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商海諜影 作者:常書欣 (已完成)

 
mk2258 2014-10-7 23:37: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 104836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5:11
☆、209. 第25章 千幻變 誰能主沉浮

  凌晨,六時四十分,薄霾冥冥的天空下,城市方蘇,佇立在望京路大街的一輛黑色特警車輛剽悍地泊在路牙上,董淳潔坐在車裡,焦慮地不時看著表。

  一分一秒,每過一分一秒,街市上行人都在增加,他計算著時間,差十分鐘七時整的時候,一揮手,車啟動、轟鳴,直駛向街路深處,他隨手敲敲車窗,對後面喊著:「醒醒啊,別睡著了。」

  後面轟笑一堂,老董其實沒帶過兵,也就在部隊大院學個樣而已,可學的大多數都是那些軍人嚴格紀律的另一面,粗莽加不羈!

  車駛向一幢鮮明的門樓,崗哨林立,國安對外事務協調局的牌子,在組織裡是第九局,早些的九處,進門時,老董亮著證件,通行無阻,大院泊好車,罐車後廂洞開,下來了兩列全副武裝的人員,除了王卓和管千嬌是手提電腦,其他的都是緊紮武裝帶,槍套口露著黑黝黝的槍柄。

  很少穿正裝,老董的正裝和體形已經有點不搭配了,他腆著肚子站在隊伍前,沒人敢笑,誰也知道,今天可能會是改變很多人命運的時刻。

  國安不著裝、著裝有死傷!

  每每這種全副武裝的時候,都意味著要出事了,而反諜部門,要出事就是大事。這個大多數人不瞭解的層面遠比普通警察殘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動員的話我就不講了,槍上膛,出發。」

  董淳潔短促地命令道,嚓嚓的拉槍栓聲音,趿踏的腳步聲音,一行十一人,直進九處大樓,此時尚未上班,僅餘的值班人員被控制,直帶著上頂層,那裡是九處的信息控制中心,是整個反諜部門的中樞所在,24小時不停作業,門前崗哨,把董淳潔攔住了。

  老董亮著一紙命令加自己的證件,兩名警衛敬禮,打開了門,老董頭也不回地道著:「換崗!」

  兩位警衛進了隨從隊伍,直奔控制中心大廳,這裡工作的尚有十二位,門彭聲被開時,都詫異地看著突來的隊伍。

  「誰是這裡的主管,出來。」老董站在廳中央喊著。

  揉著睡眼的一位慌亂地出來了,緊張地站在董淳潔這支隊伍面前,敬禮。

  「反諜工作章程第九條第二款,背誦。」老董命令著。

  這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這位四十出頭的主管工齡不短了,挺身背著:「……在遭遇可能危害國家安全的緊急情況下,司局級及以上反諜部門領導,報請上一級主管部門批准,可實行臨時的處置權,一切被嫌疑人員,應當無條件服從組織審查。」

  蹭,命令亮出來了,董淳潔道著:「部裡批復的臨時接管通知,能指揮你嗎?」

  「可以。」主管挺身道:「請指示。」

  「所有人,起立,上交通訊工具,交出控制密碼……走出掃瞄門,門外列隊。」

  老董命令著。

  這是跨一級來的接管,能做的除了服從,還是服從,十餘位男女,迅速地掏出通訊工具、寫下控制密碼,排隊走了掃瞄門,在同行的虎視眈眈下,緊張兮兮地在門排了一隊。

  「接管這裡。」董淳潔頭也不回地道。

  王卓和管千嬌撲向了中控電腦,這種國產的大型銀河計算機,對外界一直是個謎,兩人見獵心喜,已經開始劈哩啪啦過手癮了。

  「任何人,不得進出這裡……你們,跟我走。」

  留下了兩個守衛,帶著一行文職人員,直下樓,穿過院子,在二進的後院,打開了一間隔離房間的門,和衣而睡的戴蘭君被驚醒了,她坐了起來,老董招著手讓她出來,然後把這十幾位文職全部關進去了,關門時,他方才客氣地道了句:「隔離是保護你們,理解一下啊。」

  彭,門關上了,戴蘭君懵頭懵腦地問了句:「發生什麼事了,董局?」

  「什麼也別問,什麼也別說,跟我走。」

  董淳潔說著,帶人匆匆離開,從門房到值班到崗哨下了禁口令,爾後這一行,全部縮進了頂層的控制中心,整個院子恢復了安靜,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半個小時後,接送的大巴泊在門口,上班的人陸續進樓,到辦公室,準備開始著一天的工作。

  四層某間,張龍城打開了房間門,坐到了辦公椅上,似乎不太舒服,他起身,到樓道的衛生間洗了把臉,回來,電腦已經打開,他像往常一樣查著工作日誌,不時地打著哈欠,似乎一夜沒有睡好。

  他負責的各外勤隊伍的工作節點指揮及梳理,一般情況下,都是按部就班地彙報一句,一切正常。

  這已經成了一個慣性的字眼,他幾乎是拉著下去的。

  咦……他停了下,正一處臨時調配的地方發現了疑點,顯示昨晚凌晨一時,有命令直接調走了七處的編號為***等六名隊伍,赴廣東接手一件任務,航班是通過局裡預定的,是在起飛前不到兩小時才訂好。

  好像是風馬牛不相干的事,不過職業的敏感讓他覺得有問題了,他輸著這班航班的詳細記錄,在看到顯示經停地時,他一下子直拍額頭,就被人擊中要害一樣,痛不欲生的表情。

  經停地:津港市。

  驀地,他抽出了身上的筆式手機,摁著鍵,卻聽到了僅限緊張呼叫的聲音,接著掏出來了工作手機,一看信號缺失,他一下子如雷擊,目瞪口呆了。

  暴露了!第一個湧上心頭的念頭,讓他身體僵硬,思維停止!

  門開了,董淳潔帶著人進來了,老董平靜地問著:「龍城啊,是不是手機打不通了?這麼著急得,要通知誰啊?私自帶未登記號碼進入工作區域,這一條就能審查你啊。」

  四位內衛上前,繳了手機、武器,讓張龍城舉手靠牆而立,辦公室的搜查開始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你一定很奇怪,怎麼就糊里糊塗栽了吧?看屏幕,給你介紹位老相識。」董淳潔道,站定的張龍城看著屏幕上,閃過的幾幀審訊畫面,截取的帶走人的畫面,一下子不忍注目了。

  「讓律曼莎假借戴蘭君的名義雇特衛安保,幹得不錯啊;律曼莎被分局詢問,你又給一群安保貼上國安的臂章,把人給接走……還冒充戴蘭君的簽名,做了一個對外信息研究的空殼單位……我有點明白了,你是覺得她和俞世誠有舊,有什麼事也是她嫌疑最大對吧?」董淳潔問。

  「有證據嗎?」張龍城突然反咬一口。

  老董搖搖頭道:「沒有。」

  「沒有證據,你覺得我會承認嗎?」張龍城不客氣地道。

  董淳潔愣了片刻,詭異地看著他,神神秘秘說著:「你覺得你沒疏漏?」

  「我……」張龍城迅速回憶著,董淳潔的眼光盯向了那部筆夾式的微型手機,他驀地省悟了,驚恐地道著:「仇笛……仇笛是餌?」

  想通了,唯一的疏漏,只能根據浩田矢二的手機追蹤到他身上,那能說明的只有一件事,仇笛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封簽發的通緝令,不過他身份的一個恰當掩護而已。

  「小子,服不服?香餌之下,必有死魚,你沒想到,你會成為第一條死魚吧?」董淳潔奸詐地笑了。

  「你在詐我?」張龍城臉上肌肉抽搐,不相信地道,那樣送死任務,恐怕就國安內部都不好找人選,而且這種任務,會牽動的各個環節太多,根本不可能無聲無息進行下去,最起碼這一次不可能,時間已經指向七時四十五分。

  「交易時間,八時整,交易地點,津港市環海公路,17公里高架橋中段……那個小鬼子昨晚就能收拾了他,不過就他一個人,還不夠肥啊……其實很早就注意到你了,信不信?」老董笑著問。

  張龍城臉陰的可怕,頭慢慢地低下了,他惡毒地說了聲:「呵呵,不信。」

  「傻孩子啊,我早拿到這塊錶了,放田上介平就是釣魚,等著他們捲土重來……其實很容易判斷,這種成功概率幾乎沒有任務,誰在使勁查,誰就是內奸啊……呵呵,你可真賣力啊。不是你抓包小三推動情節發展,我還真不好安排。」老董呵呵笑著,內衛亮出手銬時,張龍城再也支撐不下去了,腿一軟,差點癱倒,被兩人架著出去了。

  時間快到了,剛出門,老董和匆匆下樓來的戴蘭君撞面了,戴蘭君狀似失心瘋了,一把揪著老董,咬牙切齒地道著:「你……你又讓他去送死?」

  「這怎麼賴我?不是你和他分手了,他心灰意懶,自告奮勇去的。」老董道,很沒風度地耍起無賴來了。

  「你!?」戴蘭君氣著了,她眼睛一酸,差點掉下淚了,老董掰下她的手,安慰道:「開玩笑,和這事無關……你要是跳不出俞世誠的陰影,擺不脫家庭的牽絆,那就早點分手,你這樣,傷的是兩個人啊。」

  老董轉身而走,戴蘭君怔了下,抹抹眼睛,跟著老董匆匆上樓,她急促地問著:「對方是什麼人?危險係數有多大?安排是什麼?」

  「一拔是浩田矢二,到津港就消失了,我們怕驚走,不敢跟進;另一拔俞世誠遠程操縱的人,你猜得很對,俞世誠的圖謀根本不是錢,而是這份情報。」董淳潔道。

  「他為境外情報機關效力了?」戴蘭君又怔了下,旋即明白了,像他這種有使館工作經驗的,要是不被利用才是浪費呢。

  「反正已經突破底線了,還要什麼下限……不要帶著情緒。」董淳潔說著,和戴蘭君進了信息中心,屏幕已經切換到了津港的現場,是根據信號源的定點,衛星追蹤的,此時在畫面上,只能看到孤零零的一個人,憑欄而立。

  放大,放大,是仇笛,戴蘭君看到了一個憂鬱的,隨手彈煙蒂的動作,那孤獨的身影牽著她心裡最軟處似的,讓她瞬間不能自制,捂著嘴,奔出去了,可她又放心不下,門口抹了把淚,又匆匆地奔回來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著,好漫長啊……

  ……

  ……

  津港、跨江大橋、奔騰不息的濁浪呼嘯入海,來勢洶洶,去勢恢宏。

  倚欄而立的仇笛,聞著帶著鹹味的空氣,心緒如潮,在最後的十分鐘,他的手又伸向了兜裡,摸到了一塊精緻的手錶,女式的,很奇怪,多少人的命運居然會繫於這小小的一塊錶。

  兩年多前,包小三順手牽羊,把這塊錶藏在褲襠裡偷走的。

  數月後,酒錢拮据、嫖資緊缺的包小三被他忽悠住了,用這塊錶換走了五千塊錢。

  仇笛在想,那時候是有私心的,凡事小心已經成為習慣,而他一直覺得不放心,中野惠子的居所,槍支、測繪設備、護照等等,難得有一件正常的東西,他總擔心這玩意有問題,萬一有問題,那可能要把幾個人都得陷進去,畢竟是國安眼皮下偷走的東西。

  一年多間,某天,老膘的地下室,當這個費時很久,終於被崔宵天和老膘整出點眉目來時,三個人齊齊傻眼了,滿屏讀出來的,都是軍事情報,野戰醫院、兵器裝備、甚至還拍到了導彈的運輸和基地建設。

  「特麼滴,包小三闖大禍了。」老膘嚇傻了,瞠然道。

  「咱們也闖大禍了。」崔宵天也嚇傻了,越是行為不端,越知道不端行為的後果,這可不是商業機密,上升到國家機密的程度,萬一出事,誰也吃不了兜著走。

  兩人傻眼,像玩火燒了山的熊孩子,第一個泛起的念頭是要銷毀,被仇笛制止了。

  「收起,我來處理吧。」仇笛那時候做了一個決定,包小三其時已經臂殘,剛剛回歸正常人的生活,這個小團隊的生意也蒸蒸日上,對他來說不難做這個決定,一個人擔著,總比被連窩端了划算。

  於是這塊錶擺在老董的辦公桌上,仇笛告訴他:是我偷出來的,現在主動上繳。

  那次他被關了三天,再見到老董時,辦公桌上已經沒表了,老董收起了平時玩笑的表情,足足看了十分鐘才開口:「……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裡面是什麼,要不知道,你絕對不會上交;別告訴我是你幹的,偷東西這事你不在行……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按正常的程序處理,你會被關起來,不會再有服刑期滿的那一天。」

  「是我幹的,我沒什麼說的……念在咱們有舊的份上,放他一馬,他都殘疾了,而且他什麼都不知道,我們能走到今天差不多是半條命換的……你不齒也罷,厭惡也好,可我想,你不會不給他們一點生活的機會吧。」仇笛道,第一次求人,讓他有難堪的表情。

  老董卻不為所動,盯著他道:「談不上不齒,我們其實是同一類人,做人有底線、做事有原則。」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如果有重新來過的機會我會選擇安安生生送快遞,打工。我有點過高地估計自己的承受能力了。」仇笛道,坦然一笑,往日種種,俱在一笑中釋放。

  「要重新來過,我還不當國安了呢。」老董欠欠身子,好奇問:「其實還有一種處理方式,為什麼不銷毀?如果銷毀,死無對證,誰也把你怎麼不了?」

  「你應該知道為什麼。」仇笛道:「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就像你說的,做人有底線、做事有原則,如果坐視罪惡的肆虐,那等於同謀……這是我父親說的,我現在才明白,他為什麼能從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民,變成了有信仰的人。」

  「責任!無法坐視的責任。」董淳潔道。

  「對,銷毀,等於保護了這些賣國害國的雜種。」仇笛道。

  「這才是真正的你,知道你在城市裡為什麼也能嘯聚成伙,為非作歹嗎?也是這種責任和擔當,這是一種可貴的品質,我一直遺憾不能為我所用,同樣也不忍被我所毀。」董淳潔微笑道:「別高興,我仍然有我的原則,你給了我一個兩難選擇,我還給你同樣一個……要麼,我視你當嫌疑人,要麼,我招你當自己人。」

  「招驀?」仇笛笑了,老一套了。

  「對,沒有工資、沒有職務、只有一個備案的身份,而且,我不會勉強你去做任何事。」董淳潔道。

  「最後一句是撒謊,你已經在謀劃做什麼事了。」仇笛直接戳穿了。

  「呵呵,那你也應該知道是什麼事了,相信我,這比掙一千萬一個億成就感要大得多,你如果只想選擇旁觀,那我一點意見都沒有。」老董笑著如是道。

  那張奸詐的笑臉,此時像浮現在仇笛手心的表面上一樣,那塊精緻的表,那塊維繫著很多的身家性命的表,愣是被雪藏得無聲無息,就像丟失了一樣。

  直到兩個多月前,田上介平被釋放,他們不會死心,可未必能想到,咱們的不良居心了吧?

  有次見面老董是這樣說話,這傢伙奸詐到骨子裡了,放回田上介平是一石數鳥,既換回來了失陷的同志,又把一根連著陷阱的長線,牽到了對方的陣營裡。當然,他還期待著,牽出對方的內線。

  時間,指向七時五十八分,離約定的時間只差兩分鐘,仇笛笑著,攢著這塊珍貴的表,放進了褲兜裡,越到這種緊張的時候,他的心情反而越放鬆了,好久沒有過這種輾轉、心跳、刺激的感覺了,就像極限運動,越高的層次、越難的動作,會越激發出你的潛能和興奮。

  他抬頭時,情緒卻興奮不起來,一條沿海的大路,一目瞭然,卻寥寥數車,根本不見接頭來的人……

  ……

  ……

  難道,出意外了。

  一分一秒走向整八時,而路上依然是形單影隻,戴蘭君看向董淳潔,詢問的目光,董淳潔笑笑道:「越有價值的獵物,抓到難度會越大……他們正在某個角度,和我們看著同一個地方。」

  「費明他們在什麼方位?」戴蘭君問。

  「哦,你要是看不到,我就放心了。」董淳潔笑道,那一副海風孤橋的面面,彷彿有極深的玄機一樣,讓他如此笑意盈然。

  「看來這夥人出息不大啊,王卓,催催,讓他們現身。」董淳潔安排著。

  王卓應了聲,開始和管千嬌分析音頻,這是錄了張龍城幾段模擬通話的錄音,而這部手機,已經接收兩個短信息了,只是一個簡單的「?」號。

  管千嬌思忖幾秒鐘提醒著:「董局,時間太緊張,張龍城不配合啊,根據我們的發現,雙方會在電話上確認安全,但對方不會主動打電話,拖到現在,應該有點擔心……我們直接放錄音,萬一對話不搭調,會不會讓對方警覺。」

  「這樣,誰也別說話……找一份局裡開會的音頻,打開,給他放十秒鐘……製造一個緊急會議的氛圍……」董淳潔背著手,一副官僚作派。

  這樣也行?

  王卓搜索著,很快找到了,安全工作會議的現場錄像,他慢慢地拔了電話,一個接通,一個準備放,一接通,對方警惕地問著:「喂?」

  根本沒有回答,話筒裡傳輸的,是響徹整個廳裡的錄音錄像內容,是總局領導的講話:

  「一是要提高思想認識,各級各部門特別是一把手一定要從戰略和全局的高度,充分認識抓好安全穩定的重要意義,牢固樹立『安全第一,守土有責』的觀念……二是要強化責任落實,各級、各部門一定要進一步安全責任,要用鐵的手腕、鐵的面孔、鐵的紀律抓安全,對於思想不重視、責任不落實、檢查不到位、整改不及時,疏於預防、疏於管理、疏於監督、疏於檢查等不作為行為和失職瀆職行為的,要嚴肅查處……」

  領導講話,從來是鏗鏘有力、驚天動地,十秒鐘,一閃而過,管千嬌摁了手機,卻無從知道,是什麼效果。

  「放心,會來的,凡來的都是中國通,咱們的機構臃腫、人浮於事、文山會海……還有這種提高認識、加強防範的屁話,是最真實的國情,他要連這個都不理解,都沒資格來當間諜不是?」董淳潔嘿嘿笑著,深為自己的機智得意,其他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笑,特別是戴蘭君剜了他一眼。

  效果,很快,衛星圖上,出現了兩輛疾馳的事,開向仇笛的方向,回溯時才發現,這兩輛車就泊在海邊游泳場的停車地,從那兒直接就能看到環海橋。

  「瞧瞧,出來了吧。」董淳潔樂了。

  而王卓卻在嚷著:「董局,是不是情報有誤,不是說,他是單個人嗎?」

  「啊?」董淳潔一驚,這才是意料之外的事,他快步走到王卓控制的電腦面前,回溯的圖像裡,兩輛車裡,坐的是滿的,這要算算,不得有八九個人?

  瞠然間,管千嬌提醒著:「就是他們,停下了。」

  時間,定格在八時零九分,比約定遲了九分鐘,不過終於來了,可老董高興不起來了,他喃喃道著:

  「壞了,釣魚釣到鯊魚了!」

  這時候,鯊魚已經現身了,兩車泊在橋上,下來了七人,加上隨時準備走的司機,足足來了九個人,這些人呈扇形包圍,圍向仇笛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5:11
☆、210. 第26章 雷霆動 一躍魚化龍

  「老董,你個蠢貨……這地方最快的支援,最少需要五到十分鐘,而且視線裡根本遮攔物,你這是讓他去送死啊?」戴蘭君惶然回頭,形容可怖,惡狠狠地看著董淳潔,像要隨時撲上來拚命一樣。

  「恰恰相反,沒拿到儲存芯片之前,他是安全的,而仇笛身上的芯片沒有帶全。」董淳潔瞠然道,他說的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確定。

  「可要是人被挾持呢?」戴蘭君問。

  「不會的,你看。」董淳潔指著衛星圖,從相反的方向,疾馳了兩輛車,也向著目標趕去,戴蘭君一看這麼操蛋的安排,她欲哭無淚地問著:「這就是你的安排?就這麼橫衝直撞去支援?」

  「不不,這不是支援,是另一拔想拿情報的。」董淳潔搖頭道。

  「還有一拔!?」戴蘭君愕然了。

  「那你以為呢,俞世誠的目標就在這兒,中野惠子是雙面諜,這份情報,應該是美方也有興趣。借他的領路回來。」董淳潔道。

  說話間,那些人圍著仇笛越來越近,戴蘭君像驀地被抽去脊樑骨一樣,她踱了幾步,默默的依窗萎頓而坐,不敢再去屏幕,類似這樣的誘捕任務她見過,也經歷過,最危險的就是誘餌的位置,無論成敗,處在誘捕關鍵位置的「餌」,都是九死一生。

  氣氛緊張了,遠隔千里,誰也幫不上忙,而且這個時候,連無線電都要盡量保持沉默,一秒一秒,如同漫長的一個世紀,讓戴蘭君恍惚間,回到了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我們從柔情蜜意,已經發展到今天的全是敵意,每個月不過見一次面,去年還不夠十二次,你有兩次爽約,經過兩年多的愛情長跑,我已經成功地從情人變成犯人了……」

  「見回面,你得讓彙報三小時,都幹什麼了。」

  「你別誤會,你爸媽那反應我能理解,就我家姑娘給我領回個三無人員我也受不了……男朋友可以換,父母可沒法換。」

  「去吧,你的生活不在床上。」

  戴蘭君異樣地、清楚地回味起了那天最後晚餐的一幕,像是分手前的決別,她現在讀懂仇笛那種難堪的眼神了,就像她,從來不會把危險告訴最親的人一樣。

  老董已經狀如熱鍋上的螞蟻了,他在步話裡,和不知道藏在什麼位置的費明下命令:

  「費明,要啃硬骨頭了,要麼是慶功會,要麼是追悼會,沒有第三種選擇……準備!」

  這個時候,老董在咬牙切齒地下命令,他像彌勒佛一樣的笑臉變得猙獰可怖,王卓和管千嬌從未見過他的這一面,瞬間凜然生懼,只有戴蘭君在默默地,已經淚流滿面……

  ……

  ……

  三分鐘前,在浴場嘹望塔,一位一直在觀察的人,突然間發現去車時,他不斷地對著步話喊著:

  「LET’S GO……GO、GO……」

  聲音急切,直達窩在路邊凹處的車裡,那已經等了很久的車轟然上路,疾馳向目標地。

  「俞老闆,我們正向準備上去……另一方來了十個人左右,兩輛車。」

  「別客氣,拿下……」

  「不會有危險吧?我指目標。」

  「你們都有危險,唯獨他不會。」

  謝紀鋒坐在車裡,和俞世誠通著話,耳聽著車裡嚓嚓檢查武器的聲音,卻是讓他心悸到尿意甚濃的程度,可從來沒有經過這麼大的事啊。

  由不得他考慮了,車速飛快,橫衝直撞,已經能看到那些圍著仇笛的人了……

  ……

  ……

  「你遲到了,怎麼稱呼您呢?」仇笛問。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確認安全才能出現。」對方是位帥氣的男子,笑吟吟走向仇笛。

  仇笛聳聳肩,示意著頭頂的藍天、橋下奔騰的江流、遠處翻騰的大海,笑著道:「沒有比這個更安全的地方了,如果有意外的話,我就跳進江裡。」

  「很聰明選擇,不過這種水流速很危險……東西呢?」對方笑著問,這個威脅聽起來多麼的外強中乾啊。

  「錢呢?護照,船隻。」仇笛問。

  隨從拿著一隻很小的手包,拉開,護照、VISA卡、一個全新的身份,配著仇笛的照片,忍不住讓仇笛驚訝對方效率。他掏出表來,扔給對方,對方拿著一個儀器,對著表,一摁信號搜尋,格子是滿的,嘀嘀在叫。

  他笑了,用工具擰下了後蓋,看看後蓋背面,四條存儲芯片,又有點失望地道:「少了一半多,價值會打很大的折扣的。」

  「馬上給你,我估計你們得把我扔江裡……哎我說,鬼子兄弟,你來這麼多人,不會是抓我吧?」仇笛顯得稍有緊張。

  對方又笑了,笑著道:「恰恰相反,是為了保證您的安全,您帶的東西太重要了……我怎麼覺得,就應該在您身上呢?」

  存儲芯片,在背面是個菊花花瓣的形狀,不細看會認為是表本身的裝飾,太小了,小到簡直可以藏到指甲縫了,那人不懷好意地看看仇笛,似乎在尋思身上那個部位可能藏著這東西。

  「我向你保證,你們要敢動粗的,我直接跳江裡……」仇笛道。

  那人一擺頭,兩位隨從拔槍,左右直挾仇笛,兩人拉著,直把他欄杆上推,有一位甚至戲謔地道:「你跳啊……跳啊。」

  翻滾的濁浪呼嘯而過,仇笛嚇壞了,回頭驀地諂媚一笑道:「瞧您,開個玩笑罷了。」

  「我們也是開個玩笑……請吧,仇先生,十分鐘就可以到港口,兩個小時後,公海上有船隻接您……我向您保證,您會受到最高規格的禮遇。」對方道。

  「等等……」仇笛喊了聲,潮聲遮過了引擎的聲音,他作勢細聽,然後一指來向:「好像又來一拔人。」

  喀嚓,兩支槍全頂上了他腦袋,那人火了,直揪著仇笛問:「是什麼人?」

  「買家,買家……我怕托一家不保險,你們要不來,我不傻眼了?」仇笛緊張地道。

  「買家,是什麼人,那一方的?」對方問。

  「米國人啊,你們是不是應該認識。米國是你大和民族的乾爹麼。」仇笛道。

  啪,一個耳光作為回答了。仇笛火了,反身更響的一耳光還回去了,啪聲脆響,他怒罵著:「八格亞魯……東西還沒給完呢,就敢打老子?還在中國地界上,你就想耍威風,我特麼……」

  持槍的兩人,開槍殺人肯定不敢了,一個拽人,一個拿槍柄砸人,砸槍的仇笛躲過了,拽人的被仇笛跺了一腳,吃疼亂叫,不過卻招來了更大的報復,瞬間幾人都撲向仇笛,仇笛卻是怒不可遏地和幾個人撕扯,挨了幾拳幾腳,被幾個孔武有力的給摁地上了,那些人還不放心,在他身上搜了一通,除了一部手機再無他物。

  這個時間的拖延,另一方已經到了,車直衝到十米開外,四門洞開,謝紀鋒剛下車,就被現場鎮住了,那些人已經挾制的仇笛,槍頂在腦袋上,在被挾的人之前,幾個人已經依托車身做好的戰鬥準備,而被挾的仇笛,正被兩人往後面車上拉。

  「老謝,快他媽開槍……滅了他們,東西全給你。」仇笛在掙扎著喊著。

  旁邊越南鬼子一問,他如實翻譯,然後那越南鬼子眼看目標不好得手,大吼著:「FIER!」

  砰……話沒落,槍聲響,兩頭一驚,武器直指對方。砰砰連續幾槍,車身在濺著火花,數人倚著門,砰砰啪啪射擊上了,最先一位中彈的,慘叫著躺地上了。

  這邊懵頭懵腦開幹,那邊毫不客氣還擊,老謝卻是看清了,第一槍倒下的,是挾制仇笛的一位,而開槍的好像是另一個方向。接著仇笛驀地出手,一個肘拳擊到另一位的臉上,順手把那人的胳膊扭著在欄杆看狠砸,三兩下槍落水了,謝紀鋒登時驚覺,他愕然地四下看著,跟著大喊著:「快走,有埋伏。」

  這邊領頭的也省悟,回頭看,仇笛已經蹬上了欄杆,凌空飛起,直直地向江裡墜下。

  他毫不思索的甩手啪……啪……啪……連續幾槍,邊走邊開槍,直到彈夾打空,他倚到欄杆邊上時,仇笛已經墜到了中途,而他驚恐地發現,埋伏就在腳下,不知道什麼時候,黑衣的特警已經把繩索掛在了橋沿上,露著腦袋在射擊。

  砰……電光火石間,他肩膀一疼,被射來的子彈擊中,巨大的衝擊讓他直往後翻,他驚恐地發現,右臂已經沒知覺,肩上被掀開了一大塊露著森森白骨。

  他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著,有埋伏,有狙擊手。

  不過還有更近的威脅,從橋面下露身出來的特警,像憑空出現一樣,在欄杆外架起了火力網,一隊噠噠噠微沖的聲音,幾位頑抗的仆倒在地,一輛逃竄的車輪爆胎,直直撞向了電桿,滿橋面都在喊著舉手、投降……舉槍的,槍槍未扣,數聲槍響,腦袋迸開……藏匿的,火力壓制,直至舉手出來……逃竄的,偶一回頭看到血淋淋的現場,腿一軟,自己就萎頓在地了。

  這是精銳中的精銳,出槍爆頭,槍槍奪命。

  幾乎是幾個照面的時間,兩拔誘來的目標,被摧枯拉朽地打殘了!

  謝紀鋒藏在車輪下,是被人拖出來的,被打上反銬的時候,他在那一瞬間悔得幾欲自盡,一直懷疑有問題,可偏偏還抱著僥倖,觀察了兩個小時,愣是沒有發現藏在橋面下的埋伏,就在仇笛站地之下不足幾米的地方。

  他回頭時,路延伸的方向,猝起的警笛聲音越來越近,一眼望去,像海潮怒生,密密匝匝的警車擠滿了路面,正快速的向事發地推進。

  領頭的被抓住了,他在掙扎,在惡毒地瞪著抓他的特警,一位身材魁梧的,卸下了面罩,赫然是費明,他對著照片看看:「就是他……浩田矢二……名字起的不對啊,怎麼可以用二呢?止血、鎖好,加上鐐子……」

  「哦……這個是……越南鬼子,阮英……瞪什麼瞪?鎖緊點。」

  「這個……我……操,駐津大使館辦事處的,盯你很久了啊。」

  「這位……特麼的肯定是日資企業裡藏的鬼,黑市搞支手槍就跟我們幹啊?」

  他持槍走過,突擊隊六個人,狙擊手在江畔濕地裡藏著,為了讓這些人安心來,隊伍已經壓縮到極致了,他向狙擊手看不見的方向揮了揮手,信步走過,六死,五傷,其餘全部生擒,他對著傳話說著:「董局……帥呆了,橋下潛伏這招帥吊了,打了他們一個猝手不及,建局以來最大的斬獲。」

  「仇笛呢?找到沒有?」傳音裡,董淳潔怒道。

  「啊?我忘了……等等啊,我馬上去找。」費明這才想起,還有位關鍵人物呢,光顧著興奮,把兄弟給忘了。

  他持著槍奔跑著,把剛到的支援分成兩隊,一隊封鎖現場,一隊跟著他,從橋上直吊下去,呼叫著江面上佈防的衝鋒舟,不一會兒,幾艘踏浪而來,在水面上拉開了散兵線。

  「快……快……快找……仇笛……祁連寶……」

  費明大吼著,那驚鴻一現的一躍,他看到了祁連寶也同時跳進了江裡,兩個人都不見了,滿眼望去,都是水波渺渺,潮聲隆隆……

  ……

  ……

  「董局,有請求信號接入。」王卓道。

  「接吧,部裡的。」董淳潔心慌意亂地道。

  接通,王卓知道規格很高,但真正看到時,還是讓他很吃驚,直接是國安部的視頻,一位肩上星光燦燦的人,在屏幕上說著:「恭喜你啊,董局長……這一次誘捕,可以寫進反諜教科書了。」

  「謝謝。」董淳潔敬禮道,似乎一點都不高興。

  「現在部裡的安全會議正在召開,剛剛觀摩了你們這場誘捕……請向在座的各位回溯一下這場捕諜行動。」

  鏡頭攝向了整個會場,會場裡將星閃爍,比將星更閃爍的,是那些驚訝的目光。

  不到十人的行動小組,誘捕了兩拔,近二十人的團伙,不得不讓會場為之動容了。

  「我簡要地講一下,兩年前發生長安的間諜案有個遺留問題,那就是日諜中野惠子被黑吃黑滅口,我費盡努力,找到了她留下的安全屋,在這個房間裡,發現了大量武器以及間諜器材……」

  董淳潔想了想,把話委婉地這樣說著:「更準確地講,起因是在這個安全屋遺失了一塊錶……是我讓外圍人員藏起來的,因為外圍人員敏感覺得,和錢、和護照放在一起閒置的東西,不應該是普通東西,根據多年的鬥爭經驗,我做了一個這樣的決定,而且匆匆趕往現場,帶走了這塊錶……為了秘密起見,我一直找行外人專業人士來鑒定這支錶,鑒定的結果是,確實是百答菲麗,限量版,價值六十萬……但一位資深的技術人員告訴我,這支錶改動過,比如,在錶後蓋內側,那九瓣像菊花一樣的裝飾,不是原廠的做工……再後來,鑒定出了,這是存儲芯片……」

  他艱難地把這個故事編完,後面的就簡單了,他朗聲道著:

  「一年前,我把這個情況向部裡彙報,開始策劃這起誘捕計劃……之所以要跨級上報,是因為,這些情報涉及了大量軍事秘密,已經超出七處和總局的處理能力,而且,我懷疑在我們身邊有內奸……否則不可能搜集到這麼多敏感的軍事情報,而我們卻毫無知覺,唯一的解釋是,間諜對我們的佈置以及工作方式,非常瞭解,否則不可能躲過頻率很高的排查。」

  「……在實施中我不能不提到一個人,姓名我就不講了,就是剛才以身作餌,投江的那位,他祖父參加過解放戰爭、他的父親是越戰英雄,我遇到他時,他正流落在京城打工,為一份工作、為幾千薪酬發愁……實話實說,我當時招驀他,可能僅僅是想找幾個炮灰辦事,不過沒想到,他在南疆救了我一命……我想招他正式進國安,不過他卻拒絕了,在查清他的履歷之後,我明白,應該是求職處處碰壁、考公次次落榜,耳聞所見腐敗遍地,求職無路、報國無門,對於我們自詡平安天下的這個組織,他早失去信心了……」

  「可是這個危險性很大的任務,他依然接下了,他說,坐視罪惡的肆虐,那等於同謀……所以他就接了,就像他給我講他父親當了英雄的笑話,他說他父親當年參戰就為了掙一個城市戶口,復員後能安排工作……第一次上戰場,嚇得小便失禁,成夜成夜睡不覺……我想他也是,他想在這座城市掙一所房子、掙一個家,失敗了;不過他掙回了一個男子漢於國於家的尊嚴,他做到了……他是一個連在京戶口也沒有普通市民,不過這位普通市民做的事,讓我們中間蠅營狗苟、尸位素餐、甚至賣國求榮的,感到汗顏!」

  「對不起,他現在生死未卜,我講不下去……」

  老董一瞬間悲從中來,捂著臉,唏噓一聲,直坐到了椅子上,不知道該說句什麼!

  「講得非常好。」

  視頻通話的另一方,將星閃爍的會場,主位置,那位被觸動的老人,任憑視頻開著,思忖了片刻,審視了現場一眼,頗有感觸地道著:「蠅營狗苟是在講在座的大部分人,尸位素餐好像在影射我……賣國求榮是誰呢?」

  這時候,坐在側席的秦魁勝副局,後背一陣不自然地聳著,如坐針氈。

  還有數位,臉色鐵青,額頭上冷汗涔涔。

  「這就是今天安全會議的目的,部裡一直捂著這份情報,而且把田上介平這個重要外諜釋放,就是為了換來更大的戰果……我一直在等著這一天,而且在這一天來臨之前,滿京城數萬部下,我居然覺得無人可用……原因我想大家都清楚,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之於我們這些居廟堂之高的,確實也昇平日久,已經忘了鬥爭的殘酷,都在講為事業獻身,可真到了生死抉擇的時候,又有幾個不是貪生怕死,貪圖享受?」

  他輕輕喟嘆一聲,示意關上了視頻傳輸,猶豫了好久,才開口道著:

  「董淳潔這個人,資歷和履歷都不怎麼樣,不過他做的事很讓我欽佩,為信仰可以捨家捨業、捨生忘死,甚至連他身邊的人,也能做到這一點……相反,我們顧家置業,蔭佑子孫、聲色犬馬,那我們身邊的人,你還期望他能什麼樣的理想和信仰?」

  他掃視了一眼,在結束的時候,眼睛盯向了總局兩位,嚴肅地道著:「現在敵酋授首,難道你們中的賊諜,還抱著僥倖之心……站出來吧,我不點名了,現在就解決,不用在你們的妻小面前蒙羞了,這是我能給你們留下的最後顏面了。」

  會議室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一隊戴著內衛臂章的國安靜靜地站在門外等著……

  ……

  ……

  管千嬌默默地離開了座位,蹲到了戴蘭君身邊,默默地遞了一包紙巾,戴蘭君拿在手裡,卻是顧不上拆開,還是直接用手,抹著不斷盈瞞而出的熱淚,老董像辦一件天大的錯事一般,唏噓著,一直在聽著前方搜救的聲音。

  計劃是很完善的,六個主攻半夜抵達津港,潛伏在橋身下,是吊在橋面之下的,十幾米寬的橋面,除了在水面上,根本看不出端倪;狙擊手潛伏在岸邊的濕地裡……唯一沒料到的是,兩方來的人都超過了預計,步話裡彙報,似乎在跳江的時候,仇笛中了一槍。

  王卓不敢吭聲,他和董淳潔一樣心情有點沉重,只是把衛星圖一直跟著搜救隊伍。

  「多長時間了?」戴蘭君失聲地問。

  「十五分鐘了。」管千嬌道。

  突擊不到五分鐘,戰鬥早已解決了,現在滿橋面的地方警力,正在封鎖清理現場。管千嬌看著淚流滿面的戴蘭君,輕聲安慰著:「戴姐,他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

  「對,一定沒事的,我不該那樣對他。」戴蘭君淚涔涔地,又抹一把,她管千嬌道著:「知道嗎?我最後一次見他,是和他說分手……他很淡定,那讓我很氣憤,其實那怕有一次,就有上一次,他求我,我想我一定會放下一切的……」

  「他不會求你的,他誰也不會求……那怕去偷、去搶、去奪,他也不會接受施捨來的什麼。」管千嬌道。作為旁觀者,她很清楚兩人的糾結,她勸著道著:「其實他一直在努力和你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不過我想他失敗了,家庭、出身、職位,包括世俗的眼光,都是他越不過去的高度……所以他還是選擇成為自己,於是就站到了另一個高度。讓我們不理解,卻必須仰望的高度。」

  管千嬌輕聲說著,王卓聽到了,複雜地看了管千嬌一眼,戴蘭君似乎理解了,他癡癡地仰望著天花板,像在默念著什麼。

  「看到了,我看到了……在那兒……」

  「死的還是活的?」

  「看不清死的活的。」

  「長尼馬眼睛讓出氣呢……」

  消息從搜救的頻道裡傳出來了,老董怒不可遏地對著話筒喊著:「怎麼說話呢?什麼的死的死的……等著回來處分你。」

  急了,管千嬌和戴蘭君一骨碌爬起了,看著衛星圖,茫茫一片的水面,定位坐標一直在放大,可根本看不清已經到入海口的那片衝鋒舟包圍的黑點。

  「活的……不不,活著呢,沒死……」

  「快,快拉上來……」

  「誰剛才喊處分了?這麼大浪找人容易麼?」

  老董長吁了一口氣,那些粗莽的特警說話糙話在他耳邊無比動聽了,聲音緩和道著:「辛苦了兄弟們……你們聽錯了,明明是嘉獎,怎麼可能是處分?」

  說完了,他興奮到極致,彭聲一拍桌子吼著:

  「操,就知道這小子命大!……走,我得親自接去。」

  一聲吼,跳起來就走,他奔到門口,戴蘭君早先一步拉開門了,他看了眼,笑了。戴蘭君卻是神情慟動,想笑,淚光盈盈,確實笑了,不過是淚流滿面地在笑……

  ……

  ……

  衝鋒舟上,幾個人七手八腳把仇笛拖上來,平放到舟身中央,還在水裡的祁連寶搬著舟沿要攀,差點把舟打翻了,一位特警道:「超重了,你再找一艘。」

  「來來,老祁,上這艘。」費明蹲在舟沿拉了把手,饒是祁連寶身體強悍,此時也像脫力上,躺在舟身中央直喘氣,他斷續道著:「左肩上,中了一槍……這丫跟死人樣,死重死重的。」

  「處理傷口,左肩上。」費明喊了聲,這頭照顧祁連寶簡單了,小瓶燒酒,猛灌兩口,這口氣就緩過來了。此時再看巍巍的橋身,卻讓人有一種不相信的感覺,凌晨四點半到設伏地,就用帶子吊在橋身下、貼上橋下面,足足吊了幾個小時,就靠燒酒維持體力呢,而祁連寶更悍勇,光著身子直接跳江裡,找到人的江面已經漂流出去了幾公里。

  「連寶,這體力可以啊?當偵察兵時候練的?」費明讚了個。

  「不,監獄裡練的……一天結結實實勞動八小時,體力想不好都難啊。」祁連寶無奈地道。

  「我……操,不是吧?釋放犯?我以為自己人呢。」幾位特警驚呆了。

  「懂個屁,打入敵人內部的自己人……」費明扇了說話的那貨一巴掌,然後和祁連寶一對,呵呵相視傻笑了。

  衝鋒舟靠岸,擔架已經就位了,左肩傷口被簡單包紮,費明和祁連寶匆匆奔上來,幫著把人擔上擔架,兩個大個子卻是搶著,一人一頭,抬起了仇笛,費明看著失血,虛弱的仇笛,笑著喊著:「小子,扯平了啊,上回我挨,這回你挨,回頭跟哥交流一下,被人幹一槍的感覺。」

  仇笛笑了笑,對他豎起了一根中指。費明笑了,和眾警擺活道:「瞧瞧,這還會罵人呢,生命力強著呢,咱們瞎擔心了,就不找,他自己都游得回來。」

  擔架直奔路面,一輛超長警車後廂洞開,把仇笛運進了車裡,祁連寶跟著進去了,燈光閃爍,車隊讓開了一條通路,這輛車向醫院疾馳。

  仇笛虛弱地伸著手,祁連寶附身,握住了,仇笛笑著,輕聲道著:「謝謝……又是你成全了我,沒有你我做不到。」

  「傻逼,就會兩下狗刨,還往江裡跳……呵呵。」祁連寶嗤笑道。

  計劃的漏洞很大,本來以為誘出兩拔,可以輕鬆投江,橋面狙擊,水面接應,誰可想,對方人多勢眾,就差那麼點都沒有機會往江裡跳。

  不過,總歸還是做到了,祁連寶看著他,隔了一會兒問:「有意思麼?差點連小命都賠進去?」

  「有,當然有。」仇笛輕聲道:「我不再有心理負擔了,不管對三兒、對謝紀鋒、還是對我自己。」

  「那接下做什麼,做國安去?你這麼拼,沒等做到領導,說不定就把命拼了。」祁連寶開著玩笑道。

  「不,不做國安。」仇笛搖搖頭,笑著道:「做自己!」

  他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像疲了、累了、困了,祁連寶也聽懂了,他輕輕放下了仇笛的手,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疲憊地閉上眼,慢慢睡著。

  急救車裡,嘀答的心電圖上,曲線正常,脈博強勁,在顯示著這個人的生命力的旺盛。

  沒錯,很旺盛,因為血不會冷,永遠是熱的……

  是日,任何報端都沒有見諸這裡槍戰的新聞,即便偶而有目擊,也被很快的封鎖,發生在這裡的故事,卻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引發了地震,國安部兩位廳局級、一位副部級領導,均因貪腐問題被立案調查。

  之後又有軍方數位大員落馬,他們的名字都被打上了貪腐、嚴重違紀、通姦等等標籤,很多人會紛紛猜測,幕後故事後的故事,卻眾說紛紜,沒有定論,只有顯而易見的事實是,新聞寥寥數語,簡約之至,已經為那些位高權重卻禍國殃民的大人物……定論。

  然後……蓋棺!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5:11
☆、211. 大結局 風雨歇 布衣亦從容

  兩周後,依然忙碌而熙攘的京城,一如既往地熱鬧非凡,已經到仲夏的天氣越來越悶熱。

  早八時,已經熱得不像樣了,泊在小區裡,費明有點不耐煩地往樓上看看,脫了帽子,扇著涼快,後座的陳傲吧唧扇了他一巴掌,他趕緊把帽子戴上,陳傲不客氣地訓著:「什麼樣子?別把你那身匪氣帶進機關裡來啊?告訴你啊,那天行動部裡領導在觀摩,一群混蛋,滿口都是髒話。」

  費明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說了,橋面下風多大,吹了幾個小時,不罵娘才怪呢?都是操槍玩命的主兒?你讓他們講文明講禮貌。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總隊長的提名非你莫屬了,表面工作還是要做的嘛。」陳傲道,訓是訓,可再看時,卻是忍不住地喜歡,狠狠的捶了他兩拳斥著:「臭小子,可是我把你從特警上要過來的,幹那麼大事,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我們沒幹多大事,那麼精良的裝備收拾一群短槍的,還不是土雞瓦狗,難的是把他們都釣出來。」費明道,這句很中肯,所有的間諜不難抓,但很難找,像津港這次成窩端,恐怕要成絕響了。

  這不,陳傲也是止不住咂吧嘴,真無法想像,奸詐到什麼程度,才把內賊外諜全部騙倒,讓他們齊齊去找那份早被部裡精心修改過的「情報」,想及此處,他不住地嘆著:「還是老董有兩下子,當時我在會場上都聽懵了,就覺得簡直是天方夜譚……真不敢想像啊,張龍城、秦魁勝、齊季明……都有問題。」

  總局正副局長,都因為和商人的種種糾葛陷到了間諜網裡,當天抓到的諜報人員,有一部分就隱藏地外資企業裡,不過費明所想卻是這樣,他小聲問著:「陳局……現在總局領導班子快抓完了,董局會不會入主總局啊。」

  「你覺得他在乎升職嗎?」陳傲問。

  「應該在乎吧?總算一種認可嗎。」費明道。

  「錯,他連自己那條爛命都不在乎,還在乎個職位?」陳傲笑道,他一指樓上:「瞧見沒,現在老婆孩子都回來了,上班時間都不準時了,還得我們在等。」

  「別太苛求了,董局獨守多少年空房呢……哎,陳局,嫂子,怎麼個回心轉意了?」費明問,陳傲小聲道著:「部裡領導出面談的話,這面子大了啊,我可頭回聽說,部長關心個下屬的家事……」

  兩人正說著,樓門開了,董淳潔穿著一身正裝出現了,後面跟著老婆,還有快和他一般高的兒子,三人擁抱告別,車駛到樓門口,陳傲下車給董夫人打了個招呼,專門開車門,扶車框,讓老董上車,老董愣了下,董夫人認識陳傲,愕然道著:「老陳,你什麼意思?不至於吧?」

  「我倆鬥了半輩子,從今兒起,我給老董牽馬墜蹬,毫無二話啊。」陳傲開著玩笑道。

  「走吧,你就變著法埋汰我吧。」老董笑著上車了。

  「庶!開車。」陳傲哈哈大笑上車了。

  出了小區,駛上機場高速,一路玩笑的話停了,一列車隊跟在車後,董淳潔看了看車後,又看看時間,陳傲提醒著:「沒事,誤不了,大京城這地方,一天能辦一件事就不錯了。」

  「有點尷尬啊,要不我就不露面了。」董淳潔道。

  「那不行,部長欽點你主持這件任務。」陳傲道。

  費明沒吭聲,因為解押的人員是:俞世誠。

  原因陳傲已經在興奮地講了,津港抓了一窩,美方被打死三人,生擒六人,這邊還沒公開發言,那邊就積極表態,要遣返一大部分外逃人員,其中就包括紅色通緝令追捕人員俞世誠,陳傲講了,這叫此時無聲勝有聲,你要公開譴責,老美這流氓國家肯定死不認賬;而不聲不響,他就得一個勁給你賣好呢。

  總而言之呀,不管日本鬼子,還是洋鬼子,打死了他就不會喘氣了,打疼了他就會叫,一點都不神秘!

  「哎……有點可惜啊。」董淳潔道。

  「自作自受啊,有什麼可惜的。失去利用價值,肯定會被毫不留情拋棄。國與國之間,人與人之間,都是如此。」陳傲道。

  「都是被錢害了啊,那個哈曼商務的謝紀鋒是把好手,新加坡股票作空,他猛撈了一筆,想退休,結果被俞世誠給盯上了……他手下那個律曼莎,也是因為大額資金入境被張龍城盯上了,兩個人撈了一筆錢,都撈上催命鬼了。」董淳潔道,追根溯源,他對謝紀鋒還是有相當好感的。

  「哎對了,老董,仇笛怎麼樣了?」陳傲問了句。

  「不怎麼樣,我答應他,如果想離開,可以隨時離開。」董淳潔道。

  「那怎麼行?部裡來考察幹部的還專門提到這個人了。」陳傲道。

  「我……我說了,不但說了,還威迫利誘了,還把局裡剛招的幾個漂亮女大學生帶上,我特麼就差暗示他可以潛規則了,不管用啊,要不你去說去?」董淳潔道。

  費明噗哧聲笑了,陳傲翻白眼了,這種鐵桿人物,不會認其他人的,而且他知道,恐怕利誘不管用,那傢伙生意做得不錯,不缺那點薪水。

  一切都塵埃落定,就這件事還懸在空中,車隊駛進機場,等待的功夫,討論依然是莫衷一是,別說仇笛了,這回關了包小三一段時間,連包小三也惹了,現在上門,人包小三都不請費明喝酒吃飯,三兒說了,尼馬公務員都白眼狼,說翻臉就翻臉,不說的好好讓承認推仇笛身上就沒事了,還尼馬關了那麼長時間都沒人看我去。

  包小三的善惡分辨很簡單,好就是好,壞就是壞,現在恐怕要把費明歸到此列了。

  這單故事說起來卻是讓人好笑了一會兒,但仇笛去意已決的挽惜,總是揮之不去,老董唯獨在這件事唉聲嘆氣,不過挽惜之後,還是讚譽有加:有種不怕死的,我見多了;可有種不怕死,也不想好好活的,我是頭回見。這小子真有種!

  評論,徒增笑料耳,或許就在他們自己認知中,這份職業擔負的責任,並不像老董說的那麼想好好活。

  航班整十時落地,這是一架特殊的航班,集中譴返的人員五花八門,偷渡的、護照過期非法滯留的、護照沒過期違法的,當然,還湊了一部分追逃人員,來接機的比乘客還多,外事局先是在弦梯口一個一個喊人名,下機的,次弟被帶上了警車,就近到機場公安分局,辨身份,查戶籍,那些形容枯槁的男女老幼,一個個木然地下了飛機,像進入了一個陌生的國度。

  「我還是想不通啊,寧願富作鬼,不願窮做人,這是一種什麼心態啊。」陳傲感慨道。

  「你還是不懂世情啊,窮,是沒有做人機會滴。」老董如是道,對於這些拿命搏個未來的人,投射的,是一種悲憫的眼光,他輕聲喟嘆道著:「兩千年前,屈夫子長太息掩淚,哀民生之多艱……其實兩千年,都沒有什麼變化,他們寧願背井離鄉,顛沛流離,那說明故土還不是個安居樂業的地方啊。」

  陳傲崇敬地看了老董一眼道:「我得重新認識你一回了。」

  「不用,你往貧脊的大西北走一趟,你往潦倒的市井裡多去幾回,就什麼都認識了。」老董概嘆道,或許他也是從那個地方,認識了仇笛,也認識了……自己!

  最後解押下來的,是一行蒙頭,戴著手銬的旅客,出艙門被異國警察解開,不過在下弦梯的時候,又被本國的警察重新銬上。

  俞世誠在最後的最後,是唯一一位帶著刑具下弦梯的旅客,兩名異國警察把一摞文檔交到了董淳潔手裡,驗明正身。押解返程,老董和陳傲上瞭解押的囚車了,車將行時,他讓掀起了蓋頭,憔悴到滿臉胡茬,兩眼無光的俞世誠早無舊時英姿,他看看舊日熟識,嗤鼻道著:「想嗤笑我,還是想羞辱我……或者可憐我?」

  「那些事有人做,可不會是我。」董淳潔道,他給遞了一瓶水,一塊麵包,車裡外勤乾糧那種,默默地放在被銬著的手裡,俞世誠茫然地看著他,老董道著:「清明節過了,是蘭君和我,替你去看的你爸媽,我們能替你做的,只有這麼多了……我知道,伯父伯母所受的不公正待遇,一直在你心裡是個陰影,可不管你想得到什麼樣的報復快感,叛國最終將是你永遠的負擔,我知道你無顏面對他們……我會一直替你,去看他們的。」

  老董看著,凝視著,然後他看到了,俞世誠在狠狠地、啃著麵包,就像咀嚼著報復的快感,然後狠狠的灌著瓶裝水,滿臉淚流,是和著淚吞的,他就那樣吞著,淚流著,不理會董淳潔和陳傲,至始至終,一言未發。

  車啟程了,匯入了川流不息的車龍,所過之處,都遠遠地甩在身後,成了……過去時!

  ……

  ……

  上午十一時,仇笛在床上無聊地翻看手機,戴蘭君在收拾著房間,沒什麼收拾的,來看的人絡繹不絕,送的東西堆了半個房間,全便宜包小三那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姐夫,和這裡的護士了,不管鮮花還是營養品,差不多都送人了。

  「幾點的飛機?」戴蘭君問。

  「你都問八遍了。」仇笛頭也不抬道。

  戴蘭君像是被刺激了,拉著凳子,坐到了他身邊,一把奪走了手機,看看,一歪頭問:「好像沒有看到更多的地震,讓你很失望啊?」

  「那當然,我覺得還是明正典刑、梟首示眾最給力。」仇笛笑道,一如既往的怪論。

  戴蘭君關了他的手機,有點忿然道著:「你現在看手機的時間,比看我的時間還長啊。」

  「你吃手機什麼醋啊。」仇笛道,他裝起手機,想起一事問著:「哎我說,咱們這是分手了,還是耦斷絲連呢?」

  「你說呢?」戴蘭君一怔,皮球踢回去了。

  這些天老關心了,一天來不下八趟,仇笛有點受不了了,他想想說道:「我……我好像覺得你有點不正常啊?」

  「不正常?」戴蘭群差點就怒了。

  「啊,有這樣關心人的嗎?一天打七回飯撐我?」仇笛道。

  戴蘭君笑了,從來都是餓了才想起吃,根本就沒規律過,她問著:「那怎麼樣才算關心?」

  「得關心個人的感情世界才對。」仇笛笑著道。

  「哦,那我關心一下,杭州來的那個唐瑛律師,我覺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對,你們是不是……」戴蘭君好奇地問。

  「沒有,沒有,以前的同事,什麼也沒發生過……」仇笛直搖頭。

  「那你那位大學同學莊婉寧,沒事就往這兒跑……哎我你挺會關心的女同學的,還把她藏老董家裡,真是沒有比那個更安全的地方了啊……你們是不是……」戴蘭君笑著問。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那有時間照顧那種小女生……」仇笛搖頭。

  「好像還有……」戴蘭君問。

  「絕對沒有。」仇笛道。

  「我是說我。」戴蘭君解釋道。

  仇笛一歪頭道:「咱倆,那發生過關係嘍。」

  「我問以後呢?」戴蘭君剽悍的問。

  「我不介意的。」仇笛笑著道。

  「我也不介意,不過我介意你和其他人發生關係……所以,以後你也是我的禁臠。」戴蘭君笑道,仇笛臉拉長了:「這好像是我說的話。」

  「沒說不是啊,不過得公平起見,你怎麼待我,我得怎麼還回去。」戴蘭君道。

  不對勁?有問題?

  仇笛思維迅速轉著,卻看不透一個女人真正的內心世界,他看她,她也看他,他在笑,她也在笑,兩人越離越近,仇笛突來有想吻一吻的衝動,卻不料被戴蘭君手堵住了,她說了:「身上一股藥味,沒興趣。」

  「那你可想好啊,我這次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老羅有投資的意向,而且DTM也在開拓省市市場,要去的地方會很多……而且,我有點不喜歡這個城市的空氣的氛圍,要選擇生活的話,我寧願到一座二三線小城市……」仇笛道,他是嚴肅地講這些話的,而且他看著戴蘭君的臉色。

  臉色如常,這一細微的表情讓他失望了,他笑著道著:「你也許真該重新找一個了,我們都因為相互的個性吸引,可能也會因為相互的個性排斥……就即便成一家,將來估計也是天各一方啊。」

  還是沒有什麼變化,戴蘭君只是留戀地看看他,手,無聲地撫上了他的臉,輕聲問他:「你那天,告訴我……不要太想念,就是這個意思?」

  「好像是,就像你說分手……其實也是怕我太想念,對嗎?你知道有危險,你在騙我。」仇笛道。

  「你也知道危險,你也在騙我。」戴蘭君道。

  兩人相視一笑,扯平了,仇笛看看時間,坐起來,這時候戴蘭君終於不得不說話了,她道著:「其實我已經有一位了。」

  「我承受力不高,就別告訴我了。」仇笛笑道。

  「那我告訴你,他的條件,刺激你一下?」戴蘭君像有一種報復的快意。

  「沒用的,我這麼神經大條的,你就找個間諜都刺激不到我。」仇笛道。

  「那聽好了,他的條件是,農村戶口、有田幾畝、會套兔子、會抓山豬。」戴蘭君笑著道。

  仇笛哭笑不得了,這可真把他刺激到了,他起身問著:「你確定?或者,即便你確定,你家裡也不會接受我這樣的吧?」

  「我的事,為什麼要讓別人作主,我也決定了,做一回自己。」戴蘭君起身了,提著小行包,仇笛笑道:「為什麼要剽竊我的創意?」

  「那我給你一個全新的創意。」戴蘭君說著,褲兜裡一掏一張紙,拍到了仇笛手裡,仇笛展開一看,瞬間目瞪口呆,驚愕道:「你……辭職了?」

  「能讓你驚訝的創意,很有成就感啊,走吧。」戴蘭君道。

  仇笛愣了片刻才追著:「喂喂,你等等……你傻呀,你怎麼可以辭職呢,都拼到處級了,再混混……算了,這同意了嗎?」

  「反正我不幹了,管他們呢?哎……你家農村有房子嗎?別跟京城一樣,還得租房啊。」戴蘭君問。

  仇笛愣著傻看兩眼,果真是驚愕到無以復加道:「我……操……我剛還在想,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美女這麼多,我想再換換……你這死心踏地來的太突然了?你爸媽怎麼對付?一進門就給白眼,飯都不給吃。」

  「那看你嘍,我教你一個辦法,想學嗎。」戴蘭君挽著仇笛。

  「想啊。」仇笛道。

  「回到山清水秀的地方,咱們趕緊那個那個……將來抱個BABY回來,他不認你不認吧,他也得認外孫啊。」戴蘭群瞇著眼,笑著道。

  仇笛聽得愣了下,興奮地點頭道:「好辦法,咱們一定生個男的出來啊。」

  「為什麼?女孩不也一樣。」戴蘭君道。

  「不不,萬一生個女孩,將來也像你這麼坑她爹媽,那咱們不傻眼了。」仇笛壞笑道,惹得戴蘭君笑不自勝地捶了他幾拳。

  兩人說說笑笑,出了醫院廳門,大門口,包小三、耿寶磊、還有DTM幾位、加上管千嬌,還有滯留在京一直未回家的莊婉寧,都來接人了。

  戴蘭君一瞅仇笛眼亮了,再一瞅莊婉寧那清純打扮,她的眼就黑了,一把拽著仇笛,虎著臉道:「求婚!」

  「啊?」仇笛愣了。

  「求婚啊,我都忽略這個了,直接和你討論孩子的事。」戴蘭君省悟了,要重頭來了。

  「不合適,都沒準備,改天來個浪漫的。」仇笛安慰道。

  「那吻我一下。」戴蘭君退而求其次了,花癡的揚著頭。

  「你不說剛才討厭一身藥味嗎?」仇笛看這麼多人,有點不好意思。

  「我現在不討厭不行啊。」戴蘭君隨手一把,拽著仇笛,兩人狠狠地吻上了,戴蘭君那麼興奮地,濕吻著,而且揪著仇笛,讓他想放開都不可能。

  「喲,好浪漫啊。」管千嬌眼熱了。

  包小三淫笑了,他吐著舌頭道著:「用詞不對,什麼浪漫,明明是……好浪賤的一對,哈哈。」

  「噁心,滾。」管千嬌拉著莊婉寧,斥包小三了。

  「噁心,我喜歡。」耿寶磊和包小三湊一塊了。

  只有人高馬大的祁連寶沒有湊熱鬧,和他DTM的高管站在一起,笑著在討論什麼,或者莊婉寧明白為什麼,她像微微不適一樣,瞬間用微笑和祝福掩飾了,管千嬌悄聲告訴她:「其實我也喜歡過他,相信我,喜歡的未必是適合你的,緣份緣份,有緣也有份。」

  「謝謝,我們有緣也有份,只不過緣份沒有湊到一塊。」莊婉寧笑笑,釋然,卻也有點澀澀的味道。

  這個送別輕鬆而愉快,當戴蘭君正式宣佈辭職,把眾人驚得下巴掉了一地,仇笛樂歪了,很嚴肅地說道,一個偉大的無產階級戰士為了愛情背離信仰、叛離組織,我沒理由不接受啊?

  眾人又是一樂,惹得戴蘭君當眾要擰仇笛耳朵,莊婉寧卻在這時大大方方上前,擁抱了二人,款款祝福,心花怒放的戴蘭君安慰小莊幾句,仇笛卻是勸著莊婉寧,就在京城就職,這兒機會多、出路廣,沒準你也會拐走一個和我一樣帥的老公哦。

  稍有愁緒的莊婉寧被逗樂了,接人的車是羅成仁親自駕的,他把助理打發到別的車裡,親自給仇笛一對開著車門,上車坐定,羅夫人帶著孩子也在,開車的羅成仁瞧瞧兩人,和戴蘭君使眼色笑著道:「喲,還是國安有手段,看這樣是招驀走了。」

  「錯,他叛逃了,準備跟我回鄉下。」仇笛道。

  「呵呵,我早知道了,機票都是我訂的。」羅成仁笑道,邊駕車邊道著:「跟你說事呢啊,你老家那不毛之地啊,實話實說我看不上……不過我夫人還真喜歡。」

  小孩插嘴,他也喜歡,羅夫人笑著道,在鄉下待了沒幾天,都玩得不想回來上學了。

  仇笛打蛇隨棍上了,湊上來道著:「那羅老闆,就為了夫人也得投資啊,多少父老鄉親,眼巴巴看著您的錢袋呢。」

  羅成仁哈哈一笑道著:「股權置換,哈曼股權,給我百分之三十。」

  「奸商,一碼歸一碼,別往其他地方扯。」

  「少來了,投資週期太長,回本還沒準到什麼時候了,好事不讓我多沾點,掏錢的事都讓我辦嘍?」

  「你可想好了,我要找到其他投資,你再來,別怪我攆你啊,未來的市場,綠色食品將是個潮流,大家對工業化流水線的產品已經有深深的恐懼感了。」

  「那你想好了,這次要麼不幹,要麼只能你我兩家幹,而且,我得控股……」

  「奸商,想我讓替你打工?」

  「呵呵,想要錢,好歹你得犧牲點吧。」

  「成交,我回去就開始招人……」

  「得解決收購和運輸問題,那兒的路我可投資不起啊。」

  「你的思維太僵化了,收購價只要提五分錢,路就不是問題,老鄉們就扛也能給你扛到收購站……不一定能賺多少錢啊羅老闆。」

  「不為賺錢,那兒出一個人,很讓我感動……就賠錢,這事我也得幹啊?」

  「你在說我?」

  「臭美吧你,我在說你老爸,仇千軍!三十年綠化荒山……呵呵,小子噯,論商業眼光,你離我還差點,你老爸這事啊,會感召很多人,盛華企業精神裡要有這種精神,那是多少錢也無法比擬的……」

  「喲,敢情看上我爸了,我以為被我感動了呢,你要找我爸代言,代言費得出啊。」

  仇笛說道,一車皆笑,車輕快地走著,一車人輕鬆地聊著,戴蘭君沒插什麼話,不過一路上,一直緊緊握著仇笛的手,每每相視,都是一種傾聽的樣子、欣賞的表情,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靠得更近,因為從一刻起,偎依的是彼此的心。

  一場告別,是為了下一次重逢,登上航班時,仇笛看她依戀地回望大京城,他促狹地附耳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啊。」

  「不,我的決定不會更改……我決定將來一定讓某人,後悔都來不及了。」戴蘭君似笑非笑,給了他一個母老虎的威脅眼神。

  「要不再考慮考慮,太倉促了,我還沒跟我爸媽說呢。」仇笛笑道,真要邁進愛情的終點了,他倒真有點心虛了。

  「沒事。」戴蘭君搖頭道:「我去跟你爸媽說去。」

  這麼剽悍,一點羞澀的意思都沒有,仇笛苦著臉道:「我……我現在就有點後悔了。」

  「呵呵,晚了。」戴蘭君笑著,倚在他肩膀上,對於走終點的感情,她不覺得意外,也不覺得害羞,就像她終於下決心辭職,當踏出這一步時,眼前豁然開朗,已然是一片全新的天地。

  數月後,盛華投資老區的歡迎會在縣城引起轟動,那是一個大手筆,直接就帶來了一千萬的資金,而且是切切實實落到了實地,四鄰八鄉的山貨潮水一般湧向新廠,換上了新裝,從邊遠山區直飛向全國各地,羅老闆其實不傻,後續的是帶著一幫軍中記者,挖掘老區老兵的生存現狀,仇千軍的故事,從縣報、市報一路上了省報、軍報,很快,知名度迅速拔升,盛華的牌子、老區的噱頭讓產品供不應求,不但產品,而且湧向那裡的投資、捐款源源不斷。

  這個火爆故事的一直延續到冬天,又一步棋下到了網絡上,山貨的暢銷不但催生了雨後春筍般出現的物流,而且催生了不少開始嘗試網絡銷售的商戶,據說在當地縣城,又有一個大學生創業孵化基地成立,就設在盛華分廠廠區,不但教出了很多從事物流、從事網銷的畢業生,而且往全國輸送推銷DTM監控的推銷員。

  戴蘭君已經習慣親切地稱仇笛為奸商,兩人來回於縣城、京城以及各個城市之間,出入成雙、形影不離,又過了很長時間婚期方定,訂婚時戴蘭君就挺了個大肚子,兩方家長臉紅,兩人可一點都不臉紅,在朋友圈裡成了一個好大的笑話。

  還有很多笑話,比如老膘食髓知味,私生活急劇墮落到和包小三同等水平,兩人結伴尋花,結果被齊齊掃黃,深夜騷擾費明求救;比如崔宵天被一位姐姐倒追,就是那位目睹他「見義勇為」的路人姐,兩人居然相處不錯,她居然能接受崔宵天雙性戀的事;比如耿寶磊處處留情,終受其害,某天終於被四位或哭啼、或叫囂、或憤怒的姑娘堵到了公司裡,他嚇得躲到了仇笛沁山老家,不敢面對尋死覓活要嫁他的美女;比如丁二雷,已經不需要靠做假證餬口,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搞了個假證製作揭密,結果被某公安機關查水表了,不是抓捕,而是把他請去當了無冕教習,這個沒節操的貨覺得自己被認可了,有追求了,幹得樂滋滋的甭提多帶勁了。

  他們一如既往以自己的方式生活著,劣跡依舊,不甘人後,所差不過是比從前更加充實忙碌,也更加任性從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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