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 鬼股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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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garette 2008-2-26 22:49: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 208612
引言

  1997年春,5月,杭州靈隱寺,游人如織、香煙繚繞。這里原本是西湖湖畔一個幽靜的山谷,山不高而秀、水不深而清,是出家人修行的好地方,可是當旅游業成為此地重要經濟支柱以後,山間路上熙熙攘攘的不是高僧大德,而是慕名而來的俗人,或游山玩水、或求名求利。風君子正是這些俗人中的一個。

  時間是下午兩、三點鐘,正是游人最多的時候。風君子在擁擠的人群中剛走到山門口,就被一群拿著香燭的小販圍住了。“老板,請一柱香吧,靈隱寺的菩薩很靈的,求保佑是不能空手的。”

  風君子喜歡研究玄學,卻不是佛教徒,本來並沒有打算拜佛,只是對傳說中濟公修行的地方有點好奇。也許是受了周圍氣氛的感染,也許是為了盡快擺脫這些小販的糾纏,風君子還是花二十塊了一份香燭,緩步走進靈隱寺。

  像靈隱寺這樣的古跡是不允許普通的香客在殿內點香燭的,殿外的庭院中左右各擺了幾個大香爐供游人燒香用。香和燭是在不同的香爐中供奉的,燒香的香爐有點像電視劇中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點燃的香就插在了香爐肚子里的香灰上,而插蠟燭的香爐像一個小亭子,亭子里有一排鐵架子做的燭台,上面有四角飛檐的頂蓋。

  風君子雖然供奉了香燭,卻並不誠心拜佛。一路走來只是草草的將香燭點燃插好了事,很多信徒在供奉完香燭後都很自然的擠在各個大殿門口排隊等待磕頭,風君子也擠在里面排隊湊熱鬧。當輪到風君子的時候風君子只是走到團蒲前面抬著頭看著佛像鞠個躬,臉上甚至還帶著滿不在乎的微笑。

  當時風君子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什麼錯,後來他的朋友宋教授教訓他︰“哪有你這樣賊頭賊腦去拜佛的,要麼你就徹底做一個游客,要麼你就按照佛教的儀軌好好的燒香拜佛,這不是信仰不信仰的問題,而是尊重不尊重的問題。”

  可惜當時風君子並不明白這個道理,從最後的藥師佛大殿走出來,風君子隨手將最後的香燭點燃供上,轉身準備離開。這時候他心里在想︰“這些趴在地方磕頭的信徒們有點可笑,如果磕頭解決問題的話,世上豈不是沒有煩惱了,反正我就沒有……”

  風君子的心念剛及此,耳輪中只听見“當”的一聲,就像寺廟里的大鐘在自己的腦門正中敲響,回音響徹整個腦海,眼前一花,剎那間什麼都看不見,只覺得金光亂閃,過了許久才清醒過來。

  如果當時有人正站在旁邊會看見一件很離奇情︰有一個人供完香燭轉身向山門外的方向走,好端端的突然就停下了,整個身體就像被空氣中的什麼東西定住了一樣。當然這不是因為什麼神跡,而是這個人的前額正中正好撞在香爐飛檐的一個角上,而且撞的相當沉重,整個金屬香爐都發出了“當”的一聲鳴響,與此同時,這個人的身形突然停住,有一件東西卻從他的面前“嗖”的飛了出去,落在五米遠之外的青石板上。

  飛出去的東西是風君子戴的眼鏡。風君子似乎被撞懵了,許久才緩過神來。他這才知道自己的腦門撞上了香爐飛檐,不過心里卻更迷惑了,剛才自己走的位置應該不會撞上的,但是這個香爐角檐似乎突然長出來一節正好迎在他的腦門上。他的腦海里突然想起了剛剛自己正要想到的兩個字“磕頭”,不禁一驚。

  風君子本來也懷疑這只是巧合而已,但是後來又有兩件事情讓他的懷疑不得不動搖了。一是他的腦門撞在金屬上非常重,按照常理不長出一個小腦袋才怪,但奇怪的是沒有絲毫傷痕,連淤青都沒有,就像沒事兒一樣;二是他的眼鏡飛出了五米遠落在堅硬的石板地上,卻沒有碎,不僅沒有碎連一點輕微的劃痕都沒有。這些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偏偏事實如此。

  風君子回頭看看佛殿,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再去補磕幾個頭是不必了,剛才這一下已經夠重的了,不知道這是佛的告誡還是菩薩的幽默。風君子從此以後記住了一個道理︰有些事情你可以不信,但不可不敬,佛魔鬼神你可以不必在意,但絕不可欺,更不要輕易招惹!  

1、五千雙左腳皮鞋

  什麼是美女?簡單的說就是好看的女人,什麼樣的女人是好看的女人?讓大多數男人欣賞的女人就是好看的女人。按照這個標準,秦小雅無疑是美女中的美女,至少她是那種包括風君子在內很多男人都欣賞的那種女人。美女的魅力似乎被文人們無限的夸大了,傳說中的美女似乎在任何時候都是好看的,比如西施蹙眉捧心的時候是最好看的。但是秦小雅現在的樣子絕對不怎麼好看。

  秦小雅在打電話,語氣有點急促,本來修剪的十分得體的秀發已經沒有了形狀,亂糟糟的披在肩上,甚至有一縷被汗水粘在了前額。她在對著話筒說話的時候,波光流轉的眼楮瞪的有點大,性感略帶弧度的鼻梁皺的稍微有點歪,破壞了原本十分精致的五官,電話另一邊的人是風君子。

  秦小雅年紀不大,只有二十六歲,但已經是一家服裝城的老板。小雅服裝城位于濱海商業街人流聚集的地帶,上下兩層店面主要經營時裝和高檔皮鞋,同時更主要的業務是向中國更北的地區批發服裝。

  這兩年秦小雅已經養成一個習慣,遇到什麼問題總喜歡拿起電話找風君子。風君子不是生意人,他是一個證券分析師。風君子早上睡懶覺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但是對秦小雅卻是個例外,就算秦小雅在電話中語氣又急又沖,他也是很耐心的在听著。

  秦小雅在電話接通後劈頭蓋臉就是一句︰“風君子,我遇到麻煩了!”

  風君子︰“小雅你不要急,慢慢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秦小雅沒頭沒腦的又說了一句︰“我進了一批鞋,五千雙,很大的數目。”

  風君子︰“鞋怎麼了?”

  秦小雅︰“兩百塊一雙的進價,我的流動資金幾乎全在里面了,這下完了。”

  風君子還是沒听出所以然來,只好一句一句的問︰“鞋的質量有問題,買了劣質品?”

  秦小雅︰“質量沒有問題,台灣版型,選料、設計、做工都相當不錯,高檔貨,這個進價絕對是相當便宜了。”

  風君子︰“來路有問題,讓人給扣了?”

  秦小雅︰“沒有,我在國內的批發商手里買的。”

  風君子︰“運輸的時候弄丟了,還是放在倉庫里弄壞了?讓人偷了?”

  秦小雅︰“不是了,是發生了一件怪事。”

  風君子︰“到底什麼怪事,你快說清楚,”風君子有點著急了。

  秦小雅吸了一口氣,終于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的說︰“貨到了倉庫之後,準備打開上架的時候才發現都是左腳的,五千雙、一萬只鞋全是左腳的!”  

2、佳人不要炒股

  風君子坐在秦小雅的辦公室里,听對面的秦小雅左一句右一句的說這五千雙左腳皮鞋的來歷。秦小雅現在情緒已經穩定多了,說話的語氣也平和多了。不知道為什麼,風君子非常喜歡坐在這里听秦小雅說話,听她說各種商場中發生的事情,雖然這些事情與風君子似乎一點關系也沒有,但是風君子卻很喜歡這種感覺。

  風君子和秦小雅認識的時間並不長,過程也比較偶然。大約是兩年前,秦小雅拿了一百來萬想到股市里去淘金,找到了當時在證券咨詢界頗有點聲名的風君子。一百來萬在股市中根本不算什麼錢,但是對于秦小雅來說卻是她絕大部分的資產了,所以她很慎重,甚至可以說隆重,特意找到了風君子求教。

  但是風君子卻只說了一句讓她非常掃興的話︰“根據你的情況,我建議你現在不要炒股,這筆錢,還是用來繼續好好經營你的服裝生意。”

  秦小雅當然不甘心,她認為這是風君子在端架子,凡是有點名氣的所謂專家都喜歡端架子,對送上門來的客戶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同時也是提高咨詢價碼的手段。所以又第二次找到風君子,不是上門,而是請風君子出來吃飯。但是風君子還是用同樣的話回答她,秦小雅不僅沒有听勸,反而更加認為風君子真的有水平,和其他的人不一樣,第三次又約風君子出來吃飯。

  風君子也有大多數人都有的毛病。面對秦小雅這樣一位絕對不能算難看的妙齡女郎,三番五次的上門相邀,這一次他沒有習慣性的保持距離,而是多喝了幾杯,一個男人在這樣一個女人面前多喝了幾杯話自然就多了,感慨就多了,和秦小雅講了很多心里話,秦小雅這才相信風君子的建議就是他真正的想法。

  接下來的事情讓秦小雅覺得認識風君子這個人能帶來好運氣。秦小雅身邊的人在後來時間里的股市遭遇讓她覺得自己很慶幸,而且她也確實覺得做服裝生意才是自己最擅長的事情,在不到兩年時間,她的服裝店已經升格成了服裝城。她和風君子也成了好朋友,有什麼事情總喜歡听听這位“專業人士”的意見。現在踫到了五千雙左腳皮鞋這樣的怪事,首先就想到和風君子商量。

  風君子耐心的听秦小雅將今天怎麼發現五千雙皮鞋都是左腳的事情說完了才開始發問︰“你和供貨商聯系了嗎?會不會是對方裝箱的時候弄錯了?”

  秦小雅︰“怪就怪在這里,我聯系不上供貨商,對方的手機以及辦公地點的座機都沒有人接,尋問當地的朋友都說這家供貨商不見了,人間消失了。”

  風君子︰“你是怎麼認識這個供貨商的?”

  秦小雅︰“我是在溫州進貨的時候偶爾認識的,和他做過幾次小批量的生意,產品和信譽都不錯,沒想到第一次做大單,就出了怪事。”

  風君子︰“對方的目的是什麼,是不是為了詐騙,這種事情在那邊比較多。”

  秦小雅︰“照理說沒有可能,他要是想詐騙也沒必要發五千雙皮鞋,這些鞋除了都是左腳的以外,其它的都沒有問題,而且價格很便宜,這麼做吃虧的也是他們自己,所以我沒想通。”

  風君子︰“我多少有點想明白了,問題的關鍵不在這一批左腳鞋,而在另一批右腳鞋,鞋子有左腳就應該有右腳,給了你左腳單獨留右腳也沒有什麼用處,所以這批右腳鞋遲早也會出現的,你現在只有等,沒有別的辦法。”

  秦小雅︰“等什麼?”

  風君子︰“按照正常情況,你現在這批貨如果不能趕緊批出去,你的流動資金就會出問題,過一段時間你就會非常需要現金周轉。”

  秦小雅︰“情況確實是這樣,我該怎麼辦?”

  風君子︰“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有人肯提供資金,買你的一批貨,你答不答應?”

  秦小雅︰“我想我會答應的,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

  風君子︰“你現在最想處理的是哪一批貨?”

  秦小雅︰“當然是那五千雙左腳皮鞋。”

  話說到這里,秦小雅似乎也明白了這五千雙皮鞋是怎麼回事。她秦小雅一直很相信風君子,但是風君子對自己所說的話是沒有什麼把握,他覺得事情似乎不是真像自己所判斷的這麼簡單,但是沒有和秦小雅說太多。

  秦小雅心情稍安,接著問︰“既然如此,我應該怎麼辦?”

  風君子︰“你就當作沒有這件事情沒有發生,叫你的員工也不要亂說,既然這是個圈套,遲早會有人送上門來的,到時候再看菜下碟。”

  秦小雅︰“可是我等不起,我現在的流動資金確實頂多支持一個月。”

  風君子笑了︰“沒關系,可以找那個土豪來幫忙。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  

3、房地產新貴

  周頌就像一陣旋風那樣推門走了進來,周頌這種人無論走到哪里似乎都是引人注目的對像,健談、善飲、充滿朝氣,連走路的姿勢都透著十分的自信。也難怪,他今年才三十一歲,已經是一家頗具規模的房地產企業的老板。周頌是風君子的中學同學,現在恰好也住在這個城市里,是通過風君子認識秦小雅的,但是後來他和秦小雅的關系恐怕更加密切,畢竟同樣都是生意人。

  周頌是听說秦小雅鞋這兒出了怪事立即趕來的,在听完了風君子剛才的分析之後,以做總結的口吻對秦小雅說︰“偽君子說的有道理,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當對方知道你的資金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很可能以高價將另外五千雙右腳皮鞋賣給你,因為沒有那五千雙右腳皮鞋,你現在這五千雙左腳就是廢物。”

  秦小雅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我的資金怎麼會沒有問題呢?”

  周頌想也不想就回答︰“有我呢。”

  秦小雅似乎看了風君子一眼,說︰“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周頌有點意識到自己過于殷勤了,秦小雅一直是一個自立意識很強的女人,于是改口說︰“偽君子剛才說的對,你現在就當沒發生這件事情,這一百萬貨款就算是我借給你的,等事情解決了你連本帶利都還給我怎麼樣?”

  秦小雅又嘆了一口氣︰“就算那五千雙右腳出現了又怎麼樣?按照你們剛才的說法無外乎兩種可能,都是對我不利的,到時候又怎麼辦?”

  風君子這時候說話了︰“我不知道到時候該怎麼辦在平時遇到很多人一定要問一支股票最終目標位是多少,在大多數情況下這是我不可能回答的一個問題,我能做的就是說現在應該如何操作。”

  秦小雅終于笑了︰“風君子你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現在只好听你們的意見了,謝謝你們的幫忙,今天晚上我請客,請你們兩個酒鬼喝一杯。”

  風君子也笑了︰“我是酒鬼,周土豪不是,他是大善人,”他從周頌進門時就猜到事情最後恐怕會這樣。

  裝修的非常雅致的包間里只有秦小雅、風君子、周頌三個人在閑聊,秦小雅喝茶,周頌喝干紅,風君子喝啤酒,都是自斟自飲。秦小雅出門前顯然又精心收拾了一番,恢復了靚女本色。

  秦小雅正在問周頌︰“我上半年在西城區買的一套房子,五千多一坪,前幾天我那套房子附近新開盤的小區已經賣到六千二了,怎麼漲得這麼快,你們這些開發商是怎麼給房子定價的?”

  周頌一听問到了他的本行,便來了精神︰“這個問題比較專業,說清楚不太容易,我可以舉個例子跟你解釋解釋。我開發的第一個項目不在濱海,在西安,那是兩年前一個居民小區,當時售價是兩千五一坪。”

  秦小雅插問了一句︰“怎麼這麼便宜?”

  周頌接著說︰“時間不一樣、地區也不一樣、建築也不一樣。像你買的房子是框架結構的,而磚混結構的要便宜的多。”

  秦小雅︰“那這個小區是磚混結構的?”

  周頌︰“也不是,比磚混結構稍微好一點,是圈梁結構,我們宣傳材料上說的是小框架。”

  秦小雅︰“我對這些磚頭瓦塊不感興趣,你那兩千五一坪到底是怎麼算出來的?”

  如果是換一個人周頌肯定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秦小雅問的當然不一樣,周頌非常耐心的解釋道︰“我給你分開了說吧,如果把所有的成本都算進去大概是這樣的︰前期費用兩百塊一坪,七十年土地使用權折合房屋建築面積大概是八百塊一坪,拆遷安置費和建築成本加起來大概是七百塊一坪,交各種稅折合約三百塊一坪,各種行政事業收費加起來大概三百塊一坪,最後加上每平方米兩百塊錢的利潤,就是兩千五。”

  “原來有這麼多花樣”,秦小雅吐了吐舌頭,“在這兩千五里面真正的房屋造價是多少?”

  周頌︰“如果不算拆遷安置費用,大概是五百一坪吧,當然我剛才說的都是整數,而且沒有單獨算營銷、廣告的費用。”

  秦小雅︰“我五千塊一坪買的房子,房屋造價是多少?”

  周頌︰“售價越高的房子,建築造價在房價中的比例就越低,你那套房子是清水房,造價不會超過一千塊一坪。”

  秦小雅驚嘆︰“原來你們這些地產商這麼黑,難怪風君子管你叫土豪劣紳。”

  周頌還沒說話,一直沒有做聲的風君子插嘴了︰“這叫無奸不商,我上次看見你店里擺的那批鞋,標簽上寫著原價一千七百八,現價一千二百八,是不是也是兩百塊錢進的貨?”

  秦小雅嘆了一口氣︰“是呀,現在賣服裝的不都是這樣嘛。”

  風君子又接著說︰“我還問了你們那些小售貨員,如果顧客砍價的話,賣場經理最多可以還到一千塊一雙,那麼你的鞋進貨成本與售價的比例與周土豪的房屋造價與售價的比例不是一樣的嘛?”

  秦小雅︰“帳不能這麼算,你知道我那個店面租金多貴嗎?而且我還養著十幾個員工,都是要付工錢的。”

  周頌又找到了解釋的機會︰“現在的生意都是一樣的,你的店面付租金是半年一次,而我們買地的成本比造房子的成本都高,而且土地只有使用權,相當于一次付了七十年的租金。”

  風君子不依不饒︰“這叫天下烏鴉一般黑,不過總希望別的烏鴉比自己更白一點,最好別的行業都沒有自己的生意掙錢。”

  秦小雅被風君子說的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把話題又轉移到房地產上︰“周頌你說你那個項目前期費用有兩百塊一坪,究竟是什麼費用呢?”

  風君子搶著替周頌回答︰“勘察、設計、論證、土地平整都可以計入前期費用。”

  秦小雅︰“那個小區總建築面積是多少?”

  周頌︰“十萬平方米左右,不算大,是個小項目。”

  秦小雅︰“一坪米兩百塊,十萬平方米就是兩千萬,勘察、設計用得著這麼多嗎?”

  周頌沒有說話,風君子接著說︰“當然用不了這麼多,頂多是個零頭,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公關費用了,要不然土地為什麼會給他呢,房地產那麼多證件怎麼能批下來。”

  秦小雅不想讓周頌太難堪,又轉移話題︰“你剛才說這個項目的利潤也是二百塊一坪,和前期費用差不多了,那你豈不是賺了兩千萬?”

  周頌有點不好意思了︰“我只不過是合作開發人之一。”

  秦小雅︰“你們這些搞地產的真有錢,這個小區按你的算法總投資有二點三個億呢。”

  周頌似乎更不好意思了︰“其實啟動資金全部加起來只有幾千萬,我的投資還是東拼西湊的,剩下的缺口大部分是銀行貸款、小部分是施工單位墊款,還有一部分是住戶的預前認購訂金和預購款。”

  秦小雅又一次驚嘆︰“利潤率百分之百啊,能拿到銀行的錢真是好,像我們這樣的個體戶銀行的門都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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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huro 於 2008-8-23 17:4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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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garette 發表於 2008-2-26 23:52
4、誰動了我的錢袋

  話題轉移到銀行,風君子顯然更感興趣了︰“現在的金融資本越來越集中,你這樣的個體工商業戶很難從銀行獲得流動資金貸款,但是周扒皮卻很容易。”

  秦小雅笑著說︰“周土豪怎麼又變成周扒皮了?”

  周頌也笑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小雅︰“你剛才說房地產投資的絕大部分資金都是來自于銀行,這是怎麼回事?”

  周頌︰“這個問題恐怕風君子說的比我清楚。”

  風君子問秦小雅︰“你買的房子這半年價格上漲了多少?同期銀行利率是多少?”

  秦小雅算了算︰“我的房子大半年上漲了百分之二十多,要按照一年算的話更多了,同期銀行存款利率也就是二,貸款利率也不超過六。”

  風君子︰“這就對了,這是一種負利率倒吸現象,既然房價的上漲速度超過了銀行的貸款利率,金融資本當然大量從銀行流入到地產,你不用問其中的具體環節,只要了解這個大環境就行。”

  秦小雅︰“我多少明白了,在這種情況下很多老百姓也急于去買房子。但是這麼下去將來怎麼辦?會不會像有人說的那樣崩盤呀?”

  周頌︰“建築成本是很穩定的,現在房價的波動主要來自于地價,在中國做房地產比較特殊,土地國有,政府是唯一的出租方,對地價的控制能力還是很強的,暫時不要太擔憂,太久遠的事情我也看不到。”

  風君子似乎是在安慰周頌︰“也不要想太遠,我看你至少還有兩年好日子過。”

  秦小雅︰“照剛才這麼說,周扒皮其實也不能算周扒皮,地價上漲又不是他的錯。”

  周頌舉起酒杯對秦小雅說︰“還是你為我說話,我敬你一杯!”

  秦小雅剛要舉杯,風君子不知怎麼的突然說了一句︰“你以為你不是周扒皮,前一陣子你是不是在光州開發了一個小區?”

  周頌听的莫明其妙︰“是呀,怎麼了?”

  風君子接著說︰“我听說當地一伙地痞無賴打傷了不少不肯搬遷的釘子戶,雇凶手的酬金和醫療賠償是不是也計入你們的開發前期費用了?”

  秦小雅放下杯子,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周頌︰“周扒皮,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周頌被風君子突如其來的發難弄的不知所措︰“沒——沒這回事兒。”

  風君子看著周頌尷尬的樣子,自己也吃了一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當著秦小雅的面說這樣的事情,這不是擺明了壞周頌嗎,趕緊解釋道︰“其實我是開玩笑,小雅別當真,周頌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就算有人干了,也絕對和周頌沒關系,周頌也是和別人合作開發的,何況他這一陣子一直不在光州。”

  周頌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風君子看著周頌和秦小雅突然心里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知道周頌很喜歡小雅,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歡,而小雅對周頌也很有好感,男女之間的那種好感,只是沒有挑明而已。小雅確實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風君子自己對她也不是沒有想法。只是可惜風君子想起了周頌剛才談論的房地產分類,按照這個分類標準,如果說周頌是華堂大廈,那麼小雅就是精美別墅,自己算什麼呢?頂多是普通民居了,而且連框架都算不上,頂多是個圈梁,只比磚混強那麼一點點。

  想到這里風君子終于明白自己剛才是為什麼了,不禁暗嘆一口氣。



5、墳地上的小區

  風君子是個夜貓子,喜歡晚起晚睡,所以雖然是證券分析師,卻幾乎從來看不到股市開盤,他工作的主要時間都在收盤前後。第二天早上,風君子依然在熟睡,手機突然響了,鈴聲听上去很急促。

  電話是周頌打來的,風君子接通之後,周頌劈頭蓋臉就是一句︰“風君子,我遇到麻煩了!”

  風君子只有苦笑,因為就在昨天,幾乎是同樣時間,同樣的情況下,接到了完全一模一樣的電話,只不過打電話的人又成了周頌。

  風君子︰“周頌你不要急,慢慢講。”

  周頌︰“你知道我在光州開發了一個小區是不是?”

  風君子︰“是啊,怎麼了?難道是小區出現了麻煩?”

  周頌講話比秦小雅簡練多了︰“一點不錯,出了大麻煩,挖地基的時候挖出了死人,不止一具尸骨,看樣子下面還有不少,他媽的!這塊地是以前的墳地!”

  ……

  周頌沒有在公司里和風君子談這件事情,而是找了一家安靜的茶室包廂。非常簡短的講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周頌在光州的房地產項目是和人合作開發,合作方叫趙東山,這個趙東山據說是在當地非常有影響,也是非常有辦法的一個人。所謂有辦法也就是指他有辦法以非常優惠的價格拿到地皮,他就是用地皮和周頌合作的。

  合作的方式比較簡單,趙東山手里有兩塊地,面積差不多,分別位于光州的城南與城北,都是屬于城建規劃中的新開發地段,所以說很多人都看好這兩塊地方的升值潛力。趙東山和周頌之間的協議是這樣的,趙東山提供土地,而周頌負責拆遷補償、土地平整、建築施工,兩塊地皮上分別建兩個小區,城南的叫做士林小區,是趙東山的項目,城北的叫做翰林小區,是周頌的項目。

  這是一個典型的以土地換房子的合作,周頌的劣勢就是剛剛打入南方市場,在取得土地方面沒有優勢,這也算一個取長補短的互利合作,名義上兩個小區合作開發,各種證件手續由趙東山負責辦理,實際上是相互獨立的,各自負責各自小區的宣傳與銷售。

  風君子听完了周頌的介紹,先試探性的提問︰“剛剛開始挖地基,項目還沒進入大的投入階段,現在終止合作來得及嗎?”

  周頌搖了搖頭︰“來不及了,我的翰林小區剛剛動土,但是對方的士林小區已經完工了,我給趙東山的已經全給了,而這片墳地的使用權證現在也正式過戶到我的名下。”

  風君子一听是這種局面也感到頭疼,接著問︰“想當初為什麼沒有同時開發呢?”

  周頌嘆氣道︰“根據協議,士林小區的土建不能晚于我的翰林小區,這樣趙東山才同意辦土地過戶手續,兩個小區同時開工資金也比較緊張,另一方面我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風君子︰“你又耍什麼小聰明了?”

  周頌︰“兩個小區是同一個設計單位設計的,規劃基本相同,我想先看看那邊開盤後的市場反饋,可以適當做一些修改。更重要的是我認為周邊地產價格會上漲,到明年年末恐怕會再上一個台階,所以將開盤時間有意向後拖了,直到現在才開始動工,計劃明年下半年完工。”

  風君子︰“那個趙東山早知道你有這個打算是不是?”

  周頌︰“確實是這樣,結果落進了對方的圈套。”

  風君子︰“有沒有可能並不是一個圈套,而是偶然?”

  周頌︰“其實可能性很多,有可能趙東山早就知道這塊地有問題,有意拿來跟我做交換;也有可能趙東山買完地之後才發現有問題,設了個套讓我鑽;當然也有可能對方根本就不知情,不過這種可能性現在看很小,因為我發現土地有簡單整理過的跡象。但是現在談什麼都晚了,不管是什麼情況我都已經栽進去了。”

  風君子似乎是在安慰周頌,接著說︰“也許情況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壞,你就當沒挖出死人,照常建你的小區就是了,以不變應萬變也是一種辦法。”

  周頌愁眉苦臉的說︰“你不知道南方人大多信風水,尤其是在房地產方面,比你想象的要迷信,現在消息已經傳出去了,原先預訂的客戶紛紛要求退訂。”

  風君子︰“退訂的情況嚴重嗎?”

  周頌︰“這麼跟你說吧,本來這個小區預計銷售情況非常好,還沒開盤,有77戶已經預訂出去,但是現在有76戶要退訂。”

  風君子不知道怎麼安慰周頌才好,說︰“你看光州人也不是全迷信,不是還有一戶沒有退嗎?”

  周頌抬頭看了風君子一眼,似乎不太情願的說︰“那一戶就是秦小雅,她說她將來有興趣把生意做到南方,這套房子是我替她訂的。”

  風君子心中嘆息,他一直在猜測,周頌對秦小雅的感情到了什麼程度,現在看恐怕已經不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如果秦小雅已經接受了周頌的這個提議,也表示她準備接受周頌這個人。但是他不想跟周頌談這個問題。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迷信,現在很多剛結婚的人最犯愁的事情就是買房子,如果你的小區比附近的售價都便宜,從概率上來講肯定有不介意的,特別是年青人願意買你的房子,”風君子給周頌往好處分析。

  周頌苦笑道︰“你說的雖然不錯,但是房價便宜的幅度太少不起作用,降價太多那和逼我破產沒什麼區別,你也知道房地產利潤的構成。這個小區所有建築面積加起來有十八萬平方米,每降一百塊就是一千八百萬,你知道這個概念嗎?”

  周頌看風君子不做聲,又接著說︰“這個小區原先預計平均售價4200一坪,降到4000以下我就幾乎沒什麼利潤,實際上我本來預計到明年末售價在4500沒問題,現在即使按照你的想法三千多能賣出去就不錯了。畢竟對于每個家庭來說這都是一筆大投資,誰心里不忌諱這些。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還不如趁著小區沒動工趁早不干了,這樣損失還小一點。”

  風君子倒不像周頌那麼悲觀︰“如果你現在不干了,損失有多大?”

  周頌︰“跟破產沒什麼區別,這兩塊地的土地平整、設計規劃,再加上趙東山那個士林小區的土建,我已經投入至少兩個億了,現在我手里只有這塊墳地,不知道能值多少錢。不瞞你說,我全部自有資產加起來也只有幾千萬,地產講究的是滾動開發,資金鏈一斷我只有等死了。晚死不如早死。”

  風君子眉頭一皺︰“你說的不對,人遲早要死,或早或晚而已,早死當然不如晚死,至少你現在看上去還沒事。如果你真的破產了,欠一個億和欠三個億有分別嗎,你這種情況沒有別的選擇,只有硬著頭皮干下去,在這一年的過程中等事情出現轉機。”

  周頌覺得風君子說的似乎有點道理,抬頭問風君子︰“你說的有道理,欠一個億和欠三個億沒有分別,錢到了這個程度就是數字了。不過現在這種情況銀行還會繼續給我貸款嗎?”

  風君子︰“這就是事情的輕重緩急,將來銷售的事情只能將來去想,你現在應該抓緊銀行的工作,先保證資金不出問題,讓這個項目能夠繼續運行下去。”

  周頌︰“這確實是選擇之一。”

  風君子︰“選擇之二呢?”

  周頌︰“我收拾收拾家當,卷款走人,找個地方重新過下半輩子。”

  風君子苦笑,開發商卷款走人的事情听說過,他一向很不恥這種行徑,沒想到周頌也有可能落到這一步,看樣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是他卻不能勸周頌這麼做,只好用一種堅定的語氣道︰“這是下策,實在沒有辦法了你再去想,你也是一個經過風浪的人,要想下半輩子抬頭做人就應該想辦法應付眼前的這一切。”

  周頌似乎被風君子說動了,接著說︰“銀行的事情我還可以對付,但是眼前卻有一個難題,不管是出于道義還是陰德,我總不能把房子建在死人上面,但是現在不知道哪里還埋著死人,我總不能把整個小區土地都深翻一遍,這個成本簡直太高了,況且也不知道得挖多深。”

  風君子想了想,決定還是勸人勸到底,用一種輕松的口氣說︰“這個好辦,凡事墓葬都是有跡可尋,有墓葬的地方土色、土層分布都會有特點,找個明白人一看就知道,你不用把整個小區都翻過來。”

  周頌似乎吃了一驚,問風君子︰“你懂得考古,我怎麼沒听你說過?”

  風君子︰“我不懂考古,但我卻研究過盜墓,大前年回鄉祭祖的時候還專門考察過幾處被盜的古墓,你這點小問題我還能應付。”

  周頌用一種驚奇的眼光看著風君子,似乎發現了一點希望,連忙問他︰“那你也會看風水嗎?”

  風君子︰“我不是迷信,但是傳統的地理堪輿我還是學過一些,你知道我這個人喜歡玄學。”

  周頌抓住風君子的手,急切的說︰“那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風君子心中苦笑,他知道周頌要求他干什麼,反正事情是自己惹的,還不如主動一點,說︰“我可以幫你去光州一趟,看看那塊地,你趕緊落實銀行的事情,不要出現問題。”

  周頌心下稍安,又對風君子說︰“那你能不能明天就去,如果有必要的話你可以再請一個專家一起去,費用我出,你不要跟我客氣。”

  周頌一提到費用兩個字,風君子突然想起了昨天秦小雅的事,趕忙說︰“我幫你跑一趟沒有問題,但是就算天塌下來你也要先把小雅的事情解決了,否則萬一你真的破產了我找誰幫小雅去,我明天走,這件事情你今天辦。”

  周頌說︰“這個還用你提醒,支票我已經準備好了。”

  風君子︰“既然這樣我就再幫你跑一次,現在我就把錢給小雅送過去,你要借據嗎?”

  周頌沉吟道︰“借據?就——不用了吧?”

  風君子︰“親兄弟還明算賬,何況——唉!好人你來做,惡人我來做吧,我去打一份借款協議讓小雅簽上字,再給你送過來。”

  風君子正要出門的時候,周頌突然又問了一句︰“風君子,你盜過墓沒有?”

  風君子沒好氣的回答︰“沒有!”  

 風君子辦完了秦小雅的事,天色還早,他也沒有心情去工作,想找個地方呆會兒或者找人聊聊,忽然心念一動,想到了宋教授。宋教授大名宋召南,是財經大學的教授,但是不是教財經的,他是社科系的教授。

  在經商大潮剛剛涌起的時候,最先受到沖擊的高校可以說就是財經大學了。剛開始的時候這些大學精英們想的是學以致用,親自去下海建功,可惜大多非常不成功,不過精英畢竟是精英,後來他們的策略變了。門道小一點的,紛紛開始在社會上舉辦各種各樣的考證考級培訓班,門道大一點的加入了政府或大型企業的智囊團,知識就是金錢的力量這才開始體現出來,大部分人已經提前進入小康。

  但是宋召南剛開始的時候卻是個例外,在市場經濟中財經大學的社科系的地位顯得有點尷尬,研究馬列的宋召南並沒有多少生財之道,為此沒少挨夫人的白眼。宋召南感慨命運不濟,開始關注玄學,因此而認識了風君子。

  風君子曾經給宋召南看過相,連蒙帶唬的安慰他︰“你這個人四十之前多有沉浮,四十之後方可功成名就,現在不必擔憂,早晚有春風得意的一天。”

  沒想到還真給風君子蒙對了,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社會風氣似乎有了微妙的轉變,各地領導一夜之間都有了經營城市的理念。各種各樣以政府名義舉行的國際文化活動突然多了起來,打著民俗文化的旗號開發所謂的旅游產業和招商引資成了一種時髦。宋召南的學術地位又顯得重要起來,他的專業不再是革命理論,而是傳統文化與民俗,不僅副教授扶正,而且還頻繁的出入各地官方舉行的各種節日與慶典活動當中,成為了重要的專家嘉賓。他現在不是當初受夫人氣的那個宋召南,而是著名的民俗學家宋教授。

  宋教授今天正好沒課,也沒參加什麼活動,在家閑坐,也很樂意風君子找上門來聊天。風君子上門當然不是閑聊,是有問題來請教宋教授的,雖然他對宋召南那套跟中國人說外國、和外國人說中國的把戲看不慣,但是也知道宋教授確實有比自己有學問。

  宋教授听完了風君子的訴說,對這兩天來風君子遇到的事情也很感興趣,用一種學者的口吻對風君子說︰“首先談談那五千雙左腳皮鞋的事情,那樣的事情我印象中似乎听說過。”

  風君子︰“什麼?你听說過同樣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教授︰“不要著急,听我慢慢講。這好像是一個財經課堂上的案例分析,關于合理避稅的,哪個國家發生的事情記不清楚了,總之情況是這樣的︰

  “某國的關稅很高,特別是對于高檔成衣的關稅非常高。有人想進口一批高檔的皮手套,但是卻想避過關稅,就想了一個辦法。他首先通過海關進口了一批手套,但是包裝里都是左手的。剩下的右手也分別做好包裝從國外直接發到海關,但卻沒有去提貨。”

  風君子一听大感興趣,他忙問︰“後來呢?”

  宋教授不緊不慢的說︰“貨物在海關倉庫超過一定的時間,按照當地規定就按無主貨物處理,處理的方式是公開拍賣。有誰會買只有右手的手套呢,所以處理的價格非常低,最後自然是這個進口商自己買回去,買的價格比原來應交的關稅低多了,事情的前後過程大概就是這樣。”

  風君子感嘆道︰“看樣子騙子都是有師承的,有可能就是受了這個案例的啟發想到這一招,雖然做法不一樣,卻有異曲同工之處。”

  宋教授淡淡的說︰“這兩件事情不一樣,這五千雙左腳皮鞋顯然是一個有針對的圈套,你最好去問問你那個朋友秦小雅,是否有什麼特別的人想對付她,踫上怪事總是有原因的。”

  風君子︰“你這麼說到提醒我了,我會提醒小雅的。”

  宋教授︰“小雅?你叫的好親熱呀,你們倆什麼關系,風流君子?”

  風君子干咳一聲,避開了這個話題,接著問宋教授︰“周頌的事情你有什麼看法?”

  宋教授還是不緊不慢的說︰“雖然可能性有很多種,但是只有一種可能性最大。那就是曾經有人發現過這塊地是墳地,所以當地政府很難處理,而那個趙東山正是利用了這個機會,同時買下這塊墳地和另外一塊地皮。這也是一個討價還價的交換條件,雖然這兩塊地看上去是同時買的,實際上這塊墳地是個人情,恐怕是買一送一。”

  風君子接著說︰“不是買一送一也差不多,這兩塊地加起來平均價格肯定不會太高,但是真正值錢的卻是趙東山開發士林小區那塊地。”

  宋教授又接著補充︰“趙東山還耍了個連環計,尋找不明底細的外地開發商合作,借機用這塊墳地做交換,他的士林小區土建費用也省了,讓周頌白白給他蓋房子,真是個空手套白狼的高手。”

  宋教授說到這里突然問風君子︰“就算不是周頌上當,趙東山也會找別人上鉤的,但是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勸周頌堅持把這個項目做下去,其實按照現在這種情況,周頌趁著手里還有幾千萬卷款走人好像更可行?”

  風君子今天不知道已經是第幾回嘆氣了︰“如果周頌能把項目做完但最後銷售失敗,倒霉的只是他一個人,但是如果現在他跑了,倒霉的卻是太多無辜的人。我勸他這麼做不是出于狗朋狐友的角度,而是社會道義的角度。”

  宋教授冷冷的說︰“社會道義,現在的社會憑你一個風君子能維護道義嗎?該倒霉的是趙東山,真是奇怪,周頌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風君子︰“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周頌,但是周頌說趙東山這個人他絕對惹不起,而且從法律角度也拿他沒辦法。”

  宋教授口氣有所緩和,說道︰“世界上的事情總有因果,趙東山設計騙人,但是似乎不應該拿死人做扣,驚動亡靈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也許你的建議是對的,先不談鬼神作怪,只要盡了人事就好。”

  風君子︰“唉!我現在想的也不過是盡人事,你能不能幫我借一把洛陽鏟,口徑小一點的,我明天就要。”

  宋教授此時才露出奇怪的神色︰“你要洛陽鏟干什麼,是要去考古還是盜墓?”

  風君子︰“二者有區別嗎?總之你幫我借就行了,這東西這里買不到,只有你能幫我弄到了。”宋教授似乎明白了,點頭答應。

7、吸血鬼與狐狸精

  風君子見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也松了一口氣,環顧左右問宋教授︰“怎麼沒看見嫂夫人呢,她不在家?”

  “你嫂子出國了,參加一個學術交流活動,下個月才能回來,”宋教授笑了,“我現在耳根清靜多了,可以趁這段時間好好看看書。”

  “恐怕不是好好看書這麼簡單吧?好不容易單身一回,宋教授不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嗎?”風君子帶著不懷好意的笑站了起來,看著宋教授書架上的書,隨手抽出一本《閱微草堂筆記》,問宋教授︰“你也喜歡這些神仙鬼狐?”

  宋教授也站起來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對風君子說︰“《草堂筆記》怎麼能算神仙鬼狐,《聊齋志異》才是經典之作。”

  風君子故意逗宋教授︰“我看不出紀曉嵐有什麼比不上浦松齡的地方,但是在大陸學術史上的地位評價為什麼差這麼多,是不是你們這些研究馬列的學者按照階級成份論給劃分的呀,地主階級的學者不宜做宣傳?”

  宋教授無可奈何的說︰“有可能有這方面的因素吧,但是《聊齋》確實是一部經典之作,同時代的國際文壇上恐怕也只有薄伽丘的《十日談》能與之相比。”

  風君子︰“沒想到你對《聊齋》的評價這麼高,也許主流學術界不這麼認為。”

  “去他媽的主流”,宋教授也說了一句粗話,“我說的不僅僅是《聊齋》,也指的是整個國學,中國國學博大精深,但是現在卻有那麼多人盲目的媚外,我不反對研究西學,但是至少要把自己的東西學好了才有發言權。現在的學生言必稱西方如何如何,卻連《論語》都沒讀過,整個的文化洋奴!”

  風君子很同意宋教授的話,也知道宋教授為什麼要說這些,說到文化洋奴,宋召南本人何嘗不也是在做同樣的事情,只是心里嘀咕而已。他當然不想揭別人的傷疤,只好又把話題轉移到神仙鬼狐上。

  “國學我沒有你那麼多研究,但是就說鬼文化吧,中國就比西方完整的多,從《山海經》開始的就不說了,就是這本《聊齋》,也是洋洋大觀。從神仙鬼狐也能看盡人間世情,其藝術性絕對不是西方的鬼文化傳說能比擬的。”

  這番話似乎對了宋教授的胃口,宋教授答道︰“是啊,你看西方那些鬼怪傳說,不是吸血鬼就是僵尸,再加上個巫婆黑貓之類的,追求的無非是最膚淺的恐怖心理描述與簡單的感官刺激,思想深度差的太遠了。”

  風君子和他糾纏不清,笑著說︰“《聊齋》里的神仙鬼怪,你最感興趣的是哪一種?”

  宋教授也曖昧的笑了︰“我最喜歡狐狸精,既美麗、又性感、又溫柔、又神秘的小妖精!”

  風君子從宋教授家出來,心里還在想著剛才關于鬼神的談話,突然又想到明天要到光州做的事,腦海里突然出現了鬼影重重的墳地,一陣冷風吹來,不禁出了一身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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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風君子仍然在熟睡中,急促的電話鈴聲又響起,風君子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對方劈頭蓋臉的就是一句︰“風君子,我遇到麻煩了!”

  風君子做了一夜亂七八糟關于鬼狐的夢,一下子被這句話完全驚醒了,覺得這三天來自己簡直是撞邪了,每天上午在床上都要接到同樣的電話,第一天是秦小雅,第二天是周頌,今天又是宋教授。

  風君子不知道這次老宋又出了什麼事,只好忐忑不安的說︰“老宋你不要急,慢慢講。”

  “電話里說不方便,你出來吧,我就在你家附近的咖啡廳等你。”老宋的聲音很急,風君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穿衣出門。

  “宋教授,你出了什麼事?”在咖啡廳里風君子還沒坐好就著急的問。

  宋教授愁眉苦臉的說︰“狐狸精!狐狸精找上門來了!”

  風君子好氣又好笑,接著問︰“昨天晚上還在談狐狸精,夜里就有狐狸精鑽進你的被窩?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是不是對方有狐臭呀?”

  宋教授似乎沒心情開玩笑,自言自語的說︰“我沒想到她會找上門來,我是去年在福建參加龍眼節認識她的,你是沒見過這個女人,見到了你就知道了,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狐狸精,那種誘惑是沒有男人能夠抗拒的,連我也——,不說了,反正那種感覺真好,雖然心里很不安,但是確實很——。”

  風君子不是傻子,已經听明白了,說道︰“能讓老宋動凡心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尤物,連我也想見識見識了。”

  宋教授似乎沒有理會風君子的語氣,接著說︰“偷情的感覺雖然好,但妙處就在一個偷字,現在她居然到濱海來找我,你叫我如何是好,現在雖然這種事情已經不算新聞了,但是對于我來說畢竟很麻煩。”

  風君子只好老老實實的問宋教授︰“那你現在想怎麼辦?”

  宋教授回答︰“只能暫時先避一避了,這雖然不是辦法,也只有先用緩兵之計,她是隨考察團來的,這段時間我能不能躲你那兒?我雖然也很想見她,但不是在濱海,而且我怕其他的事。她的電話先打到學校後打到家里我都沒敢接。”

  風君子笑了︰“原來宋公之好色就如葉公之好龍,你躲我那兒也不是辦法,幸虧這幾天嫂夫人不在家,”說到這里突然靈機一動,對宋教授說︰“我有一個好主意,你願不願意跟我去南方走一趟,就算是考察民俗吧?”

  宋教授猶豫道︰“時間到是有,但是沒有邀請單位呀,學校也不會給經費。”

  風君子拍了拍宋教授的肩膀︰“這個好辦,我替你解決,就讓我那個朋友周頌負責安排吧,我正好也需要請你這樣一個專家陪著。”

  宋教授動心了,問︰“什麼時候走?”

  風君子︰“既然你現在巴不得早走,我們今天就走。”

9、一輛寶馬車的命運

  時間是2002年初冬,北方剛剛下完第一場雪,但是光州這個南部城市氣候還非常溫暖,小吃商販們仍然在沿街的人行道上支起桌椅,這一條街就是光州有名的大排檔食街。風君子和宋教授也正坐在街邊,品嘗著南方的特色小吃,一邊喝著燙黃酒。

  這樣的大排檔也許是南方最有傳統特色的民俗小吃了,帶宋教授這樣的民俗專家到這里吃晚飯是最恰當不過的。這條街上也不全然是傳統小吃,就在風君子他們所坐的地方,隔一條馬路對面卻有一家麥當勞,明晃晃的玻璃窗顯得多少有點不協調,但是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除了宋教授。宋教授就看這家麥當勞出現在這個地方有點不順眼。

  宋教授正在一邊吃一邊想,從麥當勞里走出兩個人,一個老太太領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好像是祖孫倆。宋教授指著這一老一小對風君子說︰“中國的下一代居然喜歡吃西方的這種垃圾食品,更可怕的是他們的父母也居然認為這是一種時尚。”

  風君子抬頭看了一眼,說︰“老宋你就不用感嘆了,你昨天不是在談文化洋奴嗎,這也是文化侵略的一部分。我前幾天看見一篇國外的評論,說中國的有錢人卻喜歡帶孩子去吃西方的垃圾食品,說的就是這個。”

  正在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那個小男孩兒卻隨手扔出了一件東西,這件東西似乎是個廉價的塑料玩具,看樣子是買麥當勞套餐時送給小孩的贈品。這個小玩藝劃過一條弧線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道邊停著的一輛寶馬車上,發出了一聲不大的聲響,緊接著車載報警器尖銳的聲音響起,把風君子和老宋兩人都嚇了一跳。

  宋教授一皺眉,對風君子說︰“現在的小孩兒也太不象話了,都是獨生子女鬧的,小時候就這樣,長大了做事哪懂規矩,大人也不管管。”風君子接著說︰“有意思,有人開著寶馬來吃大排檔,車被踫了不知道發現沒有,幸好也沒什麼事。”

  正在他們說話間,隔壁的大排檔中走出一個男的,直向那祖孫倆走過去,看樣子就是寶馬車的車主。接下來的事情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這個人走到小孩面前二話沒說,揚起手 啪給了小孩兒兩個耳光,小男孩一下子大聲哭了出來。

  風君子看不下去了,騰的站了起來要過去說理,心想那個小男孩雖然不對但是也不能這樣一言不發就打別人的孩子,這個人也太囂張了。此時已經有人圍住了那名男子,風君子正要走過去,卻被老宋拉住了。風君子奇怪的問︰“老宋你為什麼拉我?”

  老宋指了指人叢中的那個老太太,說︰“看樣子人家不喜歡有人管閑事。”

  就看見那個老太太攔住了上來幫忙的眾人,冷冷的說︰“我的事情不用你們管。”然後轉身對那名打人的男子說︰“你這輛車很好嗎?”

  那名男子打了人口氣仍然很狂妄︰“當然,這是寶馬,把你孫子賣了也賠不起,下次記住長眼楮,”說完也不理這祖孫倆徑直走回大排檔接著吃。

  奇怪的是這個老太太沒有任何生氣的表示,一手牽著小孫子站在原地,另一手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風君子和老宋看到這里都覺得接下來可能有什麼事要發生,坐在那里等著看。

  大約過了不到十分鐘,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噪聲,好像是開來了一個車隊,大約有七八輛之多,引人注意的是這些車居然都是清一色的寶馬。車隊開到附近依次停在路邊,但只有一個中年男子下了車,下車之後走到了那祖孫倆面前似乎在問著什麼,並用手撫摸著小男孩兒的頭小聲安慰,看樣子是小男孩的父親。

  風君子小聲的對宋教授說︰“事主來了,看樣子不太好惹。”

  果然小孩兒的父親問完話之後徑直的走向這邊,大聲的問︰“剛才是誰打我兒子,能不能站出來說幾句。”

  剛才打人的男子這時候也走了出來,看形勢似乎有點顧忌不像先前那麼囂張了,但是語氣仍然很強橫︰“你兒子劃了我的寶馬車,我不用他賠,只是打了兩個耳光,就算扯平了。”

  眾人以為小孩的父親會找這個人算賬,都等著看熱鬧,結果小孩兒父親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站在那里淺淺地鞠了一個躬︰“小孩兒不懂事,踫壞了你的車,實在是對不起,做大人的有責任,我們賠。”

  打人的男子似乎也有點意外,只好說︰“算了,我不跟你們計較了,不用賠了。”但是小孩兒的父親似乎不答應,接著說︰“不行,一定要賠,你這輛車多少錢買的?”

  打人的男子一听對方問這個,一下子來了精神,用一種炫耀的口吻說︰“二百萬,連手續都算上。”

  小孩兒的父親接著問︰“我不管這些,我只想問如果現在買一輛一樣的新車需要多少錢?”

  打人的男子被問的有點發蒙,只好說︰“一百六十萬夠了。”

  “那好,請你跟我來。”說著,小孩兒的父親不由分說的挽起對方將他拉到自己的車前,順手打開後備箱,用一種命令的語氣說︰“這里面的錢夠了,你自己點一百六十萬。”

  男子正要拒絕,突然從其他的車里下來了一群人,將他圍在當中,他也不知道怎麼樣才好,只好老老實實的點了一百六十萬現金,小孩的父親從車里拿出了一個大編織袋,將錢裝好又遞給他。

  風君子越看越奇怪了,小聲問宋教授︰“世界上居然有這種人。”宋教授回答︰“接下去才是高潮呢,你好好看吧。”

  等這名男子拿好錢之後,小孩兒的父親又說話了,語氣很鄭重︰“現在這輛寶馬車我算是全賠了是不是?不管有什麼損傷你都沒有話說?”

  那名男子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有點頭︰“是這樣的。”

  只听小孩兒的父親一招手,對身邊的那群人說︰“去把他那輛寶馬車給我砸了!”只見十來個人從車里拿出消防斧,走過去 哩喀嚓的砸向寶馬車,手法熟練之極,頃刻之間一輛寶馬車似乎變成了一堆廢鐵。那名男子臉色已經煞白了,腿也在發抖,但是一句話也沒敢說。

  不到一會兒車砸完了,大排檔的食客都躲的遠遠的,只有風君子和宋教授這兩個好奇的外地人還坐在旁邊。此時就看小孩的父親又很鄭重的對男子說︰“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沒有什麼不公平的吧?”

  男子唯唯諾諾的回答︰“反正錢你也付了,要砸便砸吧。”

  小孩兒的父親冷冷的接著道︰“既然我兒子踫你車的事情解決了,現在應該解決你打我兒子的事情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趙東山,你打的是我的獨生子。我的兒子比你那輛破車要值錢多了,這樣吧,一巴掌五百萬,兩八掌一千萬,我們上車來慢慢算。”

  風君子和宋教授都吃了一驚,到不是因為小孩兒父親收拾人的手段,而是這個人的來歷,原來他就是周頌的合作者趙東山。風君子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麼周頌說這個人他惹不起。

  宋教授對風君子說︰“原來他就是趙東山,周頌實在不應該招惹這樣的人。你看這個人最後怎麼解決這件事。”

  風君子回答︰“閉著眼楮都能想到,這兩巴掌肯定不是白打的,一巴掌五百萬肯定是有點貴了,八十萬差不多,我看這輛車是白砸了。不過也沒關系,那個打人的家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活該!”

  宋教授接著問風君子︰“你相信魔嗎?魔不見得非要是鬼怪,也有可能是人,像趙東山那種人就是最好不要去招惹的人魔。”

  夜色已經深了,小孩兒父親帶來的一群人已經不知去向,打人的男子似乎也不見了,遠處傳來警笛聲和食客的笑語,110巡邏車此時才施施然的趕來。風君子在想著宋教授關于人魔的說法,不禁又想到了周頌,只有苦笑。


10、魅影心魔

  風君子在光州的時候雖然踫上了人魔,但並沒有真正的踫見什麼鬼怪,但是遠在濱海的秦小雅卻不是這樣,確切的說秦小雅那邊鬧鬼了。

  也就是風君子去了光州後的第二天,秦小雅鞋店里的售貨員有意無意的听到買鞋的顧客說的最近濱海市街頭巷尾的一個傳聞,因為傳聞很離奇,所以大家也互相轉述開來,秦小雅也听見了。

  本來這件事也不能完全算傳聞,講的是最近發生的一起凶殺案,而這起凶殺案報紙上也報道過,大致的情況是有一名男子半夜從桑拿中心走出後不久,在一條僻靜的橫巷被人劫殺。在如今的治安環境下,類似的事情時有發生,並沒有太多離奇之處。

  但是傳言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說是這名男子從桑拿中心走出去的時候,另一個穿黑衣的顧客緊跟著也結賬走了出去,緊貼在他的背後,但是被害者似乎根本看不到後面有人跟著。

  後來據桑拿中心一位搓澡工回憶,印象中那天晚上在午夜時分似乎真來過一位很奇怪的顧客,具體哪里奇怪他也說不清,他從下午兩點開始到半夜搓了十幾個小時的澡,已經睡眼朦朧、又困又累眼楮都快睜不開了,這是當天他的最後一名顧客。看到了報紙上的報道之後,他突然想起來這個人哪里不對勁,不對勁的地方是兩只腳,人都有兩只腳,一左一右,但是他朦朦朧朧的記得,這個人的兩只腳似乎都是左腳!

  這種街頭巷尾的傳聞不知道出自何處,人們大多也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茶余飯後的談資而已。但听在秦小雅的耳朵里無異于平地驚雷,擊在她的心病上,她最大的心病當然就是那五千雙都是左腳的皮鞋。她幾乎想立即拿起電話找風君子,但是隨即又想起風君子不在濱海,而且用這種無聊的傳聞去打擾人家顯得自己似乎也過于荒誕了。于是自己安慰自己不必多心。

  但是接下來的事秦小雅想不多心也不行了,她接到了貨倉打更人的電話。小雅服裝城在商業街,但是秦小雅更重要的生意是向北方做批發,批發貨倉在市郊,那五千雙皮鞋也在那里。打更人在電話里告訴她昨天晚上貨倉似乎有小偷進去過,但是卻沒丟什麼東西。

  秦小雅很奇怪的問︰“那你怎麼知道有人進去過?”

  打更人︰“我早上起來發現了一串腳印,是從貨倉里走出來的,但貨倉的門是鎖上的,昨天晚上也沒有人來過。”

  秦小雅︰“什麼樣的腳印?”

  打更人︰“真奇怪,好像都是一只腳的,這個人好像把鞋穿錯了,腳印都是左腳的。”

  秦小雅放下電話,心髒一陣狂跳。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向鬼怪的地方想,但是實在忍不住有一種害怕的感覺,于是決定去找周頌,這時候她心里只想找一個可靠的人來幫她面對這件事情。

  在周頌的辦公室里,周頌好不容易听完秦小雅前言不搭後語的說完這兩件怪事之後,他盡量沒有表現出詫異的神色,而是以一種很平靜的語氣安慰秦小雅︰“小雅,你的擔心是多余的,世界上哪有那些怪事。我看這不是什麼怪事,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你要找的五千雙右腳皮鞋很快就會有下落了。”

  秦小雅︰“我也覺得這兩件事有聯系,但是我現在心里很亂。”

  周頌︰“很顯然是有人做了手腳,想弄一串腳印出來還不容易,而且那個故事顯然是編的,如果我猜的沒錯是不是有人特意跑到你的鞋店里去說的?我怎麼沒有听說?”

  秦小雅︰“確實是這樣。”

  周頌︰“編故事的人和做手腳的人顯然是知道你有五千雙左腳皮鞋,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你店里的幾個員工恐怕就只有賣你皮鞋的人了,對方已經找上門來了。”

  秦小雅听完周頌的解釋,覺得很有道理,當即心下稍安,但是仍然很不放心,對周頌說︰“我現在都不敢一個人回家了,晚上一個人實在有點害怕。”

  周頌聞言心里一陣沖動,傻子才听不懂秦小雅的言外之意,心想女人畢竟是女人,就算想通了事情是怎麼回事,不害怕也是不可能的。秦小雅顯然是想求周頌陪她,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女人畢竟臉皮薄。

  周頌溫柔的對秦小雅說︰“小雅你不要害怕,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之後就去找你,如果你一個人不安心的話,我可以陪你。”周頌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里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了風君子。

  小雅遇上了這種事,風君子不在,對他周頌不知道是好事是壞事。
cigarette 發表於 2008-2-26 23:58
11、無心談鬼

  秦小雅找周頌的時候,風君子正和宋教授在翰林小區附近看“風水”。風君子還是忍不住和宋教授談論昨天關于人魔的話題︰

  “老宋你說魔也可以是人,像趙東山那種人就是不要去招惹的人魔。我看未必,世人都可以成佛也就都可以成魔,我看只不過是心魔而已。那個寶馬車主惹了趙東山只好倒霉,但是你想一想,如果祖孫倆只是平頭百姓,那個寶馬車主對于他們來說不也是一種人魔嗎?”

  宋教授︰“你說的有道理,人心有魔才可能成為人魔。”

  風君子似乎有意找宋教授的茬,接著說︰“其實宋教授你也可以成為人魔,我看你成熟穩重又風度翩翩,長的就像影視明星陳道明,現在也是著名專家,名利雙收,對女人的吸引力應該是很大的,尤其是欺騙無知少女太容易了。老實交待,在大學里摘了多少朵校花?”

  宋教授因為狐狸精的事情在風君子面前總有點氣短︰“我哪是這種人,你不要往純潔的大學校園里潑污水。”

  風君子沒好氣的說︰“就算你不是這種人,也不要把大學校園四個字抬出來,你以為你們財經大學沒有流氓教授嗎,要不要我點名道姓說幾個?”

  宋教授知道風君子說的是實話,不敢跟他糾纏下去,只好把話題又轉移到風水上,指著翰林小區附近的地勢對風君子說︰“風水兩個字只是民間的說法,正式的稱呼應該是地理,這種地理當然不是現在學校里上的地理課,但是如果把風水學唯心的部分去掉,其科學的部分其實就是地理與地質學。”

  風君子︰“我知道,我昨天還在地攤上買了一本《地理風水大全》,如果純粹按風水的角度,翰林小區這個地方的風水還真不錯,既宜葬也宜居。”

  “我也覺得按照傳統的地理風水來看這個地方確實不錯,听你這麼說看樣子確實如此了”,宋教授若有所思的說,“但是這個風水好地怎麼就出了不吉利的事?”

  風君子笑了︰“這就是迷信與科學的沖突,這個地方從風水來看,陰陽兩宜,既適合建陰宅也適合建陽宅,現在周頌在這兒開發陽宅,但是很多年以前有人在這開發過陰宅。”

  宋教授突然轉身看著風君子,緩緩說︰“你相不相信歷史有巧合之處,周頌開發翰林小區,而我查閱了這個地方以前的縣志,這附近以前有個小韓村,還真出過一個姓韓的探花,官至翰林院大學士。”

  “哦?”風君子陡感興趣,“你知道那個小韓村在哪兒嗎?是不是就在翰林小區附近,這一帶已經現在是市區了。”

  宋教授︰“這是很久以前的地名了,歷史變遷,恐怕誰也弄不清楚小韓村以前的位置,我只是在故紙堆里看到的記載。”

  風君子突然隱隱約約覺得宋教授說的這番話很重要,腦袋里靈光一閃而過,似乎想起了什麼,再仔細想又想不清楚,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電話是周頌打來的。

  風君子听完了周頌在電話里轉述的關于秦小雅踫到的怪事,神色凝重的說︰“周頌,你對秦小雅說的分析應該是正確的,但是你別忘了那件凶殺案確有其事,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復雜,如果牽涉到凶殺案那就太可怕了,你一定要小心照顧小雅。”

  周頌听到風君子的提醒似乎也有點心驚︰“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風君子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風君子︰“你怎麼不去找常武,問問他那件凶殺案的具體情況。還有宋教授叫我提醒小雅想一想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人要對付她,我看這種可能性太大了。”常武是風君子與周頌的中學同學,中學畢業後考了警校,現在也在濱海,是某區派出所的所長。

  接完了周頌的電話,風君子向宋教授轉述了這件事情,宋教授的反應卻很平靜,說道︰“應該去問問警察,但是我覺得你多慮了,這件事情應該與凶殺案沒有關系,只不過有人找了一件偶然發生的凶殺案借題發揮,想讓秦小雅覺得那五千雙左腳皮鞋是不祥之物,趕緊處理掉。風君子你是聰明人,為什麼想偏了呢?”

  風君子心里知道自己這是關心則亂,對宋教授說︰“老宋還是你旁觀者清。”

  宋教授接著說︰“就听听那個鬼故事吧,編的那麼拙劣,要是我來編的話不把秦小雅嚇破膽才怪。不過奇怪的是,這五千雙皮鞋價值一百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對有錢人來說也不算什麼太大的手筆,為什麼玩這麼多花樣,看樣子有意針對秦小雅這個人來的。”

  風君子聞言歸心似箭,恨不得馬上飛回濱海,拉著老宋立刻趕到了工地。  

12、有錢能使鬼搬家

  “周老板怎麼沒有來,現在工地上都亂套了,都說事情不吉利,民工都不願意干了,風先生你叫我們趕緊把死人都清理掉,恐怕沒那麼容易,我想和周老板談談工程款的事情,”說話的是施工單位的負責人劉經理,眨著一雙小眼楮,長著一副典型的越南式的面孔。

  風君子頭也不抬,淡淡的說︰“先不要談工程款,根據協議工程到了正負零才會給你支付第一筆工程款,你現在不干了一分錢也沒有,我會另找別人的。既然周總讓我來處理,我當然說了算,不信你給周頌打個電話。”

  劉經理立刻掏出手機給周頌打了個電話,說了幾句之後掛了,仍然對風君子說︰“你們這麼做不是欺負人嘛,難道就不講道理了?”

  風君子仍然淡淡的道︰“你也可以去找法院講道理,你去跟法官說你怕鬼不敢干了,叫法院替你向周老板要錢,而且也不追究你的違約。”

  劉經理一看風君子這個態度,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說︰“風先生總應該替我們這些干活的人想一想吧,如果工人不願意干我也沒辦法,好端端的誰願意撞邪啊,做生意也要有講究。”

  風君子一看硬的差不多了,可以來軟的了,于是抬起頭來指著宋教授說︰“劉經理你不用擔心,你知道這回周老板請誰來了嗎?這位是大名鼎鼎的國學大師宋召南教授,精通陰陽五行,連光州市長見到他也要畢恭畢敬的,有他在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

  劉經理用驚訝的眼光看著宋教授,說︰“宋教授我在電視里見過,有你在就太好了,但是民工們的事怎麼解決?”

  宋教授心里好笑,終于明白風君子為什麼要拉他來了,既然風君子這麼說了他也只好把場面扯足,又指著風君子對劉經理說︰“劉經理你知道這位風先生是誰嗎?你以為周老板隨便找個人來幫你嗎?這位風君子先生才是位真正的大專家,會運轉地氣龍脈的,區區一個住宅小區算什麼。”

  風君子心里暗罵宋教授,只好順桿往上爬︰“劉經理,工人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已經搞定了,而且我剛才察地觀形,已經發現了這個地方風水不錯,這幾天我和宋教授探清楚小區里各個墓葬的位置,就可以趕緊清理了,不耽誤你的工程進度。”

  劉經理將信將疑︰“民工們真的沒問題嗎?”

  風君子︰“當然沒問題,不信你出去問問。”

  劉經理出門後,宋教授也好奇的問風君子︰“你是怎麼搞定工人幫你挖死人的?”

  風君子︰“很簡單啊,我只不過告訴那些挖土方的工人,誰發現一具尸骨就給誰二百塊錢,跟工程款無關,不用問工頭要,直接到我這兒來領。”

  宋教授︰“區區二百塊他們就肯干了?”

  風君子︰“這些民工累死累活一個月才五百工錢,還經常遭拖欠,現在發現一具尸骨就有二百現錢,有什麼不好的。”

  宋教授︰“難道他們不怕鬼神嗎?”

  風君子嘲弄的笑了︰“你以為剛才那個劉經理說的是真的,怕鬼神的往往是兩種人,一種是衣食無憂的,另一種是像你這樣書讀的太多了的。外面那些人常年挖土方,修路造橋哪兒踫不到墳地尸骨什麼的,怕這個還不用干了,劉經理提這個茬無非想在工程款上做文章而已。”

  宋教授也笑道︰“這叫無知者無畏。”

  風君子正色道︰“你這麼說話不公平,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我想應該說是質地純樸的人心靈更加平靜而已。不要說這些民工無知,你以為他們願意無知嗎?我看外面有不少民工年紀不大,正是讀大學的好時光,可惜——”

  宋教授嘆息道︰“出身低微更需要自強。”

  風君子冷哼道︰“你這句話說的容易,外面這些人能辦到嗎,報紙上宣傳的什麼撿破爛的神童讀清華就像在說外星人,你看他們像外星人嗎?這些人之所以出來打工,是因為在這個工地上比在家里務農收入高,他們累死累活一年掙六千,你們財經大學一年學費多少?”

  宋教授︰“國家統招一年七千,學校擴招一年一萬,二級分院的自費生一年一萬二。”

  風君子︰“這麼算起來,大多數貧苦人家以一族之力或一村之力才能供得起少數幾個孩子接受高等教育,剩下的卻在為二百塊錢挖尸骨,連我都覺得自己不光彩。”

  宋教授嘆息著說︰“這不是你我的錯”。  

13、亡靈的報復

  風君子正拿著洛陽鏟在工地一片空地上看探鏟帶出來的泥芯,情況比風君子想象的要好的多,墓葬的範圍和數量都不大,只用了大半天時間,他已經將小區東邊大部分地區的墓葬分部以及需要挖的土層深度都搞清楚了,用石灰在地面做了標記,讓工人去挖,並告訴工人注意不要踫碎骨駭,以免驚擾亡靈。

  其實真正怕驚擾亡靈的是風君子本人,他下探鏟的地方盡量圍繞著墓葬的邊緣,中間的地方踫都不踫,他怕一不小心探鏟踫到了下面的尸骨。一邊工作一邊對站在一旁的宋教授介紹︰“那些民工其實很聰明,我一說他們就明白了,這里的墓葬埋的並不深,他們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什麼時候能挖到土層分界的地方,看樣子這些干土建的工人對土壤的特點還是很了解的。”

  宋教授也很感興趣的問道︰“如果看探鏟帶出來的泥芯我也能分辨出來墓葬大概的深度和形狀,但是這麼大一個小區你怎麼知道在什麼地方下鏟,至少我從表面看不出來什麼區別。”

  風君子有點賣弄的說道︰“這就是外行們看考古發掘現場容易問的問題,人們往往奇怪探方為什麼要那麼挖,他們怎麼知道什麼地方該挖什麼地方不該挖,就像兵馬俑為什麼不全部挖成個廣場而是挖成溝道式的。”

  宋教授︰“別那麼大口氣,你就說這個小區吧。”

  風君子接著介紹︰“這個地方的墓葬年代說近不近,說遠也絕對不能算太久遠,我估計是民國時期的,這個年代的墓葬從地表還是比較容易看的。首先看地勢微弱的起伏,再看土質與草木的細小差異,基層土壤和被人工翻動過的土層從硬度、土色、濕度、粘度等方面仔細看還是有區別的,當然這有時候也要靠經驗。”

  宋教授︰“什麼經驗?”

  風君子︰“老手就是走過去,有時候腳下也會有莫明其妙的感應,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經驗。”

  宋教授打趣道︰“看你的樣子像個老手,你怎麼不去做個考古學家或者干脆做個盜墓賊?”

  風君子苦笑道︰“可惜我永遠都不成不了這種人才,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這個人的膽子比看上去要小的多,我怕見死人,我雖然告訴工人們去挖,但挖出來的東西我自己都不敢去看。”

  風君子只顧說話,下鏟的地方沒有注意,稍微靠近了一個墓葬的中間,等到他意識到的時候,探鏟已經帶著泥芯拔了出來。風君子看見泥芯當中有一小塊白森森的碎骨,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不再和宋教授多說。

  風君子有點心慌意亂,盡量不去想剛才的事,接著到別的地方去下鏟。大概是手不太穩,或者踫到了地底下的石頭,風君子的手一抖,只听得“ 嚓”一聲,洛陽鏟的長桿突然莫明其妙的從中折斷,風君子握桿的手正在向下用力,斷成半截的桿柄正好重重的戳在他的左腳面上。

  倆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宋教授趕緊問︰“風君子,你沒受傷吧?”

  風君子的腳面鑽心的疼,強忍著解開鞋帶看看傷勢,幸虧他今天穿了一雙很厚的帆布運動鞋,參差不齊的木頭斷茬只刺破了鞋面的少許,在他的腳面上留下幾個淺淺的傷口,血流的也不多,但是已經把襪子染紅了。

  風君子咬牙道︰“沒受什麼傷,只是剛才那一下砸的挺重的,我的腳也扭了。”說著突然想起來剛才那一小塊白骨,似乎正是人的腳掌骨中的一塊,心里涌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覺得自己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張開了。

  宋教授不知道風君子在想這麼多,見他沒什麼大事,反而開玩笑道︰“剛才你不該說自己膽子小,要知道鬼都怕惡人,听見你說自己膽子小就敢欺負你了。”

  風君子一驚,覺得宋教授雖然是開玩笑但是這話似乎還真是那麼回事,可又不好向宋教授多解釋,只好對宋教授說︰“老宋,我今天是干不了了,反正剩的不多了,你就幫我把剩下的干了吧,你看了半天肯定也學會了,大概的地方我已經標出來了,呆會兒你用石灰線將具體位置畫出來就可以了。”

  宋教授故作不悅道︰“原來你拉我這個大專家出來考察民俗就是幫你干苦力呀,上了賊船我也沒辦法了,就辛苦一回吧,我看這個鬼地方也只有咱們倆個能干這個活了。”

  風君子回去給腳背上藥,老宋換了一根鏟桿繼續去探泥芯。他沒有風君子的想的那麼復雜,反而覺得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正在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正是那位“狐狸精”打來的。

  宋教授看見這個號碼心里突然有了一種很騷動的感覺,男人的心理有時候也很奇怪,在濱海的時候“狐狸精”找上門,把他嚇的落荒而逃到了光州,電話都不敢接。但是現在在光州接到對方的電話,不僅沒有絲毫顧忌和不安,反而覺得全身癢癢的,有一種興奮的沖動。

  宋教授拿起電話也不等對方開口就用一種很膩的聲音說︰“寶貝?想我了嗎?”

  “當然想你了,人家到濱海找你你卻不在,好失望哦”,電話里傳來甜美而有磁性的女聲。

  老宋眯起眼楮盡量用溫柔的語氣回答︰“唉,真是不巧,正好南方有一個考察項目請我來,早知道你要來我無論如何也要推辭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是嗎?你都想我什麼了?告訴我你都是怎麼想我的?——”電話里的聲音似乎傳來一股麻酥酥的電流,宋教授的耳朵也變熱了。

  “我昨天晚上還夢見你呢,夢見你和我……”宋教授的聲音越來越低,神色也越來越曖昧,接下來的話已經是兒童不宜的內容了。

  天色已近黃昏,宋教授一手舉著洛陽鏟叩問地下的亡靈,另一只手托著電話與千里之外的“狐精”說著淫詞艷語。此時他已經忘了自己當年對風君子在靈隱寺遭遇的告誡,不知道這樣做也是對亡靈的不敬,他也根本沒去想這會給自己帶來什麼不可知的後果。


14、地底深處的秘密

  次日,整個翰林小區“挖鬼”行動已經基本結束,宋教授跑出去閑逛,既然來了總要考察考察“民俗”。風君子的腳傷已無大礙,一個人拿著洛陽鏟又來到了工地上。

  風君子來到了工地正面的一塊空地上,這片地方沒有做任何標記,風君子也沒有讓老宋去探測,更沒有讓工人們來挖,但是他覺得這個地方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人工土層。

  但是這里的泥土不僅和小區的基礎土層明顯有差異,而且也顯然與前一段時間發掘的墓葬土層明顯不一樣。這里的土質偏硬,土色也明顯較淺,探鏟帶出來的泥芯也顯得發干,似乎是更久遠的年代的土層,風君子不知道這下面有什麼,所以沒有聲張自己一個人來看看。

  探鏟已經下去很深了,仍然沒有任何發現,眼看已經探下去三米多,鏟桿的長度已經快到盡頭,由于前一段時間挖出的墓葬都非常淺,風君子沒有準備可以連接的長桿。正在他疑惑間,突然手腕一緊,探鏟在地下似乎踫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風君子手腕輕輕的頓了頓,從手感上來判斷探鏟踫到的東西非金非木,似乎是石質。

  照理說這個位置不應該是岩層,但是地下有石頭也很正常。風君子不知道為什麼對這底下的東西特別感興趣,膽子顯然也比昨天大的多。他很快又在附近選擇了幾個探點,一段時間以後,看上去疏密不等的探點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特殊的點陣。

  風君子已經大概知道在這片地底深處有一個東西,似乎是年代久遠的東西。這個東西朝上的一面是個長方形,而且是一個非常平整規則的平面。由于探鏟不會拐彎,他也不知道這件東西具體應該是什麼形狀,心里突然有了種種聯想。思索片刻,探鏟停了下來,然後非常小心的用浮土將地面上的探洞掩埋好,做成沒有人動過的跡象。

  風君子回到工地辦公室,找到工程設計圖紙,仔細看了看剛才發現東西的那個地方,發現這里正是小區正門不遠的空地,原來設計是一個假山景觀,沒有任何建築地基或管線通過那個地方,于是面無表情的合上圖紙。這時候宋教授回來了。

  宋教授進門就問︰“風君子,場地清理的怎麼樣了?”

  風君子︰“比想象的要順利的多,一共挖出了十三具尸骨,加上先前已經發現的五具,一共十八具,現在已經清理完了,我們可以回濱海了,剩下的事情再找周頌一起商量。”

  宋教授︰“現在就回去?”

  風君子笑了︰“狐狸精的那個考察團恐怕已經走了吧,你還呆在這里干什麼?”

  宋教授干笑了兩聲,風君子見四周沒有別人,又接著小聲的對宋教授說︰“我還真的在這個小區里發現了古代的人工埋藏,顯然和我們挖出來的那些墓葬是不一樣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它在小區施工踫不到的位置,我也不想去踫它。”

  宋教授好奇的問︰“是什麼東西,你為什麼不想去踫它?”

  風君子︰“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有可能也是古墓,或者是古物,我不踫它有三個原因,一是我不想節外生枝給周頌再找麻煩,挖出這十八具尸骨已經叫人頭大了,如果再挖出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還真不知道怎麼收場。二是如果真的是重要的考古發現的話,肯定要把文物部門的人招來,工程進度一定受耽誤,現在周頌經不起折騰。還有第三個原因是最重要的——”

  宋教授︰“哦?什麼是最重要的原因?”

  風君子︰“我覺得考古和盜墓沒什麼區別,一樣是在打擾先人,文化的傳承靠的是知識與修養的傳遞,並不一定要去挖古人的東西。比如說宋教授你死了之後,你希望一千年以後的人去挖你的墳墓嗎,這算什麼,文明的偷窺?”

  宋教授︰“文明的偷窺?這種說法很有意思。”

  風君子︰“所以還是讓古物安靜的呆在那里,至少這是我的想法,就算被發現還是留給後人發現吧,我們這一代人破壞的東西太多了。”

  宋教授若有所思的說︰“人有秘密,我們腳下的土地也有秘密,有時候把秘密留著也許更好,被人窺探隱私的感覺總不是太好,不過你不把地底的東西挖出來,你不怕將來這個小區鬧鬼嗎?”

  風君子笑了︰“所謂鬼,是人們對死亡和不可知世界的恐懼,鬼在人心里,心神不定才會有鬼,誰也不知道還鬧什麼鬼?”

  宋教授︰“可惜現在你知道了。”

  風君子︰“我寧願只有我一個人心里有鬼,我希望其他人能夠平平靜靜,”然後接著又對宋教授說“回濱海後你能陪我去秦小雅那里看一看嗎?”


15、你有沒有黑色的衣服?

  下了飛機風君子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派出所找常武,果然不出宋教授所料,那起凶殺案與鬼怪傳聞沒有任何聯系,至少從常武掌握的材料上來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說法都是杜撰的。最後常武對風君子說︰

  “你和周頌怎麼突然都對這個案子感興趣了,前天周頌打電話來問了半天。你們說的那個故事我以前也沒有听到過,發生凶殺案老百姓總喜歡編一些離奇的故事,像你們這樣的明白人難道也要當真嗎?”

  從派出所出來風君子又去找了秦小雅,自然也是安慰了她幾句,基本上把和周頌差不多的分析又說了一遍,他覺得秦小雅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太自然,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地方不自然。最後他要了秦小雅貨倉的鑰匙。

  秦小雅問他︰“貨倉有看門的,你不用拿鑰匙,再說怪事兒就是他發現的,你應該問問他。”

  風君子︰“正因為怪事是他發現的,我才不想先問他,我想自己去看看,你給我鑰匙吧,對了,我明天給你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就是我常提起的那個宋教授。”

  提到宋教授,風君子突然想起來宋教授要問有什麼特別的人要對付秦小雅,想開口問秦小雅,但是想了想還是準備等宋教授明天來了之後再一起問吧。

  風君子回到家里,一壺茶還沒泡好,宋教授來電話了︰“小風,不太妙啊,狐狸精還沒走,剛才又給我打手機了。”

  風君子︰“到底怎麼回事,考察團不是回去了嗎?”

  宋教授︰“考察團是回去了,可是她請了假特意留在濱海等我,我剛才告訴她我還在光州沒回來,現在怎麼辦,明天我先到你那兒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風君子︰“隨你的便,你想過來明天就過來吧,正好明天下午你和我一起到秦小雅那兒看一看。”

  這一天晚上風君子這些日子來睡了第一個安穩覺,他睡得異常香甜直到中午才醒來,正想給宋教授打電話,電話卻先響了,是周頌打來的,周頌和風君子在電話里說了很長時間,風君子越听臉色越沉重,眉頭幾乎擰成了麻花。和周頌通完話後,風君子立刻打電話找宋教授。

  風君子︰“老宋,收拾收拾過來。”

  宋教授︰“我正準備出門呢,但願不要在外面踫上她,昨天晚上她又給我打電話了。”

  風君子似乎沒有心情听宋教授的風月,緊接著又說︰“老宋你有沒有黑色的衣服,黑上衣、黑褲子、黑皮鞋、黑襪子,我記得你還有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就像黑客帝國里利奧穿的那種。”

  宋教授奇怪的問︰“你說的衣服我還真都有,干什麼?你要拍電影嗎?黑客也不是這麼個黑法。”

  風君子︰“你先別問了,電話里說不清,總之你今天穿這麼一套衣服來就是了。”

  給老宋打完電話,風君子也精心挑選了一套衣服穿上。


16、請把心魔給我

  當天下午,在秦小雅的辦公室里,風君子、周頌、秦小雅、宋教授等人正在听貨倉守夜人講述昨天晚上又發生的一件奇怪的事。這件事情的過程上午風君子在周頌的電話里已經大概知道了。

  守夜人老張是個五十多歲的下崗工人,下崗後經人介紹在秦小雅這里找了一份看倉庫的活,下面這段話就是老張的描述︰

  “昨天晚上,我已經快睡著了,突然听見倉庫里有動靜,我以為有小偷來了,就悄悄爬起來去看。倉庫的門是鎖上的,但是那種鎖里外都可以鎖,我以為小偷進去之後從里面把門鎖上了,于是用鑰匙輕輕把門打開,開了一條縫悄悄往里看。

  一看不要緊,把我嚇了一跳,我只看見兩條人影,一條人影全身雪白,一條人影全身漆黑,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也不像偷東西的樣子,我本來跑回去想拿電話報警,後來又想是不是自己眼楮花了,再回去一看又什麼都沒有了。

  今天天亮後我才敢進倉庫,卻發現什麼都沒丟,但是有一個箱子打開了,就是裝皮鞋的箱子。秦總,你不要怪我膽小沒有進去抓小偷,我當時確實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害怕。”

  秦小雅的臉色越來越白,不由自主的緊緊抓住身邊周頌的一條胳膊,周頌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風君子看在眼里嘆了一口氣,對老張說︰“老張你不要害怕,你仔細看看宋教授,昨天晚上你看見的那個黑影穿的就是宋教授現在這套衣服嗎?”

  老張聞言似乎一震,用一種不解的眼光看了看風君子,又轉頭盯著宋教授看了半天。風君子不等老張回答,徑自站了起來,走到老張面前,非常平靜的說︰“老張你再仔細看看我,你昨天晚上看見的那個白影穿的就是我穿的這套衣服嗎?”

  風君子今天穿了一套非常奇怪的衣服,白色的運動鞋,白色的休閑褲,白色的夾克,里面是白色的針織衫,身上還披了一件白色的長風衣。秦小雅也覺得很奇怪,她從來沒看見風君子這麼穿衣服,連忙問風君子︰“風君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風君子從兜里掏出了倉庫鑰匙放在桌面上,沒有回答秦小雅的問話,而是接著對老張說︰“老張你也太不負責了,倉庫的燈壞了你也不修一修,我和宋教授昨天晚上去看的時候黑乎乎的什麼也沒看清,然後听見門口有響動,出門看卻沒人,把我們嚇了一跳,原來是你在外面。”

  在座的人只有宋教授知道風君子在睜眼說瞎話,因為昨天晚上他們兩個人誰也沒去過貨倉,這正是風君子上午要讓他穿黑衣服來的目的。但是周頌和秦小雅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听得又驚又疑,秦小雅又問風君子︰“你和宋教授昨天晚上去貨倉干什麼?”

  風君子︰“不去貨倉我干嘛著急問你要鑰匙,是宋教授听說前幾天貨倉發生的怪事想去看看,我忘了告訴你宋教授也是一位陰陽大師呢。我們還打開了幾個箱子摸黑研究了半天,什麼也沒發現,我看是老張老糊涂了。”風君子一邊說話一邊暗地里仔細觀察老張的臉色。

  老張的臉色似乎比他剛才緊張多了,開口問風君子︰“風先生和宋教授昨天去貨倉了,為什麼不和我打聲招呼,我還以為又鬧小偷了呢。”

  風君子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宋教授突然說話了︰“怎麼沒和你打招呼,我們走過值班室的時候看見你正在听另外一個人說話,小風招呼你你就像听不見,所以我們就自己進去了。”

  老張似乎臉色變了,結結巴巴的問︰“誰在對我說話,風先生你看清楚了嗎?”

  風君子也奇怪,宋教授怎麼突然編出來這麼一段話,但他隨即就想明白了,接著宋教授的話茬往下說︰“我也看到你好像在听什麼人說話,但我沒看見那個人,大概是因為我沒怎麼注意吧,還是宋教授眼楮比較尖。”風君子說到“眼楮比較尖”這五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

  老張的額頭上似乎有細汗冒了出來。緊接著又說︰“秦總,沒事兒了吧,沒事我先回去了。”秦小雅見事情是一場虛驚,就讓老張回去了。

  老張走了之後周頌說話了︰“我和小雅都是第一次與宋教授見面,非常感謝宋教授到光州幫我的忙,今天晚上我做東,大家一起聚一聚,算是給你們兩位接風吧。”宋教授本來還想問秦小雅一些事情,听周頌這麼說,也就沒有著急。

  風君子和宋教授從小雅那里出來,剛走到街邊,風君子突然站住轉身問宋教授︰“你怎麼那麼肯定那個老張有問題?”

  宋教授笑了︰“你在光州告訴我的,心里有鬼的人才會看見鬼,你叫我和你一起冒充黑白鬼去安慰秦小雅,你就不怕秦小雅沒事了,你自己卻惹上麻煩,你難道不知道如果老張說的是真的,你是把鬼怪的事攬到自己身上了?”

  風君子嘆了一口氣︰“對鬼神的驚懼只是一種心魔,我寧願把這個心魔留給自己,也不願意小雅夜里睡不好覺。”

  宋教授似笑非笑的說︰“你對小雅真是沒有話說,不過可惜只是郎有情,妾卻未必有意,你沒看見秦小雅和周頌之間有點什麼嗎?如果你真對秦小雅有意思的話,恐怕要想想辦法了。”

  風君子不想和宋教授談這個問題,轉而問道︰“你嚇唬老張干什麼,老張恐怕知道我們倆在撒謊,他也不會相信你說的話的。”

  宋教授故作高深的說道︰“你有講鬼故事的經驗嗎,一群人聚在一起講故事,講到最後往往把自己嚇得夠嗆,誰講的故事最恐怖,誰自己心里最害怕,雖然明知道是假的。老張就是那個講鬼故事的人,心里有鬼的人心也會虛,人是不可能看見鬼的,真正可怕的是那種又驚又疑的感覺。你既然能讓秦小雅把心魔給你,我也想試試把心魔還給老張,這招心魔轉移大法是跟你學的。”

  風君子︰“可惜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誰在秦小雅的背後搞鬼,否則可以試一試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宋教授︰“對方恐怕不像老張那麼好對付,我真不應該跟你攪這趟混水,不過還是蠻有意思的,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問問秦小雅的情況吧。”

17、人魔衛伯兮

  當天晚上,濱海海上明珠大酒店,周頌特意訂了一個靠海的包間,為宋教授和風君子“洗塵”,在座的還有秦小雅。風君子和周頌相交已久,本來很隨便,但是覺得今天晚上周頌請客的規格似乎有點高了。

  開場白自然是由周頌來說,說了不少諸如感謝之類的客套話,風君子也沒有仔細听,反正是沖宋教授說的。酒過三旬之後,宋教授終于將談話切入了正題,直截了當的問秦小雅︰

  “秦小姐,我听風君子說了你最近遇到的事情,我覺得他和周頌的分析都非常有道理。但是這件事情還是有奇怪的地方,我覺得這不是單純的商場欺詐,似乎是特別設計好了針對你這個人。”

  “宋教授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妨直接說。”秦小雅有點擔心的問,風君子與周頌也隨聲附和。

  “比如說你曾經得罪過什麼特別的人?或者有什麼人對你有特別的興趣?在商場上有什麼特別的競爭對手?還有就是最近有什麼人一直在糾纏你?看得出來,秦小姐很有魅力,不要怪我多心說這些。”

  听了宋教授的話,風君子也覺得老宋似乎有點多心了,正要替小雅解釋兩句,但是抬頭看秦小雅神色有異,似乎踫到了什麼比較為難的事情,欲言又止。看來宋教授說中了秦小雅的心事,風君子也不禁一驚,隨即改口說道︰“小雅,宋教授也是朋友,這里沒有別人,如果你真遇到什麼事情不妨說說,大家一起幫你想辦法。”

  秦小雅嘆了一口氣,有點不太情願的說︰“確實有一個人一直纏著我,本來我不想說,現在想起來很可能就是他在設計我。”

  “什麼人?”風君子著急的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從來沒听說過呢?”

  “這個人叫衛伯兮,也是本市人,你們可能听說過。”

  “衛伯兮!”風君子和宋教授都吃了一驚,這個人他們都知道,不僅知道而且都見過,衛伯兮可是濱海的名人,衛達工程公司的老板。衛伯兮年紀不大,相貌堂堂,曾結過婚,現已離異,有一子,據說其資產規模也算得上是濱海首富之一,而且也是濱海市的政協委員,這些情況包括周頌在內大家都知道。

  一听是這個人,風君子就感到頭大,看了宋教授一眼,他和宋教授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趙東山,因為衛伯兮在濱海的地位就如同趙東山在光州,按照宋教授的說法,那也是屬于人魔級別的。而且衛伯兮和趙東山也有生意上的合作關系,好像還都是某一家上市公司的股東。沒想到招惹了這樣一個人,而且又牽涉到趙東山。

  風君子現在對衛伯兮與趙東山的關系不感興趣,他只關心衛伯兮與秦小雅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急著追問,只能讓小雅自己慢慢說,只好盡量柔和的對小雅說︰“衛伯兮到底是怎麼纏著你的,如果方便的話就告訴我們。”

  “其實我也是一年多以前參加商委組織的聯誼會的時候認識他的,當時他就坐在我同一桌上,這個人看上去沒有听說的那麼討厭,隨便聊了幾句。後來他約了我參加了幾次活動和宴會,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有什麼生意要談就去了,後來發現他只不過是在獻殷勤而已,但是我對他的想法實在不感興趣,只是盡量敷衍敷衍,後來干脆就不和這個人見面了。”

  風君子多少有點明白了,也知道秦小雅口中“他的想法”是什麼意思,衛伯兮這個人對女人是很有想法的,秦小雅確實是符合他品味的那種女人,至于他和秦小雅開了什麼條件而秦小雅怎麼拒絕的,在這樣的場合倒不好多問了。

  風君子再轉念一想,也不禁感嘆,他本以為自己和秦小雅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但是這件事情自己卻一點也不知情,看樣子是小雅有意沒有告訴他。女人畢竟是女人,女人的心思有時候確實很難猜透,被像衛伯兮這樣一個人追求或者是糾纏對于某些女人來說有時候也未必不是一種榮耀,只是不知道小雅心里怎麼想的,照說小雅不應該是這樣的人,這件事情不知道周頌知不知道。想到這里風君子抬頭看了看周頌,卻感到十分意外。

  風君子研究過相術,還給宋教授看過相,這些當然都是游戲而已,然而查相知人雖然不可信,但是對查言觀色他還是很有體會的。他發現周頌的神色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詫異,反應並不強烈,看來周頌早就知道這件事情。風君子心下疑惑︰難道小雅沒有告訴我,卻告訴了周頌?想到這里不禁情緒低落。

  不知道是不是秦小雅看出了風君子的情緒,特意對風君子解釋道︰“這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和周頌,是因為我不想提這個人,他對我有什麼想法我不感興趣,我現在不想和他有任何關系。也不想你們因為這種事為我操心。”

  听秦小雅這麼說,風君子心里的疑問就更多了,如果秦小雅沒有告訴周頌,那麼周頌是怎麼知道的?要麼是秦小雅撒謊,要麼是自己猜錯了,看來還是自己多心了吧,涉及到男女之間微妙的感情,自己置身其中看得也不是很清楚。想到這里他還是想試一試周頌。

  風君子突然轉頭對周頌說︰“周頌,你什麼時候也得罪過衛伯兮?”

  周頌被風君子突如其來的發問問的一呆,不加思索的回答︰“沒有啊,如果說得罪的話就是趙東山的那塊地了,實際上我是從衛伯兮手里爭過來的,現在看來也不算得罪,這顯然是個圈套嘛,後來的事情你和宋教授都清楚了。”

  听周頌這麼說風君子心下稍感釋然,覺得自己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這時候一直沒有做聲的宋教授又說話了︰“趙東山和衛伯兮之間的關系不錯,那麼周頌在光州的事情有沒有可能與衛伯兮有關呢?”

  風君子思索道︰“我是不是有點太大意了,有很多事情沒有注意到,我在光州挖墳地的時候忽略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那些死人有骨無棺,而且墓葬上的浮土上緊下松,實際上我是壯著膽子看了幾具尸骨判斷墓葬有可能是民國時期的,但是在這方面我仍然是個外行,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動過手腳。”

  宋教授接著說︰“這種可能性也許有,當時找一個考古專家看一看就好了,風君子你膽子太小根本就沒敢仔細看,不過現在已經沒法確定了,現場已經破壞了。”

  周頌︰“如果真是趙東山做的手腳,對他有什麼好處?這些死人又是從哪里來的?”

  宋教授︰“反正他的士林小區土建已經完成了,這麼做對他也沒什麼壞處,至于尸骨,歷史上在民國時期光州城郊曾經有過多次非常慘烈的戰役,據說伏尸遍野,地下挖出來沒有棺木的死人也是很正常的,說不定就是趙東山的士林小區挖出來的,或者根本就沒有人做過手腳。”

  秦小雅這時候說話了︰“你們不要談死人好不好,我听著好怕!”



18、卷款潛逃的N種方式

  風君子見秦小雅不願意听這個話題,也示意眾人不要談下去,對宋教授和周頌說︰“現在談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一切都是猜測,說不定也只是我們瞎猜,周頌你也不用多想,按照既定計劃做下去就是了,說不定總有柳暗花明的時候。”

  周頌苦笑︰“如果同時招惹了光州的趙東山和濱海的衛伯兮,我恐怕沒什麼好果子吃,看樣子只有卷款潛逃了。”

  風君子看氣氛越來越低沉,也想換個輕松的話題,于是笑著對周頌說︰“你也沒必要一天到晚把卷款潛逃掛在嘴上,其實事情的辦法有很多種,我就見到有那麼多人卷款但是卻不用潛逃,仍然活的逍遙自在。”

  “哦?你說什麼辦法可以卷款不用潛逃,你快教教周頌。”秦小雅果然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風君子搖頭晃腦的說︰“首先介紹第一種辦法,比如說讓周頌找一個同謀,然後將現在公司的資產盡量變現,拿著變現後的現金收購這個同謀的一塊資產。”

  秦小雅︰“然後呢?”

  風君子︰“然後稍微復雜一點,這個同謀收到錢以後,再用這筆錢向周頌買下他地產公司的股權。周頌拿著錢全身而退了,他那個同謀帶著自己的資產接手了這個公司。”

  秦小雅︰“那地產公司不是照樣有麻煩產,他那個同謀的資產不是陪進去了嗎?”

  這時候宋教授、周頌、風君子都笑了,宋教授說︰“他那個同謀資產本來就是虛的,值不了幾個錢,賠就賠了吧,關鍵是周頌逃脫了法律責任,拿著幾千萬置身事外,也用不著潛逃了,將來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秦小雅眨了眨眼楮听明白了,笑著問風君子︰“你是怎麼想出來這樣的餿點子?”

  風君子︰“這可不是我想出來的,現在上市公司資產重組有許多就是這麼干的,看的多了也就明白了。”

  宋教授︰“你們這些搞證券的可真黑。”

  風君子︰“黑的可不是我,這種事情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秦小雅打斷他們的話︰“風君子不要給自己描白,你剛才說有很多種辦法,還有什麼辦法?”

  這時候宋教授替風君子回答了︰“剛才風君子說的股權重組,其實還可以做債權重組,那就是企業管理人先通過相關企業向自己的下屬企業大舉借債,然後找個同謀用資產抵償債務,這個同謀就用債權換他的股權,這叫做債務——資產——股權重組。”

  周頌︰“原來宋教授也是這方面的專家。”

  宋教授︰“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路,別忘了我可是財經大學的教授。”

  風君子︰“你這叫沒吃過豬肉還沒聞過豬屎臭!”

  秦小雅一皺眉︰“粗俗,風君子你說還有什麼辦法?”

  風君子︰“至少還有十幾種辦法,不過操作起來就要復雜的多了,我可不想在這里上資產重組課。”

  秦小雅接著問︰“那麼對周頌來說,如果想卷款而不用潛逃該怎麼做呢?”

  風君子似笑非笑的說︰“對于周頌來說還是第一種辦法最適用了。這些辦法當中最關鍵的地方都是要找一個信得過的同謀,找一塊說的過去的資產。比如說你和你的小雅服裝城。”然後看了一眼周頌問道︰“你現在把公司盡量變現能夠拿出來六千萬吧?”周頌點頭沒說什麼。

  風君子又對秦小雅說︰“這就簡單了,周頌用六千萬收購你的小雅服裝城,你再用這六千萬從周頌手里買下他的地產公司,到頭來周頌等于拿著六千萬走人了,周頌的公司老板變成了你,而公司的資產變成了小雅服裝城和一大堆債務,到時候就算清算也不過把小雅服裝城賠進去。”

  秦小雅︰“我的服裝城值那麼多錢嗎?店面和倉庫是租的,除了幾十萬流動資金剩下的都是倉庫里的存貨,存貨中最大的一批你知道就是那五千雙左腳皮鞋,能值幾個錢?”

  風君子︰“你這麼說就是不懂資產評估了,你管它是左腳右腳還是多少錢進的貨,你上次買的那批皮鞋不是售價一千二百八嗎?你就按照預期銷售價格評估,這五千雙鞋值六百多萬呢。”

  秦小雅︰“哪能五千雙鞋都在我店里賣,其中大部分我是準備三百塊錢一雙向北方批發的,就算按你這麼評估,也不值六千萬呀?”還沒等風君子回答,秦小雅似乎突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我店里還有別的存貨。”

  宋教授笑了︰“孺子可教也!”

  秦小雅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問風君子︰“你不是一直支持周頌按照原定計劃干下去嗎?怎麼現在又幫他討論起如何卷款潛逃了?”

  風君子︰“話趕話說的唄。”

  這時候宋教授也好像想到了什麼︰“我今天來不是來幫秦小雅分析什麼人會對付她,怎麼開始講起資產重組了。”

  周頌︰“對呀,還是談正事,我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在這五千雙皮鞋中搗鬼的人就是衛伯兮,不錯,一定是他。”

  秦小雅︰“那我該怎麼辦?”

  周頌︰“衛伯兮想財色兼收,沒那麼容易,小雅你不用擔心,以前是不知道對方是誰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知道是在和誰打交道就好辦了,大不了我幫你出高價把那五千雙右腳皮鞋買回來,或者這五千雙左腳皮鞋就算了,不理他就是了。”

  秦小雅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又沒有說。

  風君子安慰秦小雅︰“小雅不要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


19、美女如蛇

  讓風君子感到擔心的人除了趙東山之外又有了個衛伯兮,麻煩似乎越來越多,但生活還要繼續。風君子已經有一個禮拜沒有上班了,但是他覺得自己即使去了也沒有什麼用處,這一周多來正是股市連續下跌的時候。自從六月的“624”井噴之後,人們一度歡心鼓舞,但是隨即發現股市卻一直在跌,等到風君子從光州回來,上證指數已經跌破1400點。

  然而在這段時間,卻發生了另外一件大事。事情發生的地點就在風君子剛剛離開的光州,如果要說確切的時間誰也不太清楚,風君子後來根據新聞報導推斷恐怕事情就起源于他的洛陽鏟觸動神秘的地下古物的時候。

  在風君子離開光州後不久,光州及周邊地區市場上就有兩樣東西脫銷了,一樣是板蘭根,一樣是白醋,隨著時間的推移,商店里脫銷的商品又多了一樣口罩。口罩在現在這個年代除了醫生和保潔員之外恐怕沒有人在使用了,但是這件顯然已經過時了的勞保用品突然熱銷,卻救活了好幾個已經頻臨導閉的工廠,也算為GDP的增長做出了一點貢獻。風君子覺得自己看到了人民幣購買力釋放的巨大威力,終于理解了房地產價格為什麼會有這麼快速的增長。

  說是光州暴發了瘟疫顯然是夸大其辭,至少在公開的場合沒人敢這麼說。確切的說光州出現了一種通過呼吸道傳染的流行性傳染病,傳播能力極強,而且如不及時救治就有生命危險,首當其沖的是醫院的醫護人員。風君子是在網上看到有關這場流行病的報道的,慶幸自己離開的早,想到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生死未知的事情,覺得秦小雅和周頌的難題並不算什麼,至少是人力可以解決的,當下心情也平靜了不少。

  收盤後回到家中,宋教授已經先到了。宋教授和風君子打了一聲招呼,說要去超市買一些個人日用品,順便再捎點吃的,出門而去,看樣子他真的把這里當沙家 了,做好了安營扎寨的準備。風君子突然覺得宋教授躲到這里並不是躲避男女關系這麼簡單,恐怕還有什麼別的原因,正想到這里門鈴響了。

  來的人是周頌,風君子以為周頌有什麼事情找他,但沒想到周頌來找的是宋教授。風君子問他的來意,周頌說︰“南方尤其是光州人多迷信,這一點也許是和香港人學的吧,香港也有不少有名的風水師在光州也很有影響,這些風水師可不是江湖先生,都是像國內宋教授這樣的民俗學家,我想宋教授可能和他們有聯系,我想請香港的風水大師來幫我做做側面宣傳,看宋教授能不能幫上忙。”

  風君子心想周頌腦筋轉的快,這到也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告訴他宋教授出去了,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這時候門鈴又響了,風君子自語道︰“老宋怎麼回來的這麼快,是不是忘拿錢包了,”起身去開門。

  風君子打開門,突然愣住了。

  門外站著一個人,巧笑倩兮,卻不是宋教授,是一位妙齡女郎。風君子不是那種看見女人發呆的人,但是看見這個女人還是不禁呆了一呆,眼光也一直盯著對方沒有移開,顯得有些失禮。

  這位女子披著一件純白色的羊絨大衣,敞著前襟,里面穿著一套火紅色的套裙裝,濱海的天氣現在已經很涼了,但是火紅色的套裙似乎卻很薄。薄的恰好勾勒出她魔鬼一樣的身材,風君子當時心里確實想到了“魔鬼身材”這樣一個老套的形容詞。她的衣著色彩搭配非常強烈,但是穿在她身上眩目而不刺眼,就像雪地里跳動的火焰。

  對方一直面帶嬌笑的看著風君子,似乎已經習慣了男人的這種眼光。還是女郎先開口說的話︰“你就是風君子老師吧,看見你本人可比照片上年輕多了,也帥氣多了。”

  她的嘴唇稍微有點厚,看上去就有一種溫柔的質感,說話時風君子覺得她的牙齒很整齊也很白。她的五官並不是標準的中原美女的特點,眼楮不大,但是卻顯得稍微有點深,這樣顯得她的鼻梁有點高,卻同時也非常的直。小巧的鼻尖微微向下,用相學的術語來講叫狀如懸膽,很是好看。風君子注意到她的皮膚很細膩,但不是絕對的純白,而是有一種接近于象牙色的光澤,更增添了一種誘惑的魅力,風君子正在想她套裙下面的皮膚是否也是這樣,但對方的問話打斷了他的思路。

  風君子一听口音就知道對方是南方人,而且是東南一帶的口音。對方直截了當的叫了他的名字讓他微感意外,問道︰“小姐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是在哪兒見過我的照片的?”

  對方說話的時候依舊在笑,似乎她臉上總是保持著這樣一種讓人感到親近的表情,她說道︰“當然是在網上了,風老師的文章我非常喜歡,今天見了面果然是文如其人。”然後接著一撅嘴,“難道風老師不讓我進門嗎,就要這麼站在門口和我說話?”

  言畢不等風君子開口說請,就一側身從風君子的身邊擠進了半開的大門,風君子一只手還扶著門,感覺到對方挺拔而飽滿的胸部軟軟的從自己的肘尖劃過,不禁臉上一陣發燙。

  坐在廳里的周頌看見門外突然走進一位大美女,也覺得眼前一亮,吃了一驚,這位女郎似乎沒有見到陌生人的詫異,反而大大方方的沖他點頭微笑,周頌以為是風君子的朋友,趕緊起身勸座,心中暗想風君子這小子什麼時候有這等艷福,頭卻見風君子也是一臉疑惑的跟了進來。

  女郎進門後反客為主,先脫掉外套,周頌趕緊接過去掛好,她在沙發上找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坐下,主動開口問風君子︰“宋召南呢?他哪兒去了,我找他找的好辛苦。”

  周頌听得不明所以,但是風君子聞言卻如醍醐灌頂,一下子猜到了這位女郎的來歷與來意,心想她恐怕就是宋教授正在躲的那一位“狐狸精”。心念及此,趕緊開口說︰“狐——胡小姐,你是听誰說宋教授在我家的。”他情急之下差點將“狐狸精”三個字叫出了口,還好改口的快。

  “狐狸精”一皺眉,似乎不高興的說︰“胡小姐是誰?她也常來找宋教授嗎?我不是胡小姐。”

  風君子趕緊改口道︰“請問小姐貴姓?”

  “狐狸精”︰“我姓秦,秦漢唐宋的秦。”

  “你也姓秦?”風君子和周頌幾乎是同聲的問到,問完之後他們兩個也微感意外,都知道對方此時想起了秦小雅。

  “我當然姓秦了,難道會騙你們?還有誰姓秦啊?”

  這回是周頌覺得沒法解釋清楚,只有接著問︰“請問秦小姐芳名?”

  “我叫秦無衣。”

  “秦無依?”周頌問,“是無依無靠的依嗎?秦小姐怎麼起了這麼一個惹人疼愛的名字?”

  “是無依無靠的無,但不是無依無靠的依,是衣服的衣。”

  “秦無衣!”周頌有點吃驚的問,“秦小姐的名字好有個性啊。”同時心中暗想這個名字太有殺傷力了,男人見到這樣的女人,往往都有“無衣”的聯想,起這個名字簡直就是一種直接的暗示。

  “秦小姐的父母真是有學問的人,”風君子開口了,他不想周頌對這個名字產生太多的誤會,一本正經的說道︰“《詩經—秦風》就有一篇《無衣》,秦小姐的名字一定就是用的這個典故吧?”

  “哦?還有這個說法,什麼《詩經》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女人經常看著衣櫃發愁覺得沒有衣服可穿,爹媽給我起這個名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秦無衣一邊說一邊看著風君子,“風老師真有學問,我好崇拜你哦,您一定是書香世家出身的吧?”

  “算你猜對了。”風君子暗地里搖了搖頭,漂亮女人大多是花瓶,肚子里沒多少東西,這個“狐狸精”也不例外。同時突然想起周頌出身于貧困山區,一直很忌諱別人當他的面討論出身問題,也就沒有接著說下去。

  這時風君子才想起還沒有介紹周頌是誰,趕緊向秦無衣介紹了一下周頌。秦無衣似乎早就听說過周頌的名字,听說眼前這個人就是周頌不禁眼前一亮,不再纏著風君子說話而是嗲聲嗲氣的對周頌說︰“原來你就是濱海地產界的精英周先生,我早就听說過你的大名,沒想到您是這樣年輕有為的一個人。”

  周頌被秦無衣說的有點不好意思,搭話道︰“我也就是小打小鬧,秦小姐在哪里發財?”周頌說著話突然抬頭看了眼風君子站在秦無衣身後神色有點不對,只見風君子沖他使了個眼色,用手指了指門,又用手指了指秦無衣,做了一個出去的手勢。周頌雖然不太明白,但是也知道風君子的意思是要將秦無衣引出去。

  秦無衣這時候正在嬌滴滴的回答周頌的問題︰“比不上你們這些人,不是大專家就是大老板,我不過是一個小職員,在建江市政府招商辦工作。”

  這時候周頌看風君子的神色越來越急,也很有風度的站了起來對秦無衣說︰“今天是和秦小姐初次認識,感覺很投緣,晚上我做東,我們大家一起出去坐一坐,不知道秦小姐肯不肯賞臉。”

  秦無衣︰“我還要等宋教授,等宋教授回來再一起去吧。”

  風君子這時候終于說話了︰“宋教授今天晚上有飯局,恐怕很晚才能回來,我們總不能餓著肚子等他吧,可以邊吃邊等。今天請秦小姐去嘗一嘗濱海的特色海鮮。”

  秦無衣似乎看出風君子不願意她留在這里等宋教授,只好說︰“那就謝謝兩位了,”又對周頌笑著說︰“你們可不許灌我酒,我最怕喝醉了。”


20、有毒的草席

  地點還是濱海明珠大酒店,連包間也是昨天那個包間,連風君子都奇怪周頌為什麼變的這麼大方起來,就是為了請一個不相關的女人吃頓飯?風君子坐在那里心生感慨,似乎這個社會上有大部分事情都是在酒桌上發生的,白天的工作時間只是一種鋪墊和掩護,自己能夠記起來的大部分重要事情似乎都與某個飯局有關。他不由的又想起了宋教授有一篇《酒席與中國古代官場文化》的所謂論文。

  秦無衣說她最怕喝醉了,風君子確實也有這個想法,想讓她多喝幾杯。風君子酒量尚可,而且他知道周頌的酒量比他好的多,他們兩個人聯手想讓一個小女子多喝幾杯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可是三杯下肚之後,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他發現如果論酒量,他和周頌加起來恐怕也不是秦無衣的對手。

  雖然秦無衣做出一副嬌滴滴不勝酒力的樣子,半推半就的喝了幾杯就開始說自己有點多了,但是風君子注意觀察她端杯、送杯的姿勢,酒入口、入喉時細微的表情,卻發現這個女人在酒場上絕對不是一般的戰士。除非是從來沒有喝過酒的人,否則對酒都有自己的感受,對自己的酒量恐怕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久而久之通過一個人在喝酒時流露出來的動作與表情細節也能大概知道一二,風君子甚至能看出來什麼樣的人可以在多長時間內醉倒。可是現在風君子知道自己今天恐怕看不到秦無衣醉倒的樣子。

  風君子放棄了讓秦無衣多喝幾杯再說正事的想法,問道︰“秦小姐真是神通廣大,你怎麼知道宋教授住在我家?”

  “想知道嗎?可惜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們。” 秦無衣的回答使用了女人最擅長的一招——耍賴,對這一招風君子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時候周頌也感到好奇,也問秦無衣︰“秦小姐找宋教授有什麼事,公事還是私事?”在提到“私事”這兩個字的時候,周頌明顯加重了語氣。

  風君子不禁有點擔心,雖然他听宋教授說過“狐狸精”的事,但那畢竟是宋教授的隱私,也沒有告訴周頌。他怕這個女人不知輕重的將她和宋教授之間的風流韻事講出來,搞得日後尷尬。但是秦無衣的回答卻讓他放心多了。

  秦無衣一本正經的說︰“是公事,我是受建江招商辦和建江文化產業股份有限公司的委托,來請宋教授的。一是請宋教授擔任建江文化公司的獨立董事,二是希望他能夠修改一下上次他來建江考察時,對建江一個市政項目的專家調研意見。”

  這下子輪到風君子感到意外了,他可不知道這麼多內情,連忙問︰“建江對宋教授就那麼看重,建江文化是上市公司我知道,這個獨立董事為什麼非要請宋教授來當?還有你們市搞什麼項目,宋教授的意見如何又有什麼關系呢?”

  秦無衣嘆氣道︰“也許宋教授自己認為沒什麼關系,可是省里面的主管領導可不這麼認為,認為這麼大的項目投資需要專家論證,而且點名要听宋教授的意見,而且也暗示希望宋教授能夠參與。現在這個項目就是由招商辦和市屬企業建江文化公司牽頭搞的,能把宋教授直接拉進來不就一切都好辦了。”

  “為什麼省里的主管領導要點宋教授的名字?”周頌也覺得奇怪了。

  “宋教授很重要嘛,他不僅是民俗文化權威專家,而且他的大舅子就是省里分管領導再上面的領導,”秦無衣的解釋很干脆。

  周頌用一種責怪的眼光看了風君子一眼,似乎在問風君子為什麼沒有把宋教授的這個背景跟他介紹。風君子苦笑,他知道宋教授的這個背景,但是這也是宋教授的一個心病。早年宋教授和夫人鬧矛盾的時候,兩口子伴嘴宋夫人總要提到“你看我哥如何如何,而你現在又如何如何”之類的話茬,這恐怕是宋教授最不願意听的了。夫人說他當然沒有辦法,可是在外面的場合宋教授其實最不願意別人提到他那位有權有勢的大舅子。這是宋教授的家事,風君子也不想當著秦無衣的面對周頌說,所以對周頌的眼光就裝作沒看見。

  周頌顯然又接著在問他更感興趣的問題︰“請問秦小姐你說的這個項目是什麼項目,不知道像我這樣的小本生意有沒有機會湊湊熱鬧?”

  秦無衣︰“主體項目是要在我市的世界文化遺址的旁邊,建設一個亞洲最大的世界文化公園,發揮自然風光、人文景觀、歷史遺跡的優勢,帶動旅游、商貿、投資的發展。”秦無衣這段話大概是平時說熟了,講起來跟念書一樣。

  “亞洲最大,好大的口氣,同樣的項目別的地方也在搞,到底誰才是最大的?”周頌問道。

  風君子替秦無衣回答︰“我們的口號是不要最佳、只要最大!”秦無衣瞪了風君子一眼。

  周頌接著問︰“那麼配套項目呢?”

  秦無衣︰“配套項目還包括商務中心、五星級酒店、高爾夫球場。”

  周頌︰“現在的項目進行到哪一步?”

  秦無衣︰“剛剛開始,現在進行到土地規劃階段。”

  風君子又說話了︰“什麼土地規劃,是不是把莊稼地用紅筆劃圈變成了城建用地。周土豪你趕緊和秦小姐套套近乎,說不定你發財的機會又來了。這個項目最後我不知道怎麼樣,這片土地現在肯定是要升值的。”

  秦無衣︰“風老師你叫他周土豪?”

  周頌︰“這是開玩笑,我也叫他偽君子,你們這個項目計劃投資多少?”

  秦無衣︰“初步概算三十億左右,市財政出一部分做配套設施,建江文化用上市募集資金投入一部分,銀行貸款解決一部分,現在我們正在做招商引資工作,希望解決剩下的一部分。”

  風君子又問︰“市財政的錢哪里出,建江市好像很有錢嘛?”

  秦無衣︰“市財政可以通過出讓土地先籌集一部分資金,我們現在主要的工作就是在引入投資人。而且我們市經濟還可以,市財政還是有錢的。”

  風君子︰“我知道你們市是一個出口創匯大市,主要是對日本,我現在夏天睡的草席好像也是你們市生產的。”

  秦無衣有點得意的說︰“你說的是藺草席,那可是我們市的主要經濟支柱之一,這幾年才發展起來的,說起來這也是我們招商辦的重要工作成果。你知道嗎,我們建江的藺草席在東南亞特別是在日本市場上佔有率是第一的。”

  周頌也有點感興趣了,插口問︰“不就是草席嗎?有多大的市場。”

  秦無衣︰“周先生不了解情況,席子是日本、韓國一帶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他們很多榻榻米、坐墊都是用的藺草席,市場不小啊。”

  風君子說︰“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們招來的這些投資商大多也是日本人吧?”

  秦無衣︰“是啊我們在土地、稅收、用工等方面都有很多優惠政策,所以才把他們引來了。”

  風君子冷笑說︰“就算你們不優惠,這些鬼子也不會在國內生產,我不知道你們是招商引資還是引狼入室。”

  周頌不解的問︰“偽君子此話怎講?”

  風君子︰“席子在日本傳統風俗中很重要,如果宋教授身在日本,弄不好也會搞出個席文化專題來。可惜的是,席子雖然好,卻是有毒的。”

  周頌︰“有毒的席子你還睡?”

  風君子︰“人用的席子當然沒有毒,可是藺草席在加工過程中卻有毒害,有非常多有毒的粉塵,對于工人來說從事這個工作簡直就等于慢性自殺,所以生產環節的環境控制成本以及雇工成本、賠償成本非常高。在日本的法律環境下恐怕生產不起。當地工人有得矽肺這種病的,秦小姐不會不知道吧?”

  秦無衣似乎被風君子說的有點尷尬︰“確實有這麼回事,我們市政府也非常重視,定期組織工人體檢,確實也發現了一些工人有肺部病變,也及時采取了治療措施,以前我們市組織了一次藺草加工企業安全生產大檢查,發現有百分之八的工人不再適合從事這個工作,我們也及時做了相應的安排。”

  周頌︰“百分之八?這個數字可不小啊!”

  風君子︰“百分之八?可是有人告訴我,工人在建江那些生產企業的環境下有肺部病變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而且這個人還到當地的企業去實地考察過,他說有些人即使現在檢查沒有問題,將來肺部功能也必然會受影響。不過這些都是外地招來的農民工,將來的事情恐怕不歸你們建江市管了。”

  秦無衣︰“什麼人告訴你的?你干嘛要相信這種人的話。”

  風君子︰“不是別的什麼人,就是宋教授,好像秦小姐是不是也陪過宋教授去參觀建江當地的經濟支柱產業,宋教授可考察的很仔細。不知道你現在明不明白為什麼宋教授不太願意參加你們建江的項目,這叫恨鳥及烏。”

  秦無衣沒想到風君子會提到宋教授,一時之間沒有話說,周頌見談話的氣氛有點緊張,趕緊打圓場︰“這些事情也不能怪秦小姐,她也不過是個跑腿的,不談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風君子提到宋教授,這才想到要趕緊想辦法通知宋教授“狐狸精”找上門來了,借口要上洗手間,出門聯系宋教授。

21、豈曰無衣

  風君子剛出門,周頌趕緊對秦無衣解釋道︰“秦小姐不要介意風老師剛才說的話,他就是這樣,想到什麼說什麼,不是針對你的。”

  秦無衣似乎一點不介意的笑了︰“他說的也是實話,我怎麼可能介意,我就欣賞你們這樣愛憎分明的人,”接著俯身小聲的問周頌︰“鴻門宴上劉邦借尿遁逃走,剛才風老師也用這一招,你知道他是干什麼去了嗎?”

  周頌︰“秦小姐多心了,我知道他一喝啤酒就要上洗手間。”

  秦無衣笑著說︰“我怎麼可能會猜錯,他一定是找借口出去通知宋教授,告訴他我來了。其實宋教授沒必要躲著我,我只誠心誠意來請他,又不是想把他怎麼樣。”

  周頌問︰“宋教授在他的報告中對你們的項目提了否定意見?”

  秦無衣︰“也差不多,宋教授也沒有否定項目的可行性,不過他建議市里應該把投資用到別的地方去,比如說普及義務教育、改善工人勞動環境。這些建議雖然好,卻不符合市里發展經濟、提高GDP的工作目標,事情得一步一步來嘛,既然你們是朋友可以幫我說服說服他。”

  周頌敷衍的點了點頭,然後轉移話題又問︰“秦小姐的名字真有意思,難道真的是每天看著衣櫃覺得沒有衣服穿嗎?我覺得像秦小姐這樣天生麗質無論怎麼去打扮都是很好看的。”

  秦無衣抬頭看著周頌,一字一句的念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周頌吃了一驚,這就是剛才風君子提到的那首詩,看來秦無衣不僅知道而且背的很熟,如果風君子在場恐怕也會改變對秦無衣的印象,這個女人不是他想象中的花瓶。此時秦無衣又似笑非笑的問周頌︰“周先生能幫我解釋解釋嗎?”

  周頌也來了興致,抑揚頓挫的念道︰“誰說我沒有武裝,戰袍與你分享,國王擂響了戰鼓,且擦亮我的長槍,一起奔向戰場,”然後接著問道︰“你父親一定是個軍人?”

  秦無衣笑了︰“周先生翻譯的真不錯,不過這首詩也可以當作情詩來讀,暗示了男女之間可以發生的事情。不知道我理解的對不對?其實這也是很多男人看見無衣兩個字的時候無聊的想法,周先生當然不會是這種人了。”

  周頌被這番話說的有點暈頭轉向,他也分不清楚秦無衣這是挑逗呢還是夸獎他,總之他覺得秦無衣這個人很有意思,至少他是越來越感興趣了。世界上就有那麼一種女人,雖然並沒有打算和對面的男士們有什麼親密的關系,但也喜歡盡量營造一種氣氛,讓男人們不由自主的想入非非,從而獲得一種成就感。談話的氣氛越來越曖昧了,周頌的興致也越來越高。

  推杯換盞之間,話題轉到了建江的“文化新城”項目上,秦無衣笑盈盈的對周頌說︰“周先生你真應該去我那兒看看,現在正是投資圈地的好時機,你們濱海已經有人在那里投資了,這次我們考察團來的目的主要就是為了招商,這也算我們的工作成果。”

  周頌︰“濱海還有人在建江投資?是誰?”

  秦無衣︰“周先生一定認識,他可是你們濱海的名人,叫衛伯兮。”

  周頌听見衛伯兮的名字,吃了一驚,正待細問,風君子回來了。風君子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和宋教授一起,這有點出乎于秦無衣的意料。也許是風君子費了一翻口舌勸宋教授來的,也許是宋教授自己想明白了,既然“狐狸精”已經找上門,躲不過去還不如干脆迎上去。

  秦無衣見到宋教授,似乎是在撒嬌一樣責怪他︰“你回來了也不呆在家里,害的我到處找,原來是風老師把你藏起來了。”

  宋教授似乎有點尷尬,回答道︰“我正準備聯系你呢,沒想到你先找到他們了。”

  秦無衣不依不饒︰“騙我了吧,明明是跑到風老師那兒躲我,要麼為什麼不呆在自己家里?”

  風君子反常的一臉嚴肅,對秦無衣說︰“秦小姐你誤會了,宋教授確實是躲到我家了,但不是為了躲什麼人。”

  秦無衣︰“哦?不躲人躲什麼?”

  風君子心中暗想當然是在躲“狐狸精”,嘴上卻說道︰“宋教授不想說,因為他不想讓別人誤會他迷信或者膽小,也不想嚇著你,但是我知道,他在躲不干淨的東西。”

  秦無衣顯然被嚇了一跳,問︰“你們不要嚇唬我,世界上哪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鬼怪小說看多了吧,故意編故事來騙我。”

  宋教授顯然與風君子早有默契,緩緩的說︰“這件事情我本來不想跟你說,因為說出來怕你害怕或者不相信,但確實是真的。我最近確實遇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說起這件事情恐怕還和我在建江的經歷有關。”

  周頌和秦無衣听得一頭霧水,齊聲問︰“宋教授不要賣關子了,趕緊告訴我們怎麼回事吧。”

  宋教授低下頭似乎在沉思,一面用一種舒緩的語氣講了一個故事,以下是宋教授的講述︰

  風君子說我到建江考察過藺草加工企業的事情你們已經听說了,其實我不像風君子講的那樣考察的很仔細,得出什麼百分之百的結論,實際上我只見過一個得病的工人,那個工人不是外地的民工,就是建江當地的農民。

  建江當地人很少到藺草加工企業打工的,但是也有,這個人就是其中一個。他本來是當地的農民,但是後來他們村的土地被政府征用了,就是要用來開發世界文化公園的那個地方。拿了一次性補償之後,政府給辦了城鎮戶口,沒有地種也就沒有事做,恰好孩子上高中需要花錢,補償金總是不夠的,還是要想辦法找工作,沒有辦法就到附近的藺草加工廠去打工。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工廠上班了,因為他已經不能繼續勞動了。他家住在世界文化公園規劃區的附近,我也是到當地看風景兼考察踫巧踫到他的家人的。他女人以為我是上面來的什麼大干部下來視察的,拉住我說個沒完,總之是講他男人的事情,希望我能給個說法。後來我到他家里去了,看見他之後才覺得非常震驚。

  確切的說他當時已經不算一個人了,就躺在那里,全身肌肉幾乎都已經干縮了,像一具骷髏,或者說是一具活的木乃伊,他沒死,因為他還在呼吸,從肺里發出的呼吸聲就像拉風箱一樣。

  這個木乃伊一句一句的非常艱難的和我講了他的得病過程。最初他的身體很好,到附近的一家加工廠去打工,主要是給藺草上色,車間里到處彌漫著一種綠色的煙塵,雖然帶著口罩,但是似乎一點用都沒有,每天下班後吐的痰都帶著一種綠油油的顏色。沒人告訴他這個工作有什麼危險。

  有時候上面有人來檢察,工廠會給他們發一個簡易的防毒面具,車間里的排風機也會打開一段時間,其實情況是一樣的,防毒面具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換濾芯了,雖然像個樣子根本不起作用。後來他感覺身體越來越差,經常感到呼吸困難,咳的痰也越來越多,還帶著血絲。

  後來市里組織了一次工人體檢,他被告知得了肺結核,不能再繼續工作,就這麼下崗了,再後來廠里好像給了他三千塊錢,不知道是什麼費用。他一直在吃衛生所發給他的藥,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吃這些藥,也沒問這些藥誰給的,總之以為是政府給他治病的。過了一段時間,才有個醫生告訴他,自己得了矽肺,需要臥床休息。

  開始他不知道矽肺幾乎是無藥可治的,只能采用保守治療的方法,所謂保守治療對于他來說就是在等死。後來他知道了,他想不通,總想找人要個說法,家里人曾經也找過很多人,這一次又找到了我,以為我是上面來視察的領導。

  這個人說話的時候很平靜,似乎對于生死已經沒有辦法去選擇,所以也沒有什麼害怕,但是我看得出來他的眼神充滿希望,希望我能給他一個說法,給他家里一個交代。我只能安慰他,把我身上的錢都留給他女人,並且答應他一定要給他一個交待,雖然我知道我做不到,但是對這樣一個人卻沒辦法拒絕。

  宋教授的故事講到這里的時候,大家都沒有說話,風君子突然問道︰“他還沒死,宋教授怎麼說自己躲的是不干淨的東西呢?”

  宋教授嘆了一口氣,接著往下轉述︰

  是的,當時他還活著,我走的時候他很高興,終于上面有人肯听他訴說自己的事情了,他也相信會有人給他家人一個交待的,雖然我自己心里知道我還沒這個能力。看當時這個人的情景,他也挨不了多久了。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在我從光州回濱海的第一天晚上,我洗完澡正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听見好像有敲門的聲音,我起身開門卻什麼人也沒看到,以為自己听錯了又回去接著睡。但是剛躺下就又听見有敲門聲,我再去開門門外仍然什麼人也沒有,我以為有什麼人惡作劇,出門找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人影。我再回去接著睡的時候就怎麼也睡不著了,我注意仔細听門外的動靜,過了一會兒果然又听見了敲門的聲音。

  我幾乎是沖過去開的門,但是什麼也沒看見。我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當時卻非常害怕,我對著空氣大聲問︰“你到底是什麼人?”這時候我似乎听見了一個聲音——咳嗽的聲音,這個咳嗽聲就像從一個空洞的風箱里發出來的,還帶著一種摩擦的噪音,我突然想起來我是在什麼地方听過這種聲音。

  我心里突然有一種感覺,是他來了,這麼說他已經死了,他死後仍然不甘心,不惜千里迢迢的通過某種方式找到我,或者說通過某種方式給我一種感應,希望我不要忘記他的事情。

  這就是我第二天為什麼要搬到風君子那里去住的原因,不僅僅是害怕,而且是因為慚愧而不敢面對。我能做的其實就是我給建江市的那份報告,我的報告那麼寫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受了這件事的影響。我也沒有辦法用別的方式去幫他,但是至少我不敢再去建江招搖,也不太願意去當文化公司的董事。

  宋教授的故事講到這里就結束了,大家听得一片沉默,風君子發現周頌的臉色居然比秦無衣還要難看,而秦無衣似乎並沒有周頌那麼害怕。秦無衣問宋教授︰“宋教授不會是為了拒絕我而編了這麼個故事吧,”語氣卻非常緩和。

  宋教授拿出紙和筆,寫下幾行字,遞給秦無衣道︰“這就是那個人的姓名和住址,你可以回去調查一下,看我是不是撒謊。”

  秦無衣似乎有點不太情願的接了過去,抬頭看著宋教授幽幽的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會答應我的邀請了,難道這就叫人各有志嗎?”

  宋教授略顯尷尬,答道︰“公是公,私是私,如果不牽涉到其它的事情,我們仍然是很好的朋友呀。”

  秦無衣嘆了一口氣,問︰“宋教授要我回去怎麼和領導交待?”

  風君子又說話了︰“我教你一個最簡單的辦法,你什麼都不要交待,就把宋教授剛才講的這個故事原封不動的匯報給領導听,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們領導又不是要你來綁架老宋的。”

  宋教授也許是為了緩和一下剛才壓抑的氣氛,指著周頌對秦無衣開玩笑說︰“你可以把周老板帶回去,他也可以做投資人嘛,周老板對地皮是很感興趣的,你沒有請到我,但是辦成了招商引資的事情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周頌︰“我只對住宅感興趣,高爾夫球場沒經驗。”

  秦無衣︰“我們的文化城也規劃了住宅小區,周先生如果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去看看,投不投資倒沒有什麼關系,只要先簽個意向書象征一下也算是我的工作成果了。”

  周頌知道宋教授是故意把話題往他身上轉,也說︰“現在手頭的項目情況能緩過來,我一定會去建江看看的。”心想只要翰林小區能夠翻身,去建江看看有沒有機會也是個好主意。

  秦無衣很勉強的笑了,對三人說︰“真是人各有志,宋教授對建江不感興趣,周先生卻另外有眼光,做學問和做生意就是不一樣。”

  風君子也笑了︰“你應該知道宋教授感興趣的不是文化公園和高爾夫球場,但是周頌不一樣,他從小就有發財致富的遠大志向。”

  秦無衣︰“是這樣嗎?風老師是怎麼知道的?”

  風君子收起笑容故作嚴肅的說︰“我記得小時候他們語文老師布置作文,題目叫做《我所做的一件好人好事》,周頌就寫他在馬路邊撿到一個億人民幣,裝了一帆布書包那麼多。”

  秦無衣︰“後來呢?”

  風君子︰“後來?後來當然是交給警察叔叔了。”

  秦無衣笑著轉頭問周頌︰“警察叔叔是怎麼表揚你的?”

  周頌繃著臉回答︰“警察叔叔夸獎我,好!真是好孩子!以後要繼續努力——下次多撿點兒。”眾人這一次沒有忍住,一陣哄笑,沖淡了不少剛才壓抑的氣氛。

  飯後,宋教授送秦無衣回賓館,周頌也想跟著獻殷勤,卻被風君子一把拉住。宋教授走後,周頌問風君子︰“宋教授講的那個故事是真的嗎?”

  風君子看著街邊的霓虹燈,說道︰“人的故事是真的,至于鬼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其實這有什麼區別嗎?”

  周頌︰“我們現在干什麼去?”

  風君子︰“回家睡覺!你開車送我。”


22、天上掉下個金元寶

 風君子回到家中宋教授還沒有回來,他估計宋教授今天晚上恐怕是不會回來了,自己洗漱睡覺。正當風君子剛躺下的時候,突然听見似乎有人敲門的聲音。“難道是宋教授回來了?”風君子疑惑的去開門。

  門開了,空蕩蕩的樓道里沒有一個人影,連感應燈也沒有亮。風君子突然想起了宋教授晚上講的“敲門”的故事,感覺從背後冒出一股涼氣,左腳的腳面也沒有來由的疼了起來,正是他在光州被洛陽鏟柄扎傷的位置。風君子似乎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他遺忘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風君子忐忑不安的回去睡覺,總留心听著門口的聲音,但是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就這樣日子又很快過了兩天,從光州開始流行的傳染病正在以一種不知不覺的速度向全國漫延,股市仍然沒有什麼起色。這兩天里發生了三件事情︰一是秦無衣離開濱海回到了建江;二是宋夫人從海外歸來回到了濱海;三是常武打電話告訴他上次那個殺人案破了,就是那個關于左腳神秘人傳說的殺人案。

  風君子趕到常武所在的派出所的時候,周頌已經到了,常武把他們教訓了一頓,告訴他們案子已經破了,凶手也抓到了。凶手是一個網上通緝的流串犯,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搶劫殺人案,鬼怪的說法沒有任何依據,並且告訴他們以後不要這麼疑神疑鬼。

  從派出所里出來,周頌對風君子說︰“這幫警察平時辦案拖拖拉拉,這一次破這個殺人案怎麼這麼快,真是沒想到。”

  風君子奇怪的問周頌︰“警察破案快有什麼不好?難道你不希望凶手被抓住嗎,至少這一下小雅可以放心多了,我們倆誰去告訴秦小雅?”

  周頌︰“還是我去說吧。”說著兩人走出橫巷,來到大道旁。這時從後面走來兩個民工打扮的婦女,攔住他們兩人問路,問郵局怎麼走。

  風君子一指前方︰“就在前面不遠處,那個大門就是,走幾步就到了。”

  兩個婦女問完路卻沒有走,而是攔住風君子,用一種哀求的口氣說︰“先生你認不認識字?能不能幫個忙?”

  風君子也很奇怪,還是第一回听別人問他識不識字,當下問對方原因。其中一個婦女神神秘秘的從懷里拿出一個東西,馬蹄形、黃澄澄的金屬塊狀物,對風君子和周頌說︰“我們是附近工地的民工,挖地基的時候挖出來幾個金元寶,想悄悄的給家里寄回去,但是我們不識字,你能不能幫我們寫一下包裹單?”

  周頌听了差點沒笑出聲來,居然有人在風君子面前說工地里挖出了金元寶,真是江湖騙子踫到了老祖宗。正想說中國郵政不讓郵寄金銀物品,挖到文物應該交公,沒想到風君子卻已經答話了︰“好的,我幫你們。”

  周頌本來不想管閑事,心想踫到這種人不理睬就走得了,但是卻被風君子拉著向郵局走去。那個婦女追在後面從兜里掏出一支筆和一張紙,一面走一面說︰“先生我先把地址告訴你你幫我寫下來。”

  風君子沒有理會,只是拉著周頌在前面快步走進了郵局。情況果然不出周頌所料,郵局不讓寄金銀物品,幾人從郵局走了出來,這時一名婦女發愁的說道︰“這下怎麼辦,這麼貴重的東西放在工棚里太不安全了。”

  另外一名婦女說︰“要不賣給銀行吧,銀行收黃金,上次我去問過,這麼一個金元寶值五萬塊錢呢。”

  “不行,如果他們問這金元寶從哪兒來的怎麼辦,我們總不能說找到文物不交公吧,還不如找個地方便宜點賣了。”

  風君子這時候說話了︰“不如賣給我吧,但是我身上沒帶這麼多錢啊。”然後開始討價還價起來。周頌也沒有辦法只好站在一邊看熱鬧。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風君子突然轉身對站在一邊的周頌說︰“老周,我想買這個金元寶,你能不能幫我去拿點錢,就去剛才我們出來的儲蓄所,我身上的錢不夠,但是我有信用卡。”說著把錢包掏出來遞給了周頌。

  周頌接過錢包,卻發現風君子把手機和手表也一同遞了過來,對他說︰“這些東西也值點錢,先放你那兒,如果我卡時的錢不夠你就借我點。”周頌接過東西轉身快速離去。

  風君子留在那里繼續和兩個婦女討價還價,等了半天還不見周頌回來,其中一個婦女似乎有些著急了,對風君子說︰“你的朋友怎麼還沒回來,不如我們和你一起去取錢吧。”

  另一個婦女這時候又掏出了紙和筆,對風君子說︰“這位老板,等會兒我們寄錢也需要添匯款單,你就幫我們先寫下來我們好照著寫,我來念你來寫好不好?”說著摁了一下筆遞了過來。

  風君子屏住呼吸,一側身站到了上風頭,接過紙筆,心下著急周頌怎麼還不回來。正在這個時候,常武領著幾個民警不知從哪兒竄出來,扭住了兩個婦女。風君子這才松了一口氣。

  完事之後,常武對風君子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拿金元寶騙人的了,以前騙的不是老頭老太就是更年期婦女,這次這個騙子也太不小心了,怎麼看上你們了。我真奇怪這麼簡單的騙局怎麼騙了那麼多人。”

  風君子︰“她們的這種筆有古怪,你先不要踫,用塑料袋包起來,回去好好檢查檢查,好像毛病就出在這兒。”

  周頌走過來的時候,風君子正從地上撿起一塊“金元寶”若有所思,見到周頌神神秘秘的說︰“周頌,你相信工地里能挖出來金元寶嗎?”

  周頌好氣又好笑︰“剛才是你管閑事要抓騙子,現在怎麼又問起這種鬼話來了,難道你真的被人拍了花?”

  風君子︰“也許吧,這兩個騙子倒是提醒了我,工地里確實能挖出來金元寶,只要事先有人埋下去,周土豪,待會兒找個地方坐一坐,我有兩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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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garette 發表於 2008-2-27 00:04
23、借尸還魂

  風君子告訴周頌的是兩件事︰第一件事情是宋教授的“研究成果”,那就是翰林小區附近真出過一個翰林——明代的翰林院編修韓孫隆,第二件事情是他自己在翰林小區的發現,那就是翰林小區的某個地方確實埋藏著古物,這也說明工地里並非不可以挖出金元寶。

  風君子說完之後看著周頌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理解我的意思,地下可能埋著死人,也可能埋著元寶,是凶是吉只有一線之差,我告訴你這些事的目的倒不是希望你去工地里挖財寶,而是想你可以在這方面動動腦筋,你的翰林小區打的招牌好像就是文化社區的概念吧?”

  周頌坐在那里皺著眉頭想了很久,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口中喃喃道︰“翰林小區——翰林先生——地下的寶藏——風水迷信。”然後抬頭對風君子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實和我先前想的差不多,要不然我也不會找宋教授去請香港的大師了,只不過我沒有想好具體怎麼辦,現在你提醒我了。”

  然後兩人又坐在那里商量了很久,似乎談了很多具體的細節。最後風君子說︰“宋教授認識香港的黃忌教授,這個黃忌不僅是個建築師,而且是香港很有名的風水師,你可以請他去光州,宋教授最好也去。”

  周頌︰“怎麼樣把影響擴大出去?”

  風君子︰“這個好辦,媒體很重要,首先要確定兩個媒體,一個是當地的黨報《光州日報》,另外一個是當地發行量最大的《光州都市報》,新聞標題我都給你想好了,一篇就是采訪宋教授的《談光州的居住民俗與文化名人》,另外一篇是采訪黃大師的《現代人的居住環境選擇》,這兩篇采訪重點都不要談翰林小區發生的事情,但是采訪的原因都要與翰林小區發生的事情有關。”

  周頌問道︰“這看起來像不像軟廣告?”

  風君子︰“有一點要非常注意,就是新聞報道千萬不要直接提到翰林小區四個字,只說‘日前,我市某住宅小區工地內發掘出明代光州文化名人韓孫隆的功德碑,經專家考證,如何如何’,然後反其道行之,讓宋教授去談風水,讓黃大師去談居住環境。至于到底是哪個小區,小道消息傳的比報紙快。”

  周頌︰“這一招到底行不行?如果有人指出這是個騙局怎麼辦?”

  風君子笑了︰“這是連環計,做一個局最高的境界是要想到你的對手會怎麼辦,而對手的反應正好在你的希望之中。就拿這件事情來說,如果有人想跟你搗亂,證明你做了個騙局,那麼他只能再找專家去考證那塊功德碑是假的,如果要考證那塊功德碑是假的,他又必須先考證出來關于明代翰林的事情是真的。”

  周頌︰“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如果翰林小區真是以前翰林的居住地,這一點是真的話,我挖出來的功德碑是不是假的倒無所謂了,你的連環計確實讓對手也沒有辦法,我還巴不得有人去調查歷史幫我宣傳。”

  風君子又接著說︰“其實你不必擔心趙東山跟你作對,趙東山自己心里也有鬼,他賣給你一塊埋著死人的地皮,只不過要你吃個啞巴虧,至于你挖出來什麼別的東西他也不會聲張其它的,你實際用的是和他一樣的手段,但是是為了保護自己。”

  周頌︰“那就這麼定了,我現在就去找宋教授跟他商量我們的‘借尸還魂’計劃,你陪我去好不好?”

  風君子︰“我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其實主意想出來了,具體辦這些事你比我要高明多了,用不著我再跟著你摻和,宋教授還是你自己去找吧,還牽涉到邀請香港學者,最好把費用跟他直接算清楚,你們之間的交易我還是不在場的好。

  周頌確實是一個做事非常果斷的人,當下決定去找宋教授商量,宋教授答應幫忙但是有一個條件——不考證“翰林功德碑”的真假,只談歷史記載以及文化習慣。他也邀請了香港的黃忌教授,並且約定了一個方便的時間去一起去光州,周頌要做的就是在黃、宋兩位教授到達光州的時候必須恰好讓一切發生。

  三天之後,也就是周頌準備去光州的前一天,風君子又到周頌的辦公室去找他,他到的時候秦小雅已經在了,說了很多到了那邊要小心辦事的話,其實秦小雅心里最擔心的是光州正在流行的傳染病,據說這種病已經確診為非典型性肺炎,非常可怕,秦小雅不希望周頌這個時候去光州。

  但是周頌去意已決,秦小雅也沒有辦法再勸他,最後說︰“我听說光州那邊人們都在搶購板蘭根和白醋,市場上已經買不到了。白醋在飛機上沒法帶,我給你準備好了一箱板蘭根,這次你一起帶過去。”

  周頌︰“我帶那麼多板蘭根干什麼,難道你要我當倒爺賺筆小錢嗎,我周頌可不是做這種生意的人。”

  風君子︰“誰叫你拿去賣了,周大老板當然不是干這個的,小雅的意思是既然板蘭根據說能夠預防傳染病,你就多帶些過去給工地上的工人,不是說現在買不到了嗎。”

  秦小雅︰“是啊,如果工地上有工人得病的話對你也不是好事。”

  周頌這才明白秦小雅的意思,雖然覺得秦小雅有點多余,但是看風君子也贊成也就沒有再說什麼。

  風君子見沒什麼別的事情就告辭出門,誰知道剛走出門口,腳下就突然一軟,幾乎一下子單膝跪在地上,周頌和秦小雅都嚇了一跳,連忙過去將他扶起來,問他這是怎麼了。

  風君子似乎出了一身冷汗,用手握著左腳背對周頌說︰“我前幾天總覺得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想起來,剛才我出門的時候左腳背突然一陣劇疼,一下子想起來是什麼事了。”

  周頌和秦小雅都不知道風君子在光州左腳受傷的經過,連忙問到底是什麼事情。風君子臉色沉重的對周頌說︰“周頌你這次去光州,我還要求你做一件事情,你必須答應我。”

  周頌︰“什麼事情你說。”

  風君子︰“上次你工地挖出來的十八具尸骨後來怎麼處理了?”

  周頌︰“這段時間太忙,還沒有顧得上處理,現在還放在工地的一個不用的工棚里面,準備這幾天就送去火化,然後把骨灰找個地方埋了或撒了。”

  風君子︰“還好,還來得及,周頌你千萬不要隨便處理,驚動亡靈是趙東山的事情,但是對亡靈尊不尊敬就是你的事情了。找個公墓,把他們葬了,我知道光州那邊公墓的價格,普通一點的地方,十八個墓穴一起買,每個墓穴價格也就是三千塊錢左右,地方你可以讓宋教授幫你選一下,你如果不願意出錢的話,我出。”

  秦小雅︰“這錢怎麼可以你出?當然是周頌出,周頌不出我出。”

  周頌︰“好了好了,偽君子你就不要拿話擠兌我了,我還不至于這麼小氣,照你的意思辦就是了。”

  風君子︰“周頌別當我是開玩笑,這件事你一定要認真辦。我不管開發商怎麼對待動遷戶,也不管這些動遷戶是死人是活人,但是這一次關系很大,既然你要搞借尸還魂計劃,就不能只給有地位的死人立碑,而把那些沒有地位的死人都棄之荒野。”


24、浮出水面

  周頌和宋教授都去了光州,這段時間風君子似乎平靜了不少。但是他心里總有一種莫明其妙的感覺,覺得有什麼麻煩會出現,而這個麻煩就是關于秦小雅的。事實果然如此,周頌不在的時候,秦小雅的麻煩來了。

  就在周頌走後的第二天,有人打電話給秦小雅,告訴秦小雅他手里有五千雙皮鞋,不過都是右腳的,秦小雅一直在等的人終于出現了。對方就是濱海的一家商貿公司,並且明明白白的告訴秦小雅這五千雙鞋也是從南方進的貨,自己並不是賣給秦小雅那五千雙左腳皮鞋的人,秦小雅也去調查了,而實際上這種調查不可能有結果。

  秦小雅找周頌,周頌在電話里告訴她,讓她自己決定,可以向對方買,也可以將自己的鞋賣給對方,如果資金有問題的話,可以借給她。秦小雅知道周頌在光州很忙,沒有辦法顧及到濱海的事,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找到了風君子。

  風君子坐在秦小雅的辦公室里,想到了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坐在秦小雅的辦公室里听秦小雅講五千雙左腳皮鞋的事,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想到了今天的這個局面,在這段時間內他覺得秦小雅好像變了很多,但具體是什麼改變他也說不上來。

  風君子在問秦小雅︰“你知道對方是誰嗎?”

  秦小雅︰“新注冊的一個商貿公司,沒幾個人,都是生面孔。”

  風君子︰“小雅,這件事情其實好辦,但是你得听我的,按照我說的意思辦,而且我說的話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風君子想了想又說︰“周頌現在很忙,也不要告訴他吧。”

  秦小雅一直很相信風君子,但是此時還是比較疑惑,問風君子︰“你真的有辦法嗎?我現在已經欠周頌一百萬了,我不想欠他的更多,這樣雖然我的鞋城保下來了,但實際上已經等于不是我的了。”

  風君子︰“從現在開始,我怎麼說你怎麼做,不要問為什麼,行不行?”

  秦小雅︰“你做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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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秦小雅的七天

  秦小雅按照風君子的要求,開始了與對方的聯系,風君子要她做的很簡單,就是與對方談買賣的條件,一切都正常的談,這個過程一共是七天。

  第一天︰秦小雅主動和對方聯系,表示希望能夠買下五千雙右腳皮鞋,如果對方不願意賣的話,自己可以把左腳皮鞋賣給對方。對方的反應很正常,一切在意料之中,說第二天給秦小雅報價,最好是秦小雅將右腳皮鞋買過去。

  第二天︰對方來電話,說不想買秦小雅手中的左腳皮鞋,但是可以將手中的右腳皮鞋賣給秦小雅,每雙四百。並且告訴秦小雅,不還價,因為秦小雅手中有五千雙無用的皮鞋,每買一雙右腳皮鞋等于多了兩雙有用的皮鞋,秦小雅實際上等于每雙兩百塊又做了一次進貨生意。

  秦小雅去找風君子,風君子沒說什麼,只是告訴秦小雅答應對方的要求,因為小雅的底牌對方看的很清楚,如果就事論事,這個條件開的可以。秦小雅對風君子表示根本沒有錢,就是有錢也不想進這麼大一批貨,風君子還是告訴秦小雅先答應再說。

  第三天︰秦小雅告訴對方答應條件,但是請對方給她一段時間去籌錢。這是風君子要她這麼說的的,因為風君子也知道對方這五千雙右腳皮鞋放在手里也沒有什麼用,也不擔心對方會不見了。

  第四天︰秦小雅沒有主動跟對方聯系,對方來電話秦小雅說正在籌錢。

  第五天︰秦小雅仍然沒有主動跟對方聯系。

  第六天︰秦小雅還是沒有主動跟對方聯系,這時候周頌來電話了,問秦小雅需不需要用錢,如果需要的話他已經通知公司的財務,隨時可以支取。

  秦小雅去找風君子說這件事,風君子說︰“和周頌借錢。”

  秦小雅︰“借多少?二百萬嗎?”

  風君子︰“一半,一百萬,夠買兩千五百雙就可以了。”

  秦小雅︰“難道我真的要借錢?用四百塊錢一雙的價格買兩千五百雙嗎?這就是你給我的建議?”

  風君子︰“小雅,相信我,借錢只是一種姿態,我保證你一分錢也不用花,很快就會把這筆錢還給周頌,明天你按照我的說法和對方聯系。”

  第七天︰秦小雅通知對方,告訴對方自己雖然想辦法籌錢,但是錢還是不太夠,只能先買下其中的兩千五百雙,剩下的兩千五百雙等到將鞋批發出去收回貨款後再買。對方似乎很了解秦小雅的財務狀況,答應了秦小雅的要求。

  這時候秦小雅提了兩個條件︰一是鑒于上次進貨的教訓,一定要貨到驗明之後才能付款,二是簽訂正式的銷售合同,並要求公證。

  合同是當天下午簽訂的,內容是兩千五百雙皮鞋的銷售合同,一切都很正規,當然合同里不能寫右腳皮鞋,只寫了兩千五百雙皮鞋。秦小雅拿著合同回到辦公室,風君子正在等她,見她進門就問︰“小雅,合同簽好了?”

  秦小雅︰“是的,按照你的意思,十天之後交貨,他們的人把貨送過來,現場驗收之後當場付支票,交貨地點就是你選的那個倉庫二樓,而且按照你的要求,我手里這次能夠配成雙的五千只已經和另外五千只分出來了。”

  風君子︰“好了,現在你什麼都不用管了,收貨的事情交給我負責,到時候你不必在場。”

  秦小雅︰“支票也給你嗎?”

  風君子︰“我不要支票,你出幾千塊錢搬運費就可以了。”

  秦小雅︰“搬運費用不了這麼多吧?”

  風君子笑著說︰“如果用不了就算請我喝酒吧。”


26、十八顆金元寶

  當秦小雅和風君子在濱海為了皮鞋的事操心的時候,周頌在光州也很忙碌,忙碌的原因是他開發的翰林小區出了一件事,這件事情現在也許很多人已經听說過。那就是光州的街頭巷尾流傳一個小道消息,就是有一個小區施工的時候挖出來金元寶,雖然現在拿金元寶詐騙的人很多,但這回是真的。

  翰林小區確實挖出來金元寶了,一共十八顆,小區開發商很有愛國心,將元寶交給了文物部門,經鑒定確實是明代的官錠。和元寶一起出土的還有一塊石碑,石碑不大不小,高兩米多,寬一米左右,正面刻了“御賜翰林碑”幾個字,後面刻的是頌揚功德的碑文,落款是宣德八年。這塊石碑經文物部門鑒定年代無法確定。而小區開發商出于保護傳統文化遺跡的想法,決定將功德碑立于原處。

  隨後小道消息被官方報道所證實,正在光州考察的中國著名民俗學家宋召南以及香港著名學者黃忌都不約而同的因為這件事情接受了記者的采訪,發表了這方面的評論。

  宋教授談的是古代居住的條件選擇、風水、門第等傳統觀念,並且指出歷史上光州各時代的文化名人,還特意強調了大家並不知道的明代探花韓孫隆,而且說孫翰林及孫姓世家的祖居就在城北某新開發小區的基址上,借此談了很多居住地的文化選擇等等。

  黃教授接受采訪時,采用了現代的理論解釋了古代人對居住條件的環境要求,居住環境對生理和心理的影響,並且提到了某小區的例子,指出古人的選擇對現代人的選擇有很重要的參考作用。

  以上這些事情大多是風君子事先知道的,還有風君子不知道的,那就是周頌真的弄了十八個元寶出來,他如果在場的話恐怕會說周頌畫蛇添足的。但是他卻沒想到,周頌這種看似庸俗的做法卻吸引了小道消息傳播者極大的關注。總體說起來,周頌的“借尸還魂”計劃進行的相當成功,但由于傳染病流行的影響,周頌並沒有立即啟動銷售計劃。

  如果按照時間,周頌來的及在他的計劃完成後趕回濱海,這樣他也可以看到風君子怎樣接收了兩千五百雙右腳皮鞋的訂貨。但是周頌沒有回濱海,而是又從光州直接到了建江,風君子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听宋教授轉述的。

  周頌這一次在建江呆了很長時間,風君子知道這和上次與秦無衣的談話有關,他心里也責怪周頌不該選擇這個時候去建江,一去就是那麼長時間。他也想到了秦無衣,但是情況又不允許他更多的去想,因為很快就要到交貨時間了。  

27、謀定而後動

  風君子在秦小雅面前一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秦小雅的擔心也漸漸的少了,但是風君子知道自己心里其實比誰都緊張,但是又不能讓小雅看出來。他這段時間一直在仔細構思行動的每一個細節,不希望自己出什麼錯誤。

  在秦小雅與對方聯系的那七天當中,風君子選擇了一個貨倉,他沒有用秦小雅原來的貨倉做交貨地點。秦小雅問他用不用倉庫管理員老張過去幫忙,風君子對秦小雅說︰“能不能把老張開除了?”

  秦小雅︰“老張好好的為什麼要開除他?再說下崗工人找一份工作也不容易,這好像不是你的作風。”

  風君子︰“老張當初是怎麼到你這兒來的?”

  秦小雅︰“他有親戚在周頌的公司上班,是周頌介紹來的。”

  風君子一听情況是這樣,不禁也搖了搖頭,他不想破壞秦小雅與周頌之間的關系,所以開除老張的建議就不提了,但是他要求秦小雅︰“那你想個辦法把老張調開,貨倉的事情都交給我。”小雅答應了。

  風君子接著又問秦小雅︰“假如這並不是正常交易,就像你上一次進貨一樣,如果已經知道對方是詐騙,可以提前通知哪些部門來管?”

  秦小雅︰“這個我也說不清,不想有事的時候好像什麼部門都能管你,真是有事的時候好像什麼部門都負不了責,如果貨有問題的話,工商監查、質量監督,甚至公安部門似乎都能管,又似乎都不是必須管。”

  風君子︰“那就這麼辦,你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這些部門的人肯定都認識一些,能不能每個部門都請一個人到交貨現場,不需要一定請領導,普通的辦事員就行,我並不是要他們真正的執法,就是做個見證。”

  秦小雅︰“這事稍微有點難,想辦法人還是能請來的,你要請這些人來干什麼?陪你聊天嗎?”

  風君子︰“也許是陪我聊天吧,其實不用他們干什麼,你就求那些和你關系不錯的來坐一會兒就行,回頭我好好招待就是了。”

  從秦小雅那里出來,風君子又去找了常武,他找常武的目的很明確,直截了當的對常武說︰“常武,如果有一個倉庫在你們派出所的轄區內,找個借口檢查一下可不可以?”

  常武︰“怎麼?你要提供什麼破案線索嗎?告訴你,我們警察可不幫你擾民。”

  風君子︰“我最近幫一個朋友買了一批貨,我想檢查一下貨在不在對方的貨倉里,正巧對方的貨倉就在你的轄區里。”

  常武正色道︰“這件事情我不能幫忙,除非有人舉報在某貨倉里發現什麼可疑物品我們才可能去檢查,你這種事情求我沒用。你怎麼突然做起生意來了?把話給我說清楚。”

  風君子看常武這個態度,只好說了實話,將秦小雅的事情從頭到尾告訴給了常武,常武听了後眨著眼楮想了半天,這才對風君子說︰“我知道你和周頌都不是喜歡謠言的人,怎會上次對那個案子謠傳那麼感興趣,原來是這麼回事。如果是這種情況,我可以想辦法幫幫你,但是你總得給我一個借口。”

  風君子笑了︰“我會安排人舉報線索的,就說那個倉庫中可能有違禁物品,你去帶人檢查就行了,不需要查出來什麼東西,只需要登記倉庫里有什麼東西就可以。”

  常武︰“這種檢查太簡單了,我帶一個片警去就行了,什麼時候?”

  風君子︰“時間掌握非常重要,要在那兩千五百雙右腳皮鞋運出倉庫正在送往我那邊途中的時候。你進去檢查是假,關鍵要登記對方倉庫里還有兩千五百雙右腳皮鞋,做個證據記錄就可以了。”

  當下和常武約定了聯系方式,告辭離開。  

28、當場毀約

  交貨那天終于到了,到貨的時間定在那一天的下午。秦小雅果然很有辦法,請來了四個各有關部門的人,風君子也搞不清這些部門到底是做什麼的,只是當朋友一樣熱情的招呼,反正大家都是來幫小雅的忙。這些人對風君子倒還算客氣,有一個人還認識風君子,一口一個風老師的叫著,看樣子是受了秦小雅的邀請來看一看,完事再等著風君子好好招待。

  貨車一輛一輛的都開到了貨倉門口,風君子早就請好了搬運工人,一箱一箱的將皮鞋搬到三樓的倉庫。對方跟車來的正是那個貿易公司的經理本人,姓陳。

  風君子見到陳經理走進倉庫,非常熱情的上去打招呼︰“陳經理,秦老板今天病了不能來,我是這里的負責人,驗貨和付款我經手就可以了。”接著向陳經理介紹了在座的幾個人,反正都是各行業監察機關的工作人員。

  陳經理一看秦小雅不在,而且又多了幾個莫明其妙的人,心里有點疑惑,但是事已至此只好靜觀其變了。風君子和陳經理站在貨倉中央,風君子手里拿了個文件夾,不時用筆記錄著什麼,似乎在登記貨物數量。過了一段時間,一箱箱的皮鞋都搬到了倉庫中,堆成了一座小山。

  陳經理︰“風先生,貨已經齊了,你要不要驗一驗?”

  風君子走到那堆貨物當中,象征性的開一箱看了看,對陳經理說︰“數量對,這種貨也不用驗了。”

  陳經理︰“貨送到了,按照協議你現在應該付款了,支票帶來了嗎?”

  風君子突然做出一副很為難的神情,湊過去小聲對陳經理說︰“有點麻煩,秦老板讓我求你寬限幾天,資金比較緊張,過幾天再付行不行?”

  陳經理似乎吃了一驚︰“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協議寫的明明白白的,驗貨之後當場付款,你們要毀約?”

  風君子︰“真的是資金緊張,不是故意要毀約。”

  陳經理︰“資金緊張?秦小雅明明……,算了不和你說了,我要給秦小雅打電話。”說著掏出電話和秦小雅聯系,談的似乎很不愉快,又面色陰沉的放下電話,對風君子說︰“不付款我們不可能交貨,我要把貨拉回去,你們不僅要承擔運費,我還要追究你們的違約責任。市場監督部門的人都在這兒,正好可以找他們說說理,你們這麼做要不要賠償。”

  秦小雅請來的那幾個人此時也走了過來,紛紛問發生了什麼事,陳經理抓住機會指責風君子的毀約。那個認識風君子的人此時過來說︰“風老師,這確實是你們不對呀,請我們來也不能幫你這個忙。”

  風君子似乎早在意料之中,非常平靜的說︰“我們根本沒有違約。”

  陳經理︰“貨到不付款,還說你沒違約,簡直是無賴!”

  “是嗎?我無賴?”風君子冷笑著拿出合同︰“你看清楚,合同上寫的清清楚楚兩千五百雙皮鞋,三歲小孩兒都知道一雙皮鞋包括一只左腳和一只右腳,你送來的貨算什麼?都是一只腳,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合格產品。”

  說著風君子走到剛才打開的箱子旁邊,順手打開了幾只鞋盒,對眾人說︰“你看這些鞋,我剛才驗過了,都是順腳的,我能付款嗎?”

  陳經理做夢也沒有想到風君子會來這麼一手,有點不知所措的說︰“這不是說好嗎?——”

  “什麼說好的?”風君子打斷他的話,“合同上寫的明明白白兩千五百雙皮鞋,我想皮鞋應該是左右兩只腳吧,這種貨要我怎麼收。正好各位領導都在,你說他這種行為算是欺詐呢,還算是假冒偽劣?這批貨沒收了我看也可以。”

  眾人紛紛去看風君子打開的那幾雙皮鞋,果然都是右腳的,有人說︰“是不是裝錯了,哪有這種假冒偽劣產品。”

  風君子︰“是不是裝錯了只有陳經理自己心里有數。”說著又走到另一邊隨手拿出來一箱,打開,里面裝的皮鞋果然又都是右腳,這時他轉身對陳經理說︰“陳經理,還需要我再驗下去嗎?”

  陳經理氣的臉色發白,用一種憤怒的語氣說︰“不用了,看樣子確實是我們裝錯了,我現在就把貨物運回去,告訴秦小雅可不要後悔。”

  旁邊的人這時候說話了︰“難怪秦小雅要找我們來看著,居然有這種怪事,陳經理你不能就這麼走了,根據合同你違約了。”

  陳經理已經氣的快說不出話來了,只好咬著牙說︰“這是個誤會,可能是裝箱裝錯了,我不會違約的,回頭我會把正貨再送過來。”

  風君子︰“不用了,把貨物拉走吧,我也不想再和你合作了,合同上寫的交貨時間就是今天,過時無效,這件事就算了。”

  旁邊有人問︰“風老師就這麼放他走?”

  風君子︰“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我也沒受什麼損失”,接著對陳經理大聲說︰“老陳,這件事情都是我的主意,跟秦小雅沒有關系,我叫風君子,你記好了,有什麼事來找我就行。我再送你一個人情,幫你把貨搬回車上去。”接著招呼搬運工又把皮鞋原樣搬回了車上。  

29、移花接木

  陳經理將皮鞋運回貨倉之後,立刻打了一個電話,接電話的人听完陳經理的轉述之後非常吃驚︰“你確定那個人說他叫風君子?情況怎麼是這樣,難道秦小雅根本就不想處理那五千雙皮鞋了嗎?不應該是這樣。老陳先這樣吧,有什麼情況你再及時跟我聯系。”

  第二天早上,陳經理剛剛起床,電話就響了,還是昨天和他通話的那個人,似乎過了一夜有點想明白了,在電話里對陳經理說︰“老陳,貨運回來之後你驗過沒有?”

  陳經理︰“沒驗,直接拉回貨倉了。”

  對方︰“風君子這個人最擅長神欺鬼騙,事情沒這麼簡單,你趕緊到貨倉驗一驗,有什麼發現馬上給我打電話。”

  一個小時以後,陳經理播通了電話,用一種驚慌的聲音說︰“媽的,不好了,出鬼了,運回來的皮鞋全部成了左腳的,只有兩箱還是右腳,就是那臭小子驗過的兩箱!”

  與此同時,在秦小雅的辦公室里,笑吟吟的秦小雅正用一種無比佩服的眼光看著風君子,問他︰“風君子你真行,原來不是準備在二樓交貨的嗎?怎麼突然改成了三樓,中間你是怎麼調的包?”

  風君子︰“你只要知道結果就可以了,過程說出來就不好玩了,再說這是一個秘密,別人都知道了以後就不好用了,這是我看《魔術揭密》的一點心得。魔術師是不能輕易把機關告訴觀眾的,要不然下次你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我怎麼幫你。”

  秦小雅︰“哪還有下次,一次就夠我受的了。對了,你膽子也真大,如果那個陳經理把其它的箱子打開驗貨,發現被你調了包怎麼辦?”

  風君子︰“我估計他不會,因為他心里本來就有鬼,再說他當時已經懵了,還來不及想那麼多。”

  秦小雅︰“我是說萬一,萬一真是這樣你不是演砸了。”

  風君子︰“萬一真是這樣我只有把全部的箱子都打開,盡量拖時間好讓人把右腳皮鞋運走,然後一口咬定他們運過來的除了那兩箱,都是左腳皮鞋。”

  秦小雅︰“別人能相信嗎?”

  風君子︰“別人一定會相信的,我還留了後手。我手里有證據在他們把這兩千五百雙皮鞋運走之後,倉庫里還剩五千只皮鞋都是同一批右腳皮鞋。找誰說理都會認為是對方確實裝錯了。因為沒有人會只有兩千雙右腳皮鞋卻沒有左腳,這五千只左腳皮鞋不是他們的也得是他們的。”

  秦小雅︰“如果他們要求到我們的貨倉來驗貨呢?”

  風君子︰“這太好辦了,我們的貨倉里現在也有五千雙皮鞋,而且都是左右正常的,你手里也有進貨單,沒人能挑出來毛病,知道了嗎?這就叫連環計。”

  秦小雅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真是好險呀,早知道你會這麼干我真要擔心死了。現在我可以先還一百萬給周頌了,剩下一百萬很快我也可以還他了。風君子你做事怎麼總是這麼特別?”

  風君子︰“你說我特別,其實這是我的原則,我雖然利已,但是並未損人,其實對于雙方來說做兩千五百雙的左右交換是最公平合理的交易。”說著走到秦小雅的桌前掏出一疊鈔票放下。

  “你給我的搬運費除了白天的搬運費和晚上的招待費之外還剩下兩千,還給你。”

  秦小雅︰“哎喲!這錢你還給我,不是說好了有剩的就算我請你喝酒了。”

  風君子︰“請我喝酒得你自己請,不是還有兩箱皮鞋沒有換過來嗎?這兩千塊錢就算我買了兩箱皮鞋吧,周頌能出兩百萬幫你,我沒他那麼有錢,借花獻佛出兩千塊也算我盡點力吧。”  

30、一個嶄新的億萬富翁

  2003年元旦過後的一段時間,在風君子眼里這個世界突然變的美好起來,記憶中這是一段陽光燦爛的日子。

  首先股市終于從長達半年的陰跌走勢中扭轉過來,從1311點這個新低點開始啟動了新一輪的上漲行情。行情看上去似乎也與以往時候不太一樣,中國石化、寶鋼股份這些長期以來壓的股市抬不起頭的超級大盤股終于向上發力,一時之間被人們曾經責罵的對象成了市場追捧的寶貝。許多人在歡呼中國股市的機構時代到來了,理性價值投資開始回歸,市場將建立一種新的強者秩序。市場是否在回歸理性風君子不敢確定,但是他知道這確實是一種新的強者秩序。

  去年初冬從光州開始流行的傳染病一度讓很多人談之色變,但是現在似乎也得到了控制。各大媒體上紛紛發表了各類安民告示,表示該傳染病並不可怕,而且已經在很好的控制之下,告訴廣大市民不用過度驚慌,我們的環境是安全的。風君子雖然不敢肯定情況是不是真的如此,但是一切看上去、听上去確實是這樣,人們已經不再擔心疫病的流行。

  秦小雅五千雙皮鞋的事情解決的非常完美,風君子甚至覺得有點飄飄然了。秦小雅已經將錢都還給了周頌,而周頌的翰林小區項目非常成功,曾經一度被不少人回避的凶地現在成了購房者紛紛預定的風水寶地。周頌從建江回到濱海後,無疑帶著一種躊躇滿志的心情。

  離春節不遠了,風君子打算這次過年回家看看父母,盡量多呆一段時間。難得有這樣雨過天晴的好心情,就在風君子要回家過年前不久,秦小雅做東請大家一起聚一聚,一方面給周頌接風,一方面也謝謝風君子等人。

  酒桌上的氣氛很好,在座的有秦小雅、周頌、風君子、宋教授、常武,大家在一起談論前一段時間踫到的種種危機以及如何巧妙的化解,興致很高。在談到風君子將那兩千五百雙皮鞋調包的事情時,周頌只對一個問題感興趣,那就是風君子是怎麼在皮鞋從車上搬下來到運往三樓倉庫這段時間調的包,周頌一定要風君子告訴他每個具體的細節。

  風君子不願意說,但又不想讓周頌太難堪,只好變了個小戲法。他拿出一枚一元硬幣,放在手心,對大家說︰“注意看好了,這有個鋼蹦。”然後將手握上,再張開手的時候硬幣不見了。

  眾人都笑,秦小雅說︰“一定是藏到袖子里去了。”

  風君子︰“不在我袖子里,它跑到周頌兜里去了。”說著另一只手伸進了周頌的衣兜,果然將硬幣摸了出來。

  秦小雅驚奇的說︰“風君子你是怎麼把錢變到周頌兜里的?”

  風君子笑著說︰“人們總相信眼見為實,實際上先入為主的判斷最容易誤導自己,你怎麼知道我從周頌兜里拿出來的硬幣就是我剛才變沒的那一個?”

  眾人笑罵風君子狡詐,風君子借機轉移話題,對周頌說︰“周土豪真是有賺錢的好命,好端端我的鋼蹦都跑到你兜里了。告訴我,這一回翰林小區的情況怎麼樣,你是不是又發了一筆橫財?”

  周頌瞪了風君子一眼,說道︰“現在的預售情況非常好,要不是因為當地有傳染病的影響恐怕會更好。我本來預計平均售價四千二,現在看來開盤後四千五沒有問題,我現在打算第一期封頂的樓盤售價不變,把第二期和第三期樓盤先後要漲價的消息發布出去,這一次的項目是我所有開發項目中利潤率最高的一個。”

  風君子端杯道︰“我們在這里慶祝周土豪同志正式加入億萬富翁俱樂部,從現在開始周土豪轉正了,以後就正式成為周扒皮同志了。”

  周頌︰“你怎麼說的這麼難听?”

  風君子沒有說話,但是常武開口了︰“你們把房價抬的這麼高,這不是在扒老百姓的皮嗎?”

  周頌似乎想辯解,說道︰“我的房子在光州不算高價,你沒有看這段時間報紙上的評論嗎?經濟學家和建設部的官員都認為目前中國房地產正處于發展周期,房價還不算高,未來恐怕有繼續升值的空間,其實你們不能怪開發商,土地價格也不是由我們決定的。這一點宋教授最清楚了。”

  宋教授沒有回答,風君子接著說︰“鞋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豆腐好不好啃只有牙知道,房價高不高只有買房子的老百姓清楚,商人和官人說的都不算。我是前年買的房子,現在想想都後怕,要不是當時見機的早,現在恐怕我也承受不起。我雖然沒你那麼有錢,但也不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如果連我都承受不起,我想恐怕有大部分人更受不了了。”

  常武也說道︰“風君子受不了,我這個派出所長更受不了,就我那點工資,連供房都不夠,就別提買房了。還好我有單位分的舊房子,我是不敢有換新房的打算了。”

  風君子︰“常武你那點工資是不夠,我可不相信常所長是靠工資過活的人,你看看你抽的都是什麼檔次的煙。”

  一直沒有說話的宋教授插口︰“風君子你嘴不要那麼損,常所長為人已經很不錯了,你的打擊面不要太寬。我們剛才不是慶祝周頌正式跨入億萬富翁的行列嗎,趕緊把酒喝了。”

  眾人舉杯一飲而盡,這時候風君子終于找到機會問宋教授︰“老宋在光州幫周頌選的那十八個墓穴怎麼樣?是不是風水不錯的地方?”

  宋教授似乎有點驚訝的問︰“什麼十八個墓穴?墓穴是選了,只選了一個。”

  這回輪到風君子吃了一驚,問周頌和宋教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教授︰“這不是你告訴周頌的嗎,亡靈要入土為安,周頌把那十八具尸骨火化了,托我找了個公墓選了個墓穴合葬,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不對,不關你老宋的事。”風君子轉頭對周頌正色道︰“周扒皮你可真是周扒皮,這種事情也要偷工減料,我听說現在的動遷戶拿了錢根本買不到原來的面積,現在我終于相信了,讓你買十八墓穴,你就買了一個合葬。早知道這件事情不交待給你,我自己去辦就好了,難道你就是想省這麼幾萬塊錢嗎?”說著說著情緒有點激動,站了起來。

  常武趕緊起身按住了風君子的肩膀,勸解他說︰“風君子你不要這麼激動,其實周頌做的已經不錯了,要換別人還不知道怎麼樣呢。生意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幾萬塊錢也是錢,你就不要怪他了。”

  秦小雅責怪的看了周頌一眼,對風君子說︰“這件事情確實是周頌不對,但是事已至此,風君子你就不要生氣了。”

  這時周頌也見機的站了起來,舉起酒杯對風君子說︰“風君子是我不對,我認錯,以後再也不這樣了,我自罰三杯吧,你消消氣。”

  風君子雖然不痛快,但是也沒有辦法,眾人面前也不好發作,只好酸酸的說︰“億萬富翁之所以成為億萬富翁,做事情確實有自己的特色,我這樣的人是永遠比不上的,我不是生氣,說實話我是有點擔心。”

  常武︰“風君子你就不要搞那疑神疑鬼的一套了,來來來,大家喝酒。”

  在眾人的勸解中,氣氛又緩和下來,風君子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周頌自然有周頌的道理,于是又心情平靜下來。酒桌上又漸漸熱鬧起來,到最後大家喝的都很開心,盡歡而散。  

31、請君留步

  雖然事情出了一點點小插曲,但是情況大體上還是好的,風君子漸漸的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時間過的很快,風君子從家鄉回來的時候,周頌又去了建江,這一次呆的時間更長,周頌已經圈了另一塊地皮,新項目的開發又提上了日程。在風君子眼里,周頌就是這種賺錢不知疲倦的人。

  四月份的時候,翰林小區已經初具規模,翰林碑也顯眼的立在小區里的“文化休閑廣場”中央,但是風君子的心里卻知道這個秘密,這個秘密就像埋藏在翰林小區深處的神秘古物一樣,埋藏它也許比揭開它更好。風君子心里也有自己的埋藏,這個埋藏就是秦小雅,他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秦小雅,比如說他和宋教授穿著黑白的衣服去冒充鬼影,比如說他到底怎麼將五千雙皮鞋調的包,還有就是他對秦小雅的感情。有時候他也在想,秦小雅與周頌之間的關系發展也算是自己有意無意促成的,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君子。

  可惜人無千般好,花無百日紅,美好時光似乎就在2003年春天的某一天漸漸離去。首先出現轉變的是那場傳染病的流行趨勢,就在前幾天官方還表態一切已經控制,但是突然急轉之下,突然宣布疫病流行進入到非常嚴重的時期,一切似乎又已經失控,全國上下各地政府部門都動員起來,進入到一級戒備狀態。板蘭根、口罩、消毒水在全國大部分地區都緊俏起來。

  股市行情顯然也出現了突然的轉折,轟轟烈烈的機構時代價值發現行情似乎是嘎然而止的,見頂回落轉折之快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市場又陷入到一種纏綿的跌勢當中。就在這一天,風君子的心情不是太好,早早的給自己下了班,走出營業部的大門。

  風君子剛走出大門,迎面就被一位穿著西服的年輕男子攔住了︰“風君子老師,請您留步。”

  風君子回頭一看,不認識,問道︰“你找我嗎?有什麼事?”

  年輕人自我介紹︰“我姓李,是衛總的助理,風老師叫我小李好了,我是來請您的,我們衛總想請您過去坐一坐,有些業務聊一聊。”

  “哪個衛總?”風君子不明所以的問。

  小李︰“風老師認識,我們老總叫衛伯兮。”

  風君子聞言一震,心想該來的終于來了,周頌一口咬定那五千雙皮鞋的圈套就是衛伯兮設的局,那麼衛伯兮吃了這個虧一定不會輕意罷休的。他不太了解衛伯兮這個人,但是衛伯兮的生意合伙人趙東山報復人的手段他是見過的,他心里甚至浮現出了那輛砸得支離破碎的寶馬車。

  “到底去不去?”風君子的心思在飛快的轉動,“如果去的話,不知道衛伯兮會怎麼對付自己,但是自己上次已經留下話,對方要算賬的話不要找秦小雅,就找風君子好了。找上自己總比找秦小雅好,既然躲不過,為了小雅也應該去。”

  風君子做了決定,和小李上車走了,但是他也不是那種大膽的豪俠,他在車上打了幾個電話,分別打給常武和宋教授,內容都是一樣的︰“本來約好今天晚上去你那兒,現在有事去不了了,衛伯兮衛老板有事找我過去聊聊,是他的助手小李開車來接的我,我現在在車上,車牌號是……”

  常武听的有點莫明其妙,隨即反應過來,對風君子說︰“你別來這一套,去就去怕什麼,衛老板也不能把你吃了,他現在是市政協委員,听說很快又要是省人大代表了,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你放心去吧。”

  宋教授比常武反應快多了,接了電話立即就說︰“好的,我都記住了……你等等,我這里正好有錄音筆……你再說一遍。”

  風君子正在猶豫給不給秦小雅打個電話,車已經開到了酒店門口,他只好隨小李下車走了進去。

  寬大的包間里酒菜已經擺好了,只坐了三個人。風君子坐在衛伯兮的對面,衛伯兮的助手小李在一邊給兩位倒酒。風君子以前認識衛伯兮,但是沒有在這種私下的場合里這麼近距離的打過交道,他仔細觀察衛伯兮,衛伯兮不到四十歲,長的雖然不是很英俊但是卻很健壯,五官輪廓分明,很有男人味。在聯想到衛伯兮現在的身家地位,風君子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非常有吸引力的人,如果他不是那麼對待秦小雅,風君子甚至會對他產生好感。

  衛伯兮說話開門見山︰“久仰風先生的大名,一直想結識,可惜太忙,今天終于找到機會,請不要怪我太冒昧。”

  風君子︰“衛大老板這麼給面子,我感謝還來不及。”

  衛伯兮︰“周頌在光州的事情做的很漂亮,听說是你給出的主意,風先生果然是人才,現在天天這麼混著真是可惜了,有機會我們可以多合作,我的生意比周頌大多了。”

  風君子︰“衛老板誤會了,我跟周頌沒有什麼合作,只是朋友關系,上次的事情僅僅是朋友間的幫忙而已。如果有什麼得罪衛老板地方請不要介意。”

  衛伯兮︰“哪里的話,你怎麼會得罪我呢?我跟周頌現在也算是合作關系,說起來我還得幫他謝謝你呢。”

  風君子有點驚訝,問道︰“合作?你跟周頌有什麼合作?”

  衛伯兮︰“在建江呀,我也在建江有投資,這幾天我剛從建江回來。”

  風君子吃驚不小,干脆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衛伯兮︰“我听說光州那塊地就是周頌從你手里爭下來的,後來這塊地出了事,現在你們在建江又合作了?”

  衛伯兮︰“風老師真是書生氣,生意就是生意。光州的事情與我沒關系,趙東山告訴我那塊地有問題,我才放手讓周頌抓住了機會。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周頌可以怪趙東山,但是事實證明周頌沒有什麼損失反而大賺了一筆,這種局面不是很好嗎?”

  風君子︰“趙東山現在怎麼樣了?”

  衛伯兮︰“他這幾天病了。”

  風君子笑了,說︰“他這是心病。”

  衛伯兮︰“這就是我想認識風先生的原因,我覺得你是個人才,秦小雅的事情處理的也很漂亮,只是可惜你不知道自己在幫誰。”

  風君子心中嘆息,衛伯兮終于說到了正題上,不知道他要怎麼對付自己。想到這里也不禁有點生氣,覺得衛伯兮有點欺人太甚,明明是他設的騙局,只是被自己巧妙的避過去而已,既沒有揭穿對方也沒有讓對方受到很大的損失,為什麼還要糾纏著不放,就是對秦小雅有企圖也完全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手段,這麼有身份的人為什麼這麼下賤。

  想到這里不禁面色很難看的說︰“其實世界上有一種人,明明很有身份地位,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很多其它人都做不到的事,卻偏偏喜歡用下賤的手段。”話已出口,自己也覺得語氣太重,有點後悔。

  果然坐在一邊的小李不高興了︰“風老師怎麼這麼說話,你知道我們衛總是什麼人嗎?”

  令風君子意外的是衛伯兮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對小李說︰“不要這麼和風老師說話,我是什麼人,我不就是姓衛名伯兮嗎。”

  風君子一看衛伯兮沒什麼反應,索性一直說下去︰“我知道衛老板是什麼人,按照中國人的傳統排行——伯、仲、叔、季,‘伯兮’就是老大的意思,明明告訴別人自己是個老大,卻取了這麼一個文雅的名字,衛老板真是很特別。”

  衛伯兮似乎沒有听出風君子嘲笑的語氣,反而很有興趣的說︰“風先生真是好學問,伯兮真是老大的意思嗎?那老二是什麼?”

  風君子︰“孔子人稱孔老二,也叫孔仲尼,他的大哥叫孔孟皮,孟和伯一樣也是老大的意思,衛老板干嘛不改名叫衛蒙皮呢?”

  衛伯兮居然笑了,說道︰“風先生好像對我很有成見,我想有些事情是誤會了。”

  風君子干脆把話說開了︰“本來沒什麼成見,如果不是因為你用那種手段對秦小雅的話,我也不會和衛老板作對,我不想害人只想幫人,如果衛老板有什麼指教的話就請說,省得我心里一直惦記。”

  衛伯兮聞言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以為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了風老師呢,告訴你吧,秦小雅的事情不是我干的,我衛伯兮是什麼人,不屑于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算我想要別人的東西也只會搶不會偷。”

  風君子仔細看著衛伯兮的表情,感覺他好像不是在撒謊,心里也突然想︰“秦小雅懷疑衛伯兮,而周頌一口咬定是衛伯兮,自己就自然而然的認為五千雙皮鞋的事就是衛伯兮干的,但實際上誰也沒有任何證據。”想到這里也覺得衛伯兮這個人自己從來也沒真正了解過,事情難道有什麼別的原因。

  風君子問︰“不是衛總?那會是誰?”

  衛伯兮︰“我今天請你來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現在知道你和周頌不是合作關系就更好了,我只想告訴你和這種人混在一起沒什麼前途,我今後還有很多事情想請風先生幫忙,對朋友我怎麼能撒謊呢?”

  “我知道沒有證據也不能懷疑衛總,但是到底是誰?衛總看來是知道的,”風君子再說話的時候底氣已經有點不足了。

  衛伯兮︰“我請風先生來是有誠意的,小李,把東西交給風先生。”

  小李從皮包里拿出了一盒錄音帶,交到風君子手中,風君子疑惑不解,用疑問的眼光看著衛伯兮。衛伯兮對風君子說︰“這盒錄音帶風先生回家好好听听,听完了之後就知道我說的話都是真的了。”  

32、真相未必美好

  風君子回到家中,心里還在想著剛才和衛伯兮的一番談話,他已經有點暈頭轉向了,這個人確實不簡單,說是人魔也不為過。風君子也自以為什麼場面都無所謂了,但是剛才如果真是對手交鋒的話,自己真的是完完全全落于下風。

  他打開錄音機,將衛伯兮給他的磁帶放了進去,按下放音鍵,錄音機里傳來兩個人對話的聲音。錄音不長,只有短短的幾句話,但是風君子听在耳中卻如晴天霹靂,這段錄音听上去顯然是兩個人之間的一段電話錄音︰

  “你確定那個人說他叫風君子?情況怎麼是這樣,難道秦小雅根本就不想處理那五千雙皮鞋了嗎?不應該是這樣。老陳先這樣吧,有什麼情況你再及時跟我聯系。”

  “老陳,貨運回來之後你驗過沒有?”

  “沒驗,直接拉回貨倉了。”

  “風君子這個人最擅長神欺鬼騙,事情沒這麼簡單,你趕緊到貨倉驗一驗,有什麼發現馬上給我打電話。”

  “媽的,不好了,出鬼了,運回來的皮鞋全部成了左腳的,只有兩箱還是右腳,就是那臭小子驗過的兩箱!”

  其中一個聲音風君子記得,就是那天運貨來的陳經理的聲音,而另一個聲音風君子也很熟悉,熟悉的就像在听自己的聲音一樣,那是記憶中怎麼也不會忘記的聲音——周頌的聲音!

  風君子突然感到一陣頭暈,想站起來,又覺得地板似乎在晃動,又坐了下去。他伸手扶住了面前的桌子,覺得冰冷的桌面還是真實存在的,周頌剛才的聲音似乎仍然飄蕩在周圍的空氣當中。

  他本能的想到這會不會是衛伯兮偽造的錄音,又頹然的放棄了這種想法,周頌的聲音他是不可能听錯的,以他對周頌地熟悉,這盒錄音帶根本就不需要鑒定。真的是周頌干的,毫無疑問。

  他一時之間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本來並不算大方的生意人周頌為什麼在自己資金那麼緊張的時期慷慨的給秦小雅借款,因為他知道這筆錢會回到自己手中。他也明白了為什麼對方帶著五千雙右腳皮鞋找上方來的時候,周頌一直呆在外地不露面,卻鼓勵秦小雅向他借錢。

  周頌也許太小心了,沒有人懷疑他,他自己卻避到了外地,這樣反而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如果周頌在濱海的話,風君子恐怕不會回避他,這樣他的移花接木計劃就不可能成功。周頌騙小雅在前,而風君子實際上也是騙周頌在後,這個世界上怎麼會發生這麼多混亂而不真實的事情,而真相卻這麼難以讓人接受。

  風君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對另一些事情卻更加糊涂了,那就是周頌為什麼要這樣對小雅,這太可怕了。隨即又想到周頌的做法確實非常高明,如果不是自己從中插了一手,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就是財色雙收,秦小雅永遠也離不開周頌的控制和影響。但是這麼做又何必呢?秦小雅本來對周頌就有好感,正常發展下去不是一個更好的局面嗎?

  他又在想,衛伯兮手里怎麼會有這樣一盒錄音帶?周頌在建江的時候衛伯兮也去了建江,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腦子越想越亂,不願意想下去。

  風君子用手抓自己的頭發,似乎頭皮被扯起來的感覺能使自己清醒一點,他現在心里想的已經不是周頌,而是秦小雅,一想到小雅,他心里就有一種抽搐的痛。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



33、酒醉的小雅

  風君子本來不想開門,但是門鈴聲始終不斷,風君子不得不站起來走到門口,通過貓眼向外看,門外的人是秦小雅。

  風君子最想見到又不願意見到的人來了,秦小雅進門的時候腳步虛浮,有點搖搖晃晃,頭發凌亂,眼楮也是紅的,似乎剛剛哭過,臉色很紅,風君子聞到了一股酒氣。

  秦小雅目光有點呆滯,似乎沒有意識到風君子的存在,自己走到沙發旁坐下,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風君子你能想到嗎,設圈套騙我的人是誰?”

  見此情形,風君子知道秦小雅已經知道這件事的始末了,他反而冷靜了許多,把錄音機拿來,打開了放音鍵。周頌的聲音又飄蕩在空氣中,秦小雅的表情似乎在听很遙遠的聲音,對風君子說︰“你把它關了,我不想听見這個人的聲音,這盒錄音帶是衛伯兮給你的吧。”

  風君子︰“這件事情也是衛伯兮告訴你的?”

  秦小雅︰“衛伯兮也給我送來了一盒錄音帶,但是比給你的還多一樣,你看看這張碟。”說著將一張光盤放在桌上。

  風君子起光盤走進書房,將碟放進電腦,打開其中的文件。這是一段錄相,錄相的主角是兩個人,男的是周頌,女的風君子也認識,就是上次見過面的“狐狸精”秦無衣。秦無衣在錄相中人如其名,風君子確實沒看見衣服。憑心而論,這段錄相的鏡頭角度和畫面光線對比都非常好,場面的視覺效果也確實非常真實和具有沖擊力,好像是在賓館房間的某個角落里預先放好的針孔攝像機里拍的。

  如果不是針孔攝像機的分辨率有點低,而且鏡頭角度也沒有移動和切換,風君子甚至認為這段錄相可以參加國外的色情電影展評,弄不好還能拿回個大獎。看來這個衛伯兮不愧對風君子送給他的人魔稱號,連這種東西都能搞到手,風君子對錄音帶的來歷也就不意外了。他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去想衛伯兮是怎麼弄的,他心里想的全是秦小雅。

  他回到客廳的時候,秦小雅還坐在沙發上,但是茶幾上卻多了一堆紅酒,看樣是剛才去廚房拿出來的,風君子喜歡收藏各種各樣的干紅,因為這是秦小雅喜歡喝的酒。秦小雅舉著杯子,定定的看著眼前紅色的液體,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風君子說話︰

  “風君子你心里一定很奇怪,周頌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本來也怎麼樣也想不通,可是喝的越多想的越明白,酒真是個好東西,風君子你真是個好人,給我準備了這麼多我愛喝的酒。”

  風君子想勸秦小雅不要再喝了,誰知道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反倒一言不發的又拿了個酒杯,在秦小雅身邊坐了下來,和她一起對飲。秦小雅還在繼續訴說︰“周頌和我講過他小時候的事情,小時候家里很窮,很多人看不起他,他一直都不服氣,他認為他比別人強。到後來他確實比別人強了,但是又開始擔心別人真的看不起他。”

  風君子沒說什麼,他知道秦小雅說的都是實話,也許是他太熟悉周頌了,反而沒有注意到周頌的變化,不知道是什麼讓周頌變成了今天這樣。秦小雅突然抬起頭,用幽怨的眼神看著風君子,問道︰“在這件事情之前,你心里恨過周頌嗎?是他奪走了你心愛的女人,這個女人就是我。”

  酒精確實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喝了幾杯之後,風君子突然覺得自己心里的埋藏顯得那麼可笑,秦小雅這樣直接的說了出來,他反倒無言以對。秦小雅似乎並沒有要听風君子的回答,接著說︰“在今天之前,我一直認為我很幸運,也很幸福,雖然有那麼一點點遺憾,這個遺憾就是你,但是我已經很滿足了。可是突然間世界一切都變了,我現在最感激的只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你——風君子,但是我也恨你!”

  風君子喃喃的說︰“你是應該恨我,確實一切都是我的錯。”

  秦小雅︰“你沒有錯,你從來都自以為聰明過人,不會犯錯誤,實際上你也沒有做錯過什麼。可是你再聰明,也不可能看透人心,你為什麼要為別人設計好心中所想的一切,你只不過是個凡人,你做不到的。”

  風君子︰“我沒有,我只是——”

  秦小雅打斷他的話,接著說︰“也許你平時所看見的一切不真實的東西太多,讓你自己也對這個世界感到虛無,你甚至對自己的感情的態度都是虛偽的。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你一直都不說,如果我對你有什麼反感的話,就是你對人的付出雖然無私卻接近于虛偽,沒有面對真實的勇氣,所以我恨你,周頌說的不錯,你是個偽君子。如果不是你,我和周頌之間也不會是今天這樣。”

  風君子不想問又不得不問︰“你和周頌之間到底怎麼樣了?”

  秦小雅︰“其實在你去光州的時候,我們已經同居了,周頌故意不告訴你,我也不想告訴你。當時的情況很特別,我的感覺很混亂,現在想起來,覺得那麼不真實,也許在那種情況下周頌給了我一種堅實依靠的感覺吧,可是現在這一切居然都是假的。”

  風君子︰“其實這一切都沒有必要,周頌不必這麼做。”

  秦小雅︰“這又是你自以為聰明的地方,自以為看的很透,可是周頌不會這麼想。周頌害怕你,怕的要命,他也害怕衛伯兮,卻一心想要超過他。”

  風君子︰“周頌為什麼怕我?”

  秦小雅︰“人心是最奇怪的,你以為周頌比你更適合我,你不要不承認,我喝了這些酒才明白,你就是這麼想的。你不喜歡爭什麼東西,尤其是不喜歡和周頌這樣的朋友爭,你確實是個偽君子。可是周頌有什麼呢?如果說財勢,他哪里比得上衛伯兮,如果說財勢以外的東西,你認為他能比得過你這種人嗎?”

  風君子黯然無語,秦小雅接著說︰“可是周頌很聰明,看上去他的圈套毫無必要,卻讓我沒有保留的去依靠他,如果一切都如他所願,我的什麼都將屬于他,到時候,他會認為他比你和衛伯兮都強。”

  秦小雅一句一句的說,風君子一杯一杯的喝,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現在這種情況靜靜的听秦小雅訴說是最好的選擇。可是秦小雅卻並不想讓他這樣保持沉默,又抬頭看著他,說道︰“今天你也許才知道周頌已經變了,可是現在我也覺得你也變了,你不再是當初我剛認識你時候的那個風君子。”

  風君子︰“那我是誰?”

  秦小雅︰“我不知道,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直截了當的告訴我不要炒股。可是現在的你,也許在充滿欺騙的環境中呆的時間太長了,對真相已經失去了興趣,就剩下了應對騙局的手段,你的世界越來越虛無,看看現在你做的這些事情。”

  風君子︰“有些事情不能由我們自己選擇。”  

34、莊周化蝶

  “為什麼不,至少很多事情你可以選擇的,哦!我終于明白了,今天我喝多了,原來是我自己搞錯了,你怎麼會喜歡我這種賣服裝的老板娘呢,從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你就告訴我遠離你的生活圈子,繼續去賣我的服裝,我喝多了,是我自做多情你不要介意。”

  風君子剛想說話,秦小雅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接著對風君子說︰“天晚了,我不能再打擾你了,我要走了。”

  看見秦小雅站立不穩,風君子伸手去扶,秦小雅突然軟軟的倒在了風君子的懷里,吐著酒氣的嘴唇貼在風君子的耳邊,用一種接近于呻吟的聲音喃喃的說︰“風君子你不要趕我走,我今天晚上不想走。”

  秦小雅看上去醉成這樣,風君子就是想趕她走也是趕不走了。風君子抱起秦小雅走進臥室,秦小雅蜷縮著柔軟的身體像一只溫順的綿羊。風君子將秦小雅放到床上,用盡量輕柔的動作幫她脫去鞋和外衣,秦小雅閉著眼楮臉上紅撲撲的一動不動。風君子站在床邊凝視了秦小雅很久,然後幫秦小雅蓋好被,又伸手整理了她凌亂的頭發,轉身走回了客廳。

  風君子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繼續一杯一杯的喝著酒,他也想像小雅一樣喝到沉醉為止,也許酒醉以後對可能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必去多想。可是風君子這一次發現自己的酒量遠比自己所認為的要好的多,在他有心想醉的時候,卻根本沒有辦法真正的喝醉。

  紅色的液體一杯一杯的飲入風君子的喉嚨,就像流入血管中的血液。風君子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兩個人︰一個人的形象漸漸模糊遠去,而另一個人的意識卻越來越清醒,清醒的像黑暗中貓的眼楮。

  風君子在沙發上躺下的時候,他的意識仍然是這種接近于透明的清醒狀態,他就是在這種奇特的清醒狀態中睡去的。沉睡中,他做了一個夢,夢境是那麼的真實而清晰。

  他夢到了晚上所看的那張光碟中的錄相,但是錄相的男主角卻成了他自己,而女主角成了秦小雅,真實的欲望如潮水般一次次呼嘯著拍擊而來,又像潮水般一次次帶著旋渦淋灕的涌去。風君子覺得夢境中一直在歡愉的高峰飄浮,而這樣的歡愉有著一種無比真實的質感。

  第二天早上,風君子醒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宿醉的感覺,意識非常清醒,也沒有酒醉後第二天習慣性的頭疼,他甚至懷疑昨天晚上自己是否真的喝過酒。他仍然躺在沙發上,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或什麼人給他換上了睡衣,茶幾上的酒杯與酒瓶已經不見了。

  他走進臥室,秦小雅已經走了,床鋪整理的整整齊齊,似乎根本就沒有人睡過,他又走到每一個房間中去查看,想尋找昨夜的一點影子,他發現秦小雅在臨走前將他家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整理了一遍,干干淨淨一塵不染,他再看一看牆上的掛鐘,時間居然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他在廚房的一只杯子底下發現了秦小雅留的一張字條︰“風君子,你如果仍然喜歡騙局之後真實的世界,還能來找我嗎?”風君子將紙條翻過來,背面寫著四個潦草的小字——“求求你了!”

  (股事志異——神欺鬼騙篇全文完)
cigarette 發表於 2008-3-2 03:15
引言

  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卻發現景物很熟悉,似乎什麼時候來過,而在現實中你確實從未來過這里。或者當你做什麼事情時,隱隱約約覺得這件事情什麼時候經歷過,你甚至能想起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結果真的發生了。

  有一個朋友跟風君子講過一段這樣的經歷︰他有一次去外地出差,那是一個他從未去過的城市。晚飯後他上街散步,走到一條街上突然覺得這個地方什麼時候來過,而且記憶中就是當時的場景。他記得當時還在路邊的報攤上買過一份報紙,此時他看到路邊果然有個報攤。

  于是他買了一份報紙,然後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他隱隱約約記得接下來路口處會有一個騎自行車的人摔倒在地,于是他站在那里等。結果等了很久也沒有出現印象中的場景,他覺得自己太可笑了,搖搖頭轉身離去。就在他剛走出幾步遠的時候,後面傳來“ 當”一聲響。他轉身一看,路口處有一個騎自行車的年輕人不小心摔倒了。

  風君子因為這件事也問過很多玄學界和宗教界朋友。有人告訴風君子這叫“慧眼”,能看見過去未來;也有人告訴風君子這是“宿命通”,是每個人足具的神通。生活在塵世中的人們之所以感覺不到,那是因為有很多東西蒙蔽了我們的心靈,可以說我們每個人都猶如寶鏡蒙塵。

  對于這樣的解釋,風君子一直是將信將疑。風君子懷疑是因為在教課書上從來沒有學到過這些東西,他有點相信是因為有時候有些事情的發生確實很奇怪。比如說在幾年前的一天夜里,風君子做了一個夢,夢到有一支股票漲停了,記得非常清楚。結果第二天早上這支股票真的漲停了,風君子眼睜睜的看著它從前日收盤價一步步的拉到漲停板,看得他目瞪口呆。

  有了這樣一次經歷之後,風君子總想著再做同樣的夢,這樣他就可以發財了。可惜以後再也沒有過這樣的夢來點醒他蒙塵的寶鏡,結果——

  結果——

  結果——

  結果風君子養成了睡懶覺的習慣,直到現在還沒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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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風君子夢幻識通靈

  “你們不要再講了,我好害怕!”

  “這你也害怕,听我再講個故事,你會覺得剛才那個故事一點都不可怕。”

  這是2003年的一天晚上,在青島嶗山腳下的海爾山莊,一群人坐在餐廳包間里講鬼故事。說害怕的是辦公室秘書小唐,還要講個故事的是董事長老畢的司機兼助理小高,這是某證券咨詢公司的一群員工。

  坐在中間的人就是老畢,他旁邊的是風君子,也是這家公司的證券分析師,但是並不長駐青島,這一次回總部有事,老畢故作熱情的將一幫人都帶到了海爾山莊過周末。吃完晚飯沒事兒,看著山莊外面一片漆黑的陰森夜景,不知道誰帶頭講起了鬼故事。鬼故事這東西,听起來怕,越怕還越想听,實在很有意思。

  小高講完了他那個更可怕的故事,嚇得在座的小唐和小王兩個小娘們兒直哆嗦。風君子看著這幫人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們是膽大還是膽小,決定試試他們,于是開口說道︰“其實鬼故事嚇人的並不是故事本身,故事是誰都可以編的,真正的恐懼感是來自每個人內心的感受,尤其是在想象身臨其境時的那種感覺。”

  “風老師,那什麼樣才叫真正可怕的鬼故事?”

  “你們都別說話,靜靜的听窗外風吹的聲音,我跟你們講個故事。”風君子故意面色陰沉的說︰“曾經也有一群人晚上關門在房間里講鬼故事,要知道不僅僅是人喜歡听故事,其它的東西也喜歡听故事,听見這群人在講自己的故事,這些東西也會忍不住湊過來听听。——你們不要回頭亂看,就算有什麼東西你們也看不見。”

  風君子一番話說的大家背後直冒涼氣,誰也不敢出聲,包間里靜悄悄的,只有外面的風聲在響。風君子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接著說︰“當時這群人講故事的時候,就把那些東西招來了,但是門窗都關著,直接進進不來。這時候這些東西就想著從窗戶之間的縫里鑽進來,如果仔細听風聲中“茲茲”的響聲就會發現,可惜他們當時並不知道。”

  風君子看大家都屏住呼吸在听,右手在椅子下面暗暗扣了一枚硬幣,偷偷用手指向身後彈了出去。硬幣踫在窗玻璃上發出刺耳的脆響,這突然的響聲嚇得大家哇哇亂叫,就像炸了鍋一樣。

  “風老師,不帶你這麼講的,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大家又驚又笑,紛紛罵道。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亂叫了,”小高說道,“風老師挺會研究心理的,真是人嚇人嚇死人,不過風老師見過真正的鬼嗎?”

  “當然沒有了,你們有人見過嗎?”

  小高說︰“我們當然誰也沒見過,但是我們都知道一個地方有,就在我們青島即墨市。”即墨是青島轄區的一個縣級市,在座的除了風君子之外都是這個地方的人。

  小高說完這句話,剛才還鬧哄哄的房間突然又一次安靜下來,有人插嘴︰“小高,不要再說了。”

  風君子看他們的表情突然都變的凝重起來,看來每個人都知道小高說的是什麼地方,由此也可以看出小高是認真的,沒有開玩笑。風君子的好奇心被吊了上來,追著小高問︰“什麼?難道真有這樣一個地方嗎?你一定要告訴我,有空去看看。”

  這時候老畢說話了︰“確實有這麼一個地方,叫鬼胡同,我們即墨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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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寶鏡蒙塵

  中國人喝黃酒已經很有歷史了,黃酒在南方比較流行,著名的產地是紹興一帶,在北方喝黃酒的人不多,因此產地也不多。但是在山東即墨,卻出產一種黃酒,叫即墨老酒。即墨現屬青島轄區,距離流亭機場只有二十公里。

  鬼胡同就在即墨,這不是傳說中子虛烏有之地,而是現實中真實存在的一條胡同,如果你的好奇心實在太強的話,可以親自到當地去看一看。風君子也是因為好奇心太強,听了眾人的介紹也忍不住想去實地看一看。

  鬼胡同就是一條胡同,所謂胡同就是兩排民房之間供人走路的一條通道,鬼胡同也是這樣一種結構。但是鬼胡同很特別,它的特別之處有兩點︰一是非常長,中間沒有岔道,足足有一里多路,你要是走進去,要麼原路退回來,要麼直接走到另一端的出口,沒有拐彎的地方。二是兩邊的民居既沒有窗戶也沒有門,大家不知道為什麼都將門窗朝著胡同的另一個方向開,因此這是一條徹底封閉的路,除了頭尾兩個出口。你走在這條胡同里可能听見很多聲音——兩側民居中發出的聲音,但是你絕對看不見一個人,就這一點已經足夠讓膽小的人害怕了。

  住在鬼胡同兩側的居民似乎也相安無事,這是一個平民區,當然了真正的有錢人也不會住在這種地方。這條胡同大白天就顯得陰森森的,就算是盛夏的時候站在胡同口也會覺得從胡同里吹出的串堂風有涼颼颼的感覺,其中隱隱約約似乎還夾雜著似鬼哭的聲音。

  鬼胡同里面究竟是怎麼樣的?這誰也說不清楚,很多年已經沒人進去過了。偶爾也會有頑皮的小孩們放學後站在胡同口互相比試膽量,幾個人戰戰兢兢的走進胡同後,沒有走出幾步遠,總是有人大叫一聲,然後大家一起瘋了般的往回跑,似乎跑的慢的就要被什麼東西抓進去一樣。小高和小唐他們小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這種經歷。

  風君子是一個非常喜歡獵奇的人,沒事還要找點事,听說了這樣的地方當然要去看看。他是第二天晚上九點的飛機離開,還有一整天的時間,就纏著小高帶他去鬼胡同看看,小高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

  次日,風君子又睡了個懶覺,直到中午才從海爾山莊出發,小高開車送他去機場,中間繞道順便去一趟即墨,看看傳說中的鬼胡同。山間的空氣很清新,夜里看起來面目猙獰的山石岩峰在陽光下卻成了秀麗的風景。

  風君子看到不遠處的山峰上有一處泉水如細練般從石隙間流下,他指著泉水問小高︰“這就是嶗山礦泉水吧?”

  “是的,這個地方山泉很多,我以前沒注意這里也有,看來是前幾天下過雨。”

  “和下雨有關系,但是這種泉水是地下水,倒不是雨水”

  “地下水?地下水位哪有這麼高,從山上冒出來了?”小高奇怪的問道。

  “平地上的地下水位當然沒有這麼高,地下水位升高是因為山體的壓力,因為大山的壓力作用地下水會從山石的縫隙中冒出來,這就是山泉,當然雨水越充足地下水就越充足,山泉就越多。”

  風君子對地質力學其實也是一知半解,只是和小高閑扯而已,兩人說著話車已經離開了嶗山風景區,駛向了即墨。

  在快進入即墨市區的時候,小高看見路邊上的一處工地大門外圍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干什麼。小高自言自語的︰“這些民工聚在那里干什麼,這是即墨市政府的工程,已經完工了。”

  “他們在要工錢,眼看大樓快交付使用了,拖欠的工程款還沒給呢,包工頭欠這些民工半年的工資,他們今天是來討債來了。”風君子想也沒想的回答。

  “怎麼可以這樣?難道沒人管嗎?”小高氣憤的問。

  “現在是沒人管,不過別著急,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人重視了,不重視不行。”

  “為什麼?誰會重視?”小高奇怪的問。

  風君子若有所思的回答︰“你看見那些山泉水了嗎?壓力太大就會冒出來,壓力再大就會噴出來,有時候很危險的。像這一群打工仔,在現在的城市中數量越來越龐大,如果拿不到錢回家就會在當地形成滯留,這種帶著不滿情緒的人群越聚越多的話,隨時有可能生出事端,就像一個火藥筒。等到出了幾回事之後,會有領導重視的。”

  “為什麼會這樣?”小高接著問。

  “確切的說是拆除炸彈的導火線,讓自己的位子坐的安穩。這就像股市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出點利好,發動一輪行情一樣,你等著看吧。”

  “風老師說的有道理,”說到這里小高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接著問風君子︰“風老師你從來沒來過這里,怎麼這麼肯定的說這群人也是來討債的,而且還知道的那麼清楚,政府沒付工程款,包工頭欠了民工半年工資?”

  “對呀!我是怎麼知道的?”風君子也吃了一驚,剛才的想法就是在他腦袋當中自然冒出來的,似乎早就知道會看到這件事一般。風君子吃驚的看著窗外,他以前來過青島,但是從來沒到過即墨,但是他現在看到的景物卻似乎是熟悉的地方一樣。

  風君子不再說話,定定的看著窗外,汽車駛進了即墨市區,然後又穿過鬧市區向另一側的市郊駛去。

  風君子看著街道,心里默默的想︰“下一個路口該拐彎了,向右轉。”

  果然到了下一個路口小高一打方向盤向右轉,風君子更加確定這個地方似乎在什麼時間來過,但是他也清清楚楚的知道,從出生到現在自己從來沒有到過山東即墨。風君子在心中默默預想著車下一步該行走的路線,結果小高的車越開令他越心驚,路線跟他預想的完全一致。

  終于到了傳說中的鬼胡同口,風君子下車看著這條胡同,和傳說中沒什麼區別。兩排民房的背面形成了一條窄窄的胡同,彎彎曲曲的一眼看不到頭,雖然現在是大白天,但是卻有一種陰森的感覺。風君子那種莫明其妙的記憶卻越來越清晰了,他“記得”在胡同口一側不遠處應該有一棵老槐樹。他轉頭看了一眼,果然不遠處有一棵老槐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風君子莫明的印象似乎只到胡同口為止,他也不知道胡同里面究竟是什麼樣,在這種情況下風君子有一種復雜的感覺。一方面他莫明其妙的感到了害怕,另一方面好奇心卻更加強烈起來。無論如何,他決定進去看一看,畢竟現在是大白天,太陽很熱烈,總不至于太恐怖。

  他對小高說︰“你到胡同口的另一端等我,我走一趟。”

  “風老師你真的要進去?你別怪我不陪你,我看我還是在這邊等你吧,弄不好你走一段路就會回來。”

  “那好吧,如果你在這邊等一段時間我沒回來,你就到那頭去接我吧。”言畢,風君子豎了豎衣領,舉步走進了似曾相識的未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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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走不完的胡同

  彎彎曲曲的胡同里,什麼也沒有,只有被風卷進來的落葉鋪了厚厚的一層,從來也沒有人打掃過。走在上面發出沙沙的聲音,听上去總像是身後的腳步聲,風君子幾次想回頭,都忍住了。他不知道听誰說的,人的雙肩和頭頂有三把火是闢邪的,猛一回頭會把火熄滅。

  走著走著,恐懼的感覺慢慢浮上心頭,風君子此時真想轉身向回走,但是又不想讓小高看笑話,索性把心一橫,擺出一副昂首挺胸的樣子,大踏步的向前邁去,希望早點走完這段胡同。風君子以為自己走的很快,其實此時如果有人在旁邊看,會發現他其實走的很慢,步子邁的很大卻落的很輕,就象怕踩死螞蟻一樣,胸是挺的,腰卻是微微彎的。

  但是風君子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姿勢有什麼可笑的地方,就這樣一步步的向前走著,不知過了多久,風君子突然感覺到有點不對勁。這條胡同雖然不短,但是也只是一里多長,一刻鐘時間走出去也足夠了。但是風君子現在至少走了大半個小時,怎麼還在胡同里?

  風君子現在真的想轉身往回走了,但是心里同時又有另外一個想法︰“也許就快到出口了,再走幾步就到了,現在轉身往回走還要走一個小時,還是快點往前走吧。”風君子繼續向前走,又走了不知多久,前面仍然是彎彎曲曲看不到出口的胡同。

  “難道是踫到鬼打牆了?”風君子又仔細想了想書本上解釋的鬼打牆的道理︰在曠野或黑夜中由于看不到四周的參照物,人的步幅一只腿如果比另外一只腿邁的更大,很可能會轉圈走回原地。但這種現象在胡同里是不可能發生的,風君子又想︰“難道我走到一個圓圈路當中去了,胡同入口到這里是9字型的?”可是又想起走過來的路上從來沒有看到三岔路口,那麼理論上就不可能走到一個環路當中。

  風君子此時覺得一種莫名的恐怖籠罩了全身,他終于知道為什麼這條胡同叫鬼胡同了。風君子此時沒有別的選擇,只有硬著頭皮走下去,陽光一點一點暗淡,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胡同還沒有盡頭。此時忽然有一陣冷風吹了過來,風君子打了個寒戰,突然非常想小便。

  風君子現在知道為什麼有人會嚇的尿褲子了,他現在的情況也差不多了。若趕上平時,在這個沒人的胡同里,風君子隨便在哪個牆根下就可以方便了,但是現在他不敢。因為風君子突然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海爾山莊听過的一個故事︰有個走夜路的人,途中突然感到內急,就在路邊沒人的荒林里找了個地方出恭,回家後發現身上背的包袱不見了。第二天他正在家中坐著,有一個人直接從門外走了進來,將他昨天丟的包袱扔給他,並且罵道︰“你這個老混蛋,昨天我們圍一圈在那里聊天,你卻闖到中間去拉了一泡屎!”

  走鬼胡同想起了鬼故事,風君子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暗罵自己︰“就不能想一點正氣磅礡的東西,給自己壯壯膽。”于是他想唱歌,想來想去只想起了一首“咱們工人有力量”,于是開口唱歌。

  天邊的太陽抹去了最後一絲余輝,隱在了風君子看不見的地平線下,這也正是風君子準備開口唱歌的時候。風君子剛剛開口唱了半個字,咱們工人有力量的“咱”字還沒唱完,突然間聲音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按了回去。

  風君子張大了嘴,發不出一點聲音,眼楮直直的看著前方不遠處——鬼胡同里怎麼還會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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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能看見我嗎?

  風君子確實看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就站在前方不遠處,側面對著風君子,沒有動也沒有說話。風君子當時就覺得腦袋里“嗡”的一聲,幾乎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上,這種感覺已經不能叫做害怕了,大概人害怕到極點,整個感官已經接近于麻木。風君子還沒暈過去,已讓他自己感到很意外了。

  風君子沒暈過去的原因多少是因為他看到的這個人並不像傳說中的鬼怪那樣可怕,相反,如果不是在這里出現,這個人還顯得有點惹人憐愛。前面這個人是一位少女,看上去還很漂亮。

  前面這個少女似乎是在風君子沒注意的時候突然出現的。五月的黃昏還有幾絲寒意,而這位少女卻穿著一件月白色的長裙,因此給人感覺苗條的身材略顯單薄。從側面看上去她五官的輪廓很美,就像藝術家所琢的大理石雕,一方面因為她的皮膚很細嫩,另一方面也因為她的臉色比較蒼白。

  風君子看見她就停下了腳步,但是少女卻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風君子,只是站在那里一個人靜靜的發呆。大概過了幾秒鐘,或者是幾分鐘,風君子終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開口打招呼︰“小妹妹,你好!”

  沒想到這位少女反倒被風君子的聲音嚇了一跳,一閃身向後退了好遠,一雙漆黑的眸子盯著風君子,怯生生的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這麼大膽子,一個人闖到這里來了,嚇我一大跳。”

  少女這一開口說話,風君子的感覺就像一下子卸下了千斤重擔,人的情緒變化有時候確實很快,風君子剛才還嚇的半死,現在見這位少女被自己嚇了一跳,心里的恐懼感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僅不怕了,而且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風君子甚至還覺得少女的聲音很甜潤,在這個空巷子里很好听,他沒有回答少女的話,而是反問道︰“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敢跑到這里面來?你是什麼人?”

  少女依然怯生生的回答︰“我就是住在這里的,你闖進來嚇了我一跳,你是怎麼看見我的?”

  風君子︰“我一抬頭看見你在前面發呆,也嚇了我一跳,真是不好意思。”

  少女也沒有回答風君子的話,而是接著問︰“你是怎麼看見我的?”

  風君子覺得有點奇怪,回答道︰“就這麼看見你了,你又不是見不得人。”

  少女似乎有點驚訝,又似乎有點高興,對風君子說道︰“你不要害怕,我告訴你我不是人,是個鬼魂,人是看不見我的,你居然看見了,還能听見我說話,太好了!”

  風君子吃了一驚,覺得頭皮又開始發緊,但是現在的感覺雖然害怕,但是卻沒有剛才那麼恐怖了。風君子剛才確實想過︰“媽的,這鬼胡同,陰森森空蕩蕩的太滲人,哪怕真踫到一個鬼也好啊。”沒想到想法成真了。大概鬼之所以讓人害怕,是因為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和什麼情況下會踫到,真正面對面踫到這樣一個漂亮的小女鬼,反倒顯得不是那麼可怕了。

  但是風君子並不太相信少女的話,這個女孩怎麼看也不像一個鬼魂。風君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別和我開玩笑了,你可真幽默,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風叫風君子,今天是來鬼胡同探險的,小姐您貴姓,跑到這里來干什麼?”

  少女也笑著說︰“我姓喬,叫喬方思,你叫我小名飄飄就可以了,我真的是個鬼魂,要不然我證明給你看?”

  風君子趕緊擺手︰“不用證明,我相信!”風君子雖然不相信少女所說的話,但是想到如果萬一是真的,別變出來什麼可怕的東西把自己嚇死,管她是人是鬼,想辦法出去才是正經事。于是用一種討好的語氣說︰“飄飄鬼妹妹,既然你是鬼,又是住在這里的,能不能幫我走出這個鬼胡同,不好意思,我好像迷路了,走了一下午。”

  飄飄︰“既然你能看見我,又陪我說話,我就幫你吧,你跟著我,我帶你從來的路回去。”

  風君子一听她認得路,趕緊接著說︰“你能不能幫我走過去,我想從另一個出口出去。”

  飄飄︰“鬼胡同根本沒有另一個出口,只能從來的地方出去。”

  風君子奇怪的問︰“不可能,從外面看明明是兩個出口。”

  飄飄︰“這你就不知道了,這兩個出口之間根本就不相通,無論你從哪一頭進去都是死胡同,這就是從來沒有人走穿過鬼胡同的原因。”

  風君子這才恍然大悟,但是又將信將疑︰“難道就沒有辦法從一頭走到另一頭嗎?”

  飄飄又笑了︰“辦法倒是有一個,拆房掀瓦,把這里老百姓的家給推平了,你肯定能走到另一頭。”

  飄飄的話說的風君子也笑了,不由的自言自語道︰“費這麼大勁走鬼胡同,沒想到還是從原路退了回去,真是太丟人了!”

  此時飄飄已經開始向風君子的身後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

  風君子︰“別,別,等等我,我一個人在這鬼地方好害怕。”

  飄飄︰“你怕什麼?”

  風君子︰“當然是怕鬼了。”

  飄飄︰“我不就是鬼嗎?怎麼我走了你反倒怕呢?”

  “對呀,這可真有意思。”飄飄的話又把風君子逗笑了,他也覺得這種場面確實很有意思。

  飄飄在前面帶路,風君子發現她居然光著腳沒有穿鞋,但是一雙玲瓏白玉似的足踝走在落葉上卻一塵不染。風君子想問她為什麼不穿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終究忍住了沒問。她走的似乎不是很快,但是風君子幾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回去的路似乎比來的路短多了,不大一會兒就遠遠看見了胡同的出口。

  飄飄停下了腳步,對風君子說︰“你自己出去吧,外面有人等你,我就不出去了。難得踫到了一個能讓我現形的人,也許是什麼不知道的原因讓你我之間產生了感應,我會再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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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鬼妹上門

  風君子剛走出胡同口,老畢幾乎是一陣風一樣撲過來把他扯住,大聲叫道︰“風老弟,你可出來了,我們都以為你被鬼叼去了呢!”風君子環顧四周,發現還有公司的兩個同事也站在身邊,于是問︰“小高呢?”

  “小高等到天黑也不見你出來,嚇壞了,趕緊給我打電話,我帶了幾個人趕過來,小高和另外兩個人在那邊等你呢。”

  過了一會兒,小高接到老畢的電話,帶著另外兩個人趕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大聲喊︰“風老師,你可是我們公司的寶貝,不能在鬼胡同里弄丟了。我都等到天黑了也看不見你出來,打手機又不通,想報警又不知道跟警察說什麼,只好把畢總他們都叫來了。”

  老畢說︰“趕緊上車,飛機快趕不上了,有什麼話路上說。”

  風君子︰“先別急,讓我找個地方方便一下。”

  ……

  風君子果然誤了班機,飛回濱海的航班要等到第二天上午才有,只好又返回即墨住了一夜,老畢他們都回家了,小高因為第二天要送風君子也在賓館里另開一間房間住下。

  風君子洗過澡,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他點了一根煙在床頭斜躺著,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事情。意識模糊中好像听見敲門的聲音,站起身去開門,吃了一驚——門外站的居然是今天在鬼胡同踫到的女鬼飄飄。

  飄飄進門後笑著對風君子說︰“我說過,我會再來找你的,沒想到這麼快我就來了吧?”言畢,也不客氣,自己走到圈椅前抱著雙膝坐了下來。

  俗話說此一時彼一時,在賓館的房間里看見飄飄,風君子不但不害怕,反倒有幾分驚喜。深夜獨坐、美女來訪,也是一種雅趣。

  風君子笑著說︰“原來是鬼妹妹,歡迎之至,我還正想著以後要找機會好好謝謝你呢。”說著話,一雙眼楮也開始不老實起來,目光從飄飄縴巧的足踝順著裙裾有意無意的向上偷瞄。

  飄飄︰“你先別著急謝我,把你一雙賊眼放老實點。”

  風君子厚著臉皮笑了︰“鬼妹妹的坐姿不太雅,我不是故意的。”

  飄飄將腿從椅子上放了下來,對風君子說︰“你是不是有意的我一看就知道,別忘了我是個鬼魂。”

  風君子現在更加不相信她是個鬼魂了,說道︰“既然你說別人都看不見你,我不就看見你了,你能解釋這是怎麼回事,我就相信你。”

  飄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個鬼魂又不是神仙,如果鬼都知道怎麼現形的話,人們不都天天能看見鬼了。我想也許是在特定的情況下和你有了特定的感應吧,也許和鬼胡同那個地方的陰氣有關。”

  風君子︰“別泡了,這里是賓館又不是鬼胡同。”

  飄飄︰“這就是通靈奇怪的地方,一旦你和我建立了這種感應,它就是始終存在的。”

  看風君子听的一臉不屑,飄飄又補充說道︰“有很多人玩請碟仙、請筆仙之類的游戲,其實也是建立這種感應的一種方式,但是情況不像我們這樣特殊,他們只能借助筆或者碟子傳遞信息。”

  風君子見飄飄越說越像真的,腆著臉湊了過去,笑嘻嘻的說︰“看樣子我們是心有靈犀,這一次出門還結識了一個陰間的紅顏知己。”一邊說一邊順勢握住了飄飄的一只手,接著故做驚訝道︰“我听說鬼的手都是冰涼的,你的手怎麼一點都不冷?和我差不多嘛。”

  飄飄沒有抽回手,任由風君子握著,一本正經的對他說︰“你錯了,鬼的手不是冰涼的,因為鬼根本就沒有體溫,屋里的溫度是多少你摸到的溫度就是多少。”

  風君子正想再胡絞蠻纏,小高敲了敲門自己推門走了進來,對風君子說︰“我差點忘了,有一份報告希望風老師回濱海後幫我加工一下,這是材料。”

  風君子見小高進來,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趕緊坐回床邊,對小高說︰“放這兒吧,我回去之後就幫你弄,老畢怎麼沒跟我說?”

  小高︰“這是老畢布置給我的任務,可是我覺得有點困難,希望風老師幫忙指點一下。”

  風君子︰“知道了,我幫你,你放心我不會告訴老畢的,對了,給你介紹一下,我新認識的朋友飄飄。”

  小高︰“你的朋友?在哪兒?”

  風君子這才意識到,小高有點讓他感到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他從進來後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飄飄。他開始有點相信飄飄的話了,他決定試一試小高,指著椅子上坐的飄飄對小高說︰“是個美女,坐在這兒。”

  小高曖昧的一笑︰“風老師在賓館找的小姐吧,現在哪兒去了?”然後將眼光向關著門的洗手間瞄了瞄,接著對風君子說︰“我就不打擾了,您自己慢慢認識去吧。”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坐在椅子上的飄飄一眼。

  小高關門離去,這下輪到風君子坐在床邊看著飄飄不說話了。飄飄看著風君子呆呆的表情,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對風君子說︰“現在你相信我說的話了吧?你也不要害怕,鬼其實是害不了人的,我就是想傷害你也沒有辦法做到,何況我對你這個人還蠻有好感的。”

  風君子這回老實了,規規矩矩的問飄飄︰“你既然是鬼魂,找我一個凡人有什麼事?”

  飄飄收起了笑容,嘆了一口氣︰“不是我要纏著你,而是我遇到的人當中只有你一個人能讓我現形,我的事情只能找你幫忙了。”

  風君子不解的問︰“鬼不是很厲害的嗎?我還听說很多鬼都有法力,做起事情來比我這樣的人方便多了。”

  飄飄︰“你又說錯了,鬼只是沒有形體的束縛而已,通常情況下既沒有辦法讓人看到或听到自己,也沒有辦法對世界上的人造成任何影響。”

  風君子︰“那麼多鬼害人的故事都是假的了?比如說你現在想害我都沒有辦法?”

  飄飄︰“我現在在你面前現了形就不一樣了,其實現在我們之間的力量是平等的,你一個大男人總不至于怕我一個小女子吧。”

  風君子︰“那麼不能現形的情況下,人和鬼都不能互相傷害了?”

  飄飄︰“也不是這樣,鬼惑人的故事也是有的,鬼比人有一樣優勢,就是人看不見鬼但是鬼能看見人,因此趁人不備的時候可以影響人的某些行為。”

  風君子一听飄飄這麼說,有點感興趣了︰“怎麼影響?”

  飄飄︰“打個比喻吧,鬼不可能在桌子上拿起一個杯子再將它摔碎,因為它的力量是空虛的,但是它可以影響一個心神不定手握杯子的人,輕輕的在他的意識里加一點推動的力量,讓他失手將杯子打碎。”

  風君子︰“我還是不太明白,你能不能說一個讓我感受更具體的例子?”

  飄飄︰“既然你一定要問個明白,我就不管你害不害怕了,你知道你為什麼在今天下午走了那麼長時間都走不出鬼胡同?”

  風君子︰“踫到鬼擋路了?”

  飄飄︰“一點不錯。”

  風君子︰“可是我一直在向前走,沒什麼東西擋我的路。”

  飄飄︰“你以為你一直在向前走,其實你是在一段路中來回往返的走,走到一個地方你回頭走,走到另一個地方你又回頭走,這樣怎麼走得完!”

  風君子︰“我回頭走了嗎?我自己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飄飄︰“其實就是在你心神恍惚、氣虛膽怯、心里害怕想著要轉身回去的時候,有鬼魂悄悄的通過你的意識扳了你的身體一下,你無意識的就轉身向回走了。”

  風君子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暗回憶,今天下午在鬼胡同中的時候,確實有不少次猶猶豫豫想轉身向回走,而大多數是在嚇的失魂落魄的時候,沒想到一不小心讓鬼魂做了手腳。想到這里不禁追問飄飄︰“太可怕了,怎麼才能避免這些事情呢?”

  飄飄︰“你也不用怕,這樣的事情很容易避免,絕大多數的地方都不像鬼胡同那里陰氣那麼重的,陰氣不重的地方鬼魂也是沒有力量的。就算在鬼胡同里,如果你氣定神閑或者內心安寧,誰也沒有辦法影響你。如果自己心神不定就算沒有鬼魂使絆,也可能會摔跤的。”

  風君子嘆了一口氣︰“我現在知道什麼叫疑心生暗鬼了,我的鬼妹妹現在有什麼事情求我幫忙呢?我一定會盡力的,不然我喝水的時候還真怕你摔我的杯子。”

  飄飄︰“其實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情,你回到濱海後,能不能調查一下兩年前的發生的事情,我想知道我是怎麼死的!”

6、我是怎麼死的?

  “你是怎麼死的?難道你自己不知道?”風君子吃了一驚。

  飄飄嘆了一口氣︰“我確實不知道,這就是我在人間留連不去的原因,但是我知道我是死于非命,凡是孤魂野鬼都是死于非命,我不想總是做一個孤魂野鬼這麼飄蕩下去。”

  “那你究竟是怎麼死的?或者說,你死之前是干什麼的,做了什麼事情總知道吧?”

  “我死在大學畢業之前,就是2001年的5月,今天實際上就是我的兩周年忌日,踫到你,又莫明其妙的在你面前現形,大概是天意吧。”

  “今天是你的祭日?你原來是哪個學校的?你死的那天的經過能跟我說一說嗎?”

  “我死之前是濱海輕工學院的學生,當時已經快畢業了。”飄飄低著頭開始回憶起來,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樣子看起來楚楚可憐,“我記得那天和幾個新認識的網友約好一起去迪廳玩,我喝了一點酒,後來有點頭暈,再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就不記得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一絲不掛的躺在一個浴缸里,那個地方好像是酒店客房的衛生間,我一驚之下又昏了過去……當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變得輕飄飄的,飄在一個不知道什麼環境的地方……”

  “那時候你已經變成一個鬼魂了?”

  “是的,當我以為自己再醒來的時候,其實我已經死了,我在不知名的地方飄蕩了很久,後來在一種無形的力量引導下,我到了那條鬼胡同。”

  風君子听了飄飄的回憶,特別是關于她在浴缸里醒來那一節,隱隱約約的猜測當時可能發生什麼事情,但是這種事情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倒不好追問了,他想搞清楚在迪廳發生了什麼,于是問飄飄︰“當時和你在迪廳玩的人都是什麼人,你認識他們嗎?“

  飄飄︰“有一個是我的同學,叫韓雙,我們倆一起去的,剩下的其他三個人是網上認識的,都不熟。”

  風君子︰“你那個同學後來怎麼樣了?”

  飄飄︰“我只知道她沒什麼事,後來又回學校了,但是我也沒辦法問她,所以我才要找你去幫我調查。其他的人我以後再也沒有看見過,你知道,鬼魂也不可能到處亂跑的,我總不能跑到警察局去查檔案吧,那種地方我們鬼魂是很難進去的。”

  風君子︰“我應該怎麼幫你?”

  飄飄︰“你回濱海後,有機會能不能去一趟輕工學院,查一查97級一個叫喬方思的學生的檔案,看看我是怎麼死的。”飄飄頓了頓又接著說︰“我想知道我是怎麼死的,是誰殺的我,又為什麼要殺我,我問過很多人,可惜他們根本就听不見我說話。”

  風君子說道︰“我答應你,但是我以後怎麼找你?”

  飄飄︰“你知道鬼胡同的巷口有一棵老槐樹嗎?”

  風君子點了點頭,飄飄接著說︰“每一天的日落之後到日出之前的這段時間,你只要到老槐樹下,拍三下樹干,對著樹喊一聲‘飄飄,你出來’,就能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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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胡式微風塵懷閨秀

  進入新世紀前後,大大小小的娛樂場所在濱海市如雨後春筍般遍地開花,在這些娛樂場所的經營項目中,自助式卡拉OK包間的形式佔了大多數。自助式卡拉OK其實在稍微高檔一點的飯店包間里幾乎都有,人們似乎不滿足只在吃飯的時候唱歌,通常去娛樂的人都是在酒足飯飽之後的,似乎人們對藝術與歌唱事業的愛好一夜之間達到了一個高潮。

  這種娛樂場所,規模大一點、高檔一些的地方通常叫做夜總會,除了包廂之外往往還有舞池和大廳,再普通一點就叫做KTV娛樂城,再低檔一點的就干脆叫做練歌房了。子夜夜總會就是濱城大大小小的娛樂場所中的一座。

  2003年夏天的一個晚上,一行四人來到了子夜夜總會的門前。走在最前面的一個胖胖的中年人叫史丹,是天路證券公司濱海營業部的總經理,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就是風君子,走在後面聊天的兩個人,左邊那個是遠東基金管理公司的副總老董,右邊一位40歲左右的男子是濱海衛達工程公司的老板衛伯兮。

  衛伯兮不僅是衛達工程公司的老板,而且是濱城的商界名流,是濱海政協委員,同時也是省里的人大代表。衛伯兮這個人很有投資眼光,一年多以前當遠東基金管理公司組建的時候,他也投了一部分錢成了其中的一個小股東,算是發起人之一。史丹是老董在南方工作時的朋友,當時是史丹在衛伯兮和老董之間牽的線。

  現在,遠東基金管理公司正在發行一支新的基金,基金經理就是老董。新基金發行通常都要找一些機構捧場做大首發規模,這次又是史丹極力煽動,勸說衛伯兮拿五千萬資金認購。老董已經在私下里承諾不會讓衛伯兮吃虧,史丹也有自己的好處,那就是新基金將在他的營業部設一個席位,每年保證一定的成交量。風君子是老史的朋友,也和衛伯兮打過交道,今天只是一個陪客。一行人酒足飯飽,正事已經談畢,出來放松一下,由老史將大家領到了子夜夜總會。

  一行人在大包間里坐下之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媽媽桑(管理小姐的頭頭,胸口掛個牌子叫領班)趕緊迎了上來,帶著熱情而熟練的嬌笑說道︰“原來是衛總帶著朋友來捧場,我們子夜真是太榮幸了,各位老板在這里有沒有熟悉的小姐,我馬上去把她們叫進來。”看來衛伯兮在濱城各大高檔娛樂場所的名頭不小。

  衛伯兮擺了擺手,指著老董等人說道︰“今天是陪外地來的朋友坐坐,還是選台吧。”

  所謂選台,就是由領班將夜總會里的小姐們依次領進來一排一排的站著,供客人們仔細挑選。不大一會兒,一群穿著性感艷麗的年輕女子魚貫走入包間,在大屏幕背投前站成一排,一起鞠躬齊聲道︰“各位老板晚上好,祝各位老板晚上玩的開心!”看來這個子夜夜總會員工培訓搞的不錯,小姐也比別的地方有規矩。

  風君子大概是想活躍一下氣氛,或者覺得幾個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有點別扭,也站起身來,學著小姐們的樣子鞠了一躬,說道︰“諸位妹妹們大家晚上好,也祝你們每天晚上都開心!”眾人哄的一下都笑了。

  換過兩撥小姐之後,衛伯兮和史丹都已經挑好了中意的小姐,但是風君子和老董還沒選。這時候領班有點著急了,問︰“這兩位老板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這麼多漂亮的小姐也看不上眼。”

  這時候坐在衛伯兮身邊穿黑色開襟長裙的小姐也說道︰“就是嘛,出來玩就是樂一樂,又不是挑媳婦左挑右選的。”

  風君子笑著說︰“非也非也,既然是出來高興,當然要先過自己這一關,我自己看著高興心里才能高興啊,要不然怎麼找樂?”

  領班也笑了,對風君子說︰“這位帥哥,喜歡什麼樣的?要不然你自己出去到小姐的休息間里挑一個吧。”

  風君子笑咪咪的說︰“我看陳經理你就不錯,要不今天晚上你陪我吧。”

  這時候衛伯兮說話了︰“沒想到小風你好這口,那和老板說一聲,今天晚上就讓陳領班陪你吧。”

  領班吃了一驚,然後笑的更甜了︰“這位帥哥抬舉我了,我們以前認識嗎?你怎麼知道我姓陳?”

  風君子︰“你問誰呢?自己胸口上寫著呢!”言畢起身向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陳經理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看你肯不肯給面子,我還是到外面自己去挑一個吧。”

  不大一會兒,風君子領著一位紅衣小姐回來了,老董看了一眼說道︰“小風好眼光,這位小妹身材真不錯,要什麼有什麼。”

  風君子︰“老董中意的話讓她陪你吧,我再出去劃拉一個。”

  老董連忙搖頭,說道︰“我和你的興趣不一樣,你挑的還是自己留著吧。原來小風你喜歡胸大的?”

  風君子︰“非也非也,主要原因不在于胸,在于衣服。這一身紅色長裙比較吉利,讓我想起了股市的一根長陽線。你們看看老史,我看想法是和我一樣的。”

  眾人一看老史,果不其然,身邊的小姐也穿著一件紅色短套裙,眾人笑道︰“簡直是職業病!”

  老史看老董還是一個人坐著,問他︰“老董不要一個人干坐著了,要不然我也領你出去找?”

  衛伯兮也問︰“老董喜歡什麼類型的,我叫經理一定給你找個滿意的。”

  老董這時說話了︰“我听說濱海的夜總會里有很多大學生坐台,能不能幫我找個學生妹?”

  衛伯兮︰“這個好辦,領班,你去幫我大哥找個大學生。”

  領班領命而去,不一會兒領來一位穿白色齊膝吊帶裙的少女,對老董說︰“大哥,這位是理工大學的學生,今天是第一天出來坐台,大哥你好好照顧。”

  沒等她說完,衛伯兮插口道︰“你不要在這里胡勒,是不是每次領小姐都說是第一天出來做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這里是良家婦女訓練營呢!”

  眾人又是一陣笑,還沒等領班說話,老董看新來的少女明眸皓齒,清純可人,站在眾人面前露出一副怯生生的樣子,趕緊說︰“就是她了。”

  風君子拍了拍老董身邊的座位,對少女說︰“小妹妹,快坐這兒。”

  眾人都選了合意的小姐相陪,開始推杯換盞、高談闊論、摟摟抱抱、肆意調笑起來。談的大多都是風月話題目,偶爾夾兩句與公務有關的事情。坐在最左邊陪老史的紅衣小姐叫夢晨,夢晨旁邊是陪風君子的紅衣小姐名叫陽陽,剛進來的白衣少女叫露露,坐在風君子和老董中間,最右邊衛伯兮身邊的小姐名字叫文文,當然這些只是在夜總會的藝名。

  眾人又喝了一會兒酒,有調無調的唱了幾首歌,衛伯兮似乎對露露的大學生身份感興趣,開口問露露︰“你真的是大學生?我不相信,你能不能證明一下,要不拿學生證出來吧,如果真的有賞,如果是冒充的可就要罰你了。”

  風君子也湊熱鬧︰“你是理工大學的?那我們可是校友了,我讀書的時候學校里可沒有你這麼漂亮的美眉,你們听過那首順口溜嗎?——工大女生一回頭,閻王領著鬼跳樓;工大女生二回頭,長江黃河水倒流;工大女生三回頭,哈雷彗星撞地球……”

  風君子還沒說完,眾人已經笑的不行了,露露也撲哧一聲笑了,嗔道︰“師兄也不帶這麼損人的,哪有你說的這麼夸張!”

  這邊衛伯兮還是不依不撓,甚至從懷里拿出了一疊鈔票,對露露說︰“我今天還真想知道個究竟,如果你能證明自己真是工大學生,這些就是小費,如果不是,你就把這一大扎啤酒都喝了。”

  老史插口︰“那看學生證啊。”

  老董說︰“現在什麼假證買不到,看學生證有什麼用。”

  風君子本來是想打岔的,現在看衛伯兮揪著這茬不放,心里也好奇起來,也想知道這個露露到底是不是校友。同時他在心底里也一直看不慣衛伯兮這種人,心想如果是真的話,就讓衛老板出出學費也好,反正這錢不掙白掙,就幫幫這個小姑娘吧。

  于是對眾人說︰“既然衛總肯出獎金,我就有辦法識出真假來,小妹妹,如果你能回答我提的幾個問題,你恐怕就是真的大學生。衛總,我當裁判你可別不認賬啊。”

  衛伯兮一听興致更高了,說道︰“我是說話不算的人嗎?小風你問吧。”

  風君子于是轉身對露露說︰“听好了,第一個問題,arcsin二分之一等于多少?”

  露露︰“30度。”

  風君子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看樣子至少讀過中學。衛總,打賞。”

  文文早從衛伯兮手里抽了一張鈔票遞給了露露,風君子接著問︰“X的四次方求導數等于多少?”

  露露想都沒想就回答︰“四X的三次方”。

  風君子又點了點頭,說道︰“恭喜你,答對了!看樣子念過大學。”這一次衛伯兮主動抽了兩張鈔票讓文文遞過去。

  風君子再想接著問,突然想不起來問什麼問題了,他也是不學無術好多年,眨著眼楮想了半天,目光正好落在倚在身邊的陽陽敞開的領口中間,于是問道︰“下一個問題是關于女人的胸圍的。”

  陽陽抱著風君子的胳膊往他的懷里拱,一邊拱一邊撒嬌的說︰“帥哥你好壞呀!”

  風君子此時也壞壞的笑了起來,一面伸祿山爪襲太真乳,一面接著問︰“假如成年女人的胸圍是隨機變量,服從什麼規律?”

  露露似乎被問的有點不好意思,細聲的說︰“正態分布。”

  風君子立刻接著問︰“標準正態分布的兩個參數……”

  還沒等風君子問完露露就已經回答︰“零和一”。

  風君子嘆息道︰“答對了,你已經學會搶答了!”接著轉身對衛伯兮說︰“我現在可以肯定她是一個大學生,很可能是理工科的。”

  衛伯兮這次又抽了三張鈔票,然後舉杯道︰“露露小姐,我敬你一杯。”

  老董也順勢摟住了露露的腰,另一只手舉杯道︰“來,我提議大家一起干了。”

  一晚無話,眾人玩的都很高興不必詳述,但是到最後老史結完賬大家要走的時候卻出了變故。老史要帶夢晨出台,談好了價錢也沒什麼事,但是老董要帶露露回酒店,露露卻堅決不答應。並且對老董說︰“大哥,我在這里只坐平台,從來不出台的,我再給你找更好的小姐吧。”

  可是老董似乎就是看好露露,千方百計勸說露露跟他出台,到後來衛伯兮生氣了,對露露說︰“出來做的哪有不出台的,你開個價就是了,要不然叫你們老板來開個價。”

  風君子本來不想管閑事,但是看衛伯兮是真的有點生氣了,衛伯兮這個人在濱城腳踩黑白兩道,可不是一個坐台的小姐能惹得起的,他心里已經認定露露是校友,也有了回護之心。他趁機走了出去找領班,不大一會兒又領了一個小姐來。

  風君子這回領來的小姐果然是明艷照人,嫵媚不可方物,但是性感中卻有幾分清純氣質,與露露多少有點類似。單從對男人眼球的殺傷力來說絕對是第一流的。風君子拉著這位小姐推到老董懷里,對老董說︰“老董,這位是雙雙小姐,可是子夜的台柱子,你看她怎麼樣?”說著又湊到老董的耳邊,神神秘秘的小聲說了幾句。

  老董眼楮一亮,說道︰“是嗎?那今天晚上我就帶她走了,露露也跟我走,你們一起玩雙飛吧。”

  旁邊的老史看老董還不放棄,也勸道︰“你今天晚上喝了不少了,明天回去還要開會,還是省著點身體吧,小風找來的這個妹妹多好啊,領一個回去就行了。”

  老董听了老史的勸這才罷手,領著雙雙走了出去,眾人快走到門口的時候,風君子對老史說︰“你陪衛總、董總先走吧,我再呆一會兒。”

  老史笑了︰“是不是剛才和那位小姐沒玩夠啊?現在想關起門來玩兩人世界。那我們就先走了。”

  老史他們走了之後,風君子又要了一個小包間自己坐下,陳領班這時過來問道︰“帥哥,舍不得走啦?我再叫陽陽過來陪你坐一台?”

  風君子︰“上個果盤,要兩瓶酒,就別叫陽陽過來了,你把剛才那個露露給我叫過來,讓她陪我再坐一台。”

  不大一會兒,露露走了進來,看見居然是風君子一個人在小包間里坐著,也吃了一驚,問道︰“你怎麼沒和他們一起走?換個房間接著喝酒,你還沒喝夠啊!”

  風君子拍著身邊的沙發︰“來來來,陪師兄坐會兒,我特地留下來找你聊天的,不會不願意吧。”

  露露走過來坐下,對風君子說︰“我怎麼會不願意呢,再說我們做小姐的什麼樣的客人不得陪,能陪帥哥你坐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不是找我有事吧,我可告訴你,我真的不出台。”

  風君子︰“你出不出台跟我沒關系,沒事最好,我是不希望有事才留下來的。”

  露露倒了一杯酒,遞到風君子嘴邊,軟語道︰“我敬你一杯。”風君子接過酒一飲而盡,說道︰“我們慢慢喝吧,這里的酒可太貴了,現在可沒有別人結賬了。”

  風君子和露露邊喝酒、邊聊天、邊唱歌,風君子一邊聊著一邊總向門外看,露露問他︰“你在等人嗎?”

  正在這個時候,領班在外面敲門,喊道︰“露露,有人找你。”

  露露正要起身卻被風君子一把位住又按回沙發上,風君子對門外喊道︰“陳經理,如果外面是衛總的人,你直接叫他進來好了,我請他喝杯酒。”

  外面來找露露的人果然是衛伯兮公司的職員陳小三,陳小三本來是個魚販子,以前和另外三個人拜了把子,據說號稱四大金鋼,在海鮮市場稱霸一方,陳小三在其中排行第三。後來四大金鋼中的老大因為事情送了命,老四也因為有事進了監獄,老二不知去向,這個陳小三不知道怎麼到衛伯兮的公司里干了個閑差,其實也就是個馬仔兼司機。

  陳小三一看坐在露露旁邊的是風君子,也有些吃驚,對風君子說︰“我說剛才這位小妹怎麼不跟別人出台呢,原來是老風你的相好,你剛才怎麼不說呢,差點鬧了一場誤會。”

  風君子︰“陳哥,是衛總叫你來警告警告她的吧?”

  陳小三︰“風哥,我現在知道怎麼回事了,誤會而已!”

  “就別談什麼誤會了,來!陳哥,天天跟著老板跑也不容易,坐下來喝一杯,找個小姐聊聊。”

  就這樣,風君子在子夜夜總會一個晚上喝了兩場,直到凌晨的時候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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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巧遇伊人

  

  “風老弟呀,看在莘莘學子的求知欲望的份上,你就幫個忙吧!”

  “人家找你們財經大學的教授幫忙,你找我干什麼,我又不是專家教授,上不得那麼高尚的台面。”

  “風老弟,你也知道,我們學校那些老師也只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學生想听的是結合實戰的東西,讓他們去不是誤人子弟嗎?”

  “宋教授,你也知道什麼叫誤人子弟呀?別拿什麼求知欲望說事,我知道你們學校那些老師都很忙,忙著在外面干私活掙鈔票,這種沒油水的事情才不會做呢,沒有好處的事情才想起來找我了!”

  “老弟,不就是去輕工學院搞一堂講座嘛,舉手之勞,你哪那麼多怪話。”

  “等等!老宋你是說輕工學院嗎?那我去,什麼時間?”

  “就明天,時間安排在四點開始,下午一收盤就叫他們金融系的孫主任派車去接你,你要多少講課費?別太多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講課費?收的少了掉我的身價,收的多了學校恐怕也不能給,算了,既給對方面子也給我面子,免費吧,就算我盡義務了。”

  “這樣太好了,我替孫主任謝謝你了!”

  “老宋你先別忙謝我,我是有事情要到輕工學院才答應你的,你也得叫那個孫主任幫我一個忙。”

  “原來你有條件呀,幫什麼忙?”

  “我想查一查他們學校97級的兩個學生的檔案,一個叫喬方思,一個叫韓雙。”

  這是一段電話對話,通電話的兩個人一個是風君子,另一個是風君子的朋友,財經大學的宋召南教授。原來是濱海輕工學院金融系的孫主任托宋教授請一位專家,給他們學校的學生搞一個關于證券投資實戰的講座。宋教授想來想去想到了風君子,風君子本來懶得攬事,但是一听去的是輕工學院,隨即想起了在即墨女鬼飄飄托付的事情,正好借這個機會去輕工學院問一問,于是就答應了。

  第二天股市收盤的時候,輕工學院的車已經等在營業部門口了。司機姓張,和風君子簡單寒暄了幾句就直接向輕工學院駛去。路上的時候風君子問張師傅︰“張師傅在學校工作幾年了?”

  張師傅︰“不算太長時間,有四、五年了吧。”

  風君子︰“兩年前輕工學院出了一件很大的事情,有一個女學生在即將畢業前突然死了,您听說過沒有?”

  張師傅吃了一驚,問道︰“風老師你是怎麼知道的?學校確實出過這樣一件事情,但是校領導做了指示,不讓亂傳,新聞媒體也沒有報道,知道的人不多。我也就是知道有這麼一件事情,具體怎麼回事也不大清楚,學校里都不讓說。”

  風君子听了心中惻然,看來女鬼飄飄所說的事情是真的,這樣的事情對于學校來說是個丑聞,盡量掩蓋下來也是正常,看樣子張師傅也不會知道更多了。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輕工學院。

  孫主任對風君子很熱情,但是辦公室人太多,關于飄飄的事情倒不好開口相問,講座的時間到了,一行人走進了小禮堂,簡單的介紹與掌聲之後,風君子開始講課。

  風君子也是從學生過來的,知道這些人在課堂上學不到什麼,又想听什麼,所以沒有特別的準備什麼講義,隨手拿過學生用的教材講了幾個簡單概念,然後就開始結合市場當中的一些具體而有趣的事件,台下的學生听的也是津津有味。

  大凡站在講台上的人,台下的人听得越入迷,台上的人講得也就越起勁。風君子天天給愁眉苦臉的股民講課,講得已經有點審美疲勞了,今天突然面對這麼多雙興致勃勃的眼楮,也來了精神。講著講著,突然眼角的余光看見了台下坐著的一名女學生十分的眼熟。他不由得的仔細看了兩眼,忽然腦中念頭一閃,認了出來——這名女學生就是前幾天在子夜夜總會踫到的坐台小姐露露。

  露露顯然也認出了風君子,當風君子的目光看向自己時,不自覺的躲開眼神低下頭來裝作記筆記,白皙的臉龐也突然變紅了。風君子心中暗想︰“風月場上的話果然沒有幾句是真的,自己自以為聰明,認定她是師妹,結果還是上當受騙了,她原來不是理工大學的學生。不過她到確實是個大學生,但是輕工學院的學生為什麼要在夜總會冒充理工大學的呢?……看樣子她也認出我來了……”

  風君子就這麼一轉念,剛才滔滔不絕的講話突然停了下來。台下的學生和一起听課的老師們看著風君子講著講著突然沒聲了,眼楮直鉤鉤的看著台下的一個地方發呆,都覺得有點奇怪,紛紛向風君子看的地方望去,此時露露頭更低了,臉色似乎也更紅了。

  風君子剛才的反應並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時之間感到意外而已,看到台下人紛紛望向露露方向,也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開口打圓場︰“諸位同學,我剛才講課的時候突然走神了,原因是我突然想到了今天某上市公司發布的一則公告,是關于資產重組的。我們剛剛講到了股份有限公司的股權轉讓問題,現在給大家提一個實戰案例分析,那就是怎麼能夠不花一分錢收購一家上市公司?”

  台下的眾人果然對風君子講的這個問題很感興趣,紛紛將目光回轉過來,風君子心下稍安,接著說道︰“我先講一講本市的衛達股份是怎麼實施MBO(管理層收購)的,大家看一看黑板,其實這個過程非常簡單——衛達股份的管理層注冊了另外一個殼公司衛達集團,然後利用關聯交易形成了衛達股份對衛達集團三個億的應收賬款,實際上就等于衛達集團佔用了衛達股份三個億資金,最後衛達集團用三個億從濱海市政府手里將衛達股份買了下來,這一管理層收購的實施模式就是用上市公司的錢買上市公司。當然了,我說的這個過程是經過簡化後的最簡單模型,實際的情況要復雜的多,但基本思路就是這樣的。”

  風君子看大家听的很入神,接著介紹︰“管理層收購要實現用上市公司的錢買上市公司,無外乎借用上市公司信用法、利潤轉移法、股權質押法等這麼幾個辦法,比如說換一種方式,由衛達股份或衛達股份的關聯公司給衛達集團提供貸款擔保,衛達集團用銀行貸款收購衛達股份也可以。或者收購時暫時不付款,股權到手後再抵押給銀行,用質押貸款支付收購款也可以。或者管理層有意在財務上造成公司虧損,降低公司淨資產,用轉移的利潤收購股份公司也可以。對那些大股東佔用股份公司資金較多的情況,可以以債務置換的形式取得股權,也就是替原股東承擔債務,用債務換股權,然後再拿一塊資產評估後還給上市公司就可以了。這幾種方法都可以用圖解的辦法說明……”

  看樣子台下這些學生和老師也沒听說過這些,畢竟輕工學院的金融專業剛剛開設不到四年,連第一批畢業生都沒有,搞講座還要請校外的專家。風君子依次講完了黑板上的圖解,最後做了一個結論︰“其實在現有的法律制度有漏洞的情況下,只要取得了對經濟資源的決策權和控制權,又缺乏相應的監督和制約,有些人就可以利用這種權利謀取利益,比如說將一家上市公司裝到自己的口袋里。”

  風君子講完後課堂上的師生們開始議論紛紛,紛紛開始評論起企業家的好壞來,有人也開始拿自己所听說的一些事情提問,有人開始責罵起一些社會現象來,風君子看著課堂上的亂像,不禁感慨了一句︰“判斷事情對錯的標準沒有那麼簡單,市場不像教課書上說的那麼條理分明,在實踐中,我們很難分清楚誰是良,誰又是娼!”

  風君子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坐在台下的露露卻听的一清二楚,她低著頭,肩頭似乎有微微的顫抖,剛才發紅的臉色突然間變的煞白。風君子此時也注意到露露的反應,隨即想到自己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卻很有可能刺傷了台下這位露露小姐敏感的神經。轉念又想︰“我真的是無意間說的嗎?如果是有意言之的話,那我未免也太刻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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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原來是她

  下課後,又是一陣鬧哄哄,風君子和孫主任等人一面聊一面隨著人群向外走。風君子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看露露在哪里,發現露露一直坐在座位上沒有動,似乎想等到大家都走後才離開。露露的臉色仍然顯得發白,低著頭,呆呆的看著桌面不知道在想什麼。風君子看著她縴弱的身影,莫明其妙感到一絲憐惜。

  課雖然是免費講的,但是飯還是要吃的,就算不吃飯,酒還是要喝的。講完課後,孫主任和系里的另一位王老師請風君子去學校附近的酒店吃晚飯,宋教授也來了。席間東扯西拉了很多閑話,風君子問孫主任︰“你們這個專業開設了不長時間,但是我看用的教材好像已經很舊了,現在投資市場尤其是國內這一部分已經不是課本中的那種情況了,怎麼新開設的專業卻用老教材?”

  陪孫主任一起來的王老師搶著說︰“誰說不是呢,學校擴招的速度太快,現在的學生比三年前幾乎多了一倍,教室緊張還可以去新蓋,但是師資力量緊張卻是個頭疼的問題。像我這樣教證券投資的老師,大多是半路出家的,拿著一本教材簡單備備課就上台講了,其它的事情管不了那麼多了,這也是超常規發展的需要。”

  風君子問︰“王老師原來是教什麼的?”

  “我原來一直是教西方經濟學的,去年因為教學需要才開始教證券市場投資。”

  風君子︰“這兩門課外行看起來專業很接近,但實際上區別是很大的。”

  王老師︰“誰說不是呢,可是我得听領導的,領導又得听上面領導的,今天听這個領導的,明天听那個領導的,課能教成怎麼樣,就要看學生自己的造化了。”

  風君子一看王老師語氣中多有抱怨,也不想讓孫主任沒面子,于是打岔道︰“呵呵,你們知道工作干不好的三大原因是什麼嗎?”

  孫主任︰“哦?風總給大家講講。”

  風君子笑著說道︰“第一條原因︰寡婦睡覺——上面沒人;第二條原因︰妓女睡覺——上面總換人;第三條原因︰夫妻睡覺——自己人搞自己人……”

  眾人一陣笑,宋教授掏出手機,笑著說︰“比老師在課堂上講的精闢,”一面用手指飛快的按鍵。

  風君子︰“老宋你干什麼呢?”

  “你剛才講的這個段子很經典,我把它存到手機里,編成短信發出去。”

  眾人又閑談了一陣,風君子心里惦記著女鬼飄飄的事,趁著王老師上洗手間的功夫,向孫主任說道︰“孫主任,其實我今天來是想找你幫一個忙,這件事對孫主任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不知道能不能給個面子。”

  孫主任︰“什麼事?你還有事找我幫忙?想泡哪個女學生嗎?”

  風君子︰“我是要找女學生,但是恐怕是泡不了了,我想查一下你們學校97級兩個女生的檔案資料,一個叫喬方思,一個叫韓雙。”

  喬方思就是飄飄的大名,而韓雙就是飄飄死的那天晚上和她一起去酒吧的另一個女生。孫主任听了也不意外,答道︰“宋教授和我說了你想看兩個學生的檔案,這事簡單,我去調出來,你哪天有空來就是了。”

  風君子︰“孫主任你別說的這麼痛快,我得跟你說清楚,這個喬方思不是別人,就是兩年前你們輕工學院離奇死亡的那個女生,我知道你們學校很忌諱談這件事情,我也沒有別的意思,純粹是因為私事,也就是看一眼資料而已,絕對不會給你亂傳的。”

  孫主任吃了一驚︰“原來是這件事,我知道這件事,但是我不知道那個女生叫什麼名字,風總你到底想做什麼?學校已經賠償過家屬了,現在這件事情已經了了。”

  風君子︰“這件事情與你們學校沒有關系,而是我在青島的時候有個朋友的親戚也在大學出了同樣的事情,我想看看當時的資料,也許會有點幫助。”

  孫主任︰“青島的?什麼大學?”

  風君子只好胡謅到底了︰“海洋大學,孫主任你就別問了,別人問你們學校的事情我也不會說的。”

  宋教授雖然也感到有些驚訝,但是他見過風君子做神欺鬼騙的古怪事情已經很多了,也不感到太意外,也在一邊幫著說道︰“孫主任你就幫個忙吧,這位風君子先生自以為是個玄學家,總喜歡研究這些離奇的事情,個人研究而已,我可以替他保證不會給你們學校帶來什麼不良影響。”

  孫主任見宋教授也這麼說,只好點頭答應。

  這件事情確實很簡單,兩天後風君子就看見了這兩份資料。學校保留的學生檔案很簡單,只有一個不厚的文件袋。風君子打開檔案,首先看見了喬方思的照片,此時才徹底相信女鬼飄飄沒有對他說謊,照片上的喬方思面帶微笑,留著披肩長發,正是他在即墨踫見的女鬼飄飄。

  風君子發現這份檔案里缺了不少東西,翻到最後才發現了幾張A4打印紙上記錄了缺的資料都是讓公安機關抽走了,看來剩下的這些資料公安機關也做了復印件,飄飄的案子恐怕還沒結。風君子突然看見了調閱資料的警察的簽名——常武。

  風君子一聲感嘆——這個世界真小!常武是他的中學同學,現在也在濱海工作,原先是某派出所的所長,最近半年調到甘泉區分局做了刑偵大隊的副隊長,看來飄飄這件案子當年他也參與過。風君子又驚又喜,這樣一來不用費力再去找別人問了,直接去找常武就可以了。

  風君子又打開了韓雙的檔案,看見照片時他就一愣,第一感覺是這個女生很妖艷,同時又覺得十分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他突然想到前兩天在輕工學院講課時也莫明其妙看見一個熟人露露,感覺就和現在一樣的,那麼這個韓雙又是誰呢?想到了露露,風君子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終于想了起來,這個韓雙就是在子夜的那天晚上最後陪老董回酒店過夜的小姐雙雙!

  “媽的!”風君子暗罵了一句,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離奇了,巧合的東西太多了,看樣子是天意讓他攪進了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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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意外收獲

  風君子打電話給常武,不料常武到外地執行公務去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風君子的好奇心就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按不住,怎麼也不能老老實實在家里坐著,他決定去子夜夜總會去見見這個韓雙。出門的時候想到那里的酒水之貴,不禁心疼自己的錢包,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像一個便衣查案的偵探,又多了幾分刺激和新奇的感覺。

  子夜夜總會的陳領班果然是一個風月場所的老油條,雖然只見過一面,風君子一進大門她就認出來了,快步迎上來道︰“原來是風哥,歡迎歡迎,今天晚上是一個人來的還是等朋友一起?”

  風君子︰“就我一個人,給我找個小包間。”

  陳領班︰“原來風哥喜歡玩情調,你放心,我一定給你找一個無人打擾的好房間。”

  陳領班領著風君子走過曲曲折折的走廊,果然在一個十分幽暗的拐角給風君子找了一間氣氛曖昧的小包間。接著問道︰“風哥要找哪位小姐,用不用選台?”

  風君子︰“不用選台了,你把雙雙叫來,我就找她。”

  陳領班︰“哎呀,不好意思,雙雙今天沒來上班。”

  風君子一听有點著急,說道︰“那你打個電話給她,說有客人在這里等她。讓她過來就是了。”

  陳領班︰“她回家了,她家在外地,這幾天都不能來上班,風哥還是再找一個小姐吧,要不我給你領幾個你看看?”

  風君子想當偵探的熱情被澆了一盆冷水,他事先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但是既然來了又不好意思馬上轉身就走,轉念間突然想到了露露,于是對領班說︰“那你就叫露露來吧。”

  陳領班答應著走了出去,不大一會兒又回來了,面帶歉意的對風君子說︰“風哥真不好意思,露露坐台了,一時半會兒下不來,要不您再挑一個小姐吧。”

  風君子又一次失望了,心想今天晚上點怎麼這麼背,他本來就不是找小姐的,想了想又說︰“沒關系,我等她,露露什麼時候下台什麼時候過來就是了。”

  陳領班笑了︰“風哥是痴情啊還是多情?一會兒要找雙雙,一會兒又要等露露,我們這兒漂亮的小姐還多著呢。”

  風君子︰“痴情就不能多情嗎?你听說過賈寶玉沒有?沒听說過賈寶玉總應該听說過段譽吧?”

  陳領班︰“風哥你坐著,我叫服務生上酒水,再叫露露過來先陪你喝一杯再回去。”

  過了一會兒,露露推門走了進來。俗話說男人的一半是女人,通常成功男人身邊總是有美女添色彩的,而女人的一半卻是衣妝,露露在課堂上一身學生裝束,顯得清純秀美,但是在夜總會里穿上了緊身吊帶裙,幽暗的燈光里立刻多了七分妖嬈的氣質。

  露露看見風君子似乎很吃驚,神色中似乎有點歡喜又有點傷心,對風君子說︰“原來是風老師,您還沒有忘記我……”接著似乎欲言又止。

  露露的神色風君子看在眼里也感覺有點怪怪的,既然對方叫了他風老師,就表示那天已經在課堂上認出他來了,這似乎不應該是夜總會小姐的作風,如果客人不說自己的工作,夜總會的小姐通常是不會在這種場合這麼稱呼客人的。

  既然對方已經這麼叫了,風君子只好回答︰“我是來道歉的,那天在課堂上我說了幾句無心的話,看上去你非常不開心。”

  露露突然笑了︰“風哥你多心了,我們做這一行的難道還怕別人說嗎?其實我還應該好好謝謝你,上次你特意留下來陪我,後來才知道你是替我擋人的,後來我一直想找機會謝你呢,可是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現在好了,今天晚上一定好好陪陪你。”

  露露陪風君子喝了一杯酒,風君子不想太為難她,主動說︰“行了,我知道你還在坐台,別讓客人等著急了,趕緊過去吧。”

  露露︰“風哥你先坐著,我一下台就過來陪你,要不我先找一個小姐陪你坐著?”

  風君子︰“不必了,一個人喝酒感覺挺好。”

  等待的時間比風君子預料的要短的多,過了不到一個小時,露露急急忙忙又趕了過來。對風君子說︰“風哥,我下台了,現在我們倆好好喝幾杯。”

  露露陪風君子喝酒,但是風君子似乎也不太好動手動腳,露露似乎也不想主動招惹風君子,倆個人雖然在一張沙發上坐著,感覺有點別扭,不像是夜總會的客人和小姐,因此話也不多。

  為了活躍一下氣氛,風君子主動問露露︰“你原來是輕工學院的學生,為什麼上次騙我說是理工大學的?我還真把你當師妹了。”

  露露︰“是這里的媽媽桑教我這麼說的,理工大學是全國重點,又是濱海最好的學校,客人更感興趣一點。”

  風君子哭笑不得,罵道︰“大學之間的排名居然影響到夜總會了,真是了不得。”

  風君子還是沒有忘了此行的目的,于是試探性的問露露︰“我猜這里不只一個大學生,據我觀察還有好幾個。”

  露露好奇的問︰“風哥會看相嗎?你是不是經常來?”

  風君子︰“我今天是第二次來,但是我上次來踫見的幾個小姐其中肯定還有大學生。”

  露露︰“上次坐台的一共四個小姐,她們三個都不是,你看錯了。”

  風君子︰“我說的不是她們三個,你忘了最後誰替你出的台?那個雙雙我看就是個大學生,不過我看不像是在校的,像是畢業後在社會上混了兩年。”

  露露︰“風哥真是好眼力,雙雙是我的師姐,也是輕工學院的,畢業不多不少正好是兩年。”

  風君子一听有戲,接著在言語中下套︰“原來你們是一個學校的,那讓我猜一猜,你們差兩屆,有可能在學校的時候就認識,那麼你到這家夜總會來工作,十有八九是雙雙介紹的吧?”

  露露吃了一驚︰“風哥果然是專家,你猜的一點都不錯,我到子夜做小姐確實是雙雙介紹的,而且我們在這關系可好了,要不然那天她怎麼肯願意幫我的忙。我們還住在一起呢。”

  風君子心中暗嘆道︰“僥幸!真的讓我蒙對了,看樣子這個露露雖然是個三陪小姐,居然沒有一點機心,也太好套話了。”接著故做驚訝的問露露︰“你們住在一起?你怎麼不住校?”

  露露瞪了風君子一眼,答道︰“天天晚上這麼晚,我怎麼回學校,只好在校外租房子,再說同寢室的也不願意我回去呀。”

  風君子︰“是你們兩個人合租的嗎?什麼樣的房子?”

  露露︰“七十多平吧,兩室一廳,簡單裝修過,有熱水器和電視,我和雙雙一人住一間。”

  風君子︰“租金一個月多少錢啊?”

  露露︰“七百。”

  風君子接著往下套話︰“這樣的房子在濱海算很便宜的了,市中心肯定沒有,一定是在市郊,我猜是在你們學校附近吧?”

  露露︰“是的,離我們學校很近,就在華山小區,這樣上課也方便。”

  風君子心中暗笑,露露連老窩都快交待出來了,他接著說︰“要不哪天你有空,請我到你家做客吧。”

  露露有點臉紅了,因為“到家里做客”這句話在這種場合有另一種含義,但是她想風君子也許不是有意的,回答道︰“風老師願意來我當然歡迎。”

  風君子突然听露露又改稱自己風老師,隨即想到了自己剛才的話有明顯的調戲成份,又想到了露露聲明過不出台,于是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只是去看看而已,沒什麼別的想法。”

  一晚無話,等到風君子結完賬付小費的時候,露露堅決不收,對風君子說︰“上次的事情一直沒有機會謝你,今天晚上怎麼還能收你的小費呢。”

  風君子可不想這樣,雖然他對露露沒有什麼反感,但是卻不想在這種場合有什麼瓜葛,對露露說︰“到什麼山唱什麼歌,在什麼地方守什麼規矩,既然今天晚上你陪我喝酒了,就應該給小費,上次的事情你要謝我不用在這兒謝。”

  露露似乎有點失望,收了錢,對風君子說︰“風老師一定要分的這麼清楚我就收了吧,改天我請你吃飯,就算是學生請老師,你可一定要答應。”

  風君子敷衍道︰“一定一定。”隨即又想到韓雙和她住在一起,說不定在她那里也能有什麼發現,又改口道︰“過兩天我約你,你給我留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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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死亡原因

  又過了兩天,常武回濱海了,風君子找個機會將他約了出來。倆人在一家燒烤店里一邊吃烤串一邊喝酒聊天。

  風君子問常武︰“常武,我今天約你出來有一件事情想問問你,兩年前你經手過一個案子,輕工學院有一個女生被殺,名字叫喬方思,你還記得嗎?”

  常武很吃驚︰“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個案子到現在還沒破呢,這個女孩死的真可惜,眼看就要大學畢業了。”

  風君子︰“我前幾天到輕工學院講課,听他們學校的師生說的,”頓了頓又說︰“現在學校還有人傳說這個學生生前住過的宿舍鬧鬼呢。”

  常武嘆了一口氣︰“鬧鬼不鬧鬼我不知道,但是這個案子確實很離奇,現在想起來我背後還冒涼氣呢,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可怕的事情!”

  這下連風君子也大感意外,好奇的問常武︰“你干警察這麼多年,膽子怎麼會這麼小,這件案子難道很可怕嗎?你能不能說給我听听?”

  常武緩緩道︰“如果不是你問,我真不願意再提起……

  那天我值班,早上九點鐘接到一家酒店的報案,說是發現一位少女死在客房衛生間的浴缸里。現場的情景十分詭異,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一絲不掛的躺在浴缸里,身體下面還有沒有完全融化的冰塊。後來分析死亡時間大概是凌晨一點,從現場的情況看,當時浴缸里放滿了冰塊……不是強奸,這個少女生前沒有任何受到性侵犯的跡象。”

  風君子插口道︰“那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常武似乎沒有听見風君子說話,仍然沉浸在回憶中接著說︰

  “女孩的身體正面沒有任何傷口,但是背上卻有兩條細長的刀口,由于一直躺在冰塊上,皮膚的顏色已經變的慘白,刀口的顏色卻是非常詭異的暗紅色。女孩很漂亮,留著披肩長發,但是當時卻顯得十分……法醫鑒定的結果,她的兩個腎髒被人切去了……就在浴缸旁邊放了一張紙條,上面有字‘趕緊報警,否則你會死的!’但是這個女孩並沒有報過警,可能她沒看見這張紙條前就死了。”

  風君子听到這里背後也冒出了一股涼氣,頭皮都發炸了,喝在嘴里的啤酒也粘乎乎變了滋味。沒想到飄飄是這麼死的,但是他知道飄飄根本就沒有看見那張紙條。他定了定神接著問常武︰“凶手抓到了嗎?什麼人干的?”

  常武︰“案子一直沒破,開房間的人用假身份證登記,酒店服務員也記不清當時客人的長相,嫌疑人員一個都沒有找到。”

  風君子心里一驚,原來警察也不知道韓雙那天晚上曾經和飄飄在一起。他本來想告訴常武可以去調查韓雙,但是轉念又想,沒有辦法和常武解釋清楚這件事情,就這麼告訴常武當時韓雙也在現場,弄不好自己也會成為嫌疑對象,還是找個機會以匿名的方式轉告他吧。

  風君子雖然感到震驚,但是腦筋還是清醒的,他提醒常武道︰“這伙罪犯盜取活人的器官實在是太殘忍了,但是盜取器官一定是供病人移植用的,你有沒有查一查當時哪家醫院後來做了腎髒移植手術?”

  常武︰“這種罪犯通常是跨地區的,甚至有可能是跨國的,查下去太難了。”

  風君子︰“你說的都有可能,但是有一點你別忘了,器官不能保存很久,也有很大可能就在本地區被轉賣了,這種手術不可能在小醫院做,大醫院做這種手術應該有器官來源才對,查一查濱海市當時醫院的記錄,也有可能發現線索。”

  常武︰“你說的對,當時這個案子不是我負責,我不知道當時他們查沒查,如果有這方面的記錄我倒真想看一看。”

  風君子︰“我建議你還是去查一查醫院的記錄,如果查到的話能不能給我也看一看。”

  常武︰“老風你總是這麼好奇,不過這也是積德的事情。這個案子這兩年我一直沒忘,總是會想到那個女孩躺在浴缸里的樣子,既然你提起來了,我會再去查一查當時的資料的,有什麼線索告訴你。”

  風君子見常武本來就對飄飄的案子很感興趣,也決定等著看看常武去調查資料的結果,關于韓雙的事情暫時也就沒有多說什麼。這時候他想起是不是應該約一約露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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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畸情之戀

  第二天下午,風君子算準了下課的時間,給露露打了個電話,說要請她出來一起吃頓飯。露露似乎很高興,在電話里堅持要讓她請,關于吃什麼兩個人倒是商量了一番,風君子為了談話方便選了一家西餐廳。

  露露今天是一副學生打扮,來到餐廳的時候風君子已經等了有一陣子,兩個人很快點完了餐,坐在那里交談。

  風君子說︰“我覺得我們兩個之間應該公平一點,現在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干什麼的,但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露露︰“我姓胡,叫胡式微。”說著好像還怕風君子不信,居然把學生證也遞了過來。

  風君子對露露的爽快微感吃驚,接過學生證看了一眼,笑著說︰“原來你是哈爾濱人,寒天出美女這句話我現在總算相信了,你皮膚很白,身材也很好。”

  露露︰“風老師哪里人?”

  風君子笑著吟道︰“江城如畫里,山晚望晴空。兩水夾明鏡,雙橋落彩虹。人煙寒桔柚,秋色老梧桐。誰念北樓上,凌風懷謝公。你猜猜?”

  露露︰“風老師好有意思,你是蕪城人,對吧?”

  風君子又一次感到意外︰“你真讓我感到意外,現在的大學生讀過李白這首詩的人真不多,又知道出處的人就更少了,我猜你父母一定是有學問的人。”

  露露低下頭,幽幽的說︰“我祖父確實很有學問,父親的書讀的也很不錯,可是在我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風君子道︰“人都不可能長命百歲的,你的名字是誰起的?”

  露露︰“是我父親起的。”

  風君子嘆了一口氣,又念道︰“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你父親起的這個名字怎麼帶有很重的怨氣?”

  露露︰“他是個大學生,但是家庭成份非常不好,于是在畢業時主動申請上山下鄉了,後來以為回城無望,就在當地和一個年紀比他小很多的農村姑娘結婚了,就是我母親。後來雖然落實政策,但是他在城里已經沒有親人了,就留在了當地做了中學老師……我還有個弟弟小我三歲,我弟弟出生不久他就生病去世了。”

  風君子不想讓她太傷心,轉移話題道︰“那你家不是超計劃生育了?”

  露露︰“農村這種情況多的是,第一胎是女孩兒一般都會再要個男孩兒的,當時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

  風君子︰“難怪你在子夜名字叫露露,也和你原來的名字有關。”

  露露︰“當時媽媽桑問我起個什麼名字,我想都沒想就說叫露露,其實在家里父母都喊我小微。”

  風君子笑道︰“那我以後就叫你小微吧。”

  露露︰“你喜歡的話就這麼叫吧,風老師的名字恐怕也不是原名吧,我看和我的名字是一樣的典故。”

  風君子︰“確實不是原名,我姓徐,你倒說說是什麼典故?”

  露露︰“《詩經》第一卷就是《國風》,《國風》第一首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風老師的名字與此有關吧?”

  風君子嘆道︰“雖不中亦相去不遠,你已經很高明了。”

  風君子本來對露露這個做小姐的女大學生並沒有特別的留意,只是為了找接近韓雙的機會才約她的,但是一番交談下來倒是對她越來越感興趣了。兩個人的談話不像夜總會里認識的朋友,倒像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流行的筆友會面。吃完飯告別的時候,風君子留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告訴露露有事可以找他。

  風君子和胡式微的交往就是從這頓飯開始的。過了兩天,胡式微果然打電話給風君子說有事找他。風君子接到電話的時候也稍微有點後悔,後悔自己不該輕意將電話留給一個夜總會的小姐,誰知道這種人會惹上什麼麻煩呢。不料胡式微找風君子並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而是因為畢業論文的事情。

  胡式微學的是金融投資專業,前面已經交待輕工學院的這個專業開辦時間不長,她們是第一批畢業生,從老師到學生都沒有經驗,所以做畢業論文的時候要求學生要到社會上具體的單位進行實地調查,並要求被調查單位簽字,至于學生怎麼找實習單位學校就不管了。

  風君子一听是這件事,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胡式微在電話里說︰“太謝謝了,我們班還有好幾個同學找不著調查單位簽字呢,這個忙你能不能一起幫呢?”

  風君子︰“你真會順桿爬,多簽幾個字倒沒什麼問題,你的畢業論文寫的怎麼樣了?”

  胡式微︰“我正發愁呢,還沒動筆,學校要求兩萬字,我還不知道怎麼寫呢。”

  風君子知道她是干什麼的,恐怕也沒有時間去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哪來的興致,開口道︰“幫人幫到底,干脆這樣吧,我連論文一起送上,你就不用寫了。”

  胡式微︰“那怎麼好意思,這樣也太麻煩你了。”

  風君子︰“我這也是舉手之勞,現成的報告多得是,隨便摘兩萬字給你就是了,反正是個順水人情,不過你們班其它的同學我就不管這些了。”

  胡式微︰“真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上次我要請你結果又成了你請我,這次一定要請你。”

  風君子心念一動,他正想到韓雙住的地方去看一看,于是接口道︰“你如果真心請我就不要上外面,這樣吧,等我把你的論文弄好的那天,你就在家里親自做幾個菜才顯得有誠意,我也正好把論文給你送過去。”

  有時候,男女之間的交往並不是誰刻意追求誰,而是有了一件具體的事情使倆人之間的聯系得已維系下去,在這個過程當中感情可能起一些變化。想泡女孩的男孩或者是想追男孩的女孩可要記住了,交往的開始一定要創造一個共同的事件。論文的事情就是風君子和胡式微之間的一個共同事件,但這並不是風君子刻意的。

  因為這件事,倆人之間的聯系明顯多了起來。風君子顯然對胡式微有所好感,但是也並沒有太在意她,畢竟她是從事那種職業的女孩,他甚至刻意保持一種看不見的距離。而對于胡式微來說,對風君子的好感卻是非常的,但是她也感覺到風君子心里的忌諱,小心翼翼的回避著這一點。

  一個多星期以後,風君子的論文已經完成了,這一天約好到胡式微家中做客。臨去之前風君子到商場買了一件小禮物,在買禮物的時候他還是比較猶豫的,胡式微的秀色對他確實有吸引力,但是露露的風塵經歷卻不值得真正的交往。但最後他還是選了一瓶香水。

  胡式微收到禮物非常高興,對風君子送來的論文自然也是感激不盡。胡式微住的地方就是華山小區出租的民房,在頂層,兩室一廳的結構,她和韓雙一人住一室。屋子里很干淨,胡式微的房間里比較特別的地方就是還有一個書架,書架上放著不少書,而韓雙的房門卻關著。

  風君子問︰“你同住的那個雙雙呢?她不在家嗎?”

  “她一般很晚才回來,有時候晚上干脆不回來。”胡式微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微微有點臉紅。

  胡式微去廚房做菜,風君子也湊過去想打打下手,卻被推了出來,胡式微說︰“不用你幫忙,我一個人行,你就隨便坐一會兒吧,看會兒書或者看電視。”

  風君子于是就留在了胡式微的房間,順手抽了一本書翻著看,覺得沒什麼意思,又放回去抽另外一本。就這麼翻著,突然發現書中夾著一張百元鈔票,于是將這本書仔細的翻了翻,發現其它地方還夾著不少,有那麼幾十張。

  就在這時候胡式微端著一盤菜走進來放在屋內的小桌上。風君子本來是要在廳內吃飯的,胡式微去堅持將小餐桌放在了屋里。胡式微走進來的時候風君子正拿著這本夾錢的書,覺得有一點窺探別人隱私的尷尬,于是解釋道︰“我隨手翻翻,卻沒有想到正好找到了你的私房錢。”

  “那不是我的私房錢,你注意看看,那些都是假鈔,都是夜總會客人給的。”

  “假鈔?居然還有這種人!”

  “是啊,那種地方燈光本來就暗,給小費的時候大家酒都喝的差不多了,前台的服務員有驗鈔機,但我們這些小姐的小費卻經常能收到假鈔。”

  風君子開玩笑道︰“既然別人給你假鈔,你怎麼不花出去呢,我看這些鈔票很像真的。”

  胡式微︰“不小心被別人騙了,我心里已經不好受了,怎麼還可去騙別人呢。想扔了或者交給銀行吧又覺得……只好夾在一本書里,夾來夾去便攢了這麼多。”

  胡式微的手藝不錯,看樣子從小沒少干家務活,雖然做的都是家常菜,但是不論清炒或是紅燒都很合口。吃飯的時候風君子說︰“有菜無酒太可惜了。”胡式微變戲法似的從桌子底下拿出一瓶紅酒,對風君子說︰“我早就準備了,就不知道這種干紅合不合風老師的口味。”

  風君子也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瓶紅酒,對胡式微說道︰“原來我們倆個買的是同一個牌子的,真是心有靈犀呀!”

  倆人相坐對飲,不知不覺說了許多話,風君子覺得今天的酒比往日的酒味道更好,倆人都喝了不少,胡式微的臉上已經升起了紅暈。吃完飯之後,已經是晚上了,胡式微收拾桌上的殘席,風君子仍然坐在一邊,心里在想是不是到了應該告辭的時間。

  正在風君子心中猶豫是不是應該告辭的時候,那邊收拾桌子的胡式微卻一個不小心,將一只杯子踫落到地上。杯子碎裂的聲音嚇了風君子一跳,趕緊站起身來問︰“你傷著沒有?”

  “沒事沒事,只是不小心打碎一只杯子,你坐著別動,我來收拾。”

  說著胡式微轉身拿來掃帚、垃圾袋還有一大卷廢紙。只見她將玻璃碎片掃在一起,然後一片一片分別用廢紙小心的包起來。風君子奇怪的問︰“你這是干什麼?包在一起放在垃圾袋里不就行了。”

  “你不知道,這兒有一對撿破爛的老頭老太,天天在小區的垃圾箱里翻東西。不把這些碎玻璃包好,會把他們的手扎傷的。”

  風君子聞言感嘆一聲,也走過去蹲在胡式微的身側開始幫她包碎玻璃,胡式微趕忙道︰“不用你幫忙,小心把你的手給劃破了。”說著要拉風君子起來。

  這一扶一拉之間,倆人有點沒有站穩,胡式微向後一仰,倒在了風君子胸前,風君子伸手去扶,卻正好從後面將她抱在懷里,在胡式微的角度,就像風君子有意抱住了她一樣。

  風君子一個不留神突然抱住了胡式微,也吃了一驚,一時之間忘記了松手。而胡式微也吃了一驚,卻沒有掙脫,只是稍微穩了穩身體,仍然靠在風君子的懷抱當中,甚至輕輕的將頭側倚在風君子的肩上。風君子抱著胡式微,五、六月間的天氣,衣裳都很單薄,風君子能感覺到柔軟的身體所散發出的溫暖,同時鼻端也傳來了少女特有的體香。

  風君子的小腹間突然升起了一種沖動的感覺,同時胸腔里也覺得有一股膨脹的東西要宣泄出來。他本來要伸手放開胡式微,卻做了一個相反的動作,更加用力緊緊的將對方的身體抱住,使她緊貼著自己。胡式微似乎輕輕的“嗯”了一聲,後腦的頭發輕輕的擦著風君子的鼻尖,風君子覺得自己刻意保持的距離就像一張紙,就這麼被輕輕的捅破了。

  風君子的手似乎游離在他的意志之外動作。他一只手攬在胡式微的腰間摩挲住她的小腹,使對方的身體更加緊貼自己,另一只手異常靈活的滑進了她上衣的下擺,一直向上鑽進對方貼身的胸衣里,最後用力的握住胸前飽滿的地方。

  胡式微的身體出現了一陣不知名的顫抖,她突然轉過身來,從正面抱住了風君子。她微閉著眼楮,臉色比剛才更紅,微微張開的嘴唇吐著帶著酒香的熱息。風君子低下頭向酒香的發源地去尋找,倆人的唇舌立刻糾纏在一起。這一對相濡與沫的魚兒不知過了多久才稍微停下來舒緩一下窒息的感覺,風君子抱起胡式微向床的方向走去,胡式微微閉著眼楮蜷縮在他的胸前,只輕輕的說了一句︰“小心腳下,別踩著玻璃。”

  這是一個瘋狂的夜晚,風君子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放縱的感覺。胡式微的身體柔嫩而精致,就像上帝的藝術品,而風君子卻像是一個破壞者。到後來,風君子已經記不起這是第幾次進入,他的肩胛上甚至留下了胡式微的指甲抓出的輕微血痕。

  當第二天早上來臨的時候,風君子首先醒了過來。看著胡式微仍然像一只美麗的小貓,偎在自己的胸前,他點燃了一根煙,心里升起了一種復雜的悵然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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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紅顏薄命

  那個瘋狂的夜晚過去之後,風君子和胡式微保持了一種奇特的情人關系。他們的感情只飄浮在空中,依靠性和精神的交流小心翼翼的保持著,卻落不到倆人世界之外的任何一種真實的土地上。風君子不談自己其它的任何事,而胡式微也避免談論自己其它的一切,甚至倆人見面的地方也僅僅限于胡式微的家中。

  有很多文學家認為男女的愛情包括肉體和精神的吸引,其實這是錯的,不論是肉體和精神,風君子和胡式微之間都有足夠的吸引。但是世俗的愛情卻是靠物質世界來支撐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建議你去看一本小說,魯迅先生的《傷逝》。

  快到七月的某一天,胡式微突然興沖沖的告訴風君子她找到工作了,這是這段時間她第一次談自己的私事。風君子听了自然很高興,問她是哪家公司。

  “沒想到我的運氣這麼好,第一次去面試就被錄用了,而且還是上市公司,就是濱海有名的衛達股份,我被分在證券部做助理,專業也對口。”

  風君子听到衛達股份這幾個字心里就一動,緊接著問︰“薪水怎麼樣?誰錄用的你?”

  胡式微仍然很興奮的回答︰“我將簡歷遞了過去,一個星期後公司就來電話通知我面試,面試的時候沒問幾句就告訴我被錄用了,薪水很好呀,雖然比我以前的收入少一點點,但也足夠了。”

  “至少不會收到假鈔”,風君子雖然在開玩笑,但是心里也很疑惑,只比在夜總會做小姐收入少一點點,那麼這個薪水對于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已經是相當高了。風君子是一個非常清醒而敏銳的人,他立刻覺得其中的原因不是這麼簡單,同時也突然想到第一次到子夜夜總會的那天晚上,衛達的老板衛伯兮就似乎對叫露露的胡式微特別感興趣,甚至叫了馬仔陳小三回頭來找她。于是開口提醒胡式微︰“你知道衛達股份的老板是誰嗎?就是那天在子夜拿錢要考你是不是真的大學生的那個客人,他就是衛伯兮。”

  胡式微也微感意外,但還是在興頭上,說道︰“就算是這樣又怎麼樣,他那樣的大老板和我這樣的小職員還隔著好幾層呢,就算見了面也不見得能認出來,難道這麼好的工作我還要放棄嗎?你不知道同學們都羨慕我呢!”

  風君子還想再說什麼,卻突然感到一時語塞,他有什麼資格阻止胡式微去接受這樣一份看來充滿誘惑的工作?也許是自己想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再說吧,真有什麼事情再做計較。

  ……

  畢業參加工作之後,胡式微顯然比以前要忙多了,她很興奮,也很珍惜這份工作,所以也格外努力。此時的胡式微已經不再是夜總會小姐,而成了一名白領麗人,從內到外的變化是不能用語言來形容的。風君子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自然也能感受到她的變化,但是卻覺得胡式微有什麼東西隱隱約約想跟自己說。

  其實胡式微的變化也不完全是因為身份的改變,她確實有很多事情想告訴風君子,然而風君子卻因為這是理所當然的變化而忽略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和以前一樣,至少從胡式微的角度,對風君子絕對比以前更加溫婉。

  風君子是個聰明人,他能猜到胡式微想跟他說什麼,胡式微的身份變了之後,心態也應該有變化,她會想與風君子的關系落到實處,風君子有時也感慨︰“如果不是在子夜與她相識,一切就會美好許多。”但是後來風君子才知道,當時至少他猜的並不完全正確。

  風君子與胡式微之間的魚水之歡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這一切在一個夜晚被突然終結。似乎所有的美麗都是短暫的,在胡式微剛剛參加工作兩個月的一天晚上,她卻突然出了意外。這個意外的過程很簡單︰衛達股份公司證券部員工胡式微某一天晚上加班,也許是工作敢到疲倦,便走到樓道盡頭的小陽台上透透氣,不慎從四樓墜下,身受重傷,送醫院後至今昏迷不醒。警方的調查結果就是這樣的,衛達公司的老板衛伯兮還特意表態︰“既然員工是在工作時間受傷,雖然是自己不小心發生的意外,但是衛達公司仍會負責,醫院搶救的費用一切由公司支付,要盡力挽救傷者。”

  風君子去了胡式微出事的陽台,欄桿確實很矮,只及自己的胯部,倚在這樣的欄桿確實有可能不小心摔下去。風君子也去了醫院,醫生告訴他︰“病人仍然昏迷醒,而且醒過來的可能性十分渺茫。”風君子听懂了,他知道醫生的意思︰在病床上躺著的胡式微已經是一個植物人。

  從醫院回來的那天晚上,風君子的心情十分糟糕,他想到了與胡式微交往的一幕一幕,有太多事情讓他後悔。就在這胡思亂想之間,他模模糊糊的睡著了,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他夢見有一群人在長街上裸奔。帶頭的一個凱子手中高舉著蛋筒冰淇淋,做火炬接力狀,一邊跑一邊喊︰“井噴啦!暴發啦!大浪啦!海嘯啊!”後面跟著一個戴眼鏡的男子,一只手揮舞著一條紅褲衩,一邊揮舞一邊大喊︰“特大利好!特大利好!”隨後又走來幾名年紀已經不小的男子,每人戴著一頂高高的紅帽子,一邊走一邊到處找人握手,口中念道︰“大家請放心,我們來了。”當這群人走到風君子面前剛要和他握手時,風君子突然覺得他們很面熟,正在想在哪里見過時突然驚醒了。他發現自己仍然躺在臥室的床上,但是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壓住了,一動也動不了。

  風君子眼能視耳能听四肢卻動彈不了,他集中全身的力量和所有的精神用力動了動手指頭,發現手指頭能動了,然後身體漸漸像融化的冰雪般開始復甦,他又恢復了行動能力,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站起來去廳里倒水喝。

  走到廳里的時候隱隱約約看見沙發上坐著一個人,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開燈,看清楚之後長舒一口氣,沙發上坐的人居然是胡式微。

  “小微,你出院啦,難為你找到我家來了,我怎麼睡覺連門都忘了鎖了。對了,你住院之後我想了很多事情,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呢。”

  胡式微的臉似乎很朦朧看不清楚,她用一種幽幽的聲音對風君子說︰“我也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可惜現在已經遲了。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情,卻沒有想到會有今天。”

  風君子︰“小微,今天怎麼了?你的病好了一切都會好的。”

  胡式微︰“我的話你一定要記住,今天的我,接受了不該接受的邀請,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拒絕了不該拒絕的誘惑。現在想想,也許我出生以來最高興的時間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可是太短了。”

  風君子剛想說話,耳邊卻傳來一串急促的鈴聲,鈴聲使他又一次驚醒了。他發現自己仍然躺在床上,剛才只不過是做了一個夢中夢,是電話鈴聲將他再次從夢中喚醒,電話是常武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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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生死疑雲

  風君子接起電話的時候心里還在想著剛才夢中胡式微所說的話,他很不高興常武打斷了與小微的夢中相會,問道︰“現在幾點了?你不睡覺別人不睡覺嗎?”

  “你這個夜貓子怎麼轉性了?通常這個點你不都是在上網嗎?我有事情告訴你,你還記得上次你問我的那個案子嗎?就是女大學生離奇死亡的。”

  風君子一听是這件事情,不由得打起了精神,說道︰“有消息了嗎?”

  “我查過了檔案,沒什麼發現。”

  “沒發現你半夜給我打什麼電話!”

  “你先別急,我在醫院走訪的時候听說了一件事,就是有人在醫院做過換腎手術,但是腎源是自己聯系的。”

  “是誰?你為什麼不查下去?”

  “你以為公安局是我家開的,無論什麼人說查就查,動手術的是衛伯兮的老母親。你知道衛伯兮是誰嗎?”

  風君子︰“我當然知道,你說清楚點。”

  常武︰“衛伯兮可是個有名的大孝子,好像還有記者寫過一篇報道叫做什麼《現代企業家的成長與傳統的文化道德修養》,就大肆吹捧過衛伯兮的孝道。你想想看是他的老母親得病,自然能夠想辦法找到腎源,這種人你即使去查也查不出來什麼毛病。再說了,要讓領導知道我私自調查衛伯兮,你要我這個小小的刑警隊副隊長還干不干了?”

  風君子︰“我知道了,那你還打電話給我干什麼?”

  常武︰“既然你問了我,我總要告訴你一聲,這件事情我恐怕暫時起不了什麼作用了,不過我可以提供一條線索,當時聯系腎源的經手人叫陳小三,原先是海鮮市場的混混,現在在衛伯兮的公司。”

  風君子放下電話,腦中感到一片混亂,沒想到又牽連到衛伯兮。常武的電話使他想起了飄飄,他突然想起了飄飄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我知道我是死于非命,凡是孤魂野鬼都是死于非命,我不想總是做一個孤魂野鬼這麼飄蕩下去。”心中一驚,又隨即想起了剛才的夢。

  胡式微現在正暈迷不醒的躺在醫院里,按照醫生的說法她已經是個植物人了。她還有呼吸、還有心跳,但是思維已經停止,按照某種說法她已經死去。那麼風君子剛才在夢中所見到的難道是胡式微的鬼魂嗎?胡式微的鬼魂游蕩在濱海,甚至拖夢給風君子,這麼說來她也是死于非命嗎?那場意外難道是個陰謀?

  風君子在一種近乎迷離的狀態下苦苦的思索,他真的希望剛才的那個夢境是真實的,可惜在真實的世界里他幾乎已不可能面對面的與小微牽手說話。他有了一種陰陽相隔的感慨。此時他又想起了飄飄,飄飄也是個鬼魂,可是飄飄能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出現在他面前,如果找到飄飄,說不定就有辦法知道胡式微在夢中究竟想對他說些什麼。

  想到這里,風君子立刻做了個決定,他要再去一趟鬼胡同,一定要找到飄飄好好的問一問。

  ……

  第二天,當風君子從青島機場趕到即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出租車司機不敢將車開到鬼胡同,在很遠的地方風君子就下了車,他幾乎是一路跑著沖到了胡同口那棵大槐樹下。他還記得飄飄說過︰“拍三下樹干,喊一聲‘飄飄你出來’”就能找到她。

  他拍了三下樹干,喊道︰“飄飄你出來!”四周似乎刮起了一陣陰風,吹的樹葉沙沙做響,這陣風過去之後,飄飄並沒有如期的出現。風君子等了一會兒就感到不耐煩了,又開始拍起了樹干,一邊拍一邊喊著飄飄。此時胡同里吹來了一陣陣陰風在槐樹周圍打著旋環繞,但是風君子根本沒有意識到,他拍到最後連手都拍疼了,開始用腳去踢樹,踢的老槐樹一陣晃動,樹葉紛紛打著旋落了下來。

  此時風君子開始懷疑起飄飄的話來,他想起了第一次遇到飄飄就是在胡同里,無論如何他今天晚上一定要找到飄飄。于是他一轉身沖進了鬼胡同。

  胡同口的陰風帶著森森的夜氣撲面而來,但是風君子顧不得理會,他沖進鬼胡同一邊跑一邊大喊︰“飄飄,你出來!”就這樣跑了沒有多久,突然迎面出現一堵牆擋住了他的去路,他這次沒踫見鬼擋路,一下子跑到了鬼胡同的盡頭。風君子無可奈何的轉身,就在此時,他突然看見了飄飄正站在對面的不遠處。

  飄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她仍然是光著腳,披著長發,穿著那件月白色的長裙,用一種又好氣又好笑的眼神看著風君子。她見風君子看見了她,用一種責怪的語氣對他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耐性,多等一會兒不行嗎?居然沖到這里來找我。”

  風君子看見飄飄,搶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說道︰“你怎麼這麼久才出現,我有事找你。”

  飄飄微微一閃身,但是卻沒有掙脫,對風君子說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粗魯,輕點不行嗎,你弄疼我了。”

  風君子松了手,問了一句︰“鬼也會疼嗎?”

  飄飄︰“別人當然弄不疼我,但是你不一樣。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我托你的事情查清楚了嗎?”

  風君子掏出手機,調出了一張照片,那是陳小三的一張面部的照片,他將彩屏朝向飄飄,問道︰“我也不知道查的對不對,你認識這個人嗎?”

  冷清的月色照著幽暗的胡同盡頭,陰森森的胡同里站著一人一鬼,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舉著手機,手機的彩屏發出藍幽幽詭異的光。他對面站著一個白衣長發的女鬼。風君子不知道,如果此時有別人看到這個情景,恐怕會被嚇的暈過去。

  飄飄瞪大了眼楮定定的看著這張照片,表情變的越來越傷悲,似乎想起了很多傷心的回憶。風君子看見飄飄的表情,心里已然明白自己的調查沒有搞錯,他幸虧在今天白天乘飛機之前搞到了一張陳小三的照片。就在此時,飄飄突然一頭撲在風君子的懷里嬰嬰的哭了起來。風君子一時手足無措,只好摟住了飄飄的肩膀先讓她哭個夠再說,同時內心中的傷感也被牽動,他想起了同樣身遭橫禍的胡式微。

  過了許久,飄飄才止住哭聲,卻仍然伏在風君子的懷里不起身。她對風君子說︰“謝謝你,你果然是個守信用的人,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查到的嗎?我到底是怎麼死的?”

  風君子嘆息一聲,說道︰“其實我也是剛剛查到一點線索,其中的具體過程還沒有搞清楚,我這次來也是請你幫忙的。”

  飄飄︰“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無論什麼忙都會幫你。”

  風君子︰“你跟我回濱海,我們一起查清你的死因,同時也調查另一個不幸的女孩的遭遇。”接著,風君子將近幾個月來自己所遇到的一系列事情簡要的告訴了飄飄。

  飄飄靜靜的听著風君子轉述完這一切,開口先問了一句︰“那個小微長的漂亮嗎?一定比我好看吧?”

  飄飄這一句話將風君子沉重的情緒沖淡了不少,他甚至有點想笑出來,心想︰“女人就是女人,就算變成了女鬼也改不了女人的脾氣,如果換做自己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第一句話絕對不會首先問出這麼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來。”于是回答道︰“古人雲‘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女人的美各有各的特點。還是先想想正經事吧。”

  兩人走出鬼胡同的時候,風君子問飄飄︰“原來鬼胡同並不長,為什麼這一次就沒有踫到鬼擋路呢?”

  飄飄笑了︰“你這樣一個生猛活人,氣勢洶洶張牙舞爪的沖進來,鬼都讓你給嚇跑了,誰還能攔得住你。”

  風君子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原來鬼也怕惡人。”

  風君子不知道,在他帶著飄飄離開之後,原本陰森恐怖的鬼胡同又多了一種離奇的傳說。據當地的傳聞︰在某個無風的夏夜,胡同口的老槐樹莫明其妙的落了一地的樹葉,樹葉似乎一直飄向胡同內,那天晚上有人听見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在胡同里呼喊,也有人听見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在胡同里哭泣。總之,從此之後,鬼胡同更加成為了傳說中的神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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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魂飛魄散

  濱海的夜已經很深了,韓雙將車停好,向樓上的家中走去。她住在華山小區某棟居民樓的頂層,房子是租的,但是剛才那輛車卻是她自己買的。

  她是兩年前從濱海輕工學院畢業的學生,但是在夜總會做小姐已經好幾年了。她和夜總會里的別的小姐有點不太一樣,一是她人長的足夠性感妖媚,二是她的學歷也很高,外語說的很好,因此她的生意似乎比別人好許多。在這個世界當中,她已經是一個徹底“解脫”的女子,經常跟著形形色色的客人去酒店過夜,她的要價是子夜當中最高的。另外,她也和幾個不大不小的“成功人士”保持了一種經常的肉體關系。

  但是她很聰明,沒有確定的做任何一個人的固定情人或者是所謂的“二奶”,而是巧妙的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間,最大程度的攫取他們錢包里的鈔票。幾年下來,她已經積蓄頗豐,卻茫然不知道該如何確定下一步的人生。在夜總會那樣的小姐圈子里,她是最招人妒忌的一個,也許唯一和她關系尚好的就是她的校友胡式微,她們也同住在一起。韓雙完全有經濟實力一個人買套房子住,但是她不想深夜回家的時候太孤單冷清,還是選擇了與胡式微合租住處。

  想到了胡式微,韓雙不禁一陣感慨。她心底里覺得胡式微不值,既然入了這一行,就不應該那麼太固執,還好這小妮子後來找了一份好職業不干了,卻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了事。韓雙多多少少知道衛達股份不是個好人開的公司,胡式微的事故也不是那麼簡單,但是她一個風塵女子在這個世界上又能做什麼呢?

  想著胡式微,韓雙的心里感到一絲的不安,冷清清沒有人氣的家里似乎讓她感到有點害怕。她打開門走進了自己的臥室,幾乎立刻就聞到好嗆人的一股煙味,沙發的方向有個紅點在黑暗中一明一滅。——有人坐在黑暗中抽煙!

  韓雙大吃一驚,隨即想起了報紙上報道諸如入室搶劫、強奸殺人等治安案件,好像很多受害人都是娛樂場所的三陪小姐。韓雙第一反應想轉身就跑,卻覺得雙腿發軟靠在了牆上,正巧後背將踫到了吸頂燈的開關,房間里突然亮了,韓雙看清楚那個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坐在沙發上的人她認識,就是同住的小微最近交的一個“男朋友”,姓風,她以前在子夜也見過。她曾經也勸過小微,好端端的生意不做,卻找了這麼一個沒錢沒勢的男人,交這種沒名沒份的朋友真是不值得。

  坐在沙發上的人就是風君子,韓雙看見了他松了一口氣,用一種驚疑的口氣問道︰“風哥,原來是你,你不去醫院看小微,跑到我房間里坐著干什麼?嚇死我了。”

  風君子面無表情,說道︰“我就是在等你,我想知道小微是怎麼出事的。”

  韓雙︰“她是在單位出事的,我怎麼會知道,你和她關系那麼好,應該知道的比我清楚才對。”

  風君子︰“前幾天小微給我托了一個夢,似乎有話要告訴我,”他頓了頓又說道︰“小微要我來問你,所以我來了。”

  韓雙似乎又被嚇了一跳︰“風哥你可別嚇我,冤有頭債有主,小微的事情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一點關系也沒有?一年多以前就是你把小微拉到夜總會做小姐的,如果不是你當初將她拉下水,也許就不會有今天。”

  韓雙︰“看來小微都跟你說了,這你怎麼能怪我,你這種無用書生哪懂得這個世界,我當初把小微介紹到夜總會不是害她,相反我是想幫她。話又說回來,就算她沒有做過夜總會小姐,今天就不會出事了嗎?”

  風君子一陣黯然,他從來沒有問過胡式微為什麼會到夜總會工作。他是個聰明人,听過胡式微身世之後就想明白了其中的一切︰自幼喪父,一個寡婦娘帶著她和一個弟弟生活在農村,她又非常“幸運的”考上了新世紀的中國大學,走上這條路也不能說什麼。他沒有問過,胡式微自然也從來沒有主動和他說起過。

  他又問韓雙︰“我今天不想為難你,你也不要為難我,我只是想問問小微出事前都和你說過什麼?”

  韓雙嘆了一口氣,回答道︰“你們這些男人到底有沒有心?小微曾經告訴過我公司老板找過她,她感到很為難,後來她以為這件事情過去了就不想跟你說了。她還隱隱約約跟我說過她發現公司里的一些事情,覺得非常不對勁,但是怎麼樣不對勁她也沒有告訴我。看樣子小微對你是真不錯,不想給你帶來麻煩,什麼事都沒說。”

  風君子的眼圈似乎有點紅了,突然用一種惡狠狠的語氣對韓雙說︰“我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會一筆一筆的把這些賬都算清楚的,今天就首先從你開始,小微既然出事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韓雙看見風君子的眼里突然冒出凶光,心里感到一絲的恐懼,她想喊人或者跑走,但是屋子里只有他們一男一女,她再快也快不過對方的。好在她是一個風塵中打滾的人,見慣了世面,當下把心一橫,擠出一臉嬌笑,反倒扭著腰湊了過去,嗲聲嗲氣的對風君子說︰“風哥生氣了,為什麼要欺負我們這些可憐的弱女子呢?你要出氣我就讓你出氣好了,只要你不生氣就行。”

  韓雙見過的男人恐怕太多了,她對自己是相當自信的,身體就是武器,現在這個武器有可能讓她避開潛在的危險。她見風君子不說話,覺得對方已經有點動心了,干脆坐到了風君子的腿上,繼續撒嬌道︰“小微是我的姐妹,現在她不能陪你,我也應該替她安慰安慰你。”

  風君子突然笑了,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我第一次去子夜的時候,听說你很有一套,還有小姐說你是個受虐狂,所以出台價錢特別高。今天我有一件事情想搞清楚。”

  韓雙听了心里一陣發怵,但是轉念一想如果真是這樣倒也沒什麼事了,于是繼續嬌聲嬌氣的說︰“風哥你想怎麼搞清楚?”另一只手也開始向挑逗的地方摸去。

  此時風君子突然收起笑容,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在韓雙听來無異于一聲驚雷,她覺得整個身體似乎被浸到了一個冰窖里。她只听見風君子冷冷的說︰“韓雙你告訴我,兩年前喬方思是怎麼死的?”

  韓雙幾乎想都沒想就想起身逃走,不料風君子似乎早知她有此反應,一把攥住她仍然將她摁回到自己腿上,他已經感覺到韓雙的身體在發抖,但是他不加理會又繼續冷冷的說道︰“雙雙小姐,現在怎麼不發騷了?你在我面前最好老老實實,我知道的事情遠比你想象的要多,今天來也不是只算小微這一筆賬的。”

  韓雙的聲音幾乎要哭出來︰“我真的不知道,喬方思究竟和你是什麼關系?她是怎麼死的我一點都不知情,你可以去問警察。”

  風君子左手仍然攥住她的肩膀,右手掏出手機,手機彩屏上正是陳小三的照片,他問韓雙︰“你一點都不知道嗎?飄飄死的那天晚上,你見過這個人吧?你以為警察沒能找到你你就沒事了,要知道壞事做多了會有報應的,抬頭三尺見神明,黑暗中有很多眼楮在盯著你。”

  “飄飄”,韓雙喃喃道︰“這是喬方思的小名,你是她的什麼人?你到底是人是鬼?”

  風君子冷笑著說︰“我是索命的冤魂,你現在最好將那天晚上的事情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我說到做到。”

  韓雙已經接近于崩潰了,身體一陣發軟,風君子抓住她的手現在卻成了扶住她的身體。只听見韓雙斷斷續續的說︰“那是兩年前的事情,這個人到子夜點了我的台,給了我很多小費,但是他好像對我的底細很了解,甚至有我在酒店出台時候的照片。我很害怕,但是他好像並沒有敲詐我的意思,只是要我一定要約一個同班的女生去酒吧喝酒,這個女生就是飄飄。他還說如果我辦不到,他們不僅能讓學校開除我,而且還能讓我以後混不下去……”

  風君子接著問︰“在這件事前幾天你們系是不是組織了一次學生體檢,好像還是什麼‘健康學習主題活動’,听說是和衛達集團聯辦的?”

  韓雙︰“是有一次體檢,但是什麼活動我就不知道了。”

  風君子︰“那天晚上的事情你最好說清楚。”

  韓雙︰“在酒吧喝了幾杯酒我就喝多了,有人送我回家,後來的事情記不清了……後來我回學校听說喬方思失蹤了,再後來听說她死了。我嚇的什麼都不敢說,我知道的就是這麼多,那個找我的人你也知道是誰,不要再問我了。”

  風君子冷笑道︰“這個人叫陳小三,是個道上的角色,他的老板叫衛伯兮,相信你也听說過。真沒想到這些人下手這麼不干淨,居然還把你留著……也好,他們沒有滅口就讓我替飄飄討債吧。”

  韓雙嚇的幾乎說不出來話︰“你、你、你想干什麼?”

  “要你的命而已”。風君子突然將韓雙提起來按在沙發上,左手鎖住了她的咽喉,用膝蓋頂住她的小腹,使她無法掙扎。韓雙只看見風君子的右手突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她想呼救,但是喉嚨里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她只看見刀光一閃,刺中了她的左胸,細長的刀刃直沒至柄。

  韓雙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陣發熱又一陣發冷,心髒部位有一陣被刺入的冰涼的感覺,她似乎是暈了過去,又似乎是清醒的。她的意識好像飄出了身體,游到了天花板上,她看見了下面的自己,躺在沙發上,胸口的心髒部位露出一節刀柄。這時候房間的牆壁似乎變得透明了,她看見還有一個人站在屋外的廳里——這個人居然就是已經死去的飄飄。飄飄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她剛想對飄飄說些什麼,突然覺得眼前金星亂冒,耳邊接連響起兩聲脆響,她又重重的落到了沙發上,似乎是被什麼力量彈回到自己體內。這股力量來自于風君子,就在韓雙“看見”飄飄的時候,風君子突然扯起她的頭發,用力的給了她兩個耳光,這兩個耳光把她打醒了。

  韓雙覺得自己的兩頰熱辣辣的腫了起來,眼淚此時才唰的流了下來,她一睜眼看見風君子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光盯著她,她用虛弱的聲音問道︰“你為什麼要殺我?”

  “你現在後悔了嗎?”風君子的語氣中似乎有一絲悲憫。

  “我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包括我自己,現在你以為你報了仇,可惜我已經沒有機會去報復了。”韓雙流著淚說道。

  “你看見飄飄了?”風君子問。

  “我看見她了,我終于知道什麼叫報應了。”

  “知道了就好!”風君子突然一縮手,將刺在韓雙胸口的匕首拔了下來,令韓雙感到意外的是,並沒有出現鮮血噴濺的場面,刀刃不見了。風君子對韓雙說︰“這是一把假刀”,說著又將刀刃從刀柄中抽了出來,“你沒有受傷,甚至衣服都沒有刺破,我根本沒打算殺你,是飄飄要我這麼做的,她只是想讓你體驗一下死亡的感覺。那兩個耳光是為了把你的魂拉回來,同時也是我替小微打的。”

  韓雙此時才還過魂來,她覺得身體已經被冷汗浸濕了,整個人已經接近于虛脫。又听見風君子接著說︰“現在你相信我了吧,什麼叫抬頭三尺見神明,我希望你能做一些事情幫一幫飄飄和小微,你會不會拒絕?”

  韓雙喘著氣說道︰“不是人人都能夠有這種死而復生的感覺的,我看見飄飄然後醒過來,覺得這個世界突然變了,你說吧,要我做什麼,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不會拒絕。”

  風君子︰“你會不會在撒謊?”

  韓雙︰“我騙你也不敢騙鬼魂!”

  風君子︰“那好,你听著,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我想殺一個人,這個人就衛伯兮!”

  “什麼?衛伯兮!這種人不是我們這樣人人都可以欺負的賣笑小姐,也不是你拿一把假刀就能夠嚇得住的。你簡直是想要送死一樣。”

  “我想殺他,但是我也不想送死,你放心,我不是要你去當殺手,只是需要你幫一點小忙而已,我是不會害你的。我想殺他不是想讓他死,而是想讓他傾家蕩產身敗名裂,讓他用整個下半輩子去體會以前被他欺負的可憐人的感覺!”風君子冷笑著說。

  韓雙︰“我們斗不過他的,你非官非商非惡,而他有權有勢有錢,怎麼可能扳倒他,你只是一介書生,你沒听說過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嗎?”

  風君子︰“是嗎?那麼今天我也告訴你一句話︰君子殺人,不動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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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殺人未必動刀槍

 “老史,大周六的,你又把我叫來干什麼?”

  “小風啊,我想讓你幫我弄一份東西,想來想去我認識的人中只有找你了。”

  這是在天路證券公司濱海營業部的總經理辦公室里,風君子和濱海營業部的總經理史丹在談話。風君子一听老史的話就笑了,罵道︰“這回又是什麼?是內部考核制度還是經紀業務改革方案?要麼就是上報總部的經驗總結?或者整改報告?每年都幫你寫這些東西,煩不煩哪!我說你們公司也真逗,成立沒幾年,年年都要搞改革,改來改去人還是那些人,事還是那些事,市場都這樣了,就不懂得休養生息嗎?”

  史丹也笑了,說道︰“如果每年不折騰幾出新花樣,你要總部的領導們干什麼事呢?”

  “怎麼會沒事?現在正經需要辦的事還少嗎?”

  “正經事是不少,可是辦不了,有些同志們只會干這些。”

  風君子不悅道︰“剛開始幫你搞這些方案我還挺用心的,幫你出了不少主意,可是後來我算是看透了,你也不是什麼好鳥,看誰不順眼就改誰的革是不是?我看也不用再寫了,把我去年寫的重抄一份再改改就行了。”

  “這次你誤會了,我不是要你來寫方案的,我想你幫我寫幾篇文章,借你的春秋筆法,做一件重要的事情,別人恐怕做不來。”

  風君子有點意外︰“哦?什麼文章這麼重要?”

  老史起身走到門前,開門看了看走廊上沒人,又鎖上門坐到了風君子的對面,兩人都點上煙,老史才小聲的跟風君子說起這件事︰

  “我們公司新來了一個總裁,叫項小龍,是董事長兼總裁自己找來的,這回老王自己不做總裁了,想退位只做董事長。這個項總來了之後立刻動手搞改革,凡是我們這批原先濱海系統的老員工恐怕都是要清洗的對象,搞的公司里怨聲載道,人人自危,眼看公司就要給他攪黃了,但是沒人敢到老王那里提意見,你也知道老王是一個多麼剛愎自用的人。我想了個辦法,我想把公司里現在的情況散發到市場當中去,再從外界反饋回來,內部的批評老王可以不管,但是整個市場輿論的壓力他是不能不理會的,就算老王固執已見,公司的大股東也不會坐視不理。”

  “就是這麼簡單?你就是想把公司的情況捅出去?”

  “當然沒這麼簡單,我的目的是將項小龍逼走,他再不走天路證券就完了。”

  “我看這個新總裁倒是有那麼一點銳意進取,你怎麼就說公司完了呢?說不定改完之後會更好。”

  “唉!人心都散了,哪還能再做什麼事,我跟你實話實說吧,我們公司有半數高管提出辭職,這些人可都是真正的業務骨干,前幾天有幾位高管還以私人名義招集了一批中層干部吃飯,說是散伙飯,這公司已經垮掉半邊了。我還得為我自己考慮考慮,不能眼看著天路證券這麼下去。”

  風君子道︰“我明白了,不過幾篇文章就能逼走這個項小龍嗎?世界上的事情哪那麼簡單?”

  史丹︰“世界上的事情不簡單,但是人心更不簡單,刀筆之利如果用的恰到好處也可以殺人于無形的,你的刀筆功夫應該是無話可說,只要我給你指個方向就行。”

  風君子︰“我幫你沒有關系,反正使壞的人是你不是我,但是你這麼做是不是有點缺德,太陰損了吧?”

  史丹︰“我是一片好意,犧牲一個人能不能救一個公司很難說,至少能夠讓天路多維持一段時間。”

  風君子想了想答應了史丹,史丹又給風君子詳細介紹了很多內幕情況,並且囑咐風君子應該如何下筆,重點突出哪些事情,一定要達到哪種效果。兩天之後,全國各大財經網站的論壇中突然出現了一篇名為《天路證券,危機重重的明天》的帖子,該貼中恰到好處的披露了天路證券的若干內幕,立刻被轉載的滿天飛,引來評論無數。

  第一波關注的高潮未退,兩天後又出現了第二篇重磅帖子,同樣覆蓋了國內所有知名的財經論壇,該貼名為《我是一個可憐的天路員工》,以一個天路證券營業部基層員工的口吻寫到了近期以來公司從上到下的混亂情況。此貼也廣為轉載,引來跟貼無數,天路的員工也紛紛發表言論。

  傳媒也開始對天路混亂的情況進行采訪和報道,更有好事者寫了種種猜測性的評論發表在各種媒體上,天路證券的事情已經引起了上級的注意,股東們也覺得事件不同尋常。恰在此時三篇帖子《天路證券,不得不說的事》又鋪天蓋地的出現了,該貼以一個天路前高層的口吻對公司內部的混亂局面盡情的揭露和批判,矛頭直指新任總裁,明眼人一看就是內行人的文章,論述的相當有道理,幾乎無從反駁。

  至此為止,風君子的任務就完成了,他倒並不希望史丹的目的能達到,只是應付而已,但是史丹似乎非常滿意。後來事實證明史丹確實是一只老狐狸,兩個月後,天路證券的新總裁項小龍席未暇暖便拂袖而去,當然這是另外一個故事了,與本文無關,這也是後話暫且不提。

  風君子通過史丹的陰謀,也明白了一些道理,那就是如何利用現代網絡傳媒巨大的信息傳播優勢,調動整個社會輿論作為武器。同時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體會︰誰說書生無用?讀書人如果出于某種目的用心險惡,那會是很可怕的!這一段經驗對他今後對付衛伯兮非常有幫助,也算是項小龍倒霉,風君子無意間拿他小試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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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心理暗示

  一陣汗味、煙味、廉價的空氣清新劑以及香水味撲面而來,風君子幾乎有想嘔吐的感覺,他還是硬著頭皮和韓雙一起走進了紅森林大舞廳。當然一起來的不止有兩個人,還有一個“鬼”——飄飄。

  像紅森林這樣的所謂大眾舞廳也許是濱海最廉價的娛樂場所,俗稱窮鬼大樂園。這種地方雖然骯髒混亂,但是對于很多人來說卻很有吸引力,如果用一句話來總結紅森林的特點,那就是人多。一個像貨倉大小的舞廳里起碼擠了上千人。

  風君子忍住呼吸中難聞的氣味,目光漸漸適應了舞廳中昏暗的環境,仔細打量這個從未來過的地方,一時之間也有了“壯觀”的感嘆。舞廳里的人擠的密密麻麻,舞池邊、座椅的四周、甚至往衛生間的路上,幾乎所有的走道邊都齊齊的站著兩排“舞小姐”。這里的舞小姐起碼有幾百人,形形色色、高矮胖瘦什麼年紀的都有,昏暗的燈光下也看不清臉上的妝有多厚。風君子只是略微的掃了一眼,就知道這里的舞小姐大多在三四十歲左右,而這里的客人大多年紀也不小,而年輕人基本上都是外來勞務人員。那些尋找舞伴的客人們正在人叢中游蕩,挑選中意的小姐。

  子夜夜總會在濱海並不算是頂級娛樂場所,但是和這里一比子夜簡直就是皇宮,韓雙也從來沒來過這個地方,一進門也皺起了鼻子。但是紅森林也有它的好處︰就是地方夠大、人夠多、消費也夠便宜——門票只需要三塊錢,跳一曲舞只需要給舞伴十塊錢,在昏暗的燈光下,男男女女摟在一起,只跳一種叫做“晃二”的舞步,跳舞過程當中可以用身體摩擦挑逗,有那些不規矩的客人也可以上下其手大肆過干癮。舞廳四周還有“包間”和“雅座”,具體有什麼娛樂項目,風君子就不太清楚了。

  風君子到這里來自然不是來找低級趣味,他是來找人的,他來找濱海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外科大夫陳一刀。陳一刀是陳小三的堂兄,他是一名外科大夫,因為技術足夠好,當然同時紅包也收的足夠痛快,于是很多人私下里都叫他陳一刀,至于他原來叫什麼名字,人們反倒不熟悉了。

  陳一刀的收入足夠高,在社會上人也足夠體面,風君子本來沒想到他居然喜歡到這種地方來,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風君子通過一段時間的調查發現,陳一刀有一個愛好,那就是脫掉白大褂以後,揣上一打十元、二十元面值的零錢,到紅森林舞廳來私混。據陳一刀自己說︰“這是在沙礫里發現金子的樂趣,這麼一個低檔場所,只要用心去找,也能找到精品女人,而且帶出去的價錢很便宜,外科大夫的手在黑暗中就能知道對方的身體是什麼樣的貨色。”

  風君子進了紅森林看見這種場面,不禁覺得陳一刀多少有點變態。在這麼暗的環境里,這麼多人當中想找陳一刀幾乎是不可能的,幸好他帶來了飄飄,擁擠和黑暗對飄飄都沒有影響,只不過飄飄看見這種亂七八糟的場面羞的臉都紅到耳根了,幾乎要立刻轉身就走。在風君子好言好語哄了半天之後,才跺著腳、硬著頭皮到人叢中去找陳一刀。

  剛哄好飄飄,韓雙這里又有了麻煩,紅森林舞廳沒有女客人,有女人進來那就是小姐。這里面很少見到韓雙這麼年輕漂亮的女子,風君子和韓雙還沒走出幾步,一群各式各樣的男人就像蒼蠅一樣的圍了過來,紛紛伸手邀請韓雙跳舞,手腳也很不規矩。風君子同樣也遇到了不規矩的手腳,他還沒走出幾步就有濃妝女子向他伸手,一面用身體有意無意的靠過來一面說道︰“老板,跳一曲吧”。

  風君子很不耐煩,眉頭一皺正待發作,倒是韓雙出身風塵見怪不怪,一把挽住風君子的胳膊,突出叢圍快步走進舞池中扮作客人與小姐跳起舞來。舞池中的人擠的就和下餃子一樣,風君子不習慣那種“晃二”的步子,一抬手就是國標的起勢,誰知道還沒邁出去兩步,已經撞到了三對,黑暗中招來一片小聲的責罵。

  韓雙撲哧一笑,輕聲道︰“你還真跳舞啊?快把手拿下來,放到我腰上,原地扭扭就行了。”

  風君子往四周一看,可不真是這樣,一對對人摟在一起只在原地亂晃。他皺著眉頭說︰“最好不要在這種地方呆太久,這里一旦發生火災,我看跑都跑不出去。”

  正在此時,飄飄閃了過來,告訴他們人找到了。風君子和韓雙佯作跳舞,一面跟著飄飄小心的穿過人群向陳一刀的方向靠近,很快就發現了陳一刀。陳一刀現在並沒有跳舞,而是眯著一雙色眯眯的小眼在人群中尋找。風君子挽著韓雙悄悄的接近,在靠近他身邊時分開,韓雙恰巧出現在陳一刀的面前。

  陳一刀正在成排的小姐中尋找中意的對象,突然看見韓雙覺得眼前一亮,想都沒想就立刻伸手拉住了她,說道︰“小姐,我們跳舞吧。”

  風君子看見陳一刀的手粘糊糊的挽在韓雙的腰間,倆人的身影很快隱沒在黑暗的舞池中,剩下來的事情就要看韓雙怎麼上手了。他離開舞廳到了出口外的大廳等待。

  風君子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他對韓雙有足夠的信心,十有八九陳一刀不會錯過這次獵艷的機會。果然過了一段時間,陳一刀挽著韓雙走了出來,倆人曖昧的笑著,小聲的交談著什麼,走到門外叫了輛出租車離去。韓雙沒有刻意的朝風君子看去,而是在上車之前悄悄的打了個手勢。風君子沒有動,飄飄跟了上去。

  ……

  午夜,陳一刀在昏沉中突然醒來,發現自己赤身裸體的躺在浴缸里。他覺得頭很疼,想起了這是酒店客房的衛生間。他一點點的回憶起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他記得他在紅森林舞廳非常難得的遇到了一位艷麗多情的舞小姐,在舞池中將他挑逗的不能自持,兩曲下來就迫不及待的領著她到酒店來開房間。

  剩下的回憶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他似乎做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做,居然在浴缸里睡著了,算時間應該正是欲火焚身急忙洗澡的時候。他是一個醫生,隨即起了疑心,自己怎麼會睡著呢?難道他進房間後喝的茶里面被人做了手腳?他想到這里心里頓時慌了,掙扎著想起身,突然看見手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似乎用鮮紅的字寫著“趕緊報警,否則你會死的!”

  陳一刀看見這張紙條嚇得魂飛魄散,連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場景是這麼熟悉,在兩年前他也經歷過這一幕,不過當時躺在浴缸里的不是他,而是一位無辜的少女。他收了堂弟陳小三的錢,同時對方也暗示這是一個大人物的脅迫,叫他來做一個器官摘除手術。他以為事情過去了沒人會知道,沒有想到今天自己會同樣躺在浴缸里看見一張一模一樣的紙條。

  看見這張紙條陳一刀突然覺得自己的身後一片冰涼,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堆冰塊上,他不敢相信自己也遇到了同樣的經歷,掙扎著將手伸到後背,恍惚間摸到了兩條長長的刀口,他所有的意志在這一瞬間突然崩潰了。

  ……

  “這個人死的真奇怪,他是瞪大了眼楮在浴缸中死去的,但是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傷口,法醫檢查也沒有發現死因。”

  風君子和常武在喝酒,他們從來到濱海這個城市起就喜歡在一起吃燒烤,今天是常武將風君子約出來的,他們在談陳一刀的案子。

  “常武,你剛才說這個案子和兩年前的案子有聯系,那麼死因也應該是一樣的了?”

  常武喝了一口酒接著說︰“這正是這個案子奇怪的地方,表面上看和兩年前完全一樣,也是有人赤身裸體的死在酒店客房的衛生間里。但是不一樣的是,這個人生前沒受任何傷害,身體也很健康。他的手邊也有一張紙……”

  “紙上寫著什麼字?”風君子插口問道。

  “一張白紙,上面什麼字也沒寫。”

  “那麼他也是躺在冰塊上嗎?”

  “沒有,浴缸沒有任何異常,據推測是他自己洗澡的時候睡著了,就這麼神秘的死去,要不是因為兩年前的案子,我也不會想太多,所以今天把你叫出來聊一聊。”

  “常武,你听說過杯弓蛇影的故事嗎?或許我覺得你們的法醫應該再檢驗一下這個人的腎上腺激素在死前是不是有大量的分泌。”

  常武︰“老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他被嚇死的?”

  風君子︰“這個人是陳小三的堂兄,生前是外科大夫,難道你就不能想到什麼嗎?如果兩年前的案子是他參與的,要知道這種案件必須有醫生參與,那麼他自己突然處在一個同樣的環境中會有什麼想法?”

  常武︰“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他又不是傻子,他沒有受傷自己不知道嗎?”

  風君子笑了︰“人在某種情況下可能產生幻覺,比如說紙條上明明沒有字他卻看見了字,浴缸里明明沒有冰他卻感覺到了冰塊,身上明明沒有受傷他卻找到了傷口,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常武︰“那這種幻覺是怎麼產生的呢?”

  風君子︰“俗話說疑心生暗鬼,如果他做過這種事,在同樣的環境下他自然會產生這一方面的聯想,此時只要有一個外界的力量在他的思想中稍微加一點推動,他的幻覺就出現了。”

  常武︰“你說的外界的力量是什麼?”

  風君子︰“比如說一個鬼魂,一個冤死的鬼魂。”

  常武聞言變色,語氣急切的追問道︰“你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風君子端杯飲酒,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可什麼都沒說,只是在瞎猜而已,不過利用心理暗示殺人的例子不是沒有,你應該听說過一個國外的試驗吧︰有人將一個死囚犯眼楮蒙上綁在椅子上,用一塊冰在他手腕上劃了一下,根本就沒有劃破。然後放水龍頭滴水的聲音給他听……兩個小時以後解下眼罩,這個人已經死了。”

  常武︰“這個試驗我听說過,你的意思是說陳一刀很可能就是這麼死的?”

  風君子︰“其實殺死陳一刀的不是什麼冤魂,而是他自己心中的魔鬼。他可以生、也可以死!如果他問心無愧,他不會死,但是他現在確實是死了,只能說明他是真正的有罪!”

  常武靜靜的看著風君子的眼楮,似乎有話要問,但是默然良久,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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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疑神疑鬼

  陳一刀死的離奇,甚至是不明不白,這件事在街頭巷尾流傳了好一陣子。但是陳一刀的身後事還沒完,人們在清點他的遺物時,從衣帽櫃、辦公桌中翻出了大量的現金以及貴重首飾,同時他夫人和他母親婆媳之間因為遺產歸屬的問題幾乎鬧上了法庭,後來不知道怎麼又冒出來一個陳一刀的生前相好,據說曾經拿了陳一刀不少財產,現在住的還是陳一刀買的房子,于是婆媳倆人又團結起來一致對外……總之三個女人一台戲,事情亂糟糟的。

  陳母本來想找陳小三幫忙擺平這些事情,但是陳小三的心思卻根本不在這上面,他顧不上插手陳一刀的家事。得知陳一刀離奇的死訊之後,陳小三幾乎每天都是在心驚肉跳中渡過。他也立刻想到了兩年前飄飄的案子。直覺告訴他陳一刀的死與兩年前的凶案有直接的聯系,但是他又不敢十分確定,因為陳一刀在外面做的缺德事可不止這一件。他本能的想搞清楚這件事情,想到了找人商量。

  他要找的人是李大頭,這個李大頭可不是陳小三這樣的混混,他大名叫李金奎,是個正經從國外拿了碩士學位回國的留學生,現在是衛達股份的總經理助理兼財務總監,曾經擔任過董事會秘書、胡式微出事的時候他正好是證券部經理,這個月才剛剛做了財務總監。關于飄飄這件事情並不是衛伯兮直接找的陳小三,他只是簡單的做了個指示,一切都是這個李大頭從中安排的。

  陳小三找到李大頭和他說了陳一刀的事情,並且講了自己心中的擔憂,最後小心翼翼的問李大頭︰“你看這件事情要不要向衛總匯報一下,如果有什麼麻煩也好解決。”

  李大頭听的暗暗心驚,但是卻顧做鎮定的對陳小三說︰“這種小事還要拿去煩衛總嗎?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搞不定,還要老板以後怎麼用你?兩年前的案子還有誰知道情況?”

  陳小三︰“沒有了,除了死了的陳一刀,剩下的只有你和我了。”

  李大頭心念一動︰“真的只有你和我了嗎?那麼這件事情你不說我不說,應該沒有人會知道,你怕什麼?”

  陳小三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什麼,緊張的對李大頭說︰“應該還有一個人,就是當時子夜夜總會的小姐,也是那個死者的同班大學生叫什麼雙雙的,她應該能夠知道一點內情。”

  李大頭緊張的問︰“她認識你嗎?”

  陳小三︰“我們見過面。”

  李大頭︰“那她知道我嗎?”

  陳小三︰“不知道,我並沒有跟她說太多事情。”

  李大頭似乎暗中松了一口氣,對陳小三說︰“衛總現在因為一件事情正在鬧心,你不要因為這種小事去煩他,他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你現在最好去查清楚陳一刀的死和那個雙雙有沒有關系,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吧?”

  ……

  李大頭告訴陳小三衛伯兮現在因為一件事情鬧心也是實情。衛伯兮這幾天心里面很不痛快,都是讓網上的小道消息給鬧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幾乎全國各地凡是有點影響的財經論壇上都出現了很多關于衛達股份內幕的帖子,帖子的內容對他衛伯兮很不利。

  帖子的內容也讓衛伯兮感到很奇怪,明顯是內行人的手筆,寫的就跟真的一樣,非常有煽動性。照帖子上的說法,只要證券市場有的種種黑幕行為,衛達股份幾乎都佔遍了。衛達股份是什麼情況衛伯兮心里最清楚,他覺得這些網上評論讓他很難受,評論內容有真有假,真的確實是真的,那是衛達股份的隱秘,捅出來是要惹麻煩的,而假的明顯是編造,但是偏偏編造的有鼻子有眼,可信性很高,如果不是他自己了解情況,幾乎都要相信了。

  如果事情放在明面上,衛伯兮反倒不擔心,他相信自己能夠擺平。但是現在他不知道使壞的人是誰,是出于什麼目的,這才是真正讓他擔憂的地方。他叫助手李金奎去查帖子的來源,但是這樣的帖子在網上經過反復的轉載已經很難找到源頭。李金奎告訴他對方肯定還會有下文,現在就讓專門的技術人員留意,下一次一定能查出來,他也只好等了。

  這幾天不斷接到各種媒體的電話,要求采訪這件事情,都被他婉言謝絕了,他只告訴各大媒體,近期內公司將刊登澄清公告,駁斥不實謠言。關于澄清公告的事情他與公司的高層也討論過,感到很為難。有些事情如果不澄清只是傳聞,但一旦澄清的話就證明了消息的存在,所以澄清公告一定要有份量,要能證明傳聞確實是謠言才行,所以商量的一致結果是針對傳聞中明顯的造謠之處進行反駁,只要推倒了一點,其它的傳聞就不攻自破。

  ……

  暗中使壞的人不用說就是風君子。風君子並不確切的知道衛達股份究竟有什麼黑幕,但是小微的事故以及隨後的托夢提醒他衛達股份一定有秘密。像衛達這種公司究竟能有什麼黑幕也許在外人眼里看來很神秘,但是風君子也算是個內行,他搜集了幾乎所有關于衛達股份的各種材料,凡是有疑點的地方都記錄下來,按照最合理的推斷給它編造一個故事。他不知道衛達股份究竟問題在哪一點,但是他知道衛達股份的問題必然在其中的一點或幾點。

  衛伯兮現在想的是怎麼出澄清公告,而風君子也正在等衛達股份的澄清公告。衛達股份的澄清公告可以給風君子指明方向,告訴他衛達股份真正的問題究竟在哪一方面。這就叫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上市公司的澄清公告往往也是一種內情提示。他現在等著大雜燴之後上主菜。

  風君子心里想的還不止這一件事,陳小三想到了要去找韓雙,風君子也想到陳小三會去找韓雙,所以陳一刀的事情過了之後,他就讓韓雙搬出了華山小區,搬到了自己家里,並且告訴韓雙這一段時間都呆在家里不要出門,陳小三暫時還找不到他這里來。

  韓雙起初不太願意,但是風君子說的很明白︰“兩年前飄飄是怎麼死的你很清楚,你現在應該知道陳小三是什麼人,他不會像我那樣拿一把假刀去嚇唬你,他要亮出來的肯定是真家伙。”

  韓雙︰“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他還能想到我嗎?”

  風君子︰“連我都想到了,難道陳小三自己想不到?我讓你幫忙並不想給你帶來危險,但是你現在確實很危險。”

  韓雙恨恨的說︰“他要來就來吧,我現在不怕他了,大不了魚死網破,以前踫到這些人腿都哆嗦,現在想想這麼活在世上真可笑。陳一刀死了,死的好!陳小三也該死,這些個臭男人都該死……對不起……我不是說你。”

  風君子看著韓雙,似乎想從她俏麗的臉上捕捉到什麼,他覺得韓雙自從那天晚上“死而復生”之後變化很大,大的甚至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原以為韓雙肯為他幫忙只是受到飄飄鬼魂的驚嚇,或者是偶爾的一絲悔意,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掌握了她的把柄,所以她不得已合作。現在看來事情並非是這樣,韓雙甚至比自己更恨陳小三這些人,陳一刀的事情就表現的非常主動,看來在風君子激發起她的悔意的同時,也激發起她的恨意。他心里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將這個風塵女郎從墮落的邊緣拉起,但是他很確定他將她引到了一個危險的邊緣。

  懷著憤恨之心,報復世界上可恨之人,這是一個危險的游戲,弄的不好有可能是一個玩火自焚的結局。他同時也感到驚醒——自己是不是也正在走向這個危險的邊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要注意了。

  想到這里他對韓雙說︰“我知道你恨他們,但是恨壞人的目的是為了讓好人過的更好,至少現在你是一個好人,所以不能讓你有危險。想要對付衛伯兮和陳小三,首先要保護好自己,否則你自己都出事了,怎麼對付他呢?”

  韓雙笑了,笑的似乎很淒涼,問道︰“我是好人?你認為我是好人嗎?我這種人?”

  風君子一時語塞,隨即反應道︰“我有一個做警察的朋友曾經告訴過我︰世界上的人只有兩種顏色,黑色和白色,沒有中間的灰色。”

  韓雙︰“什麼意思?”

  風君子︰“在那一扇門里面,你是黑色的,只要你走了出來,你就是白色的。有人也許認為世界上有很多遮遮掩掩灰色的東西,其實這是一種假象,如果你看透了,灰色下面只有黑色和白色。你以前怎麼樣我就不說了,至少現在的你,在我眼中白的可愛。”

  韓雙的笑容從淒涼變的溫暖,問道︰“你真的覺得我可愛嗎?”

  風君子心里覺得有點後悔,他覺得自己在韓雙面前語氣不應該露出絲毫的輕浮,但現在也沒什麼辦法,只好接著說︰“當然了,跟我走吧。”韓雙轉身收拾東西和風君子一起離開。

  ……

  陳小三找韓雙撲了一個空,子夜夜總會里的人告訴他雙雙已經好久沒來上班了,而他輾轉打听到韓雙的住址,接連幾天韓雙似乎都沒有回家。但是陳小三又覺得韓雙沒有走遠,因為她的車一直停在樓下。

  韓雙的車是風君子有意讓她留在樓下的,一來車的目標太大容易被發現,二來還有別的用處——這輛車是韓雙現在唯一的線索,有這輛車就能釣到陳小三的行蹤。陳小三自以為鬼鬼祟祟暗查韓雙,可是他的行蹤卻被真正的鬼魂看在眼里,飄飄告訴風君子陳小三這幾天晚上總要到韓雙的車邊轉悠轉悠。

  這一天晚上,陳小三又來了,他是開車來的,開的是公司的車。在他的車剛剛到達華山小區門口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韓雙的車迎面開了出來,開車的人似乎正是韓雙。陳小三大喜過望,趕緊掉頭跟了上去,韓雙的車直接向鬧市區開去,陳小三一路跟著,穿過大半個城區,來到了濱海公園的門口。

  陳小三遠遠的看見韓雙的車停在公園門口的停車場上,韓雙的背影已經走進了公園。陳小三急忙停車,快步跟了進去。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公園里不收門票,來散步和跳集體舞的市民早已走的空空的,也許只有樹叢中談戀愛的情侶還躲在公園的夜色掩護下。

  雖然這一切都是風君子安排的,但是躲在暗處的風君子看見陳小三追向韓雙時心里也替韓雙擔心,而韓雙本人似乎根本無所謂,不緊不慢的向黑暗中一處花影長廊走去。風君子看著陳小三進去之後,後面並沒有人接著尾隨跟來,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這道花影長廊是濱海公園的一景,盛夏的長廊上覆蓋著密密的藤蘿,而兩側密密麻麻種著花叢,長廊很長,一共有九處曲折,是個消夏的好地方。但是在夜間看起來卻顯得陰森詭異,連戀人們都不太願意在這個地方親熱。而陳小三看見韓雙一閃身走進這個長廊,卻有一絲驚喜,他是個亡命之徒,才不怕什麼陰暗的環境。他心里想正好在這個沒人的地方截住韓雙,一方面問問韓雙知不知道陳一刀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好好消遣消遣,說不定還能敲點錢出來。此時他又想到︰“這娘們長得還真不賴,老子費了這麼多天功夫可不能白白的放過她。”于是緊跟著韓雙也走進了長廊。

  長廊曲曲折折,看不見前面韓雙的影子,陳小三追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麼,一進長廊就有一陣冷風吹了過來,他打了個寒戰,在黑暗中越走似乎底氣越虛,步子也漸漸慢了下來。

  陳小三只覺得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黑暗中不知道埋伏著什麼令他害怕的東西,他感到了一絲的恐懼。但是他是個膽大包天的人,隨即甩了甩頭,覺得自己很可笑,心想︰“老子什麼事沒干過,有什麼好怕的。”

  陳小三剛剛這麼想的時候,突然迎面撞上了一樣東西,嚇得他一閃身向後跳去。他掏出打火機點亮一看,空中有一個卡片狀的東西搖搖晃晃,是有人用一根細繩將它吊在長廊中央,陳小三剛才胡思亂想一時沒有注意。

  陳小三將打火機的火苗湊近了一看,臉上的表情似乎是被人突然打了一拳,那張卡片其實是一張打印在白紙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就是他陳小三!撞到東西是第一個驚嚇,突然看見自己的照片是第二個驚嚇,陳小三就算膽子再大,這回也害怕了。打火機的火苗不知覺已經熄滅了。

  陳小三定了定神,又重新點亮了打火機去看這張照片,卻發現有一束反光照向了自己的眼楮,原來照片上還粘著一樣東西,他仔細一看,不禁再一次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那是一小只在黑暗中閃著冷光的手術刀。

  陳小三這下是真正感到害怕了,他一把扯下帶著手術刀的照片,心中猶豫是否接著去追韓雙,如果追到了韓雙是否會是與堂兄陳一刀一樣的結局!他想了半天,還是舉步向前走去。

  剩下的這段路也許是陳小三這一輩子走過最長的一段路。他沒有風君子曾經走不出鬼胡同的經歷,也不可能知道鬼擋道是怎麼回事,這條曲曲折折的長廊似乎總也走不到盡頭。陳小三在長廊中行走,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也沒有到達出口,惡魔也有害怕的時候,陳小三自以為膽子很大,卻發現自己心虛起來卻比任何人都要脆弱。

  此時風君子和韓雙正躲在遠遠的暗處看著花影長廊,他們看著陳小三遲遲沒有走出來,就知道飄飄的手腳已經成功了。陳小三自己並不清楚潛意識被鬼魂做了手腳,只是不斷的在長廊中來回往復。陳小三這天晚上在長廊中一直走了兩個多小時,這兩個多小時時間他累的幾乎虛脫了,最後也許他突然在朦朧中想明白了一件事,低吼一聲,翻過欄桿從一人多高的花叢中跌跌撞撞的硬鑽了出來。

  陳小三從花叢中鑽出來的時候,花叢里的尖刺將他身上劃出一道道傷口,他幾乎都沒覺得有什麼疼痛的感覺。一陣冷風吹來,他覺得褲腿一陣冰涼——原來他不自覺中已經尿褲子了。他再回到公園門口的時候,韓雙的車早就不見了。

  回家之後,韓雙對風君子說︰“今天真痛快,可惜沒嚇死他,來來來,喝杯酒慶祝慶祝。”

  風君子似乎沒有什麼高興的表示︰“你痛快嗎?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萬一飄飄攔不住他,追上你怎麼?”

  此時“坐”在一邊的飄飄說道︰“這個人的煞氣好重啊!平時根本接近不了,只是在他看見那張照片的時候氣勢弱了下去,我才能擋住他。可是後來他自己突然掙脫了,從花叢中跑了,大概是我累了吧。”

  風君子好奇的問︰“鬼也會累嗎?”

  “鬼的身體也許不會累,但是我們鬼魂的意志力量是會感到疲憊的。”

  風君子沒有說話,韓雙先問他了︰“你剛才是和飄飄說話嗎?怎麼你能看得見我看不見,你能听得見我听不見?”

  風君子心道︰“這樣最好不過。”同時對韓雙說︰“如果你能看見她,你想跟她說什麼?”

  “飄飄,我對不起你。”韓雙向著空虛中小聲的說了一句,隨即低下頭不再言語,喝酒也沒了興致,回房睡覺。風君子將自己的臥室讓給了韓雙,自己也回書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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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借刀殺人

  陳小三那天晚上回去之後又驚又嚇,身上又被花刺劃了很多道傷口,好像也著了涼,隨後就病倒了。他發了兩天的高燒,住進醫院躺在病床上說了不少胡言亂語,這期間正好李大頭來看他,听了他在高燒中的胡話,皺起眉頭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的走了。

  陳小三病好了之後,找了個大白天又回到華山小區去看過了,韓雙的車還停在原來的地方,甚至還落了一層灰塵,似乎這些天來根本就沒人動過。不知道為什麼,陳小三的膽氣一下子經歷了一個轉折,從膽大包天變成了膽小如鼠,他再也沒有勇氣去找韓雙。

  但是李大頭卻不放過這件事情,一再追問他韓雙的事查的怎麼樣了,陳小三只是推說沒有線索。李大頭是個很精明的人,問了幾次就察覺到陳小三在說謊,于是在逼問下陳小三不得不說出了那天晚上的恐怖經歷。李大頭听完了陳小三的述說,用一種狐疑的眼光看著對方,並沒有多說什麼,但是陳小三覺得李大頭的眼光很冷,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陳小三的感覺一直都不是很舒服,經過這件事情之後,他一直都有點神情恍惚,走到大街上的時候也沒有了以前那般凶悍的模樣。有一種人的性格也許很像一種堅果,敲開堅硬的外殼之後,露出的是柔軟的果肉,陳小三現在就像一只被剝了殼的堅果。

  陳小三以前為非作歹,總有幫派或說不清楚的勢力撐腰,他信奉只有比別人更黑才能活得更好的原則,只有下手更狠在世界上才不會害怕。現在他突然感覺到了有一種惡勢力保護不了的危險,精神世界受到的沖擊是別人很難想象的。風君子並不完全了解陳小三的變化,就像他也曾經並不完全了解韓雙的變化一樣,韓雙的變化與陳小三恰恰相反,她就像被削去果肉,露出堅核的桃李一般。

  ……

  這天常武坐在辦公室里,突然手機響了,電話是風君子打來的︰“常武呀,你在辦公室嗎?我正好路過,能不能上去坐坐?”

  “老風啊,你上來吧,我給你門衛打個電話——算了,我下去接你吧。”

  風君子坐在常武的辦公室里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這時有人找常武有事,常武對風君子說︰“你自己稍坐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風君子的手機恰好響了兩聲又停了,于是對常武說︰“能不能借你辦公桌上的電話用一用,我手機沒電了。”

  “隨便,打外線先撥9。”

  ……

  李大頭這幾天感覺也不是很好,先是陳小三吞吞吐吐說找不到韓雙的線索,後來又跟他說了一個希奇古怪的故事,他不相信陳小三說的話,至少是不完全相信。這一天他正坐在辦公室里看材料,桌上的辦公電話突然響了,他接起電話,對方的聲音很嚴肅︰“請問這里是衛達股份,你是李金奎嗎?”

  李大頭︰“是的,我就是李金奎,你哪位?”

  “李先生,我找你是核實一個情況的,陳小三是你們公司員工嗎?他是不是從1999年起就一直在衛達工作?”

  “是的,陳小三是衛達員工,但是他是衛達集團的——請問你是什麼人?”

  “好了,謝謝,以後我們會繼續找你核實的。”對方並沒有回答李大頭的話就直接把電話掛了。李大頭拿著電話愣了半天,突然想起來什麼,給總機撥了個電話,問剛才的這個外線是哪里打來的。

  不大一會兒,總機值班小姐給他來了個電話︰“李總,剛才的外線我們這里存有來電顯示,號碼我們這里有人認識,是甘泉區公安局的總機號碼,是哪個分機撥過來的不知道。”

  李大頭放下電話之後半天沒有做聲,辦公室里並不熱,但是他的額頭上似乎出了一層細汗。他的腦筋在飛快的轉動︰“難怪這幾天一直覺得陳小三不對勁,原來他讓條子給盯住了,現在不知道警察知道了多少關于陳小三的情況,這小子有沒有把我的事情咬出去?這小子居然什麼口風都沒對我露,難道……”

  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公安那邊的關系一直不錯,如果有人調查衛達股份的話,不會沒有人打招呼,但是如果僅僅事情只牽涉到一個陳小三,這種小人物衛達股份也不必為他出面,衛伯兮恐怕也懶得插手去管,看樣子現在還只是陳小三自己犯了事,沒有牽扯到衛伯兮,那麼有沒有牽扯到自己呢?公安局為什麼偏偏給他李金奎打電話?

  李大頭想的太多,頭都大了。他幾乎立刻想把陳小三叫來問,想想又不妥,他又想到將事情報告給衛伯兮,想想又更覺得不妥。後來他決定還是找公安局里的熟人問一問情況。

  他不問還好,問了之後更糊涂了,陳小三究竟有什麼事誰也不知道,連甘泉分區的一位副局長也告訴他絕對沒有調查陳小三的事情,他也不好深說,自然更問不出所以然來。李大頭又想了半天,最後做了一個決定。

  ……

  風君子回到家里,韓雙已經做好了晚飯。韓雙這段時間倒真的像個賢妻良母,非常听話地呆在家里足不出戶,連一切日用的東西都是風君子買回來。風君子對這種奇特的同居關系覺得有點別扭,尤其他到超市購買那些專屬女性的日用品的時候,這種別扭的感覺就更強烈。但是感覺雖然別扭,他也說不出什麼來,畢竟韓雙是自己領回來的。

  但是韓雙似乎很坦然,坦然的簡直就把這里當自己家了,每天沒什麼事情把各個房間都收拾的整整齊齊。今天又是做好了晚飯等風君子回來,吃飯的時候風君子和她講了給李大頭打電話的事情。

  韓雙听完之後,很感興趣的問風君子︰“你是想讓他們內部人懷疑陳小三,但是就打這麼一個莫明其妙的電話能管用嗎?”

  風君子︰“這就叫四兩撥千斤,飄飄告訴我陳小三這幾天舉止反常,本來就容易讓人起疑,現在再來這麼個莫明其妙的電話,李大頭肯定會懷疑陳小三的。”

  韓雙︰“你為什麼偏偏打給李大頭呢?”

  風君子︰“飄飄告訴我前幾天李大頭不止一次的找過陳小三,一直在問你的事情,而且據我所知,小微出事的時候,李大頭正是她那個部門的負責人,我估計小微的事情恐怕和他也有關系。”

  韓雙暗自嘆了一口氣,接著小聲的問風君子︰“飄飄的事越來越清楚了,但是小微究竟是怎麼出的事,你知道嗎?”

  風君子︰“到現在我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不過沒有關系,不論小微出的究竟是什麼事情,最後這筆賬總要算到衛伯兮頭上,我就算查不出來內情也不會放過衛伯兮。”

  韓雙︰“如果飄飄的事情最後查清楚了,衛伯兮不就扳倒了嗎?”

  風君子看了韓雙一眼,說道︰“哪有那麼簡單,就算飄飄的事情水落石出,也拿衛伯兮沒有辦法。”

  韓雙︰“為什麼?”

  風君子︰“混到衛伯兮這種程度,事情哪用自己動手,他甚至不用將話說出來,只要流露出一點意思,就會有人替他安排一切。就算飄飄的事情真相大白,連警察都掌握了一切,衛伯兮也有辦法撇的干干淨淨。”

  韓雙︰“他真能撇干淨嗎?”

  風君子︰“如果我是衛伯兮,我就有辦法推的一干二淨。真正的衛伯兮比我風君子可強的太多了,他怎麼會沒有辦法。”

  韓雙︰“他比你心眼還多嗎?我不相信。”

  風君子︰“那是你沒和他打過交道,這種人,可以說是一種人魔,我斗不過他。”

  韓雙微笑著問風君子︰“明知道斗不過他你還要跟他作對?”

  風君子︰“斗不過就不斗的話,那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義,我只做我應該做的事情,我相信老天爺還是有眼的。”

  韓雙︰“不錯,斗不過他又怎麼樣?只要不怕他就行,我就不怕他!我以前已經夠慘了,難道還能更慘嗎?大不了再死一次。——不過——你和我不一樣,你應該小心點。”

  風君子苦笑,突然轉移話題問韓雙︰“如果這件事情了結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韓雙沉默片刻,似乎她正在考慮,一邊想一邊答道︰“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有想過,但又似乎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說實話,其實我還要謝謝你。”

  風君子一愣︰“謝我什麼?”

  韓雙︰“其實我早就不想做小姐了,但是我一直沒有拿定主意什麼時候離開,我只是被一種慣性模模糊糊的帶著走,恐怕需要一點外力才會有所改變。你那天晚上突然出現對我來說是一個機會,我正好借此機會擺脫過去。我原先一直猶豫是不是找一段時間先安安靜靜的呆一陣子再考慮將來,你恰好給了我這個時間。”

  風君子︰“有點意思,你居然還要謝我,其實你幫了我這麼多忙,我應該謝你才對,但是我怕以後的事情恐怕越來越危險,你還是盡早想一想退路比較好。”

  韓雙答非所問︰“其實我們干小姐這一行的,人人都曾想過有朝一日攢點錢後,換一種身份,做一個正經人,但想是這麼想,做起來哪有那麼容易,我見過太多這種例子,大多是不成功的。我原來以為小微是成功的擺脫了,我心里也很安慰,但是沒想到小微出了這樣的事情,站在我的角度也恨衛伯兮。”

  風君子想到胡式微心中一陣痛,嘆道︰“其實我也有責任。”

  韓雙盯著風君子,似乎想看穿他內心的想法,接著說道︰“你真是個奇怪的人,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其實你並沒有真心對她,現在她生死未卜,你居然會花費這麼大的精力為她報仇,你是不是後悔了?或者也感到了愧疚?”

  風君子被韓雙說中了痛處,低頭不語,但是韓雙並沒有放過他,接著說道︰“我很感謝你曾經對我說過世界上只有黑白兩色的理論,但是在你看來,盡管現在是白色的,那麼曾經的黑色是不是永遠也洗不掉了?你是不是也這樣想過小微?”

  風君子︰“我沒有這個意思。”

  韓雙看風君子神色沮喪,也有一點過意不去,改口道︰“對不起,我剛才不該這麼說話,其實你是一個好人。至少你還想到了我的將來,不只是利用我而已,其實將來的事情干嘛要想那麼多呢,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

  風君子︰“事情總有結束的一天。”

  韓雙︰“你不必替我打算了,我這些年也賺了點錢,自信還年輕,人長得也算可以了,只要我搖身一變,廣闊天地還是大有可為的。如果我現在回家鄉,也算是一個小小的成功人士了,你說呢?”

  風君子突然笑了︰“那你干脆到家鄉花筆錢豎個貞節牌坊算了。”

  韓雙怫然變色,怒道︰“你這人真掃興。”言畢轉身回屋,不再理風君子。風君子獨自坐了良久,似乎在想些什麼。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莫名其妙說這種讓韓雙傷心的話,大概是因為不經意間韓雙和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讓他感到不安,無意中露出了扎人的刺。

  ……

  陳小三這幾天一直有點疑神疑鬼,一直覺得暗處有人盯著他。其實他的感覺是對的,至少有一個鬼魂——飄飄,這幾天不時的來監視他的行動。但是盯住陳小三的不僅僅是有一個鬼,至少還有兩個人。飄飄也發現了有兩個人在暗中窺視陳小三,將這個情況告訴了風君子。風君子心頭暗喜,知道李大頭上鉤了。

  風君子對飄飄說︰“你以前告訴過我,鬼魂不能直接的改變這個世界,但是在適當的時候可以影響一個人的行為,比如你說過可以讓一個心神不定的人摔掉手中的水杯。你用這一招試試陳小三怎麼樣?我記得你說過陳小三煞氣很重,不好接近,不知道你行不行。”

  飄飄︰“說來奇怪,自從那天晚上之後,陳小三一點煞氣都沒有了,整天心浮氣虛,很容易靠近。”

  ……

  李大頭最近听手下人報告,陳小三近來鬼鬼祟祟舉止反常,心里面就更加懷疑他有問題了。陳小三舉止反常確有其事,但是鬼鬼祟祟恐怕就未必了,但是現在他看上去一天到晚心神不定的樣子確實給別人鬼鬼祟祟的感覺。

  這幾天陳小三很不走運,比如說這天陳小三在喝水的時候居然心神恍惚沒有拿住水杯,將水杯落在地上,嚇了辦公室其他人一跳。如此偶爾失手一次也就算了,但是陳小三居然接連打碎了三只杯子,所有人都覺得奇怪了。

  這一天下班後,陳小三莫明其妙的在樓梯上摔了一跤,將前額都蹭破了,進家門的時候,又在門檻上莫明其妙拌了一跤。陳小三倒地的時候一抬頭,突然看見廳里的沙發前有兩雙人腳——顯然有人坐在家里等他。他再向上看的時候,發現這兩個人腰間都凸起一塊,顯然帶著家伙。

  陳小三雖然煞氣沒了,但是道上的經驗還在,他幾乎是不加思索的爬起來轉身就跑,在他跌跌撞撞跑下樓的時候,還听見身後有人喊︰“陳小三,你站住!”

  陳小三哪里敢站住,丟了魂似的向前沖,他跑到街邊正巧有110的巡邏車經過,他就像見了救星一樣招手將巡警攔了下來,氣喘吁吁的對警察說︰“警察同志,有人追殺我……”

  跟在陳小三身後的倆個人遠遠的看見他跑去找警察,迅速轉身消失在人群里。

  第二天有警察打電話到衛達集團,告訴他們來人領陳小三回去。原來陳小三昨天晚上攔下的三個巡警當中有人認識他,看見他舉止怪異就將他領回了派出所,問了半天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陳小三又哆哆嗦嗦的不敢離開,只好將他留了一夜。

  李大頭听說了這件事情之後很不放心,親自到派出所問情況,對方很不耐煩的對他說︰“沒事不要逗警察玩,我看你們公司這個人神經有問題。”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李大頭眼前一亮,趕緊接著話茬說︰“是是是,最近這個人家里出了點事,神經不正常,我們把他接出去馬上就送東山精神病院檢查。”

  對方沒好氣的說︰“要送就快送!”

  陳小三真的被送到了東山精神病院,是李大頭親自送過去的,檢查的結果證實陳小三的精神狀態確實有點不正常。其實在來的路上李大頭就已經想好了,就算陳小三沒有神經病,也不能離開東山精神病院。陳小三真的得了神經病,這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好事,李大頭走的時候,陳小三就留下了。李大頭走之前還特意關照了醫院很多事,看樣子陳小三別想出院了。

  風君子听說了陳小三“發瘋”的消息,心中也十分感慨,暗想也許東山醫院是這個人很好的歸宿吧。只有韓雙恨恨的說︰“太便宜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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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風君子攜妓鴻門宴

  風君子這天回到家中,臉色十分難看。韓雙見風君子神色不對,問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風君子搖搖頭,對韓雙招了招手,將她叫到窗邊。風君子指著樓下停的一輛車對韓雙說︰“你注沒注意到這輛車停了多少時間了?”

  韓雙搖了搖頭,答道︰“還真沒有注意,好像從早上開始就停這兒了,有什麼不對的嗎?樓下經常有車停。”

  風君子︰“當然不對,那個地方從來沒有停過車。將車停在那個地方進出都不方便,而且大熱天沒有人會把車停在大太陽底下干曬。旁邊停車的空位很多,而且都在樹蔭下,這輛車只要向後退一個車位,進出就方便多了,而且還不擋道。”

  韓雙︰“這是為什麼?”

  風君子︰“世界上沒有莫明其妙的事情,凡事看上去有違常理必然事出有因,這輛車停在正常停車位前面一個身位的地方,恰恰是這麼一個身位,從車里就能非常清楚的看見我們這個單元的樓道口和門前來往的行人,連車窗也正好是對著我們現在站的這個窗戶。”

  韓雙︰“你的意思是有人盯上我們了?”

  風君子︰“一點不錯,真沒想到會這麼快,看樣子衛伯兮終于注意到這件事了,也只有他才有這麼利索的手段,一下子就追查到我這里。”

  ……

  陳一刀死了,陳小三瘋了,李大頭看上去是松了一口氣,但實際上他更緊張了。陳一刀的事情他可以不關心,但陳小三畢竟是跟過衛伯兮的馬仔,他總要向衛伯兮報告事情的前後經過。這天他在辦公室里正在考慮怎麼和衛總匯報這件事情,衛總辦公室秘書來電話叫他過去一趟,說衛伯兮要見他。

  李大頭是個海歸派,好歹也是歸國的碩士,一開始他實在有點看不上漁民出身、學歷並不高的衛伯兮,但是跟著衛伯兮干了一段時間之後,這樣的想法連半點也沒有了。他發現衛伯兮做事情不僅僅靠心狠手辣,而且算得上老謀深算,甚至是左右逢源,在官場、商場以及黑道、白道都是非常有手段的人物,絕非他李金奎可以相比。他不僅佩服這個衛總,甚至有點怕他。

  衛伯兮看見李金奎進來,不動聲色的叫他坐下,順便問了問衛達股份即將發布的澄清公告的事情,又問了問網上謠言的追查情況。李大頭老老實實的匯報澄清公告過幾天就出,下午就將文稿送到衛伯兮這里做最後審定,而網上謠言追查還沒有結果,但是下次對方再有新動作一定能查出線索來。

  衛伯兮不置可否,又听李大頭講了一陣子,突然說道︰“陳小三的事情你解決的很好,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李大頭吃了一驚,結結巴巴的說道︰“原來衛總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我正打算和您詳細匯報,看看您有什麼指示。”

  衛伯兮冷哼了一聲,說道︰“你以為我是吃閑飯的?陳一刀和陳小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前兩天因為忙沒顧上,我現在已經打听清楚了,你呀,被別人涮了都不清楚怎麼回事。”

  李大頭趕緊解釋︰“衛總當然比我們強多了,但是這件事情我到現在也搞不明白,衛總能不能給我講講。”

  衛伯兮︰“陳一刀和陳小三的事情都是倆個人搞的鬼,一個人叫韓雙,原先是夜總會的三陪,另一個人叫風君子,是個搞股評的。”

  李大頭︰“韓雙?這個人我听陳小三說過,原來衛總已經知道了。風君子這個名字我在證券圈子里也听說過,他怎麼也扯了進來?”

  衛伯兮︰“姓風的怎麼扯進來的我也不清楚,這倆個人,三陪小姐加股評家,真是一對下三濫的組合,居然也想和我作對,簡直是吃錯藥了!”

  李大頭趕緊點頭道︰“是、是、是,這種貨色和衛達作對簡直是自不量力,衛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收拾他們。”

  衛伯兮的話似乎出爾反爾︰“算了,你不行。那個婊子也就罷了,可是那個風君子也算個人物,論起耍猾使詐來,你們摞起來恐怕也不是個,我曾經和他打過交道。”

  李大頭︰“哦?那衛總說怎麼辦?”

  衛伯兮︰“對付這種人沒必要玩陰的,最好直截了當,讓他一肚子壞水沒地方冒。”

  衛伯兮隨後向李大頭交待了很多事情,讓他馬上去辦。李大頭起身向外走的時候,衛伯兮突然又問了一句︰“一個多月前證券部出事的那個小胡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李大頭︰“仍然在醫院昏迷,衛總有什麼指示?”

  衛伯兮︰“沒什麼事,你去辦事吧。”

  ……

  風君子與韓雙正在為被人監視的事情憂心重重,只可惜飄飄陽光下不能現身,只好等太陽落山再說了。正在這個時候,風君子的電話響了,是天路證券的史丹打來的。

  史丹在電話里對風君子說︰“老弟呀,今天晚上你無論如何得抽空出來一趟,我想請你喝頓酒。”

  風君子︰“老史,我說改天行不行,今天我走不開。”

  史丹︰“我知道你今天恐怕有事,不過有事你也得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有個很重要的人想見你,可不是為我的事,是為你自己的事。”

  風君子︰“老史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點,到底是誰?找我什麼事?”

  史丹︰“你來了不就清楚了嗎。”

  風君子︰“不去不行嗎?”

  史丹︰“那你又何必呢,你今天不來人家還會再找你的,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在酒桌上談比較好,既然是我出面做東,至少不會為難你。”

  風君子听見史丹說這番話,心里隱隱約約也猜到了是什麼事情,恐怕對方要找他談的事與衛達股份或者飄飄的案子有關,就不知道是什麼人出面了。猶豫片刻,答應了老史,約好晚上七點飯店見面。

  風君子打電話的時候,韓雙一直在一邊靜靜的听,听見風君子打完了電話,韓雙站在窗前看著樓下那輛可疑的車,口中問風君子道︰“你今天晚上真的要去嗎?是不是要提前做點準備?”

  風君子此時才想到韓雙,自己晚上要去赴宴,而門外就有人盯著,韓雙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出什麼危險?想了半天也沒什麼好辦法,最後咬著牙說︰“我當然要去,相信在那種地方他們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你——你——你嘛——跟我一塊去,我們兩個一起去吧,真有什麼事情說不定你還能幫我一把。”

  韓雙︰“你真的要帶我一起去嗎?”

  風君子︰“什麼真的假的?我們現在是戰友,要去當然一起去了。飄飄也一塊去,反正別人看不見她。”

  韓雙的表情似乎是又驚又喜,問道︰“那我穿什麼衣服好?你幫我選一套好不好?”

  風君子苦笑,女人總能把天大的事情化小,變得簡單,他可沒那麼輕松。

  ……

  風君子特意遲到了十分鐘,一路觀察有沒有什麼異常,飯店門外以及大廳里都沒有什麼特別反常的情況值得注意。他走進包間的時候,史丹等人已經都到了,風君子一抬眼首先就看見衛伯兮端端正正的坐在主座上。

  風君子盡管想到了今天晚上可能會踫到衛伯兮,但是真正看見這個人出現在面前,心里還是打鼓。他十分不願意面對衛伯兮這種人,雖然知道遲早要和這個人正面接觸,但是還是希望越晚越好。他以前曾經和衛伯兮打過一次交道,那次也算是對手,他們就是這麼認識的,可惜那次的事情風君子和衛伯兮幾乎還沒照面就已經一敗涂地了(詳細經過請參閱本書第一部“神欺鬼騙”)。

  包間里已經有三個人,除了衛伯兮之外還有史丹和李大頭。三人見了風君子進來都很客氣的站起身來打招呼,隨後看見了風君子身邊的韓雙,似乎都愣了一下,隨即也很禮貌的招呼韓雙坐下,請風君子介紹。

  風君子有點為難,只好很含糊的介紹︰“這是我的朋友……”

  風君子話還沒說完,韓雙主動說話了︰“我叫韓雙。”

  韓雙一開口自我介紹,史丹沒什麼反應,但是衛伯兮、李大頭、風君子三個人心頭都是一驚,風君子剛才還想給韓雙隨便起個名字,看樣子是不必了,他看衛伯兮和李大頭的表情就能想象的到這兩個人早就听說過韓雙的名字。事已至此,他也只好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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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喬方思鬼眼顯神通(上)

  象征性的點完菜以後,風君子沒有直接問衛伯兮的來意,而是問邀請他來的史丹︰“老史,你不說今天請我喝酒有事嗎,究竟是什麼大事?還是關于我的?”

  史丹老臉微紅沒有答話,衛伯兮一向開門見山,接過話答道︰“其實今天是我讓老史請你來的,有一件事情想請風先生幫忙。”

  風君子心想衛伯兮夠直接的,但還是故作不解的問道︰“我這個小人物能幫衛大老板什麼忙,有什麼事你盡管吩咐就是了,不必親自來,還破費這些做什麼?”

  衛伯兮︰“風先生你太客氣了,確實有一件事情要請教風先生。我听說最近你在調查兩年前的一件案子,說實話,當年這件案子多少和我有點關系,現在有兩個與此有關的人出了意外,我想請教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風君子沒想到衛伯兮單刀直入,一時間也有點反應不過來,只有反問道︰“不錯,我確實對兩年前的事情很感興趣,最近也抽空做了些調查,但是我不是針對衛總你的,只不過是一個巧合而已。剛才衛總說與你有牽連,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是不是不小心得罪衛總了?”

  這時李大頭插嘴了︰“這件事情和衛總一點關系也沒有,但是公司有人出了事衛總當然要關心了。”

  衛伯兮沒等李大頭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對風君子說道︰“也不能說與我沒有關系,事情是因我而起,畢竟是一條人命,想起來我也覺得很不安,所以今天我是特地來解釋這件事情的。”

  風君子心中暗想︰“你找我來解釋這件事情,真是好笑——真想解釋應該去找警察。”然而口中卻說道︰“哦?究竟是怎麼回事衛總能說說嗎?”

  衛伯兮嘆了一口氣,緩緩的向在座的諸位講道︰“兩年前我母親檢查出來有腎衰竭,情況已經很嚴重了,如果不馬上換腎就有生命危險。可是當時各大醫院都沒有相配的腎源,到外地聯系也沒有,我也是心情著急,就告訴身邊的朋友都留意這件事情。你知道我是一個孝子,為我母親的病,無論花多少錢都不在乎,後來小李告訴我腎源聯系到了,是陳小三找到的。我當時十分高興,驚喜之外也沒有想別的事情,我的心思全用在母親的病上了,就立刻安排醫院做了手術。”

  風君子插話道︰“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搞到的嗎?”

  衛伯兮又嘆了一口氣,表情沉重的說︰“我當時並不知道,我只以為是陳小三花錢買來的,既然買到了我也就不多問了,你知道我當時因為母親的病,事情也很忙。”

  風君子面無表情的說︰“衛總確實很忙,有些小事顧不過來,那麼你今天來找我又是因為什麼事?”

  衛伯兮︰“最近我們公司員工陳小三的黨兄死了,而陳小三後來又瘋了,我讓小李去調查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料卻知道了兩年前的一件案子,我這才明白當初陳小三是怎麼找到腎源的。我很震驚,也很痛惜,一切都是因我母親的病引起來的,責任在我,現在受害人已經不在了,但是我會盡我的能力做出補償的。”

  風君子心中暗自佩服衛伯兮的高明,他直言其事並不回避,表面上說錯在自己,實際上去推的干干淨淨。其實在陳一刀和陳小三一死一瘋之後,風君子就已經料到可能出現這種情況,他也跟韓雙說過,僅憑這件事情根本扳不倒衛伯兮。但是衛伯兮的厲害之處就在于將這件事情放在了桌面上,直截了當的說清楚,別人也沒法做什麼文章。風君子一直盯著衛伯兮的眼楮看他的表情,然而衛伯兮的神色卻一直相當坦然,語氣也很誠懇。

  風君子也只有順著話向下說︰“衛總想要補償的話,不應該來找我,那個女孩叫喬方思,應該去安慰她的家人,不過她的家人恐怕不知道這件事情。”

  李大頭突然又說話了︰“不是她家人找的你?那風先生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是不是這個韓雙小姐告訴你的?”說完了眯著小眼上下打量韓雙。

  韓雙覺得李大頭的眼光中有一種猥褻的成份,粘乎乎的在自己的臉蛋和胸脯上打轉,感覺很不舒服。風君子看見李大頭的這種眼神感覺也很不舒服,他正色道︰“韓雙小姐是我偶爾認識的朋友,踫巧和這件事情有點關系,但是她什麼也沒有對我說過。”

  “那風先生是怎麼卷進這件事情的?陳一刀和陳小三究竟又是怎麼出的事?這些事和風先生有什麼關系?您又是為了什麼?”衛伯兮不緊不慢的說道。

  風君子暗中做了幾下深呼吸,衛伯兮的話終于問到了重點,這恐怕就是他今天來的目的。風君子心中想︰“你用直截了當的辦法對付我,那我也用直截了當的辦法回敬你。”

  于是站起身來舉杯道︰“今天不是來喝酒的嗎,來,我先敬大家一杯酒,喝完了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其實這也不能算是故事,而是一段我自己的真實經歷。不過,你們听完之後也許會認為這是一個編的故事。”

  眾人舉杯飲酒,然後都端端正正的坐好,眼楮看著風君子都不說話,顯然被風君子剛才那番話勾起了興趣。風君子並沒有坐下,而是站在那里背起雙手,掃視了眾人一圈,緩緩說道︰“這是今年五月我在青島遇到的一件奇事,我講的東西有可能你們不相信,但是諸位不要打斷,讓我把它說完……”

  風君子接下來講的事情很離奇,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說的都是實話,一句也沒有騙衛伯兮。他從在青島海爾山莊和公司同事一起講鬼故事開始,又講到了怎麼進的鬼胡同,怎麼遇到的喬方思,後來晚上在賓館飄飄又怎麼來找的他,和他說了什麼話,以及托付他做的事情。這段經歷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也包括韓雙。

  風君子很有分寸,他的故事只講到第一次在青島和飄飄分手為止,至于他回濱海後的事情一句也沒說。但就這麼一段經歷已經足夠離奇了,風君子說完之後,看著眾人的神色——史丹張大了嘴幾乎合不攏,李大頭瞪著眼幾乎連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衛伯兮一臉鐵青眉頭深鎖不知道在想什麼,而韓雙已經不自覺的緊緊抓住風君子的手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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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喬方思鬼眼顯神通(中)

  風君子見眾人都不做聲,坐了下來倒了一杯酒,舉杯道︰“我的故事講完了,來!大家再喝一杯。”眾人似乎這才緩過神來,用機械的動作舉杯喝酒。

  還是李大頭首先反應過來開口說話︰“這個故事確實叫人難以置信,那麼後來呢?陳一刀和陳小三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呢?”

  風君子直視著李大頭的眼楮,用低沉的語氣說︰“這些事情我也知道的不是太清楚,但是我後來在濱海又踫到了那個女鬼飄飄,她讓我找這位韓雙小姐問幾句話,我就幫她問了,我和韓小姐也就是這麼認識的。至于陳一刀是怎麼死的,陳小三是怎麼瘋的,我想應該和這個女鬼有關系,否則的話諸位怎麼解釋?”

  風君子分明看見李大頭的眼神中有一絲驚懼閃過,心中暗暗冷笑。李大頭端杯喝酒以掩飾不安的神色,不料手一抖,酒杯落在了桌上,灑了他一身。在座的人只有風君子明白,那是飄飄動了他一下。

  衛伯兮顯然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用一種不滿的眼光瞄了李大頭一眼,神色如常的對風君子說︰“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實在叫人難以相信。但是不管這件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今天我來的目的就是想解釋清楚,現在凶手已經有了報應,風先生也可以給那個女鬼一個交待了。”

  風君子未置可否,此時一直沒有發話的史丹終于說話了︰“風老弟,衛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我看你就不要再追究這件事了。當然我不是說這件事跟你有關系,但是到此為止吧,不管以前和你有沒有關系,現在我看就算了吧。”

  李大頭接著說︰“衛總一向寬宏大量,但是衛達在濱海沒有什麼事情會罩不住,如果有人存心跟衛達過不去恐怕沒什麼好下場。”

  衛伯兮擺手制止了李大頭的話,非常溫和的對風君子和韓雙說︰“話也不能這麼說,凡事抬不過一個理字,像陳一刀、陳小三這種人確實不應該有什麼好下場。現在這件事情已經清楚了,不知道二位還有什麼要求,既然我衛某人有責任,我一定盡量滿足。”

  風君子心中暗自叫苦,這三個人一個花臉、一個黑臉、一個白臉,一搭一唱顯然是有備而來,自己再想追究飄飄這件事情恐怕是不可能了。這時韓雙說話了︰“衛老板想怎麼補償喬方思的家人與我們無關,只是喬方思死的太冤,為什麼世界上總有一些人認為自己有權利決定別人的生死呢?”

  李大頭︰“與‘我們’無關?韓小姐的話真有意思,看樣子你們兩個關系不淺呀。”

  衛伯兮突然對韓雙道︰“韓小姐怎麼這麼面熟,我們似乎在哪見過?哦!我想起來了,”接著轉身對史丹說道︰“你還記不記得那一天我們幾個陪老董去夜總會,最後小風找來陪老董回酒店的那個小姐,和這位韓小姐長得一模一樣,我該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風君子面不改色,心中卻大感狼狽,同時也佩服衛伯兮,幾個月前酒後偶爾打過一個照面,他居然能認出來,看來衛伯兮確有過人之處,不是白混的。如果說到偶爾讀一篇中意的詩文,自己或許也能過目不忘,但是衛伯兮這等閱人功夫,他風君子是萬萬不及了。躊躇間不知道如何答話。

  這時韓雙卻坦然的回答︰“衛老板沒有認錯人,那天晚上的小姐就是我。那時候是我自己糊涂,現在我懂事了。”

  李大頭︰“原來韓小姐從良了,那真是可惜啊!”說著斜眼去看風君子。

  風君子看這場面不得不說話了,他不好針對史丹和衛伯兮,只有對李大頭說︰“李老兄的心地看來不怎麼善良嘛?見不得別人改邪歸正,原來從良也叫可惜,看樣子你是一輩子都不會做個良人了。到現在干過多少壞事了?”

  李大頭只有干笑,道︰“風老弟是好人嗎?確實風流瀟灑,佩服佩服!”

  風君子︰“人不風流枉少年,那又怎麼樣?”

  衛伯兮打斷他們之間的冷嘲熱諷,說道︰“老弟,正經事還沒說完呢。”

  風君子︰“衛老板親自出動,把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還能怎麼樣。在這里我可以保證,韓小姐與這件事情毫無關系,而且今後我也不會再理會,也不會再打听,更不會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我說話算數,敬大家一杯酒。”

  衛伯兮等人紛紛露出笑容,舉杯回敬。

  ……

  風君子回到家中,發現樓下盯梢的人已經不在了,覺得也在意料之中。進屋之後,先是飄飄一跺腳,自己坐在牆角低著頭不理風君子,風君子知道她心里不高興,因為今天他已經答應衛伯兮不再追究飄飄的事情。風君子嘆了一口氣,走過去俯下身攬住飄飄的肩膀,柔聲道︰“飄飄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但是這件事情只能如此,再追究下去沒有任何結果的,想要對付衛伯兮我們只有換一種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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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喬方思鬼眼顯神通(下)

  飄飄的肩膀在微微抽動,她抬起頭的時候風君子看見了滿臉的淚痕,只听得她抽抽答答的說道︰“我知道,你早就說過衛伯兮可以將事情推得干干淨淨,以前你在暗處還可以一步步的設計他們,現在你和韓雙都暴露了,再干下去就是走進死胡同了。其實我已經很感激你了,我們原來素不相識,可是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的仇也算報了,我只是一個可憐的孤魂野鬼,還能指望什麼?”

  風君子心中更加不忍,安慰道︰“我說過不再追究你的事情,不等于我會放過衛伯兮,別忘了我曾經也說過要讓衛伯兮傾家蕩產身敗名裂,讓他體會可憐人的滋味,我一向是說話算數的。”

  飄飄似乎很驚訝,一時間忘記了哭泣,看著風君子說道︰“什麼?你還要對付他?這樣太危險了,不值得,我已經很滿意了,你不要再冒險了好不好?”

  風君子︰“你忘了嗎?我還要另一筆賬要算,我並不是不追究你的事了,只是這條路已經走不通,我們要換一條路走,別哭了,我以後還需要你幫忙呢。”

  飄飄終于止住哭聲,微一探身輕輕的縮到風君子的懷里,細聲道︰“你真是個好人,只是不要太冒險了,我們慢慢來,壞人一定會有報應的。還有,也不要讓韓雙太冒險了,你應該多注意一點她,她在回來的路上一直在哭。”

  風君子︰“什麼?韓雙哭了一路?我怎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本來韓雙姐出門的時候臉上一直很高興,一直偷偷瞅著你在笑,可是到了酒桌上衛伯兮認出她之後,她就開始不停的流淚,現在還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哭呢。”

  風君子心中大感疑惑,因為韓雙在去的時候一直笑或者在回來的時候一直哭他都沒有看到。去的時候因為心事重重也許沒有注意,但是衛伯兮在酒桌上認出韓雙之後,他怕韓雙不自在一直很注意觀察她的臉色,他發現韓雙從那時到回家神色如常,甚至面帶微笑,哪有半點哭的意思?于是好奇的問飄飄︰“你看見韓雙在哭,那麼你看我呢?我在酒桌上是什麼表情?”

  “你的表情一直很自然,沒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是衛伯兮認出韓雙的時候,你似乎非常尷尬,後來你答應衛伯兮不再追究我的事情的時候,卻是一臉陰森,惡狠狠的瞪著他,就像要撲過去掐死他一樣。”

  風君子心中驚訝不已,飄飄說的正是當時他內心真實的感受,他思索半天終于突然明白——原來飄飄這個鬼魂的眼楮所看見人的面目,與他這個常人是不一樣的,她看見的是人們面具後的真實臉孔!

  想到這里,不禁又驚又喜,接著問飄飄︰“那麼桌上其他人都是什麼表情?你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那個史丹一直紅著臉,似乎做錯了什麼事。而那個衛伯兮總是帶冷冷的看著你,後來你答應他不再追究,他才笑了,不過好像是在嘲笑。還有那個李大頭,一直色眯眯的盯著韓雙姐。”

  風君子心想事實確應如此,又問︰“李大頭看我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他似乎很生氣,又很害怕。”

  “那麼他看衛伯兮的時候呢?”

  “你這麼問我才想起來,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他似乎更害怕衛伯兮,衛伯兮看他一眼,他的五官都快扭曲了。”

  風君子心中一動,心想照常理,李大頭不應該這麼怕衛伯兮,飄飄眼中的害怕應該是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恐懼。一個人有所畏懼必定是有所虧欠,難道李大頭暗中做過什麼對不起衛伯兮的事情?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飄飄又說話了︰“我沒事了,你別總哄我,韓雙姐哭的越來越厲害了,你最好去看看她。”

  在風君子看來,韓雙根本就沒有哭,但是飄飄說她在哭,那就說明她心中一定在哭泣。風君子對付這種場面也不是很有辦法,只有硬著頭皮推門走進臥室。

  這雖然原本是風君子的臥室,但自從讓給韓雙之後,風君子幾乎很少進來。現在這間屋子里顯然飄著一股女性的氣息,而韓雙正坐在床上面無表情的若有所思。她看見風君子進來,露出淡淡的笑容,問道︰“我剛才看你似乎在哄飄飄,現在把小丫頭哄好了?我知道你還有別的辦法對付衛伯兮的是不是?又想出來什麼點子找我?”

  風君子猶豫片刻,還是走到了床前,緊挨著韓雙坐下,用盡量溫柔的聲音說︰“韓雙你就不要難過了,我知道你回來的路上心里一直不痛快,不值得,跟那種人生氣沒有必要。”

  韓雙本來面帶淡笑,听了風君子這句話突然轉為淒容,揮起粉拳打在風君子的胸上,帶著哭腔道︰“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嗎?非要逗我哭出來。”

  風君子頭皮發緊,只好繼續柔聲道︰“是我錯了,可是我不想看見你一個人躲在這里傷心,他們都不是好人,你是好人,好人不為壞人傷心,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韓雙︰“你以為我是為他們哭嗎?我是為我自己!”

  風君子心里有些明白,但也只好繼續裝糊涂︰“你不是挺好的嗎?”

  韓雙︰“我很好嗎?你說的是真心話?其實你和他們幾個人是一樣的,都看不起我是不是?‘人不風流枉少年’這句話是你說的?”

  風君子︰“我不是有意的,在他們眼里我就是這種人。”

  韓雙︰“你以前說的什麼黑的白的都是哄我玩的,其實在你眼里我始終是個婊子,和我在一起就是風流荒唐,你比他們善良的地方就是寧願為我背一個風流荒唐的名聲,但是在你內心里仍然認為這是荒唐的,是不是?”

  風君子覺得無言以對,他仔細反思自己的內心,韓雙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雖然孤男寡女同居一室,韓雙也可以說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孩,而且對自己是完全不設防的,但他似乎視而不見。這種視而不見完全是有意的,並不是因為他風君子就是柳下惠,而是在他心里有意無意的對韓雙的身份有所排斥。韓雙不笨,不會感覺不到。

  韓雙也不顧風君子答不答話,接著說道︰“你自以為才子風流,那我呢?”

  風君子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是的,你真冤啊,簡直比竇娥還冤。”

  沒想到韓雙突然撲到他懷里,緊緊的摟住他,哭聲更大了,風君子覺得剛才這句話有點嘲笑的意思,趕緊改口道︰“不對,應該說你比晴文還冤。”

  “你還說!”韓雙伏在風君子肩上繼續哭聲不止,風君子手足無措,不知道今天自己是走了什麼運,剛剛摟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女鬼哄了半天,現在又摟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哄不住,老天爺對他可是太夠了意思了。

  韓雙似乎哭起來沒完沒了,風君子只有摟住她干等。飄飄沒有體溫,剛才摟著飄飄的時間也短,風君子沒覺得什麼,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夏末的天氣很熱,風君子抱著韓雙坐在床上,很快就出汗了,一層單衣貼在一起也分不清是誰的汗。隨著韓雙的哭聲,空氣中似乎傳來一股女性特有的體香,而韓雙富有彈性的身體幾乎緊貼在風君子的胸前,風君子閉著眼楮就能在腦海中清晰的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線。在這個似乎是最不合適的時候,風君子的身體某一部分似乎有了反應,生理上的沖動來的悄然但是洶涌,連呼吸也變的粗重了。

  但是韓雙還在哭,風君子覺得很尷尬,不知怎麼辦才好。只好故做輕松的對韓雙說︰“你要哭我也沒辦法,不過麻煩你換個肩膀再接著哭,我這邊的衣服都讓你的眼淚濕透了。來,把你的腦袋放到左邊來。”

  “討厭!”韓雙突然破啼為笑,不哭了。風君子真是意外,剛才哄半天沒有用,怎麼現在一句話又笑了。真是世上難測女人心。韓雙果然很听話的換了一個肩膀偎著,雖然已經不再哭泣,但是摟著風君子的雙手並沒有松開。

  韓雙破啼為笑,但是風君子覺得身體那種沖動的感覺比剛才更加強烈了,但是韓雙正坐在自己很要命的地方,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興奮。韓雙沒有動,但是臉突然紅了,低下頭呼吸聲也粗重起來。韓雙的胸部豐挺非常,此時正貼在風君子的胸前,隔著薄薄的衣衫,風君子也感覺到對方的身體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風君子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噴勃的欲望,不動聲色的輕輕推開韓雙,說道︰“你看看,哭了這麼長時間,全身都濕透了,也不知道是汗還是眼淚,趕緊去洗澡吧。”

  風君子不是不想,可是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還躺在醫院生死未知的胡式微,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異常荒唐。他現在只想去沖個冷水澡,在他走出房門的時候,背後韓雙的眼神似乎有一點感動,也有一點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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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此地無銀

  笠日,衛伯兮的辦公室。李大頭正在問衛伯兮:“衛總相信風君子說的那番話嗎?我是指那個鬼故事。”

  衛伯兮:“我當然不信,風君子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神欺鬼騙,他講鬼故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以前就聽說過,這也是他的手段。”

  風君子確實不是第一次講鬼故事,以前確實用這種手段疑惑過別人的心志,這些衛伯兮都知道。但是這一次衛伯兮失算了,風君子講的那個故事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不過鬼話說多了真的也變成了假的,衛伯兮自然不信。

  李大頭又問:“那他真的會放過這件事不再插手了嗎?是不是還要派人盯著他?”

  衛伯兮:“那到不必,他說不再追究這件事情那就是真的不再追究這件事情,底牌已經亮出來了,這種人不會死纏爛打的。對了,澄清公告的事情怎麼樣了?”

  李大頭:“已經送到報社了,明天就出。”

  ……

  第二天,風君子讀到了衛達股份的澄清公告。這篇公告的格式和股市當中大部分上市公司的澄清公告沒有什麼區別,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百字,但是在同類公告中已經算相當長的了。公告的全文如下:

  近期,有少數別有用心者利用互聯網散布對本公司不利的謠言,造成了比較惡劣的影響,對此,本公司澄清如下:

  1、本公司于2001年進行的資產重組,重組後公司的經營狀況與盈利能力得到了顯著改善,投資者可以參閱公司近三年來的財務報表。該次重組的過程以及程序均合理合法,得到了中國証監會、國資委,和濱海地方政府的批准與大力支持。

  2、公司于2002年成功增發了6500萬股A股,增發手續完全符合中國証監會及相關法律規章的要求。目前公司現金流充沛,近年內並無再融資計劃。

  3、公司與建江文化傳播股份有限公司為同一實際控制人的關聯公司,目前互相擔保額度為3億人民幣,同時中國銀行于2003年1月授予我公司5億元的授信額度。目前公司資金狀況與信用記錄優秀,不存在到期未償還債務,也沒有未披露的擔保事項。

  4、本公司的控股股東濱海衛達(集團)有限公司于2003年5月收購了建江文化傳播股份有限公司,該公司是香港、上海兩地同時上市的公司。通過此次收購,公司在未來的發展中具備了跨國競爭的優勢地位,今年以來公司的國際市場拓展勢頭良好。該事項已在董事會公告中披露。

  5、目前公司經營狀況良好,已公布的2003年中報中,淨利潤比去年同期有大幅增長,預計公司下半年仍會保持穩定的增長趨勢。本公司沒有應披露而未披露信息,本公司的指定信息披露媒體為中國証券報和上海証券報。

  6、對于網上不實傳言的散布者,本公司正聯合有關部門進行調查,並保留進一步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風君子一邊看一邊冷笑,這一篇短短的澄清公告里面的名堂可不少,看樣子衛達股份的目的不僅僅在于澄清謠言,有些內容已經超出了澄清的範圍之外,甚至成了一種廣告宣傳,比如說收購建江文化以及下半年業績繼續增長,看樣子衛伯兮並沒有真正的感覺到謠言的威脅。

  相比風君子在網上散布的謠言,這篇公告回避了一個問題,卻同時也增加了一個問題。回避的問題是關于衛達集團挪用上市公司資金參與二級市場炒作的,風君子只能確定衛伯兮拿了五千萬去申購基金,同時也隱約知道衛達集團在老史那個營業部開戶炒自己公司旗下的股票,僅這一個倉位恐怕也有幾千萬。然而衛達在公告中只字未提,看樣子其中確實有問題。

  比風君子散布的傳言多出來的一個問題就是關于收購建江文化,由于這件事情近期才出現,風君子對背景資料不是很了解,所以並沒有做什麼文章。但是現在想衛伯合兮調出來幾千萬資金給老董的時候恰恰就發生在他收購建江文化的同時,看來這其中恐怕也有聯系。建江文化同時也是一只港股上市公司,風君子看到這里,心里隱隱約約也有了主意。

  他立刻收集有關建江文化的所有資料,在辦公室里研究了一整天,有些網上資料是英文的,他的英語不行,突然想到了韓雙英文不錯,于是都打印出來帶回家給韓雙看。

  ……

  韓雙看這些專業資料也很困難,一邊翻字典一邊講給風君子聽,風君子只對資本運作的過程感興趣,只要韓雙重點查找在歷次股權轉讓及重要的往來客戶中機構的名稱以及負責人。有出現重複的重點標記,這樣也忙了整整好幾天。

  風君子和韓雙兩個人用幾天時間將建江文化內地與香港的資料整理了一個大概,風君子的目的本來就不是想搞什麼投資分析,而是專門想挑破綻下手,所以對細節問題並沒有太追究。在這個過程當中,他有一個發現,那就是李大頭在收購建江文化的過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現在居然兼任建江文化的董事,看樣子這與他海歸的學歷背景有關。風君子一面重點收集李大頭的相關資料,一面讓飄飄盡量在暗中跟蹤李大頭的行動,沒想到卻牽出一個重大發現來。

  ……

  自從和衛伯兮見面之後,風君子就告訴韓雙不必再整天躲在家里,沒事可以出去隨便逛。其實他的言下之意是韓雙可以搬回去住了,但他總不好直接這麼說,韓雙似乎也沒有聽出來他有這種意思,依舊住在風君子家中。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風君子輕松多了,至少他可以不去超市購物了,韓雙有車,每次出去都能買回一堆的東西。現在菜是韓雙買,晚飯也還是韓雙做,韓雙還特地去買了幾本菜譜,試著變幾種新口味。風君子看見韓雙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既來之則受之。

  這天晚飯,韓雙照著菜譜又嘗試了一種新鮮菜式,不是很成功,但風君子卻只能違心的說好吃,並且真心的說希望以後做的會更好吃。吃飯的時候韓雙問風君子:“現在衛達股份的澄清公告已經出來了,你要整的黑材料也弄的差不多了,打算什麼時候鋪天蓋地的發出去?”

  風君子笑道:“李大頭領著一幫人正等著網上的消息呢,我不著急,先讓他們等一陣子,太早暴露目標不好。”

  韓雙:“那你打算等到什麼時候?”

  風君子:“這件事情我打算先等,並不表示我不做別的事情,你還記得那個李大頭嗎?就是對你很感興趣的那個,他可是美國留學回來的,是衛伯兮的高參,我打算先從他下手。”

  韓雙:“這個人在美國學什麼的?學出那麼一副流氓樣?”

  風君子:“學的就是投資,跟我相比可是正經科班出身,學歷比我高,人也比我更流氓。”

  韓雙笑道:“這麼說來,你們多少算半個同行,看起來他可比你強多了。”

  風君子冷笑:“這種雜碎也能跟我比?說實話,他給我提鞋都不配。”

  韓雙接著逗風君子:“人家現在可是兼任兩家上市公司的高管,混的比你好,那你說他在你面前配幹什麼?”

  風君子聽著心里來氣,語言也顯得粗俗:“別看這小子是個海龜,可是要在我老人家面前,他配幹什麼呢?打個比方吧,我站著撒完尿,他也就配做個在旁邊開水龍頭、遞紙巾擦手的,連幫著拉拉鏈都不夠檔次。”

  韓雙笑的花枝亂顫:“你逗死我了,你也太狂了!”

  風君子:“心高氣傲有什麼不好,我在這種人面前一向有心里優勢,你也可以說我是阿Q,但是我覺得他們那些人在我面前擺出一副大人物的架子才是真正的阿Q。”

  韓雙:“行了不說這個了,你為什麼要先從李大頭開刀?”

  風君子戲道:“他色瞇瞇的看著你,我就不舒服。”

  韓雙又笑了:“這話我愛聽,不過你說正經的。”

  風君子:“飄飄的事情他是首惡,如果不是衛伯兮插手太早,我恐怕已經收拾他了。但是現在也不晚,他有把柄在我手里。明天你幫我跑一趟。”

  韓雙:“去哪啊?”

  風君子:“去他家。”

  韓雙佯怒道:“你又想使美人計,就不怕這一次我是羊入虎口?”

  風君子笑道:“只怕這一次你見不著老虎,只能看見一個醋壇子,明天晚上他不在家,只有他老婆在,我要你去送一件東西。”

  韓雙:“他老婆是醋壇子?你怎麼知道的?”

  風君子:“就算她原來不是醋壇子,見到你這樣的美女晚上來找他的老公,恐怕也會變成醋壇子。”

  韓雙這回笑的很開心,說道:“你就那麼肯定?”

  “天下或許有不吃飯的女人,但絕對沒有不吃醋的女人,古龍大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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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口舌如刀(上)

  第二天晚上,李大頭有應酬要很晚才能回來,他老婆一個人在家中正在看電視,門鈴響了。李妻起身走到門口,對講機里傳來一個柔美的女聲:“請問這是李總家嗎?”

  李妻:“是的,請問您哪位?”

  “我是李總的同事小韓,李總有重要的文件忘在我這里了,但是我想起來明天早上他就要用,就趕緊給他送過來了。”

  李妻遲疑著開了門,門外站著一位妙齡女郎,身穿鵝黃色吊帶裙,顏容俏麗,身段婀娜,看見李妻就主動開口打招呼:“你是李總的愛人吧,我是李總的同事小韓,有份東西送給他。”

  ……

  李大頭很晚才回到家中,卻發現妻子的臉色明顯不對,忙問緣由,李妻板著臉說道:“還是問你自己吧,你們辦公室那個小韓是什麼人?對你真不錯呀,這麼晚還把文件送到家里。”

  李大頭一頭霧水,說道:“我們辦公室沒有姓韓的呀?什麼文件?”

  李妻:“就在沙發上,那個檔案袋里,你自己看吧。”

  李大頭一臉狐疑的拿過檔案袋,抽出文件翻看起來,剛看了幾頁,忽然間神色大變,一把抓住他老婆問道:“這是什麼人送來的東西?她長什麼樣,你快跟我說說,她送東西來的時候還說什麼了?”

  李妻被他嚇了一跳,隨即不滿的說道:“你抓我幹什麼,那麼緊張那個狐狸精?她告訴我李總平時對她可關心了,是不是這麼回事呀?”

  李大頭:“你就知道瞎吃醋,這下子我有麻煩了,她送這些文件來就表示已經抓住了我的把柄,還不知道會怎麼要挾我呢。”

  李妻顯然剛才已經翻看過這些文件,不解道:“這些文件都是你們公司很正常的業務呀,我看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李大頭:“這幾份東西莫明其妙的放在一起就不對,都是我經手的業務,其中都有大問題。她還留下什麼了?你快告訴我。”

  李妻不情願的從自己的坤包里掏出一張卡片,說道:“檔案袋里還有這張卡片,上面有個手機號碼,還寫著一行字,我看跟文件沒什麼關系就收起來了。”

  李大頭一把抓過卡片,只見上面寫著:“李總,文件收到以後,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明天下午有空。”

  ……

  第二天下午,濱海市站前凱旋廣場,風君子坐在地下一層大廳的冷飲攤上等李大頭。之所以選擇這個地方見面風君子想了很久,凱旋廣場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大型商場,地上五層有南北兩棟樓,中間是一個大廣場,而這個大廣場的地下一共有四層,這是一個像迷宮一樣的結構,周邊有幾十條通道,這些通道從地下幾乎延伸到濱海商業區的各個角落。而凱旋廣場地下一層大廳里人來人往,十分吵雜,在這里談話別人很難聽清楚,而且在這種環境下風君子也不怕李大頭會公然動粗。

  李大頭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選這個地方和他見面,他本以為來的人會是韓雙,不料見到的卻是風君子。風君子在人叢中看見了李大頭,舉手招呼他過來在對面坐下,若無其事的問:“李總喜歡什麼口味的冰淇淋?今天我請客。”

  李大頭不耐煩的一擺手,道:“我不吃冰淇淋,姓風的,你叫人送那份文件給我是什麼意思?”

  風君子沒有理會李大頭,起身去買了一份冰淇淋放在他面前,一面笑著說:“你不吃也得吃,否則怎麼能白坐人家的座呢?”

  李大頭:“好了,現在可以說正題了吧?”

  風君子故意不說正題,而是顧左右言它:“聽說你們衛達集團最近收購了建江文化這個上市公司是不是?”

  李大頭:“是啊,那又怎麼樣?”

  風君子:“我只是感興趣而已,所以做了一下研究。我聽說你們用兩個億從建江市政府手里買下了這個公司的股權,然後又將衛達名下的一家出版公司作價兩個億賣給了建江文化。里外里是用建江文化自己的錢買下了這個上市公司。是不是這樣?”

  李大頭:“是這樣,現在的資產重組不都是這麼做的嗎,這里面可沒有什麼不合法的地方,你今天來找我談這個我可沒興趣。”

  風君子冷笑道:“沒有不合法的地方嗎?據我所知,衛達的那個出版公司是用一批印刷設備出資注冊成立的,這批印刷設備你們評估的時候竟然作價兩個億。我是學機械專業的,對機器設備的價格多少了解一點,你們那批印刷設備的產品型號和出廠日期我手里都有,不論是它們當初的出廠價還是現在市場的轉讓價格,都不會超過兩千萬,你們就拿這堆破爛套了建江文化兩個億搞收購?”

  李大頭聽了風君子的話覺得暗自心驚,但是仍然嘴硬道:“我們有評估報告的,而且這種事情在國內很普遍,你不可能拿這個來要挾衛達。”

  風君子:“你是怎麼買通的評估機構,又怎麼私下里向建江市那個市長助理行賄,我心里都很清楚。”

  李大頭:“清楚又怎麼樣?你有証據嗎?你去告我呀?這根本不關你的事,我估計你連法院的門都進不去。”

  風君子又笑了,說道:“李總你不要激動,我確實沒有証據,我也沒法告你。確實像你說的,這種事情很難查清楚,但是你不要忘了,建江文化是香港上海兩地上市的公司,香港的廉署也許會對這件事感興趣。”

  李大頭:“那你找錯人了,你應該去找衛伯兮談這件事,我只是一個打工的。”

  風君子這時候才談到正題,他對李大頭說:“那麼我昨天送給你的那份文件呢?是不是也送給衛伯兮一份?跟他談談你的事情?”

  李大頭:“我有什麼事情?你別要敲詐我。”

  風君子似笑非笑的說:“衛達集團挪用衛達股份的資金炒股,原先是在天路証券濱海營業部開戶,用的是衛伯兮前妻的名字,後來這筆錢又被轉到香港注冊了一個香港通達投資公司,這個公司的負責人就是你李金奎。你們收購建江文化之後,又計劃操縱它的報表,然後再用香港通達的這筆資金變相投入H股市場炒作自己公司的股票,我說的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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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口舌如刀(下)

  李大頭聽的目瞪口呆,半天才反應過來,說道:“就算你說的都是事實,你也不能把我怎麼樣,這種事情查起來可就複雜了,再說都是衛伯兮的商業行為,你恐怕鑽不了他的空子。”

  風君子:“我知道這種事情查起來很難,我也沒打算做什麼文章。不過這里面有一個環節是關于你的,香港通達投資公司現在在你的名下,這筆資金暫時你完全可以調動,但是等到正式投入H股市場之後就不歸你管了是不是?”

  李大頭的臉色微變,仍然故做鎮靜的說:“是這樣,這麼一來我就更沒有責任了。”

  風君子冷冷的說:“可是你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情,你背著衛伯兮開設了自己的海外帳戶,並且在開曼群島以自己的名義注冊了一個空殼公司,你做了一系列的設計,以方便自己可以隨時調款潛逃。”

  李大頭:“你血口噴人,有証據嗎?”

  風君子:“我昨天晚上睡覺做夢的時候聽見倆個人的一段對話,我現在轉述給你聽一聽,也不知道我記得全不全──

  ‘你一個婆娘家懂什麼,我是擔心我計劃調動那三千萬港幣的事情讓別人知道了。’

  ‘事情不都過去了嗎,你也沒拿衛伯兮的錢,你怕他們做什麼?’

  ‘你懂什麼,如果衛伯兮知道我曾經有過這種念頭,他是不會放過我的。’

  ‘你當初是怎麼想的呢?想幹又沒幹。’

  ‘先是陳一刀死了,後來陳小三又瘋了,我都不知道是什麼人下的手,當時我以為下一個就是我了,我甚至懷疑是衛伯兮自己找人做的。所以我不得不給自己安排一條後路,恰好香港那三千萬現在我調得動,我想一旦有什麼不對我可以隨時卷款就走。’

  ‘後來你怎麼又沒走呢?’

  ‘後來衛伯兮查清楚事情是風君子在背後搗鬼,前兩天他親自出面逼的風君子答應不再管這件事了,所以我就沒有動。’

  ‘老公,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可以隨時動那筆錢嗎?’

  ‘是的,如果還有什麼意外,現在還來得及,如果衛伯兮一旦要調用這筆款子的時候,恐怕就遲了。’

  我轉述的怎麼樣?不知道我的記性好不好,有沒有落下什麼,李總有什麼可以補充的嗎?”

  風君子不緊不慢的說了這一段對話,連對話中男女兩個人的語氣都模仿的很形象,李大頭聽著聽著額頭上的細汗涔涔的冒了出來,他結結巴巴的說:“風君子,你居然敢竊聽我,是不是昨天那個姓韓的到我家放的竊聽器?”

  風君子當然沒有在李大頭家放什麼竊聽器,他的這段話都是聽飄飄轉述的,不過他看李大頭這麼想,倒也不願意點破。于是將計就計道:“我聽見這段話倒沒什麼關系,不過我想跟你打個賭,我們賭一賭衛伯兮聽到這段話後會怎麼樣?”

  李大頭臉色灰白,有氣無力的說道:“風君子你到底想怎麼樣,你快說!”

  風君子:“你不要擔心,我不是來威脅你的,相反,我是來幫你的。我來只要求你做一件事,就是趕緊實施你的計劃,帶著錢走人,你准備的已經很充分了,現在還來得及。”

  李大頭:“可是我並不想一定要這麼做,只是給自己留條後路而已。”

  風君子:“你這個人錯就錯在太聰明了,見事不妙首先給自己想後路,現在事情過去了又想風平浪靜,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現在你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路是趕緊帶著那三千萬消失,另一條路就是我將我掌握的一切材料都送到衛伯兮面前。我不是來和你談判的,而是來告訴你怎麼做的。”

  李大頭:“你為什麼要這樣,能不能給我點時間?”

  風君子:“放你走我不介意,我只是想讓衛伯兮不高興,你走了對他沒好處,我也就開心了。我知道你下個星期要去香港,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你從香港消失也方便,我將在下個周六把材料寄給衛伯兮,至于你自己,看著辦吧。”

  ……

  這是一個星期一,這天早上,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內,有一條消息傳遍了整個市場,在國內以及香港幾乎所有知名的新聞與財經論壇中都有轉貼,其標題也各式各樣,但是內容說的都是同一件事情:衛達股份財務總監李金奎失蹤,衛達集團在香港設立的通達投資公司三千萬港元資金不翼而飛。發言人似乎很了解事情的內幕,將這三千萬資金的來龍去脈說的清清楚楚,並且還公布了衛達集團的辦公電話,李金奎在香港與濱海的座機與手機號碼,還有衛伯兮及公司其他負責人的詳細聯系方式,這麼一來顯然增加了消息的可信度。

  其實風君子並沒有將材料寄給衛伯兮,他也只知道李大頭去了香港,並不清楚他是否真的卷款而去,但是風君子早就打算好了,管他李大頭走不走人,這條消息是一定要發出去的。這天上午,衛達集團以及衛伯兮本人的電話幾乎要被打暴了,各有關方面的人都在詢問這條消息是否准確,衛伯兮也頗感意外,緊急聯系在香港的李大頭,但是李大頭怎麼也聯系不上,這個人似乎從世界上消失了。

  衛伯兮也坐不住了,緊急動身趕往香港善後。風君子聽到衛伯兮趕往香港的消息,心里猜到李大頭可能真的卷款走人了。風君子心里暗自歡喜,但是韓雙卻十分不高興,她對風君子說:“這也太便宜李大頭了,他做了這麼多壞事,你卻放他這麼走,他帶著巨款消失,仍然能過舒服的日子,壞人難道就沒有壞報嗎?你也是在幫他作惡。”

  風君子:“我也沒有選擇,就像下棋一樣,李大頭是棄子,要將衛伯兮的軍,恐怕只有從這兒入手了。不過李大頭也別高興的太早,衛伯兮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他恐怕最終能把李大頭揪出來,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用惡人之手去報複惡人吧,我們的手上最好不要沾這些髒東西。”

  韓雙擔憂的說:“李大頭失蹤之前肯定有人看見過他在凱旋廣場和你見面,衛伯兮那麼精明的人不會不懷疑你,以他的手段,你恐怕有危險了。”

  韓雙的一句話提醒了風君子,風君子確實感覺到危險的臨近,但他首先想到的是韓雙,他覺得這個局已經走到了收官的階段,韓雙再留在他身邊恐怕會有危險,現在是時候想辦法讓韓雙離開了。


24、風流不曾賞名花(上)

  衛伯兮到香港之後,還沒有處理完李大頭卷款外逃事情,就遇到了另一件麻煩──被廉署請去喝咖啡。在李大頭卷款外逃的事件發生後,網上就有關于衛達集團計劃操縱建江文化股價的消息流出,而李大頭所在的通達投資只是其中的一個小環節,聯交所早就盯上了衛伯兮。

  然而廉署請衛伯兮去喝咖啡並非是因為聯交所的要求,而是他們收到了一份材料。這份材料的內容不複雜,使看上去一目了然,最核心的部分就是衛達出版公司的一份資產清單。這份資產清單相當具體,包括了衛達出版公司所屬房產的建築面積以及占地面積在當地的市場價格,大大小小各種設備的型號以及出廠價格和目前的市場轉讓價格。在這些價格背後又附上了衛達集團在資產置換中所採用的評估價格,一看就知道衛達集團在收購建江文化時虛增了多少資產。材料中還有一份簡短的說明,講述了衛達集團收購建江文化的過程。

  風君子拿到這些材料費了不少功夫,當然飄飄能夠隱身進入衛達出版公司的各個場所也幫了他不少忙。風君子在寄出這份材料時花了不少心思,雖然香港已經屬于中國主權管轄之內,但是郵寄物品風君子還是擔心會受到檢查,所以他採用了多種手段,包括普通郵寄、航空包裹、電子郵件等等,他想的是總有一份能夠到廉署手里。對于廉署來說,這份材料已經足夠去請衛伯兮喝咖啡了。

  ……

  衛伯兮在香港受到廉署調查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市場,再加上李大頭的外逃事件,衛達股份和建江文化的股價在A股和H股市場應聲下跌。當風君子將這個消息告訴韓雙時,倆人都很高興。韓雙提出來要出去慶祝慶祝,這麼多天總呆在家里都悶壞了,風君子想了想,對韓雙說:“你是重慶人,我今天請你去吃火鍋吧,去濱海最好的渝皇樓,你快去換件衣服,我打電話訂包間。”

  韓雙不僅僅是換了件衣服,她躲在房間里收拾了很長時間,看來是仔仔細細的在化妝,女人出門就是有這麼一點麻煩。風君子雖然不喜歡女人過多的修飾,但是韓雙走出房門的時候,風君子也有了一種被艷光照射的眩惑。

  當他們走過渝皇樓的大堂時,風君子覺得大廳里所有的目光都向他們兩人看來,不過風君子知道這些人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韓雙。風君子小聲的對韓雙說:“你今天為什麼打扮的這麼漂亮?想勾引男人嗎?”

  韓雙輕輕一笑道:“女為悅已者容,你這麼有學問還沒聽說過這句話嗎?”

  風君子無言以對,只好拉著韓雙快步走進了包間。既然是吃重慶火鍋,風君子就讓正宗的重慶人韓雙點菜,韓雙也不推讓,兩人點了一桌菜開始對飲起來。啤酒下的很快,一方面是因為菜太辣,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韓雙的興致很高。

  風君子酒量還不錯,但是他發現韓雙更能喝。他隨即想到韓雙畢竟在夜總會做過幾年小姐,在那種場合酒量當然是鍛煉出來的。這種想法讓他感到有一點點的不舒服,但同時也讓他覺得為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有一點點心安。

  酒到酣時,風君子一邊擦汗一邊對韓雙說:“你喜歡這里的口味嗎?我可受不了,太辣了!”

  韓雙:“辣就多喝點啤酒漱漱口,我已經習慣了,我最喜歡我們家鄉的這種口味了,麻辣鮮香!告訴你實話,我怕你不習慣,平時做菜都不敢太辣,今天真過癮。”

  風君子心想韓雙現在恐怕也能用麻辣鮮香這四個字來形容,口中卻小心翼翼的說道:“那你現在可以考慮回家鄉了,這樣你可以天天吃到這種口味。”

  韓雙停下筷子,不悅的問風君子:“你什麼意思?要趕我走嗎?”

  風君子:“不是我要趕你走,而是你現在應該走了。你繼續留在這里,會有危險,況且你該做的事情已經都做完了。”

  韓雙:“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你的意思是我幫不上你什麼忙了?”

  風君子:“不是這個意思,我已經說了,現在會有危險,你應該離開。”

  韓雙:“其實真正有危險的人是你,你為什麼不離開?”

  風君子:“不一樣,我無處可去,衛伯兮要找我肯定能找到,而你只要離開這個地方,相信他們不會繼續糾纏你的。”

  韓雙:“既然你有危險,我也不走,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辦法多。”

  風君子:“不對,兩個人總比一個人麻煩多,我有辦法保護自己,但是我沒有辦法保護我們兩個人,你走吧,等事情過去了你再回來看我也行。”

  韓雙看了風君子良久,突然笑了,說道:“不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走的,我不在乎,我留下來保護你怎麼樣?看我像不像個女俠?”說罷,還展臂做了個亮相。

  風君子苦笑道:“我知道韓女俠有膽有識,但是現在不是在拍電視,我是為你好,也是為我們兩個人都好,車票我已經給你買好了,明天就可以送你上火車。”

  韓雙把臉一沉,不悅道:“我偏不走,車票給我,我拿去退了。”

  風君子:“你不要小孩子氣。”

  韓雙:“那好,既然你這麼喜歡替別人著想,我也可以答應你,但是有個條件,今天晚上你得喝過我才行,怎麼樣?”

  風君子:“我恐怕喝不過你。”

  韓雙:“我不管,事情不能總按你想的去辦,你今天是第一次請我喝酒,就要談這麼不愉快的事情嗎?在這里能不能不談這件事情,好好的陪我吃一餐。”

  風君子無可奈何的答道:“好吧,酒桌上不談了,我們好好喝酒,回家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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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風流不曾賞名花(下)

  兩人回到家中的時候都已經微醉,夏天的天氣以及火鍋的麻辣讓兩人都出了一身汗。風君子先衝了個涼,換好睡衣坐在廳里,韓雙正在洗澡,風君子在等她出來繼續酒桌上的話題。

  韓雙穿著浴衣出來的時候,風君子正坐在沙發上等她,招手讓她過來坐下。韓雙走了過去卻沒有坐下,而是抱著胳膊站在風君子面前直盯盯的看著他,也不說話。

  風君子被韓雙看的心里發毛,卻不能躲開,只能和她對視。韓雙的頭發濕漉漉的,俏臉上浮現一片紅暈,也不知道是熱氣還是酒力的原因,但是她的眼眸卻異常明亮而清澈,一點也不像喝過酒的樣子。風君子回避韓雙直視的目光,眼光向下看見了她的嘴唇,韓雙的唇色鮮艷欲滴,比上著口紅時更有誘惑力,似乎想訴說什麼,風君子的目光又躲開了。風君子的目光從韓雙纖美的鎖骨中間滑落到浴衣半敞開的前襟,也許是因為她雙手抱胸的原因,妙曼的乳溝更加顯現出波浪動人的曲線,風君子不敢直視,幹脆低下頭。

  風君子一低頭,映入眼中的卻是韓雙浴衣下露出的光溜溜的兩條長腿,韓雙的腿很直,乳白的膚色似乎散發著一種奇異的光澤,風君子不知道將目光投向哪里才好。雖然和韓雙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仔細觀察對方,他覺得嗓子有點發幹,似乎是剛才喝的酒後勁衝上了頭腦。韓雙站在那里不動不說話,只是看著他,而風君子卻覺得對方的氣息已經將他包圍,他有一點呼吸困難的感覺。

  風君子幾乎是掙扎著開口說道:“韓雙,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們該談談剛才沒說完的話題了,你還是暫時離開濱海比較好。”

  風君子等待韓雙的回答,韓雙卻一言不發,轉身就走進了臥室,但是卻沒有關門,風君子沒有辦法,只好跟了進去,繼續去勸說韓雙:“聰明人沒有必要認死理,有危險就要想辦法躲避,你走了我也會感到輕松的,衛伯兮的事情快結束了,你也需要一種新的生活,這不正是你以前一直想要的嗎?”

  韓雙又看著風君子很久,終于打破了沉默,沒說話之前首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這一笑反倒把風君子笑愣了。只聽見韓雙笑盈盈的說:“你趕我走,其實我很高興,說明你很在乎我的安全,不僅僅是利用我而已。你既然在乎我,難道就不能讓我擔心你嗎?風君子你為人不要太自私了。”

  風君子:“我自私?”

  韓雙:“是的,你自私,事情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做的,而且和我們兩個人都有關系,到現在這種時候,你想撇下我一個人擔著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不只你一個人想逞英雄,你要做你的好人,難道就要讓其他人都靠邊嗎?”

  風君子搖著頭說道:“那你想怎麼樣?”

  韓雙:“我要留下來,和你一起看見衛伯兮完蛋,哪怕看不見這一天,我自己完蛋也無所謂,總之不能讓你一個人面對危險。我不走,除非你把我從窗戶扔出去,來,你要真想趕我走就扔吧。”說著伸開了雙臂,做出一個迎接的姿勢。

  風君子做色道:“你以為我不敢?我真把你扔出去。”

  韓雙淺笑道:“你把我扔出去,明天誰給你做晚飯?”

  風君子:“我活了三十年也沒有餓死過,扔的東西多了,還真想試試扔個把人。”一面說著一面伸手去抓韓雙的肩膀,做出欲扔舉的姿勢。不料雙手剛一觸及韓雙的肩膀,韓雙卻往後一仰,軟軟的倒在床上,風君子也失去了重心,向前一撲,結結實實的壓在她的身上。

  風君子本想起身,腦中突然一轉念,想到了什麼,反倒順勢摟住了韓雙。風君子的動作讓韓雙的嬌軀一顫,但是她並沒有躲閃,而是伸手勾住了風君子的脖子,身體像蛇一樣糾纏上去。

  剩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大家也許都能想到,激情澎湃的動作也許持續了三十秒,也許是五分鐘,正在激情難抑的緊要關頭,風君子突然推開韓雙站了起來,似乎剛才的熱情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口中說道:“不,我不行!”

  韓雙還沒有在剛才的溫情中反應過來,嬌喘著說:“什麼不行?”

  風君子:“我有潔癖!”

  “潔癖?”韓雙似乎一時之間沒有聽懂,“什麼潔癖?”

  風君子咬著牙道:“我怕得艾滋病!”他的聲音不大,但是聽起來冷冷的,與剛才簡直是判若兩人。

  短短的一句話,就像一盤冰涼的冷水從頭潑到腳,韓雙剛才被激起的欲望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瞪大眼睛看著風君子。風君子也在看著她,眼神中似乎毫無表情,只見韓雙的睡衣已經散開,妙曼的身軀完全袒露在風君子的眼前,但是她剛才紅潤的臉色卻在這一瞬間變得灰白。

  風君子很聰明,知道在最恰當的時候擊中對方最敏感的痛處,他果然激怒了對方,但是看見了韓雙現在的表情,心中又十分不忍,也只有咬著牙裝作沒看見。只見韓雙愣了片刻,突然抓起了一個枕頭向風君子砸了過來,風君子早有准備伸手擋開,硬起心腸接著說道:“對不起,我說的是我我的想法,與你無關。”

  “滾出去!”韓雙低聲喝道,眼圈已經紅了。

  風君子非常聽話,轉身走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又靜靜的坐回到沙發。過了一會兒,韓雙推門走了出來,已經穿戴整齊,手中拎著她的坤包,看也不看風君子一眼,向屋外走去,只聽大門“膨”的一聲被關上,韓雙的腳步聲已經走遠。

  風君子愣愣的坐在沙發上,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飄飄不知在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坐在了他的身邊。她見風君子坐在那里呆若木雞,也嘆了一口氣,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就算你用心良苦,似乎也有點惡毒了。”

  風君子也像是自言自語的在說:“我知道,但是一時之間我沒有別的辦法。”

  飄飄:“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韓雙姐走的時候已經不生氣了。”

  風君子似乎有點意外,轉身問飄飄:“什麼?她不生氣?”

  飄飄:“我看見了,韓雙姐在屋里自己哭了一陣,然後突然笑了,隨後笑瞇瞇的開始收拾東西,是笑著走出去的。”

  風君子有點不解,隨即想到飄飄眼中看到的是一個人真實的表情,那就說明韓雙走的時候確實不生氣了,于是問道:“她是氣傻了嗎?”

  飄飄:“我看她一點都不傻,傻的恐怕是你,她走的時候還留了張條。”

  風君子:“她給我留了什麼話?”

  飄飄:“不是留給你的,是留給我的。”

  風君子:“留給你的?寫的是什麼?”

  飄飄:“就在床頭櫃上,你自己去看。”

  床頭櫃上果然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道──“飄飄:我得離開一段時間,你注意保護好那個家伙,還有一件事情求你一定要辦到,就是不要告訴他我在哪兒。”

  風君子拿著紙條問飄飄:“她去了哪兒?”

  飄飄用疑問的眼神看著風君子:“我現在當然不知道,看來韓雙去的地方不會太遠,怕我會發現,所以求我不要告訴你。”

  風君子苦笑,看來自己一番辛苦又白費了,韓雙雖然走了卻並沒有真正離開。隨後翻了翻東西,更加哭笑不得了,韓雙並沒有把她自己的東西全拿走,卻把家門鑰匙帶走了。早知道韓雙會如此,自己剛才還不如──

  ……

  風君子以為韓雙不久就會回來,結果卻想錯了。一連幾天,韓雙毫無消息,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風君子越等心中越是不安,他擔心起韓雙的安危來。這天他做了個噩夢,夢見韓雙落到衛伯兮手下們的手中慘受折磨,驚醒之後出了一身冷汗。他發現飄飄正坐在床前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飄飄見風君子醒來,輕聲問道:“你剛才做夢了吧,是不是夢見了韓雙?我聽見你在喊她的名字。”

  風君子:“是的,是個噩夢,飄飄,韓雙究竟有沒有遇到危險?”

  飄飄:“好人有好報,應該不會,我這幾天也沒有找到她。”

  風君子此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問飄飄:“今天我醒來看見你了,怎麼以前我從來沒在睡覺的時候看見過你?”

  飄飄:“你原來一直睡在書房,你的書房我進不去,我還以為你故意不讓我進去呢。”

  風君子很奇怪,問道:“沒有啊,我怎麼會不讓你進我的書房,到底是怎麼回事?”

  飄飄:“你不知道嗎,你的書桌上放著一樣東西,是這件東西讓我沒有辦法靠近。”

  風君子:“什麼東西?”

  飄飄:“我不知道,好象是一本書。”

  風君子突然想起了他的書桌邊放了一本《金剛經》,沒想到這部經書能夠擋住鬼魂靠近。于是問道:“那是一本《金剛經》,原來你怕佛經,那麼賣佛經的書店或者賣佛像的工藝品店附近你都靠近不了?”

  飄飄:“那到不是,佛經佛像只是死物,不過是紙張泥胚而已,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但是你那本書卻很特別,你是從哪兒搞到的?”

  風君子:“你一問我到想起來了,我是花三塊錢在一個舊書攤上買的,書里面還夾著一張寺廟里的香火票,看樣子是出家人誦頌過的舊物,不知道怎麼流落到舊書攤上去了。”

  飄飄:“我明白了,衛伯兮的辦公室里一定有類似的東西,我一直都進不去,這種東西也許就是別的鬼魂所說的法器。”

  風君子一聽飄飄說這種話,不禁更加擔心起來,飄飄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那麼衛伯兮身邊會不會有高人呢?韓雙豈不是更加危險?越想心情越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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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薰風靡月

  風君子一心一意想讓韓雙走,結果卻弄巧成拙,韓雙雖然走了,但似乎並沒有走遠。風君子的本意是擔心韓雙在自己身邊會有危險,現在韓雙不在身邊又開始擔心她是不是會更危險,一連幾日心情都不是很好。但是不論心情如何,生活還要繼續,他仍然按照以往的節奏正常的上班下班。

  這天晚飯後,手機突然響了,是他的老朋友楊洪亮。楊洪亮是天路証券投資部的副總,原先是和他曾經在同一家咨詢公司共事,他和史丹也是經楊洪亮介紹才認識。楊洪亮找他向來沒什麼正經事,只聽他在電話里說:“小風,今天晚上有空嗎?”

  風君子:“先說什麼事?”

  “我外地來了個基金經理的朋友,想出去坐一坐,大家一起聚一聚好不好?有什麼好玩的地方給我介紹介紹?”

  風君子就知道是這麼回事,反正這幾天心情不好,也想趁這個機會出去解解悶,于是問道:“是公款還是你個人接待?”

  “你就當是我個人掏錢吧!”

  “你想玩點什麼?”

  “你說呢?當然是放松點刺激點的了。”

  風君子沒好氣的說:“你丫就是個流氓,我領你們去個地方吧,雖然檔次不太高,但是價錢很便宜,節目也不錯。”

  其實自從認識胡式微和韓雙以後,風君子便再沒有涉足過任何娛樂場所,至于去子夜找韓雙以及去紅森林找陳一刀那都不是為了去玩。但是風君子以前確實去過不少風月之地,今天他帶楊洪亮去的是金美戀歌城。

  金美戀歌城在濱城大大小小的娛樂場所只能勉強算得上二流,但是卻有自己的特點,那就是酒水不貴,小姐也放得夠開,算是性價比不錯的。楊洪亮帶著朋友來找樂子,恐怕要找的也是這種場合。

  楊洪亮的朋友叫許峰,是強民基金的一名基金經理,比風君子還小兩歲,做基金經理也有兩年時間,看他的神色顯然目前混的比較得意,談笑間非常開朗。三人到了戀歌城,選好小姐坐下來閒聊。在這里,小姐一律稱呼自己陪的客人為“老公”,坐下之後聽見一口一個老公叫著,好不熱鬧!

  喝酒唱歌之間,風君子隨口問許峰的來意,許峰答道:“我是到衛達股份做調研的,我打算在衛達股份建倉,現在正是好時機。”

  風君子只是隨口一問,但是一聽對方提起衛達股份立刻來了精神,故作很感興趣的樣子問道:“衛達股份剛剛在香港出了那麼大的事,你們現在怎麼敢買它的股票,不怕被拖下水嗎?”

  許峰笑著說:“這點事情,衛達能擺平的。”

  看風君子不解的樣子,楊洪亮在一旁解釋道:“衛伯兮自然沒有辦法擺平香港廉署,卻有辦法擺平建江那邊的事情,現在他本人馬上就要回來了,這件事情雖有影響,但是對我們來說卻是個機會。”

  許峰接著說:“是的,衛達股份股價下跌了百分之三十多,明顯是低估了,現在衛伯兮想的肯定是怎麼把股價拉回去,他自己的錢在里面也不少,我們現在去正好能談條件。”

  風君子:“衛達股份真的被低估了嗎?”

  許峰:“這你就不知道了,衛達前兩年打了不少埋伏,搞管理層收購的時候,想方設法把資產往低了做,淨資產幾乎打了六折,據我所知,它報表中隱瞞的利潤每股在一塊錢以上,就等這兩年配合股價一起往上做呢。”

  楊洪亮也在一邊開玩笑似的說道:“最有意思的是他們公司的會計,以前做假賬都把業績往好了做,可是前兩年做賬領導總要他們把業績往壞了做,搞的他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了。”

  其實這些事情風君子早已知道,但是他決定裝傻到底,又接著問:“這次你們想跟衛達談什麼?”

  許峰:“自然是讓他們把埋下的包袱抖出來,我們在這之前建倉應該沒什麼問題。”

  風君子不想太露痕跡,眾人又閒聊了一番,然後風君子看見楊洪亮直向他使眼色,風君子心中暗自好笑,楊洪亮的意思是想要節目。風君子心中暗想:這些人到這兒來就是找樂子,卻端著個架子裝正人君子,這又何必呢?

  于是他端杯向三位陪酒的小姐說道:“各位美女,該來點節目了,我這兩位大哥有點等不及了。”

  風君子身邊的紅衣小姐道:“老公要玩什麼節目?我們先搖骰子好不好?”言畢起身拿來了六副骰子,對風君子說:“老公,我們怎麼玩?”

  風君子:“按你們這兒的老規律,我輸了一杯酒,你輸了一件衣服。”

  另外兩個小姐也紛紛拉著楊洪亮和許峰要玩骰子,楊洪亮指著風君子說:“你們都和他一個人玩,別著急,一個一個來。”

  這里玩的骰子不是賭大小,而是一種叫做“吹牛皮”的猜點游戲,賭的是一種心理。幾位小姐顯然是精于此道,但是風君子卻更高明,十幾輪骰子搖下來,風君子酒沒喝多少,三位小姐已然是赤條溜光,宛如剛出籠的粉蒸肉,包間里的氣氛一時達到了高潮。

  楊洪亮和許峰的樣子跟剛才端著架子的神態顯然判若兩人,盡情調笑起來。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只需要開個頭,向下就好發揮了,風君子已經開了這個頭,也就不再管他們倆了。看著眾人的“興致”都高漲起來,風君子卻感到情緒低落,覺得眼前的景象十分無趣。

  偏偏他身邊的那位小姐不是十分知趣,歪倒在他身上,將手伸到風君子十分敏感的地方,然後帶點驚訝的說道:“老公!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風君子淡淡的回答:“反應?你想要我有什麼反應?”

  “你這個人真壞,當然是那種反應了!一般人到現在這種時候還沒有反應,要麼是大聖人,要麼就是陽萎,你是哪一種呀?”

  風君子哭笑不得,答道:“你錯了,我兩種都不是,只是對你不感興趣。”

  小姐顯然是生氣了,但是又不敢發作,仍然陪著笑臉說:“是嗎,看樣子是我的魅力不夠,老公你喜歡什麼類型的?我可以再幫你找一個。”

  一旁的許峰也注意到風君子不夠興奮,問道:“老風怎麼了?一個人坐在那里裝正人君子。”

  風君子:“我沒有裝啊,我在想事情。”

  許峰:“什麼事情這麼重要?現在還在想?”

  風君子顯然在想衛伯兮的事情,如果衛達集團倒不了他可要倒霉了,而且他現在所做的事情對許峰的計劃並沒有好處。雖然他和許峰是初次見面,但是他覺得杯酒之交也算有緣,有必要提醒對方一下,于是說道:“許峰,我想我應該提醒你,衛達集團這段時間可能要出大變故,你應該小心一點。”

  許峰:“什麼大變故?你怎麼知道的?”

  風君子:“我不方便說,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衛達現在出的一系列事件背後都有人搗鬼。”

  許峰:“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風君子見許峰並沒有太在意,也不方便多說什麼,眾人繼續喝酒唱歌,直鬧到接近午夜才收場。走的時候,許峰要帶身邊的小姐回酒店,風君子怕許峰不懂這里的行情,主動替他談好了價錢。

  風君子看見那位小姐換好衣服陪許峰走出去的身影,觸景生情突然想起了韓雙。這個場景他太熟悉了,他第一次去子夜夜總會,當時也是一位許峰的同行,要找胡式微出台,風君子為了給小微解圍卻陰差陽錯的拉來了韓雙,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韓雙。

  子夜沒有這里的裸陪服務,但是小姐可以出台,韓雙曾經無疑是其中最“出色”的一個。也許胡式微曾經在子夜陪酒風君子感到並沒有什麼,但是韓雙的經歷多少是她人生中的一個陰影,風君子不知道也就罷了,偏偏他們就是這麼認識的。風君子對她一開始並沒有什麼好印象,但是韓雙後來的表現卻讓他感到非常意外。風君子忽然想到,自己前幾天對韓雙所說的那種惡毒的語言也許並不是故意的,恐怕就是自己內心深處埋藏的真實想法。

  他隨即又想到了胡式微,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到醫院去看她了,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不想給小微帶來麻煩,如果有人看見他總到醫院看小微,很可能將小微與自己聯系在一起,對小微是十分不利的,畢竟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微沒有任何自我保護的能力。但是,他對小微的印象卻變的模糊起來。

  風君子就是在這種胡思亂想的情緒中回到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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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美救英雄

  你相不相信巧合?世界上有很多人相信巧合,但是風君子不相信,他認為所有的事情都有前因後果,有些東西看似巧合其實未必。舉一個例子,如果你在公交車站看見一個人,又在超級市場看見這個人,然後吃飯時在餐廳里又看見這個人,那麼這算不算巧合?當然不算,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情──你被跟蹤了!

  風君子發現自己被人跟蹤是在那天晚上和許峰等人一起喝酒之後,其實在城市中想甩掉跟蹤者方法很簡單,你可以攔下一輛出租車突然離去,也可以進入一個地形複雜、出口眾多的公共場所去兜圈,比如濱海市的凱旋廣場就是個好地方。但是風君子折騰了兩次之後便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跟蹤者要找到他很容易,他總要去辦公室上班和回家睡覺,守住這兩個地方就不怕風君子不出現。

  發現被人跟蹤讓風君子確定了兩件事情:一是衛伯兮已經回到濱海了,二是一定有人見到過李大頭在出逃之前和自己見面,自己暴露了。風君子的處境由主動變得被動,他想不出衛伯兮會用什麼手段對付自己,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此時他也慶幸韓雙已經不在身邊。他想,衛伯兮的目的無非是想知道自己去了哪些地方,接觸了哪些人,于是乎這段時間幹脆沒有任何動作。

  跟蹤風君子的人似乎也不是太好過,幾乎每天晚上在風君子家附近都能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說莫明其妙看花眼跟錯人,或者在一條很簡單的路上轉迷糊了,不用說,這是飄飄搗的鬼,但是大白天倒也相安無事。

  但是這天晚上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對,這天風君子恰好有事不得不晚歸,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風君子發現自己走下公交車之後又被人跟蹤了,這本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是今天跟蹤他的人顯然不是普通人,顯得相當專業。跟著風君子的人這次不是一個,而是兩個,風君子並沒有回頭,他是從路邊停著的很多車的反光鏡里反複觀察發現的。這兩個人幾乎沒有任何明顯的特征,如果不是風君子早就留意,恐怕還發現不了。

  這兩個人的跟蹤方式也很奇怪,基本上是在道路的一左一右,反複交替的超越風君子。風君子看得暗暗心驚,這是一種叫做“蛙跳”式的跟蹤方法,似乎在印象當中只有專業的間諜和特工人員才會採用,看樣子今天這兩個人來歷不簡單。

  快走到樓下的時候,四周已經沒有別人,而那倆個人正好一前一後在道路上夾住了風君子。風君子在這個時候心中閃過了很多念頭,現在最好的辦法是趁他們一前一後的時候趕緊從橫道上突然跑開,以最近的距離繞過另一棟樓回到小區出口處人多的地方。

  風君子正准備這麼做的時候,飄飄突然從暗處鑽了出來走到他身邊,風君子不禁松了一口氣。只聽飄飄用很急的語氣告訴他:“你被人跟蹤了,是一前一後兩個人。”

  風君子:“我知道,一個在後面的拐角處,一個在前面的樓道口,你能不能想辦法擋一擋?”

  飄飄:“我試過了,那兩個人煞氣很重,我靠近不了。”

  風君子:“那我只好從現在這個道口快點溜了。”

  飄飄:“可是韓雙姐在旁邊。”

  風君子吃了一驚:“什麼?韓雙在這兒?”

  飄飄:“是的,她就在前面,糟糕的是,那兩個人似乎也發現她了。”

  風君子嘆了一口氣,放棄了逃走的想法。他伸手從兜里摸出一支簽字筆,扔掉筆帽,將筆尖向前持在右手,袖中暗自擺出了一副准備直刺的姿勢。同時左手拿出了自己的鑰匙串,將鑰匙環扣在手心,將各個鑰匙的尖端從指縫中露了出來,握緊了拳頭,緩步向樓道口走去。

  因為韓雙在,風君子沒有辦法獨自躲避,只能針鋒相對了。風君子走到樓前陰暗無人的地方,前面那個家伙顯然站在那里等他,見到風君子毫不顧忌的向自己直走過來也敢到有點意外。

  風君子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一邊走向那個人,一邊口中低聲道:“兄弟,大晚上不睡覺陪我逛街是什麼意思?”

  那人一看風君子說破了自己的身份,也冷冷一笑道:“你知道還問,有人要我給你一點教訓,”說著伸右手入懷就要掏東西。

  此時風君子已走到近前,不管對方伸手想掏什麼,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掏出來。風君子突然將右手的簽字筆無聲無息直刺過去,正中對方右手腕,只聽見一聲低低的痛呼,“當啷”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風君子突然發難顯然出乎對方意料,那人反應也很迅速,揮起左拳向風君子迎胸打來,同時抬右腳橫掃而到,倆人離得這麼近,風君子根本避不開。

  可是風君子根本就沒有躲閃的意思,對方的拳頭打來,他反倒向前一欺身迎了上去,拳頭正打在他的胸前。俗話說拳打一條線,在手臂還沒伸直的時候打中目標是不能發出最大力量的,風君子也是看中了這一點,等于用胸口封住了拳勢,盡管是這樣,也疼的他直吸冷氣,這一拳如果打實了,恐怕連風君子的肋骨也能打斷。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那人左拳打中,右腳緊趕著也踢到了,由于風君子突然向前靠近,實際上是迎上了對方的大腿,這也是踢人無法發力的位置,風君子伸直左臂,拳頭正好重重的擊在對方的膝蓋上。對方的動作就像將自己的膝蓋骨正好砸在風君子左手指縫間所露出的鑰匙尖上,這一下至少是要受輕傷的。

  只聽見對方痛呼一聲,一抱腿,整個身體失去平衡蜷縮著倒了下去。前面的危險暫時解除了,但是風君子卻聽見後面一陣風聲撲了過來,剛才跟在後面的那個人見前面動手已經快步搶了過來,手中亮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朝風君子揮了過來。風君子放倒前面的人純粹取巧,打了個出其不意,現在是無論如何躲不開後面的一刀了。

  就在這個時候,路邊的樹叢中幾乎同樣飛速的撲出來一條人影,正好撲在風君子的身前,匕首正劃在這個人身上,風君子早認出這人是韓雙,也不禁驚呼一聲。韓雙替風君子擋了一刀,仍然十分靈活,只見她一轉身揮手用一件東西向對方砸去,正中臉頰。只見後面那人一捂臉向後退去,口中發出的聲音甚是痛苦。風君子這才看清韓雙手里拿的是一只高根鞋,剛才打中對方臉頰的正是這只高根鞋的鞋根。

  韓雙一擊而中,身體也失去了重心,倒在了風君子的懷中,風君子伸手抱住她的肩膀,指尖卻摸到了熱乎乎發粘的東西,那是韓雙的血。此時風君子也顧不上別的了,扯開大嗓門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著火了!──不好了,──大家快跑啊!”

  就這一嗓子,前後樓的燈光似乎一下子全打開了,有不少人開窗探頭向外張望,好幾個單元的樓道燈也亮了起來。那倆人看形勢如此,朝風君子說道:“小子,今天只是教訓教訓你,以後別管閒事了。”言畢,匆匆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風君子也知道對方似乎並沒有殺機,剛才後面那人的匕首是斜揮而不是直刺,這在格斗中是有很大區別的,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情去想那麼多,他最擔心的是韓雙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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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敲山震虎

  “幸虧你先給我打了電話才報警,等會兒做筆錄的時候記住了,最好不要提衛伯兮的事情,也不要提這幾天被人跟蹤的事情。”常武聽完風君子說完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鄭重的告訴他。

  “我知道,這樣一來就複雜了,你們反倒不好追查,索性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按一般的治安案件處理,抓那兩個人。”風君子說道。

  常武:“一點不錯,如果衛伯兮知道警方在找這兩個人,他這段時間也會收斂點,不至于再對你下手,這也是敲山震虎。你做筆錄的時候就把這件事情當作常的攔路搶劫來講述。衛伯兮一定會擔心警方抓住這兩個劫匪後會牽連出什麼來,但是人沒抓住之前他也不便找人打招呼。”

  風君子:“這樣看來,抓不到這兩個人其實對我更好,只要衛伯兮知道警方一直在找就行。”

  常武:“按你的說法,這兩個人不是一般人,要找的範圍不會太大,其中一個人臉上受了傷,特征也很明顯。”

  風君子插口道:“另一個人右手背靠近手腕的地方受了傷,被我用筆尖刺的,墨水注入皮肉,傷口中間會留下一個黑點,特征也很明顯。”

  常武:“你小子真是走狗屎運,那兩個人沒想真做你,否則哪還有你出手傷人的機會,現在恐怕已經挂了。”

  風君子:“我也感覺到了,那兩個人是派來警告我的,所以一動手並沒有用殺招,真沒想到衛伯兮還手軟了。”

  常武:“這你就不知道了,像衛伯兮這種人是輕意不會沾上人命的,他現在家大業大,已經從黑道上洗白,過去的那一套是不會隨便用了。我們所處理的很多案子當中,過去的很多黑道老大倒台都是從命案牽扯出來的,很少單純因為經濟原因,這一點衛伯兮比誰都清楚。”

  風君子:“那你的意思是說,衛伯兮只要不沾上命案,實際上是沒有辦法收拾的?”

  常武:“那倒也未必,但是這種人很有錢,一般的事情很難將他打倒,比如說有什麼經濟罪行給他判了幾年刑,只要不是死罪,他就可能有辦法搞個保外就醫就出來了,過得還是很舒服,幾年以後說不定還能東山再起。”

  風君子默然不語,他的目的並不是要置衛伯兮于死地,而是想讓他倒下,沒有翻身的機會,讓他去過那種社會最底層任人欺凌的生活,讓他自己去體會他原先所欺壓的人是什麼滋味。現在看來這個目標實現太難了,他有可能抓住某些事情讓衛伯兮獲罪,卻不能真正的扳倒這個人。遇到許峰之後,風君子發現衛伯兮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有錢,衛達股份這個上市公司也比報表上所反映的更加富足。

  只聽見常武又說:“其實你立刻就報警這一招很高明,我們就當作正常的攔路搶劫處理,居然敢在居民小區里持刀行凶,影響很惡劣,濱海晚報都報道了,市民的反響很大。我們也有借口在你家周邊布控加強巡邏,幸虧你住在我們分局管的轄區,這段時間你暫時不用太擔心。”

  ……

  風君子錄完口供之後去醫院看韓雙,不料韓雙已經自己出院回家了,看樣子傷的並不重。風君子回到家中的時候,韓雙側倚在沙發上休息,肩頭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看見風君子進來,故意板著臉不理他。

  先前是風君子惡意傷人將韓雙氣走,現在韓雙又替他擋了一刀受了傷,風君子無論如何也覺得自己理虧,他已經打定主意不論韓雙怎麼惡言相向也要陪出一副笑臉相迎。風君子湊上前去,柔聲的對韓雙說:“你的傷要不要緊?怎麼自己就從醫院回來了呢?應該讓我去接你才對。”

  韓雙板著臉還是不搭理他,風君子陪著笑臉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現在誠心誠意向你道歉,那天是我錯了,是我混蛋,……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好不好?”

  “別碰我,小聲髒了你的手,”韓雙終于說話了,眼睛也不看風君子,抽出一本薄薄的冊子扔在茶幾上,用很不高興的語氣說:“你拿去好好看看!”

  “什麼東西?”風君子微笑著問道。

  “體檢報告,我沒有艾滋病,告訴你,我什麼病都沒有,”韓雙說話間眼圈又開始有點發紅了。

  風君子想起了自己那天所說的話,不禁覺得十分尷尬,仍然陪著笑柔聲道:“韓雙,我為我那天所說的話感到十二萬分的報歉,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你離開危險之地,你又不肯走,我只好狠心一點得罪你了,後來你也看見了,這個地方確實不太平。”

  韓雙終于抬起頭看著風君子說:“其實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你說話太氣人了,我偏偏要拿體檢報告給你看。”

  風君子:“是的,是我不該那麼說話,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韓雙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和你生氣,我本來就不是個好女孩,唉──不說了。我要是真的生氣的話,也不會一直留在附近想幫你了。”

  風君子:“什麼?你一直就在附近?”

  韓雙:“你想不到吧,我就在對面的三樓租了一套房子,這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暗中觀察你這邊的動靜,幸好昨天我發現的早,否則你就有難了。”

  風君子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飄飄到處找不到你,也難怪那天我發現了那兩個跟蹤的人卻沒有發現你,原來你是從對面樓過來的。”

  韓雙:“這是你教我的,人容易忽略眼皮底下的東西,這叫燈下黑,我學的怎麼樣?”

  風君子微笑著說:“真是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透。你現在受了傷,回來我也好照顧你,還是把那套房子退了搬回來吧,別再浪費租金了。”

  韓雙噘嘴道:“我可不敢讓你照顧,只要你不再趕我走就行了。”

  風君子:“我對燈發誓,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趕你走了。”

  ……

  經過了這件事情,風君子一直默默在想:“要扳倒衛伯兮,就像要推倒一座大廈,必須動搖整棟大廈的支撐點。怎麼動搖衛伯兮的支撐點?那必須找准衛伯兮的能力也無法左右的事情入手,他突然想起了藍田股份當年的倒台,看上去是因為一篇六百字的內參,導致了各大銀行對藍田股份收緊銀根,從而引發了資金鏈條的斷裂。想當年藍田的領導人做假賬的本領再大,還是沒有辦法去控制整個金融界的高層,那麼衛伯兮有沒有這樣的弱點呢?”

  風君子從這一刻起做了個決定,他開始收集衛伯兮名下所有資產以及相應的負債材料。他發現了兩件事情:一是衛達股份所隱瞞的利潤比他想象的還要多,最主要的是衛達股份以相當低廉的價格從建江市拿到了很多地皮,將來的開發升值潛力是相當大的,可以說潛在的利潤驚人。其二是正因為有這個後手存在,衛伯兮本人在衛達股份的二級市場投入了大量資金,基本上控制了衛達股票的盤面,這是一個計劃中雙贏的操作手法。

  想讓衛伯兮破產倒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衛達股份股價全線跳水,衛伯兮就算再有錢,也承受不了被股市放大後的虛擬資產損失,衛達股份在管理層收購時可能隱瞞了幾個億的利潤,但是股票一旦崩盤衛伯兮也沒有辦法挽回幾十個億的損失。但是,這一切看起來似乎可能性很小,因為這個上市公司本身並沒有問題。風君子暫時也只能盡可能的收集材料,盤算著下一步的打算。

  風君子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兩個助手,一個是整理材料的韓雙,一個是收集材料的飄飄,這一人一鬼無疑十分稱職,風君子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人比她們兩更適合,自己反倒輕松了不少。韓雙受的只是外傷,經過一周左右時間,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而常武那邊一直沒有那兩個行凶者的消息,風君子倒也不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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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空氣中的哭聲

  這是一個周末,風君子不用上班。飄飄在有太陽的時候從來不出現,風君子想鬼魂也許有自己的作息時間,也不去管她,只和韓雙坐在屋里閒聊。只聽見韓雙問風君子:“看不出來你一個書生還挺厲害,那天晚上是你先動的手,居然把對方給打傷了,是不是從小就喜歡打架呀?”

  風君子:“當然不是了,和你說實話,我活了快三十年還是第一次和人動手,我從小可是個乖孩子,屬于品學兼優那一種,什麼三好學生、學雷鋒積極份子的獎狀拿了不少,打架從來沒有過。”

  韓雙笑著說:“那你那天晚上是怎麼回事?我看你本來有機會溜掉的,怎麼主動走上前去和人動手呢?這不是你一貫的風格。”

  風君子不想告訴韓雙他之所以沒有溜走是因為已經知道對方發現了韓雙,于是答道:“狗急了還要跳牆呢,何況是我急了。話說回來,後來幸虧你救了我,我欠你一刀。”

  韓雙:“哼!你可不止欠我一刀,你忘了那一次,你用一把假刀嚇唬我,差點沒把我嚇死。”

  風君子心中一陣感慨,也許就是因為自己當初那一刀,卻刺出了與以前完全不同的另一個韓雙,他向韓雙說道:“你的傷口好了沒有,要不要再去換藥,讓我看看好不好?”

  韓雙:“我沒事了,有什麼好看的。”

  風君子:“不行,我要看看才能放心。”

  韓雙拗不過風君子,只好解開了胸前的第一個衣扣,左手一牽衣領露出了右肩。傷口已經愈合,結痂還沒有完全脫落,看上去就像一條醜陋的蜈蚣爬在韓雙如雪的肌膚上。風君子心下一陣歉然,不禁伸出手指在韓雙的傷疤上輕輕的撫摩。

  隨著風君子指尖的撫摩,韓雙的身體出現了輕微的震顫,呼吸聲也急促起來,飽滿的胸脯隨著呼吸而起伏。風君子突然覺得韓雙的呼吸聲聽上去很美,像一種奇異的音樂,他不再用手指撫摩傷痕,而是將整個手心放在韓雙裸露的肩上溫柔的撫摸著。韓雙的呼吸聲更加急促,卻沒有閃避。

  只見韓雙抬起頭,用一種迷醉的眼神看著風君子,嘴唇微動卻沒有說話,風君子突然低頭俯身,向韓雙迎去,這個動作讓韓雙以為他想吻她,于是揚起臉做好了迎接的准備。不料風君子卻微一轉頭,輕輕銜住了韓雙的耳垂。只聽韓雙口中發出“嚶”的一聲,扭動著身體似乎想躲開,手卻攬住了風君子的肩頸。這時韓雙做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動作,伸腿踢了風君子一腳。

  韓雙這一腳踢的不輕不重,風君子俯身前傾,一只腳已經跪在沙發上,而韓雙正踢在他另一只支撐腳的小腿上,這一腳踢的風君子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向前栽倒在韓雙的懷里,他立即伸手抱住了韓雙,似乎是在挽救自己失衡的重心。一直沒有開口的倆個人終于說話了,聲音中帶著喘息的成份──

  “你為什麼踢這麼重?”

  “你這個壞小子,為什麼咬我的耳垂?”

  “我喜歡咬。”

  “我喜歡踢,誰叫你上次說要把我扔出去。”

  “你這次就不怕嗎?我還真想把你扔出去,上次沒成功,現在試試。“

  風君子這次果然抱起韓雙,緊走幾步扔了出去,但是沒有扔向窗外,而是扔在了臥室的床上,他的動作顯得有點粗野,韓雙似乎也嚇了一跳,發出了一聲輕輕的驚呼,但是這聲輕呼聲很快就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當一切稍微平靜下來時,風君子仍然將韓雙攬在懷里,韓雙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另一只手仍然緊緊的摟住風君子的腰,她的呼吸聲仍然很不規則,顯然還沒有從剛才激烈的性愛中完全的平靜下來。就在這個時候,風君子突然覺得有一點濕濕的東西滴落在自己的胸前,然後他聽見了韓雙輕輕的抽泣聲。

  “你怎麼了?”風君子柔聲的問,一邊用手摩挲著韓雙光滑的後背。

  “我沒事,你不要管我,我喜歡這種感覺。”

  ……

  就在風君子聽見韓雙的哭泣聲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建江,從市長助理位置上被提拔為副市長不久的黃濤也聽見了一種輕輕的哭泣聲。

  這是在建江的密柳湖花園小區的一所高級公寓里,然而哭聲卻不是來自于黃濤枕邊的妙齡女子,她似乎睡的很熟。黃濤聽見的哭泣聲來自于這所房子里,但是似乎從看不見的一個很空曠的地方傳出,是個老婦人的聲音──

  “老頭子,你就不要和他們頂了,現在水也掐了,電也停了,我們還是搬了吧。”

  “不搬!我家從解放前就一直住在這兒,國民黨兵見過,日本鬼子也見過,我都沒有搬走,現在我還怕誰?”

  “可是你這把老骨頭怎麼能斗得過那些人,要不要把鐵蛋叫回來?”

  “鐵蛋在學校念書,好好的叫他回來幹什麼?再說他一個學生娃就有辦法了?”

  “那現在這個地方怎麼住啊……火!老頭子,著火了!”

  兩人的談話聲聽上去十分飄渺卻又異常清晰,尤其最後那一聲驚呼顯得異常的驚惶。黃濤本來還迷迷糊糊的沉醉在不久前的男女歡愛中,奇怪的談話聲讓他突然驚醒了,他瞪大了驚慌的眼睛向四處張望,然而什麼不正常的景象都沒有看到,他也知道這所房子子里肯定沒有別人。

  ……

  其實早在黃濤聽見奇怪的聲音之前,這個密柳湖小區的居民早已看到過奇怪的事情。早起或晚歸的人們,在每天太陽升起之前或落下之後,偶爾會碰到一對老夫妻,本來在小區里看見一對老夫妻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這對老夫妻顯然和這個小區周邊的環境十分的不協調。

  這對老夫妻穿著很幹淨、但是卻很破舊的衣裳,在昏暗的清晨或晚上互相攙扶著行走,他們對其它的任何人都視而不見,也不和小區的任何人打招呼。他們住的地方似乎就是小區內一棟高檔的獨立別墅,他們總在那個地方出現,也總在那個地方消失。但是看他們一身破舊的穿著以及飽經風霜的神態,絕對不會是這個建江剛剛建成的高檔小區的住戶。

  住在這個地方的人一般並不願意去管別人的閒事,大家彼此之間似乎都有秘密,但是後來有好事者實在忍不住,去問了小區管理人員。但是小區管理人員的回答卻讓人們很驚訝──小區里根本就沒有住著這一對老夫妻,門衛也從來沒有看見這樣一對老夫妻出入過,至于那棟別墅里的住戶,小區人員不肯說,但是卻可以肯定住戶絕對不是那對老夫妻。

  好奇心更加促使好事者去打聽事件的真相,結果卻打聽出在小區建設過程中的一段傳聞:這個小區位于建江市區密柳湖畔風景最好的黃金地帶,然而原先卻是一片舊城區。拆遷改造的過程本來很順利,但卻有一對性格孤僻的老夫妻堅持不搬出老房子,提高補償費似乎也打動不了他們。後來有一天夜里,老夫妻的房子卻發生了火災,兩人都葬身火海。警方的調查結果是,由于周邊拆遷使這里已經停水停電停煤氣,老夫妻在使用煤爐做飯時不慎失火。而那棟老房子的原址就在黃濤包養情婦的那棟別墅下。

  于是這個本來讓人感覺非常高檔舒適的小區卻增添了一個詭異的傳說。但是這個傳說“日理萬機”的黃濤同志卻沒有機會聽說過。

  ……

  一段時間以後,警方的再次調查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原來那次失火並非是因為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縱火。事情被查清主要原因是因為老夫妻在外地讀大學的兒子,這位傷心的兒子本來已經接受開發商的補償,此事已了,但是他卻在一天晚上意外的“遇到了”自己已經去逝的父母,于是開始了一系列鍥而不舍的追查。

  老夫妻兒子首先找到的是直接縱火的當地流氓,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那兩個小流氓不知道受了什麼事情的驚嚇,乖乖的投案自首。警方隨後的調查卻牽連出一系列案件,調查的主要機關也從警方變成了上級紀檢部門,開發商、土地、城建部門的有關人員先後被拘捕,至于不久以後黃濤被雙規的導火索也是因為這個事件。當然這個離奇而悲慘的事件已經是另外一個故事,在這里就不詳細的介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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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蒼天有眼

  在風君子與韓雙的“親密接觸”之後,他一段時間以來焦躁不安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平靜,平靜的似乎在享受一般。他不再害怕衛伯兮,而是坦然的等待事情出現轉機,以冷靜的心情繼續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一切。然而衛伯兮也沒有再“打擾”他,他隱隱約約覺得衛伯兮那邊似乎出了什麼別的事情。

  他享受生活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自然是因為韓雙,他和韓雙之間纏綿的“熱度”似乎一直沒有消褪的跡象,韓雙誘人的性感讓他在沉迷中找不到回頭的路。由于家里還有飄飄這個“黑夜的精靈”,他和韓雙親熱的黃金時間是下班後和日落前短暫的時光,這樣使得風君子有了一種新鮮的刺激感,甚至是一種“偷情”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更加興奮,似乎回到了十八歲的年紀。

  當然他晚上已經不在書房就寢,而是與韓雙一起住進了臥室,不過他還沒有忘記將那本能夠擋住鬼魂窺探的《金剛經》放在臥室的床頭櫃上。他也不希望飄飄這個純潔的少女看見不該看見的場面。佛家的法器讓風君子如此妙用,不知道讓佛祖知道了會有什麼感想。

  風君子和韓雙在一起時,有一種被升華的感覺,同時他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墮落了。他就是在這種升華與墮落的疑問中等待衛伯兮的消息,他並沒有等多久,很快建江市副市長被雙規的消息傳來,風君子不禁長嘆一聲:“蒼天有眼!”

  這個黃濤風君子早就聽說過,前文提到李大頭因建江文化一事曾向建江市市長助理行賄,當時那個市長助理就是黃濤。黃濤似乎很不走運,剛剛被提拔為副市長,很快就被雙規,這次被處理的當然不止他一個,還包括土地、城建部門的一批官員,但是黃濤是其中職務最高的。

  衛伯兮顯然也被牽連進去,因為那個密柳湖花園小區就是衛達集團下屬的衛建房地產開發公司開發的。顯然衛伯兮對這類的事情早有准備,沒有牽連到自己,只是衛建房地產公司的一個副總被抓了起來,算是做了替死鬼,衛建公司同時也被處于一筆數額很大的罰款。風君子這邊這段時間一直很安靜,顯然也是因為衛伯兮忙于應付建江的事,沒有“照顧”到他。本來對于衛達來說,這件事情有可能就此過關,但是風君子卻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面。

  風君子隱隱約約看見了自己想要推倒的大廈最關鍵的支撐點在哪里,就是衛達股份在建江囤積的土地,這批土地也是衛達股份為了未來的市場炒作所隱瞞的利潤所在。當初衛伯兮能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取得這批土地的開發權,當然也于黃濤有關,風君子已經等不及紀檢部門一步步查到這里,他決定自己動手了,這時候他長期以來收集的材料起了作用。

  由于李金奎外逃事件、香港廉署調查事件、黃濤雙規及衛建公司行賄事件接連發生,衛伯兮在衛達股份和建江文化的二級市場受到了不少短期投資損失,雖然沒有傷及他的元氣,但是流動資金一度很緊張。有幾筆到期的貸款他已經向銀行申請展期,這件事情風君子知道。

  他向與衛達集團以及衛達股份有信貸關系的所有商業銀行都發了一封函件,函件是以內參的格式寫的一份報告,提到了衛達集團及下屬上市公司所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的經過,報告中涉及的內容比媒體報導及衛達股份的公開資料要詳細真實得多。最後,報告提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衛達股份目前負債接近十億,還貸已經出現問題,並列舉了最近衛達股份及衛達集團未能償還到期貸款的清單,同時重點提醒,衛達股份目前最有變現價值的資產是在建江的四片土地,並且也詳細列上了土地的位置、面積、甚至包括許可証號。雖然他沒有明說,實際上是在提醒商業銀行申請財產保全,為可能出現的訴訟做准備。

  風君子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採取匿名的形式,他考慮了很久,在報告中署了自己的名字,這個名字署上去就意味著他正式牽連進去,如果衛伯兮不倒,他恐怕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但是為了報告的可信度,他還是這樣做了。

  風君子並不是只發出了這麼一份正式的函件,他同時還以財經大學教授、同時也是建江市政府顧問宋召南的名義向建江市政府提供了一份署名報告,他想辦法說服老宋同意了這件事情。報告中提到衛達股份在建江的四塊地產隨時有被商業銀行查封的可能,並且列舉了這幾處土地當初轉讓給衛達股份的價格以及如今的市場價格。他實際上是在提醒建江市政府採取措施。

  風君子也知道這樣的內部報告在大機關內隨時有被壓下置之不理的可能,還需要借助輿論的力量。和以前一樣,他將報告的主要內容貼在了全國各大知名財經網站上,不過在網上是匿名的,並且注明轉載,由于報告已經發出,他就可以不管是哪個環節露出的風聲了。輿論界正對衛達的事情很關注,這兩份報告出現在網上,立刻被轉載的鋪天蓋地。

  衛達集團在商業銀行內部有自己培養的關系,而且商業銀行的反應速度一向都很慢,但是建江市政府卻不一樣,建江市政班子的主要成員現在正急于與黃濤劃清界限,這四塊土地顯然牽涉到了黃濤。建江市新任的領導也很清楚市中心的黃金土地對于自己未來政績的重要性,不會輕易讓衛達占了便宜,于是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

  建江市政府很快出台了一項文件,根據這份文件精神,未通過招標方式轉讓所獲得的、取得土地開發權後兩年之內沒有正式動工的土地項目,將由市政府收回重新組織招標轉讓,所獲招標轉讓款將優先償還原單位已支付的土地出讓金及同期銀行利息。而在實際執行中,僅僅收回了衛達的這四片土地,還沒有等到重新招標轉讓,市政府就已經墊款償還了衛達股份當初所支付的土地出讓金和同期銀行利息。

  建江市政府收回土地,將錢還給衛達股份,看起來很公平,實際上衛達股份吃了大虧,所隱瞞的利潤沒有了!本來嚴格的按照法規程序,土地使用權已經歸衛達所有,是不能這麼輕易就被收回的,但是在現實中的很多具體操作問題上,這卻是一個說不清楚的概念,衛達恐怕也很難去起訴建江市政府。衛伯兮也許唯一失策的地方就是有意將開發期向後拖延了,他的本意是想等待土地升值,卻沒有想到會被建江市政府收回,而且這種收回在2003年似乎也很含糊的符合上級文件精神。衛伯兮本來是一個不喜歡講理的人,這次卻輪到他沒有地方去說理了。

  銀行方面本來態度還很猶豫,對衛達集團和衛達股份都在觀望當中,但是聽到了建江市政府收回土地的消息,立刻一致的採取了收緊銀根的策略,使衛伯兮的處境雪上加霜。讓衛伯兮有苦難言的是,衛達股份吃了這個大虧卻讓人一點看不出來,因為在衛達股份的報表上本來就將這些土地以成本計入,並沒有反映升值部分,這是潛伏的利潤。現在市政府將土地收回去,將錢還回來,衛達的報表沒有受到影響,也沒有輿論上的同情,因此他也很難找到什麼別的借口。

  衛伯兮現在真正感到了困境,首先是衛達股份的股價雖然止跌但還沒有回升,他現在又很難籌集到繼續拉升股價的資金,同時上市公司未來的利潤增長計劃也徹底泡了湯,合作者的電話以及資金合作方要抽出資金的要求搞得他焦頭爛額,他多年經營的大廈出現了搖搖欲墜的跡象。
cigarette 發表於 2008-6-9 01:50
第二部 鬼胡同 30、致命一擊
 風君子也沒有想到建江市政府的動作會這麼快,但是收回土地確實是對衛伯兮沉重的打擊。從報表上來看,這個舉動沒有對上市公司造成任何損失,建江市政府在公眾面前也能交待得過去,恐怕衛伯兮只能吃這個啞巴虧了。風君子知道衛伯兮已經到了末路的邊緣,只需要最後的致命一擊。

  也許衛達走到今天一切的過程很複雜,但是到了最後致命一擊的時候,卻讓風君子覺得已經變得十分簡單。風君子的做法就是明暗兩條線,向市場發布風險提示,只要造成衛達股份的股價崩盤,衛伯兮就沒有辦法再翻身。

  暗的手段很簡單,還是老辦法,風君子寫了一篇《衛達股份窮途末路,即將上演瘋狂跳水》的貼子,傳遍了全國各大網站,貼子的內容從衛達股份一系列事件的內幕到目前的處境講的很清楚,不由得人們不相信。明的手段也不複雜,風君子在各種場合公開發表了各式署名評論,直接對衛達股份的投資價值以及股票走勢隱含的風險做出提示,但是公開評論並沒有引用多少內幕,只是重點圍繞著建江土地被收回這一事件。風君子這麼做也算是給自己解脫一點責任,畢竟衛達股份如果股價跳水,受害的是數萬名股票持有者,他必須事先做風險提示才能求得內心安寧。

  首先拋售衛達股份的並不是普通散戶,走在最前面的是與衛達集團內部有關係的大大小小的老鼠倉,然後持有衛達股份的機構投資者也開始減持。當第一個跌停板出現時,似乎還有成交量湧出接盤進行抵抗,但是盤中的抵抗並沒有挽救股價連續跌停的走勢。股價的繼續下跌顯然引起了連鎖反應,許多資金合作方因為股價已經下跌到當初簽訂資金拆借協議的斬倉點位,也加入了拋售的行列。衛達股份的股價一連跌了九個跌停板才放量企穩。

  事已至此,衛伯兮投入到二級市場的巨量資金已經被跳水走勢一網打盡,他已經無力回天,開始為自己考慮退路了。催債的人天天上門,衛達集團總部天天顯得異常熱鬧,就在這個時候,衛伯兮辭去了在衛達集團以及一系列相關企業的所有職務。濱海市政府似乎也注意到了轄區內上市公司的異常情況,就在衛伯兮辭職的第二天,組織了工作小組進駐衛達股份,表面上是協助工作,實際上是做好了接管董事會的準備。

  ……

  就在濱海市政府派出工作組的那一天,風君子去了醫院,已經過去了整個夏天,他還是第一次來看躺在病床上的胡式微。小微躺在那裡還是毫無知覺,延續著似有似無的生命,風君子來不僅僅是為了看她,還因為衛達集團已經出事,衛伯兮當初由衛達集團負責照顧病人一切的承諾恐怕已經沒有辦法兌現了,從現在開始恐怕也沒有人會繼續理會躺在病床上的小微。

  他預料的不錯,衛達集團果然沒有繼續支付這個月的醫療押金,然而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在他來之前,已經有人接替衛達集團支付了這個月的治療費,院方說來人是一位年輕的女子,他已經猜到那個人就是韓雙。

  回到家中,他並沒有對韓雙說破這件事情,既然韓雙沒有告訴他,他也就裝作不知道,他們之間似乎有意無意的迴避著小微的話題。韓雙顯然也已經聽說了衛伯兮辭去一切職務的消息,非常興奮的對風君子說:“衛伯兮終於倒台了,現在他損失這麼大,恐怕只有破產一條路了,今後恐怕一輩子都要被追債的人纏著。”

  風君子:“你不要那麼樂觀,中國還沒有破產法,衛伯兮離開衛達集團實際上就是一條退路,所有的債務都讓這個有限公司背著,他自己今後的生活並不會受多大影響,他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韓雙:“衛伯兮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風君子:“曾經有個人叫史玉柱,搞電腦產品起家,後來生產一種叫腦黃金的東西發財,再後來又在巨人大廈上栽了跟頭,處境比今天的衛伯兮更慘。可是若干年後,這個人又靠一種叫做腦白金的產品東山再起。我想衛伯兮恐怕也是這種人。”

  韓雙:“東山再起,他有什麼資本?”

  風君子:“資本?他有的是,衛達集團雖然垮了,但是衛伯兮這種人絕對不會陷於貧困,他名下還有很多資產是別人不知道的。”

  韓雙:“你打算怎麼辦?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風君子:“我只能試試了。”
cigarette 發表於 2008-6-9 01:53
第二部 鬼胡同 31、三千六百元偽鈔
衛伯兮最近的運氣很背,他已經放棄了自己一手創建的衛達集團,有一種壯士斷腕的悲壯。衛達集團現在已經資不抵債,濱海市政府正在牽頭組織衛達股份的重組,這一切現在已經與他無關了。他的市政協委員以及省人大代表的資格也被撤銷,隨著財富的失去頭上的光環也在退去。

  這一切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已經做好准備面對,然而運氣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差,不知道什么人居然整理了一份他目前所有各項資產的清單,發給了他几乎所有的債權人,甚至在網上公開貼了出來。這些清單甚至包括他本人遠在桂林和杭州的度假別墅,他以他的堂兄、前妻等人的名義投資的商鋪、甚至連他本人在高爾夫俱樂部的會員資格等都沒有漏過。那些債權人發現了目標就會像蒼蠅一樣扑過去,搞得他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連他本人在濱海的七處房產都被各個方面的債權人申請查封保全
還好老天仁慈,這份清單里有一處遺漏,他在濱海還有一處房產沒有被人發現。這是一所在破舊居民小區內兩居室的舊房,那是十几年前他以打漁販魚賺來的第一筆錢搬到城里后買的第一所房子。他搬走之后,多年沒有回來,這所房子也一直沒有賣,沒想到十几年后他又住到了這里。這是一個几乎被自己遺忘的角落,別人恐怕也根本不會再記起。

  破舊的房子散發出一股陳腐的氣味,屋子時只剩下簡陋的家具,衛伯兮感覺很不舒服。但是他并不擔心今后的生活,他現在還是穿著裁剪的很得體的高檔西裝,隨身帶著化名的戶照和身份証,同時還有一張銀行卡,這張銀行卡里以化名身份存有三百萬現金,

  他現在的想法是暫時躲避一段時間,等風聲過去之后再做打算。天黑之后,衛伯兮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他有點餓了。他不想出門走的太遠到人多的地方,于是一直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決定到街邊二十四小時開門的快客超市里去買几袋方便面回來充飢。

  他雙腳邁出房門的時候,突然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他覺得在屋子里也就是自己的背后似乎有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他,這種感覺讓他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他看了看那扇几乎沒有防盜作用的木板門,決定將重要的物品都帶在身上。

  一路上他都覺得背后有人在盯著他,后腦勺一直有一種冷嗖嗖的感覺,他快步走到不遠處的馬路邊小超市里買了些方便面和火腿腸,又匆匆的向住處趕去。一路上他似乎都在擔心后面看不見的眼睛,忘了觀察前面的情況。就在他走到一個昏暗的拐角處時,有兩個人影突然出現將他夾在中間堵住了去路。

  還沒等衛伯兮反應過來,已經有人用一把鋼挫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低聲說道:“不要說話,我們不想要你的命,快把你的衣服脫下來。”

  衛伯兮本能的想說你們想干什么,但是當說出半個“你”字的時候,就被鋼挫抵在咽喉上壓了回來。好漢不吃眼前虧,衛伯兮只好脫衣服,只要脫的慢了,身上還要挨几下,另一個人似乎有點等的不耐煩,也毛手毛腳的幫衛伯兮脫衣服。

  衛伯兮一生當中從來沒有遇到這么奇怪的經歷,在凶器的危逼下脫了個一絲不挂,只見那兩人慌慌張張的將那些衣服塞進一個編織袋,順手又丟給他另外一個編織袋。兩人一把將他推倒在地,迅速向黑暗中跑去,衛伯兮剛想了想是否要喊人呼救,卻覺得有一種冷嗖嗖的感覺貼在他的咽喉上,就這么一耽擱,那兩人已經跑的沒有影了。

  ……

  “東西都在這兒了?”

  “都在這兒了,媽的,這小子衣服穿的這么好,身上卻只有几十塊錢。”

  風君子沒有搭話,而是掏出一疊鈔票遞給面前的倆人:“給你們,不多不少三千塊我都付清了,你們快走吧。”

  那倆人收了錢看了几眼匆匆離去。風君子嘴角有一種奇異的冷笑,他付給剛才那倆人的是偽鈔,這偽鈔不是他的,是胡式微的。胡式微的住處有一本書,書中夾著她在夜總會工作期間收到過客人給的假鈔,后來風君子將這些鈔票拿了出來,總共是三千六百元。

  風君子待那兩人走遠之后,打車來到了濱海公園,他在濱海公園的探海石上將塞了石塊的編織袋丟進海里。編織袋里裝的是衛伯兮的衣服、化名的戶照和身份証、還有一張銀行卡,只見這些東西隨著浪花的一個翻卷,消失在海潮深處。

  ……
  衛伯兮赤身裸體的站在黑暗中,秋天的晚風帶著寒意,讓他瑟瑟發抖,他想不明白自己剛才到底遇到了什么樣的事情。那兩個“歹徒”離去的時候還扔給他一個編織袋,衛伯兮用發抖的手打開了這個編織袋,編織袋里有一套破舊的衣服,顯然是給他准備的。

  衛伯兮無可奈何的拿出這套衣服,卻發現衣服底下還有一張紙條包著什么東西,他打開紙條發現里有六百元現金和一張照片很像他的身份証。紙條上寫著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這六百元是假鈔,你花的時候小心點!”

  衛伯兮恐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風君子為什么會在這里放上六百元的假鈔,他恐怕已經想不起那一晚在子夜的時候,因為要考胡式微是不是真正的大學生,曾經給過她六百元的“賞金”。

  就在他的對面,飄飄用一種似乎是仇恨,又似乎是憐憫的眼光冷冷的看著他,但是他卻看不見對方的身影。
cigarette 發表於 2008-6-9 01:56
第二部 鬼胡同 32、風君子的血
當一切都結束之后,風君子回到家中的時候,只看見了飄飄,韓雙不見了。風君子問飄飄:“韓雙哪去了?”

  飄飄:“韓雙姐走了。”

  風君子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走?這么晚去哪兒?”

  飄飄:“桌上有一封信,你自己看吧。”

  風君子看見桌上果然有一頁紙,紙上放著一個半圓型的玉佩。他拿起玉佩展開信紙,只見上面寫道:

  “既然一切都結束了,我也該離開了,這一次不是你趕我走的。非常感謝你,這段時間我很快樂,而且我覺得有過這段經歷,我的明天會比昨天過得更好,這也是你所希望的,對不對?

  留下一個玉佩做紀念,俗話說玉如君子、君子如玉,送你這件東西是最合適的,這個玉佩是一對當中的一個,另一個我留下了,也算是做個紀念。

  不要問我為什么要離開,你是個聰明人,你不問自己也能想得到。小微是個好女孩,恐怕需要你照顧了,我預付了半年的費用,她能不能康復只有看運氣,但是我相信好人會有好運的。”

  風君子看完了紙條,神色黯然,他轉身問飄飄:“飄飄,你知道韓雙去了哪里嗎?能不能把她找回來?”

  飄飄低著頭,似乎一邊想一邊說:“我可以幫你把韓雙找回來,也許她心里也想著你能去把她找回來,但是現在我只能幫你做一件事情了,你要考慮好了,究竟讓我幫你做哪一件事。”

  風君子聽的一頭霧水,問道:“飄飄,你什么意思?一件事情?”

  飄飄低聲的說:“是的,我的心愿已了,不能繼續留在這里,我很快也要去我該去的地方,在我離開之前,還來得及幫你做一件事情。”

  風君子:“原來是這樣,你還能幫我做什么?”

  飄飄:“以前我沒有完全對你說實話,其實鬼魂是有法力的,你現在有兩件事情需要我幫忙,一件事情是把韓雙找回來,我現在去找一定找得到。但是如果我去找韓雙就來不及做另外一件事情。”

  風君子:“什么事?”

  飄飄:“喚醒小微。”

  風君子:“你能把小微喚醒嗎?她現在還有得救?”

  飄飄:“她現在還沒有死,只是深度昏迷,在我的魂魄離開前可以散盡所有的法力將她喚醒。你現在好好考慮一下,你究竟選擇哪一個?”

  風君子沉吟良久,終于對飄飄說:“既然是這樣,那請你去喚醒小微吧。”

  飄飄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么選擇的,韓雙至少活得很好,首先應該挽救的是另一個人的生命。”

  風君子:“你現在就去嗎?”

  飄飄:“不要著急,我為你做這件事情之前,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而且在你答應之后,我會再告訴你兩件事情。”

  風君子:“鬼魂就是鬼魂,做事情總要這么神祕,你說的是什么事?我答應你就是了。”

  飄飄似乎臉紅了,頓了頓才說:“我死的時候還是個小女孩,沒交過男朋友,你——你——你吻我一下好嗎?”

  風君子:“就是這件事情?”

  飄飄低著頭小聲說:“可不可以?”

  風君子久經風月,但是在飄飄這樣純情的少女面前也顯得腼腆,小聲說道:“當然沒有問題,現在嗎?”

  “嗯!”,飄飄的聲音小的就像蚊子在哼。

  ……

  飄飄雖然沒有體溫,但是氣息中卻有一種少女獨特的體香,這也許是她的初吻,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吻,這也算是她與風君子之間的告別儀式。風君子吻她的時候,心中沒有任何情欲的雜念,反倒能夠更加投入。

  就在他正全身心的體會這神祕的唇吻時,突然嘴間一陣刺痛,他本能的推開飄飄,抬眼看向對方,飄飄的嘴角邊還留著血跡。原來就在剛才唇舌交纏之際,飄飄突然用力咬破了風君子的舌尖和嘴唇。

  風君子帶著驚訝不解的神情問道:“飄飄,你這是干什么?”

  飄飄的神色中似乎有一點狡慧,她看著風君子答道:“我已經說過,鬼魂是有法力的,但是要想在人世中施展這種法力必須借助人氣,也就是需要人的一點精血。”

  風君子:“你怎么不早說,我刺破手指不就可以了?”

  飄飄:“我不要你那樣,我喜歡你吻我的感覺。”

  風君子哭笑不得,只能接著問道:“剛才你說還有兩件事情要告訴我,究竟是哪兩件事情?”

  飄飄嘆了口氣,躲開了風君子的眼神,幽幽說道:“第一件事情,其實我還有另外一種選擇,那就是如果胡式微不能醒來,我可以借用她的身體,這樣我就可以繼續留在世上。”

  風君子:“你會這么做嗎?”

  飄飄:“我本來可以這么做的,但是我不想,我想你也不會讓我這么做的。”

  風君子嘆道:“原來不僅僅是我在做出選擇,你也一樣,謝謝你。”

  飄飄:“還有一件事情我想應該告訴你,那就是韓雙姐懷孕了。”

  風君子再次大吃一驚,上前一步抓住飄飄的肩膀急切的問道:“是我的嗎?她自己知不知道?”

  飄飄:“當然是你的!我也不清楚她自己知不知道。”

  風君子:“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飄飄:“如果我早告訴你,你會改變自己的選擇嗎?”

  風君子默然無語,飄飄也不等他答話,接著說道:“你追查衛伯兮的事情這么久,可是到現在你也不清楚小微究竟是怎么出的事,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話要問她。明天正午的時候,她就會醒過來,我相信她醒來的時候一定希望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你。”

  《股事志異——鬼胡同》全文完
cigarette 發表於 2008-6-9 18:27
第三部 幽靈礦工 引言
媽媽,天氣這么冷,我們為什么不點爐子烤火?”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夜,小女孩搓著通紅的小手問她的媽媽。

  “孩子,我們家沒有錢買煤。”媽媽無奈的回答,聲音中包含著歉意。

  “媽媽,我們家為什么沒有錢買煤?”

  “因為你爸爸工作的煤礦裁員,他失業了。”

  “那么爸爸為什么會失業?”

  “因為礦上出產的煤太多了。”

  這似乎是一個國外的故事,有人說這個故事是西方經濟學悖論的注解,這樣的故事會發生在我們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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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幽靈礦工 1、章文正之墓
"風君子,你盯著一塊墓碑發什么呆?這又不是什么古跡!”

"這塊墓碑很特別,林真真你過來看看,你看墓碑上還刻了一副對聯。”

  那個叫林真真的女孩聽風君子這么說也好奇的走了過來,看著那塊墓碑念道:“生前松風坦蕩,身后明月攔江,章文正之墓。”

  風君子:“怎么樣?有點意思吧。”

  林真真有點不以為然的說道:“人已經死了,大家當然都愿意說几句好話,這也是人之長情嘛。不過‘松風坦蕩、明月攔江’這兩句似乎有點過了,只有真正的君子才無愧于這個評價,我看這個章文正干脆和你學一學,改名章君子得了。”

  風君子沖林真真搖了搖手,說道:“在墓地里不要這么說話,對死人應該尊敬。”

  林真真吐了吐舌頭,仍然笑著說:“我沒有不尊敬誰呀,看這對聯意思就是人死了之后稱君子,那這個章文正還不如叫章君子了。”

  風君子:“你又錯了,‘文正’兩個字對中國人來說可不簡單,尤其是對死人來說,那可是至美至極的尊稱,章文正比章君子可好聽多了。”

  林真真:“這我好像知道,曾國藩死后謚號文正,據說蔣介石最崇拜的就是這位曾文正公。”

  風君子白了林真真一眼:“你也就知道這點,還是從電影里看來的吧,文正的謚號可不是隨便給的,清朝二百多年只有八位大臣謚號文正,其中就包括曾國藩和朱圭。”

  林真真:“朱圭我也知道。”

  風君子:“又是從電視劇上看來的,最近和紳的戲很多,連帶朱圭都出了名。你知道文正是什么意思嗎?”

  林真真:“文就應該是文臣表率,正應該是為人正直,是不是?”

  風君子:“虧你還是北大中文系畢業,也不知道是學生不務正業還是老師誤人子弟,學了這么多年就學了個望文生義。”

  林真真被風君子說的有點不高興了,反問道:“那你說什么意思?”

  風君子:“文指的是經天緯地、道德博聞,正指的是內外賓服。自古以來只有有德行、有名望的重臣才會在死后得到這個謚號。”

  林真真:“那都有哪些人?”

  風君子:“我就說你知道的吧,在宋朝就有范仲淹和司馬光。”

  林真真:“那這個章文正的父母肯定很有意思,居然給兒子起了個名叫文正,也說不定是他自己改的,風君子你也跟人家學一學,改名叫風文正吧。”

  風君子又瞪了林真真一眼:“這回又勸我改名字了,名字是隨便改的嗎?再說文正兩個字我也擔當不起。”

  林真真:“你也有謙虛的時候啊,那么從現在開始好好做人,等你死了之后我發動大家給你一個文正的謚號。”

  風君子:“那真多謝你了,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有謚號的,唐代是三品以上官員才有謚號,按現在的級別至少是部級以上干部,看樣子我得先當官才行。”

  林真真不愿意和他越扯越遠,指著墓碑又說道:“這個人生前就自稱文正,如果不是沽名釣譽的話,那么就真的像墓碑上所說的松風明月般的坦蕩。”

  風君子:“這有什么不可能的,平民百姓中也有文正公。”
cigarette 發表於 2008-6-9 18:29
第三部 幽靈礦工 2、路邊的野花
風君子和林真真說話的地方是在一個大煤礦生活區不遠處的一個小山丘腳下。林真真是來自北京某報社的財經新聞記者,而風君子是某咨詢機構的証券分析師,他們到這里來都是為了參加清江股份這個上市公司的投資項目研討暨新聞發布會。林真真的任務自然是采訪與報道,風君子所在的機構與這個公司有合作,反正剛過完年沒什么別的事情,風君子也到這里來湊湊熱鬧,同時也是為了配合上市公司造勢。
林真真到這里來開會純粹是完成領導布置的任務,反正會議上要講的東西所發的材料上都有,她也不愿意聽照本宣科一樣的例行公事,坐了不到兩個小時就溜出來瞎逛。風君子也是個屁股坐不住的,也溜了出來,兩個人碰到一起正好結伴到附近走走。
兩人從墓地走過之后,漫無目的繞過一個小山包,來到一個土丘前,風君子問林真真:“今天是2月14號,你應該留在北京過情人節才對,怎么跑到這個荒山野嶺來瞎逛?辦公室里堆的玫瑰可沒人收了。”
林真真一撅嘴,嘆氣道:“我們領導欺負我沒有男朋友,所以情人節把我派出來了,好可憐啊!”

  風君子笑道:“沒有男朋友?我看是你眼光太高了吧,北京城里只要是個美女,都是挑來挑去挑花眼,大有不挑到人老珠黃不罷休的架勢。”

  林真真似乎并不介意風君子的嘲諷,反而笑著問他:“你是不是見著姑娘就夸人家是美女呀?”

  風君子:“現在的丫頭,只要五官還算端正,沒有什么生理缺陷,好好收拾收拾不都是美女嗎,至少自我感覺應該是這樣。按照這個標准,林真真小姐當然是美女了。”

  林真真抬腿欲踢風君子,不滿道:“討厭,有時候說實話也很難聽的。”

  風君子似乎很喜歡逗她開心,又說道:“在這里過情人節,沒人送花可真沒面子,我得留意留意路邊有沒有野花,去摘几朵送給你。”

  林真真:“哦?難道你想追我嗎?”

  風君子:“不敢不敢,現在大都市的小美女,對錢包的殺傷力太大,我可追不起,我只是想表現一下紳士風度而已。”

  林真真:“可是這個地方連草都沒綠,哪來的鮮花呢……”

  話剛說到這,兩人突然都愣住了,只見面前的土丘中間有一個一人多高的洞口,洞口前正生長著一叢不知名的鮮花,二月中旬的天氣很冷,樹沒有發芽草沒有返青,卻莫明其妙長出這么一叢鮮花來,花的顏色是鮮紅的,花瓣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顯得嬌艷欲滴。

  路邊突然出現的野花在風君子眼里看來顯得十分詭異,而林真真卻顯得十分興奮,拍手叫道:“好哇,真是心靈福至,有花了,大紳士,趕緊去采來送給我。”

  風君子雖然心下分疑惑,但也沒有過多的想什么,走過去采花。可是他走了几步,卻停了下來,眼睛盯著地上在看什么。林真真好奇的問:“怎么了?”

  風君子:“我們還是不要過去了吧,那個地方是一個廢棄的坑道口,你來看看這個木牌。”

  林真真也走了過去看見風君子腳前有一個倒在地上的木牌,木牌上寫著斑駁但卻醒目的紅字——“危險!請勿靠近!”看樣子這個木牌插在這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倒在了地上。

  林真真:“這是怎么回事?”

  風君子:“這里很可能原來是一個煤窯的坑道口,你看旁邊還有建筑的地基,也許是出了事故或者是別的原因廢棄了,連坑口的房子也拆了。”

  林真真:“那多可惜呀。”

  風君子:“有什么可惜的,你不知道我們站的地方就是黑金的海洋嗎,隨便往下挖就可能有煤,這樣的小坑道對于這個大煤礦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林真真,你干什么,趕快回來……”

  林真真在風君子說話的時候已經一蹦一跳的跑向前去,准備伸手去摘那束鮮花,風君子叫道:“危險!還是讓我來吧。”

  林真真笑著回答:“我決定自己送給自己,不給你裝紳士的機會。”說著她已經跑到了洞口,伸手抓住了那叢花的枝條。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林真真抓住那束花的時候,突然覺得腳下堅實的土地在蠕動,地面似乎突然變成了松軟的流沙,面前黑洞洞的坑口忽然一下子大了好几倍,她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陷入到一個黑暗的陷阱中。

  站在不遠處的風君子正感覺到一陣風吹來,不由自主的瞇了瞇眼睛,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林真真的一聲驚呼,只看見眼前紅影一閃,然后林真真似乎憑空消失了。消失的不僅僅是林真真,那叢花也不見了,眼前的小山丘上只有凋敝的枯草和黑洞洞的坑口,如果風君子剛才不是親眼看見林真真和那叢鮮花,几乎要懷疑這里曾經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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