鶯日記裡的那段話幾乎是一個意思。不要忘了現在你還活得好好的,並沒有出什麼意外!梁鶯鶯的日記不能作為遺書。也不能作為自殺的證據,頂多說明她可能失戀了!」

常武沉吟道:「可惜這個案子已經這麼定了。這是最符合邏輯的解釋。」

風君子:「從我們掌握的那份材料來看,梁鶯鶯死前曾經吸毒,這法醫沒有發現嗎?」

常武:「屍檢的時候沒有解剖,梁鶯鶯的遺體被強制火化了。」

風君子:「這是怎麼回事?誰幹的?」

常武:「這件事情說起來就複雜了,當時負責這件事情的是武警部隊,內情我也不是太清楚。」

風君子:「開什麼玩笑?自殺案需要動用武警嗎!」

常武:「不是因為自殺案。是梁家的人組織了一批村民跑到漢豪酒店去鬧事,引發了群體事件。後來有傳言說某個大人物的公子跑到漢豪酒店說要找個處女玩玩。看上了梁鶯鶯,梁鶯鶯反抗才墜樓的。市裡見這件事鬧大了,出動武警維持秩序,據說是為了保護外商投資者的利益,保證漢豪酒店正常的經營。」

風君子:「這個傳言好像不是真的。有人調查過嗎?」

常武:「沒有調查,因為法醫鑒定的結果梁鶯鶯根本就不是處女。」

風君子:「這種傳言有點混淆視聽的意思,看上去是在說什麼人,實際上是在為什麼人辯白。這件事情後來怎麼處理的?」

常武:「梁家人鬧事其實就是為了錢。市委成立了個工作組,要求梁家人立刻將屍體火化,不再鬧事,才答應給賠償。後來工作組陪了一筆錢,酒店也出了一筆錢,這事就這麼了結了。」

風君子:「沒有道理呀,既然定為自殺,市委工作組為什麼賠錢?」

常武:「據說是為了穩定大局,不要破壞招商引資的環境。當時孫副市長兼任政法委書記,很多事情都是他們安排的……我這個小警察就說不清了。風君子,你沒必要再捲到這件事情裡來,我也有點奇怪,這不是你一貫的作風,這是與你無關的事情。」

風君子:「本來是與我無關的,現在與我有關了。我終於知道四年前我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頓揍。四年前的4月28號晚上,有人從漢豪酒店門前一直追我到濱海公園門口,把我脖子上的相機、兜裡的錢包搶走了,我還挨了一頓拳打腳踢。……我從小到大挨過這麼一頓打,既然能夠猜到是因為什麼事,哪能就這麼算了!」

常武:「你還有這段奇遇呢!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風君子:「這種丟人的事情說它幹什麼。當天有一個朋友到濱海來玩,我陪他逛了一天把他送回漢豪酒店。結果出門抽了根煙就出事了!我當時還想站在酒店門前背個相機也違法嗎?因為這不像一起普通的搶劫案。濱海公園門口有那麼多人圍觀,人人都有錢包吧?有一半都有相機。他們就動手搶我的東西──當時只有一個人幫過我,唉!」

常武:「4月29號晚上,四年前?就是梁鶯鶯死的那一天。風君子,你可真走運,動手的很可能是孫公子的手下。」

風君子:「我也是這麼想的。梁鶯鶯的事情我可以不必追究。但我走在大街上莫名其妙挨頓揍,難道自己也告訴自己裝作不知道嗎?我一定要弄清楚是誰動的手,至於能不能報仇那是另外一件事。」

常武:「我勸你小心點,孫公子身邊的人我也私下調查過。其它人倒無所謂,但有兩個人十分厲害。一個外號叫『武膽』,一個外號叫『魂師』,武膽這個人據說是個高手,身手十分了得。」

風君子:「武林高手我們也見過,他武功再高能高得過蕭老爺子和蕭正容嗎?再說了,現在又不是冷兵器時代,頭腦才是最重要的武器。」

常武:「其實更應該小心另一個人。那個魂師據說是孫公子身邊的軍師,不僅足智多謀,而且還有……怎麼說呢,有特異功能。」

風君子:「胡說什麼!哪有什麼特異功能?你是說這個人有神通?」

常武:「傳說是這樣的。那個魂師能掐會算,還精通風水、陰陽,孫公子手下的小弟還說他會法術呢。」

風君子:「那是以訛傳訛,常武你看看我!我是高人嗎?當然不是!可我那些破事傳出去,恐怕也會神乎其神的。」

常武:「那倒也是,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你這個人好裝神弄鬼,那個魂師更喜歡裝神弄鬼──這次你恐怕是遇到對手了!」

風君子低頭不言,心中暗道這次恐怕真的是遇到對手了。他曾經與一些比他地位與勢力高強的多的人作對,所倚仗的無非是神欺鬼騙的手段。然而這一次他卻隱約覺得不妙,這種不妙的預感在那天晚上見過漢豪大廈奇特的風水就有了。難道這一次是遇到真正的高人了?

……

高人的事情畢竟很遙遠,風君子也並不是一定要立刻追查下去,生活還要繼續。接下來一段時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常武將調查得到的線索報告給了楊局,他的工作也就完成了。接下來的事情常武沒有再過問,也沒有人告訴他這個案件的進展。常武隱隱約約聽說緝毒組最近破了一個大案子,由於牽涉的事情太多太深,現在已經成立了專案組,很多工作都在保密狀態下進行。常武知道規矩,不該他問的事情他也就沒有再去打聽。

風君子這段時間也把漢豪的事情忘在腦後,因為他又捲入到另外一個事情中,因為一位來歷奇特的女人和一雙來歷奇特的筷子(詳細經過請參閱第四部「通靈筷子」)。幾個月以後,風君子沒有再去漢豪,也沒有再見過劉欣和趙雪,然而九月的某個下午,他卻意外的接到了趙雪的電話。
hanlin7840 發表於 2008-8-21 22:28
16、盧捨那佛的微笑

風君子陪常武去漢豪臥底的時候曾經給趙雪留了個電話。這個號碼是常武給他的,風君子正好有一部淘汰的舊手機,就上了這張卡,放在辦公室裡,一直還在用──網站註冊、查詢資訊台什麼的。這個手機從來沒有接過電話,沒想到幾個月後趙雪會打電話來。

風君子愣了好幾秒鐘才想起電話裡叫自己風哥的那個人是漢豪洗浴中心的18好小姐趙雪,她曾經和他一起吃過飯還唱過歌。趙雪找他有急事,很急的事情!她在電話裡問風君子:「風哥,我上次吃飯的時候聽你提到有個好朋友是財經大學的教授,是不是真的?」

「是有這麼回事,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弟弟在財經大學讀書,最近出事了,我想找人又不知道該找誰……風哥,你能不能來一趟漢豪,一切消費我幫你買單,我有事情想問問你。」

風君子:「算了,約個地方,你出來吧。我想聽聽是怎麼回事。」

趙雪的弟弟趙雷,就是幾個月前風君子在漢豪洗浴中心看見的那個大學生。當時他讀大二,現在應該是大三剛剛開學。開學後不久,趙雷就要面臨被學校開除的處分,原因是他毆打同學。

事情的始末是這樣的:趙雷有個同宿舍的同學叫管賢,也就是上次過生日領同學去漢豪洗浴中心的那個。管賢的父親是個生意人,家庭條件不錯,家中只有這麼一個獨子,自然十分溺愛。管賢在上大學期間學會了去娛樂場所之後。就經常去,也常常去漢豪。

有一次趙雷在展示自己的相冊的時候,管賢看見了趙雷姐姐趙雪的照片,感覺十分面熟。後來想起來與漢豪洗浴中心的一個按摩小姐很像。這小子就當玩笑一樣的說了。趙雷聽了很不高興,兩人之間起了一點衝突。同學們都覺得這件事是管賢做的不對。

然而管賢卻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反而覺得很委屈很不服氣。於是自己又悄悄的去了漢豪洗浴中心幾次,又點過趙雪的鐘。他還在漢豪洗浴中心的大廳裡,悄悄用有攝像功能的手機拍下了趙雪的照片。

大三開學後不久。有一天趙雷下自習後回到宿舍,剛剛推開宿舍的門,就發現有一群人圍在屋裡看什麼東西。管賢坐在這群人中間,一手翻開趙雷的相冊,另一手拿著手機,指著螢幕上的一張相片問大家:「你們看,像不像?像不像?」

當趙雷搞明白是什麼事情之後,抑止不住的怒火中燒,衝上去和管賢廝打起來。若論起動手,管賢的體格遠遠不是趙雪的對手。被趙雪按在地上打的滿地找牙,後來才被同學們拉開。這件事情鬧大了,管賢的父母、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都找到了學校,一再要求學校處分打傷管賢的趙雷。前不久院裡傳出消息,很可能趙雷要被勒令退學。

趙雪對風君子說這段事情的時候不住地用手抹眼淚,那表情看上去很內疚,似乎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連累了弟弟。風君子越聽眉頭鎖得越緊,當他終於斷斷續續得聽完事情得經過。忍不住問道:「趙雪,你們家的情況挺奇怪的,弟弟在上大學,而你在幹這個!……你們是不是親姐弟?」

風君子這一問,卻問出一段離奇的身世來。趙雪和趙雷並不是親姐弟。知道從血緣關係上來講是這樣。趙雪和趙雷是一個村子的,他們兩家是隔壁。趙雪兩歲時父親去世,五歲時母親又病故,她成了村中的孤兒。當時是趙雷的父母收養了她,而那時趙雷才一歲。趙雪是在趙雷家長大的,將趙雷的父母當成了自己的父母,也將趙雷當成了自己的弟弟。

趙家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戶人家,並不富裕,收入在農村中也只是平均水平。自從趙雷上了高中之後,家庭的經濟就漸漸感到吃力。村中有不少年輕人到外地去打工,趙雪也來到了濱海打工。至於打工的過程,趙雪沒有多說,風君子也沒有多問。總之趙雪後來在歌廳做了小姐,兩年前趙雷考上了濱海財經大學,趙雪也到了漢豪洗浴中心做了小姐。趙雪定期給家裡寄錢,不多也不少,剛好夠父母供趙雷上學的。她告訴家裡自己在瀋陽打工,沒說自己在幹什麼,也沒說自己和趙雷同在一個城市──濱海。

風君子聽完後唏噓不已。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如果能幫她還是幫一幫她。他對趙雪說:「你別著急,這種事情急也沒用。我現在沒必要帶你去財經大學找我的朋友,我自己先去問問他,看事情還能不能有挽回的餘地。」

……

風君子找了個時間,約宋教授出來吃飯。席間跟他講了趙氏姐弟的故事以及近期的遭遇。宋教授聽了之後悵然良久,最後歎息道:「原來這背後的故事還這麼複雜,會計學院學生打人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他們學院本來不想處分的那麼嚴厲,但是受傷學生的家長就是咬住不放──聽說還給系裡的領導送了錢,一定要開除那個打人的學生。」

風君子:「也只有這種父母才能教出那種兒子。換個角度想一想,如果我或者是你站在管賢的位置,能做這種事嗎?就算明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能說出來傷害他人。現在的小孩都是怎麼了?都以自我為中心,做事情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我聽說那小子傷得不重,我看還是欠揍!這就是你們大學教育出來的學生?」

宋教授又歎息道:「這也不能完全怪學校。教育本來就是學校和家庭雙方面的事情,而家庭教育對小孩的人格形成是最重要的。但是現在都是獨生子女,父母溺愛還來不及,哪裡想得到什麼言傳身教!這一代的小孩也沒有與他人相處的經驗。而且現在的學校教育問題也很多。只要分數考出來其它的都不管!這種教育體制與社會環境也傳染到家庭中,父母只關心孩子的學習,對人格培養根本沒有概念。其實到了上大學的年紀,已經來不及了……」

風君子沒有心思聽宋教授的長篇大論。而是問道:「老宋。你現在已經是人文學院的副院長,這件事情如果你出面,還有沒有挽回的可能?……人畢竟是要找機會做好事的,就算我求你幫幫他們!」

宋教授:「其實那管賢的父母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家裡不過是兩個錢而已。在趙家眼裡。那也許是惹不起了不得的人物了,可是在學院高層領導眼裡根本不算什麼東西。這件事得找到正主,找對人還是能解決的。」

風君子:「找誰?」

宋教授:「要找就找說了算的,一句話就擺平了。我和財會學院的夏院長關係不錯,可以約他出來說說這件事。但關鍵是那個趙雪憑什麼讓夏院長幫忙?現在人做事都是需要好處或者利益才能打動的。」

風君子:「送錢?」

宋教授搖搖頭:「會計學院的院長一年在外面的收入,趕得上一個中型企業的年利潤,你拿錢去擺平,花多少錢他能看得上眼?趙雪不過是個小姐,就算有點積蓄也花不起這個錢。她也不可能比管賢家更有錢,再說沒必要。找這種人幫忙得投其所好。」

風君子:「那他好什麼?」

宋教授:「夏院長好色,這我們在私下裡都知道。」

風君子笑了:「好色?那這事好辦!正主就是個小姐,模樣身材都不錯,就算趙雪不行,她還認識很多幹這行的。」

宋教授搖搖頭:「沒這麼簡單。以夏中流院長的身家地位,平時想找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而恰恰不能去嫖妓,這在別的大學是有過教訓的!你要是領他去找小姐反而不好。只要花幾百塊錢,他自己上哪都能找,何苦讓陌生人抓把柄了?」

風君子:「那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宋教授:「我聽說這個人自以為有品味,喜歡那種看上去很清純,又又修養的良家女子。他要的不是性交易。而是偷情的樂趣。」

風君子鼻中冷笑:「真***是笑話!男人總喜歡妓女像貴婦,淑女像蕩婦,有心理衝突才有生理刺激。這事交給我,只要你能把他約出來就行。」

宋教授:「你還真給他找這麼個女人嗎?」

風君子:「開什麼玩笑,我怎麼能幹這種事情。我給他造一個。」

宋教授若有所思的笑了:「那你可得抓點緊,遲了就來不及了。」

……

接下來幾天,風君子確實覺得時間很緊,他在抓緊時間訓練趙雪。他對趙雪說了這件事情,告訴趙雪他會將會計學院的夏院長約出來,但是怎麼搞定他就*趙雪自己了。趙雪不能以一個小姐的身份去,而是風君子他們公司的一個職員。

坐在趙雪家的客廳裡,風君子左看右看,都覺得趙雪需要稍微變一點的地方太多了。從走路的姿勢、到拿筷子吃飯的聲音,和人說話時的眼神等等,可惜只有兩天時間,只有點到為止了。風君子給了趙雪幾頁紙,對她說:「其實一個人讀過多少書看上去沒什麼區別,但是氣質確實有所不同,這是由內而外的,裝不出來。我現在再教你國學文史恐怕也來不及了。這是我在網上收集的一些流行語錄,既有人生意義又通俗幽默,你背一背吧,到時候別露餡就行。」

晚上風君子走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卡片遞給趙雪,對趙雪說道:「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差點忘了,就是表情。你對著鏡子練習一下,模仿這張照片上的表情。」

趙雪接過卡片一看,吃了一驚:「這不是個菩薩嗎?」

風君子:「這不是菩薩,這是佛,叫盧捨那佛。你別管是什麼佛了,對著鏡子練習他的表情。這種微笑,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一種最有味道,同時也是最有魅力的表情。」

看著他們倆耍了一天的劉欣終於忍不住了:「風哥,你要趙雪施美人計也就算了,還拿個佛的照片出來讓她去學勾引人!」

風君子:「就算佛祖知道,他也不會怪罪的!再說了,不是我要趙雪幹這種事,是趙雪求我做做這件事,你可不要搞錯了!」

劉欣也聽說了趙雪弟弟的事情,知道風君子想幹什麼,確實是在幫趙雪。但是她心裡覺得很不舒服,尤其是對那個夏中流院長很是反感。喜歡玩女人也就得了,居然還要折騰這些花樣,而世上就有風哥這種幫兇,幫他搞這些花樣。她反感夏院長那種人,連帶風君子也反感上了。

反感歸反感,但她還是很願意幫趙雪的。風君子調教了趙雪兩天,但還有一件事情他做不了,那就是幫她去買一身衣服。風君子對女人買衣服沒有經驗,也不願意陪趙雪逛商場。劉欣約了陳姐,還有自己的妹妹劉可兒,到可兒工作的那家商場陪趙雪買衣服。按照風君子的要求給她選了一套薄而不透、緊而不漏、露肩不開襟、收腰露膝微現大腿的套裙。

三天之後,宋教授打電話告訴風君子,說終於把夏院長約出來了,定在海上明珠酒店的一個包間。宋教授告訴夏院長,風君子所在的機構有一個合作項目想談一談,所以晚上也會一起坐一坐。風君子想了想,還是人多一點比較好,既然是送趙雪上門勾引夏院長,好為她弟弟說情,那他自己和宋教授就不能幹坐著,做戲就要做足,再多兩個陪客更好。他把這個想法對趙雪說了,結果劉欣和陳姐說願意陪趙雪去,看一看大學中的院長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

其實不僅是劉欣反感風君子,就連風君子自己也覺得不是滋味。他不清楚自己這是在做善事還是在做壞事。但是趙雪自己願意這麼做,他也就不能說什麼了。不枉風君子調教一場,當趙雪走進包間的時候,那個夏中流院長的表情就是驚艷!

17、英雄是怎樣煉成的

「其實看一個男人有沒有品味,不要看他的穿著,也不要看他的言行,而要看他都交什麼朋友,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我覺得和夏院長、宋院長坐在一起,就特有品!」

「風總,我和夏院長都是自己人,你用不著拍馬屁。」

「風哥,那看一個女人有沒有品味,看什麼呢?」

「陳姐啊,這你就不知道了。以我的經驗,主要看她喜歡用什麼品牌的避孕套!」

「風總,你這就不對了,當著這麼漂亮的女士,怎麼能說這種話……來,罰酒罰酒!」

「既然夏院長髮話了,我喝我喝。」

一直在旁聽的趙雪也適時的插話:「夏院長,你怎麼總是叫別人喝,在酒桌上別太像個領導,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和你說話。」

夏院長:「那是我不對,我也自罰一杯……小趙,別總叫我夏院長,叫我夏哥!」

這是在海上明珠酒店的包間裡,風君子、宋教授、夏院長、趙雪、劉欣、陳姐六個人坐在一起喝酒。趙雪自然是挨著夏院長,而劉欣則主動坐到宋教授旁邊,把風君子身邊的位置留給了陳姐。劉欣的身份是宋教授的一個學生,而陳姐成了風君子所在公司也就是達摩投資的辦公室主任,趙雪的身份是行政助理。此時已經喝了快兩個小時,男人們都有點面紅耳赤,女人們都有點眉目含春。

風君子扯了快兩個小時的淡。早就有點不耐煩了。見火候差不多了,終於切入了正題。他有意無意的問夏院長:「夏院長,哦不,夏哥。趙雪可是我們公司最有名的窈窕淑女,你看怎麼樣──」

夏院長眼神有點發呆的看著趙雪:「為清純佳人,喝一杯。」

風君子:「夏哥……有人說小趙像妓女,你說可惡不可惡!」

夏院長有點發愣,沒反應過來。看著風君子等待下文。風君子接著說道:「你們會計學院有個學生,看見了我們公司小趙的照片,居然說她長得像一個妓女──你說這不是侮辱人嗎。」

夏院長沒說話,宋教授插了一句:「也許是誇小趙長得漂亮。」

陳姐:「你們這些個男人,有這麼誇人的嗎?」

夏院長終於明白了:「誰呀,這麼不像話!小趙,別為這件事生氣,來。喝酒。」

陳姐:「夏哥,說起來你和小趙還挺有緣分的。她弟弟就在會計學院讀大三。」

夏院長:「哦?那還真是有緣……」

趙雪:「不要提我弟弟,提起來我生氣,不好好唸書淨惹事。」

宋教授:「怎麼?你弟弟在我們學校惹事了嗎?說出來,也許夏院長能幫你。」

風君子:「還不是剛才那件事……」說著就將趙雪的弟弟趙雷最近在會計學院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他一邊說一邊看著夏院長的神色,看那表情夏院長還不知道這回事。今天是第一次聽說。

風君子說完了,趙雪低著頭,眼睛紅紅的,很委屈、很傷心的樣子。眾人都不說話,看著夏院長。夏院長沉吟道:「居然有這種事,我還不知道。我得回院裡好好問問。看看他們是怎麼處理的。」

一說到這裡,夏院長不自覺的又端出了院長的架子。趙雪幽幽的說了一句:「這種事情就不麻煩夏哥了,那小子自己不爭氣,受處分也活該。」

這時候宋教授說話了:「這件事情其實也好處理。這兩個學校要麼都罰,要麼都不罰。趙雷打人是犯了校規,那個管賢出去嫖妓難道就不犯校規了嗎?家裡有錢就能亂來嗎?大學是什麼地方?」

夏院長:「對,大學是鬧市中的淨土。校規不能對一些人有用,而對另外一些人沒用。小趙。這件事情你不用謝我,我會幫忙的……」

風君子心中暗道,人家還沒謝呢!而口中卻說道:「大學是淨土,校規一視同仁。說得太好了,為夏院長這句話乾一杯。趙雪,你可得好好謝謝夏院長。」

趙雪在來之前,風君子給她下過命令。那就是多聽少說,多用肢體語言表達。她坐在夏院長身邊,距離不遠也不近,大概兩人肩膀保持二、三十厘米,在陌生與熟悉的中間心理距離。做每一個動作時,不論是站立時腳尖的朝向,架腿時膝蓋的正面,還是舉杯時肘到手的連線,都要保持一個方向對著夏院長。至於表情,趙雪學得很到位,是標準的盧捨那佛得微笑。當然是最重要得還是眼神,每一次對視要保持在兩秒以上,不用多說什麼。這套東西是他和桃木鈴學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今天是第一次拿趙雪做實驗。

趙雪雖然一直話不多,但卻給了夏院長一種感覺:這個美女可以接近,而且能夠接納她,她對自己很有好感。這種感覺是潛意識的。就在風君子說完那句話之後,趙雪也沒說什麼,看著夏院長,然後舉杯把杯中酒都喝了,卻沒有放下杯子,紅潤的嘴唇在杯沿上靜靜的停留了很長時間。這樣子讓夏院長怦然心動。

閒話少敘,到了快散席的時候,大家推讓了一番,風君子按住夏院長的手,結果是趙雪結的帳。結帳之後,風君子說:「小趙住在半島酒店,正好和夏院長同路,你送夏院長回家。」

夏院長:「應該是我送小趙,怎麼能讓小趙送我。」

風君子:「你們倆誰送誰都一樣,我就不管了。」

趙雪:「就怕夏哥還有別的是,不願意送我。」

夏院長:「哪裡哪裡。榮幸之至!」

趙雪和夏院長走後,另外四個人沒有立刻離開,又坐在一起聊了一會兒。宋教授一臉驚奇的對風君子說:「風君子,你可真了不得,你要不事先對我說過,連我也看不穿,這個小趙真的是……」

風君子:「本公子出手,當然不凡……看過周星馳的《喜劇之王》嗎?周星馳演的尹天仇教張柏芝演的那個妓女扮清純。我就是在這找的靈感。」

陳姐舉杯:「風哥,我敬你一杯,我覺得你是非常之人,風塵中難得一遇。」

風君子舉杯喝酒,一旁的劉欣卻不自覺的撇了一下嘴角。

……

趙雷的事情最終處理的讓趙雷很滿意。原因很簡單,會計學院的一把手夏院長親自過問了此事,只說了一句話:「要處分就都處分,要不處分就都不處分。按照校規。打人的留校查看,嫖妓的開除。」這下反倒是管賢的父母慌了神。又找相關人員打點了些許好處,這件事情總算風平浪靜,管賢和趙雷都沒事,只是管賢那頓揍是白挨了。

此事告一段落,趙雪給風君子來過幾次電話要好好謝他。風君子都婉拒了。倒是陳姐出面請風君子兩次,風君子都去了。風平浪靜的日子沒有幾天,很快又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件事說起來與風君子沒什麼關係,卻震動了整個濱海市!

原來公安局甘泉分局好幾個月前破獲了一起販毒案,順著這個案件的線索查下去,卻發現水越來越深,很快,上級派來了專案組。案件的進展出人意料的順利,市局的李局長突然被雙規。而曾經負責政法委工作的孫副市長,雖然沒有受什麼處分,卻莫名其妙的突然調到市人大去任副主任這個沒有任何實權的閒差,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而這其中的內情就非風君子所知了。

而這件事情卻牽涉到常武,公安部門和宣傳部門對外公佈案情的時候。對專案組的工作幾乎隻字未提,反而大力突出宣傳了常武這個臥底警察的形象。如果看報紙和電視的報道,常武幾乎成了以一人之力喬裝調查,最終破獲了這一黑道與變質官員勾結的毒黑大案。常武被記一等功,並正式提為刑警隊的隊長。常武最近還經常出去做事跡報告,他自己並不喜歡這樣,可這是領導派的任務,不去不行,演講稿都是別人寫好的,他照著念就行。

這天晚上,常武在女朋友林真真家客廳裡陪林真真看電視。電視上正在放常武的事跡報告會。常武一看見自己的樣子就想換台,可是林真真不讓,就要看電視上的常武。正在這時,常武的手機收到了風君子發來的消息:「有急事,速來,老地方見!」

所謂老地方,就是風君子和常武常去的那家燒烤店。常武到的時候,風君子已經一個人坐在那裡吃了半天了。見常武坐下,風君子笑著問道:「常警官,作英雄的感覺怎麼樣?」

常武搖搖頭:「別提了,比人不清楚你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嗎?這案子哪是我破的!你找我到底什麼事,突然叫我出來?」

風君子:「如果說案子是你破的,還不如說這案子是我破的。我幹的活可一點都不比你少。說實話,咱們倆其實什麼都沒干,現在功勞居然都不算在你頭上……居然有人推功……你不覺得這不正常嗎?」

常武:「是有點不正常……也許是最近警察的形象不太好,有關部門需要包裝出一個典型來宣傳吧。」

風君子:「你是個包裝出來的英雄,就像那個趙雪,是我包裝出來的淑女一樣。」

常武:「你小子的嘴……快說,找我到底什麼事?」

風君子:「你還好意思問我,還不是因為這件事!我看了電視馬上就想叫你來。你知不知道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所有的功勞都給了你一個人,所有的矛盾也都給了你。這件事情過去之後,只要孫家的人不倒,或者李局的勢力還在,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你。電視上打了你的名字,臉上連個馬賽克都沒有,想找你太容易了。能幹販毒的都不是吃素的,你以為他們會罷休嗎?」

常武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身在其中也沒有別的辦法,而且他想事情也許不會那麼糟糕。今天風君子說了出來,他也覺得有點鬱悶,這個英雄不是那麼好當的。想了想他問風君子:「老風。你怎麼看,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風君子:「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動你還不是時候,暫時不應該有太大的危險。那個孫市長雖然調到人大去了,但是還不算倒台。事情過去之後,一定會對付你的。本來可以相安無事,現在已經是你死我活了,他不倒霉。最後你就要倒霉──事實就是這麼殘酷,你別搖頭。我只不過把實話說出來而已!你能不能告訴我一點內情,怎麼那個販毒案就扯到李局還有孫市長了?」

常武:「你問我也沒用,我一點內情都不知道,我只是被推出來的英雄,心理糊塗的很。恐怕還沒有你看的清楚。」

風君子:「濱海震動,黑道白道都在重新洗牌,不知道是誰倒霉是誰得益。」

常武:「我能怎麼樣?難道去殺了孫氏父子嗎?」

風君子:「如果能的話,那也未嘗不可,他們所做的事判了幾次死刑恐怕都夠了。別忘了梁鶯鶯那件事,可是孫公子干的。」

常武:「孫威西的哥哥孫衛東已經死在你的手中,我們還要滅孫氏滿門嗎?」(徐公子註:孫衛東之死,以及孫衛東與林真真之間的仇恨,參閱第四部《通靈筷子》)

風君子:「你不提孫衛東就算了。你一提孫衛東我還真想滅孫氏滿門……不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了!孫衛東算起來是死在我手裡,看上去神不知鬼不覺。但我記得你跟我提過,孫威西手下有個叫『魂師』的傢伙,如果他真的懂什麼巫術的話,保不齊會發現什麼破綻。那樣連我也捲進去了。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常武:「怎麼先下手為強?我們又不是黑社會。」

風君子:「你忘了嗎?我們手裡有一份材料,關於梁鶯鶯的死後回憶。這東西上不了台面,但不一定見不得光,好好修改修改有大用處。」

常武:「確實有大用處,讓我想想──梁鶯鶯死後現場被破壞了,定性為跳樓自殺居然沒有做屍檢解剖,這就是最大的破綻,明白人都能看出問題來。」

風君子:「既然你比較專業,材料就由你來修改。把這份東西寄給梁鶯鶯的家人,讓他們鬧去。現在正好是孫家倒霉的時間,再燒上一把火,讓他們沒時間想到你。」

常武:「孫市長調職沒有了實權,確實是個好機會。材料不僅僅給梁家,最好網上也放一些,各地的媒體也發一份。搞不好有哪個記者想炒炒新聞,頭腦一熱就把這個東西發了出來。梁家很可能會藉機鬧一鬧,那家人據我所知可不是省油的燈!」

風君子:「此計甚妙,就這麼辦!」

……

風君子與常武合謀,搞了一份材料,主要內容是關於梁鶯鶯之死的疑點。這份材料被風君子放到了網上,同時也寄給了梁家,還有全國的很多媒體。網上出來消息之後,居然有雜誌也刊登了,梁家人藉機又鬧了起來,搞起了「上訪」。不過這次「上訪」並沒有找上級部門,而是在找個大媒體。常武沒說錯,這家人真不是省油的燈。

已經處理完的事情,梁家人還敢這麼做,這種情況是比較少見的。原因比較特殊,一方面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另一方面是上次鬧事嘗到了甜頭。孫氏父子不能怪別人,只能怪當時處理的不乾淨。沒有徹底的把梁家鬧事的人按住,而是花錢擺平了事,這就留下了後患。梁家人一看孫市長出了點事情,以為機會又來了,再鬧一把還可能弄點好處。

這件事情在濱海的動靜不算大,可是在網上卻討論的很熱鬧。孫市長(應該叫前副市長,現副主任)和孫公子很鬧心,而風君子卻躲在一邊看熱鬧。風君子的想法就是徹底把水攪渾,不讓孫家有喘息的機會,同時也沒時間對付常武。這只是個小插曲,動手之後也就沒什麼後招了,風君子也沒有再去管他。本來經過了這一系列事情,風君子就沒有想過再去漢豪洗浴中心。然而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又去了那裡。

那是十一長假的一天下午,他突然接到老朋友楊洪亮的電話,說是東北來了幾個朋友,想在一起聚聚,都是同行,約風君子也坐坐。楊洪亮本來是風君子的同事,後來到天路證券做了投資部的副總,前不久天路證券終於經營不下去了,濱海市政府出面重組,公司裡搞得亂七八糟,楊洪亮又跳槽到上海某家基金管理公司。這次放假回濱海,和風君子也有很長時間沒見面了,風君子也想一起坐一坐。

18、窗戶紙

楊洪亮從吉林來了三個朋友,加上風君子一共五個人。陽曆十一近中秋,濱海的海鮮正肥,這頓晚飯大家吃得很爽口。酒足飯飽之後,照例要出去坐坐。風君子提議去唱歌,然而楊洪亮卻說大家都累了,最好找個桑那休息休息,既舒服又放鬆。楊洪亮已經很久沒回濱海了,情況有些生疏,問風君子最近去過什麼好地方。

風君子提議去碧濤閣,那個地方每天晚上十點半到十二點有文藝演出,歌舞小品二人轉之類的,半夜還有自助餐。然而有人不願意看二人轉,也有人嫌地方遠,風君子問他們住在哪,原來那三個人居然住在漢豪大酒店。大概是酒上頭了,風君子隨口就說:「漢豪樓上的洗浴中心就不錯,環境好,乾淨,小姐還漂亮。」

……

劉欣這幾天心裡感覺怪怪的。沒事的時候總喜歡看電視,而且看的是平時最不願意看濱海地方台,找的是最沒有意思的新聞節目。原因很簡單,常武最近經常在濱海電視台露面。

幾個月前常哥在漢豪洗浴中心待了一會兒,就有事匆匆離去,劉欣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直到不久前,偶爾剪腳趾甲的時候,在墊腳的報紙上看到了常哥的照片──穿著警服,意氣風發的對著話筒。劉欣一眼就認了出來,趕緊抖掉腳趾甲把報紙抽出來仔細看。這才知道那個常哥名字叫常武。是個警察,而且是刑偵大隊的隊長。報紙中介紹常武的事跡時說前一段時間常警官一直在臥底查案,在某洗浴中心發現了毒販的線索。

報紙上雖然沒有說明是哪個洗浴中心。但劉欣知道一定就是漢豪。原來常哥是來查案的。難怪顯得那麼特別。劉欣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他的氣質與平常所見的客人不一樣,有一種不屬於那個場合的東西。現在終於知道是為什麼了,原來她的感覺是對的!常哥果然與眾不同!

劉欣對男人的感覺已經麻木了。或者說就沒什麼好感。她本來就有一點點冷淡,在洗浴中心做小姐卻要每次都裝出高潮享受的樣子。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對男人莫識的心態。

常武第一次來漢豪點她的鐘,沒有做愛,她當時覺得這個男人挺傻。第二次來的時候,點了個手活沒做大活,她覺得這個人還比較單純。後來風君子請客吃飯,在席間常武的話不多,但舉止穩重大方,劉欣對他的印象已然不錯。當然,這種印象很大程度上是和風君子在一起比較得出來的。劉欣比較反感風君子。常武第三次來的時候匆匆離去,沒有點劉欣的鐘,當時劉欣微微感到失望。後來常武再也沒有來過,每到週末的時候劉欣總會想起這個人,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現在報紙和電視上又見到了常武。劉欣又有了一種久違的親切感,這種感覺的記憶已經是很久以前了。在曾經的少女時代,劉欣所受的教育和其它人沒有什麼不同,一步一步的走向失望乃至絕望,最終覺得生命失去了意義,甚至決定自殺,對世界也就不再有了幻想。

四年前的一天晚上,就在劉欣決定離開世界的時候,一個偶然遭遇的事件卻讓她改變了想法,當時的生死就在一念之間。劉欣放棄輕生的念頭,是受了一個陌生人的影響。那個陌生人滿面流血、渾身髒破不堪,在人群中的舉止卻仍然優雅從容,流露出一種高貴的氣息。這個場景點醒了她,她覺得生和死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問題,生活中還有需要去尋找的東西。至於她要尋找什麼,她自己並不明白,但是尋找的前提是要繼續生活下去,於是她找到了陳姐,做了小姐,直到現在。

現在在報紙和電視上看到常武,少女時代的某一點情懷隱隱約約開始萌動了。劉欣覺得,就男人而言,這個世界上還有值得去欣賞的。遺憾的是,欣賞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劉欣欣賞的也許不是常武,而是意識深處的一個影子。這個影子就是能夠與無奈世界對抗的英雄,劉欣對世界感到無奈,而報紙上的常武恰恰是這樣的一個英雄。

劉欣也把那張報紙給趙雪看了,趙雪也很驚訝,她從頭到尾看了半天,開口卻問了一句話:「風哥哪去了?這裡面怎麼沒有提到風哥,他們應該是一起的呀!」

劉欣卻沒有多關注風君子的情況,報紙上有沒有提到風君子她也不關心。她在思想中有意無意在迴避這個人。她能想到風君子可能是協助常武調查的助手,前一段時間風君子幫趙雪解決她弟弟的事情,所作所為也都是出於好心。但她就是覺得有一點不舒服。

劉欣為什麼會不舒服?其實道理很簡單,只是她自己沒想明白。風君子將趙雪包裝成了一個清純淑女,使美人計去勾引財經大學的夏院長,其中隱含著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趙雪本身就是個小姐,可以隨便和一個陌生男人上床。這個上床的結果風君子是早已計劃好的,區別只是過程。如果趙雪是一個真正的良家女子,風君子是不會這麼做的。在風君子的眼中,劉欣和趙雪已經是打上了烙印的另一類人,他總是有意無意的在提醒劉欣,不要*常武太近。不論風君子是不是這麼想的,但風君子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常武就像一個朦朧中的夢,風君子就像那個把她叫醒的人。

經過了趙雷的那一件事,陳姐對風君子讚不絕口,趙雪對風君子感激不盡,然而劉欣卻始終對他沒什麼好印象。這一天又是個週末,劉欣坐在漢豪洗浴中心休息大廳最後一排的軟凳上,又想起了常武。這時有一行五人穿著浴袍魚貫走了進來,劉欣一抬頭,就看見走在最前面的風君子,不由得暗自高興。在往後看去,另外四個人中卻沒有常武,立刻就失望了。

五個人在休息大廳躺下之後,開始點煙喝茶,然後照例是找小姐進包間。劉欣想了想,還是主動過去了,走到了風君子面前。風君子早就看見劉欣了,只是笑著不說話。風君子不說話劉欣只好先開口了:「風哥,這麼久都不來,都想你了……咦,常哥這次怎麼不在?」

風君子用手指了指扶手茶几上的液晶電視顯示屏,笑道:「他,最近忙,總在這裡面待著。」

劉欣:「我也在電視裡看見常哥了。風哥,這幾天你要看見常哥,告訴他有空來玩。」

風君子:「你果然看見了。現在他已經是個英雄,英雄就應該有個英雄的樣子!怎麼能像我,跑到這裡來。如果被人認出來不是給形象抹黑嗎?他要想出來玩,至少要避避風頭再說吧。」

風君子居然用避風頭這個詞,聽上去很滑稽。劉欣也笑了:「英雄也應該有娛樂呀,要不哪天我請你們去唱歌,就算還上一次的。……不要不給面子。」

風君子聽到這裡,笑容卻淡了下來。他沉默了片刻,對劉欣說:「18號今天來沒有?好久沒見過陽陽了。」

劉欣:「陽陽這個禮拜放假,要過幾天才能來……風哥,要不我再幫你找個小姐。」

風君子知道放假是什麼意思。在這種場合工作當然沒有勞動法規定的工休假期,但是由於女人生理的特點,每個月總要放那麼幾天假的。風君子又看著劉欣說道:「陽陽不在,今天我點你的鐘,行不行?」

在一般情況下,客人要點小姐的鐘,小姐不可能說不行,而且必須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在大多數情況下,心裡確實也是高興,因為這意味著又有錢掙了。然而風君子此時說要點劉欣的鐘,劉欣一時之間卻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當然不能說不行,可是說行的話怎麼感覺那麼彆扭!

風君子沒等劉欣答話,又展顏一笑道:「29號,我跟你說著玩呢,今天累了,不想進去,你找個技師幫我做足療吧,謝謝了!」

劉欣起身去叫足療,心裡感覺怪怪的,就像有一隻小昆蟲飛進了嗓子眼,吐不出來,有點難受。她回到休息室裡,覺得很無聊,又不想回大廳再看見風君子。其實在旁人看來,風君子一點都沒有得罪她,點她的鐘是照顧她生意,她應該感謝才對。但是劉欣卻覺得有點怕這個人了,或者說有點怕常武的這個朋友了。

……

不論劉欣怕風君子也好,還是反感他也好。然而過了幾天之後,一件突發的事情,使劉欣不得不又見到了這個人。原因比較特別,因為她被治安隊抓進了派出所。這件事情之所以特別,那是因為劉欣自從在漢豪洗浴中心上班之後,這裡從來沒有經歷過治安檢查。前文已經交代過漢豪的背景很硬,就算在濱海市的掃黃打非活動中也沒有人來找過麻煩,往往外面查的越緊這裡的生活反倒越好。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劉欣在包間裡為客人服務的時候,卻被破門而入的治安糾察隊員抓個真著,這是自漢豪開業以來第一次。

19、為朋友頂風流缸

劉欣被抓,最著急的應該是陳姐。像漢豪這種場子,上面都有人,出了亂子自會有人出面撈人。然而這一次陳姐找到洗浴中心的經理時,經理卻告訴她老闆不想管這件事,而且不值得為這件小事動用什麼關係。

對於洗浴中心來說,這確實是一件小事,而且是一件很讓人奇怪的小事。漢豪那麼多包間,裡面有那麼多客人和小姐,誰都沒事,偏偏是劉欣進屋之後不久,就有治安大隊的人去敲門檢查。這些人別的什麼事都沒管,好像只盯著29號,把她和包間裡那個嫖客帶走就完了,甚至沒有驚動太多人。沒有人來查漢豪,只是少了個小姐,難怪老闆不願意多管。

陳姐和趙雪著急,卻又不知道劉欣被帶到什麼地方了,當然就不知道找誰去撈人了。想來想去陳姐和趙雪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常武。她們倆也看過報紙了,知道了常武的身份是甘泉分局刑偵大隊的隊長,如果他肯幫忙一定有辦法把劉欣撈出來。但是兩人都不知道常武的電話,只有打電話找風君子。

風君子在電話裡詳細問清了情況,卻沒有多說什麼。他告訴陳姐不要主動給他打電話,風君子會和她們聯繫的。

不提陳姐在那邊不安的等待,常武這天上班的時候覺得遇見的同事都有點怪怪的。本來都在那裡竊竊私語,可是一見到他就不說話都散開了。這種情況讓常武覺得很不安,卻又沒法說什麼。同一間辦公室裡只有女警官袁曉霞和他平時關係最好。這天下班後常武回家,接到了袁曉霞的電話。

袁曉霞在電話裡問他:「常隊長。你沒覺得今天隊裡氣氛有點不對嗎?」

常武:「我也覺得有點不對,小袁,究竟是怎麼回事?」

袁曉霞:「我聽到了一點風聲,說是另一個區分局下面的治安大隊掃黃的時候抓了一個小姐的現行。帶回去一問,供出來是你在外麵包養的相好,這種事情好說不好聽,大家都在議論這個呢!」

常武:「這怎麼可能,小袁,你知道我不是這種人。」

袁曉霞:「常隊,我知道你不是。大家也都知道你不是……這種事情難受就難受在上不了台面。治安大隊那些人問話,想問什麼問不出來!常隊,你說句實話,你究竟認不認識那個小姐?要認識的話就麻煩了。」

常武:「他們說的是誰?」

袁曉霞:「我打聽了一下,那個小姐好像姓劉,叫什麼劉欣。」

常武吃了一驚:「這個人我確實認識,前一段時間在漢豪洗浴中心臥底查案的時候見過。這又怎麼了?」

袁曉霞:「這事麻煩就麻煩在,就算那個小姐一口咬死這麼說了,局裡也不會把你怎麼樣。但以後就麻煩了。不論是升職還是嘉獎,領導討論的時候只要有人提一句這件事,你就得*邊站。別看你現在正風光,弄不好以後得前程就完了。」

常武聽到這裡也倒吸了一口冷氣。這種暗刀子確實厲害。還拿它沒有辦法。其實常武身邊的人,在外面放鬆娛樂找找小姐處處相好,那是很常見的事。但是這種事大家都不在台面上說,一旦翻出來小問題就變成了大問題。確實很頭痛。劉欣是別的分局抓的,常武既不好私下插手。又不能找人去解釋,真的是很鬱悶!

袁曉霞在電話裡見常武不說話,忍不住又提醒到:「如果真是漢豪的小姐。那也有辦法。你可以找個別人頂一下,你不是有人朋友叫風君子嗎?」

……

剛剛放下袁曉霞的電話,門鈴就響了。開門一看,來的是風君子。風君子進門以後坐在沙發上,第一句話就是:「漢豪那個劉欣被抓了。治安大隊到漢豪。什麼都不管,單單只帶走了劉欣。這事你知道嗎?」

常武點了點頭,將剛才袁曉霞電話中的內容對風君子說了一遍。風君子聽完之後皺眉道:「這不是黑道的手段,是官場上的手段。看樣子有人要對付你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常武。你打算怎麼辦?」

常武:「我還沒想好。」

風君子:「再告訴你一件事,漢豪的陳姐和趙雪今天給我打電話了,想找我托你幫忙,把劉欣撈出來。」

常武:「現在不合適。本來打個招呼放個小姐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但這件事情牽涉到我反倒不好開口了。我現在跑到別的局裡就為了這件事情求人,那劉欣的口供反倒是坐實了,我以後解釋都解釋不清楚。」

風君子歎了一口氣:「我也知道。但是不管怎麼樣,這次我求你,一定要幫幫她。」

常武看著風君子:「你有點怪,你和那個劉欣究竟是什麼關係?」

風君子:「沒什麼關係,這是我欠她的,她四年前曾對我有恩!現在我只好來求你了。」

常武:「原來是這麼回事,你想我怎麼做?」

風君子:「來的時候我已經想好了,這件事我幫你頂。就說我是你的朋友,漢豪的那個小姐是我的相好。曾經在破案的時候我們倆都是你的線人,你幫那個小姐求個情,需要我出面也可以。」

常武:「那只好這樣了。」

……

賣淫被抓現行,按照現在的規定,處理起來可輕可重,警察能掌握的尺度非常大。如果嚴重的,可能被送去勞教一、兩年,如果處理輕一點,罰款放人了事,連過夜都不用。濱海通常的做法是小姐和嫖客各罰五千,有時候還只罰小姐不罰嫖客,就看經手人怎麼辦了。

劉欣被帶走一天兩夜了,一直沒放出來,這就說明問題不簡單。其實對於一個職業小姐來說,對於這件事情應該是有經驗的,進去之後也不用太慌張,交罰款了事,頂多再供一、兩個所知道的嫖客的名字,為治安部門多創收,通常不會有別的問題。

但劉欣的情況不一樣,她雖然做了四年小姐,卻沒有絲毫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原因很簡單,她一出道就在漢豪干,漢豪從來沒有被查過,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漢豪被人帶走。從漢豪的包間被待出來,上車,來到了不認識的地方,進了審訊室,劉欣已經慌了。

慌亂之間她就說出了常武的名字。劉欣的本意並不是要交代她和常武發生過什麼關係,而是下意識的想說自己認識刑偵隊的隊長常武,希望面前的協警能給點面子,放她一馬。對方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詳細問了常武來漢豪的情況,和劉欣進過幾次包間,都要了什麼服務。最後又仔仔細細問了劉欣和常武一起出去吃飯唱歌,都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這幫人問話的那一套東西連哄帶嚇,劉欣哪見過這種世面,對方的三板斧還沒掄完,她幾乎就什麼都交代了。後來那些人又提了很多問題,總之什麼問題都往常武身上引,劉欣已經記不清自己都說了什麼了。問完之後並沒有放她走,在一個拘留所的女監裡一連關了她兩天。

……

劉欣被帶走的第三天中午,風君子給陳姐打電話,約她下午一起去接劉欣出來。劉欣走出拘留所的大門外時,首先看見的是一臉冷漠的風君子。被關了兩天兩夜,時間雖然不長,但劉欣出來的時候幾乎都變了一個樣子:頭髮蓬鬆凌亂,還粘著幾塊破棉絮,臉色慘白,兩眼發紅滿是血絲。把風君子嚇了一跳。

風君子出來有很多話想說,但是見劉欣這個樣子,也都嚥了下去。只是告訴她趕緊走,陳姐在前面的計程車裡等著。陳姐陪著劉欣回到家,好好洗了個澡,又換了身衣服,接著就出去吃晚飯。這頓晚飯是陳姐張羅的,是要替劉欣謝謝常武。常武當然沒有去,風君子去了,在座的還有趙雪。

風君子最後一個到席的,他坐下之後,還沒等陳姐開口,就指著劉欣說了起來:「劉欣,你是怎麼搞的?你進去就進去,亂說什麼!常武的名字能在那裡面提嗎?你想害他嗎?他有什麼事情對不起你了!……你也不動腦筋想一想,你這麼一說,常武就是想幫你也不好辦了!這麼大人了,怎麼一點都不長腦子!」

劉欣莫名其妙被關了兩天,在裡面也吃了不少苦頭。這放出來沒多久,剛剛回過神來,就挨了風君子一頓臭罵。她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沒來由的鼻子一酸,眼淚流了下來,趴在桌子上哭了。

風君子這一罵,劉欣這麼一哭,陳姐和風君子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有小聲的勸劉欣不要哭,勸風哥不要生氣。風君子本來心裡有氣,但也知道這事不是劉欣自己惹出來的,是有人要找常武的麻煩,見劉欣如此,氣也就消了。他用筷子點了點桌面,說道:「劉欣你也別哭了,有件事情我跟你說清楚──這次撈你出來和常隊長沒什麼關係。你一定要記住了,我是常隊長的線人,幫他在洗浴中心臥底的,而你是我的相好,這次是給常隊長面子。」

劉欣擦了擦眼淚抬起頭:「為什麼要這麼說?」

風君子:「別問為什麼!再有人問你就這麼說……為朋友兩肋插刀有難度,為朋友頂缸還是可以做到的,誰叫我是常武的朋友。」

20、雞窩裡的鴿子

風君子埋頭吃菜喝酒,不再多說什麼,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說實話,他並不是真心想罵劉欣。風君子在漢豪第一次見到劉欣,其實就認出她來了。劉欣正是四年前在濱海公園門口幫過他的那個人。當時風君子落難,周圍圍觀的人很多,只有劉欣一個人出手相助,風君子很是感激。他到現在還欠她一條手絹和一塊錢。

風君子認出了劉欣,但劉欣卻沒有認出風君子,畢竟四年前風君子的樣子和現在完全不同。四年前風君子遇到劉欣的時候,一眼就看出這個女孩有輕生的念頭。原因很簡單,她當時的眼神簡直像在夢遊,而雙腿齊膝都是濕的,皮鞋上還粘著一片海藻,顯然是走到海裡面又上來了。後來她把風君子從地上扶起來,居然把身上所有的錢都要掏給他,一分零錢也不留,分明是無所眷戀。

風君子當時自顧不暇,但還是忍不住又攔住她點醒她幾句。風君子知道,對於已經決定自殺的人不能深勸,也不能糾纏,否則會越勸越糟糕,最好的辦法是指出生和死的心節,然後讓她自己想明白。所以風君子並沒有留下來,而是轉身走了。後來風君子也忍不住回憶起這個女孩,不知道她的情況怎麼樣了。那女孩收回了錢,應該還有生機。

四年後在漢豪洗浴中心,風君子又見到了劉欣,不禁暗自長歎。原來這個女孩沒有死,可是做了小姐!風君子雖然感慨,但也無奈,世間的事不是一個人能左右的。他這個人不笨,甚至很多時候是聰明過人,他能感覺到劉欣對自己總有抵觸的情緒,所以盡量避免和她有什麼衝突和過多的接觸。但這一次劉欣出了這件事,風君子卻不能不管。管完之後又不能不說她幾句。這幾句卻把劉欣給說哭了,風君子也就沉默了。

世上的酒什麼最不是滋味,那就是悶酒。這頓飯名為慶祝劉欣被撈出來,但大家都很沉默。正在此時,一個脆生生的女孩聲音打破了沉默的空氣:「風君子,你也在這兒?……咦,姐姐,你們怎麼湊到一起去了?」

風君子抬頭一看。一個穿著某商場制服的女孩站在身前,笑盈盈地看著她和劉欣等人。這女孩他認識,是附近某個大商場服裝櫃台地營業員,叫劉可兒。風君子認識劉可兒,純屬偶然。幾個月前他和常武、林真真、袁曉霞、蕭正容、蕭雲衣幾個朋友到那家商場頂樓地美食廣場吃飯,吃完飯之後林真真去逛商場在櫃台因為內衣打折地事情起了衝突,結果倒霉的是無辜的營業員劉可兒。風君子看不順眼,從中勸解了這件事情。劉可兒覺得非常感激。

後來有一次,風君子在附近逛街的時候無意中被幾個小混混盯住了,他當時心裡有事沒有發覺。劉可兒正好經過,發現了,出言提醒風君子。後來風君子和劉可兒開了個玩笑,還一直跟到了可兒的家裡。他們就是這麼認識的。(此事詳見第四部《通靈筷子》)。

風君子看見劉可兒,站起身來,笑著打招呼:「這不是可兒妹妹嗎?你也到這來吃飯?和朋友一起來的嗎?」

風君子話還沒說完,劉欣也站了起來:「可兒,你下班了……你怎麼會認識風哥?」

接下來互相一介紹,風君子這才知道劉欣和劉可兒居然是親姐妹!於是便坐在了一桌。可兒今天剛好發薪水,下班之後到這附近的飯店想點一份蓋澆飯。不料一走進來就看見了風君子,隨後又看見了她姐姐劉欣居然在一張桌上,這才出聲招呼。

她問劉欣和風君子是怎麼認識的,劉欣愣了一下,不知道怎樣回答。風君子眼神一掃桌上其它人的表情,心裡就明白劉可兒還蒙在鼓裡,不知道她姐姐是幹什麼的。他趕緊搶答道:「都是同事和朋友,工作時認識的,一起出來吃頓飯。」

劉可兒很好奇:「風君子。你也是推銷啤酒的嗎?」

話要看什麼去聽,風君子立刻就明白了。他知道劉欣一定騙她妹妹自己在某個地方做啤酒推銷員,這倒也和她的工作時間大概能吻合。於是笑道:「不,我不是做推銷的,這位陳姐是我的同事。和你姐她們的代理商打過交道……認識了,都是朋友。」情急之下差點將那天和夏院長一起吃飯的那一套謊話說了出來。

劉可兒聽了風君子的解釋,不疑有它,於是也一起坐了下來。劉可兒這一坐,剩下的幾人不好再談剛才的事情,紛紛裝作同事朋友聊了起來,氣氛反倒活躍了不少。劉可兒心性單純,風君子看在眼裡暗中感慨:她坐在這桌上,就像一窩雞裡面飛進來一隻鴿子,結果雞都不說雞話開始說鴿子語了。

算起來這不過是風君子和劉可兒的第三次見面,然而劉可兒卻對這次偶遇有十分的驚喜,風君子認識她姐姐也讓她感到很高興。聊著聊著不知道怎麼就聊到上大學的問題,劉可兒問風君子:「風哥,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風君子:「濱海理工,已經快十年了。」

劉可兒不再直呼風君子的名字,而是跟著她姐姐一起叫風哥,風君子聽到耳裡怪彆扭的,然而劉可兒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她接著說:「那是濱海最好的學校了。我想考恐怕考不上了。」

風君子:「現在不是十年前了,大學都擴招了,只要交學費,想上個學校並不難……可兒,你想考大學?想上哪所學校?」

劉可兒:「理工恐怕指望不上了,濱海財經大學怎麼樣?聽說二級分院招人的分數線不高,就是學費有點貴──我正在攢錢呢!」

這時陳姐插話:「風哥,你不是認識人文學院的宋院長嗎?能不能幫忙打聽打聽。」

風君子看了一眼趙雪,說道:「小趙,我聽說你也認識會計學院的夏院長……算了,還是不要找他呢,我有機會還是幫你問問我的朋友吧,前提是要你分數差不多才行。」

劉可兒聽風君子這麼說,很高興,舉起劉欣面前的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對風君子道:「風哥,我不能喝酒,這就算敬你了,到時候弄不好還是麻煩你。」

風君子:「你不要叫我風哥,還是叫我風君子吧,這樣我聽著舒服點。」

風君子和劉可兒話越說越近,言談之間親密了不少。很明顯在這一桌的是個女人當中,風君子和劉可兒最能談得來。一旁的劉欣看在眼裡隱隱約約覺得有點擔心。她聽說風君子和妹妹今天不過是第三次見面而已,看這情形互相之間好像有點自來熟,不是什麼好兆頭!她從心底裡沒把風君子當什麼好人,尤其不是什麼好男人──除了常武之外,她認為到漢豪洗浴中心的人客人都不是什麼好男人。

劉欣自己是個小姐,但是劉可兒卻是個絕對純潔的女孩,妹妹的這份純潔在她眼裡顯得尤為可貴。現在看見風君子和劉可兒套近乎,她就覺得不舒服,甚至莫名其妙的為妹妹擔心。總之一頓飯開始的時候是風君子吃的不是滋味,後來的時候是劉欣吃的不是滋味,反倒是心底純淨的劉可兒最開心。

……

第二天上午,風君子還沒起床,手機就響了。接起電話就聽見了蕭雲衣的聲音。蕭雲衣聽見風君子在電話裡喂了一聲,也不打招呼,就氣沖沖的喝道:「風君子,你這個臭流氓、大流氓、爛流氓……你快給我哥哥打個電話,讓他來收拾你!」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風君子還沒完全睡醒,電話裡就莫名其妙挨了蕭雲衣一頓罵,難道這丫頭吃錯藥了?蕭雲衣在電話裡罵了他三聲流氓,這是怎麼回事?風君子思前想後,也記不得自己什麼時候調戲過她?他哪敢啊!蕭雲衣的爺爺蕭天紅老先生和哥哥蕭正容少校可都是武林高手,風君子惹誰也不看惹她呀!蕭雲衣要風君子打電話找蕭正容,看來是有什麼事,於是風君子給蕭正容打了個電話。

電話打到平游港海軍基地裡,過了一會兒蕭正容才來接。風君子問蕭正容:「你妹妹剛才給我來了個電話,罵了我三聲臭流氓,然後要我打電話給你,究竟怎麼回事?」

蕭正容在電話那邊笑了:「這事怪我不好,我把你的事跡不小心說給她聽了。」

風君子:「什麼事跡?」

蕭正容:「你有個相好的是洗浴中心的小姐,在常武查案的時候幫他臥底做線人。」

風君子:「這事你聽誰說的?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聽袁曉霞說的,袁曉霞和常武一個辦公室。……女人的嘴就是不能相信,袁曉霞應該知道前因後果,怎麼沒跟你說清楚?」

蕭正容:「曉霞跟我說清楚了,還誇你夠義氣,我也更我妹妹說清楚了,她也誇你夠義氣──不知道為什麼轉身就打電話罵你臭流氓,大概是和你開玩笑吧。你這一段時間沒上我家去,我妹妹經常提起你,說我有空要把你約出來一起去玩。」

風君子:「先別說出去玩,你們把這件事情傳來傳去不要緊,可千萬不要傳到林真真耳朵裡。她跟常武都快結婚了,別因此產生什麼誤會……對了,你妹妹為什麼要我打電話給你。」

蕭正容:「那恐怕是她關心你吧。常武的事我們聽說了,現在你也捲進去了。我妹妹說對方有高手,怕你會有意外,要我問你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hanlin7840 發表於 2008-8-21 23:02
21、聞鬼笑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百鬼夜哭更恐怖的聲音?人們恐怕很難有體會,我在這裡說一下標準答案:比鬼哭更恐怖的聲音是鬼笑,百鬼哭不如一鬼笑!風君子此刻就深刻的體會到了這種感覺,剛才明明是百鬼夜哭,可是轉瞬間聲音變成一鬼厲笑。這笑聲淒厲,幾乎刺破耳膜,深入腦髓。

這事在漢豪大酒店,但風君子並不在洗浴中心,而是在酒店客房的一間標準間內。標準間有兩張床,蕭正容正躺在床上看著另一張床上盤腿而坐的風君子。風君子面北背南,盤膝而坐,看上去面色平和,然而定境中的場景卻如走進了修羅地獄!

眼前一片片黑色的鬼影遠景飄動,看不見天,看不見地,看不見遠方,看不清近處。耳邊鬼笑環繞,這聲音似極遠,又似極近,就像有人貼著你的臉在吹冷氣一樣。這個場景是突然出現的!有蕭正容相伴,風君子壯著膽子和他一起來到漢豪酒店。他靜坐聽音,希望能在此地奇怪的鬼哭中找出什麼線索。

然而在一片鬼哭當中自己腦海中的場景一變,似乎給什麼人從外面強加了這一副恐怖的景象,定力不好的人只怕都有精神崩潰的可能!靜坐中風君子突然心生警覺,這種景象不像是打坐時自心生出的魔境,倒像是別人走進自己的腦海裡,給他放了一場恐怖電影。

風君子雖然不是什麼和尚道士大法師。但是他早就聽說過孫公子手下有個叫魂師的人精通類似巫術的東西。看樣子這個人發現自己了,而且也出手了!對付這種情況風君子毫無經驗,蕭正容恐怕也幫不了什麼忙。他只有咬牙忍著,看看對方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

風君子這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眼前陰森場景不斷,耳邊淒厲鬼笑長鳴。風君子只是看,只是聽,盡量不讓心亂。一個多小時後,一切突然嘎然而止。風君子沒有防備。就像用力相抗時對方的力量卻突然沒有了,自己也閃了一下,他從定境中驚醒過來。

蕭正容見風君子睜開眼睛,開口問道:「風君子。你到底有什麼發現?」

風君子啞聲答道:「今天恐怕沒什麼收穫了,武膽沒有來。用不著你出手。但是那個魂師剛才出手了,他似乎用一種奇怪的精神力量跟我鬥了很久,然後突然又收手了,不知道為什麼?」

蕭正容突然低呼道:「風君子,你流鼻血了!」

風君子也覺得上唇發熱,嘴角流下一絲粘呼呼腥甜的東西,用手一摸,果然是流鼻血了,心裡也嚇了一跳。

風君子不知道的是。在離他十層樓的一個房間裡,坐著一個全身黑衣包裹的人。這人身形削瘦,皮膚慘白,黑暗中看不清五官,卻能看見腦門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在閃著寒光。他大口大口地喝著一杯滾燙地熱水。口中還在喃喃自語道:「天那,這事什麼人吶!心念居然無機可乘,難道他一生大節之處沒有絲毫虧欠嗎?在孤寂黑暗中也不會感到愧疚喝害怕嗎?只要給我一條縫,我就能鑽進去……可能是距離太遠,下次一定要離他近點。不可能有這種人!」

……

風君子之所以和蕭正容來到漢豪大酒店,是因為上次劉欣被抓地事情提醒了他。有人在報復常武,現在可能不會直接把常武怎麼樣,畢竟殺一個警察是永遠不能銷案地,很少有人在風口上做這種傻事。但是對常武身邊的其它人可就不一樣了,比如說劉欣,比如說他風君子。

上次因為劉欣的事,風君子公開承認了他是協助常武查案的臥底線人,真要有人報復的話,恐怕也不會放過他。與其坐在家裡等人上門,還不如主動出擊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麼底細。

這次來到漢豪,只是探探底,不料卻引出了另外一個高手,看來對方已經發現他了。風君子對剛才的感覺心有餘悸,他知道那可怕之處,類似於深度催眠中幾乎所有的悔恨、愧疚、傷感、絕望的回憶都湧上心頭,讓人難以自抑!他現在有點明白在這棟大廈上那些人是因為什麼原因跳樓自殺的了,一般人搞不好真會心智失控!對手太可怕了,也太卑鄙了,這種人要比拿刀拿槍的歹徒要危險的多。

回家之後,風君子想了很久,想找一個人問問昨天夜裡的那種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想到了三個人:蕭雲衣,桃木鈴,還有他高中的同學石野。還是不要把蕭雲衣這個丫頭捲進來吧,桃木鈴遠在美國,最好打電話向石野問問。這個小子從小就喜歡研究玄學,或許明白什麼。

石野這小子一直不用手機,風君子打通了他家裡的電話,接電話的正是石野本人。風君子也沒有過多的寒暄,沒說幾句就在電話裡問道:「我說石真人,最近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搞不清是怎麼回事,能不能幫我解釋解釋?」石真人是石野上學時的外號(楊過那個外號只是風君子自己起的),就像風君子的外號風半仙一樣。

石野問明了情況,在電話裡對風君子說道:「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對方用的是他心通中的開扉之術。」

風君子:「他心通我知道,在書上看見過,開扉之術是什麼東西?從來沒聽說過!」

石野:「你不是沒聽說過,而是自己忘掉了。說一點你能明白的解釋吧,就像有一些催眠師一樣,能在對方深度催眠的狀態下,把自己心目中的某個場景展示給你看。達到影響人神智行為的目的。其實他這麼對付你自己也不好受,他要先進入這個場景中才能讓你看到,你說後來突然收手了,我估計是對方自己受不了了。」

風君子:「我好像聽明白一點,你說我該怎麼辦?」

石野在電話裡笑了:「你怕他幹什麼,不用管他,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我估計這個人也就是個修行還沒入門的半吊子,也不知道在哪學來這三腳貓的邪術。他要真是高人,不會用這種手段對付你的。除非是吃錯藥了!」

風君子:「這我倒聽說過一點。前不久有一位老先生告訴我天下修行人的規矩。就是不能用超越世俗的手段干擾塵世中的事情。看樣子這個人不太安分呀。」

石野:「聽我的話,你就放心好了。你需要擔心的不是這種手段,他要再這麼對付你會有報應的。你現在倒要小心那些拿著刀槍棍棒的人,這才是你真正的威脅。」

風君子:「可是我當時流鼻血了。會不會是受了什麼傷了?」

石野:「你最近是不是火氣大呀?如果火氣大又沒地方發洩的話,花幾百塊錢去趟桑那。記住千萬要帶保險套哦!」

……

石野說風君子火氣大,風君子最近確實憋著一股火,卻找不到發洩的地方。他知道常武並不是真正破獲販毒案的英雄,只不過是濱海市黑白兩道爭鬥中某一顆小小的棋子。孫公子那些人不應該是傻子,應該知道這一點,可是看情形,仍然把常武放在對付的目標之中,而他風君子自己也捲進來了。做壞人做的理直氣壯,做好人做的心驚膽戰。如何叫人不上火?

風君子還有另一股火。桃木鈴回美國已經好幾個月了,這麼長時間以來風君子都是一個人。他不是出家的和尚,而且正值壯年,有欲而不滿當然就有火了,適當流向鼻血大概也正常。風君子想到這裡自己也笑了。他突然想到了漢豪洗浴中心,想到了趙雪曾經給他做過的熏香推油,想到了那一雙溫柔而刺激的手。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接起電話的時候被自己嚇了一跳。他剛剛想到趙雪,趙雪就來電話了。趙雪上次給他打電話是因為弟弟的事,這次給他打電話還是因為她弟弟趙雷。這個趙雷真是麻煩不小,他又出事了!

趙雷這次出事與別人無關,全是因為他自己,但是趙雷在電話裡哭得比上次還傷心,彷彿這又全是她的錯!趙雷這次情況比較奇怪,他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去上課,整天呆在離學校比較遠的一家網吧裡打網游。幾個通宵以後,趙雷突然坐在電腦前面進入了一種昏迷狀態,被網吧老闆發現了,送到了醫院。在醫院裡躺了三天三夜,就是醒不過來!

趙雪以為趙雷是病了,可是醫生查不出來這事什麼病。腦電圖顯示趙雷的大腦活動十分活躍,並不是通常的休克或者昏迷,但就是叫也叫不醒!趙雪慌了,不知道該找誰幫忙。出於一種思維上的慣性,她又想起了風君子。

人的思維活動是很奇怪的,如果有什麼事情總能找到某一個人幫忙,下次想出什麼事情的時候還會想起他。而對於幫忙的人來說,如果你曾經幫過一個人,下次這個人再來求你幫忙的時候,出於慣性,你首先想到的往往不是拒絕。

風君子現在自己還有事情沒了結,趙家姐弟又來麻煩他。他心裡很煩,但沒有拒絕,還是去醫院看了趙雷的情況。在病房裡,他見到了一臉憔悴的趙雪。趙雷幾天幾夜沒睜眼,趙雪也是幾天幾夜沒合眼。問明病情之後,風君子皺著眉頭又問趙雪:「先不管他是怎麼生的病,說說他生病以前的情況?好斷斷的,他為什麼不去上課?成天在網吧裡待著?」

趙雪的眼睛一紅,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下來,抽抽搭搭的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為什麼。都是因為我!」

情況原來是這樣的:上次趙雷與管賢發生爭執的事情過去後,看上去平靜,可是趙雷卻添了一件心事。這個心事就是漢豪洗浴中心那個與他姐姐長相酷似的小姐,他想去看一眼。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應該親自去看一眼才感到塌實。他是這麼想的,也找機會這麼做了。

那一天,趙雷在漢豪洗浴中心門前看見趙雪的時候,趙雪也看見了趙雷。趙雪驚的手裡的錢包都扔到了地上,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而趙雷一句話都沒說,轉身拔足而去。

趙雷知道了原來管賢說的都是真的!他回到學校後,人變得孤僻了不少,不再願意和同學交流與接觸,漸漸的自閉起來。後來,乾脆不去教室上課,躲到網吧裡去打遊戲,沉迷在虛幻的網路世界中。在網吧裡連續幾天幾夜,突然進入了現在這種昏迷狀態。

風君子聽完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想起了桃木鈴曾經跟他講過的幾個心理學病例。心裡已經猜到趙雷得的是什麼病。這是一種極端的自閉症!自閉與在虛擬世界中沉迷有關,但其根源卻不是因為網路遊戲,而是趙雷自己想逃避,想逃避周圍同學的眼光,將自己封閉起來。而網路遊戲成了一個很好的宣洩載體。這種自閉發展到極端,趙雷就會整個意識進入到他想逃避的世界當中。也就是說,趙雷現在看起來是昏迷不醒,但他的意識可能正停留在他昏迷前的正在玩的網路遊戲之中,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繫。

治療這種極端自閉的病人,桃木鈴也講過,就是要進入到他的精神世界當中,把他喚醒,帶著他重新回到現實。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首先心理醫生要知道對方目前封閉的精神世界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景?其次醫生自己要做深度的自我催眠與暗示,進入到同一個世界中。聽起來很神奇,但其中的原理卻並不違反常識,只是技巧非常之難。

風君子首先想到的是桃木鈴,桃木鈴也許可以辦得到,可惜她在美國。緊接著他想到了那個沒見過面,卻曾經進入過自己精神世界相鬥的「魂師」,他如果來喚醒趙雷是最適合不過的人選,可惜這也不可能。看樣子只能再去問石野了,那「開扉」之術的技巧究竟怎麼才能掌握?風君子只能自己去試試。在這之前,他要知道趙雷現在究竟處於一種什麼狀態?他仍可能停留在網路遊戲當中,風君子首先要自己去試試那一款遊戲。

想到這裡他對趙雪說:「你先別哭的這麼傷心,這事不能怪你!……想救他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我要知道他昏迷前是在哪個網吧,坐哪個座位,玩什麼遊戲,遊戲裡是什麼人物?」

趙雪:「我知道,……他的遊戲人物名字我也知道,密碼我能猜到……趙雷什麼密碼都用我的生日。」

22、你是她的夢想

病房裡,趙雷仍然昏迷不醒,趙雪坐在床前一臉憂色的看著他。床前還站著兩個人──風君子和蕭雲衣。風君子看著趙雷,蕭雲衣卻盯著趙雪不住的打量,眼神中充滿了疑問。

「蕭丫頭,別看來看去的,我準備好了,你準備好了嗎?」風君子說著話找了張椅子,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床前。

蕭雲衣:「不需要準備,全看你的了。林真真她媽媽是這家醫院的主任醫生,這間病房歸她管,下午不會有人進來打擾。……咦,風君子,你怎麼沒戴鎖靈指環,有那個就不怕出意外了。」

風君子:「別提那個指環了,還是叫醒眼前這個人吧。」

這事趙雪也抬頭說道:「風哥,你真有把握嗎?」

風君子沒有回答,蕭雲衣接話道:「不是他有把握,是我有把握,我有把握把他送進去,至於他能不能把你弟弟接出來,那就要看運氣了……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冒這種險……」

趙雪對他們說的進去出來始終不是太明白,但她也知道風君子是想用一種特別的辦法叫醒趙雷,而請來的這個蕭雲衣是幫忙的。她感激的看了風君子一眼,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風君子在椅子上坐好,靜靜的注視著床上的趙雷,然後緩緩的閉上眼睛,病房裡一切都很安靜,蕭雲衣突然對風君子說道:「等等。風君子,我給你的那本網游小說你看了嗎?知道怎麼和那些人接觸嗎?」

風君子睜開眼睛,苦笑道:「我看了,現在這些小孩的想像力真是了不得……別說了,我們開始吧。」言畢又閉上了眼睛,開始調整心跳和呼吸。蕭雲衣的臉色也嚴肅起來。她站在風君子身後,盯著病床上的趙雷。一隻手手心對著風君子的後腦,空氣似乎開始慢慢凝固起來。

……

頭上是藍天白雲,腳下綠草如茵,風君子眼前是一座秀美的山谷,看見這一切,他心中也暗自感歎現在的電腦遊戲做的精緻,難怪那麼多人會喜歡!在不遠處的一座小山頂上,有一個青年男子,身穿銀白色的盔甲。披著火紅色的披風,手裡拿著一把金光閃閃的長劍,正在和一頭體形巨大的人性怪獸?或者是異形格鬥。

只見那人身手矯健。一把寶劍舞的上下翻飛,對面的怪獸頭頂上升起一串串紅色的數字。*!好拉風的造型!趙雷現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行,誰能想到他的意識卻是如此瀟灑自如的停在遊戲中?風君子站在山下看著,只見趙雷已經收拾了那個怪物,怪物倒在地上漸漸消失。趙雷將長劍背在身後,仰天大笑三聲,身上的盔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真是神氣的不得了!

風君子走上山,來到趙雷的不遠處。開口叫道:「天嬌劍客!」

趙雷見風君子走過來,已經注意到他,聽見他開口,很警覺的舉起劍對著他:「你是什麼人,找我什麼事。」

風君子趕緊後退兩步。他知道這事趙雷的精神環境,但他也不清楚在這個幻境中,如果趙雷給他一劍自己會不會真受傷。他擺手道:「把劍放下來,我是系統NPC,你攻擊無效的……」說完他心裡也覺得好笑。

趙雷面帶疑惑:「系統NPC?我看你像個玩家……你是GM吧?」

風君子哭笑不得,心道我還是ET外星人呢!然而口中卻說道:「隨你怎麼說吧。天嬌劍客,你沒有注意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嗎?你有多長時間沒有下線了?」

趙雷又舉起了劍:「你是來踢我下線的?告訴你,我下線時間還沒到!」

風君子又閃開一步,盡量溫和的笑道:「不是不是,你連續殺怪達到一定數量,觸發系統隱藏任務,我是來罰任務的,你接不接?」

趙雷收起劍,點頭道:「隱藏任務,當然接!有什麼獎勵?」

風君子暗歎一口氣:「天嬌劍客,你先別著急,坐下來聽我慢慢說……這個任務的名字嬌『你是她的夢想』,聽我講完這個任務的故事,你再決定接不接……」

趙雷和風君子都坐了下來,風君子緩緩的對他講了一個故事:

「從前有個小山村,山村中有個小女孩。這女孩身世淒苦,五歲時就成了孤兒,然而幸運的是,她鄰居夫婦是對好人,收養了她。那戶人家還有一個小男孩,比女孩小四歲,他們一起長大。女孩的養父母對女孩很好,並沒有把她當外人,而是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子女一樣。五歲的女孩已經長大記事了,所以養父母對她越好,她心裡就越覺得不安。

後來女孩和男孩都長大了。因為家境的原因,女孩主動到外地去打工了,而男孩也上了學堂,課業還很不錯。其時天下昏昭不明,各大官府辦的書院紛紛擴招而且讀書的費用猛漲,培養出來的書生無用的廢品越來越多。然而山村中人並不瞭解這些世事,仍然以為孩子進了官辦的書院就是鯉魚跳龍門,於是舉全家供這個男孩去讀書院。這個男孩還算爭氣,還真考上了。

而他的姐姐,從小課業就不好,進書院只是一個不能實現的夢想,現在弟弟去了,她當然高興,就像她自己進了書院一樣。現在說她的姐姐,沒有什麼專長又沒有什麼學問,離開了家鄉討生活自然艱難。但她又不想對家裡人說,總說自己過的很好,還經常向家裡寄錢。

她到底在做什麼呢?原來她憑著漂亮的臉蛋和好身材,進了一家青樓,做了妓女。一如娼門便是沉淪,但是她在沉淪中還有一點希望,那就是她弟弟。她弟弟進了書院之後,她給家裡寄錢讓弟弟買電腦、配手機,總之書院裡別的學生有的,她認為她弟弟都應該有。而弟弟上書院的錢,都是寄給養父母的。

在同一家青樓裡,曾經有個要好的姐妹問過做個妓女,為什麼要這麼想?寄點錢給家裡就可以了,不必如此費心。可是她回答:『覺得自己看不見希望,而弟弟就是希望。做一個被社會認可,被別人尊重的人,就是我的夢想。弟弟實現這個夢想,就像自己實現做個夢想一樣。』

有一個心理學家說過,這是一種替代心理,也是一種人生的寄托。可是她弟弟在學院裡不學好,居然和同學一起去青樓嫖妓。後來他的同學發現他姐姐長得像個妓女,在書院裡說給別人聽,結果這個弟弟和同學動手打架,要被學校開除。他的姐姐聽說後,化妝成一個良家女子,和書院的院長上床,才解決了這件事。

後來,弟弟發現了姐姐妓女的身份,覺得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來。他開始逃課,開始出去玩電腦遊戲,開始封閉自己。結果這一封閉,他就出不來了,他在自己的世界中沉迷不醒。而他姐姐守在病床前哭了三天三夜。……而我今天交給你的任務,就是要把做個弟弟帶回去,帶到他姐姐身邊……你接不接?天嬌劍客?或者我乾脆叫你趙雷!」

風君子說到這裡,趙雷已經淚流滿面,手中的劍也不知道丟到哪裡,他哭聲道:「原來上次學校那件事,也是我姐……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是我沒用,才連累她……」

風君子看著趙雷:「我還以為你在恨她,原來你不恨她。你是怎麼想的?她和你的同學做過,和你的老師也做過,你怎麼面對這一切?還是把自己封閉起來嗎?」

趙雷抬起頭嘶聲道:「你不要再說了!……都是因為我,我恨他們!」

風君子搖搖頭:「有懷恨之心是沒有用的,想去報復也沒有必要。既然都是因為你,你就想想你該做的事情吧。」

趙雷:「這大學我不念了,我出去打工,掙錢養活我姐,不讓她再幹這個了!」

風君子喝道:「放屁!如果你這麼想,你無非會成為另一個趙雪。你不要忘了,你是她的夢想,如果這個夢想破碎了她就會徹底沉淪。你不要這麼殘忍好不好?人沒必要抬頭挺胸趾高氣揚,也沒必要低頭走路忍辱負重。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了,自己振作起來,回到學校去,將來做一個被社會認可,受人尊重的人。這才對得起趙雪。……現在跟我回去,讓她看見她的夢想還在……」

趙雷:「我知道我錯了,我現在就下線去見她。」

風君子終於有點忍不住了,衝上去給了他一巴掌:「還不醒醒,下你媽個頭線!」

……

風君子和趙雷在病房裡一坐一臥,寂靜無聲。蕭雲衣和趙雷都一臉緊張的看著他們倆。突然間只見坐在椅子上的風君子猛的一揮右手,躺在床上的趙雷哎喲叫了一聲。兩個人都醒了過來。

「趙雷,我終於醒了!急死我了……」趙雪見趙雷睜開眼睛,哭著就撲了上去。

「姐,我錯了……」趙雷一睜眼就看見了滿臉淚痕的趙雪,姐弟倆抱頭痛哭。見此情景,風君子沖蕭雲衣打了個手勢,兩人悄悄的退出了病房門外。

23、三把紫砂壺

這是一天下午,風君子坐在辦公室裡,一邊看著電腦上的股指走勢,一邊在紙上記者潦草的、他自己三天後也看不懂的東西。這時候有人敲門,風君子喊了聲請進,抬頭一看,居然是趙雷走了進來。

「趙雷?怎麼是你,裡怎麼找到我這裡來了?」

趙雷:「風哥,別忘了我是財經大學的學生。我姐不知道你做什麼的,我在網上一搜就知道你是誰了,想找你並不難。上次我連給你的名字都沒來得及問你就走了,我今天是特意來謝謝你的,謝謝你給我指點迷津。」

風君子並不希望趙雷找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但既然來了他也就沒說什麼,客客氣氣的道:「趙雷,你請坐……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姐姐……你姐姐怎麼樣了?你沒有讓她再擔心吧?」

趙雷坐在沙發上,有點興奮的說道:「不會了,我再也不會讓她擔心了!謝謝風哥,我後來想通了。從現在開始我要振作起來,抓緊時間學習一切東西,為將來的生活做準備。」

風君子笑了,他心裡也有點高興,自己總算沒有白忙,這小子終於有點開竅了。他笑著說:「你能這麼想就對了,你姐姐也會高興的。」

趙雷突然臉色變得鄭重起來,他在沙發上欠了欠身子說道:「風哥,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幫了我姐那麼多忙,你們倆是什麼關係?你喜歡她嗎?」

風君子一聽這語氣不對,趕緊搖頭:「趙雷,你恐怕誤會了,我們只是偶然認識的朋友。沒有你想像的那種關係,也沒有你說的那種感情。」

趙雷聽了這話臉色有點黯然:「我沒有誤會,我就知道是這樣。不論你曾經是不是她的客人,這我也沒有辦法。我想你這種人肯定不會去喜歡一個妓女的。」

趙雷的語氣怪怪的。風君子不知如何回答。他突然想起了韓雙。還有小微。他曾經的情人,而且和趙雪曾經都是同一家夜總會的小姐。如果韓雙沒有走,或者小微還留在濱海。他又會怎麼樣?這個問題恐怕連他自己都回答不了。要說他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他雖然很同情趙雪的遭遇,也願意給她幫忙,但是和這樣一個女人再發生什麼深刻的關係他確實從來都沒有想過。

趙雷似乎也沒想讓風君子回答,而是接著說道:「風哥,你混的時間比我久。見的世面比我多。你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像我姐這樣的小姐,等到將來都是什麼結局?」

風君子盯著趙雷,似乎要從他表情中看出一點什麼。看了半天,長歎一聲道:「趙雷,你真想知道?想聽實話?」

趙雷:「你一定要說實話。」

風君子:「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就我瞭解的情況,無外乎上中下三種。最上等的結局是攢一筆錢,隱瞞這一段歷史,找個男人嫁了。相夫教子或者做點別的什麼,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這是最好的結局了,但是也是危險,她得時刻擔心著自己這一段歷史被人重新提起。中等得結局是在這一行混出頭,將來也做個媽媽桑。或者被一個有錢人包下來,這都不容易,而且結局禍福難測,有很多人不得善終。最下等得結局,是年老色衰,年輕時掙的錢也花完了,或者讓人騙去了,徹底沉淪在社會的最底層,這是最悲慘的命運。」

趙雷:「照你說的最好的結局,找一個好男人嫁了,並且隱瞞這段歷史,還要時刻擔心被人重新提起。那麼就不可以找一個知道她這段歷史,又真心喜歡她,能夠寬容她的男人嗎?」

風君子:「你說的這種情況雖然美好,但現實中是不可能的!這個結局只存在於我們的生活中。我承認,有嫖客愛上妓女的例子,最後也結婚了。這說明一時之間的激情可以暫時包容一切,但並不意味著矛盾並不存在。當激情過去,一切平淡下來,愛情需要變成親情和責任的時候,生活中一些瑣碎的小事就可能引發大的衝突,畢竟兩個人心中都埋藏著陰影,這是抹不掉的。就算男人能夠表面上的寬容,女人的心理也會變得忍辱負重,這樣的生活並不幸福。而且,重新提起這件事的不見得是這個男人,還有可能是周圍意想不到的親戚或朋友,到時候是很難面對的。……所以,你說的這種男人,這種美好,是不存在的。」

趙雷的情緒突然有點激動:「誰說不存在,我說存在!我不希望趙雪今後過這樣的日子,你說的哪一種結局對她來說都不是幸福。我就要做那個你說的不存在的男人……我要娶她!」

「你說什麼!」風君子被趙雪的話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身形有點不穩,端在手裡的紫砂壺也摔在了地上。紫砂壺碎了,陶片和濕茶葉灑了一地。

趙雷也被紫砂壺落地的聲音嚇了一跳,也站起身來:「風哥,你沒事吧?」

風君子:「我沒事!小子,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麼嗎?你要娶趙雪?這可是亂倫!你怎麼能冒出這種念頭?」

趙雷:「話不能這麼說,我和她又不是親姐弟!我除了娶她,給她一生的幸福,我沒有其它的方式能去報答她。」

風君子無限心痛的看了看地上的紫砂壺碎片,又重新坐了下來,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對趙雷說道:「給她一生的幸福?這個想法真好,真是太好了。如果你真這麼做了,趙雪不成你們家童養媳了?你也不問問她願不願意。」

趙雷:「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她答應的,只要我有真情,有真心……」

風君子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別說那沒用的,有真情真心頂個屁用。我就不管你們是什麼關係了,我只說一句話,你這娶她,就你一個窮學生,讀書花的還是她做小姐賺的錢。你憑什麼娶她?」

趙雷:「等到我將來……」

風君子趕緊又打斷他的話:「先不要說將來。把你現在的事做好再說。現在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空頭許諾,到時候大家都會失望。你既然有這個念頭,我給你一個建議好不好?把這個念頭藏起來。收在心裡。等將來你有資格做這一切的時候,再回頭看一看自己的心裡,是不是還是這麼想的?然後再做決定!」

趙雷:「風哥,你這個建議不錯,我會聽你的話的。將來不用回頭再看,我的心是不會變的。」

風君子淡淡一笑:「那倒也未必!將來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好吧。你要娶趙雪,那麼你從現在就開始準備吧。男人要想給一個女人幸福,首先要讓自己安身立命,成家與立業是不分的,至少你先有了安身之本,再去談給別人什麼。……趙雷,我問你,你這個心思還沒對趙雪說過吧?」

趙雷低下頭:「還沒說,我不知道怎麼說。」

風君子:「這樣就對了。你現在準備著吧。等到將來有一天你能這麼做的時候,再說出來。現在千萬千萬不要告訴趙雪你在想這些,否則你會嚇壞她的!趙雷,你明白嗎?我想你還有一年多就大學畢業了吧?這段時間千萬別再想這個問題。」

趙雷又抬起頭:「風哥,謝謝你。我明白了。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風君子淡淡道:「知道就好,我累了,你走吧。」說著話低頭看著地上那把碎了的紫砂壺,神色十分疲倦。他真的有點怕了趙雷了。

……

第二天下午,風君子坐在辦公室裡,又有人敲門。抬頭一看,進來的居然是趙雪。昨天趙雷剛剛找到這裡,和他說了那些讓他意想不到的話,沒想到今天趙雪又來了。風君子實在是有點心煩,不太想見這對姐弟。但趙雪進門時滿面春風,笑著跟他打招呼,並一個勁的道歉打擾他工作了。伸手不打笑臉人,風君子也沒辦法趕她出去。

「趙雪,你怎麼也來了?是你弟弟告訴你我的辦公室的吧?」

趙雪:「是呀,要不是趙雷說,我還真不知道風哥你的來歷呢……」

風君子:「說吧,特意找上門來有什麼事?不會是趙雷這小子又惹麻煩呢吧?」

趙雪趕緊擺手道:「不是不是,哪能總給你添麻煩。我聽趙雷說昨天來找你呢,還一不小心打碎你一隻紫砂壺。……我今天在商場找了半天,挑了一套我認為最好看的紫砂壺,給風哥你送過來了。」

說著話趙雪拿出一個做工精美的大木盒,放在了茶几上。風君子有點好奇的打開盒子,黃色的絲綢襯底,裡面放著一把造型精巧的紫砂壺和六個杯子。風君子從來只用單壺不用套壺,沒有看杯子,把壺拿了出來。

對著亮出看了一眼,只見這把壺深紫色,表面還有一層賊溜溜的光澤,紫色中微微有點發黑。陶土不純,裡面粘土的含量明顯偏高!再打開壺蓋聞一下,一股明顯的泥膠味,看樣子陶土裡面摻的膠比較多。陶土摻膠泥,容易做出造型,燒制起來也不容易碎裂,但這樣的茶壺透氣性差,泡茶也沒有紫砂應有的那種清香!他用手指彈了彈壺面,聲音很脆,不渾厚顯得比較尖銳,硬度明顯偏高,燒制的火候過了!最後又用手摸了摸這把壺,觸手很滑膩,沒有那種舒服的澀感,不是手工的,倒像是壓模做出來的花紋。

風君子在那裡對著一把茶壺望聞問切,一旁的趙雪問道:「風哥,這把壺怎麼樣?你喜歡嗎?我可是找了一上午,找了好幾個商場。」

風君子心中暗道:「你就是找遍整個濱海也沒用,你根本就不認識這東西!這壺哪能用來泡茶,當夜壺還差不多!看這包裝確實夠精美的,看樣子沒少花錢……唉!」他心中這麼想,然而口中卻說道:「真是太謝謝你了,這真是一把好壺!難為你這麼費心,以後千萬、千萬、千萬別再給我買東西了,我真的會很不好意思的。」

趙雪笑道:「一把壺而已,風哥幫了我那麼多忙。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呢。」

風君子放下壺。不想再提壺的話題:「壺我收下了。謝謝你的好意。對了,趙雷昨天回去還跟你說了什麼嗎?我是說有沒有對你說別的很特別的話?」

趙雪很開心的答道:「有啊!他對我說他從現在開始要好好努力,將來要給我最大的幸福。要我等著。」

風君子看著趙雪一臉幸福的樣子,暗自歎了一口氣,感覺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遺憾,心裡面怪怪的。

……

第三天下午,風君子坐在辦公室裡,有人沒敲門就走了進來。笑嘻嘻的說道:「風老師,你忙嗎?能不能打擾你一會兒?」

風君子抬頭一看,居然是蕭雲衣!這丫頭怎麼跑來呢?他趕緊站起身讓座倒水,一邊問道:「蕭丫頭,你怎麼不上班跑我這來了?也不怕老闆罰你曠工。」

蕭雲衣:「今天我跑外勤,事辦完了就過來了。風君子我問你,你是不是打電話給常武要他賠你茶壺?」

風君子確實給常武打了個電話抱怨了一番,說常武應該賠他一把紫砂壺。他的邏輯是:如果不是陪常武娶查案,就不會認識趙雪。如果不認識趙雪,就不會把趙雷招到自己辦公室裡來,如果趙雷那天沒來,自己的紫砂壺就不會碎!所以歸根到底常武欠他一把紫砂壺。沒想到這事傳到蕭雲衣耳朵裡來了。

風君子有點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是有這麼回事,我是在跟常武開玩笑!」

蕭雲衣:「常武是你的高中同學?我聽常武說那把壺你用了十幾年。真的嗎?」

風君子:「準確的說我從初三開始用,到今年正好十八年。」風君子說著話臉上又露出惋惜的神色。

蕭雲衣笑了:「難怪你會打電話抱怨常武。風君子,你現在喝茶是不是特沒滋味?」

風君子:「你還笑?如果你從十幾歲開始,就每天用同一把茶壺泡茶,一泡就是十八年,現在這把茶壺沒了,你喝茶能喝香啊!」

蕭雲衣突然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深磚色的茶壺來。這茶壺沒有包裝,樣子很古樸,只有簡簡單單的幾道竹葉紋裝飾,舉在蕭雲衣手裡。風君子見到這把壺,伸手接了過來,看了看,聞了聞,聽了聽,摸了摸,就放不下了。他又驚又喜的說道:「紫氣紅雲砂!和我原來的那把壺一樣。這種陶土現在已經快見不到了!你是從哪淘來的?現在舊貨市場也沒這種東西……不對,這雖然是一把老壺,但是從來沒人用過。」

蕭雲衣得意洋洋的說:「我是偷我爺爺的,這是我爺爺的藏貨,解放前有朋友送給他的,他一直沒用。」

風君子:「難怪呢,我說哪來的這種好東西!你好大的膽子,也不怕你爺爺揍你!」

蕭雲衣:「幾十年不用的東西他怎麼會發現?再說了,如果他真的發現了,我就說是你上我家偷的。」

風君子:「好好好,就算我偷的。這把壺是送給我的嗎?」

蕭雲衣:「我都拿來了,不送你送給誰?」

風君子去沖水,回屋正看見蕭雲衣拿著他電腦上放的那把黑色的雙龍如意在手裡打量。見風君子回來,問道:「風君子,你稀奇古怪的東西怎麼這麼多?這把如意好怪呀,我拿在手裡就覺得裡面有什麼東西讓人害怕。」

風君子一笑:「有什麼好害怕的,這黑如意我都放在身邊十幾年了,好像上高中的時候就有了,在哪揀的忘了。我平常都用它來砸核桃吃……」

蕭雲衣放下黑如意,沖風君子撒嬌道:「風君子,我甘冒奇險給你偷來了這把紫氣紅雲砂,你怎麼謝我?」

風君子:「你說吧,吃飯、看電影、泡吧,我奉陪到底,一路買單,……只要別帶我去蹦迪就行!」

蕭雲衣:「那好,你下班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先去逛街了。」

蕭雲衣走後,風君子從抽屜裡又拿出趙雪送他的那把壺。一紫一紅兩把紫砂壺放在一起,看著看著,他若有所思。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就像這紫砂壺。不論趙雷的想法是對是錯,至少他想了!

24、餘毒未消

劉欣這幾天心裡不太舒服,每天上班時總覺得環境有點陌生了。主要是趙雪不在漢豪。經過她弟弟昏迷的那件事情,趙雪意識到自己再在這裡工作還可能為弟弟帶了麻煩,於是陳姐介紹她換了一家場子,到離這裡比較遠的一家洗浴中心繼續去做小姐。

本來這一行業人員流動性就相當大,像劉欣這樣在漢豪一做就是四年的情況非常少。原因嘛主要是因為陳姐,陳姐也一直沒動地方。這天下午,劉欣上班很早,來到漢豪洗浴中心更衣室的時候,發現有人來的更早。這是新來的18號小姐夢夢,夢夢是在趙雪走了之後來的,用了趙雪留下的鑰匙牌和衣櫃,又繼承了這個18號的號碼。

小姐的更衣室最裡面放了一張床,是值夜班時誰累了可以躺一躺的,現在夢夢就躺在這張床上。看見夢夢的樣子劉欣嚇了一跳,只見她臉色慘白,眼圈卻是黑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喘氣,伸手摸摸她的胸口,心跳的很快,卻不整齊。

「夢夢,你又去HIGH了?這回磕的是什麼?貓臉還是荷蘭仔?」

夢夢含含糊糊的答道:「是大拇指,從昨天凌晨HIGH到今天早上,吃了兩粒。沒搖出來,難受死了,心口好悶。」

貓臉、荷蘭仔、大拇指都是搖頭丸的名字。劉欣聽見夢夢的話吃了一驚:「你不要命了,大拇指他們一回只磕半粒,你居然磕了兩粒!在哪HIGH的?」

「就在樓下。漢豪國際會所。那幫客人太瘋了。有自己帶女伴去的,沒有帶女伴的就找會所要女伴。HIGH到最後,一幫男男女女要開無遮大會,我又多吃了一粒。」

無遮大會,是個古典名詞,經常在武俠小說中能夠看到。意思是幕天席地,在山野而不是在廳堂中聚會。然而夢夢說的這種無遮大會。指的是一群男男女女在包廂裡聚會,聚到後來都一絲不掛。溜如剝豬。漢豪國際會所對外宣傳是高尚、成功人士休閒娛樂的交流場所,實際上也就是有錢人玩的地方。裡面的花樣不少,但只提供會員服務,一般的顧客也只能到洗浴中心這樣的地方耍耍,會所是進不去的。

這裡的小姐有不錯的,偶爾也會被叫到會所去串場子,拿的小費往往比較多。然而劉欣卻從來沒有去過,樓下找陳姐要人陳姐也從來沒有推薦過劉欣。劉欣不願意去漢豪會所串場。也比較害怕那個地方,是有原因的。

四年前的4月28號,也就是她來漢豪的第一天,那時候她只是跟陳姐來看一下情況,還沒有正式上班,就發生了一件讓她很害怕的事情。那天晚上她在濱海公園門口給陳姐打電話,放下電話沒多久陳姐就來接她了。當時陳姐在上班,她也沒什麼別的地方可去。陳姐就把她帶回了漢豪洗浴中心,告訴她先洗個澡在休息大廳找張空椅子休息一夜,有事明天再說。

然而陳姐剛把她帶到漢豪,有人就把陳姐叫走了,面色緊張神神秘秘的。好像出了什麼大事情。過了很久,陳姐才回來,劉欣問她出了什麼事,陳姐告訴她這裡有個小姐在樓下會所裡陪客人打KING,出事了,現在人事不醒。剛才樓下有人把她送上來休息,正在包間裡躺著。

陳姐當時是撒謊了,那個人不是漢豪的小姐,而正是酒店的服務員梁鶯鶯。至於會所的人為什麼這麼做,也許是有自己的安排,而陳姐這麼說,也是不想劉欣知道的太多。

這天劉欣已經很累了,在休息大廳的躺椅上很快就睡著了。後半夜的時候,她似乎朦朦朧朧被什麼聲音吵醒了──那是她第一次聽見漢豪鬼哭的聲音。她當時不知道怎麼回事,以為有什麼人在哭。迷迷糊糊地睜眼,卻偶爾聽見有人在休息大廳前側地門外走動。那扇門是通向休息區包間的地方,現在已經是後半夜,沒有客人,就算有客人早已睡了。

聽聲音有人打開了包間的門,抬著什麼東西出來了,腳步聲不止一個人,卻誰也沒有說話。然後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側。像漢豪這種地方,自然不止有一個通道,包間走廊的盡頭還有一個通道可以通向樓頂,消防檢查的時候說是消防通道,平時就是避開客人用的備用通道。

第二天劉欣就聽說漢豪酒店有個服務員在樓頂跳樓自殺了。而陳姐又特意叮囑她,昨天晚上聽說的事,對誰也不要說。劉欣也能隱隱約約猜到發生什麼。後來梁家的人來漢豪鬧事,她也非常同情,但是自己也沒有什麼辦法去幫他們,就算想幫他們自己也沒有證據,因為她什麼都沒看到。當時她剛剛經過生與死的選擇,確實也沒有餘力去想別的更多的事情。

從那以後,劉欣想起樓下的漢豪會所就會不由自主的害怕,還好陳姐推薦小姐的時候從來沒有叫她去過。今天在更衣室看見夢夢這副樣子,她又想起了四年前的往事,不禁打了個冷戰。她和夢夢本來不太熟,小姐之間通常很難談什麼交情,但是她現在覺得夢夢的樣子很可憐,主動去給她打了一杯水。夢夢迷迷糊糊的喝了下去,又有氣無力的躺下了。

劉欣找了個濕紙巾準備給夢夢擦額頭上的冷汗,那邊服務員卻在叫鐘了,原來有客人點她的台。是誰又這麼早來了?走到包間一看,原來是熟客,就是那個有著勞動模範稱號的,瘦的露出兩扇排骨的崔哥。

「老婆,想沒想我?」崔哥依然是那副標準的熟客腔調。

劉欣習慣性的走到床頭,把包放下:「想你也不來看我,好久沒看見你崔哥了。還以為你發了財就把我忘了。」對客人講話經常就這樣了。

「怎麼會忘了你呢。想著你的上面,想著你的下面,老公我孤枕難眠啊!」

劉欣發出標準的嬌笑聲:「老公,坐過來啊,親一下。」

「老婆看見我的玉墜沒有?」崔哥炫耀著他拉著劉欣看他的胸前。

劉欣這才發現原來他脖子上的粗粗的金項鏈不見了,換成了一塊碧綠的玉墜,用紅絲繩繫住掛在脖子上。

「怎麼不戴項鏈了?」劉欣有點好奇的問。

「這個可是在安徽九華山求來的。在菩薩面前開過光!戴上之後能消災解禍、大吉大利。光是買玉我就花了四千多,開光的香火錢還花了九百九。可靈了!我最近炒股總賺錢。從我戴了這個玉墜之後。」

「崔哥你厲害,會賺錢,誰做你的老婆誰就享福了!」劉欣也不太清楚九華山供奉的是地藏菩薩,發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那位,管的是陰間,不管人間發財的事。嘴裡說著話,心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風君子。她記得風君子也有過一件翡翠玉器,是一個奇怪的翡翠指環。風哥拿它當寶貝一樣,丟在洗浴中心第二天就著急來找。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指環,也許就沒有後來那麼多事情發生。

「我就要你做我的老婆拉……我的大腿好酸哦,幫我按按!」

劉欣坐在他的小腿上幫他按著,他倒是閉目養神,只是那雙手不停的在劉欣身上磨蹭,當劉欣按到他大腿內側根部的時候,他反應很強烈。幾乎在他有反應的同時,那雙手倒著把劉欣穿的連衣裙從底下全部掀到頭上,沒管她的臉還被衣服罩著就熟練脫去了劉欣的內衣。但劉欣把衣服從頭上拿下時,看到他已經脫光了,劉欣包裡的安全套都知道自己拿了出來。

他還是那麼瘦,也還是那麼精力旺盛。讓劉欣有些窒息。劉欣很職業的叫著床,這呻吟幾乎又讓人聽不真切,有些隱約,卻又很有穿透力。他特別興奮,有些喘著氣,趴在劉欣的耳朵邊,不停的叫著什麼。

說真的劉欣有些恐懼他沒完沒了的力量,每一次都十分進入她的身體深處。一段很長的時間,不記得有多久了,猶如海浪不知停止的拍打著礁石,而劉欣的呻吟中帶著一絲幾乎是哀求的聲音,他全然不知。只有他滴下的汗水,沿著她肌膚往下流淌……

又過了一會,劉欣突然掙扎著抱緊他叫了一聲「不要……」要字拖的很長,他一下像受到刺激,伴隨著身體的輕微痙攣,發洩了出來,躺在她身上流著汗。刺激男人的心理比刺激他們身體高潮來的更快,這是這裡的小姐都明白的技巧。

……

劉欣在包間裡陪崔哥的時候,漢豪休息大廳裡又走進兩個穿浴衣的顧客,走再前面的是風君子。這風君子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來漢豪洗浴中心!再向他身後一看,則是一臉靦腆的蕭正容跟在後面。兩人一邊走還在一邊小聲的說話──

蕭正容:「風君子,你怎麼帶我來這種地方。這要是讓我妹妹知道了,肯定會罵你的……還會罵我,要是再讓我家老爺子知道了……」

風君子:「少校同志,你怎麼那麼囉嗦!你不說他們怎麼會知道?我看你不是怕你妹妹知道吧,這要是給袁警官知道了就不太好了……你的功夫不錯,這膽色可不像個男人!」

蕭正容:「你別叫我少校,我可是個軍人……這是違反紀律的。」

風君子:「叫你洗澡也違反紀律嗎?至於你幹不幹別的,那是你自己的事。別說你是軍人,離這兒不遠有一個部隊招待所也開了家洗浴中心,還不是一樣。再說了,脫光了都是男人,有什麼沒見過的──送科學院好好研究研究。」

風君子和蕭正容進門的時候陳姐也看見了,等他們躺下就走過來招呼。一般媽媽桑是不進休息大廳的,但是看見風君子做個老熟人,也破了一回例。陳姐笑著對風君子打招呼:「風哥。今天帶朋友過來玩?想找什麼小姐……陽陽不在這裡了。要不要我再給你推薦兩個?」

風君子看著陳姐也笑了:「陳經理。我問一句,我看你年紀恐怕還沒我大,但聽說你在這工作挺長時間了,究竟多長時間?」

陳姐:「上次不告訴你了嗎,我在這待了五年多了。……你要找什麼樣的小姐?」

風君子點頭:「好,好,小姐就不找了。經理我找一個。陳經理,你能陪我進房間聊聊嗎?」

風君子的話讓陳姐吃了一驚。她這張臉皮在風塵中摸爬滾打已經很厚了,沒想到這次居然臉紅了,她不明白風君子的意思,又小聲問道:「風哥,你什麼意思?要知道我是不上鐘的。」

風君子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擺手道:「算了,剛才跟你開個玩笑,不願意陪我我也不勉強。」

陳姐:「我不是這個意思。風哥想要我陪你坐坐。我當然高興!只是這個地方不太合適,哪天我有空,我請你好不好?」陳姐聽風君子話中的意思好像沒看上這裡的小姐,居然看上她了!如果是別的客人,三言兩語打發了也就算了。但是風君子不一樣,陳姐一直對風君子很有好感,今天風君子說出這樣的話來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風君子見陳姐的反應就知道陳姐有點誤會了。但他也不解釋,順勢說道:「那好。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給你打電話,我請你坐坐可以吧?」

陳姐:「那當然沒問題,你知不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風君子:「不知道,你給我一個。」

陳姐轉身去前台去拿名片。這時蕭正容湊過來小聲說道:「風君子。你搞什麼鬼,別人來找小姐,你連媽媽桑都不放過?」

風君子:「你知道什麼,她在這裡待了五年半,也算是有能耐的人,四年前的事情她一定知道!」

其實風君子今天來主要是想找人問一問四年前發生的事情,這裡一定還有知情者。他想問陳姐,所以才會說進包間聊聊那番話。然而他隨機又醒悟到這麼做不對。不論陳姐會不會說,自己在這裡問她就是害她。萬一真有人暗中盯住自己,那麼看見他和這裡的知情人陳姐交往過密,對陳姐沒什麼好處。眼看著陳姐拿著自己的名片過來,風君子歎了一口氣。最近事情多,總是心煩意亂的,考慮問題也有點不周全了。

陳姐走過來的時候,劉欣正好下鐘了。劉欣走進大廳一眼就看見了風君子,本能的向他身邊看去,果然看見了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她不禁心中暗喜,看清之後又失望了──那人她不認識,不是常武。想到常武,她又暗自歎了一口氣。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上次風君子把她罵了一頓,她還哭了,可是事後一想也知道風君子罵得都是對了。

常武只是她偶爾回憶起少女情懷的一個影子,或者是無奈生活中一絲光明的夢,現在這個夢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常武不可能屬於她,她也明白不可能再和常武發生什麼關係。風君子也看見劉欣了,但是卻裝作沒看見,這樣正好,劉欣也不必過去和他打招呼。

劉欣也聽說了風君子有一次幫趙雪救她弟弟的事,知道這是一個真正的好人,雖然自己對他的印象不好。做小姐天天碰見男人,在床上老婆心肝寶貝的叫著自然痛快,但是真正肯出手去幫一個小姐的人並不多,其實她根本就沒遇到過。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看見風君子心情就很古怪,有一點點心痛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回憶。

風君子和蕭正容留的很晚,一直躺到了快半夜,陳姐又過來招呼一遍。風君子問陳姐能不能要兩個包間,他今天晚上要在這裡過夜,又不想在大廳休息。陳姐問他要不要小姐,風君子搖頭說自己不要小姐,蕭正容也搖頭說不要小姐。陳姐有點皺眉,這種情況還真少見。風君子又笑著說道錢照付,給他開兩張空單,單子上就寫29號星雨。陳姐也只好照辦了。

陳姐轉身正準備走,風君子叫住她:「別急,我要5a號包間,他要5a號隔壁的包間,行不行?」

陳姐:「5a號空著,隔壁也空著,當然可以……風哥真的不找小姐,要不我陪你聊會天?」

風君子笑著搖頭說不必了。今天晚上他就算想找小姐也不能找小姐,誰如果陪他弄不好會送命的。5a號包間就是風君子第一次到漢豪晚上住的那個包間,也是梁鶯鶯四年前死的那個包間。

風君子今天來漢豪的時候,照例聽見了鬼哭的聲音,可是躺下後沒多久,這些聲音就一頓,就像被什麼東西割斷了,再也聽不見!風君子有感覺,他潛意識中覺得上次交手的那個魂師今天就在附近,今天晚上他們之間恐怕真的要分一個勝負了。本來他可以迴避,但是想想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趁著蕭正容這個高手在身邊保護,還不如早做個了斷。

25、借神通一用

在漢豪,一般小姐過了午夜一點之後就可以回家了,但是要留幾個人,四到八個不等,值夜班。因為漢豪洗浴中心是通宵營業得,後半夜客人很少,也不是完全沒有。這一天輪到18號夢夢還有其它幾個人值班,而劉欣看她得樣子已經躺在那裡一天沒吃沒喝了,有點替她擔心,主動要求替她留下來。陳姐看見了夢夢也讓她回家休息,讓劉欣留了下來。陳姐告訴劉欣,風哥帶著一個朋友要了兩個包間,還簽了兩張空單,寫的是29號服務。風君子這麼做等於給劉欣送錢一樣,搞得劉欣心裡也有點莫名其妙。

要是換別的客人,劉欣巴不得如此。但是風君子這麼做,劉欣卻不太想平白無故收他的好處。劉欣想問問風君子什麼意思,但是風君子已經進包間了,按規定小姐不上鐘是不准進包間打擾客人的。

小姐更衣室裡的那張床只能睡兩個人,所以劉欣在後半夜客人都睡著之後也到休息大廳找了張椅子躺下,值班的小姐大多只能這麼睡覺。這一天劉欣失眠了,總覺得這天夜裡誰在休息大廳裡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後來她意識到了,原來是周圍太安靜了,聽不見鬼哭的聲音。人就是這麼怪,這鬼哭的聲音剛開始的時候聽起來讓人害怕又讓人討厭,可是聽習慣了,一旦沒有,潛意識裡總覺得缺點什麼。

不追究劉欣為什麼失眠。總之到商店多鐘她還是沒睡著,而休息大廳裡的其它人都已經發出輕微的鼾聲。就在這時,劉欣突然聽見了大廳前側門外包間開門的聲音。漢豪的包間是有獨立衛生間的,這個點很少有人開門走出來。聽見聲音劉欣下意識的向那邊看了一眼,這一眼把她嚇了一跳!

休息大廳通向包間區走廊的那扇大門半開半掩。通過半開的門,劉欣看見風君子從包間裡走了出來,昏暗的照明燈下風君子面無表情,四肢僵硬,像一具行屍走肉般向走廊的另一側走去。走廊的另一側是通往漢豪大廈樓頂天台的備用通道!劉欣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風君子在夢遊。隨即她感到了一絲害怕,然後是莫名其妙的擔憂。她突然想起了四年前的那個夜裡,她聽見有聲音從那個包間裡出來,走向了走廊盡頭的通道,第二天就聽見有人跳樓自殺的消息。

她突然開始擔心起風君子來。如果風君子真的在夢遊。那麼夢中不小心走上天台,那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她想了想,決定跟過去看看,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劉欣輕手輕腳地爬起來,光著腳,來到了那條走廊上。抬眼看去,風君子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備用通道的入口。

走廊上舖著厚厚的地毯,風君子怪異的走路姿勢看上去腳步沉重,卻沒有留下一點聲音。但是一走到通道的樓梯上,輕微的腳步聲就傳出來了。聽聲音他是向天台的方向上去了!劉欣追到通道樓梯間門口,黑沉沉的樓梯間沒有燈光,就像個張著嘴的怪獸,她不禁打了個寒戰。她猶豫了片刻,咬了咬牙還是決定跟著風君子上樓,她不想讓他出危險。

樓道裡沒有地毯,光腳踩在水泥地上,一股寒意帶著夜氣傳了上來。劉欣盡量勸自己不要回頭看,摸索著向上走去。她突然覺得周圍有看不見的東西包圍著她。就在她有這個想法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風聲,她覺得有人在小腹部位推了她一把……

這一推力道甚是奇怪,她並沒有摔倒,而是平著飛了回去。她本來就沒有走幾步遠。這一下又回到了走廊上,還是站在那裡,身體晃了兩晃又站穩了。這一推來的太快,當時她還沒有來得及害怕,站住之後才覺得心臟一頓狂跳,驚恐的幾乎要窒息──鬧鬼了嗎?

劉欣下意識的想叫出聲來,卻聽見耳邊有個聲音在說:「不要出聲,回去睡覺,什麼也別說!風君子不會有事的,趕快回去。」

劉欣聞言迅速的一轉頭,想看誰在說話,然而四周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只有面前的樓梯間吹出一陣冷風。劉欣終於壓制住心裡的恐懼,她退縮了,她幾乎是倒退著走回了休息大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有點發抖的躺回到椅子上。她是聽見鬼說話了嗎?還好這個鬼告訴她風君子不會有事,她心底稍稍有那麼一絲安慰。

……

劉欣看見的確實是風君子,風君子此時已經神情麻木的走到了漢豪大廈樓頂天台上。他穿著浴衣,前胸還是敞開的,光著腳踩在水泥地上,但是看他那表情在夜風中一點也沒有覺得寒冷。風君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天台的邊緣,展開了雙臂,做出了一個要飛翔的姿勢。

他的面前就是天台的欄杆,這欄杆不高,只及風君子胯間,只要他向前一伏身就會翻倒過去。而欄杆的外面,就是23層樓高的虛空,遠處是雲層下的大海。可是風君子做出了飛翔的姿勢之後,就站在那裡定住了,一動也不動,足足過了有半個小時。風君子展開雙臂,立在夜空的邊緣,他的姿勢像想要去飛翔,卻遲遲沒有離開腳下的地面,整個人就像一尊凝固的雕塑,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終於,有一個全身穿著黑衣的人出現在天台上,他不知道是從哪一片陰影中走出來的。他臉色蒼白,神情冷竣,而眼中卻燃燒著一種熾熱的光。他看著風君子的背影,微微有點喘息,鼻尖上也露出了汗珠。黑衣人下意識的抬起了一隻手,指著風君子的方向,口中在無聲的念著什麼。然而風君子還是一動不動。

黑衣人的神色越來越沉重,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包袱越來越重的壓著他。他終於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邁出了第一步之後緊接著就有第二步。他一步步的接近風君子,指尖幾乎就要觸到了他的後背。看形勢,只要他向前一步輕輕一推,風君子就會落下樓去。

就在這緊張的幾乎令人窒息的瞬間,風君子突然動了。

風君子只是微一轉身,張開的雙臂也繞著身體畫了一個圓,右手的指尖正好擦在黑衣人前身的手背上,兩人的眼神也在空氣中交纏到一起。四周很安靜,安靜到輕輕的說一句話就會顯得異常清晰。只聽見風君子輕輕說了一句話,或者說輕輕念了一句詩:「可憐無月夜,移情共此殤。」

這句詩一念完,風君子就縮回了手,閃身退到了一邊,將欄杆前的空位讓給了那個黑衣人。不知道為什麼,風君子一開口,黑衣人的身形就微微一怔,眼中熾熱的光芒在剎那間熄滅了,變得空洞而茫然。

黑衣人神情麻木、四肢僵硬,像個木偶那樣展開了雙臂,上前兩步走到了欄杆的前面。沒有任何停頓和猶豫,他向前伏身飛了出去,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樓很高,遠處傳來海浪聲,所以風君子聽不見他是什麼時候落到了地面。天很暗,沒有月亮與星光,風君子站在欄杆前向下看去,只是黑沉沉的一片。

風君子看著這一片黑暗,似乎是自言自語的在說:「你實在不應該走的離我這麼近,近的讓我可以碰到你。……忘了告訴你,我從小就有一種很特別的天賦,那就是能夠借用別人的能力,你這種人的能力。你給我的死志,我還給你!……移情之術,果然奇妙,只是我自己為什麼不能呢?……作法自斃,也算是你這種人最好的歸宿!……這裡八年曾經跳了七個人,你就是第八個,也算是補足了這最後的名額,希望以後再沒有那第九個人。」

……

「風君子,你這一次玩的太險了!除了天台上那一個黑衣人之外,樓梯間還埋伏著兩個接應的,幸虧讓我給打昏了。」

風君子對蕭正容淡淡一笑:「我這不是沒事嗎?有你在我才敢這麼玩。那個魂師我不怕,我怕的是其它人。他們實在不應該用這種手段對付我。其實上次我幫那個趙雷從自我封閉中走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這種精神幻境的作用。……你在暗中還有別的什麼發現嗎?有沒有出什麼別的麻煩?」

蕭正容:「麻煩倒是有一個。你走出房間的時候讓人發現了!就是那個叫劉欣的小姐,我連嚇帶勸把她弄了回去,但她回去的時候被休息大廳裡的兩個服務員還有幾個正好醒來的客人看見了!」

風君子:「你是說,有人看見她跟我走上了天台?」

蕭正容點點頭:「是的,看那樣子這個小姐還是挺關心你的,你說她會有危險嗎?」

「當然會有危險,她可不是你我!上次已經讓人收拾過一回了,這次怎麼又捲進來了?」風君子說話的時候眉頭緊鎖。
hanlin7840 發表於 2008-8-21 23:23
26、結草銜環

在濱海市郊的一處山莊別墅內,有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正坐在大廳中央的一張椅子上。男子周圍還圍著七、八個人,雖然大廳裡還有空著的沙發,但是這些人都站著,面朝著中央的那個男子在說話。

「魂師究竟死在什麼人手裡?」

「不知道,我們兩個和他一起去的,在樓道裡莫名其妙暈過去了……什麼都沒看見!」

「你們這些飯桶!……警方怎麼處理的?」

「還不清楚,目前懷疑是自殺……沒有發現任何他殺的證據。」

「那他去漢豪之前沒說什麼嗎?」

「他說他這次遇到對手了,這次一定要搞定……老大,不是我們不想多帶些人去,可是上次老爺子那件事情之後,漢豪就不是我們的場子了……那港商也太狡猾了,一看老爺子失了勢,就改投了門庭,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但漢豪裡面我們已經插不上手了!」

「有權就是爹,有錢就是娘!這些個東西比婊子還不如!……」坐在大廳中間恨恨的說話的人便是前孫副市長的二兒子孫威西孫公子。孫公子話音未落,有一個聲音打斷了他:「我知道他要對付的是什麼人,這個人是那個警察的朋友,叫風君子。據魂師說,這個姓風的和他是同道中人……他一定要分個高下。」

說話者遠遠的站在眾人之外,在大廳門口的角落裡。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身材不高,也就一米七零左右。他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楚的傳到每個人的耳裡。再看此人說話時的表情,眼睛似乎看著空虛的地方,面目五官的稜角宛如刀削。這人一開口,其它人都不出聲了,只是孫公子說道:「這個風君子我也聽說過,我聽說那姓梁的家人現在就住在他家裡,他是擺明了衝著我來的。……沒想到魂師會栽在他手裡。」

這時有人插嘴:「老大,要不要派幾個兄弟做掉他?連姓梁的那一家人也一起做了!」

孫公子:「你腦袋長到屁股上了?姓梁的那家人現在正在找我鬧事。你去做掉人家,擺明了把短函招來。老爺子現在正是非常時期,不能惹這些麻煩……還有,如果魂師是折在姓風的手裡,你們去有用嗎?就看看你們幾個,是魂師的對手嗎?……他如果連魂師都給殺了,暫時還是不要去惹他的好。」

風君子此時如果聽見孫威西的這番話,一定會大呼僥倖。沒想到魂師之死,反倒等於救了他一命!他不怕魂師這種人。但如果有人拿刀拿槍找上門,那反倒是他最不能對付的。僥倖之後也許還要大發感慨,世上的惡人,不怕好人,而怕更惡的惡人。他比那個惡人魂師給人的感覺更可怕,反倒嚇得這些惡人不敢上門!

「老大。那就這麼算了?」

孫公子一咬牙:「哪能就這麼算了!最近鬼子六那邊搶了我們太多的地盤,再這麼忍下去,他們恐怕連我這個人都要收拾了!……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山爬上去了,連雞巴翹的都比別人高……」

這時站在門邊的男子說話了:「鬼子六好辦,孫先生你給句話,我去殺了他。」

孫威西:「就讓他再蹦兩天吧。遲早要送他歸西。現在殺了他沒什麼用,他們的後台老闆正風光呢!……不是說魂師死的那天晚上,還有個小姐也上了天台嗎?肯定是和那個姓風的是一夥的!」

「是的,那個妞叫星雨。據說是姓常的那個警察的相好,後來又說是姓風的那個傢伙的相好。看樣子和那兩個人都有一腿,經常玩3P的。」

孫威西一跺腳:「做了她!讓姓常的和姓風的看看,我們也不是好惹的!如果再和我們做對,就算自己不怕,也要為身邊的親戚朋友想想……這件事情武膽你親自出手。務必要做的乾淨漂亮不留一點痕跡,還要讓那姓風的心驚膽戰……對那妞什麼手段都使上,一點不要手軟!」

旁邊有人應和道:「聽說那妞長得還不錯,大家一起樂樂……」

而站在門邊那人面無表情,似乎輕輕歎了一口氣。但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

風君子之所以會去漢豪洗浴中心,當然不是衝著魂師去的,他是不會主動去和那種人發生衝突的,只能算狹路相逢。他去漢豪是為了梁鶯鶯,更確切的說是為了去調查梁鶯鶯當年的事情,想找知情人問問情況。

其實梁鶯鶯這件事情,在風君子將相關材料散發出去之後他就沒有想再管了。那這一次又是怎麼回事呢?他是逼不得已,孫公子手下打聽的情況沒錯,有幾個梁家人現在就住在他家,其中包括梁鶯鶯的父親。這種情況連他自己事先都萬萬沒有想到。

那是一天下午,風君子接了個電話,是個家鄉蕪城的老朋友打來的,問他在濱海的地址。並且說最近家鄉有熟人要到濱海去,可能要上門拜訪。有家鄉人遠來,風君子當然高興,就把地址告訴了他。

第二天人就來了,面目依稀有點熟悉,互相說了幾句風君子才想起來這人是自己中學同學的叔叔,以前在蕪城的時候還真見過幾次面,應該算是故人。這位故人不是一個人來的,還跟了幾個,其中就有梁鶯鶯的父親還有梁鶯鶯當年的未婚夫。前面已經說過梁鶯鶯的老家是在蕪城,但是從爺爺開始就遷居到濱海鄉村一個叫梭魚圈的地方,離濱海市區有六十公里。而風君子的這位故人,居然就是梁鶯鶯的堂叔。

世界真大也真小!這種事情別人碰上也就碰上呢了,過去也就過去了。風君子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怎麼一到他手裡,只要一粘手,因果就接連而來?離故鄉遠居,有同鄉上門總要招待一番,風君子倒也客客氣氣的讓進了家中,留他們吃了一頓晚飯,菜不是風君子做的,打電話叫飯店送來的。

言談之中風君子才知道,這些人跑到濱海市來,是打算到漢豪鬧事的。四年前梁鶯鶯之死。梁家人鬧了一場,得了一筆好處。現在因為孫副市長離任,同時梁鶯鶯的舊案又被媒體翻了出來,梁家人覺得機會又來了,打算再像四年前那樣再鬧一把,只是這回胃口更大。

梁鶯鶯的事情風君子心知肚明,連材料都是他和常武發出去的。但是當著這些人的面他也不可能說破,只是隨聲附和,不時義憤填膺的幫上兩句。後來酒喝多了。大家都面紅耳赤,說了不少出格的話。最後梁鶯鶯的父親說要在風君子家借住一段時間,因為他家離漢豪很近。

風君子素愛清靜,不喜俗人打擾。梁父的這種要求他本來是不願意答應的,可是義氣沖天的酒話說了那麼多,也不好當面表示不願意幫忙。從另一方面講。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風君子。他很同情梁鶯鶯的遭遇,本來也希望幫梁家的人,再加上同鄉之誼,一時之間還真不好開口拒絕,當下也就答應了。反正他就一個人住,家裡又不是沒地方。這下倒好。家裡一下多了五口人,風君子回頭心中暗罵自己活該,因為最早管這件閒事的就是他自己!

風君子同情梁鶯鶯,卻非常不喜歡住在他家裡的這些人。並不是因為他冷血無情,也不是因為這些人打擾了他正常生活,而是這些人讓他感覺不舒服。他們湊在一起談論四年前梁鶯鶯之死的時候,風君子在他們臉上既看不到失去女兒的悲哀,也看不到離開愛人的淒涼。他們的臉上、眼中,散發出的是一種興奮的光芒。一切話題的核心都圍繞著可能拿到多少賠償。風君子不明白為什麼梁鶯鶯當年的男朋友現在也湊了進來,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個人是梁鶯鶯繼母的遠方侄子,情況夠複雜的!

風君子心裡煩,不知道這些人什麼時候才能走。只希望這件事能盡快了結。所以他才會決定再去漢豪調查這件事情,才有了與魂師的遭遇。

……

劉欣像往常一樣,午夜一點半之後換好衣服離開了漢豪大廈,坐的是等在漢豪門前固定的計程車,一直將她送到了租住房的樓下。劉欣下車,掏出鑰匙,打開樓道的門,關上,這時計程車才離去。

劉欣住在七樓,樓道的感應燈又壞了,她摸黑走到家門口。從六樓往頂樓走的時候,劉欣下意識的感到害怕,似乎黑暗中有什麼危險在包圍她。這種感覺很像前幾天在漢豪洗浴中心跟蹤著風君子走向消防通道的感覺。

劉欣後來聽說了,那天夜間漢豪大廈又發生了一起跳樓自殺案,這是八年來的第八起。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嚇了一跳,甚至莫名其妙的想流淚,後來知道這個自殺者不是風君子,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她又感到害怕了,因為當天夜裡她看到風君子上了樓頂,卻有另一個人跳樓了!這是怎麼回事?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甚至想到了風君子可能是兇手!最後有覺得自己這個念頭有點荒唐,她雖然不喜歡風君子,但也據的怎麼看風哥也不像是個壞人。

這件事情也沒有上報紙和電視,只有少數知情人之間的議論。有人說漢豪這個地方奇怪,每年必須要有一個跳樓的去完成「名額」,就像濱海某處的渡假海灘,每年夏天都要有兩名遊客溺水一樣。還有人居然慶幸今年的名額總算完成了,可以再有一年的平安。

就在這胡思亂想間,劉欣走到了家門前。她掏出鑰匙對了半天才對準了鑰匙孔,開門的時候方向擰反了,轉了半天才打開門鎖。伸手推開門,鐵皮防盜門的門軸發出了生澀的摩擦聲。現在只有劉欣一個人住,趙雪前幾天已經搬走了,廳裡沒有開燈,仍然是一片黑暗。劉欣一隻腳跨進了門內,手本能的去摸牆上的電燈開關。這時她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種恐懼感,沒來由的覺得屋裡危險,幾乎就想立刻轉身逃出去。

然後她並沒有轉身,或者說她根本就沒來得及轉身。黑暗中突然伸出一隻手,如鐵鉗一般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摀住了她的嘴,她還沒有來得及發出尖叫。劉欣想掙扎,身體卻軟軟得沒有力氣。黑暗中得那人伸腳推門,門卻沒有發出關上的聲音,而是聽見了另一個人的低聲的痛呼。

又有一條人影不知從哪裡閃了出來,看著劉欣被人一把拉進了屋去,也搶步上前竄進門。屋裡的黑影正好以腳關門,那人的額頭撞在了門的邊緣。剛剛進門的這條黑影動作有點笨,反應可不慢,頭在門上撞了一下並沒有停留,而是欺身擠了進來。一見那人抓住劉欣。這黑影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雖然在黑暗中,抓的也是又快又準。劉欣在暗影中看見後來人的身形──依稀居然是風君子!

屋裡那人手腕被抓,那隻手就鬆開了劉欣,向後一揮。劉欣雖然不知道這一揮的威力,也能感覺到力量奇大。因為風君子像一條毛巾一樣被他在空中輪了一圈。落到了屋裡的地上。然而風君子卻沒有飛出去,仍然緊緊的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一揮手沒有甩脫風君子,另一隻手也放開了劉欣,在原地轉了一圈,似乎想把風君子掄出去。風君子這次沒像毛巾一樣被揮起來,而是腳下一滑,就像溜冰一樣圍著那人轉了一圈。仍然沒有鬆手。這兩個人舉止怪異已極!黑暗中糾纏,然而卻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那人鬆開劉欣的時候,劉欣軟軟的倒在地上。她張口想喊,卻發現胸口亂跳喊不出聲來,她想逃到門外,卻覺得兩腿發軟站不起來──這是人猝然受驚嚇後常有的反應。

劉欣說不出話,風君子說話了。只聽他小聲喝道:「你還不出手!」

風君子話一出口,劉欣就覺得屋內又閃過一陣風,眼前一花。風君子已經和那人分開了,另外兩條人影糾纏到一起。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出一個人來!劉欣租的房子的前廳不算太大,而這兩人在黑暗中似乎是格鬥,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也沒有碰到屋內任何東西。這兩條人影就在屋子中間穿插。動作快,光線又暗,劉欣甚至看不清誰是誰,只是覺得黑暗的空氣中不斷有一波波無聲的力量爆裂開來……

劉欣正在發愣,風君子已經貓腰走了過來,伸出左手一把把她拉了起來,小聲說道:「劉欣,你沒事吧,快跟我走!」

劉欣不知哪來的力氣,站起身來,迷迷糊糊的就跟著風君子跑下了樓。跑出樓道,剛剛沒走幾步來到這棟樓的拐角,黑暗中閃出幾條黑影,手裡還拿著東西冒著寒光,衝他們就包抄過來。這分明是持刀的歹徒,原來除了樓上屋裡有人之外,樓下還有人在埋伏!

面前是小區的綠地,有一段時間沒有人來修剪了,草坪上的草都長的很高。風君子和劉欣想要逃,最快的路就是穿過草坪跑向居民區的出口。劉欣下意識的就想向草坪走,然而風君子卻一把拉住了她,繞著草坪跑開了。這是什麼人?到這種時候還不忘記保護綠地?

後面跟著的四、五個人顯然沒有這種環保意識,抄近路就直接踏進綠地追了過來。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幾個人踏上草地之後,接二連三的摔倒,有兩個人手裡的刀都飛了出去,有一個傢伙倒地的時候手沒拿好,刀還劃傷了自己的肩膀。這是怎麼回事?如果此時天是亮的,你在草叢中仔細看,會發現有人把相鄰的兩叢長草頂端繫在了一起,整個草地裡密密麻麻打的都是這種絆腳結。人踏上去走不了幾步,就很容易被絆倒。絆倒的傢伙有一個沒爬起來,剩下的幾個手腳並用出了草地,又追了上去。

就這麼一耽誤,風君子和劉欣與後面的人甩開了一段距離。劉欣想往大路走,風君子卻拉著她鑽進了一條胡同。後面的人有四個爬起來又追上了他們,緊接著有一個人發出一聲呼叫突然就消失了,原來他掉進了胡同口的馬葫蘆裡。胡同口的馬葫蘆井蓋不知道被誰搬走了。後面追過來的人再仔細一看,這個地方下水井口比較多,零零碎碎有好幾個,都黑沉沉的張著口,蓋子都讓人搬走了。

後面還追著三個人,腳步聲已經很近了。風君子拉著劉欣剛剛跑出胡同口,就在此時胡同裡卻發出了轟隆一聲,有什麼東西塌了下來,從天而降正好罩在那三人頭上,接著就有辟裡啪啦有東西滿地的亂滾的聲音傳來。這聲音在黑暗中非常吵人,兩側樓房中立刻就有燈亮了,二樓還有一個女人推開窗戶大喊:「什麼人那!動我家的防雨棚!」


27、再回首時已惘然

劉欣住的這個地方不算很高檔,人很雜,建築也很雜。在出胡同口的地方,有一戶人家把牆打開,開了個門面,不知道做的是什麼生意。門前架了個防雨棚,用兩根鋼管斜撐著,防雨棚上還掛著零零碎碎不少東西。風君子從胡同口走過的時候,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肩膀正撞在一根鋼管上。這根鋼管的插地的地方好像被人動了手腳,不是很牢,風君子一下就把鋼管撞開了,隨後這個防雨棚就帶著一片零碎塌了下來。

這一阻攔,就把那三人甩在了身後。出了胡同口,拐個彎,來到馬路邊,有一輛越野車停在那裡,沒有熄火,後門也是開的。風君子也不說話,拉著劉欣就上了車,關上車門,車隨即啟動了。車裡沒有開燈,藉著遠處照來的路燈光,劉欣看見了司機的面孔──居然是好久不見的常武!

劉欣從回家遇襲,到風君子突然出現,再到現在拉著她上了這輛車。一切的事情發生的太快也太亂,她一直沒有反應過來。冷不丁看見了常武,心裡突然有了溫暖的感覺,似乎麻木的神經開始一點點融化開來。她也想清楚了,是有人要暗害她,風君子、常武還有自己家中後來出現的那個人,則是來救她的。

風君子救坐在她身邊,而她的眼神卻看著常武的後腦勺,不知道說什麼話才好。常武卻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聽見關車門的聲音,立刻就啟動了汽車。汽車並沒有駛遠,而是快速的繞著這一片居民區轉了個大圈。在居民區另一側的一個胡同口停了下來。車剛剛停下沒多久,就有一條人影從胡同裡竄出來,一閃身就來到了車旁,打開車門就上了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搞定了?高手就是高手!」坐在後排的風君子說話了。劉欣再看前面那人。認出來了,就是幾天前和風君子一起去漢豪的那名男子。

那人正是蕭正容。蕭正容一上車,常武就發動汽車離開了這個地方。蕭正容說道:「那個武膽身手確實不錯,如果不是我佔了先機恐怕不那麼容易打發。我印了他一掌,他應該傷的不輕。沒有一年半載是不可能再出手了……風君子,你怎麼受傷了?」

劉欣這時才注意到身邊的風君子,只見風君子的右眉撞破了,鮮血順著臉頰淌了下來,將衣領都染紅了。

「風哥,你。你流血了!」這是劉欣到現在為止所說的第一局話。

「媽的!出門沒看黃歷,腦袋撞門上了!」說著話風君子伸左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他臉上本來就有血跡,這一抹不要緊,白臉成了紅花臉。

「風君子。你不要緊吧,要不要找個診所處理一下?」

風君子:「腦門倒是不要緊,可是我的右手腕……好像脫臼了。」

蕭正容:「給我看看……確實受傷了,你小子剛才一扣腕一滑步有模有樣的,我差點以為你也是個會家子,原來中看不中用。……」

常武:「我認識一個在家裡開診所的朋友,應該沒有問題,我帶你去找他。」

蕭正容:「這種筋骨傷找我爺爺最好,不如去我家吧!」

風君子叫道:「你拉倒吧。大半夜我可不敢去打擾老爺子,再說你妹妹還在家呢!」

蕭正容看了風君子身邊的劉欣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常武開車帶風君子去診所。夜裡路上沒什麼人,常武的車開的很快,時間不長就到了地方。是路邊的一家外科診所。常武下車打了個電話,過了一會診所的燈亮了,有人披著衣服開了門。常武向車內的風君子招手,風君子端著右臂下了車,向診所走去。

診所門口正對著一盞明亮的路燈,風君子下車的時候劉欣看見了他的臉──他的臉上滿是血跡看不清五官面目。下車站住的時候劉欣才注意到他的樣子,風君子的樣子比較慘,衣服上落了不少灰塵還有其它亂七八糟的髒東西,外套也破了,有幾片布角掛在外面。如果換了一個人,這個樣子一定會顯得狼狽不堪,但風君子不一樣。

風君子走向診所的時候,劉欣注意到他的背影,突然覺得眼前一亮。這個人,撞破了腦門又傷了手腕,滿臉血跡全身污漬,但是看他的走路姿勢卻一點都不猥瑣,一點都不低卑!他的背影很從容,從容中甚至有著幾分優雅,優雅的就像一個去參加酒會的貴族!

恍然乎劉欣就覺得時光倒流,自己彷彿回到了四年前在濱海公園門口的那個夜晚。正是那天晚上,她決意一死以求解脫,卻無意中幫助了一個落難的人。是這個人的言行點醒了她,使她決定繼續去面對生活,那也是她「小姐」生涯的開始。這一刻,劉欣終於認出了風君子──這個風哥,就是四年前自己遇到的那個人!

一時之間千頭萬緒都湧上心頭,劉欣覺得胸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想開口卻說不出話來。人們在平時,喜怒哀樂等種種看感覺,都是有意而為之,有感而發之,覺得自己應該如此。但是當情感無意而為無意而發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心裡究竟是怎樣一種情感。而風君子已經邁步走進了診所的大門。

……

「劉欣,我們送你去哪兒?」

再見風君子的時候,風君子的臉已經擦乾淨了,眉毛上貼著一塊創可貼,右手前臂纏著厚厚的繃帶。常武和風君子已經從診所回到車裡,風君子問了劉欣這句話。

「我去哪兒?」劉欣的回答就像在反問自己,是的,這個深夜裡讓她去哪兒?劉欣還不完全清楚自己家出了什麼事,伏擊她的歹徒都是什麼人?面前的幾個人一定知道什麼,可是他們都沒說。她想了想又說道:「我可以去我妹妹那兒。」

常武搖了搖頭:「不行,你不能去你妹妹那兒,除非你想連累她!」

劉欣默然了,彷彿自己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常武和蕭正容都把眼光看向了風君子,那意思是讓風君子拿個主意。風君子看了劉欣一眼,歎息著對常武說:「常武,你開車送我回家吧,我帶她到我家暫時住一晚上,明天再安排。」

……

劉欣的腦筋已經有點不太會拐彎了,無論是誰像她這樣遇見了今晚這麼多事,恐怕也會發木。自從她認出風君子之後,風君子說什麼話她就當天書一樣聽著,風君子帶她回家,她想都沒想就跟著風君子去了他家。

夜已經很深了,風君子家裡住的那夥人居然還沒睡,在客廳裡圍成一圈打麻將。香煙屁股把兩個煙灰缸都裝滿了,地板上還放了不少啤酒瓶子。劉欣沒有想到一開門,風君子家裡會是這樣一幅亂糟糟的樣子。

梁鶯鶯家的幾位親朋見風君子大半夜領了一位妙齡女郎回來,都笑嘻嘻的和他打招呼,笑容中有著曖昧的意思。劉欣還發現,這幾個人看向自己的眼光,和平時洗浴中心遇見的男人沒什麼不同,總在自己的臉蛋和胸脯上打轉。劉欣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再看一眼風君子,發現他眉頭皺的更深。

「你不喜歡外面那些人是不是?……那你幫我個忙好不好?」這是在風君子的書房裡,關上門之後,他對劉欣說的話。

「什麼忙?」

「我要做件事情,我保證做了這件事情之後,這些人會立刻消失的。……他們走了以後,你幫我把房間打掃乾淨,我的手受傷了。」

「打掃房間?那些人會消失?」劉欣沒反應過來。

風君子從書架上拿出來一枚青白色的翡翠指環,反到劉欣手裡,對她說:「這個指環你應該見過,等會兒我出去坐在那裡,將手指伸出來的時候,你就給我戴上……無論聽講什麼話,看見什麼事,你都不要出聲,等他們都走了之後,你幫我把指環摘下來,我的右手不方便。」

劉欣接過指環,這個指環她見過,正是趙雪上次迷糊不醒的時候,風君子從她手上摘走的那個。指環拿在手裡,一陣陰冷的感覺傳來,沉甸甸的。風君子又囑咐了她幾句很特別的話,領著她一起又回到了小客廳。

「呦!小風怎麼又出來了?也太快了吧!」屋外有個中年男人笑道。

風君子沒有笑,而是一臉嚴肅,他用腳踢過一張椅子,在客廳正中坐下,用不大,但是很清晰的聲音說道:「幾位,麻煩你們停一停。你們猜我今天幹什麼去了?……我今天打聽出來一點消息,關於梁鶯鶯的,你們想不想聽?」

風君子話一出口,幾個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紛紛扭臉看向風君子。風君子沒有說話,而是舉起了左手,向著劉欣伸出了無名指。劉欣按照他的吩咐,將那枚指環戴在了上面。

……

風君子再睜開眼睛恢復意識的時候,眼前已經沒有人了,只有劉欣拿著指環站在旁邊。

「人呢?」風君子問劉欣。

劉欣:「人都讓你嚇跑了。」



28、六親不和談孝慈

在旁觀者劉欣眼裡,風君子似乎表演了一種奇怪的口技,用一個女人的聲音,同時也用一個女人的身份,和屋子裡的眾人說了一番話。劉欣沒有被嚇跑,原因有二:一是風君子早就告訴她,他將要用一個女人的身份說話,希望劉欣不要吃驚;二是現在的劉欣看見風君子,就像看見半個神仙一樣,似乎在他身上發生什麼事劉欣都是可以想像的。

風君子知道自己這麼做可能會驚走梁家那夥人,但是不知道梁鶯鶯究竟說了什麼,話是從他嘴裡出去的,但是在場的只有他聽不到。他問劉欣:「我剛才說了什麼話,這些人都走了?」

劉欣:「你說了什麼話你自己不知道?」

風君子:「你轉述一遍,我自己確實不太清楚。」

劉欣看著風君子,不知道這是怎樣一個奇怪的人?但她還是轉述了剛才那段對話。她對風君子說:「你突然開口,喊中間那個男人爸爸,把他的臉都嚇白了……你問他為什麼不讓你上學,一定要送你到賓館上班?那個女人的兒子學習沒你好,為什麼可以花錢上大學?……還有,你好像在說他從小就虐待你……風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風君子:「我在模仿她的女兒說話。那個男人有一個女兒,四年前意外死亡。……她說的那個女人,是她的繼母。……至於從小父親對她不好,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想想也是有可能的……你再說說,我對旁邊那個小伙說了什麼?」

劉欣:「聽口氣他好像是『你』的男朋友。你說你每個月的錢,有一半給家裡拿走了,另一半都給這個男朋友拿走了……你的身子。最早也是給的他。可是他對你不好,你知道他瞞著你在外面和別的女人亂搞……還說他告訴你要等將來和你結婚,都是騙人的。……你說你上個星期已經知道了,他還送給那個女人一枚戒指。」

風君子打斷她的話:「不要再說了,大概我都知道了。……他們說了什麼?」

劉欣:「你一說話他們都嚇的半死,紛紛問風先生是不是瘋了?後來你說你沒瘋,你是梁鶯鶯,還責問他們為什麼都不理你,為什麼這樣對你?……說著說著你就哭了。嗚嗚呀呀的,……他們收拾東西就跑了,連鞋都沒穿好。風哥,這些人到你家來幹什麼?梁鶯鶯又是誰?」

風君子一摸自己的臉頰,果然還有幾道未乾透的淚痕。長歎了一口氣,對劉欣說:「這個故事說來就長了。我簡單點告訴你。梁鶯鶯四年前死於意外,懷疑是遭人毒手,他們是來找兇手算帳的。」

劉欣:「為這個女孩報仇?他們既然是為她來報仇的,為什麼聽見她的聲音,反倒被嚇跑了?還有。風哥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

風君子搖頭道:「你誤會了,他們並不是來為女兒或者愛人來報仇。他們是來算帳的,報仇是報仇,算帳是算帳。這些人眼裡沒有什麼正義和仁愛。只有利益二字。梁鶯鶯的死對於他們來說不是失去親人的悲痛,而是在想能夠從中得到什麼。……所以我才要趕他們走。至於我是怎麼做到的,那因為我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其實你今天晚上遇到的意外,多少也與這件事有關。」

劉欣:「我?和我有什麼關係?」

風君子:「有一件事情我要向你道歉,我和常武的所作所為無意中把你捲了進來……其實當年害死梁鶯鶯的兇手。和今天要刺殺你的兇手,是同一夥人。他們之所以要對付你,是為了教訓我和常武……他們以為你是我們倆的人。……我知道你不是,但是你捲進來了,這個世界上很多人不會那麼講道理的。……還有,那個梁鶯鶯,就死在漢豪,四年前的四月二十八日晚上……」

四年前的四月二十八日,劉欣對這個日子印象太深刻了!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問道:「風哥。是不是我四年前在濱海公園門前第一次遇到你的那個晚上?」

風君子站起身來,看著劉欣,眼神中包含著很複雜的情緒,說不清是喜是悲。他小聲問劉欣:「你終於認出我了?我就是四年前你曾經幫助過的那個人。」

劉欣鼻子一酸,有想哭的衝動。但還是忍住了。她用略帶低啞的聲音答道:「是的,剛才在診所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來了。……其實我一直想謝謝你,當時你可以說是救了我的命,我後來甚至懷疑那是我的幻覺……直到今天,我才確定那天是真正碰到了你這樣一個人……」

四年前風君子碰到劉欣,是劉欣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並且主動掏錢給他。風君子看出劉欣當時心懷死志,忍不住出言點醒她。他很想問她那天晚上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劉欣是怎麼想通的?但是風君子終究沒有問,現在劉欣好好的站在這裡,已經足夠了。至於劉欣這幾年在做什麼,他心裡清楚的很,但這已經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事情了。

「你不用謝我,其實我應該謝你……我還欠你一條手絹和一塊錢。」

劉欣:「一塊錢和一條命,這怎麼能比?是你救了我。」

風君子:「命是你自己的,又不是我給的?怎麼可能說是我救了你?」

劉欣:「那今天晚上呢?這一次確實是你救了我。」

風君子:「事情本來就是我們造成的,不能算我救了你,只能算彌補了自己犯的錯。……我就是奇怪了,怎麼每次你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到最後頭破血流的總是我?」

劉欣終於笑了!風君子說的是事實。她有兩次面臨生命的危險,第一次是想自殺,第二次是別人想殺她。到最後都化險為夷。但都是因為頭破血流的風君子。如果這是她的幸運的話,那麼風君子可夠倒霉的了!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剛剛經歷了那麼驚心動魄的場景,卻很平靜。不僅僅是平靜,回到家以後,還有閒情逸致去「裝鬼」嚇人。人被嚇走之後,又坐下來跟她談起了四年前的事情。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人?

劉欣看著風君子有點發呆,風君子卻露出了疲倦的神色,今天一晚上的事情可把他累得不輕。甚至光榮負傷了。他打了個哈欠對劉欣說:「我困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既然你說我救了你,你就得報答報答我……」

「風哥,你想要我做什麼?」聽見風君子的話,劉欣有本能的職業反應。她平時遇到的男人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嫖客,男人說要報答報答似乎只有上床一個意思。

風君子笑了:「你忘了剛才在書房裡說的話了?我說這些人走後,你幫我把屋子打掃乾淨,我不想看到他們留下的痕跡……我的手不方便,所以你來干……打掃乾淨之後才許睡覺!」

風君子的語氣有點拿劉欣當傭人的意思了,居然說打掃完房間才許睡覺。然而劉欣卻一點都不生氣。不僅不生氣,反而感到了一絲高興與坦然。本來她到風君子家裡的時候始終覺得忐忑不安。現在風君子要她打掃房間,這種忐忑的感覺才淡了下去。

梁家的人把風君子家裡搞得夠戧,除了風君子的臥室和書房之外。其它的地方都亂糟糟的。劉欣收拾了一夜,直到天亮的時候,才在沙發上睡去,而風君子早就關上臥室的門自己先睡了。

……

「風君子,你要小心點。我不能總在你身邊保護你,那個孫公子遲早不會放過你,現在你把姓劉的小姐帶到自己家裡,豈不是更危險?」

這是在常武家,風君子、常武、蕭正容三個人湊在一起說話。蕭正容言語間說出對風君子安全的擔心,還隱約透露出對風君子將劉欣留在家中的不滿。聽了蕭正容的話,風君子舉起綁著繃帶的右手笑道:「我現在右手受傷了,做什麼都不方便,連泡壺茶煮個方便面都不能自理……不得清個保姆在家裡照顧呀?現在多好。有個送上門的,還不用付工錢,叫幹啥幹啥,這種好事上哪找?我不把她留家裡難道還趕走不成!」

常武笑道:「這種好事上哪找?還不是你自找的?你是救她的時候受的傷……風君子,該不會你洗澡也要她幫忙吧?她可是專業的!」

風君子:「羨慕了吧?要不然我把你的手弄傷了試試!……說話要憑良心。我為什麼要救她?那還不是因為有人要殺她!為什麼有人要殺她?還不是因為幫你查案子把她牽連進去了。」

蕭正容插話道:「你小子?真連洗澡也叫她幫忙?」

風君子:「你可別聽常武胡說……我是那種人嗎?這種話千萬別回家講給蕭老爺子還有你妹妹聽。」

常武:「你怎麼不是那種人?你不是親口承認那劉欣是你的相好嗎?」

風君子:「老常,你怎麼越說越不像話了?我那是替你頂風流缸!」

蕭正容不想聽他們倆打嘴仗,截住話頭說道:「別開玩笑了,想想那個孫威西吧,他下一步會怎麼辦?」

常武:「好像不用過分擔心,那孫威西現在自己性命難保。武膽受傷,魂師喪命,他身邊已經沒什麼可用的人了。一隻被拔了爪牙的老虎,還不如一條狗。何況他本來就連狗都不如。」

蕭正容:「可是他身邊還有不少手下,那些人有刀也有槍。」

常武:「這種人我見的多了。這種混混,有錢隨時能找一大把,關鍵的時候屁用沒有!……這一段時間東城的鬼子六正在和孫公子搶地盤,孫市長失勢之後,孫公子早就鬥不過他了,如果不是身邊有兩個高手的話,恐怕命都沒了……現在武膽和魂師不在了,我們沒必要去管孫公子,鬼子六不會放過他的。」

蕭正容是個軍人,從小在軍營長大,對常武說的這種黑道上的情況不是很瞭解,他皺著眉頭問:「非要這樣嗎?我指的是這些人之間,非要你死我活嗎?」

常武沒有說話,風君子答道:「這就叫競爭。你說你死我活還輕鬆了一點。這種人,如果沒有動手還能相安無事,只要一旦真的動手,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消滅對方,要對方永世不得翻身,否則自己將來也不會安全。你明白了吧?鬼子六和孫威西已經動真的了,他們兩人之間有一個人非死不可!自古以來黑道相爭概莫能外!」

蕭正容:「那為什麼死的一定是孫威西?」

風君子:「孫威西爪牙已除……蕭正容,如果最近我身邊沒有你,我也早沒命了……孫威西也一樣,他不比我高明多少。」

常武接著道:「那個孫公子不是不比你高明多少,而是差遠了……假如他是你,你根本沒辦法對付他,可惜他不是。……蕭正容,你還不知道吧,孫公子的*山已經倒了,他老爸昨天被雙規了,爪牙已去,*山已無,這種人什麼都沒有了。」

原來孫威西的父親原孫副市長,現市人大的孫副主任昨天終於進去了。本來從孫副市長的實權位置調離,就不是什麼好信號,只不過暫時躲過一劫而已。而孫副市長最終被雙規,也不知道是駱駝身上哪一根稻草壓了下來。關於這最後一根稻草,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某富商在海外鬧離婚,富商的前妻把富商與孫市長原先的醜事抖了出來。第二種說法是關於梁鶯鶯案,梁家人鬧的結果,在媒體上影響太大了。不管怎麼樣,這位老孫同志躲了初一沒有躲得過十五。

聽說了孫副市長得事情,蕭正容也鬆了一口氣,他問風君子:「既然孫市長已經倒台了,那梁家的人這回可以出一口氣了!」

風君子苦笑著搖了搖頭:「蕭正容你錯了,梁家那幾個人這回不但出不了一口氣,反而會失望而歸。……如果孫市長還在台上,為了影響可能會用安撫或者利誘的手段,梁家人受到威脅後可能還會得到一筆好處。現在孫市長需要保護的東西已經沒了,也就沒有必要再給梁家什麼東西。……他們要的不是正義,而是錢。」

蕭正容:「你們兩個三言兩語就把孫公子的命運給定了?鬼子六會殺了他?那麼孫公子死了之後呢?那個鬼子六會不會是第二個孫公子?」

風君子和常武對望一眼,都沒有說話。



29、有為昏亂顯忠良

一個月後,有消息傳來,濱海市原副市長之子,商人孫威西,在離濱海以北二百公里的某個城市橫屍街頭。警方懷疑孫威西之死與商業競爭以及黑幫仇殺有關,正在調查,但還沒有掌握進一步的證據。孫副市長仍在雙規,已經淡出了人們的視野,漸漸消失在公眾的記憶中,看報紙電視,恍然乎這一家人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

孫威西死後的第三天,濱海火車站。

風君子和劉欣站在檢票口,他是來送劉欣上火車的。風君子對劉欣說:「這一個多月多謝你照顧的,真不好意思,讓你做了這麼長時間的義務保姆。」

劉欣:「你謝我?你救了我,一條命和一個月的義工怎麼能比?要謝也是我謝你。」

風君子搖了搖頭:「話不能這麼說。世上有很多人,他們從來不考慮別人為他做了多少事,給了他什麼,就算是衣食父母,也用做奴僕。只要他們的慾望有一點不滿,就會有無辜者付出代價。……而你,我已經應該謝謝你了。」

劉欣不太懂風君子在說什麼,總之是在誇她,她笑道:「你的手沒事了?真的不需要有人照顧了?」

風君子活動了一下右手,也笑道:「本來傷的就不重,其實我是裝的,想多賴你兩天。……沒想到你走的這麼急。」

劉欣:「我看出來了,其實你的手本來就沒什麼事,只是找個借口留我而已,……現在終於風平浪靜了,我也不能再麻煩你了。只是回家看看,又不是不回來了。」

風君子:「回家看看長輩也好……你妹妹和趙雪怎麼都沒來?」

劉欣:「我就是回去待幾天而已,我告訴她們不要來送我了,有你幫我拎包就足夠了。」

風君子誇張的叫道:「可憐我一個受傷初癒的人,被你抓來當苦力……」

劉欣:「我從你家走,你不送我誰送我?……將來什麼時候還會再見?」

風君子看著她。不自覺的發出苦笑:「如果再見時,仍是當初相見那種情景,還不如不見。」

劉欣:「風哥?難道你不想再看見我?」

風君子搖搖頭:「我是君子,你也是好人。君子何故不見佳人?只是,我不想再看見那樣的事,那樣的事中的你和我。」

劉欣:「你以為我希望嗎?」

風君子:「這不取決於你我,這取決於你我所在的世間。」

劉欣:「風哥,我不懂什麼天下大事。其實我心裡清楚,我就是個小姐……。我對這個世界曾經很失望。而世界差一點也放棄我。可是我每次看到你,就看到了希望。」

風君子歎息道:「我寧願你不要這樣,不要看見我才感覺到希望。我只希望每個人,都會覺得這個世界是美好的,如果你僅僅在我面前才能看到世間美好的一面,我不知道該作何感想……那我又應該去看誰?」

劉欣看風君子情緒突然有點低落。開玩笑道:「風哥,你回家照鏡子就可以了!」

風君子也笑了:「女人的愛好都是照鏡子……對了,我做了一件違法的事情,因為我要送你一樣東西。」

劉欣:「什麼東西?」

風君子從兜裡掏出來一樣東西。是一枚一元硬幣。他在這枚硬幣的邊緣用改錐鑽了個小孔,用一條紅絲繩繫上,就像商店裡賣的胸飾掛件。他把這個掛件提在手上,對劉欣道:「我欠你的東西,這一塊錢,還給你。可惜不是當初的那一塊,你給我的那一塊我已經坐車用了。」

劉欣:「風哥。你好有心……這怎麼違法了?」

風君子:「你不知道嗎?這違反了人民幣管理條例,破壞流通中的貨幣。……快戴上吧,這是這個世界上的護身符。」

劉欣一挺胸,對風君子道:「你幫我戴上。」

風君子笑了笑,將紅絲繩套過劉欣的頭頸,將這一元硬幣戴在了她的胸前。劉欣一撅嘴又道:「這是護身符,要貼身戴的,你幫我放到衣服裡面去。」

風君子愣了愣,沒說什麼。他用手挑起劉欣貼胸羊絨衫的領口。將那枚硬幣放在了她的雙乳之間。硬幣放入領口,立刻滑入到劉欣深深的乳溝中,感覺一片冰涼,片刻之後又變得溫暖起來。劉欣看著風君子,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說。

「風君子,聽說你今天到車站來送人,可找著你了。」正在此時,風君子身後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

他回頭看去,蕭雲衣不知什麼時候從一堆準備檢票上車的乘客中鑽了出來。這丫頭,風君子上哪兒她都能找得著。風君子問道:「蕭丫頭,你怎麼找到這來了?有事嗎?」

蕭雲衣:「當然有事,你忘了嗎?常武和林真真這個週末就要辦婚禮了,我們倆可是伴郎和伴娘,今天下午要去試衣服的。」

風君子:「那不是下午嗎?現在午飯的點都沒過呢。」

蕭雲衣:「伴郎請伴娘吃頓午飯,再去試衣服,有什麼不可以的?」

風君子:「好好好,你說的話總有道理。等我送完朋友後,就請你吃午飯……」

蕭雲衣:「我知道你是來送人的,你的朋友呢?」

風君子回頭一看,劉欣已經不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再看檢票口的方向,是一股股擁擠的人流,大家舉著大包小包緊趕著腳步走向火車站台的入口,風君子在人流中,沒有找到劉欣的背影。風君子有點悵然若失的站在那裡。

蕭雲衣拉住了他的一條胳膊:「我剛才遠遠的看見你在和一位美女說話,怎麼轉眼就不見呢?該不會跟人私奔了吧?」

風君子轉過身來:「她走了……我們也走吧,先去吃飯,再去試伴郎伴娘的衣服。你這個伴娘正值青春年少,可惜我這個伴郎有點老了。」

蕭雲衣一邊往外走一邊歪著頭看著風君子:「你老嗎?我看你除了白頭髮多一點,還是蠻年輕蠻精神的嘛!站在我身邊也勉強過得去了!」

風君子笑了:「婚禮的主角是新郎新娘,沒必要顯我們兩個。」

蕭雲衣:「怎麼?你不喜歡參加婚禮嗎?還是不喜歡和我這個伴娘一起當伴郎?」

風君子:「不是不是,怎麼會不喜歡呢?我們快走吧,好好準備準備。我覺得人生的幸福,就是站在那裡欣賞世界上的幸福人生時刻……我都有點等不及了!」



後記:出口成章

幾個月後,濱海各大媒體都播發了一條好消息:漢豪集團經過長達幾年的籌備與努力,終於成功的在香港上市,籌集資金26億港元。這是濱海市第一家成功在香港主板上市的股份有限公司,這也是濱海市旅遊產業的發展以及國際知名度提高的重要里程碑。

漢豪集團為慶祝成功在港上市,舉行了一個盛大的慶祝儀式暨記者招待會,邀請了不少官員與名流到場。風君子由於職業的關係,也參加了這次盛會,坐在會場中*近角落的地方。

在這次盛會上,各路高人紛紛講話,對漢豪集團發表了熱情洋溢的祝福以及對濱海未來美好的勾勒,氣氛十分熱烈!漢豪集團的領導表示,再計劃用兩年左右的時間,在中國A股市場完成股改,實現新老劃段恢復新股發行之後,爭取在國內資本市場也能成功上市,成為一家跨越國際資本市場的優秀企業。

中午休會的時候,有一個熟悉的財經記者碰到了風君子,隨即對他進行了一個採訪,問他對漢豪集團成功在港上市的積極意義有何評價。風君子當時心裡正在琢磨中午的宴會上漢豪集團會招待什麼酒,有點走神下意識的答道:「好呀,很好,用股民的錢發展黃賭毒事業!立足濱海,又走向國際,再殺向國內……」

記者沒聽真切,被嚇了一跳:「風老師!你說什麼呢?」

風君子這才清醒過來,趕緊清了清嗓子答道:「剛才跟你開玩笑呢!……根據統計數字,我國今年的旅遊產業總收入比上一年增長呢百分之……這說明隨著經濟的發展以及社會的進步,人們的精神與休閒的消費需求增長速度將會越來越快……漢豪集團的在港上市,不僅推動呢濱海旅遊文化產業的發展,而且將成為經濟增長中一個很重要的方向指引……從濱海的旅遊基礎設施以及近年來的城市環境建設來看……從股市中該產業的估值預期以及成長性分析來看……」

風君子腦袋裡一片空白,然而口中卻流淌出洋洋灑灑、約定俗成的篇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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