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逆臣 作者:蟲豸 (連載中)

54bob 2013-9-16 12:40: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 28557
barton456789 發表於 2013-11-6 19:59
第六十九章 .街間伴談(上).
聽到這名俊美“少年”所說的話語,張衍圣眉頭微微一皺,剛想反駁,但當他看到這名“少年”的面貌后,卻是臉色古怪,最終還是苦笑道:“既然如此,公子請出題。”
話語間,“公子”二字被張衍圣以重音說出。

很顯然,張衍圣也看出了此人的真實性別。

而古往今來,對于貌美女子的請求,天下男子,無論地位年齡,無論是出于禮貌還是出于討好,都是很難拒絕的。

而另一邊,待聽到張衍圣的話后,那女扮男裝的少女臉頰不由微微一紅,她旁邊那名年紀稍小些的少女更是嘻嘻笑個不停,但最終少女還是鎮定了下來,緩緩說道:“燈謎為‘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求一諺語。”

聽到這名少女所出的燈謎后,張衍圣微微思索片刻后,神色首次凝重了起來,對著少女微微點頭,說道:“公子這個燈謎卻是有些困難,還請給在下些許時間用于解題。”

少女微微點頭,卻也不著急,只是靜靜等著張衍圣的答案,氣質十分恬靜。

而就在張衍圣思索之時,肖桓、范貫也皆是在皺眉苦思著。

這個謎題,卻是比之前的第九燈“桃花潭水深千尺”更加困難許多,兩人思索片刻后,卻皆是找不到頭緒。

肖桓并非是一個習慣鉆牛角尖的人,在找不到頭緒之后索性放棄,轉頭看到蕭漠神色自若,不由問道:“子柔,沒想到這個燈謎竟是連那張衍圣也猜不出來,你可知道答案?”

蕭漠猶豫片刻后,最終還是點頭答道:“答案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這個字謎能將張衍圣也難住,自是不簡單,如若讓蕭漠自己猜解,恐怕也是毫無頭緒。

然而,這個燈謎在后世的名氣卻是頗大,傳播極廣。在數百年后,世人但凡提到燈謎,必然會有人提出這“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作為教材講解。對燈謎稍有關注之人,對此皆是無比熟悉。即使蕭漠在前世對燈謎一途并不關注,卻也對這個燈謎的答案和拆解過程了然于胸。

而另一邊,肖桓和范貫卻并不知道這些,見蕭漠如此輕易就解了出來,皆是佩服無比。

然而,雖然知曉了答案,但肖桓、范貫兩人卻依然找不到其間的解題思路。

范貫再次思索片刻,終于頹然放棄,向蕭漠問道:“這‘英雄難過美人關’又是如何解出來的?”

蕭漠低聲解釋道:“唐朝大家杜牧有七絕《赤壁云:‘折戟沉沙鐵未消,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謎題既是據詩之末兩句。亦可從題面中作兩段理解,‘英雄難過’即若無東風之助,則赤壁無功,其后果自是會令周瑜異常傷心難過。而此‘難過’已非‘難以過去’的本義;而‘美人關’則是指曹操滅亡東吳后,擄走美女大喬與小喬姐妹,關在銅雀臺內,內中此‘關’字亦不作‘關口’釋,卻為‘關鎖’之義也。兩者合在一起,即為‘英雄難過美人關’。”

聽到蕭漠的講解,肖桓、范貫皆是贊嘆不已,肖桓欽佩之下,更是不由哈哈大笑,大聲說道:“原來如此,子柔兄當真是才思敏捷,博學廣思,哈哈。”

肖桓的大聲贊嘆,在一眾皺眉苦思的人群間無比響亮。一時間,卻是將所有人的目光皆吸引了過來。

發現自己等人受眾人矚目,蕭漠苦笑連連,早知道就不將這個謎題的答案告訴肖桓、范貫兩人了。

不想在這個時候出風頭,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就提前與張衍圣相見,蕭漠拉著肖桓、范貫兩人就欲離去。

然而,那名出題少女看到蕭漠的動作后,卻輕笑道:“到沒想到今日竟會遇見到如此之多的才思敏捷卻不愿留名世間的才俊。公子如若已解出此題,何不說出來讓大家知曉,卻匆匆離去,讓我等空留疑惑呢?”

蕭漠不由苦笑,這名少女看起來氣質恬靜淡雅,聲音輕柔動聽,語氣也頗為客氣,但所說之言卻是柔中帶鋼,讓人根本拒絕不得,之前向張衍圣所言就是如此,此刻向蕭漠所言也是如此。

肖桓看到蕭漠的苦笑,說道:“子柔,你既然解出來,就向大家講解一番好了,又不是什么為難的事情。”

蕭漠卻并沒有回答,而是向著另一邊的張衍圣看去。

放眼望去,卻見張衍圣此時也向他看來,四目相對下,皆是微笑著向對方點頭示意。

蕭漠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被張衍圣知曉了。

蕭漠指著張衍圣,對那出題少女笑道:“閣下是向這位公子提問,何必讓在下解答?更何況,據我所觀,這位公子已然將燈謎解出。閣下問這位公子就是。”

不待少女說話,張衍圣卻搖頭笑道:“雖然這燈謎是為我所出,但卻是公子你先解出,就應該你來解答才對。”

雙方皆有探究對方才情學問的想法,又皆不愿出這個風頭,相互客套一番后,那名出題少女卻是說道:“既然如此,兩位公子一位將答案告之我等,另一位為我等解析思路,如何?”

蕭漠、張衍圣再次對視一眼,皆是微微一笑,點頭應是。

最終,蕭漠說出了燈謎答案,而張衍圣則向著眾人講解了一番解謎的過程思路。

最后,張衍圣更是對那出題少女點頭笑道:“所謂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讀此謎,卻是讓在下不由生出‘山高月小水茫茫,追嘆前朝割據忙;南士無心迎魏武,東風有意便周郎’之幽嘆。能想出如此題謎,我等雖可猜出,卻也足見姑娘之才情。”

聽到張衍圣稱呼其為姑娘,場上眾人皆是微微一笑,華燈夜市之下,多有大家小姐身著男裝游玩于市集之間,眾人皆是司空見慣,倒也并不新奇。

而被張衍圣說出身份后,那出題少女反而落落大方了起來,搖首說道:“此燈謎只是我偶然間得知,并非我所出,公子謬贊了。”

張衍圣笑著點了點頭后,接著卻又漫步走到蕭漠身邊,笑著說道:“你我自當年匆匆一別,時隔三年,此時再次相見,正是中秋佳節,圓月之下,也是有緣,我欲邀蕭兄一游這華燈夜市,不知蕭兄可有興致?”

蕭漠微微一愣,接著卻也笑道:“如此也好,能與張兄一起游這夜市,想來卻也有趣。
barton456789 發表於 2013-11-6 19:59
第七十章 .街間伴談(中).
聽到張衍圣的話語,肖桓范貫皆是不由一愣。
他們現在已是相信眼前這個俊美雍容的公子,就是丞相之孫、名傳天下的天才張衍圣了。但從張衍圣的話語中判斷,這張衍圣與蕭漠竟然在之前就曾相見過,不由讓這兩個以為自己對蕭漠已經非常了解的人奇怪非常。

蕭漠心中也是微微一愣。

三年之前,在隨著蕭慎言離開長治城之時,曾與張衍圣偶然相遇,也正因為那次相見,蕭漠才能在這次夜市中發現張衍圣的真實身份。

然而,蕭漠之所以記得張衍圣的模樣,是因為沒過多久張衍圣已是名傳天下,又是當年蕭家之案的關鍵人物。而蕭漠在當時卻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也沒有向張衍圣通報姓名,卻沒想到在時隔三年之后,張衍圣不僅依然記得那次相見,更是知道了蕭漠的身份,不由讓蕭漠心生詫異。

當所有的熱鬧皆是結束之后,聚在糕點店鋪門前的游人們各自散去,蕭漠在向張衍圣介紹了肖桓、范貫、王霽睿等人之后,就相伴著向著夜市深處走去了。

而張衍圣在與肖桓、范貫、王霽睿等人交談時,言語間竟是對三人的過往頗為熟悉,讓肖桓等人受寵若驚之余,卻也更讓蕭漠愈加的確認,張衍圣此次前來單縣,目標就是蕭漠,而在來之前,更是已將蕭漠這些年來的諸般情況調查的清清楚楚。

肖桓、范貫兩人在蕭漠面前一向都是談笑無忌,但面對張衍圣之時,卻不由的頗感拘束,于是就跟在蕭漠身邊,靜靜的聽著蕭漠與張衍圣之間的交談。

“我倒是沒想到,三年前那次偶然相遇,張兄竟然還記得我這個小人物,卻是讓我受寵若驚了。”

蕭漠一邊漫步走在人群之間,一邊笑著說道。

因為有張衍圣的一眾護衛護在周圍,所以眾人雖處于熱鬧無比的夜市,但幾人周圍的空間卻顯得頗為寬敞。

張衍圣聞言后微微一笑,說道:“蕭兄過謙了,當年我與你相見時間雖短,就一直覺得蕭兄非比尋常,又哪里是如此容易就能忘掉的?前些日子見到蕭兄的畫像后,更是驚訝,沒想到三年前的故人,現在竟已是有著如此成就,頗為欣喜。而此刻能與蕭兄偶遇于街頭,再觀三年之前的情景,就可知你我實是有緣。”

蕭漠悠悠說道:“三年前初見張兄,我也從未想到張兄竟然會是當朝丞相張謙大人的后輩,若說成就,張兄這些年來的名氣聲望更在我之上,現在聽張兄的贊揚,卻是羞煞于我了。”

張衍圣哈哈一笑,自嘲道:“蕭兄切莫譏諷于我,我這些年來的名氣,除了那京城科舉的解元、會元,其余皆只是借家中余蔭罷了,又哪里及得上蕭兄,在短短一年之間,連出《中庸新解、《問儒、《自擾詞集三書,可謂是震驚天下,尤其是那本《中庸新解,我可是愛不釋手呢。”

蕭漠突然發現,如果繼續像這般與張衍圣相互客套、彼此試探,恐怕到了明年此時還在相互夸耀著,索性直接問道:“此時正是中秋佳節,月圓團圓之日,卻不知張兄不在京城與張謙大人相聚,卻來這偏僻之地,所為何事?”

張衍圣微微一笑,說道:“實不相瞞,我這次之所以會來到單縣,正是為了拜訪蕭兄。”

“兩位公子,值此夜市,相見也是有緣,可帶我們姐妹隨行,人多卻也熱鬧一些。如何?”

就在此時,兩人身后,卻突然傳來之前那出題少女的聲音。

兩人一齊轉身向后看去,卻見之前那名出題少女,此刻正帶著另一名與之面容相似年紀卻稍小一些的少女,趕到了眾人身后。或許是因為追趕眾人的原因,面頰微紅,香汗許許,之前蕭漠和張衍圣兩人皆是只關注著這名少女所出的燈謎,此時在夜燈之下,卻突然發現,這名少女的相貌氣質,竟是頗為迷人。

此時,兩名少女皆是被張衍圣的護衛攔在圈外,在張衍圣點頭示意下,兩名少女終于來到了兩人身邊。

張衍圣笑著問道:“請問小姐芳名?”

出題少女猶豫了片刻后,輕聲答道:“我叫郭筱婷,她是我的妹妹,郭曉霞。”

說著,郭筱婷指了指身邊那名一路相隨的少女。

“原來是郭姑娘。”

蕭漠、張衍圣皆是向郭家姐妹拱手示意,卻沒有向兩人介紹自己的身份。倒是旁邊的肖桓、范貫,皆是向郭筱婷自我介紹了一番。

郭筱婷想到之前糕點鋪前的情景,知道兩人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倒并沒有說什么。但旁邊的郭曉霞,卻是不滿的哼了一聲。

而另一邊,聽著郭筱婷的自我介紹,蕭漠神色間閃過一絲驚訝,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但回思片刻,卻毫無頭緒,索性放棄了。

很默契的,蕭漠和張衍圣皆沒有繼續談及張衍圣來單縣拜訪蕭漠的事情,借著郭筱婷的到來,兩人卻是將話題轉移到燈謎、對聯、詩詞、儒家經義等方面。

張衍圣學識廣博,對文人各途皆是極有天賦,才思靈敏,思路清晰,言辭條理;蕭漠憑借著后世的見識,以及這些年來苦讀的成果,卻也是應對如常,有問有答,時而拿出后世皆知的對聯、燈謎供眾人拆解,一路上倒是頗為有趣。

但讓蕭漠、張衍圣驚奇無比的是,那看似恬靜的郭筱婷,竟也是能在兩人的言談間應對自如,毫無困難,其在詩詞、對聯、燈謎上的見解,更是頗為獨到精妙;對于四書五經、各家講義,顯然也是熟讀;一言一語,頗具靈性。

要知道,蕭漠和張衍圣可是大楚文壇間眾所周知的才子。大楚年輕一代的文人,更是以兩人為首,至今尚無可與兩人并肩者,隨著兩人談話的持續,即使肖桓、范貫也漸漸的無力插言,這郭筱婷竟能參與其中且毫無吃力之感,其學識即使在男子之間,也算得是翹楚了。

雖然蕭漠和張衍圣看似面色如常,但暗中卻已不止一次以驚奇的眼神相互對視了。

談著談著,幾人談到了蕭漠所寫的《自擾詞集,那郭曉霞猶豫片刻后,終于向張衍圣問道:“這位公子,你當真不是蕭漠蕭公子嗎?
barton456789 發表於 2013-11-6 20:00
第七十一章 .街間伴談(下).
“這位公子,你當真不是蕭漠蕭公子嗎?”
聽著郭筱婷的詢問,蕭漠和張衍圣皆是對視一笑。

可以毫不夸張的說,此時的蕭漠和張衍圣,可謂是世人偶像,甚至說是無數大家閨秀的夢中情人也并不為過,畢竟在大楚所有的青年才俊當中,尚無人能與他們相提并論。

之前之所以沒有向郭筱婷告之他們的身份,卻也是怕麻煩,像之前張衍圣被無數游人圍堵的情況,兩人都不像再發生一遍。

但經過一路的交談,蕭漠和張衍圣皆是發現,這郭筱婷為人內秀恬靜,且頗有教養,不可能因為兩人公布了身份而出現什么過激的舉動,也不會因為兩人的名氣而糾纏不休,而且也佩服郭筱婷以女子之身竟有如此學問見識,猶豫了一下后,張衍圣搖頭答道:“實不相瞞,在下京城張衍圣,并非是那蕭漠。”

聽到張衍圣的自我介紹,郭筱婷和郭曉霞皆是不由自主的輕呼一聲,不可思議的看向張衍圣。

“你就是丞相大人之孫,那個京城神童張衍圣?”

郭曉霞低聲驚呼道。

張衍圣不引人注意的皺了下眉頭,他并不希望世人只注重他的出身和天分,而忽略了其他,但看著那神色無邪的郭曉霞,卻也無奈,只能笑道:“神童之稱不過是世人謬贊罷了,但在下確實是張衍圣。”

“原來是張公子,之前失禮之處,還請張公子見諒。”

另一邊,郭筱婷驚奇了片刻之后,倒沒有像郭曉霞那般大呼小叫,只是向張衍圣歉意道。

張衍圣知道郭筱婷所說的,是之前在糕點店鋪前出燈謎之事,笑著搖頭表示無礙。

看著郭筱婷面上微帶失望之色,再聯系到之前的種種,張衍圣看著蕭漠一眼后,問道:“郭姑娘是在找那蕭漠?”

郭曉霞笑嘻嘻的剛想要說些什么,卻是被郭筱婷阻攔,搖頭淺淺笑道:“沒什么,只是那蕭漠蕭公子在云州一地聲望頗高,所以聽人猜測張公子你就是蕭漠后,心有好奇罷了。”

張衍圣微微一笑,說道:“我雖然不是蕭漠,但我卻與那蕭漠頗為熟悉。”

郭筱婷微微一愣,不由問道:“張公子這次來單縣,可是為拜訪那蕭漠?張公子能對我說一些關于那蕭漠的事情嗎?”

張衍圣哈哈一笑,說道:“我在單縣只認識那蕭漠一人,而毫不自謙的說,天下之間的同齡之人,學識能在我之上的,也只有那蕭漠一人。蕭漠究竟是誰,姑娘難道還猜不出來嗎?”

郭筱婷輕呼一聲,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向蕭漠。

之前眾人交談間,似乎蕭漠與那張衍圣早已熟識,而從眾人之間的交談來判斷,蕭漠的學識雖然不一定在那張衍圣之上,卻也絕對不低于張衍圣,再經過之前那張衍圣的話語,誰是蕭漠,就已經很明顯了。

看到郭家姐妹齊齊注視著自己,蕭漠向兩人拱手道:“之前那糕點店鋪前的情景,想來兩位姑娘也看到了,為了少些麻煩,逼不得已隱瞞身份,還請兩位姑娘見諒。”

“原來公子就是蕭漠大家,之前卻是我出丑了,還請蕭公子不要見笑才是。”

郭筱婷驚奇片刻后,也對著蕭漠淺笑道。

雖然至始至終郭筱婷似乎都是為了蕭漠而與眾人相聚,但在得知了蕭漠的身份后,卻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一路上依然是與蕭漠、張衍圣探討著文人各途,神色自如,無論是對蕭漠還是對張衍圣,都沒有特別對待。

談到投機處時,眾人更是來到街邊處一家茶攤處,一邊喝茶一邊繼續談論著,直至月掛枝頭,那郭筱婷才帶著郭曉霞站起身來,歉意的對蕭漠等人說道:“天色已晚,為免家人擔心,我和家妹卻要回去了,還請眾位公子見諒。”

聽到郭筱婷這么說,眾人皆是搖頭表示無礙,并紛紛站起身來將郭家姐妹送離。

卻說那郭曉霞隨著郭筱婷離開蕭漠等人之后,隨著漸行漸遠,郭曉霞搖著郭筱婷的手臂,嘻嘻笑道:“姐,原來那個人就是蕭漠,我們一直還以為是那張公子呢。不過那蕭公子卻是沒有那張公子長的好看,也沒有那張公子為人親切。”

郭筱婷不由失笑,輕輕瞪了郭曉霞一眼后,說道:“不可胡說,無論是蕭公子還是張公子,都是世上數一數二的青年才俊,學問見識,天下皆知,豈可以面貌判斷?更何況那蕭公子為人雖然冷淡了些,但卻不虛偽,學問更是天下少有,不可輕慢。”

郭曉霞卻笑道:“原來姐姐你還是喜歡那蕭公子,回家后讓父親再去提親就是。”

郭筱婷眼中微微閃過一絲失落,卻搖頭道:“并非是你所想的那般,我只是對那蕭公子有些好奇罷了。再說,年前蕭公子還僅僅只是一位解元時,就已經拒絕提親無數,此時天下揚名,婚事更加不會輕定。還要,你一個姑娘家,為人要內斂一些,今后切莫在如此輕佻。”

就在兩姐妹嬉笑談論間,另一邊,那肖桓似乎想到了什么,卻是曖mei的向蕭漠問道:“子柔,那郭筱婷姑娘出身何家,你可知道?”

蕭漠微微一愣,說道:“不知,怎么?有什么特別嗎?”

肖桓笑的愈加曖mei了,解釋道:“那郭姑娘我聽說過,他的父親就是單縣首富郭良棟。”

蕭漠終于了然,兩年前蕭漠中了解元,曾有無數人家前來提親,其中有一人家正是郭家,而女方正是郭筱婷,事后卻是被蕭漠拒絕了。

怪不得之前蕭漠一直隱隱覺得“郭筱婷”這個名字有些熟悉,怪不得郭筱婷一直對蕭漠很感興趣,原來如此。

為避免肖桓、范貫等人的調侃,蕭漠轉頭向張衍圣問道:“張兄,時間已晚,我也要回去了。不知張兄在何處居住?改日我自當前去拜訪。”

張衍圣卻笑著搖頭道:“尚未定下居所。不知蕭兄家中客房可足?我與蕭兄頗為投緣,若能住于蕭兄之家,一夜長談,卻也是人生幸事。”

蕭漠眼中神色微微波動著,卻是并沒有遲疑,笑著說道:“張兄所言,正合我心。
第七十二章 .鴻儒取薦(上).
告別了肖桓、范貫,蕭漠帶著張衍圣,一路談笑客套著,向著他的家中走去。
不得不說,雖然丞相府與蕭家之間存在著諸般恩怨,雖然蕭漠并不喜歡張衍圣那在平易近人的面具下,所隱藏的深深冷漠和孤傲,但張衍圣的見識學問,確實值得他佩服。

甚至,從某方面而言,張衍圣是蕭漠來到這個時代后,所見過的人當中,思想最為開放活躍的一個,隱約間與蕭漠也最有共同語言。短短一兩個時辰的談論,蕭漠能很清楚的感覺到,張衍圣言語間所隱約展現的許多想法,雖說尚未成熟,但已經超前于這個時代許多了。相對于靠著抄襲和后世見識成名的蕭漠,張衍圣才是一個真正的天才。

或許對張衍圣而言,蕭漠也帶給他同樣的感覺。可惜,莫說性格間的不符,兩人的出身,就已經注定了兩人之間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友誼。

待回到家中,當蕭漠將張衍圣的身份介紹給蕭慎言之后,蕭慎言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雖說張衍圣對蕭慎言頗為恭謹,以晚輩之禮相待,但蕭慎言依然只是勉強應付了幾句后,就匆匆回房間休息了。

離開之前,蕭慎言深深的看了蕭漠一眼。

隨著蕭漠的不斷成長,兩人在單縣的所有事情,蕭慎言都交由蕭漠自己做主處理。

但與張謙相交,他還是需要蕭漠給他一個解釋。

蕭漠向蕭慎言輕輕點頭示意后,就帶著張衍圣來到了他的書房之中。

彼此落座后,蕭漠沒有再與張衍圣虛假客套,而是直接問道:“張兄說你此次來到單縣,是為了拜訪于我,卻不知張兄找我有何事?”

張衍圣輕輕的品了一口手中之茶后,抬頭親切的說道:“你我平輩,又頗為投緣,蕭兄你叫我子佳就好。實不相瞞,我此次前來單縣拜訪子柔兄,是為了化解你我兩家的恩怨而來。”

蕭漠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子佳兄的話卻是讓在下疑惑了,子佳兄貴為丞相之孫,而我不過出生于寰州偏遠之地,彼此間又哪里有恩怨可談?”

張衍圣放下手中的茶具,雙眼注視著蕭漠,認真陳懇的說道:“子柔兄,我們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坦白說明白好了。在二十余年前,司空敏被貶一事,貴祖父蕭慎言,確實是被我丞相府利用,但當時我們也沒想過要對他如何,只是那時司空敏雖然被貶,但門生故吏依舊遍布朝野,使他在殿試中屢次不中,雖說并非無意,但卻也是我們一手造成。”

頓了頓后,張衍圣又說道:“三年前,又是那司空敏報復蕭家,當時丞相府為了徹底將張謙驅離朝堂,也是任由這件事情發生,以此來抓住他的把柄,卻也造成了蕭家之冤。這些事情沒什么好諱言的,蕭家之難,雖說主要因為那司空敏,但與我們丞相府確實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而一年之前,為了怕子柔兄你對我丞相府心懷怨恨,將來出現什么麻煩,那左靈輔和岳尚的所作所為,確實也出于丞相府的授意。”

蕭漠沒想到張衍圣竟是如此直接,不由微微一愣,但神色又瞬間的回復了正常,輕輕一笑,說道:“原來子佳兄是為這些事情而來,還請子佳兄放心,那些事情,我已經不放在心上了。更何況,所謂恩怨,只在雙方實力相差不多的情況下才可能出現,而現在,我對丞相府而言,恐怕與螻蟻無異,即使再如何發展,又哪里能威脅到丞相府?子佳兄何時聽說過,一只螻蟻會與人類有恩怨的?”

張衍圣搖了搖頭,說道:“子柔兄自謙了。以現在子柔兄的影響力,如若還只是螻蟻,那世上大多數人就都只是草履了。以子柔兄的才華與名氣,將來進入朝廷,必受重用,更何況,云州州試一事,也足以讓我們了解子柔兄的不凡手段。而正是為了防止你我兩家在將來再次出現什么誤會,我才會來到這里拜訪。”

看到蕭漠似欲反駁,張衍圣又說道:“子柔兄切莫說云州州試之后,所發生的那一切與你無關,所有流言皆是從子柔兄的各位師長門下傳出,其中斧鑿痕跡太重,如若子柔兄再說那些事情與你無關,就是看低于我了。”

蕭漠微微一笑,繼續品著手中之茶,卻并未再次接話。

張衍圣也不在意,只是繼續說道:“不過,聽子柔兄所言,似乎確實對我丞相府心有怨懟,但我必須要告于子柔兄聽,至始至終,對于子柔兄及子柔兄的家族,丞相府都并非有意相害,只是在那個時候,只有那么做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如此而已。就仿佛虎狼相爭,誰又會注意是否會在移動間踩斷腳下的花草?或者子柔兄不認同在下所言,但事實上,當我們達到了一定地位之后,這種行為已是可不避免。敢問子柔兄,你觀那左靈輔、岳尚兩人如何?”

蕭漠笑了笑,他大概已經知道張衍圣想要說些什么了,但還是說道:“那左靈輔和岳尚兩人在云州州試之前,在文壇小有名聲,才華頗佳,又拜于丞相府的門下,據傳這兩人之一,將來會擔任禮部尚書之職,可謂是前途無量。”

張衍圣淡淡一笑,點頭說道:“那么我可以告訴子柔兄這兩人現在的狀況。他們現在已經被陛下罷官為民,被沒收了家產,離開了京城。他們兩人在云州州試中的所作所為,都是受丞相府致使,本是無辜之人,更有著大好的前途,但在子柔兄你的布局與反擊之下,他們不僅丟了官、毀了名聲,而兩人的后代,更會在百年內受人鄙視。而同樣因為子柔兄的計劃,去年的那場云州州試被宣布無效,但子柔兄可曾想過,雖然子柔兄在州試中落榜,但去年州試中那些中舉之人,確實有許多考生有著真實才華,而卻無辜的丟了應有的功名。”

蕭漠神色未變,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張衍圣繼續說下去。

張衍圣繼續說道:“對子柔兄你而言,當時你所想的只是自保反擊罷了。而那場造勢與那些謠言,無疑會使效果最佳,而在此期間,對于其他人會受到什么樣的影響,我想子柔兄并沒有多加考慮,可是如此?而在當年,我丞相府的心態卻是和子柔兄當時是一模一樣的。可以說,我們和子柔兄雖說因為機緣巧合而有所恩怨,卻絕無根本矛盾,子柔兄以為如何?”

“所以,子佳兄才特意來到單縣,化解我們之間的那些因為機緣巧合而產生的種種恩怨?”

“正是如此。”

蕭漠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子佳兄過慮了。子佳兄所言,在下早有想到,正如剛才子佳兄所說,你我兩家之間的恩怨,只是機緣巧合,并無根本矛盾。我在云州州試后的所作所為,也只是為了自保而已。對我來說,現在只是希望能壯大蕭家門楣,不要再次成為那兩只虎豹相爭間被無意踐踏的花草。至于向丞相府報復,更是絕無可能,一來在下根本沒有這般想法,二來在下也根本不可能有這般實力。”

張衍圣聽到蕭漠所言,卻是開心的拍了拍手掌,大笑道:“如此一來,我們丞相府就與子柔兄有著共同目標了。”

“子佳兄所言何解?”

蕭漠問道。
第七十三章 .鴻儒取薦(中).
“子柔兄所想的,是壯大蕭家門楣,而如若子柔兄能與我丞相府合作,將來在朝堂相互支持,互為臂膀,有丞相府的支持,子柔兄別說僅僅只是想要壯大蕭家門楣,即使讓蕭家在數年內成為京城望族,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算是丞相府對當年我蕭家受損的補償嗎?”

“子柔兄說笑了,如果我說丞相府這么做只是為了補償,恐怕子柔兄自己也不相信吧?請容我說一句小人之言,在這個世上,只有利益的結合,才是最穩固的聯盟。蕭兄恐怕還不知道,因為你年前所寫的那幾篇仙俠故事,當今陛下對你頗為喜愛,而自《中庸新解、《問儒、《自擾詩集的接連問世后,陛下對子柔兄更是欣賞,將來子柔兄進入朝廷后,受到陛下的寵信與重任,已是可以預期,而與子柔兄合作,卻可穩固我丞相府的地位,而我丞相府的地位勢力,對子柔兄更是大為有利……”

雖然張衍圣已經離開,但蕭漠卻依舊默默的坐在書房中,思索著自己后面的計劃。

很顯然,張衍圣是一個聰明人,他的聰明之處在于,他沒有想當然的把蕭漠當做傻瓜,而是從一開始就坦言相待,也沒有像大部分人那般在談及利益之時遮遮掩掩,而是很自然的把事情的利弊向蕭漠分析的清清楚楚,在不知覺間取信于蕭漠的同時,也給蕭漠畫下了一個看起來很美妙的大餅。

在天下揚名之后,張謙會設法與蕭漠修好是早已預料的事情。

但蕭漠卻沒有想到,張謙會將張衍圣親自派來,而張衍圣的口才,又是如此之好。

有那么一段時間,蕭漠幾乎被張衍圣說服了。

可惜,張衍圣卻是忽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的提議,雖說名義上說是合作,但實際上,卻是蕭漠對丞相府的依附。

蕭漠不想再成為虎狼相爭間被無意踐踏的草木,蕭漠想讓自己成為虎狼,蕭漠想要擁有自己的勢力。

而如果與張謙合作,那么蕭漠將來所擁有的勢力,就全都是建立在張謙的支持之上,無論當時多么的風光,但本質上依然只是一個毫無自保之力的草木。如果有一天張謙突然變臉,那么蕭漠所擁有的一切,都只是空中樓閣。

而從左靈輔和岳尚的事情上來判斷,那張謙對投靠之人的態度,只是利用,且隨時會為了自保而拋棄,如此而已。蕭漠并不想成為下一個左靈輔和岳尚。

所以,雖然也曾有那么一瞬間的心動,但蕭漠并不可能真正的投靠張謙,或與張謙合作。

當然,在張衍圣的面前,蕭漠還是很痛快的應承下來了。

張謙、嵩山書院、自我。

蕭漠今后所需要的,就在在這三者之間,尋取那么一絲平衡,左右迎合,并乘機發展自己的勢力。

或者天下聞名,蕭漠暫時安全了,但如履薄冰,這種平衡一旦把握不好,后果卻是很難預料。

司空敏也是天下聞名的文壇大家,牛語賢更是當今文壇第一人,但一個被張謙打倒,一直數十年來遲遲無法進入朝堂核心。

有了名氣,在對手心有顧忌之下,或許可以保住性命,但也僅此而已,卻還遠遠不夠。

想著想著,蕭漠突然自嘲一笑。

想在穿越之初,蕭漠所想的,只是當一個無憂無慮的紈绔子弟罷了,但或為自保,或為形勢,或為蕭漠心底那一絲自己也不清楚的野心,蕭漠現在的行為,與最初的目標,已是漸行漸遠。

“少爺,我回來了。”

就在蕭漠暗思之間,書房外突然傳來了鄧尚全的聲音。

“進來吧。”

隨著蕭漠的聲音落下,鄧尚全緩緩的推門而入,恭謹的垂手站在蕭漠的身前。

“少爺,情況我已經查明了。張衍圣在三日之前就已經來到了單縣,在此期間一直在大量收集著少爺您的消息,這次在夜市中相遇,恐怕也不是巧合,想來少爺您的行蹤,張衍圣早已在暗中查明了。”

“很聰明。”蕭漠點了點頭,又問道:“知道這次隨他而來的都有什么人了嗎?”

鄧尚全答道:“僅僅只有十三名護衛隨從,不過……其中有一名隨從,其形象特征,很像是丞相府的死士首領秦君。”

蕭漠雙眼微微一瞇,心中不由想起了那名時刻跟隨在張衍圣身后,卻又幾乎毫無存在感,在之前的夜市中曾以一聲巨吼震住無數游人的枯瘦男子。

“看樣子,如果我不與張謙合作,張謙還會有其他備用手段啊,哪怕會引起天下嘩然。這張謙的行事果斷,還遠在我想象,原以為我如果有了足夠的名聲,張謙就會心有顧忌……”

蕭漠暗暗的想到。

蕭漠并不怕張謙用其他手段對付他,但唯獨這個秦君,以及他手下的那批死士,卻讓蕭漠一直心有顧忌。畢竟在武力方面,蕭漠一直沒有絲毫的自保手段,鄧尚全似乎武藝不錯,但他的出身卻一直讓蕭漠無法放心使用。

“尚全,你的武藝究竟如何?我之前一直沒問,但我現在想知道。”

蕭漠突然開口問道。

“在書院時,我并不是專習武藝,所以最多只能擋住那秦君三十招。而這也只是在正大光明相斗的情況下,如若他潛伏在暗處襲擊,我并沒有把握可以擋住。”

似乎知道蕭漠在想些什么,鄧尚全寬慰道:“少爺您現在名揚天下,又正受陛下寵愛。張謙不可能以如此手段對付您的。那張衍圣極受張謙重視,是張謙眾所周知的繼承人,秦君的出現,應該只是在護衛張衍圣而已。”

蕭漠點了點頭,并未接話,但心中已經在暗暗思索,今后如何召集一些可以信任的護衛的事情了。雖然嵩山書院有著大量合適的人手,但蕭漠卻并不想什么事都依靠嵩山書院,那與投靠張謙沒有任何區別。

兩人沉默良久之后,蕭漠突然再次開口了。

“我與嵩山書院合作的事情,張謙不可能查到吧?”

“不會的,我們與嵩山書院的聯系一直都很隱秘,縣試時曾幫助于您的幾位副主考,與嵩山書院也并無直接聯系。而您一直以來又一直與朱瑞德交好。唯一的破綻是遷碟的事情,但只要有錢,這種事情買通小吏也可以做到同樣的隱蔽,想來張謙他們也不會懷疑。”

“如此就好……”

與此同時,在張衍圣的房間內,張衍圣正將一封寫好的書信封好,交給了身邊一名仆從,而那名仆從對著張衍圣躬身一禮后,就默默離開了。

“蕭漠的才華心智,比我想象中還要強一些,之前所設定的計劃,也該實施了。這種人,絕不能放任他們坐大。”

張衍圣看著仆從離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想道。
第七十四章 .鴻儒取薦(下).
出乎于蕭漠意料的是,在那晚與蕭漠商議妥當之后,張衍圣卻并沒有馬上離開單縣,而是在蕭漠的家中整整居住了近半個月的時間。
在這些日子里,張衍圣什么都沒有做,只是一直呆在與蕭漠身邊,幾乎是形影不離。頗有一些文人應和,至交好友的感覺。

至少,時常來蕭漠家中拜訪的肖桓、范貫,就一直時如此認為的。

每天清晨,張衍圣會與蕭漠同時起床,在蕭漠的教導之下,與蕭漠一同練習著五禽戲。看的出來,張衍圣本身也練習過一些武藝,學習速度卻要比蕭漠當年快的多。而與此同時,蕭漠也與隨張衍圣學了一些自保所用的拳腳功夫,然而蕭漠在這方面著實沒什么天賦,最終還是無奈放棄。

每天上午,張衍圣會同蕭漠一起隨著蕭慎言學習儒家經義,經過蕭漠的解釋,蕭慎言已經勉強容忍了張衍圣的存在,但生性不知變通的他,對著張衍圣依然沒有什么好臉色,但張衍圣卻是對蕭慎言頗為恭敬,稱呼蕭慎言為“老師”。

每日下午,張衍圣會在蕭漠書房內,與蕭漠一起自修,期間談文應和,從四書五經的領悟到各家講義的看法,從詩詞歌賦的見解到琴棋書畫的交流,如果拋開勾心斗角、彼此出身,這種交流蕭漠還是很喜歡的。

每日傍晚,張衍圣也會同蕭漠一起練習書法,在觀賞了一番蕭漠所創的“蕭體”后,更是大大驚嘆贊揚了一番,甚至臨摹學習,僅僅十余日的時間,已是有模有樣。

本來,此時又一次的州試將至,蕭漠本應專心備考,對于張衍圣一直纏著蕭漠的情況,蕭慎言極為不滿,但事后卻發現,蕭漠與張衍圣之間的這種時刻交流,無論是蕭漠還是張衍圣,短短時間之內竟然學問見識皆有精進,也就由之任之了。

終于,在半個月之后,單縣城門外,在一番貌似依依不舍的客套后,張衍圣的馬車,終于緩緩消失在蕭漠等人的視野。

幾乎在同一時間,無論是蕭漠,還是蕭慎言、鄧尚全,皆是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這些日子,有這么一個敵我不明目的不知的張衍圣時刻呆在身邊,無論是誰,都感到頗為壓抑。

倒是肖桓、范貫等人,神色間頗為不舍,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張衍圣的風采學識,已是將他們輕易折服。

返回居所的路上,蕭漠突然向鄧尚全問道:“尚全,對于那張衍圣,你怎么看?”

鄧尚全緩緩答道:“即使明明知道他是對手,卻也很難對他產生敵意,收買人心很有手段,取人信任在不知不覺之間,同時卻又視天下萬物為螻蟻,面熱心冷,對各種形勢都看的很清楚,現在雖然尚未成熟,但考慮到他的年齡,將來卻是一個很可怕的人物,成就恐怕還在那張謙之上。”

蕭漠微微一愣,轉頭向著鄧尚全看去,卻沒想到鄧尚全所想到的竟是比自己還多。

鄧尚全似乎猜到了蕭漠的想法,解釋道:“這些并不是我的看法,那張衍圣我根本無法看穿,這是語賢先生對那張衍圣的評價。”

蕭漠終于了然,輕輕地點了點頭,接著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著問道:“語賢先生可對我有什么評價?”

“有。”

“什么評價?”

“看不透。”

相比較評價張衍圣的長篇大論,鄧尚全此次僅僅只說了三個字。

蕭漠不由一笑,只將這三個字當做牛語賢對他的夸獎。

但同時,蕭漠卻又不由想到,自己所表現的是否太過了,如果某一天讓牛語賢覺得自己不好控制,似乎也不是好事。

與此同時,在單縣通往京城的路上,張衍圣正半依在車廂內,閉目假寐,嘴角依舊帶著一絲莫測笑意。

而另一邊,秦君則是默默坐在一旁,靜靜看著張衍圣,神色帶著些許猶豫了,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秦君,你不要說了。”

突然,張衍圣睜開雙眼,似乎早已知道秦君會說些什么一般,緩緩說道。

“這些年來,我一直活在丞相府的余蔭下,一直呆在京城的榮耀中,受萬人矚目,看似風光,但實則很累,這次確實耽擱了許多不應該耽擱的時間,但我只是想偶爾放松一下,如此而已,難得遇到一個與學識相當且頗為投緣之人,不過……今后不會再出現這種事情了。”

秦君深深的注視了張衍圣一眼,最終微微的點了點頭,閉上了雙眼,與張衍圣一般假寐著。

而在這一天,遠在京城,楚靈帝再次難得的上朝了。

對楚靈帝而言,所謂的上朝,并不是為了處理天下政事,而是一個用來與朝臣交流文人心得的機會,至于政事,除非關系太大,否則交給張謙和王翰處理就好。

這一次,楚靈帝卻是親自寫了一篇《中庸三講,交之于眾臣,讓他們評價。

既然是楚靈帝所寫,眾人自然是好評如潮,夸耀不斷。

本著良心來講,楚靈帝雖然并不算是一個英明皇帝,但他對于文人各途卻皆是極為精通,這篇《中庸三講是楚靈帝在看過《中庸新解后,醞釀半年時間而作,雖說少了一份新意,但其精辟廣博之處,比之《中庸新解卻是毫不遜色。

“陛下,臣有本奏。”

好不容易,楚靈帝終于將自己寫《中庸三講的心得講完,剛要宣布下朝,丞相張謙卻突然出列道。

楚靈帝心情頗佳,笑道:“丞相有何事?”

張謙揚聲說道:“單縣蕭漠,想必其學識陛下和各位大人早已了解,在短短一年之間,連出《中庸新解、《問儒、《自擾詞集三書,可謂是震驚天下,其學識,可謂是一方大儒,其才情,更是天下少有。臣奏請陛下再開‘鴻儒取薦’,宣那蕭漠無須科舉,直接入京為官。”

隨著張謙話聲落下,朝上眾臣,皆是嘩然。
as000538 發表於 2014-8-24 08:13
第七十三章 .家事國事(五).

    在這一夜,接下來的時間,蕭漠與肖桓、范貫二人暢談許久。

    剛開始,三人間還是主要談論著蕭漠的婚配選擇,但漸漸地,話題也越來越廣,從詩詞文章、到朝廷政事、再到三人的往事回憶,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直到凌晨時分,眼見夜色已是昏暗,再加上祖母劉氏與叔祖父蕭慎言擔心蕭漠的身體,又數次派人到書房催促蕭漠早些休息,三人才終於暫歇談性,各自休息了。

    「沒想到子柔你如今雖已是文壇大家、舉世英雄、朝廷二品大員,但回到府中,卻還要如往日一般被祖母祖父管教著……」

    在離開書房的時候,肖桓還不忘對蕭漠如此打趣道。

    對此,蕭漠雖然苦笑搖頭,但並不覺得難堪。

    上一世的經歷,讓蕭漠覺得,身旁有家人的管束,其實是一件幸事。

    …………

    或許當真是前一天睡得太晚,第二天蕭漠起床的時候,只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的,身子也有些無力乏重。

    扶著床支起身來,蕭漠抬頭向臥房的窗外看去,卻見窗外竟已是明亮耀眼、日上竿頭。

    「鄧……鄧尚全」

    蕭漠想要揚聲呼喚,卻發現口乾舌燥、嗓子沙啞,聲音低的只有自己能聽到。

    但很顯然,鄧尚全早已是在蕭漠的臥房外等候多時了,蕭漠的聲音雖然很低,但他依然察覺到了臥房中的動靜,並馬上推門而入,雙手端著一盆洗臉水、胳膊上也掛著擦臉用的毛巾。

    進入臥房後,鄧尚全看到蕭漠雖然才剛剛睡醒,但面上明顯帶著悴色,眉頭不由一皺。

    然後,鄧尚全也不待蕭漠吩咐,就把手中的銅盆與毛巾放在一旁。又轉身出了臥房,並很快端著一杯溫度適中的茶水回到臥房中,並把茶水遞到蕭漠的面前。

    嗓子間的乾燥沙啞,也實在讓蕭漠難受。如今見鄧尚全端來了茶水,也連忙接到手中,並一飲而盡。

    「呼……」

    然後,嗓子間的乾燥沙啞終於緩解了一些,蕭漠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接著,蕭漠眉頭微皺,看了一眼被鄧尚全端進房中的銅盆與毛巾,問道:「看你準備的這些東西,怕已是在房外等我多時了吧?如今是什麼時辰了?你怎麼沒有叫醒我?肖桓范貫他們二人可已是離開了?」

    蕭漠的問題雖多,但鄧尚全回答間卻是有條不紊。一一答道:「回少爺,如今已是快到午時了,肖桓、范貫兩位公子早在卯時三刻就已是起床,在府裡吃了早餐後,於辰時一刻離開。他們在離開之前。曾打算向少爺告別,然而少爺睡得很沉,我怎麼也叫不醒,見少爺疲乏,不敢硬生生的吵醒少爺,所以就先讓兩位公子離開了,然後也不敢再打擾少爺休息。」

    蕭漠苦笑道:「糟了。竟已是快到午時,今天沒能起床向祖父、祖母還有四爺爺他們問安,祖父與祖母還好,以四爺爺的脾氣,定是要怪我懶散懈怠了。」

    說著,蕭漠被鄧尚全從床上扶起來。並被鄧尚全伺候著洗涮穿衣。

    本來,蕭漠並非是性子嬌慣之人,這些事情一向都是自己動手,奈何今日不知為何,身子實在有些乏力。就好似綁著千斤重擔一般,雖然有心自己收拾,但總是有些力不從心。

    待洗臉漱口之後,蕭漠一邊穿衣,一邊歎息著抱怨道:「最近身體總有些乏力,今天尤其如此,按理說我睡了這麼長時間,本應該神清氣足,偏偏卻愈加的困乏……」

    聽到蕭漠的抱怨後,鄧尚全依舊是那副似乎恭順、又似乎面無表情的模樣,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責備,緩緩說道:「少爺在上元城督戰期間,日夜操勞不說,肩頭又中了一箭,卻一直沒能好好休息養傷,如此自然透支了許多,也不知是否出現了隱患。昨夜少爺你明知自己身體不好,又不知收斂,竟是與肖桓范貫兩位公子聊到了子時……待會我去宮中請位太醫來府中為少爺診斷一下吧。」

    說話之間,鄧尚全雖是在請示,但語氣卻完全是責備與不可置疑的味道。

    身為蕭漠的長隨,鄧尚全最是清楚蕭漠如今的身體狀況,自然也察覺到蕭漠這些日子以來身體所出現的種種問題。

    上元城一戰,固然是讓蕭漠成為了舉世英雄,但對蕭漠的透支也實在是太大了。

    而聽到鄧尚全的話後,蕭漠卻不由一愣。

    自從鄧尚全跟在蕭漠身邊成為長隨以來,一直是謹守本分,無論何時都是一副恭順模樣,何曾出現過如今這種責備與不可置疑的語氣?

    不過,蕭漠也知道,鄧尚全這樣完全是為自己好。

    所以,蕭漠也不責怪,只是說道:「在昨天傍晚時候,我就與你說過這件事了,接下來我自會找御醫診斷,所以你也不必太擔心……說起來,我自幼身子就不好,總是臥病在床,後來因為勤加鍛煉,就少有生病的時候了,如今這種狀況,更是許久未見……雖然在回京之前也曾找大夫診斷過,但那些大夫卻說不出所以然來,想來宮中的太醫們都是當世國手,應當能有辦法……」

    兩人說話之間,蕭漠已是洗涮完畢,並穿好了衣褲。

    期間,或許是活動了身體,蕭漠也終於多了些氣力。

    然後,蕭漠在銅鏡前檢查了一下儀容,卻發現自己依舊是面帶病容。

    猶豫了一下後,蕭漠向鄧尚全吩咐道:「去找些胭脂粉來,我如今面色有些蒼白,若是就這樣去祖父祖母還有四爺爺他們那裡問安,怕是會讓幾位老人擔心。」

    頓了頓,蕭漠想了一下,又吩咐道:「還有,安排馬車,不要把太醫接到府中診斷了,還是由我親自到宮中找太醫吧,若是家裡的幾位老人知道我找太醫的事情,也不知會引出多少亂子。」

    蕭漠很幸運。祖父蕭慎行如今已是年過古稀,祖母劉氏與四爺爺蕭慎言也都到了耳順之年,但三位老人的身體都還算是健康,並未有過什麼大病。

    然而。也正因為如此,蕭漠如今只希望三位老人能夠安心快活的度過晚年,絕不希望自己會因為任何事情讓他們擔心。

    所以,蕭漠在這種時候,顯得很謹慎,雖然自己的身體狀況不佳,但並不想讓家中長輩發覺。

    而鄧尚全也很明白蕭漠的心思,聽到蕭漠的吩咐後,就按照蕭漠的吩咐去辦事了。

    ~~~~~~~~~~~~~~~~~~~~~~~~~~~~~~~~~~~~~~~~~~~

    接下來,等蕭漠收拾妥當之後。便強打精神,前往後宅向祖父蕭慎行、祖母劉氏、四爺爺蕭慎言三人請安。

    蕭慎行一向性子隨和,而祖母劉氏更是寵極了蕭漠,所以他們二人對於蕭漠睡到日上竿頭的事情,並沒有表達任何不滿。

    但正如蕭漠所猜測的那樣。四爺爺蕭慎言對於蕭漠的這般懈怠懶散很是不悅,也板著臉不輕不重的說了幾句,並又因為而引來了祖母劉氏的怒目相對。

    對此,蕭漠先是連忙擔保,然後又嘻嘻哈哈的討好幾句,總算是應付過去了。

    期間,理所當然的。祖母劉氏開始催促蕭漠多操心一下自己的婚事,盡早成家云云,自是不提。

    …………

    向三位老人家請安之後,蕭漠吃了些早餐,就出了府,乘著馬車。向著太醫院方向駛去。

    一路上,蕭漠的身體依舊乏力,頭腦也依舊昏沉,顧不得看路上的京城景象,只是微閉著雙眼休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蕭漠即將要再次睡著的時候,馬車停下,然後車廂外傳來鄧尚全的聲音。

    「少爺,我們到宮外了。」

    「哦?已經到了嗎?」蕭漠提起精神,被鄧尚全扶著下了馬車之後,又向鄧尚全吩咐道:「你在宮外等我。」

    說完之後,蕭漠步伐沉緩,向著宮門方向走去。

    像是蕭漠這樣的身份,如今又正值當午,自然有入宮的資格。

    而在這個時代,朝中重臣們找宮中太醫診斷病情也是常事,只是這種情況大都是太醫們被請到重臣的府中,像蕭漠如今這樣親自到宮中找太醫的卻很少見。

    向宮門外的禁衛們表明身份與來意之後,蕭漠很容易就入宮了,然後在宮中侍衛的帶領下,向著太醫院的位置走去。

    只是,蕭漠如今腦子昏沉,不免會思慮不清,卻忽略了一件事情。

    以他如今的身份與影響,親自來宮中找太醫看病,固然不會驚動府裡的幾位老人,但卻會驚動宮中的楚靈帝、眾皇親、以及正在宮中辦公的朝中大臣們!

    事實上,宮中向來不缺嘴快的人,當蕭漠剛剛進入太醫院的時候,蕭漠入宮求醫的消息,已是傳遍了宮中上下。

    …………

    「子柔來宮中找太醫看病?怎麼回事?移駕,去太醫院!」

    楚靈帝本來正在文德殿內考校眾皇子的功課,聽到太監傳來的消息後,頓時面色一變,吩咐眾皇子先行散去後,便帶著一眾侍衛太監們移駕前往太醫院了。

    「哦?蕭漠來宮中求醫?這麼說,他生病了?」

    文淵閣內,丞相張謙本正在與幾位朝中大臣商議政務,得到消息後,亦是若有所思。

    「蕭漠來宮找太醫看病?!他……他身體怎麼了?」

    後宮中,安平公主田蓉得到消息後,面色擔憂,微微猶豫一下後,卻是銀牙一咬,然後起身向著前宮方向快步奔去,一旁的宮女們頓時慌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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