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商海諜影 作者:常書欣 (已完成)

 
mk2258 2014-10-7 23:37: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 104853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4:52
☆、169. 第30章 處處奇險一線懸

  王卓是走到半路接到管千嬌的電話又匆匆回來的,單位在朝陽區,離國家展覽館很近,雖然聽起來國安打頭很唬人,可單位一般又一般,除了整裝上陣,其他時間和一個朝九晚五的普通小公務員沒有什麼區別。

  他跑得很快,戀愛中的男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自打長安認識管千嬌,不管是從愛好還是經歷,兩人太多的共通之處,而且又工作到了一起,成為情侶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所差只不過是時間和努力了。

  跑到單位的四樓,刷開了辦公室的門,這裡是一個大信息監控平台,負責指定區域的信息梳理及檢索,也是說起來唬人,大多數時候就是各類敏感信息的安全檢查而已。他匆匆奔向還埋著頭的管千嬌,到跟前才發現她很專注地在幹什麼,一聽到聲音,嚓聲滅屏,王卓有點小興奮地問著:「一起吃飯?我下午去總局辦事了,回來沒注意,還以為你已經下班走了。」

  關心殷殷切切,管千嬌豈能不知,不過此時她的心思不在這個上面,她笑笑,然後嚴肅地道:「我要問你幾件事,你保證說心裡話。」

  「當然,我保證。」王卓宣誓的動作,拉了張椅子,坐到管千嬌身邊,他心跳得咚咚的,莫非要問,你真的喜歡我嗎?

  要不再深一點,你真的愛我嗎?要是那樣的話,該怎麼回答呢?王卓想著想著,一下子倒自己臉紅了。

  「你先別胡思亂想,不是問你私人感情的事。」管千嬌尷尬道。

  「但是這件事同樣可以提上日程了,你說呢?」王卓道。

  「等你接受了我所有的缺點和毛病之後,那一切就自然而然了,你說呢?」管千嬌道。王卓立時道著:「沒覺得你有缺點和毛病啊?」

  「別打岔,別拍馬屁,現在是一個很嚴肅的時刻,如果回答稍有錯誤,我們今後劃清界限。」管千嬌乾脆了,一乾脆立竿見影,王卓一敬禮道:「是!」

  「那好,我問你,你對黑客怎麼看?」管千嬌問,加了一句:「不要顧及,私人話題,而且和我無關。」

  「不就是虛擬世界裡毛賊嗎?」王卓道。

  一瞬間,管千嬌起身,不客氣地道:「從今以後,友盡。」

  「嗨……嗨……等等,開玩笑,開玩笑,真正的回答應該是這樣,計算機的安全需要更多的黑客來維護,黑客存在的意義,就是使網絡變得日益安全完善,真正的黑客應該是建設性的,看到潛力,找BUG,進而用他們的技術不斷否定自我,所以也就不斷前進,理論上,比爾蓋次、史蒂夫喬布斯,都算黑客的一員……沒有這些有強烈好奇不斷否定現有技術的人,虛擬世界就不會有現在的繁榮……我很尊敬這些真正的黑客,他們是虛擬世界的俠義之士,就像他們標榜的黑客精神:自由、平等!」

  王卓說了一通,管千嬌臉色稍好了,不料一好,王卓補充著:「這是理論,就像我們學習的先進事跡一樣,稍有點遙遠。現實是,越來越多的黑客以破壞為已任,以謀利為目的,完全背離了黑客精神……他們不是HACKER,而是CRACKER!」

  管千嬌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免費接受了,又問著:「你聽說過,小李肥膘嗎?」

  「哇,當然……他是第一代中國紅客的領隊,曾組隊狙擊美帝對我們的網絡攻擊,那可是神話一般的人物,後來的紅客陸續現身,不是成了網絡大佬,就是進入安全領域……只有這個人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之後攻擊日本商務網站的時候,大家對此毀譽摻半……再之後,就沒有見到過他露面了,有無數個人冒充過這個名字,但沒有人能達到他的高度……」王卓景仰地道,那確實是個神跡,一切純粹的、不帶任何功利目的的技術鑽研,都值得尊重。

  管千嬌笑了笑,像是接受了,王卓好奇地問著:「莫非,你認識這個人?」

  「不認識,嚴格意義上,我是因為生活所迫幹這行的,頂多算個駭客,也就是你說的CRACKER,離他的差距恐怕無法彌補了。」管千嬌道,一聽不認識,王卓有點失望,卻不料管千嬌扔出一個重磅消息了:「不過你現在可以試著認識他一下,他出現了。」

  「在哪兒?」王卓問。

  管千嬌開著電腦,屏幕亮了,她說著:「他正在組織攻擊這幾個服務器,電信、移動、聯通一共六台,南郊這個區域。」

  「這不是他,他要攻擊,根本不可能讓你抓到他,等你反應過來,他早結束了。」王卓判斷道。

  「不,這次例外,是一次邀請,兩周前的邀請,限定條件是這樣,非自寫的源程序碼,OUT!使用已知的黑客軟件,OUT!所以邀請參加的人,必須向他公開程序代碼。」管千嬌道。

  「他不是想找免費勞力幹活的吧?」王卓問。

  「我也以為是這樣,所以我試了下,結果他把我的代碼改了不少……我試過後才發現自己的差距,老群裡很多人都得到了他的指點,很多人認出他來了。」管千嬌道,給出一組程序,王卓掃了幾眼,簡潔而流暢的計算機語言,一下子吸引住他的目光,不過他保持著緘默,這種事也只私下裡做,是明令禁止寫這種攻擊程序的。

  「你好像……很不自在?」管千嬌問。

  「這很正常,我們避免不了,用不一定對的方式,去做對的事。」王卓道。

  「那現在,這件事可以和你商量了……邀請入侵服務器根目錄,能進入者都能得到懸賞十萬,我忍不住好奇,進去了,於是我發現了,小李肥膘設置的又一個考驗……」管千嬌動著電腦,用時四十多分鐘,進入了服務器,根目錄,一組代碼。

  「這裡是個跳板……直通目標,他已經給出了進入的後門,是從日誌後門進去的。」王卓看了一眼道,管千嬌笑著揭破:「還說你沒研究過黑客技術?」

  「呵呵,實戰不可或缺啊,遇到你,我才發現自己的差距。」王卓道。

  「當你遇上他時,你會發現,不僅僅是差距……這是連接的目標,我進入了,然後我發現了這個……」管千嬌道。

  王卓的眼睛慢慢睜大了,是各類銀行賬戶,以及登陸,轉賬記錄,還有股市交易的記錄,那密密麻麻的數字出現在同一個IP上,讓他直接想到了一個驚恐的結果:「這是個……地下黑莊!?」

  「對,各類股票及現金,十四點四億。一個黑客,打開了這個寶藏的大門,卻站在一旁秋毫無犯,如果不是史上最神秘的這位,我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管千嬌補充道。

  王卓一陣眩暈,被這個數字擊得無所適從了,他有點口乾舌燥的抿抿嘴道著:「可這個……不歸咱們管啊。」

  「坐視罪惡的發生而不去制止,等於同謀……很快就會有更多的人進入,你覺得不會有人見財起意?只要賬戶錢丟了,會引發多少血案?那可是十幾個億,交易記錄裡,已經明顯地反映出,有人在蓄意操縱股市謀利。為了掩蓋這種黑幕,你覺得還有什麼事不可能發生?」管千嬌道。

  她嚴肅地看著王卓,像是期待他做點什麼,不過王卓卻懵了,除了瞠目結舌,再無其他表情……

  ……

  ……

  八時剛過,被堵了一路的俞世誠才到了綠城玫瑰81號。

  帶了十幾個人,看樣子都是保鏢模樣,進門反鎖,第一件事,抓老鼠。

  第二件事,看老鼠。

  因為出了一次電力故障,才留守了兩個保鏢,可不料連連出事更大,留守的保鏢領著他下了地下一層,指著被破壞的管道通風柵,就是從這兒進來了,又指指地上,摔死的,踩死的,一團團血肉模糊的老鼠,噁心到了極點,確實有幾百隻,它們就是這樣前仆後繼進來的。

  又一保鏢揀了只屍體尚完整的遞給俞世誠看:「老闆,老鼠身上都戴了這個,不知道幹什麼用的。掃瞄過了,什麼反應也沒有。」

  哎喲,噁心死了,俞世誠驚得不敢靠近,家裡留守的僱員裡有通電子設備的,聞聽老闆來了,匆匆下樓,給老闆解釋著他的發現,這個裝備應該刺激老鼠發狂,貼皮毛層的都蝕爛了,怪不得進來就發瘋亂咬。

  正說著,吊頂上吧唧掉下一隻來,驚得俞世誠大叫一聲。保鏢人手忙腳亂,四下抓著這隻刁鼠,確實夠刁,直接鑽衛生間了,四五個大男人在裡面施展不開手腳,啪唧聲倒自摔倒了一個。

  人多力量大,分別關著門,挨著房間抓,二十幾分鐘後,終於抓到了七七八八,用個大床單包著,扔在大廳,餘人開始清理血跡,哎呀,像個兇殺現場一樣,自地下室開始,那兒都是鮮血淋漓。

  俞世誠把僱員們聚集到了頂層,負責賬務的女會計受了驚嚇,同來醫生打了一針才從貌似癲狂的狀態回覆過來,再看這些天天在屏幕後操作的人,一個個垂頭喪氣的,俞世誠卻也沒法指責了,這種事,誰可料得到,又防得住。

  「楊……怎麼樣?」俞世誠關切地問著女會計。

  女會計一聲鶯啼,唏唏瀝瀝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往下掉,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我知道,我理解……你穩定一下情緒,現在是有人針對我們,想搞垮我們。」俞世誠看著大伙道:「憑良心說,我沒虧待過大家……這個危難時候,我希望大家和我站在一起共渡難關……給我四十八個小時,我馬上給大家換地方,願幹的繼續幹,不願意幹的,我親自把你們送走,報酬一分不少……再按情況給你們補貼一部分……咱們一榮俱榮,一毀俱毀,這麼多錢操縱在我手裡,要是出了事,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錢……錢!俞世誠說到這個字時,突然感覺到了一陣顫慄,這莫名其妙的攻擊,難道是為了好玩。

  「壞了……趕緊看看,不會有人乘虛而入吧?」俞世誠緊張地道。

  這可尼馬比老鼠還嚇人,聞言幾位僱員趿趿踏踏下樓,那女會計也嚇得一骨碌起上,顧不上悲傷了,俞世誠蹬蹬跟著,進了她的工作間,女會計緊張地查著賬戶,翻著轉賬記錄,然後長舒了一口氣道著:「萬幸,還在,沒有異常。」

  錢是安全的?

  俞世誠迷糊了,他踱著步,來回走著,要不為錢,那實在想不到動機了,要幹什麼?總不能衝進來搶劫吧?這兒可找不到多少現金。邊踱步邊拔著電話,在電話裡訓著已經找了十天才找到個名字的人,他惡狠地道著:「老毒,有人第二次捅我這兒了,你要屁事都辦不了,我該換人了啊……他剛從綠城這兒走,不到一個小時,你知道該怎麼辦?」

  下了這個命令,他自己仍然不確定,總覺得頭上像懸了一把刀一樣,隨時可能軋下來。

  這時候,女會計好死不死地提醒了句:「老闆,會不會羅總有關?」

  「什麼意思,羅成仁?」俞世誠愣了下,馬上明白了:「哦,對了,他中午剛把錢撤走。」

  「對,給他的賬務剛處理完,這裡就出事了,是不是……那他總該聽到點風聲啊?不能這麼巧吧?」女會計道。

  等等……俞世誠現在急紅眼了,直接就拔羅成仁的電話,可不料電話根本進不去,似乎是被對方拉進黑名單,他氣憤地道著:「這個王八蛋,要查出是他,我非弄死他。」

  「現在怎麼辦?」女會計手抖著,下不了手了。

  「數據全部移走,需要多長時間?」愈世誠問。

  「兩個小時左右,不過再重新構架的時候就麻煩了,最起碼要耽誤一天的時間,還必須是一切就緒。」女會計道。

  這之中涉及到網絡鋪設,設備安裝調試,技術層次則需要軟件屏幕,用虛擬的甚至直接隱藏IP,否則被證監盯上,直接封了你的賬號就慘了。這麼大的工程就俞世誠也在猶豫。

  足足猶豫了十幾分鐘,接近二十一時的時候,俞世誠終於還是妥協了,他難堪地撫著額頭道:「準備數據轉移吧,安全為上……」

  這是無奈之計,誰也不敢拿這麼大的資金涉險,女會計備份著轉賬記錄,雲備份完畢之後,按正常的操作,要清理緩存後,直接連電腦硬件也拆走的,她知道這一下,老闆的損失將會非常慘重。

  地下室,備份開始了……

  ……

  ……

  「他們這是幹什麼?」仇笛問。

  「小樣,警惕性還挺高……想跑。」老膘似乎沒有想到這傢伙居然有壯士斷腕的勇氣,稍稍吃驚了。

  「發給羅長歡吧……等等。」仇笛說時,電話響了,是郎月姿的來電,他知道是催數據的,一接聽果真如此,郎月姿直問著:「你們應該已經拿到了,為什麼還不發過來?」

  「似乎可以付尾款了。」仇笛道。

  「約定不是這樣的,需要你們拖住他三天。」郎月姿道。

  現在這約定聽著像笑話,真正身處其中才會發現變故多出超乎你想像,仇笛覺得就自己操縱十幾個億肯定也是小心翼翼,容不得半點差池,出這麼大事,不跑才怪,他笑笑道著:「那你可以付多少?猜對了,確實拿到了。」

  「你想聽句實話嗎?」郎月姿問。

  「想啊。」仇笛道。

  「實話就是,一分錢也沒了,你該做的事已經做到了,我們該做的,也做完了。而且我很善意的忠告你一句,你拿到的賬戶千萬別動,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給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可以一勞永逸處理這些人。」郎月姿道。

  「謝謝,雖然你用心不良,可這確實是個忠告。」仇笛道,心裡有點奇怪,這個屢屢用假內褲騙人的,居然會說這麼一句忠告。

  「那我們成交嗎?零元……換走你得到的數據。」郎月姿道。

  「成交!」仇笛道:「馬上發出。」

  這聲令下,老膘的手指一動,做了個OK姿勢,傳輸開始了。

  「謝謝,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不過還是低估你了,你比聰明還要聰明,而且很識時務……能告訴我,他們現在準備走了嗎?」郎月姿問。

  「是,最快會在一個小時完成備份、拆機、撤走。」仇笛道,他明顯地感覺到郎月姿說話語氣的特別,他試探地問著:「能再說句實話嗎?」

  「說什麼?」仇笛問。

  「其實你也快走了……傳輸給你就結束了,對嗎?」仇笛問。

  對方猶豫了好久才輕聲道著:「這個……你應該猜得到吧?」

  「當然,我只是確定一下。」仇笛道。

  「你的猜測好像一直是正確的,我也是受雇於人,我不能出賣我的老闆……所以,只能告訴你這麼多。」郎月姿道。

  話裡的躊躕、猶豫、複雜,讓仇笛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他在這個瞬間對郎月姿的好感倍增,他道著:「謝謝,你是我命裡貴人,從你這兒掙到的錢真不少了,我很知足。」

  「不客氣,你應得的。」郎月姿道。

  「作為回報,我也給你一個忠告,你接受嗎?」仇笛道。

  「你說吧,你的眼光和能力我一直很欽佩。」郎月姿道。

  「注意,這個忠告我不會解釋,如果你懷疑可以不接受,但別問我原因。」仇笛道,他思忖片刻,以極低的聲音說出了這句忠告:「不要和別人一起走,路上不安全……如果已經拿以報酬了,我建議你一個人走。」

  郎月姿奇怪地反問:「什麼意思,我沒聽懂。」

  「很快你就懂了。」仇笛掛了電話。

  此時,21時25分,傳輸結束,老膘和崔宵天看著仇笛,似乎想不通為什麼仇笛要示警那個女人,仇笛笑笑沒做解釋,他提醒著:「高手,他們要跑了。」

  「想的美,跑了老子可不安生了。」老膘捧著筆記本,崔宵天幫忙,把天線拉到了窗口,然後崔宵天也賤賤一笑道:「臨時指揮中心正式成立,下面有請史上最肥的指揮官老膘同志登場。」

  「呵呵,這要讓警察知道了,非扒了老子的皮卸膘啊,嘎嘎……」

  老膘賤笑著,一摁回車,然後那些看不見的電波,在他的電腦上成了顯示的紅點,很多紅點,這是報警點,藍色的是警方的通訊頻率,老膘隨便點了兩個,直接連接了交通指揮的頻道……尼馬,警察又出來創收了,查酒駕呢。老膘咧咧了一句。

  「兄弟們……出局碼0101、0202、0312……開始!」老膘果真有大將風範,一聲令下,很快,屏幕上的紅點點亮,那意味著,有N個報警點,接到電話了。

  這個時間,定格在21時30分!

  同樣在這個時間,接到傳輸數據的羅長歡如獲至寶,他試著轉了兩筆賬,一看轉賬成功,激動得他一蹦三尺高,這見紅眼了,他開始飛快地按著得到的賬號、密碼,往外轉賬。

  同一時間,在綠城玫瑰81號,訓練有素的女會計,不經意反查一眼,嚇呆了,趕緊把這個情況彙報給坐立不安的俞世誠,她這邊彙報,連樓下的也發現了,已經陸續有十幾個不同的IP,開始轉走他們賬戶裡的錢,這一下子把俞世誠氣得老血要吐了。

  也在這個時間,另一個意外也在上演著,出現的意想不到的紕漏,包小三和丁二雷把鋼豆、挖臉,黃毛三人送走,每人給了五萬,讓他們永遠別回京城。這是仇笛安排的,最後一次,不但他們消失,連包小三和丁二雷也要消失一段時間,暫時不再見面。

  要分手時反而有點不捨,兩人一路爭論,包小三想去港澳瀟灑一把,有錢了。丁二雷不同意,邀他去俄羅斯和東歐,那地方省錢嘛,還是洋妞,你到港澳嫖的還是川妹貴雞東北姐,有毛意思?

  好像也對,包小三說了,出國不是得辦護照麼?

  丁二雷講了,這些天我辦了這麼多身份證,那個出問題了?辦個護照還用跑公安局,哥給你辦嘍,保證一路暢通。

  好像沒問題了,兩人直駛門頭溝二皮的住地,也準備連夜走,卻不料剛說到公安局,就碰到查車的了,紅藍閃閃的一隊警察,包小三嘎聲剎車,停在路邊,拉著丁二雷就跑,前面交警掉過頭來就追。

  「又沒喝酒,你跑啥?」丁二雷氣喘吁吁道。

  「沒喝酒,可車是偷的。」包小三道。

  氣得丁二雷差點栽倒,他罵著:「幹這麼大事,你居然偷車?還差那點錢?」

  「我手癢,順便在路邊就開走了輛,不省事了嗎?」包小三道,發足狂奔。

  還好,終於擺脫警察了,兩人跑了一身熱汗,攔了輛出租,終於膽戰心驚地穿過了排查區,到達了目地的,在路口下車準備走進胡同時,冷不丁有人在喊:「包小三,你犯事了!」

  娘咧,這讓不讓活了,包小三嚇得拔腿就跑,黑暗裡那人嚷著:「就是他!逮住。」

  一時間,路兩頭車燈大亮,十數個人手持著鐵管、報紙包著片刀、餐盒裝的板磚,一擁而上,丁二雷只看到,飛奔爬牆而上的包小三,被飛去的一板磚砸到腦袋上,然後直挺挺地從牆上咚聲仰栽下來了,一時間,鐵管片刀,沒頭沒腦地朝他揮下去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4:52
☆、170. 第31章 天若有道不藏奸

  鐵管擊在肉體上,悶聲有響,那是碎了骨頭。

  片刀揮在人身上,刀身滯重,那是入深見肉。

  幾乎就發生在一瞬間,丁二雷眼見著包小三無聲無息,他那時候渾身發抖,褲襠裡濕漉漉的渾身不覺,兩腿一軟,吧唧,栽地上了。

  「停手……停手。」

  有人分手抄傢伙的打手,上前手機一照,血淋淋的一臉,鼻息一探,進多出少,他惡言惡聲道著:「他媽的,誰讓你們這麼狠的,死了算誰的?」

  「大哥,不你讓往死裡整麼?」東北匪音。

  「可沒讓你們直接就整死啊……傻逼……」大哥怒了。

  「那不還有個出氣的麼?」另一匪音。

  老大回頭一看,對了,還有個被忽略的,丁二雷這時候不知道從那兒找來的勇氣,順手抄了個傢伙貌似要拚命,不過看那些黑影幢幢的全朝他走來,他一下又氣洩了,掉頭就跑。

  一群人,呼聲直追,前面車堵,後面追兵,丁二雷慌不擇路鑽進胡同,剛跑不遠又叫苦也。

  死胡同,尼馬就一家人,是個死凹子,他再回頭時,那些人堵住胡同口,已經不緊不慢地朝他來了。

  這時候,丁二雷才發現自己裡拎的是個酒瓶子,常喝的二鍋頭那種,驀地電筒燈照上了他,他揮著瓶子,狂怒地吼著:「別逼我啊,逼急了老子不要命了,跟你們拼了。」

  「哈哈……就這鳥樣,還拚命,來,朝這兒砸。」有位虎背熊腰的,迎光的丁二雷看不清楚,不過那身形實在恐怖,站在他不遠處,他就像驚惶的兔子被條狼攔住了去路,一瞬間,丁二雷提著血勇,大吼一聲,要持著酒瓶拚命。

  當噹啷啷,鐵管片刀敲在胡同牆上,響聲刺耳蝕骨,當頭的那位叉著臂根本沒動。

  這陣勢把丁二雷嚇得失魂落魄,知道自己今天無法倖免了,他欲哭無淚地喊著:「大不了老子不要命了,你們還能怎麼著。」

  說罷,他揮著酒瓶咚聲,直朝自己腦袋上一砸,晃晃悠悠地,幾縷血順著額頭流下來,他呼咚一聲,自己先栽倒了。

  暈了,省得尼馬受這等驚嚇,二皮幸福地閉上眼睛了。

  「我……操……這樣也行?」來人哭笑不得了。

  「裝死,媽的……拖走。」領頭的道著。

  兩輛車靠近路邊,一行人拖著丁二雷直扔進車廂,揚長而去,過了好久,被襲擾的居民偷偷報警,大膽的才敢開了一條門縫看外面,街口子一家,冷不丁一隻手伸向他,他看時,卻是血人在蠕動著爬著,嚇得他淒厲一聲。連滾帶爬地關上門。

  「打死人啦……快來人吶。」這個聲音在徒勞地喊著,卻沒有人敢上近前。

  肇事車輛已經駛出很遠了,車上,有人含著白酒噴了丁二雷兩口,剛暈過去的二皮,被噴醒了,又不幸地面對著這個恐怖的場面,唯一的光線照在他臉上,四周影影幢幢,全是漢子,聞的全是夾著煙酒味的口臭,嚇得他又一次便意甚濃。

  「大哥,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就一做假證的……我不認識他,他是跟著我取假證……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丁二雷不迭地央求著,雖然他不走正道,可他並未見識過真正的黑道,他知道自己是無法善了。

  果然,根本沒人理他,車速飆起來了,黑洞洞地不知道往哪兒走,有人喊著:「開後廂。」

  彭開了,車速快了,後廂吸風,丁二雷猝不及防被幾隻手拎著,直往車外扔,他啊地一聲慘叫,然後又像被拽住一樣……不對,是把他扔了一半,仍然拽著拖在車後,兩腳著地的一剎那,一陣劇痛傳來,他慘呼著,巨大的恐懼讓他死死的摳著車廂,比這份恐懼更讓他害怕的是,車廂裡慘人的笑聲。

  發動機的怒吼,蓋過了這裡的聲音。

  十幾秒,他驀地被人拖上車,後廂蓋住,丁二雷兩腳在路上被磨的鮮血淋漓,根本站不住了,一放手,吧唧聲就癱車廂裡了。

  這時候,又是那位孔武大漢在說著:「我這人喜歡乾脆利索,要麼你告訴我點什麼,要麼我頭朝下把你扔下去……現在時速120麥,你到了閻王爺那兒都特麼是糊塗鬼啊……不說,扔!」

  果真乾脆,只等了兩秒鐘,後廂光聲又開,風灌進來時,丁二雷驚恐地喊著:「我說,我說……別殺我,我說……」

  聲音裡已經帶上的哭腔,這個時候,什麼也代替不了死的恐懼……

  ……

  ……

  同樣在這個時候,離黑暗面最近的警察,也被攪動著……

  「喂,110嗎……有人要殺我……啊,啊……」

  報警的女聲,尖叫直到慘叫,一聲槍響後,電話中斷。

  五里橋派出所接到指揮中心的部置,迅速出警。

  「喂,110嗎……綠城玫瑰81號,有人要殺我……啊……你們快來啊……」

  西各莊刑警隊,接警後迅速趕赴現場。

  「喂……啊……別殺我……」

  慘叫,夾雜著彭彭槍響,接警的女警驚得渾身直聳。

  區防暴大隊,風馳電掣,趕往現場,根據報警信號追蹤,也在玫瑰園一帶。

  南郊大片的附瞰圖上,可以看到,不少紅藍相間的燈光,正在向玫瑰園彙集,肯定是出了什麼緊急情況,那些都是警車,在夜幕中看得格外閃亮。

  其實真沒什麼緊急事件,玫瑰園81號安靜得很,只有在暗處盯著的才急呢。

  接入警方的通訊頻道,還真把警察給調來了,老膘臉上洋溢著興奮,崔宵天也興奮過度了,他咧咧說著,聽……女人慘叫的聲音。

  這是製作的報警電話,逼真度很高,仇笛沒反應過來,老膘說了:「截的抗戰劇裡,被強姦那段。」

  聽,槍聲,男人臨死前的聲音。

  老膘說了:「《我是特種兵》裡的配音,槍聲特效很出色。」

  崔宵天愣是沒難住老膘,這可是綜合了N多商諜的智慧,用影視配音專門製作的報警電話,而報警的信號源,用的是俞世誠的手機號,就反查,也只能反查這個寧靜的事發地。

  「快點快點……對不上火,不來勁啊……」

  老膘得瑟著,嫌警車太慢,看看快過二十一時三刻了,賬戶的異動讓那些人已經坐不住了,崔宵天判斷,這個時候,他們肯定要設法封賬,可惜的是,被攻擊的服務器,根本無法保證他們出局信號,也就是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錢被轉走……現在的81號已經被畫地為牢了。

  可這個時間支持不了多久。

  仇笛一點也不緊張,這兩貨用影視剪輯的聲音,講述了一個不需要他們發聲的故事,你不得不佩服群眾的創造力,恐怕將來就音頻分析,也找不著正主啊。

  「來了……底片,快,截走他的短波……」老膘神經質地喊著。

  崔宵天在一邊忙碌,釋放著信號干擾,屏幕上,能看到兩輛警車泊在81號,這時候,肯定要向回彙報沒有發現。

  沒發現,怎麼可以呢?

  老膘和崔宵天使著眼色,兩人一個接音頻模式,一個接入呼叫,很快,崔宵天放著音頻,回傳著:

  「呼叫支援、呼叫支援……我們一位兄弟受傷了,對方火力很強……」

  「報出你的警號……」

  「支援支援……綠城玫瑰花園81號……」

  「喂喂,你的警號……」

  「啊……」

  老膘直接放了一聲慘叫,配合著崔宵天的槍聲,兩人吧唧一關,老膘興奮地道著:「這麼專業,哥怎麼會?還要警號。哈哈。」

  事發緊急,可能警號都被忽略了,指揮聲道裡,聽到了更多的警力正在接警趕來。崔宵天卻是吁聲一聲口哨,做了OK的姿勢。

  「我們該準備走了。」仇笛笑道。

  「我還沒玩夠啊,還有最後一個……定時炸彈,嘎嘎!」老膘笑著。

  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屏幕上,那個被踢到角落裡,用於沖毀通風格柵的金屬球,這時候,地下室那幾位僱員,正滿頭大汗的操作的不太好使的電腦。

  估計他們沒有注意到,通過他們身邊的路由器發出的信號,已經點亮了金屬球內部的一個接收器,金屬球的溫度正在急劇攀升。

  「不會傷人吧?」崔宵天不確定地道了句。

  「不會,白遴混合物,燃點七十度就夠,衝開空心球的密封,把辣椒精粉末噴出來就夠了,讓他們沒有時間銷毀證據……等等,那些警察正在猶豫,進不進去這樣的地方,等人多點再點。」仇笛道。

  三個人目不瞬眨地盯著屏幕,不敢稍動……

  ……

  ……

  錢正在以眼可見的速度消失,最遺憾的是,用於安全存貯的境內外賬戶有六十多個,四個人根本操作不過來,就即便能操作過來,現在的網速也跟不上了,下行速率10M,上行速度只有10K,彷彿就是故意讓你看著錢被轉走一樣。

  俞世誠已經快到崩潰的邊緣了,他在電話聯繫著各筆賬款的主家,要求對方人工封戶,對方明顯覺察賬戶出問題,電話上就是一通大吵,那些金主個個來頭不善,已經在放狠話了。

  就一句:要真有損失,我可不保證出什麼事啊!

  這種文明的威脅最恐怖,那些文明的手段會輕易讓你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可俞世誠已經顧不上了,在得知連電子信用證也被盜,對方可以任意轉賬之後,他再也坐不住了,要求馬上帶走所有數據硬盤,這裡的東西全部銷毀。

  這時候,保鏢發現讓他們驚恐的事情,兩輛警車泊在門外,猶豫地在查看,最終可能從通訊上得到了指令,來敲門了。

  「老闆,警察來了!」保鏢彙報著。

  好死不死,這個時候來湊熱鬧,俞世誠看看樓下和樓上還在忙碌,他整整衣領,示意著保鏢後退,從門眼裡看到警察摁門鈴時,稍等片刻,他邁著悠閒自信的步子,出了門,到了鐵藝欄前,好奇問警察:「有事嗎?」

  「哦,是這樣,有人報警,這裡聽到了槍聲。」警察道。

  「那你看……這兒有事嗎?」俞世誠哭笑不得了,他知道,自己被算計死了,不過他並不畏懼警察,要求出示身份證時,他直接遞著證件,兩位警察一瞧證件,再瞧院外泊的車,恭恭敬敬遞回去,敬禮,客氣地道著:「對不起,俞先生。」

  「沒關係,你們也是為人民服務嘛。」俞世誠收起了證件。

  就在這時候,最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彭……一聲悶聲,隱隱地有呼喊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叫聲,俞世誠驚恐地回返,一拉開門,屋子裡已經滿是硝煙的味道,廳堂裡幾個操作的僱員正在猛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把隨後跟來的警察嚇壞了,大廳裡被單裹著什麼,血跡斑斑,廳裡幾處血跡猶然,這情況一聯想,難道不可能是屍體?保鏢嗨了聲,俞世誠省悟,拽著一位警察,那片警啊,那見過這陣勢,一把把俞世誠推倒就跑,他像個普通人一樣失聲地喊著:「來人啊,救命啊。」

  「呼叫支援、呼叫支援……我們發現了兇案現場……重複一遍……」

  另一位已經在步話上喊了,這一次,可不摻假了,有警號!

  敗露的下場只有一個,逃之夭夭,屏幕上,保鏢護著老闆,從後窗上溜了,這當會也不顧不上僱員了,第二拔警車泊在半路,直接鳴槍示警了,把沒跑的嚇回去了,越來越多的警車圍著,準備伺機攻入呢。

  老膘起身,戀戀不捨在離開了座位,就像一個癡迷網游的離開了鰲戰的遊戲,崔宵天拉了他一把,走了,門口等著的仇笛,慢慢的合上了門。

  三個人悄無聲息,卻按部就班,進了安全出口,站在黑暗裡換著衣服,卸著手套、鞋套、裹成一團,各拎著悄然下樓,出樓口的垃圾桶,次弟放好,崔宵天擰著一瓶液體,均勻地灑在包上,手套、鞋套、薄外套,以眼可見的速度在溶化。

  「仇笛啊,我決定金盆洗手了。」老膘道。

  「嚇破膽了?」仇笛小聲問。

  「不,再也越不過這個巔峰了。」老膘景仰地道,似乎有點景仰自己。

  「錯,我們什麼也沒做,最起碼,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們做了什麼。」仇笛道,他現在有點可笑,跟了國安那麼久,最終接受的不是他們的信仰,而是他們的技能。

  「是什麼都沒有做,樓裡的監控也能證明,我們根本沒來過這兒。」崔宵天笑著道。

  三個人碰拳,分道揚鑣,步行著離開了這裡,在他們的身後不遠處,已經成了一個水洩不通的絕地,無數閃爍警燈的警車像一片林立的堤壩,圍著綠城玫瑰81號。

  在坐上出租車,駛出兩公里之後,仇笛準備擦拭,扔掉「工作」用的手機時,意外地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沒有想到,是郎月姿的,他猶豫中,接了起來。

  同樣在倉皇逃出81號,在保鏢的陪同下,堪堪避過警車圍堵的俞世誠,這個時間正懊悔著把會計和僱員全部扔下了,不用別人毀他,那個窩點就足夠讓他下輩子也翻不了身了。

  痛悔中,他接到了老毒的電話,這個外圍一直在查下落的人,他已經不報希望了,保鏢接的,一接告訴他:老闆,毒哥說找到人了,滅了一個,還撈了個活口,問出來了,策劃這事的叫仇笛,雇他們的老闆姓羅。

  驀然間,俞世誠的雄心再起,惡狠狠地道:「讓他來見我……不,我馬上去找他,他在哪兒?」

  一行五人,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南郊……

  ……

  ……

  「停了……已經轉走了一個億的金額!」

  管千嬌道,她排出了資金追蹤的兩端,在國境外,有大大少少十幾筆轉賬,關鍵是境外,在短短的十幾分鐘內,發生了一個億的交易額,王卓幫他解釋道:「轉這一個億的應該是主謀,跨行躍跨國使用的這種電子信用證,不是普通儲戶會用的……其他的攻擊黑客,是順手牽羊,也是他的障眼法。」

  聽他們演示的,有一圈人,信息部、安全部、對外聯絡部不少部門主任,董淳潔赫然也在其中,這個超出國安職責範圍的事,在這裡研討了近半個小時,直到資金出現異常,終於都坐不住了。

  不犯案,對警察來說就沒什麼意思。

  你做得越大,才能撩起執法者的興趣啊。

  「馬上知會經偵局,查封這個窩點。」

  「是!」

  「通知銀行方面,凡涉及的所有賬戶,包括關聯賬戶,能封馬上封。」

  「是!」

  「信息組的,追蹤這個黑客,能做到這種水平可真罕見,這是個大隱患。」

  「是!」

  一時間,各自拔著電話,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裡,已經下班的人員聞訊匆匆趕車,經偵局的警車已經開動,駛向目標,這邊網絡截獲的所有證據,已經快馬加鞭在解析。

  忙碌的管千嬌不經意看了一眼,讓她怔住了,現場唯一閒著的是董淳潔,這位副局不分管什麼具體工作,不過知道他事跡的人,誰也不敢把他當閒人看,管千嬌像被揪住小辮一樣,神情沒來由地緊張了。

  「幹得不錯,繼續努力!」老董拍拍她的肩膀,鼓勵了句,自行離開了。

  不過剛出門,他就在拔電話,聲音壓得極低問著:「喂,費明,你在哪兒,出事了……你來七處接我。」

  他匆匆而走,是一個人走的,他直覺到了做這件事的人是誰,那怕知道他並不具備這種能力,肯定是他,就像他曾經目睹,這個人點點熊熊烈火,悍然衝向持槍的歹徒一樣。

  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的角色可能是……歹徒!

  匆匆而來的費明接上了董淳潔,共同戰鬥過的友誼,為同一個人牽掛的擔心,讓老董黯然地吐露心聲,費明聽得目瞪口呆,口乾舌燥,饒是他經過無數大案,也無法接受仇笛火中取栗,拿走地下錢莊上億資金的現實,競然一句話也沒有說上來。

  很快,這種擔憂驗證了,平時一叫就到的幾人,齊齊失聯……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4:52
☆、171. 第32章 百密一疏方驚見

  二十二時,數輛電視台的採訪車被阻在綠城玫瑰81號不遠處,除了拍攝了一個遠景,再無法前進一步,細心的記者發現了,現場到了不少高端警車,就是車牌數個零很唬人的那種,記者們明顯地感覺到事態重大,都在向社裡請示了。

  果然,很快得到了暫緩拍攝的回覆,據說是件敏感事件,甚至連記者拍到,數位嫌疑人套著腦袋,上了警車的畫面也被警察要走了。

  這是要摁下不處理或者內部處理啊,痛失新聞的記者們齊齊黯然。

  不過真相卻是,連到場的警察也覺得棘手,血跡和「屍體」經檢驗,都是鼠血,沒有刑事案件;報警的人也沒找到,理論上也不算治安案件,現場正和接警的在吵嘴,你說他指揮的,他說你指揮的有問題,各執一詞,而滯留的嫌疑人誰也不吭聲,這到底算什麼事啊?

  接到了市局協調的電話才知道,可能比想像中要嚴重,很快從市局來的警力替換了110和派出所的警號,很快警服鮮亮,荷槍實彈的護衛開始接管這裡,一個個如臨大敵。他們在等的乘車來時又讓人大跌眼鏡,居然是經偵制服。

  捂得越嚴,猜測越重,等一拔又一拔的經偵不斷進入時,誰也知道事態重大,可偏偏這種事總是有透風的牆,很快有很多莫名其妙的電話打到執勤的警察手機上,來頭五花八門,都在打探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什麼進展等等。

  時不我待啊,經偵局下令全部上繳手機,外圍的警力又加了一層,開始全力以赴檢索這個地方究竟藏了多少駭人聽聞的秘密……

  ……

  ……

  整二十二時,桌上的手機響了,羅長歡看了一眼,接了起來,對方只有一句話道:「我到了!」

  「稍等,我馬上到。」他回覆道,看了眼讓他留戀的數字,他合上了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把這台機器裝進密碼箱裡,而把另一台,很簡單的裝在電腦包裡,所有的行李只有兩台電腦,他一手一台,拎著下樓,上車。

  結束的時候到了,最後一件事,他尋思著,這可能要成了他一生最完美的一次操縱了,遠比操盤幾支股票的價格更刺激,車倒出酒店,慢慢駛上公路,在路口,一輛警車旁邊,他放慢了車速,慢慢搖下車窗,當車窗到底時,車停了。

  另一輛車的車窗也搖下了,對方伸手,直接接過了他遞過來的電腦,稍有懷疑地問著:「檢驗過嗎?這種事可馬虎不得。」

  「放心吧,足夠把很多人送進監獄。」羅長歡道。

  「辛苦了,接下來的事我來辦,航班半個小時後起飛。」對方道。

  「別客氣……再見。」羅長歡道。

  車窗隨即搖上,車速飆起來了,很快,他不時地看著副駕上銀色的密碼箱,那箱子給他的信心無與倫比的,他已經在想,下一站,是去羅馬渡假,還是去巴黎浪漫,或者,可以悠閒地把想到了幾個地方全部逛一遍。

  路過一處橋,他隨手隨手扔了電話,換了一部,看著時間,接通了。

  掃尾的事需要做一做了,也是他很想做的,一想到數次被人逼迫、敲詐他就來氣,接通後電話裡傳來了謝紀鋒的聲音,他直接道著:「謝總,首先恭喜你發財了啊。」

  「呵呵,別客氣,同喜。」謝紀鋒笑著道:「不過我還是很喜歡這樣的道別方式,一路順風。」

  「謝謝,還有最後一件事,你應該處理妥當啊。」羅長歡提醒著。

  「這件事我有點猶豫啊,那個人不好對付。」謝紀鋒道。

  「那你更應該想辦法對付,出了這麼大事,俞世誠現在肯定急紅眼了,讓他來對付怎麼樣?我相信他現在一定在找肇事者,一定會通過你們的地下勢力在找,也相信您一定有辦法把消息傳給他?我說的對嗎?」羅長歡問,這是已經思忖好的,這個時候,怕是俞世誠得恨不得把搞他的人撕成碎片。

  半晌無語,謝紀鋒似乎還在猶豫,羅長歡提醒著:「謝總,做大事婦人之仁可要不得,俞世誠已經不足懼了,就警察找不到他,那些丟了資金的也得把他銼骨揚灰……你不覺得需要一個人,擋住這些老闆的報復嗎?你可以提醒別人他幹了什麼事,但他又說不清我是誰,還有比他更好的人選嗎?怎麼?良心不忍。」

  「不,我擔心弄巧成拙,萬一他跳出這個圈,會馬上想到是我。」謝紀鋒道。

  「他那幫人把81號攪了個底朝天,你不會認為,首都警察都是傻瓜,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吧?抓他還不是遲早的事?說不定到時候,連您也得牽連進去啊?那樣的結果不會是您想要的吧?」羅長歡提醒著。

  還在猶豫,羅長歡直接問著:「我再問一遍,你有渠道,把消息遞給俞世誠嗎?如果沒有,我在走之前一定會提醒他……而且我保證他一定會相信我的話。」

  「好吧,我來做。」謝紀鋒道,這一次,沒有猶豫了。

  他掛了電話,時間指向了二十二時二十分,眼前出現了一片燈河,還有絢爛的燈光從天空傾瀉下來,那是起降的航班。

  為什麼如此的夜景,會讓他覺得如此美妙呢?

  他提著手提箱,踱步上了航站樓,如是想到。

  ……

  ……

  時間,指向了二十二時二十分,從出租車裡出來,仇笛看了看表,壓抑著心跳。

  他沒有理會郎月姿的邀請,不過郎月姿告訴他,你一定會來的,然後在手機裡給他播放了一曲小提琴獨奏:《黃河絕戀》。

  於是仇笛就來了,濃濃的狐疑和緊張,他知道郎月姿見過莊婉寧,如果這樣一個女諜人物要對他不利,那可能是防不勝防,他不敢冒險,最起碼他不想把普通牽扯到危險裡來。

  會是幹什麼?

  是個陷阱?

  他四下看著,好像不像陷阱,下車地就在麥當勞門口,這個購物天堂,晚上比白天還熱鬧,人來人往幾乎就是摩肩擦踵,他心裡有點緊張,又覺得好像是個陷阱,這地方埋伏,你可真無從判斷。

  五分鐘過去了,他在猶豫。

  十分鐘快過了,他準備離開了。

  這時候,兜裡的手機響了,他接住了,只聽到一句話:「十三點方向,紅色風衣。」

  他抬頭,往一個地攤處跑去,看到了在廉價攤位上逛悠的紅衣女人,慢慢地走到了她身邊,輕聲道著:「我來了。」

  「我早看見了。」側頭的女人,一脫口罩,果真是花容月貌,笑意盎然的郎月姿。

  「你不解釋清楚的話,我會發火的。」仇笛嚴肅地道。

  「你誤會了,我只是在商場邂逅了一位普通女人,一不小心和她成了朋友,後來我知道她是專程來京城做心理治療的,於是我就收買了心理醫生,自己扮成心理醫生和她聊了幾次……我們其實都是跑腿的,你覺得我會威脅你嗎?」郎月姿道。

  「她還好吧?」仇笛隨口一問。

  「這個你不該問我,你自己可自己問她啊。」郎月姿道,不料這句話觸到了他的痛點似的,仇笛無語,郎月姿好奇問:「看得出,你很喜歡她……而且我替你打探出來了,她也很喜歡你,可為什麼不追她呢?」

  「呵呵,以前窮得沒自信,不敢去追;現在富的沒良心,沒臉去追……所以,還是各走各的吧,她很單純,又容易受到傷害,我給不了她嚮往的那種生活。」仇笛道。

  郎月姿笑了,笑著得意地道:「我終於找到你的軟肋了,如果我是羅長歡,你可就死定了。」

  「什麼意思?」仇笛心驚道。

  「我不解釋,你應該想得到,他全身而退,你就成了標靶了。」郎月姿道。

  「我知道,那又如何?」仇笛道。

  「我是提醒你,現在……他應該坐在飛機上了。」郎月姿喟然嘆了一聲,像是錯過了什麼一樣,讓她有點失落,有點迷茫。

  這份複雜仇笛沒看明白,理論上,這一對狗男女應該逃之夭夭了,怎麼可能她還留下來,怎麼可能,現在越看她越順眼呢?

  他奇怪地捋著自己心裡這種怪異的想法,直直地看著扣著風帽、眼睛靈動的郎月姿,一時間,居然搞不清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驀地,郎月姿說道,別驚訝,我要證明一件事,說著便攬著仇笛,就在大庭廣眾,就在人來人往的路邊,重重地吻上了他……

  ……

  ……

  這個時候,羅長歡已經出了安檢口,走向一扇專為VIP客戶預留的登機口。

  美貌的空姐、帥氣的機長,在鞠身向他問好,電動車載他著直驅停機坪上一輛小型的飛機,作為有錢人,一般都是坦然按受這種禮遇的,登機,他躬身進機艙時,已經坐等良久的夏亦冰笑著問好:「歡迎乘坐本次航班,一切順利吧!」

  「非常順利,比想像中還要順利,謝謝夏總的安排。」羅長歡客氣地道。

  「那……好好享受你的旅程吧,對了,好像還應該有一位乘客。」夏亦冰問。

  羅長歡笑道:「為了安全起見,我沒有告訴她今晚就走。」

  「那你的旅途會很寂寞嘍。」夏亦冰纖纖伸手,告辭。

  「能走到最後的人,都會是寂寞的,夏總,期待在新加坡邀您共進晚餐哦。」羅長歡紳士般地笑笑,鞠身,促狹地做了個吻手禮。

  「會掙錢的帥哥可是搶手貨,你想甩掉我都沒那麼容易,呵呵。」夏亦冰笑著,在他的臉上輕撫了一把,輕輕擁抱,她告辭下了飛機。

  很快,飛機的艙門關閉了,坐在電車上回返的夏亦冰眼看著飛機騰空而起,她懸著的心,終於在這一刻,全部放下了。

  成功的喜悅總是那麼按捺不住,她邊走,邊翻查著手機。

  奇怪了,她為什麼在看那則轟動全市,還沒有實質性指向的新聞呢。

  對了,那則新聞叫《舌尖上的危機》。

  ……

  ……

  被拋棄的兩個人,渾然不知,依舊在渾然不覺的吻著。

  濕吻,仇笛從未享受過如此美妙的感覺,郎月姿那條靈動的香舌,像精靈一樣,會撩拔他的舌頭、會輕舔他的厚唇,會勾住他的腮,然後狠狠的吮著他,就像深陷於一個美妙的旋律,那種香蝕的感覺,會襲遍全身,讓他久久不捨。

  驀地,仇笛動作停了,他的手伸進風衣下,郎月姿的衣服裡了,在摸娑著她細膩的背部,而郎月姿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卻抓到了他的襠部,那個脹得難受的地方,仇笛驚省時,正看到了郎月姿咬著下唇,在促狹地笑。

  「你就為了證明,我不是變態?」仇笛忿然道。

  兩人一下子放開了,郎月姿壞笑著告訴他:「恰恰相反,我證明了你很變態,大街上接個吻就硬起來了……哈哈。」

  「你怎麼有點莫名其妙啊?」仇笛掩飾著難堪道。

  郎月姿一笑,一攬仇笛,緊緊偎在他肩上,對於一瞬間發生的親密,仇笛有點不太適應,郎月姿卻是笑著道:「咱們是同病相憐,都被拋棄了……呵呵,不過這一行歷來就是如此,既然敢伸手拿錢,就不要怕有一天被騙……我原來做過VC的臥底,就是風投公司那種,想辦法把你的公司拖進泥沼,然後乘機低價收購……我一直生活在出賣和被出賣中。」

  「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和我說這些?我們好像還沒有達到這種親密和信任程度啊。」仇笛道。

  「那是因為,我第一次見到了,沒有騙我,還試圖幫我的人。」郎月姿道。仇笛心一跳,隨意問著:「有嗎?」

  「當然有,其實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就在81號附近。」郎月姿道。

  仇笛一愣,怔住了,這裡面有個時間差,如果郎月姿提前知悉,萬一羅長歡知道,那可能就產生出意外了。

  「你確實很厲害,我真想像不出當時你在什麼地方?應該就在81號附近吧?」郎月姿驚訝地問。

  仇笛笑笑道:「你猜呢?」

  「我已經猜著了,所以我聽從了你的建議,不再回去了,準備一個人走……或者我回去,那邊也已經人去樓空了。」郎月姿道。

  仇笛又笑笑道:「你憑什麼相信我?」

  「嗯,憑莊婉寧告訴了我長安發生的故事,她真的很單純,居然不知道是你救了她,能從那種事裡全身而退的人,我想,應該很不一般吧?」郎月姿道,狐疑地看著仇笛,似乎想從他的表情找到端倪。

  可惜沒有,仇笛本身也就什麼都不是,他道著:「我們都是凡人,如果有意外,頂多是多了幾個自命不凡的人,肯定不是我。」

  「有意思。」郎月姿笑笑,她確定自己的判斷了,她湊近了問仇笛道著:「可羅長歡已經走了,坦白說,這應該不是他的名字,他真名叫什麼,我也不知道,我想像不出,你會怎麼全身而退。」

  「貪婪得手,會讓他得意忘形。錢在哪兒,危險就會追到哪兒,而我只拿了點微不足道的報酬,誰會和我過不去呢?你不覺得如果他真拿走不該拿的錢,會把危險帶給幕後那些人巨頭嗎?儘管我不知道是誰。」仇笛道。

  「你確定,他拿走了?」郎月姿問。

  「當然確定,沒有我們幫他拖住俞世誠,他都無法得逞。」仇笛笑著道。

  郎月姿咬著嘴唇,狠狠驚愕了一下下,然後她也笑了,笑著道:「看來我的選擇是對的。」

  「當然是對的,消失吧,如果論全身而退,我們的勝算更大。前提是你對得到的知足。」仇笛道。

  郎月姿嫣然一笑,像依戀般地抱抱仇笛,附耳輕聲道著:「謝謝!不過我不欠人情,我會給你一樣東西回報。」

  「剛才不已經給了嗎?」仇笛輕輕附耳道,聞著馥郁的香味,有點心曠神怡。

  「那不算,是為了測試一下我的判斷沒錯,我要給你的是這個……」郎月姿抱著仇笛,把一樣東西塞進了他的口袋,仇笛問著:「是什麼?」

  「我不會解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一種懷疑而已,誰也不可能算無遺策……如果你全身而退,會去找我嗎?」郎月姿問,她離開了仇笛,溫柔地看著,像是等待著表白。

  「會,可不知道你是誰,去哪兒找。」仇笛道。

  「那你使勁想一想,要找不到,我可不會給你機會哦……再見!」郎月姿後退著,她已經攔了下一輛出租車,依依不捨地看著,上了車,搖下車窗,露著像天使般的面孔,給仇笛留下了一個飛吻。

  佳人已去,馥郁留香。

  仇笛怔怔摸著頰邊,覺得這一切彷彿一點都不真實似的,他等在路邊,看看時間已經到二十三時了,把聯繫的手機拆解,扔進了垃圾箱,插著手走了幾步,伸手攔車,在上車的一剎那,他摸到了郎月姿留下的東西,一個硬硬的小盒子,拿出來,是一個手絹包著的電子儀器,他見過,每次兩人見面的時候,郎月姿都會這玩意相互掃瞄一遍,以證清白。

  什麼意思?仇笛沒有明白,他把儀器放到了鼻間嗅嗅,似乎還留著她的體香,或許是個紀念吧?他如是想到,回味著兩人相處的一幕一幕,那爾虞我詐怎麼想起來是這麼的好玩呢?特麼滴……仇笛在想,郎月姿肯定理解錯了,要了人家兩回內褲,人家肯定以為喜歡上人家哦。

  沒錯,確實喜歡……上啊!這麼精靈古怪的女人,很能撩起男人的興趣啊。他綺念升起,無聊地把玩著這個小小的紀念,不經意一關一開,冷不丁滴滴響著,綠燈成了紅燈,他一下子嚇得哆嗦了一下,紅燈是告警,不是有監聽就是有追蹤。可瞬間又成綠燈了。

  他以為是電子故障,搖了搖,在身上晃了晃,正常,不過抬頭時突然發現不正常了,倒視鏡裡,背後有兩輛車追著,很近很近,好像這兩輛車一直追著……他驚得目瞠口呆,手有點發抖,慢慢回落時,右手靠近了左腕,這時候,掃瞄告警紅燈長鳴。

  表……仇笛一下子後背發麻,渾身顫慄,這是唐瑛送給她的表,如果……如果是謝紀鋒授意的話,如果謝紀鋒和羅長歡沆瀣一氣的話,那後果,他不敢往下想了。

  他急促地,又掃瞄了一遍,然後急急在車上摳開了鞋底,一下子如遭雷擊,鞋跟裡,也有一塊微電路板,和國安打交道那麼久,足夠讓他認識這是什麼東西了。

  「我說,怎麼突然間就特麼上床了?這兩人演的是雙簧啊!」

  仇笛明白了,唐瑛為什麼會突然約他,會那麼輕鬆地解決一個問題,而且會和他去喝酒,還恰恰喝多了,還恰恰水到渠成,然後接下來的事就順理成章……仇笛突然發現自己太大意了,在算計羅長歡的時候,卻沒料到,他也在自己身邊埋了一個炸彈。

  而現在,人撤了,這個炸彈要引爆了。

  「哥們,後面那兩輛車是不是追你啊?」出租車司機問,連司機也發現不對勁了。

  「好像是,師傅,麻煩一下。」仇笛往前座扔了兩張百元大鈔。

  司機一看,卻是稍有緊張地道:「咱是給公司開車,可擔不起事啊,闖紅燈得自己掏罰款,甭讓我飆車啊。」

  「你理解錯了。」仇笛笑道,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喘息,穿上鞋笑著道:「我是讓你開慢點,注意安全,瞧,前面有交警不是?」

  「哦,謝謝啊……一瞅您就是大老闆,後面是您的跟班吧?」司機胡亂恭維了一句。

  卻不料仇笛被這句話勾得眼睛一亮,急中生智,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脫身主意……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4:52
☆、172. 第33章 避無可避怯難怯

  這個時間查車很多人中招了,酒足飯飽,或是嗨皮歸來,交警持著酒精測試器令其一吹,然後敬個禮不客氣了:駕照、行車證!

  已經被查扣了好幾輛,司機正在求爺爺告奶奶,還有個喝大的,被關警車裡了,仇笛就在查車點近處下車,他一停,後面的車也跟著停,兩輛大SUV,看不清裡面的究竟,仇笛沒搭理,直跑到警察跟前,像看笑話一樣轉了一圈。卻站到警車前,那個被扣留的司機坐裡面,仇笛敲敲車窗。

  車窗開了,濃重的酒氣襲來,仇笛憋著氣問:「哥,證被扣了?」

  「你誰啊?」喝高的那位司機,還不算糊塗。

  「4S店的,您那車我認識……哥我跟你說,我認識交警。」仇笛促狹道。

  「耶耶耶……瞧我這眼神,您是親兄弟吶,趕緊地,我給你錢……」司機抓到救命稻草了。

  「我一會兒要走您那證和現場執法監控……然後您趕緊溜,明兒報案說車被偷了哈……雖然麻煩點,不過比吊銷強不是?」仇笛使著眼色道,一指後面:「瞧見沒,那車裡都是我哥們,鑽他們車裡,走就得了,回頭多給介紹倆客戶啊。」

  「哎……好勒,聽你的。」司機遇到這根救命稻草,喝得頭腦不清的,立馬答應了。

  交警發現了,一指就訓上來了:「嗨嗨、幹嘛呢,阻擾執法……一邊去!」

  「來來來……李哥李哥……」仇笛上前拉這位交警了,交警推手阻他:「少套近乎,誰是你李哥啊?我不姓李,離遠點,這可執法現場。」

  沒搭理仇笛,直接看車裡那酒駕的主了,仇笛此時朝著背後停著,隨時準備上來的兩輛車,一提褲子,雙手豎了兩根大大的中指,態度極其囂張,把車上的人刺激到了,彭彭一車門,下來四個裹著大衣的壯漢,在黑黝黝的夜影和昏黃的燈光下看得格外凶悍。

  一示威,仇笛又湊向那位警察,一個勁拖他,邊拖邊咯吱他,那警察忍不住哈哈笑了,酒駕的司機趁這空檔,開了車門,爬著就溜,那位警察忍不住了,氣得一拎仇笛吼著:「放開,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你們憑什麼抓我哥?」仇笛扯著嗓子吼。

  「他酒駕。」交警解釋著。

  「少扯了,他根本不會喝酒,你們找茬是不是?」仇笛推搡著。

  那幾位攔車的交警一看有問題了,急急地奔過來了,圍著仇笛,幹什麼什麼?還想阻撓執法是不是?

  「嚇唬誰呀?瞧你長得這賊眉鼠眼的樣,一看就是黑警察。」

  「你抓誰?抓我領子是不是?我告你濫用權力行不行?」

  「查車的了不起啊?老子又買不起車,不歸你們管。」

  仇笛扯著嗓子胡鬧,司機不用攔都停下來看,交警一看事態出乎意料了,趕緊問咋回事,那位看人的說,是酒駕那人的兄弟,故意鬧事,仇笛一聽卻樂了,笑著問:「那有酒駕的?人呢?」

  喲,調虎離山了,交警一看車裡沒有,再一看酒駕那貨早跑到後面的車跟前,拉著車門要上,幾個人大吼一聲,電光火石間,仇笛把帶頭警察手裡的駕照和執法記錄儀一把搶走,撒腿就跑,邊跑邊揚著:「兄弟們,攔住他們,快帶大哥走。」

  那跑酷的腿可不是一般的快,瞬間拉了交警一大截,交警嚇壞了,連本帶執法儀一搶走,那算是說不清了,幾個人想也不想,一陣怒喝,站住,別跑……直接就追上去了。

  距離非常之近,來襲之人怎麼能料到此等變故,仇笛直向他們跑來,他們正忙著攔那個非要上他們車的醉鬼呢,撂下人回頭就攔仇笛,仇笛奔跑中,把執法記錄儀朝那人一扔吼著:「帶上快跑。」

  黑乎乎的東西襲來,那人下意識一接,仇笛高速奔跑間一拐彎,幾個警察摟腿抱腰的,劈哩啪啦把這個摁到地上搶執法記錄儀了,那人給氣得直喊:「我……操……」

  「兄弟們,快上啊。」仇笛去而復返,繞了個圈,跑不了,兩人堵著他,他去而復返,把剛站起來的一位交警,一把摟住,一個轉身,肉盾直擋,然後後面那位猝不及防的,一老拳直衝交警鼻樑。

  啊!交警又仰栽回了人堆,那慘叫聲,把摁人的交警嚇了一跳,齊齊回頭。

  打人的傻眼了,看看自己的拳頭,突然間啊聲怪叫,嚇得掉頭就跑。

  「抓住他!抓住他。」警察叫囂著,抓這個打人的了。

  「別動,老實點。」兩個警察,在挾著地上那個。

  「都別動。」有警察喀喀嚓嚓照著這兩輛車,司機惶然要駕車跑,可不料一看暗叫苦也,以鬧事地為中心,兩頭車都堵了,嚓嚓鎂光閃著,不知道有多少手機在拍照呢。

  和警察真敢叫板的歹徒,不多,這不,兩輛車六個人,跑了一半,三個人被查車的交警控制,附近執勤預防沖卡的另一隊也到場了,居然有人敢打交警,這尼馬還了得,帶隊的大吼一聲:「銬上!」

  再一問情況,那位酒精已經嚇醒的酒駕司機後背發麻了,好死不死,尼馬那挨了一拳的交警記性真好,一指他道:「好像是他弟弟,肇事的那個叫他大哥?查住他,他就往外打電話,後面這些是他召來的人。」

  「哎喲,我冤死了,我不認識他啊。」那酒駕司機欲哭無淚地道。

  「睜著眼說瞎話不是,兩人說得多親熱以為我沒看見?」交警不容分說,直接把他拎上車了。

  至於膽敢來衝擊執法的,兩輛車、三個人,全部查扣……

  ……

  ……

  有人注意到仇笛溜了,是來追他的人,不過一看身後的亂局,一看被堵的路面,他知道無法得逞,只能退而求其次,悄悄撇過一邊,眼睜睜地看著同伴和車都被交警扣走。

  仇笛卻是注意著身後,不斷了貓著腰,換著身形,從慢慢被堵裡的車流縫隙中行進,跑了好遠見無人追來,這口氣終於緩下來了,然後他沿路邊,小心翼翼走著,不時地回看,看到一位美女搖下車窗,在張望被堵的車流有多長,煩燥地道著,老公,又堵了,怎麼外環都堵。

  冷不丁啊一聲,耳朵一涼,側頭時,一張戴口罩的臉衝著她近距離喊:「搶劫!」

  啊!?美女驚叫,嚇得一捂臉,停了半晌,咦,沒搶,等再睜開眼,早看不見人了,撫著胸脯好一陣幸運的喘息,等緩過氣來才想起來手機給搶了,她氣憤的罵著:喵了個咪的,老娘這麼花容月貌的,就搶了個手機,強盜越來越沒出息了!

  這部手機已經在仇笛的手上了,他分別給了耿寶磊、馬樹成、老膘、崔宵天幾個拔電話,這時候應該已經換上新號碼了,終究還是出意外了,聯繫不上包小三和丁二雷了。

  當下,自然得先解決眼前的危機,他跑出五公里,已經換上夜市攤點上的鞋,兩處追蹤,一處是手錶、一處是鞋跟,把這兩樣東西扔進環衛的車裡,懸著的心這才落回去。

  出事了,仇笛心反而安定了,特別是事情出在謝紀鋒身上,他沒有一點意外的感覺,頂多是驚訝於,最終的疏漏居然會出現在唐瑛身上,這時候,他心裡有一種濃濃的忿意和不甘,兩人床弟纏綿的情話綿綿,兩人愛撫的濃情蜜意,還有她總是指手劃腳的關心,讓仇笛嘗到了點幸福的味道,可最終,都是假的!

  也許本來就是假的,漂在京城的漂亮女人,那一個又不在待價而售?合適的價格面前,底褲和廉恥扔得一樣快,仇笛如是想道,應該有這種先見之明的,職場混跡的唐瑛,又在這一行混,怎麼可能是省油的燈。怎麼可能可憐兮兮地找他,讓他幫著解決小事。

  他按下了想拔電話給唐瑛的衝動,邊走邊拔了謝紀鋒的電話,這傢伙是個屬耗子的,一得手肯定窩裡他的地洞裡了。

  「喂,哪位?」謝紀鋒懶洋洋的聲音。

  「很讓你意外的一位,我,仇笛。」仇笛道。

  果真意外,沉吟良久,謝紀鋒像個局外人一樣問:「什麼事?」

  「沒事,就問句,又把我賣了啊?」仇笛說這話時,不憤怒,反而有點可笑。

  「我就是靠出賣養家餬口啊,你找我,從頭到尾,不就是為了把自己賣個好價錢嗎?」謝紀鋒如是道,說得很輕描淡寫。

  仇笛邊走邊道著:「無恥到這個程度,真讓我景仰啊,賣就賣,也不能特麼滴,一女二嫁兩頭賣啊?」

  「對不起,這可真不能怨我,怨就怨你太優秀了,優秀到讓羅長歡都感覺到了恐懼……我就不明白了,做好肉聯廠的情報已經掙到兩三百萬了,你居然還不知足,非要畫蛇添足,把自己陷到這場大危機裡?」謝紀鋒一推,毛病回到仇笛身上了。

  「你這不屁話麼?誰特麼和錢有仇?」仇笛道。

  「呵呵,這話我喜歡,你這樣我就心安了。」謝紀鋒道。

  「是啊?那我呢?」仇笛反問。

  「不用威脅我,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幹這一行開始,我就準備好了……至於你呢,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怎麼辦啊?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你不至於不理解吧?這一行死得快的,都是知道的多和干係大的人,你不覺得你現在已經成這種角色嗎?」謝紀鋒道,半晌沒有回話,他補充著:「我要是你,我就換一個身份、換一個城市生活,反正那些大人物神仙打架的,也未必就把一個小角色放在眼裡,你說呢?」

  「我本來就準備消失,可現在怎麼消失?都特麼知道是我幹的,羅長歡要是找不著人,那不得把我切成零碎?」仇笛憤然道。

  「所以,你更應該找一個隱敝的地方啊。」謝紀鋒如是道。

  「放你娘的屁?你是算計好了是不是?讓唐瑛在我身上做手腳。」仇笛道。

  謝紀鋒沉吟片刻道著:「那你應該感到慶幸,公司裡最漂亮的女人都被你奸了,人家付出這麼大,總不能什麼回報也不拿吧?」

  「佩服,你早看出來了,我對她有那麼意思,關鍵時候她成了一步妙棋,用她拴著我……我有點奇怪啊,老謝,我們一幫人潑了命也就三兩百萬,你究竟掙了多少錢?你就不怕自己被算計進去,站在你的角度,可未必比我這裡看得更清啊。」仇笛道。

  「別套我,你可以想像,但不會從我這裡得到真相,我奉勸你一句,能逃得了就逃吧,富貴險中求,你已經求到了,再不走就晚了,即便你發現了追蹤也無濟於事……可以告訴你的是,你的人已經出事了。」謝紀鋒道。

  「好,感謝你的提攜和你的卑鄙,在我身上掙了這麼多,最後幫我辦件事怎麼樣?」仇笛道。

  「別問我唐瑛的去向,她一直想換個生活環境,現在理想已經實現了,我答應過她保密。」謝紀鋒淡淡地道,對他來講,是算無遺策了。

  「不是她,既然上床是交易,那早就兩清了……告訴我,你把我賣給另一家是誰?或者直接告訴我怎麼聯繫他,他們打探消息,肯定會通過地下渠道,而這種渠道你知道。」仇笛道。

  這話可能把謝紀鋒難住了,仇笛對著話筒道著:「老謝,別覺得我不敢威脅你啊?老子現在糾集了一批流氓地痞,找不到你人,我砸不了你公司?」

  「哎,你想飛蛾撲火?」謝紀鋒嘆氣道。

  「是啊,我要是玩火自焚,你不就高枕無憂了?非讓我拉你一起?」仇笛道。

  這個選題很容易做,謝紀鋒沉吟幾秒道著:「等等,我把他的聯繫方式發給你……他姓都,東北人,南片都知道老毒這個名字,專給富人看家護院當打手,是俞世誠倚重的人,他們要放話找你,就肯定能找到你……好自為之吧!」

  言罷,掛了電話。很快仇笛這部手機上,收到了一個短信,是電話號碼……

  ……

  ……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聲音,迴盪在一處燈光昏暗的大廳裡,像是個健身房,一處拉力器材邊上,靠著奄奄一息的丁二雷,雙腳被磨得已經見了白森森的骨頭,半閉半睜的眼已經開始昏迷了。

  亮燈的地方,俞世誠和護著自己的三位保鏢站著,桌邊坐著女會計,一直在聯網處理賬務,屏幕幾次顯示賬戶已經被凍結無法操作的詞,讓俞世誠更加心煩意亂,英俊的臉開始扭曲了,他知道,大部分的境內的賬戶,逃不出那經偵人員的追查,很快就會被刨個底朝天。

  老毒正在扇逃出來的手下,這兒距81號並不遠,不過二十幾分鐘路程,耳光扇著,老毒罵著:「我操你媽了個X的,六個人去抓一個,折了一半,把公司的車都被扣了……你們吃屎長大的?」

  「大哥,那傢伙太狡猾,直接就敢襲警,我們不敢啊。」

  有位如是道,啪啪挨了兩個耳光,傻逼,第一天混道上啊,關鍵時候特麼什麼事不能幹?

  「大哥,不是我們不敢幹,還沒幹,就打成一團了……對了,那傢伙搶了警察的記錄儀扔給了小毛了,然後一堆警察摁人吶。」

  另一位道,頭忽仰著,生怕又挨一耳光,老毒也像鬱悶,手揚著沒落下來,他剛一放鬆,不料啪又是一耳光,老毒罵了,你們不是吃屎長大的,就特麼是一堆屎,他都跑了,你們不去追,回來幹什麼?

  現場那麼亂,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老毒也是有苦難言,拿著錢財,替人辦不了事,這臉面可不好找地方擱了,還是俞世誠坐不住了,他叫著比他幾乎高一個頭的老毒,這位凶人到俞老闆面前,那可是畢恭畢敬,笑臉相迎,不好意思地道著:「俞老闆,您看……讓您見笑了,手下辦事不利,我再叫人堵他,只要知道名字和出身,他就鑽老鼠洞我也給您刨出來。」

  「傳訊的是什麼人?」俞世誠問。

  「吃消息飯的,他說這個姓仇的,給哈曼商務幹過,哈曼商務一聽咱們在找人,沒敢瞞著,就把他交出來了。」老毒道,地下勢力的交叉有這種好處,傳遞消息有時候比警察的天網還靈,他看俞世誠皺眉,小心翼翼地道著:「要不我再想想辦法?」

  「可能時間來不及了,就找到,恐怕也是個炮灰。」俞世誠為難地回看了丁二雷一眼,他知道,他想找到的真相不但遙不可及,就連現在擁有的一切,恐怕也會很快消失。

  這時候,老毒身上的電話響了,他一看不認識的號碼,不過他可不顧及,接著道著:「誰呀,是不是有消息了?」

  放出去的人太多,沒準誰就撞上死耗子了,卻不料對方的話嚇了他一跳:「我姓仇,叫仇笛,聽說你在找我?」

  「你……是?」老毒有點不信。

  「對您不久前被警察抓走的幾位手下,以及被查扣的車輛,我表示遺憾。」仇笛道。

  「嗨,我操他X的,有些年沒遇上你這麼橫的了……怎麼著,藏不住了吧?我還告訴你,到不了明天天黑,我把你全家都能挖出來信不信?」老毒咆吼道。

  「黑澀會,沒尼馬一點素質……叫俞世誠聽電話,吼個毛啊,就個狗腿,裝什麼大尾巴狼。」仇笛道。

  嗨我……操……老毒再罵一句,這時候連俞世誠也嫌他沒素質了,直接搶走了手機道著:「喂!」

  「您好!」仇笛道。

  俞世誠平息著胸中的憤怒,真聯繫上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生米成熟飯了,好木成爛船了,挽不回了啊。他異常平靜地問著:「我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我們有仇?」

  「沒有。」仇笛道。

  「我們認識?」俞世誠問。

  「不認識。」仇笛道。

  「那好,現在認識了,也有仇了,接下來……就不死不休了啊,你毀了我,別怪我滅了你……包括你全家!」俞世誠憤怒地道。

  大廳裡,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這句話是俞世誠咬著牙說出來的,在昏暗的環境裡聽得格外瘮人,老毒、會計、保鏢,都齊齊看向俞世誠,那張扭曲、猙獰,又帶著幾分病態帥氣的臉,此時讓人看去,會不由地讓人生出恐懼,生怕下一刻就是不顧一切的歇斯底里……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4:52
☆、173. 第34章 路難回頭心已絕

  「好,出來混遲早要還,有什麼事我扛著……不過你智商不應該這麼低吧,我們這種身份,也就替人跑腿辦點小事,總不至於能吞下你那麼大個金庫吧?我們也是被人賣了。」

  仇笛的聲音,好無奈,好懊悔,倒像一個坦蕩磊落的混蛋。

  「量你也沒那麼大的胃口,是誰?」

  俞世誠道,對方軟了,他倒是趨於冷靜了。

  「你等等,我發個東西你自己看。」

  仇笛道,直接掛了電話。片刻俞世誠手裡的手機收到短信,是一個IP地址,他遞給了女會計,會計輸入到電腦裡,連接到了一個網頁地址,視頻畫面播放,出來的人,讓俞世誠面熟了。

  是羅長歡,他在說著:

  「……從變壓器下的人孔管道裡,把通向81號的供電線路,這樣,一錯接,火零地成了火火火,那線路覆蓋範圍,所有的終端都會被波及,接通的一剎那,就氣動開關都來不及跳閘……那些脆弱的電腦除非根本沒開關,否則鐵定遭殃,可惜的是,這個時間段讓他們關機都不可能……哦,第二步是,潛入專賣店……他們購貨的渠道。他們輕易不敢考慮換地方,而且會盡一切努力恢復正常,所以必須走這一步……第三步是,攻擊服務器……」

  女會計和俞世誠的臉,慢慢地變得煞白……

  ……

  ……

  這個時候,已經窩進秘密住處的崔宵天、老膘,剛剛回來的馬樹成、耿寶磊,都在臉色凝重地盯著屏幕,這是剪輯過畫面,這麼一看,意氣風發、興奮如斯的羅長歡,想不成為主謀也難啊。

  「管用嗎?」馬樹成關切地道,包小三和丁二雷下落不明,現在實在高興不起來,他又遞給了老膘點東西道著:「我們追了羅長歡一路,這傢伙躲著根本沒露面,辦完事直接就去機場了。」

  「那肯定的,拍到什麼了……這個有用,操!」

  老膘說道,把視頻剪輯了下,去掉了時間軸,放大了屏幕上的車牌號,把這一視頻也發出去了。

  「其實他也準備把這事捅給警察?」崔宵天意外了,沒想到殊途同歸。

  「那當然,截留一塊,扔給警察擦屁股,他帶著錢遠走高飛,我懷疑這比他的報酬都高。」老膘道,崔宵天置疑著:「這種事,不是誰舉報也管用的,如果他要舉報,那肯定一舉必中……難道,他們……」

  崔宵天看向了馬樹成,馬樹成笑道:「肯定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這些交易數據就是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要做到這些,肯定把路子早走通了,不過我們現在把這個佈置攪亂了,就看有多大變數了。」

  「可再有變數,三兒和二皮怎麼辦?」耿寶磊擔心道。

  「他也快自身難保了,我就不信,他蠢到不知道跑路。」馬樹成道。

  說是如此,可是這裡還是濃濃的陰鬱無法化開……

  ……

  ……

  俞世誠的臉越來越白,手指捏得咯咯直響,女會計連看到兩段視頻,她驚恐地回頭看老闆,那眼神在訴說著一個殘酷的事實:我們完了!

  「他是誰,我怎麼看著面熟?」俞世誠問。

  「股市金童,冉長歡……以擅長狙擊短線股指出名,兩年多前據說因為坑了客戶一筆錢被追殺,之後就沒有消息了,在此之前,他是港交股市身價最高的操盤手。」女會計道。

  「對,是他,我對這個人有印像……他怎麼會針對我們呢?難道……」俞世誠片刻的冷靜,讓他想到了更恐懼的事,甚至比丟了錢更恐懼。

  這時候,手機繼續響起來了,而俞世誠的怒火,像被澆了一盆冰水一樣,再也燃不起來了,這個仇笛,和終極目標相比,太不值一提了,他接著電話道著:「他雇的你?」

  「對,10萬塊……掐電,放老鼠。」仇笛道,把自己的身價急劇拉低。

  「不對,那誰拿走的數據?誰在攻擊服務器?」俞世誠瞬間反應過來了。

  「大哥,也就您自己蒙在鼓裡啊,他在京城砸了上千萬,小到地痞流氓,大到商諜黑客,能雇的都雇了,連肉聯廠的新聞都是他們組織人幹的。」仇笛道。

  「肉聯廠?」俞世誠囁喃著不相干的事,然後眉頭一下子皺起來了。

  「肯定都是聯繫的啊,上游影響下游,你這兒再出點紕漏,那就沒救了,你不至於認為我能辦到這麼大的事吧?或者,你不至於認為,光你那點錢,就填住他們的胃口了吧?……大哥,我們的事,是不是說開了?」仇笛道。

  越說,越讓俞世誠膽戰心戰,恰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大廳來回走動,他心煩意亂地嚷著:「……你現在說管什麼用?我和你無怨無仇,你在背後胡搞瞎,這就說開了?」

  「嗨,你這人怎麼好說不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什麼的,操縱股市,洗錢,你幹得不比誰黑?被別人黑了,你得怨自己智商是硬傷,你裝受傷讓誰可憐啊?大家都是狼,何必裝羊呢?你沒本事找幕後,針對我算什麼本事啊?」仇笛惡言惡聲刺激著俞世誠。

  這套歪理,還真把俞世誠氣著了,他惡狠狠地道著:「他們該死,你也該死……一個都跑不了。」

  「是嗎?我怎麼覺得,死得最快的,應該是你啊。」仇笛的聲音,一下子轉彎了。

  俞世誠的心態,也一下子轉彎了,他怔在當地,面如死灰。

  「又不是你的錢,你報復什麼?」仇笛說。

  「你就抓了我,能給丟錢的債主交差麼?」仇笛還在說。

  「馬上全城的警察都開始搜捕你了,我就不信,會有人盯著放老鼠的,而不盯那堆黑錢。」仇笛在循循善誘說。

  「俞老闆,您還在犯傻?要是我,我得捲上錢走啊?怎麼?等著吃官司還是等著賠上小命?」仇笛聽到了對方的急促呼吸,繼續說。

  「俞老闆,我這人夠意思,我不舉報你……你……」

  喀聲,掛了,臉色煞白,額頭虛汗一層的俞世誠毫無形象地伸著袖子擦了把汗,老毒關切地問著:「俞老闆,什麼個情況?」

  「沒事。」俞世誠逕自走向他的人,直問女會計:「能調動的錢還有多少?」

  「境內的走不了了,境外銀行的沒問題。被凍結的,有六個億。」女會計道。

  「委託交易,股票全部拋售……準備走,我們邊走邊說……你們,把我的護照想辦法拿出來,這是家門鑰匙,現在是凌晨一時,兩個小時後,我在津港等你們……」俞世誠安排著保鏢辦事,自己卻和女會計收拾著東西,看樣子準備要走。

  這時候,老毒沒主意了,怎麼這事辦得虎頭蛇尾啊,他小心翼翼湊上來問:「俞老闆,那這個貨怎麼辦?還有,那個姓包的,可能沒輕沒重,出人命了也不一定啊……」

  俞世誠看了老毒一眼,這個辦事不利的,同樣讓他氣無可洩,他看看丁二雷,老毒討好似的道著:「還這個姓仇的,您說吧,咋整?我們辦事,從不辦半截。」

  是怕不給錢呢,俞世誠直接道著:「很快,你的賬上會到賬五百萬,怎麼樣?」

  呃……老毒一下子全身得瑟,被錢砸暈了,這錢讓他緊張了。囁喃道著:「俞老闆,莫非……」

  「別害怕,不是讓你殺人,我對那條賤命沒興趣……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他活得很舒服,讓他生不如死怎麼樣?你很擅長的啊,切胳膊卸腿打爛膝蓋骨,或者整個瞎子,把他變成精神失常什麼的,我會很高興的。」俞世誠道著,伸手攬起了女會計,兩人匆匆而走。

  老毒亦步亦趨跟著,諂媚似地道:「這是我們的專業,您放一百個心,等著瞧好啦。」

  鞠身把俞老闆送出了大廳,送上了車,老毒興沖沖地往回走,這五百萬來的,讓他步履凌亂,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車上,俞世誠駕著車,現在身邊只剩下女會計,從眾人簇擁到孤家寡人,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怎麼可能讓他不感慨萬千,這時候就連女會計也沒主意,她按老闆的要求,給老毒轉了賬,隱隱地覺得,這可是筆要命錢,要的是老毒的命,她小心翼翼地問著:「俞總,現在賬戶肯定被經偵盯上了,您把這錢轉給都老闆……」

  「他是我扶起來的,就毀在我手裡他也應該心甘情願,把他交到警察手裡,會有很多人比我更忌憚的。」俞世誠道,已經預見到了即將到來的結果,只不過老毒尚蒙在鼓裡而已,這時候他同樣遷怒於這個人,那怕早一天,那怕早幾個小時找到人,可能都不會是現在的結果。

  老闆的情緒很低落,是出京的方向,女會計尚有心虛地道著:「難道……真要扔下一切走?」

  「接下來我該逃命了……你清楚我們幹的事有多大,證監和警察都放不過我們,債主更不會放過……你可以選擇留下,不過我建議你和我一起走,能逃出去說不定還有機會,要逃不出去,那我們得做同命鴛鴦了。」俞世誠道,到了最後一刻,他反而冷靜了,冷靜而決然,不容置疑,也令生畏。

  女會計沒有回答,嚶嚶地在哭,其實不用回答,路只有一條,已經沒有選擇了……

  ……

  ……

  「你倆過來……把他弄醒。」

  老毒看著手機上到賬的通知,狠狠握拳,像打了一針雞血一樣,興奮而刺激,叫著手下,示意去弄醒丁二雷。

  「去弄點水,澆醒。」

  「你去。」

  「多遠呢,你去。」

  「嘖,弄什麼水,這麼現成的麼?」

  兩個操蛋保安,憋了這麼久,突然發現有現成的自來水啊,提著褲子,朝丁二雷啦啦啦撒了一泡尿,丁二雷迷迷糊糊醒了,被人踢了兩腳:「嗨,醒醒,裝什麼死啊?」

  「你們……太欺負人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屙尿人身上,你們不怕報應啊。」丁二雷有氣無力道。

  「瞧你長得這鳥樣像人麼?」一個操蛋貨,就瞧不順眼丁二雷的賤樣,拿著橡膠棍戳了戳,回頭道著:「毒哥,醒了,傷不重,裝特麼死呢。」

  「看著,別讓昏過去。」老毒道著,他想了好久,還是直接拔了仇笛的號碼,這種事宜快不宜慢,他拔通了,直接了當說著:「姓仇的,別說我不照顧你啊,一個作事一人擔,你特麼出來,不殃及別人,咋樣?」

  「哦,老闆溜了……嗨我說老毒,你腦子沒讓驢踢吧,老闆都跑逑了,你費什麼勁?非和我弄個你死我活?」仇笛道,在試探。

  「你也配啊!?」老毒不屑地道:「老闆雖然走了,可沒讓放過你啊,再說我也不能放過你啊,這麼幾個小痞子都搞不定,有損我老毒的名聲啊,以後誰還敢找我花錢辦事啊。」

  「流氓沒文化真可怕,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你確定,非逼我拚命?」仇笛道。

  「沒有那麼嚴重,老闆不要你的賤命,可也不想讓你好好活,就這事,從現在開始,你可以躲,你可以跑,我會把你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挖出來,直到找到你在哪兒……對了,我手裡還有你個兄弟,想和他聊會嗎?」老毒問,瞥了眼丁二雷,他也在找著對方的弱點,但凡這種黑吃黑的,多少都有點義氣,要是個這樣的人,那就簡單了。

  「好,按你說的,這事我來擔,和他無關,放了他。」仇笛道。

  「哈哈……有膽量啊,那就簡單了,我都有點喜歡你了,來吧,南郊元裡路,九州安保器材公司,就在路邊,我不怕你報警,或者你可以報警試試。」老毒道。

  「黑吃黑的事,打擾警察幹什麼,你不就想找我嗎?……讓我朋友聽電話。」仇笛道。

  老毒踱步到委頓的丁二雷面前,把手機舉在他面前,示意著說話,丁二雷睜開了無神的小眼,他聽到了仇笛急切地聲音:「三兒?二皮?你聽到了嗎,發生了什麼事?」

  ……

  ……

  仇笛的心提起來了,那個疏漏讓兩人出事,他心裡愧意頗重,他聽到了斷斷續續的聲音,是二皮,這傢伙像超脫了一樣道著:「仇笛,我是二皮,我那份沒命花了……記著給我到西郊公墓買塊好地皮啊,睜著眼沒活個人樣,等閉了眼,一定死個人樣啊。」

  「嘖,你說什麼呢?,到底怎麼了?」仇笛問。

  「他們……他們把我拖在車下,車跑尼馬100多麥,兩隻腳都磨禿了……還在我身上撒尿……你走吧,來了也是送死……」二皮瞬間像決堤的洪水,哭訴著,話筒裡,聽到了咚咚悶聲和二皮的慘叫,那一刻,猥瑣、齷齪的丁二雷像被刺激到發狂一樣喊著:「仇笛,別來……三兒被他們打死了,你快跑啊……」

  沉重的擊打聲,打斷了丁二雷的吼聲,電話裡,傳來了老毒的聲音,他並不兇惡的道著:「天亮之前見不到你,我會把他扔到臭水溝裡,或者鐵軌道上那可說不定啊。」

  仇笛不知道何時已經是淚流滿面,他牙齒咯咯直響,一字一頓地道著:「好,到不了天亮之前咱們就能見面……你叫人吧,別說我欺負你,天亮之前老子端了你的老窩,見不著你,別怪老子朝你老婆孩子老娘下手,操……你……媽……的!黑就黑,誰怕誰!」

  ……

  ……

  電話嘎聲而斷,老毒一陣錯愕,他聽得出那話裡凶狠的惡意,那怕他經過多少大風大浪,也沒來由的一陣後背發寒,他愣愣看著委頓的丁二雷,看著靠在一邊抽煙的懶散手下,好半天才像被捏住脖子一樣喊著:「叫人,把兄弟們都招來,這特麼是個狠茬,怪不得俞老闆出五百萬。」

  「至於麼,大哥,這大半夜的。」有個保安置疑了一句。

  老毒怒了,上前吧唧就是一耳光罵著:「誰特麼讓你往人家身上尿的?什麼玩意。」

  「還有你,快去!」他吼著。

  兩人躲開了,趕緊地開始拔電話,叫人,但凡黑對黑,起碼得人多勢眾,否則沒有士氣,這裡又是天子腳下,明刀明槍誰也吃不起那罪,所以這人多勢眾就是關鍵了。這也是老毒發家的秘決所在,一堆同鄉同縣的漢子只要抱團,不管你送貨還是給人平事甚至給開發商當托,都混得下去不是?更何況自打組了安保公司後,還時不時接一下地方政府給了截訪業務,說起來有些年沒碰上什麼大事。

  可今天的事,卻讓老毒眼皮一直在跳,他蹲到了丁二皮的身邊,點了根煙,塞到二皮嘴裡,二皮抽了兩口,他猶豫地問著:「你那兄弟……以前混那兒的?」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殺過人。」二皮道。

  老毒不屑了,直道著:「嚇唬誰呢?手上有人命的,敢混在帝都?」

  「呵呵……他膽大啊,換成老大你,今天這種事,你敢幹嗎?」丁二雷鄙夷地道了句,把煙蒂吐了出去,老毒愕然而起,兩眼凜然,說真的,像這種吃大戶的事,他還真不敢幹。

  猶豫和懷疑讓他驚魂不定,下了第二命令:「多叫點人……都叫來,不行就報警啊,真遇上個不要命的,那難纏了。」

  他的命令被丁二雷聽到了,丁二雷仰頭大笑著,笑得滿眼是淚,笑得聲音淒厲之極,笑的那些錯愕之間,愣是沒人再敢向他動手。

  二皮突然相信了,仇笛一定會來,一定會來……

  ……

  ……

  「該做這個決定了,現在是凌晨一時三十分,你們意思呢?」

  馬樹成道,幾個蝸居在一處出租房,接到了仇笛的電話,丁二雷身陷九州安保,包小三可能已經一命嗚呼了,雖然成功的驚走了81號的主人,但誰也沒料到,會陷在這樣的絕地。

  「拼有結果嗎?這可是帝都?」崔宵天問。

  「是啊,咱們就這麼幾個人。」耿寶磊道。

  老膘翻著白眼,看著幾人,他有點變態,是變態人那種看不慣正常人的眼光。

  「你們誤會了,他在電話說,是讓我們走,老膘,把手裡最後一筆錢給大家分分,散伙吧。」馬樹成道。

  老膘手在電腦上猶豫了,他問馬樹成道:「那仇笛呢?」

  「他準備去會會老毒,換二皮出來,你們走吧,總得留下個掃尾的……」馬樹成道,聲音裡透著濃濃的滄桑,他道著:「以前我很懷疑,懷疑所有人的動機不純,所以我到現在也沒有什麼朋友,即便我帶出來的二皮,還有宵天你,都對我心存顧慮……即便仇笛以誠待我,我對他也是心存懷疑,不過現在沒有了,我也明白為什麼他能把大家召到一起來了……我不走,反正我無家無業光棍一條,大不了牢底坐穿,大不了橫屍街頭,反正下半輩子都不愁了。」

  這時候,耿寶磊眼睛紅紅的,他咬著嘴唇已經見血了,和那位傻三兩年間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可從沒想過,一朝競成永別,他道著:「我也不走,大不了魚死網破,我就不信他還有三頭六臂,比這更險的事我們也幹過。」

  「媽的,刺激……說吧,怎麼幹?死玻璃,難道你想溜?」老膘興奮了,看著崔宵天,崔宵天尷尬地聳聳肩道著:「不擺平這錢花得不安生啊,我傻啊,怎麼可能走?萬一你們背後坑我一傢伙怎麼辦?」

  老膘笑了,馬樹成笑了,耿寶磊怒髮衝冠地道:「老馬,找傢伙,咱們趁黑火拚了他。」

  「錯,我們要的是人,不是武器……老膘,宵天,通知所有認識的人,我們要集合人手,一人三百,不,五百,最好是工地直接拉隊伍,告訴他們,現款現結……咱們分頭,寶磊你到這個地址,把情況隨時反饋回來,宵天你隨後和寶磊會合……老膘,刨刨他們的黑事,想辦法黑進他們的監控,他們把二皮帶回來,肯定來不及做防範……走,現在馬上提現金,有多少提多少……」

  馬樹成帶著隊,一行人出了朝陽小區這個租住房,直奔ATM機。大摞的現金直接扔在包裡。

  不知道有多少個沉睡的陰暗角落被驚醒了,紅通通的鈔票,能把朦朧的睡眼瞬間刺激到發亮,工棚裡打呼嚕的民工,聽著工頭一聲吆喝,提根鎬把就走;酒吧KTV裡嗑過藥的爛仔,一聽有錢可賺,提著酒瓶一揮手,搖搖晃晃就出來一群;還有縮在角落裡,準備撿拾第一車垃圾的特殊群體,一接電話:喂,破爛劉,到南郊**路口等我,叫上你老鄉,有大老闆發錢!

  破爛傢伙一扔,外套一塞,這些貌似食不果腹的人,伸手攔著出租車馬上開拔了。

  長夜正酣,而未眠的罪惡,卻在蠢蠢欲動……

  ……

  ……

  仇笛這個時候,已經在當代MONE小區下車了,三環內的小區,天價的樓盤,盛華羅老闆的居住。即便是深夜,這裡的保安也相當嚴格,三個人在巡梭,仇笛走到門口時就被攔住了。

  「我找B幢,902室,羅成仁。」仇笛道,兩眼血紅,看著格外嚇人,保安都有打110的衝動了。

  「半夜,我們怎麼敢打擾住戶?」保安推托著。

  「要是誤了這裡面老闆的事,比打擾更嚴重啊,不信你通知一下,他正在等我……要不,我自己通知他?」仇笛道,不容置疑的語氣。

  僵了幾秒鐘,保安把內線電話給了仇笛,很簡短,電話一接就通,電話裡只說了一句話:「我是仇笛,你肯定想見我,我就在你小區門口。給你五分鐘時間下來。」

  這口氣聽得保安都發怵,這裡面住的非富即貴,那個來了不是唯唯喏喏,可也奇了,沒用五分鐘,就有人趿裡踏拉跑出來了,套的棉睡衣都沒來得及換,一見仇笛,驚愕在當地片刻,然後上前握著,直握,直搖,那樣子,就差磕個響頭千恩萬謝了。

  「羅老闆,真是您朋友啊……對不起了啊。」保安客氣道。

  「不光是朋友,恩人……請請請……我可找了你一天了,現在我的人還在找你,來來……」羅成仁拉著仇笛,進了大院。四下僻靜,正好說話,仇笛攔著他的話頭道著:「你不用謝我,那是你眼光獨到,判斷正確。」

  「哎呀呀,不是謝……也不是不謝,這事真得謝你……可究竟怎麼回事啊?現在都說我有問題,我提前知道消息把錢撤了,偏偏這該死的俞世誠也找不著人,我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啊。」羅成仁哭喪著臉,敢情也陷在漩渦裡無法自拔呢。

  「你的事往後放放,現在我有求於你,有人把我個兄弟抓起來了,還有一個可能被打死了……」仇笛道,聽到羅成仁瞠目結舌道:「兄弟,我不是黑澀會老闆啊,這種事我怎麼幫你?要不報警,我倒認識些警察……對了,誰幹的?」

  「老毒,開九州安保那個。」仇笛道。

  呃……羅成仁一下子噎了一傢伙,他明白了很多事,老毒是俞世誠給扶起來的,沒少給俞世誠辦黑事,要是兩方衝突,那仇笛幹了什麼,就可想而知了。

  「你不想幫我?」仇笛看他的表情,反問道。

  「這我怎麼幫你啊?一幫,更坐實是我把81號黑了。」羅成仁難堪地道。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黑81號和你無關,也和我無關,現在都落到警察手裡了,沒人會找你的麻煩。」仇笛道。

  「可我認識老毒啊,還讓他辦過事呢,衝我和俞世誠的關係,我也不能幹這事啊?」羅成仁說著,省得失言,趕緊捂嘴了。

  「你覺得出這事以後,還有人會和俞世誠稱兄道弟……我也告訴你,現在他可能已經坐上飛機溜了,警察封不了他國外的賬戶,與其坐以待斃,那如帶上錢遠走高飛啊?告訴我,還有人能聯繫上他嗎?」仇笛問。

  羅成仁一吧唧嘴,傻眼了。

  「他要溜,你更說不清了,怎麼,你還指望他給你解釋?而且敢黑81號的,你覺得是我嗎?那裡面有多少錢,是我能拿得走的嗎?」仇笛指著自己問。

  這個容易判斷,羅成仁搖搖頭,肯定不是,他好奇地問著:「到底是誰啊?這麼大手筆,誰幹得出來啊?京城裡我是找不著這麼一位啊。不至於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嘛,交給警察能落什麼好。」

  「還是那句話,我可以告訴你答案,但你得幫我這一次,撤出來多少錢,看在那錢的份上,還不夠你幫我一次……你搞清楚,我不一定非求你啊,陷在81號的富人好幾位,你說他們為了知道真相,會不會給我行個方便……對不起,看來你沒誠意。」仇笛說著,掉頭就走。

  羅成仁嚇住了,拽住仇笛道著:「幫,怎麼不幫,幹什麼吧?大不了給他點錢把人要回來。」

  「錯,不要錢……我要人,我要親手處理,你給我人,我要把他打怕,永絕後患。」仇笛道。

  「這事啊,不早說……成,要多少……」羅成仁噓氣了,好簡單的事,工人多的是。

  「兩千……最少一千,而且我要抹掉這個安保公司。」仇笛道。

  呃……羅成仁又是一梗脖子,倒吸涼氣,知道這不是簡單的壯聲威的事,仇笛不屑地看著他道著:「你不會以為肉聯廠那些事是空穴來風吧?現在是不是已經窮於應付了?你以為幕後胃口那麼點,在81號啃一口就滿足了?你的麻煩,將會比我更大……不給人是吧,再見。」

  仇笛又要走,羅成仁急促地拽著:「給給給……馬上給……我馬上把廠裡人都調過來,你等著啊,我開車拉你,你別走,一走我又沒地方找了……」

  他拽著仇笛,下了地下停車場,家都沒回,老婆把車鑰匙手機直送下來,兩人乘車,疾馳出了市區,直奔盛華廠部……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4:56
☆、174. 第35章 摧枯拉朽雨雪夜

  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冬雨,在寒冷的冬夜很快變成了亮晶晶的雪花,很孱弱的雪花,一觸地,又悄悄地融化了,找不到它的蹤跡。

  凌晨二時,四輛車駛到南郊元裡路九州安保器材公司,車里拉的不是器材,全是人,安保公司最不缺的也就是人,老闆一聲令下,從各處值勤的嘍囉們都支援來了,這一行,差不多聚了八九十人。

  老毒把人安排到大廳裡,老規矩,人手橡膠棍一條,煙一包,那些人哄鬧在廳裡,閒聊的、打瞌睡的、甩撲克牌的,明顯對這種事已經輕車熟路,那樣子瀟灑得很。

  肯定很輕鬆了,就是靠這個吃飯的,都老闆一個安保器材商店,一個安保培訓中心,再加上這個器材公司,林林總總車輛三十多台,承接了不少小區、公司以及單位的安保任務,別的生意是談出來的,這行生意,大部分時候可是打出來的。

  老毒看看自己這個公司,幾畝大的院子。四環外,光每年供應市裡的安保器材就上百萬純收入啊,他莫名地有點心虛,卻找不出原因何在,怔怔地看著這個半輩子打下來的產業,有點為今夜的事不值了,打傷一個不知,樓裡傷的這個,要是招來無休止的報復,那特麼就不划算了。

  可能嗎?

  他不確定,不過畢竟是老江湖了,幾個方方面面都做到了,把人召回來了,算算足有三百多,連轄區的分局都打招呼了,相識的有體制內的人,這種小事,他在想他們還是會給面子的,平時京城上訪的、鬧事的那麼多,警察不敢幹,也不能幹,不過卻必須幹的,還不都得這些保安幹?

  他想來想去,再無紕漏,此時有位手下匆匆奔進來彙報著:「毒哥,老二他們馬上就到,一百多號人。」

  「哦,知道了。」老毒應了聲。

  那手下沒走,小心翼翼地追著老毒道著:「哥,咱這地方太遠了,整那培訓中心幹唄,關上大門,屁事沒有。」

  「你傻呀,那兒離市區多近,你擱大帝都玩黑澀會,想尼馬死啊?」老毒吧唧給了手下一巴掌,在京城玩這個不能太張揚,那手下諂笑著道:「對對,還是哥有眼光……毒哥,到底什麼人啊,這麼大陣勢?」

  「我也搞不清啊,不過好像不是一般人,去迎迎他們。」

  老毒道著,打發走了手下,拔著電話,他不想拔這個電話了,太晚了,不過最終還是拔出去了,是轄區警察的手機號,他想試探一下,一接通聽到了對方迷迷糊糊的聲音問著:「喂……誰呀,大半夜的。」

  「李隊長……我小都,我喝酒……找不著別人,我……」老毒瞬間含糊地,像醉話一樣,對方罵了句,直接掛了電話不理這個醉鬼了。

  這是江湖人的小伎倆,他放心了,要是這轄區這位警察還躺在床上,那說明根本沒有得到什麼消息,同樣反證出來人身份還不夠格。

  凌晨三時,最後一拔人到場,差兩個人就三百整了,老毒看著擠了一廳的手下,分別被幾個小隊長帶隊,這心,總算是放進肚子裡了……

  ……

  ……

  雨夾雪,紛紛揚揚的,在寒冷的路上已經積了幾處。

  位於三四環交界,友誼立交橋不遠街面上,九州安保的大字霓虹還在閃爍著,連體鋪面,六大間,六個大櫥窗展示,看得出,老毒是家不折不扣的土豪啊。

  崔宵天披著大衣,戴著口罩,靜靜地從門前走過,像局外人一樣,瞥也沒瞥一眼,他踱步著,又走出五百米,終於和地下組織派來的人接上頭了。

  咦喲,這可是些什麼人吶?穿得破破爛爛的,像隨時要被凍死街頭的流浪漢一般,兩手蜷在袖筒裡,再細看,這襖都不知道從哪兒揀的,兩隻袖了都不一般長,崔宵天知道這是商諜裡一個很出名的釘子提供的下手,但可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幾個人。

  一、二、三……五,一共才五人。

  對方一看崔宵天戴著口罩上眼睛,知道對方的意思了,他嘴一呶,吁吁幾聲,然後不遠處,樓後面,垃圾箱後面、胡同口的陰影裡、同時響起了一陣哨聲,崔宵天眉頭一皺,笑了,高手,全鑽在交通監控也攝不到的角落裡。

  「兄弟們可都打的來的啊,老規矩,生意成不成,來回路費飯費,得給。」對方不客氣地伸手了,崔宵天看也不看,直接抽了一摞甩給他,那人眼看對方這麼豪氣,一豎大拇指道:「痛快,說吧,怎麼弄?」

  「你們會怎麼弄?」崔宵天問。

  「一般雇我們,也就是噁心噁心別人,比如潑點黑了、畫點字了、倒點垃圾堵門啦、差不多都行,不過這地方擱街上有點麻煩啊,價格得高。」領頭的道。

  排二的伸脖子尖嗓道著:「潑墨三千、倒垃圾一桶一千,十桶起批發價五百,幹其他另商量。」

  崔宵天笑了,這是商諜教他們的,就是噁心到對方開不了張,這街上推進幾桶垃圾來一堵門,那倒臭幾天吶。

  「咋樣,老闆,您說吧,兄弟們大半夜出來一趟不容易啊,要不是熟人介紹,我們都不來呢。」領頭的道。

  「砸玻璃多少錢?」崔宵天突然問。

  呃,那領頭的嗓子一噎,搖頭道:「不成,那是違法的活,不接。」

  「合法的活,也輪不著您幹啊……就那六場櫥窗玻璃砸了多少錢,給個批發價。」崔宵天道。

  排行第二的講了:「這是個技術活,還真不好幹,你不早說,沒帶工具啊。」

  話停了,崔宵天的手裡,已經亮出了兩把木柄玻璃刀,另一手,是個兩拳大的尖錘,那破爛王驚愕地道:「媽的,比我們的工具都精緻?」

  「那,送給你了。」崔宵天遞著那人,他慢悠悠地道:「現在是凌晨三點多,正是好時候,願幹立馬幹,不願一拍兩散。」

  這個,領頭的回頭一商量,一豎兩根指頭:「最少得兩萬,批發價……不過我們還一人帶了一瓶這個,全歸你,五千批發價。」

  那領頭亮的是玻璃瓶黑乎乎的裝的不知道是什麼,崔宵天笑著道:「好,全買,再加十桶垃圾,得了,整三萬……立馬開幹,我這錢可揣熱乎了啊。」

  領頭的一把揪著兩兄弟道著:「看著他,甭幹完了尼馬不給錢。」

  說幹就幹,那領頭的呼哨一聲,從胡同裡先跑出來幾個後生,帽子一扣,口罩一戴,沿著牆角往九州安保遛,分工明確,一個拿著玻璃嚓嚓嚓使勁劃,等劃到最後一個,第二個拿著尖錘彭彭彭……揮著胳膊,手起錘頭,輕點嘩一聲,玻璃全碎,重虛通聲杵個窟窿,咚咚咚幾聲,那門面房瞬間成了方窟窿了,隨著又一聲口哨聲起,街上前面一公里,流動的垃圾箱被這些藏著破爛漢蹭蹭蹭推著,在雪地上狂飆,到了地方,嘩聲往櫥窗前一推,撒腿就跑。

  又一聲尖銳的口哨聲響起,卻是已經無人……不對,崔宵天突然發覺,這個未知領域很多事超乎你的想像,他眼見著幾位甩著繩子,繩子上拴著瓶子,隔著幾十米,甩著圈加力,然後嗖一聲,瓶子飛向商店,嗖嗖嗖不知道多少聲,從幾個方向,飛速而至,啪啪炸裂在牆上、店裡。

  奧林匹克精神傳遞的真深入啊,簡直都是鏈球高手。

  「這是什麼東西?」崔宵天好奇地問,三整摞錢拍到了對方手裡。

  「汽油稀釋清漆,再兌膩子,又臭又難洗,我們是專業的啊,和那些潑墨水的不一樣。給你留個名片,有事找破爛劉。」對方道。

  整個過程用時不過幾分鐘,拿到錢的人已經銷聲匿跡了,崔宵天手插在兜裡走著,卻是忍不住心裡的好笑,走了好遠回頭時,還能看見被砸掉的一個霓虹字,在劈劈啪啪閃著電火花,他看看時間,悠然地上了路邊的一輛車,從容而去……

  ……

  ……

  此時此刻,另一隊人也接上頭了,這隊比較剽悍,戴著黃色的安全帽,一人扛根鎬,就那麼列隊來的,最和馬樹成接頭的時候,工頭一聲令下,後面的民工兄弟齊齊戴上大口罩。

  法治還是深入人心的,瞧民工兄弟的法制意識也在提高啊。

  自從霧霾鎖城,戴著大口罩會面已經成了地下世界接頭的通行方式,既不露行跡,又能防霾防拍防監控,工頭徑直走到馬樹成面前,耿寶磊一看那凶相都有點心虛,他直問著:「老鴨說,你找人?」

  「對,來的不少啊。」馬樹成道,粗粗一看,有五六十人。

  「車呢?」工頭以為是打仗,總得有車接走吧?

  「不用車,就在這兒。」老馬道,眼睛一省,幾百米外,就是九州安保的培訓中心的,大院子泊了數輛大小車。

  「那你不開玩笑麼?這地方誰敢打架,萬一個傷的殘的被抓住,不得被警察整到看守所過年啊。」工頭不傻,置疑了。

  「誰說打架了,比打架簡單,我想買點磚頭塊,一個磚五塊錢怎麼樣?別犯難,就地取材,您帶人把那個院門拆了,就什麼都有了,我看著有千把塊磚呢。」老馬笑道。

  工頭側頭一看,算算這筆賬道著:「不敢,事鬧大了划不來。」

  「瞧瞧您,把自己都當首都人了,可首都沒把你當人啊。」老馬笑著道,那人一受刺激,老馬道著:「你別急,我還沒說完,一個磚五塊錢,但你要敢扔院子裡、車上,玻璃上,就不是五塊錢了……一塊磚。」

  「五十……給你五萬!」耿寶磊手裡厚厚一摞。

  工頭一咬牙,一擺頭,痛不欲生地道:「幹了!不鬧大不掙錢,幹完回過年。」

  這批人的行動比想像中還要迅速,趿趿踏踏跑近,大鎬子一撬一別,連搬帶推,眼看著兩堵前牆連著大門轟然倒地,更牛掰的是,還有工人帶著施工匆地,閒人匆近的牌子豎在路邊,一輛巡邏車過去,愣是沒把這個熱鬧非凡的施工當回事。

  留守的保安發現了,提褲子扣衣服奔來了,驚得差點咬了舌頭喊著:「誰讓你拆我們院子?」

  「老闆讓拆,關你屁事,滾。」有人嚷著,根本不理他。

  另兩位保安吼著停下停下,再不停下報警了,究竟怎麼回事?

  彭,一塊板磚砸小腹上了,保安連滾帶爬跑了。既然有人,那就得加快進度了,工頭一聲喊,空中齊飛磚。

  彭彭……砸車身上了。

  啪啪……砸車玻璃上了。

  咚咚……砸車門上了。

  還有最脆的砰砰砰連聲……砸尼馬窗玫瑰上了,是個傻缺小子跑了好遠往樓裡砸的,工頭在喊著:「快走,不想特麼回家過年是不是?」

  眨眼間一群工人鳥獸散了,分著幾個方向跑,很快和早起的車流行人匯到了一起,又成了誰也不會多看一眼的……民工!

  「夠利索啊,只用了十分鐘。那找這麼膽大的人?」耿寶磊感慨道,他現在明白仇笛三顧監獄請這種人的用意了,那豐富的鬥爭經驗,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學會的。

  「京城身無長物,家無片瓦的人太多,就不會缺了這種人,走吧。」馬樹成道,他和耿寶磊快步走向泊車,上車發動,老馬這老油條,還專程拐回去,看看出警的現場,孤零零的一輛警車泊在門口就進不去了,院子裡幾個人影,老馬笑著道著:「估計警察也沒想到,有人會用這種方式胡鬧,拆了人家的院牆,就為砸板磚,呵呵。」

  「這種事,會有多大後果?」耿寶磊問。

  「如果老毒不倒,後果就會很嚴重;但如果他倒了,後果想嚴重都難……現在這大勢啊,我看他是站不住了,恐怕今夜之後,沒有咱們他也要倒霉,那些找不到俞世誠的人,會把他剝層皮啊。」馬樹成道。

  「但咱們拔掉他,似乎還有點困難,這是誑得人家把人都調走了,幹了個措手不及。」耿寶磊道,老毒要是知道這事,估計得氣瘋了。

  「那你還沒有完全看懂仇笛,他可不是熱血上頭就拚命的主……加快點速度,說不定還能趕上熱鬧,千人會戰啊,今晚,有人要踩著老毒出名了。」馬樹成道。

  「大哥,你太樂觀了,我怎麼覺得他下一站得到監獄裡出名呢!?」耿寶磊道。

  「那可是個人才躋躋的地方,仇笛去了一定會受歡迎的,不過我想還不至於,他看這些事的利害關係,就像你看女人一樣,已經很洞徹了,要是老毒這麼個意外他也解決不了,那他真應該進監獄進修幾年。」馬樹成道。

  這話聽得耿寶磊有點臉紅,不過他對老馬的話並不苟同,這些吃牢飯出來的人,個頂個神經大條的,根本沒把蹲幾年當回事……

  ……

  ……

  時間指向了凌晨五時一刻,大廳裡不少等著打仗的保安已經昏昏欲睡了,就在這個等得人心焦灼,士氣已歇的時候,噩耗傳來了。

  「大哥,大哥,小美打電話了,有人把培訓中心的牆拆了,砸了咱們好幾輛車……」

  「大哥,大哥,派出所電話找我呢,說有人把商店全給倒上垃圾了,櫥窗都砸了,讓咱們回去清理呢,說影響市容。」

  失誤啊,老毒一下子欲哭無淚了,他氣得差點栽倒,這尼馬大老遠把人都調來了,結果另一頭出事了,那可是做生意的地方,一日砸了攤,得損失多少啊?

  中調虎離山了,他憤然奔回大廳,拎著已經昏昏入睡的丁二雷惡狠狠地道著:「小子,你哥們行啊,狗日的不敢來這兒,把老子店給砸了。」

  「哈哈……」丁二雷一愣,然後狂笑著道:「真可惜,我沒在場拍個照啊。」

  啪,老毒氣洩在丁二雷身上了,一個耳光把他扇出幾米遠,丁二雷卻是憑生著一種報復快感,他捶地大吼著:「老毒……你特麼該叫老鼠,哈哈……現在知道害怕也晚了。」

  正在踹他一腳,兜裡的電話又響了,一看是家裡的,老毒嚇得手直哆嗦,急急一接,電話裡是老婆尖叫的吼著:「老都,你個死不著家的,又惹著誰了?」

  「咋了咋了?就你長那潑婦樣,誰還把你強姦你咋地?」老毒怒了,手下笑了,毒哥老婆很醜很悍,所以毒哥經常不著家,是相當放心滴。

  「放你娘的屁……車都被砸了,把小區保安都打了,車上都劃得讓你殺人償命呢……你幹啥啦,別把老娘扯進去啊……喂……」

  老婆在電話裡吼著,老毒的手慢慢放下了,他使勁地嚥著口水,指指丁二雷,一點脾氣也沒有地道:「把他扶起來,給他傷口包一下。」

  真黑到這個層面,老毒就忌憚了,他是有家有業,要是對上這種潑出命不要的主兒,還不是一個,這尼馬誰防得住,他心裡有點懊悔了,如果放在很多年前,他可以有不顧一切的拚命勇氣,可現在,他覺得自己的心裡越來越沉重,再也不復當年了。

  「哥,這是好事啊,報了警整死他。」一位心腹手下,小聲道。

  「敢幹這種事的還怕死?你要整不死他,該誰死?我們在明處,他在暗處,你顧得做生意,還是顧得防人?……哎呀我……操特麼的,怎麼大帝都有這麼悍的土匪,直接幹你家裡了……培訓地方有人看見了,去了多少人?」老毒緊張地問。

  「小美說了,去了幾十號人,前牆一拆,板磚砸得滿院都是……肯定是雇的民工,這幫操不死的,只要給錢,啥也敢幹。」手下道,哭笑不得了,這是咱常用的手法啊,尼馬被人剽竊的這麼狠。

  老毒鬱悶了,他知道這種手法的厲害之處,那就是讓你明知道是誰幹的,就是什麼辦法也沒治,等著警察給你破案?等吧,京城民工怎麼著也有百萬之眾,誰去給你下功夫找那些扔板磚的民工?

  「這次虧吃狠了……我特麼,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啊。」老毒來回巡梭著,嘴裡唸唸有辭,手下提醒著:「那咱這些人?」

  「散了吧……這是調虎離山。」老毒明白了。

  「那意思是,不會來了?」手下問。

  「都把老子捅成這樣了,還來幹什麼?我敢動他的人嗎?回頭再砸我幾傢伙,就這麼薄業誰受得了。怎麼這麼快就摸我家了,我就嚇唬嚇唬,他不聲不吭直接就幹上了。」老毒憤然道。

  卻不料話音剛落,有人望風的匆匆奔進來了,喘著氣地道:「大哥,大哥,來了,來了……」

  「媽的,欺人太甚,操傢伙。」老毒一喊,真怒了。

  群痞應聲,提棍的,拎褲子,還有被踹了幾腳迷迷糊糊站起來了。三二百眾,跟著老毒蜂擁而出,那報信的要說話,被擠門框上了,他在背後喊著:「等等……我還沒說完呢。」

  一口喘過來,人早出去一半了,他喊著:「來了十幾車,打不過啊。」

  「傻逼,看暈了吧。」有人順手給了他一棍,笑著追上大隊伍湊熱鬧去了。

  身形剽悍的老毒還是有衝擊力的,一馬當先,帶人衝出大門,南遠裡這裡的路面寬闊,又不是主幹道,這個時間正好開戰,不過他出去之後就愣在當地,然後後面擁出來的人,把他往前擠了好遠,然後,都愣住了。

  十輛,齊刷刷的豪華大巴,後面還有幾個貨廂,車人排了幾十米,正在分傢伙,叮叮噹噹響著讓人發怵,反觀九州這方的百人小隊就不夠看了。

  傻眼了,這尼馬足有一兩千人啊,操傢伙、戴口罩、有條不紊地站在車裡,排了三行。

  「大哥,怎麼辦,報警不?」手下小聲問。

  「廢話不是,趕緊報警。」老毒嚇壞了,這黑咕隆冬,就被人打成個生活不能自理,都沒地方找肇事人啊。

  就在老毒猶豫不知道正主在哪兒時,那位期待的正主露面了,他走出了人群,站在路面上,瀟灑地叮聲甩開火機,點了一支煙,然後那些隨從像得到信號一樣,齊齊戴上口罩,只露眼睛,這傢伙要是開幹了,老毒的幾百人隊伍,慢慢後移。

  「我就是仇笛,聽說你找我啊?」仇笛往前走。

  老毒往後退。

  仇笛再往前,大踏步地往前,身後的方陣跟著他,手持鐵鍬,臉捂口罩,越看越令人生畏。

  老毒一直退,大踏步往回退,身後的方陣比他退得快,眨眼就退回了院子,眨眼老毒反應過來,這成絕地了,可沒法子,早膽寒了。

  正如他所料,外面排著方隊,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他聽到了大車吼動的聲音,然後看到整輛車把這裡遮住了。

  「我兄弟呢?」仇笛走得更近了,面對面地問。

  老毒驚得嘴唇一哆嗦,直指廳裡,對方已經有人奔進去了,不一會兒抬出丁二雷了,仇笛上前看看,二皮這時候都沒淚了,他黯黯地道:「哥,謝謝了……我這條爛命,不值得。」

  「傻話,我找的你,怎麼能讓你送命啊,等著。」仇笛轉過身,直直地走到老毒的跟前,他比老毒低半個頭,差了一圈,不過那從容的氣勢,驚得老毒忍不住發抖。

  「圍住他們,誰敢動,往死裡打……誰還拿著傢伙啊?想拚命啊,來啊,衝我來。」

  仇笛走著,人群迅速把這百人隊往牆根擠,對著明黝黝的鍬頭,最後的勇氣給沒了。

  吧嗒……一根橡膠棍掉地上了。

  接著如雨點一般,刷刷都扔地上了。

  「老毒……都朝軍。」仇笛又返回了他身邊,仰頭看著他道:「你知道我幹什麼?對吧?」

  老毒使勁點點頭,怕了,這是把他的店、家,砸了一圈,還沒過癮。

  「那就好,這地方偏得沒什麼價值,估計你也不心疼……先把我兄弟的事解決一下,誰把他拖在車下,拖成這樣的?」仇笛問。沒人回話,然後仇笛說了:「你是逼我把賬都算在你頭上啊?是這樣嗎?」

  「不是,是小毛帶的頭,俞老闆吩咐的……我們……」老毒一下子崩潰了,把剛剛追著說話的心腹撂出來了,那位小子嚇得腿一哆嗦,被仇笛一把揪出來,順手吧一耳光,那娃一骨碌滾到滿是鍬把林立的地方,又嚇得直爬回來嚷著:「大哥,大哥,是都老闆讓我們幹的。」

  「還有誰?你們很走運啊,我那位兄弟沒死,但總得讓我知道誰下得手啊……小毛是吧?你準備讓我在這兒,打斷你這三條腿?」仇笛蹲著問。

  那位哆嗦著,倒把幾個打人的,全指出來了。這些拳頭裡討生活的爛痞也夠橫,最後一個是自己走出來的,他睥睨地瞧著仇笛道著:「別他媽嚇唬人,我幹的……想幹嘛幹嘛,當著這麼多人面,有種你打死我!?」

  哦,這狠話,還真把一部分的血勇喚起來了,都仇視著仇笛,就差奮不顧身上撲上去了!

  「有種,衝你這句話,我不仗勢欺負你,有機會單挑。」仇笛道。

  一句話倒對那位一根筋的給鎮住了,這麼拽,值得佩服啊。

  這時候,老毒看到仇笛又走向他時,沒來由地兩腿發軟,他幾次想拼了,可怎麼也提不起勇氣來,而且他在盼著:尼馬啊,要命了,警察怎麼還沒來?

  「瞧你這點出息啊,真丟人。」仇笛呸了他一口,他驚愕地後退,就唾在臉上,愣是沒敢反抗。

  完了,氣勢已經土崩瓦解了,仇笛看到二樓,雍腫的老膘給他打手勢,他振臂一起喊著:「保安兄弟們,你們看清了……老子,我,姓仇,名笛。今天我來這兒,是因為我兩個兄弟,被老毒帶的人,打成重殘……」

  仇笛環視著,靠牆的一片,樓上的一層,都有被挾迫的保安,他發力吼著:「你們也看清了,這就是你們大哥,這就是特麼的老毒……我特麼以為是個什麼人物,結果是個關鍵時候,不敢自己扛,把兄弟扔出來頂包的軟蛋……我呸,還尼馬黑澀會,放開來啊,跟我打啊……」

  仇笛瞬間發威了,甩手啪就是一耳光,那氣勢囂張到無以復加,老毒稍一招架,一個蹬腿,老毒吧唧栽地上了,這貨,乾脆耍死豬了,他惡狠狠地抬頭看著仇笛說著:「小子,今兒你玩完了,等著吃牢飯吧?」

  「哈哈哈……你們聽聽他說什麼?他報警,他說讓我去吃牢飯,哈哈……這特麼就是黑澀會,哈哈……」仇笛瘋狂地笑著,拎起老毒,劈哩啪啦左右開弓。連扇十幾個耳光,打得老毒嘴角見血、腮邊發腫。那些帶來的人在助威,噹噹噹頓著鐵鍬,聲勢浩大到,整個場面都看著老毒那樣子,誰也不敢稍動。

  「保安兄弟們,看清了吧?這就是你們大哥,逑毛不頂一根……剩下的兄弟們,我不為難你們,有路的找路、有家的回家……讓開一條路,讓無關的人走。」仇笛吼著,身後的隊伍讓開了一條一人寬窄的路。

  這時候,那幾位肇事的沒有勇氣了,大哥跪著,臉被打成豬頭了,而且報警、而且被人當面扇耳光、而且被人唾臉上,再有勇氣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在這個病態的氛圍裡,兇惡、殘忍、無恥之尤甚至殺人放火都會被理解,唯獨這種跪下的妥協沒人會接受。

  一個人走了,扔下保安服,走了。

  接著是下一個,下下一個,都是出了院門就撒腿狂奔,經歷了多少次群毆,這一次最窩囊,根本沒有打起來的勇氣。

  片刻間,趿裡踏拉,被圍的九州保安隊伍走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了幾個肇事者,還有孤零零跪在地上,一想起來,就被鍬頭架住脖子的老毒,都朝軍。

  仇笛捋著袖子,很認真,很嚴肅地在左一耳光、右一耳光,扇著那張已經變形的臉,不知道扇了多少耳光,直到警車聲音響起,老毒哇地一聲,嚎喪一般地哭出聲來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4:56
☆、175. 第36章 脫繭而出蟲化蝶

  三時四十分,董淳潔、費明驅車到了位於友誼立交橋不遠的九州安保。

  根本無從查找幾人的下落,還是從天網系統的報案裡,讓董淳潔想到了這個俞世誠參股的安保公司,這個報警能讓他聯想到的東西太多,上層的較量只會在權力和經濟層面,像這種打砸搶的風格,肯定不是俞世誠同層面的人動手。

  敢幹這事,他覺得倒符合包小三的風格。

  等兩人匆匆趕到現場,又覺得不像包小三的風格,幹得太利索了,交通監控裡都沒有找到端倪。

  六間大的門面房,櫥窗全碎,街面上的垃圾桶全給運到這兒來了,紅紅藍藍綠綠的塑料袋,各式生活垃圾裝點著門前空地,警戒線拉著,即便在這種寒冷天氣,隔著老遠也能聞到惡臭,董淳潔和費明問上了現場來值勤的警察,那凍得直哆嗦的民警無奈地道著:

  「不是仇家就是同行,估計請的是專業人士,我們提取的監控,清一水的破襖大口罩,根本沒法按體貌特徵找人……這種案子我接的不少,基本都擱淺,沒法找,京城多少睡地鐵躺車站的盲流,給個盒飯他就敢來幹這事……咦?這事都驚動國安了?」

  「哦,可能有點牽涉,我們只是側面瞭解一下。」董淳潔和民警解釋道,又瞭解了若干細節,匆匆告辭走人。

  上車老董頭句話就是:「肯定出事了,要趕緊找到他們,別捅大婁子。」

  「是他們嗎?這可不是三兩個人能幹了的,光那垃圾桶運運也得費老大勁吧?」費明笑道。

  「錯不了,膽子不夠大的,他敢在京城整這種事,又是針對這麼大的安保公司……絲,不對呀,俞世誠下落不明,那應該是失手了,假如是他們,應該是得手,迅速撤離啊,怎麼才幹上了?」董淳潔一念至此,又神經質地對費明道著:「費明,你快查查,昨晚事發到今天,全市範圍內有沒有發生什麼惡性案件,特別是兇殺、嚴重傷害一類,敢對這麼大的公司下手……這仇結得應該不輕啊,況且這個行業,本身就是黑不黑、白不白,輕易誰去惹他們啊。」

  費明把車又停下了,拿著車上的筆記本,接入了警務天網,以國安的權限,可以查到地方的立案的各類刑事案件,他翻查的時候,董淳潔的手機響起來了,老董下意識地去接,現在他倒很希望是仇笛的來電,儘管他知道那傢伙有志氣的很,根本不會開口求你。

  不是,是戴蘭君,老董怔了下,接了起來,另一頭,停了一小會兒,戴蘭君在囁喃地說話:「董主任,出事了?」

  「嗯,出事了。」

  「很大?」

  「嗯,很大。」

  一個疑問,一個肯定,電話裡戴蘭君幽幽嘆了聲,老董保持著緘默,而且這事讓他五味雜陳,這叫什麼事嘛,現男友,拆了前男友的台,將來知道真相的戴蘭君可如何自處?而且他感覺得到,這個電話說明,戴蘭君恐怕在某種程度上還關心著俞世誠,最起碼不會坐視他倒霉。

  「我能問點,不該問的問題嗎?」戴蘭君道。

  「你問我,我也不清楚,不歸咱們管,全部在經偵上,短時間肯定消息捂得很嚴,誰也不可能插上手……」董淳潔道,這種事最為難,不但突破原則,而且挑戰底線。

  「那就不問了,最好的結果會是什麼?」戴蘭君問。

  「呵呵,能逃出去就是最好的結果,至於最差,你可以盡情想像了。」董淳潔道,十幾個億的黑錢,怎麼來的,誰的,究竟造成了多大流量,這牽扯間肯定都是要命的事。

  「謝謝……我一直聯繫不上仇笛,您能聯繫上他嗎?」戴蘭君又一次擔心地問。

  「哦,應該是回老家了吧,你別瞎操心,好好幹你的活,從外勤到內勤,會有個很長的適應期,盡快進入角色……」董淳潔說著不相干的話,把話題扯遠了。

  聊了一會兒,掛了電話,老董唉聲嘆氣的那叫一個鬱悶,幾個關心的人,讓他的心緒亂成一團了,半晌才發現費明盯著他,他驚省道:「怎麼,真有?」

  「有……昨天23時40分立案的這起不明傷害案,您看,群眾報警,出警根本沒有碰到肇事者,但受害人,傷得很重,直接送到門頭區的120急救中心,半個小時後又轉院到市二院,這應該是重傷員……」

  費明道,時間軸、發生地點,作案手法,很類似黑吃黑的手段,董淳潔二話沒說,去看看,馬上聯繫一下接警的民警。

  終於走到正常的脈絡上了,據接警的民警介紹案情,受害人是遭受到了不明身份的人員毒打,現在區分局正在追查可疑車輛,是輛全順依維柯。

  這倒沒什麼疑問了,費明說了,那可是黑保安截訪和打仗專用車,閒時拉貨、戰時拉人,甭提多方便了,兩人加速往醫院而來,半路老董又得悉了一件朝陽區分局剛立案的案子,是九州安保的培訓中心,也被人打砸了。

  這消息把費明驚得不輕,他對仇笛的感覺相當不錯,他小心翼翼地道著:「董副局,您是不是有點風聲鶴唳了,他才從長安回來幾天,不至於這麼快就成個梟雄了吧?要幹挺像九州這樣的安保公司,那得個差不多同等級別的吧?要不官面上的事,怎麼擺平?」

  不可能不涉及官面,大帝都可是官老爺的世界,能支起個大生意來,誰背後能沒有幾條靠得住的人脈?

  這種事老董豈能不懂,他咂吧嘴道著:「敢幹,和幹成,是兩碼事,這種事,你覺得他敢幹嗎?」

  這個不難想像,想想仇笛以前的經歷,費明幾乎沒有考慮道:「應該敢。」

  「這不就是了,孩子還小啊,要走錯一步,可就難回頭了。我就想不明白了,什麼把他刺激的,放著好好的公務員不當,非要擱社會上混呢,嘖。」老董嘆道,實在挽惜得很。

  很快到了市二院,這種案子未明,區分局派警員守著等著受害人清醒,醫院也派了兩個護士守著,碰到老董就問了,嗨,是家屬嗎?住院費可一分錢都沒交呢啊,要醒不過來算誰的?

  老董怒了,直吼著,你就看著錢比命貴吧是吧?救死扶傷的精神一點都不講了?人呢?

  這吼得管用,又有不菲身份,和看守的民警接上頭了,民警一介紹,這傢伙身上三個身份證,很好記,叫包小四、包小五、包小六。

  費明一下子樂了,唯獨沒有包小三,可他肯定,除了包小三不會有人辦這麼弱智的事。

  再一問傷情,兩人笑不出來了,左臂肩胛骨粉碎性骨折、右腕腱、右臂、胸前、腿部,多處鈍器擊打傷和刀傷,最重的一處是腦部,頭骨裂縫,造成腦體淤血,剛剛從手術台轉到重症監護。

  「哇,這傢伙命真夠硬啊。」費明站在重症監護室前,看著屏上強勁的心率,感嘆道。

  「三兒啊,你個臭小子……」老董有點哀傷地道,他看到了靜靜躺著的包小三,那怕頭臉都裹著繃帶裡,他一眼也認出了,那翹翹的、醜醜的鼻子,還有不再狡黠的眼睛,他喃喃自語著:「……我老董沒本事啊,給不了你個好出身,三兒,董哥不夠意思啊,你們救我一命,我卻看著你們送命啊……」

  唏噓間,老董抹了把眼睛,這幾個混球給他的感觸太深了,從來沒有朝他伸過手,反倒讓他覺得欠下的太多。

  「這位領導,您……認識受害人?」民警好奇地問。

  「怎麼了?」費明問。

  「我們分局懷疑是黑吃黑,這個人身上光身份證就三個,可能也有嫌疑。」民警道。

  「他叫包小三,有案底,你們可以查查,不過後來為國安工作過,當過特勤人員,有幾個身份稀罕什麼?全力救治……我回頭會和你們分局打招呼,加派警力保護。」老董道。

  民警瞠目結舌地聽著這個結果,還沒消化掉,更震驚的還有,兩位國安來人,掏著個人的信用卡,把這個身份尚未查明的受害人的醫療費,給交了。

  出了醫院,老董和費明心裡都有點沉重,不過職業訓練的緣故,短時的悲傷撓不亂他們的思維,很快,費明查到了,九州註冊的第三個地方,南郊元裡路的安保器材公司,駛到中途,老董已經在聯繫元裡分局了,要求出動警力查明可能發生的鬥毆事件。

  還真有,已經出警了,兩人風馳電掣,直追到這裡……

  ……

  ……

  五時四十分,車在距九州安保器材公司一公里外泊定了,現場情況讓兩人瞠目結舌了。

  根本看不到現場,十幾輛車排著隊,像節假日的景點一樣,一眼過去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幸好沒有造成交通堵塞,反而很有紀律地讓開一條通道,讓前後的車依次駛過,老董探出腦袋門路邊操著鐵鍬的人道:「嗨,這是幹什麼?」

  「你問我,我問誰去?」

  「那你們哪兒來的?」

  「憑什麼告訴你?」

  兩問兩答,除了吃了一嘴雪花,屁都沒問出來,乾脆,直駛進去,倒沒人攔,所過之處,這排著成隊的人,人手一指鍬把,著實把老董嚇住了,一時間,競然無從判斷。

  「警車到了。」費明指著前面道。

  「進去。」老董道,聯繫著分局,分局現場聯繫著,泊定後,那些警察也是剛到,有點猶豫不知道和來人說什麼,畢竟來頭太大。

  不過費明心裡清楚,這黑壓壓千把人,不被當成群體事件都難吶,至於帶頭鬧事的,甭指望大帝都誰敢保你,他護著董淳潔道著:「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還不進去阻止?」

  「您……進進試試……」警察一指黑壓壓的人牆。

  這種事,誰敢當出頭鳥,那是找抽,老董怒不可遏地吼著:「讓開?有沒有王法了?堵著警察作奸犯科對吧?通知特警隊到場,我看誰敢亂。」

  咋唬了一句,不過院子裡打聲實在讓他揪心,這一吼倒是起效了,圍著的人群慢慢散開了一條通道,五位民警和費明、老董直進中場,昏黃的燈光下,還有一人,在用力了扇著另一個耳光,那人見到警察的一剎那,直撲上抱著警察的腿嚎著:「救命啊……救命啊……」

  老董的怒氣一下子不見影了,仇笛正在搓著手,意猶未競地看著被打到不敢還手的大漢。

  費明摸摸鼻子,故作不識。

  「領導……這咋處理?」民警問著老董。

  「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究竟怎麼回事?」老董納悶了,好像和想像中的情況,恰恰相反嘛。他一指仇笛問著:「你……叫什麼?為什麼打人。」

  「背出來。」仇笛喊了聲,有人背著丁二雷出來了,仇笛道著:「我報的警,他非法關押我的朋友,還把我的朋友拖在車下……還有一位,打成重傷,現在正在二院搶救……」

  說話間,老膘拿著電腦下來了,他分開人群,把東西交給了警察手裡,好猥瑣地道:「這是從他們監控上拷貝下來的,就這幾個人,把我朋友抓到這兒來的……作案車輛就泊在門外,白色的全順……至於作案工具嘛,你們就得費費勁找找了,二樓滿地全是鐵棍和片刀……」

  民警看看監控,這時候,老毒瘋也似地抱著警察喊著:「不是我幹的……是,是他們幾個幹的,我不知情……他打我……他們還把我商店砸了,把我車也砸了……」

  「都銬走!」民警帶隊的一擺頭,那幾位被圍的保安上了銬子,有一位輕蔑地朝老毒啐了口,被帶出去了,帶頭的民警一指老毒道:「還有他。」

  啊,風向變了,老毒喊著、鬧著,掙扎著,抱著警察的腿不放,仇笛怒氣沖沖上來,撕著頭髮,彭唧就是一拳,一拳滿臉鼻血,老毒喊聲未出,早被仇笛麻利地踩著臉,嚓嚓打上了銬子,反銬一拎,老毒疼得直剩下殺豬介地嚎叫了。

  「警察來了都不老實,帶走!」仇笛揮手,兩位民警愕然看看老董和費明,心虛了,還好,那兩位沒吭聲,就這麼帶走了。

  領頭的民警在給後台打著電話,這場面真不好收拾,上千人的隊伍,還有滿地的疑似械鬥工具,再加上又有兩位國安來人,處理方式稍有不慎,恐怕就得釀成大事件了,這邊電話剛放下,那邊老董的手機就響起來了,風向似乎也不對,分局這邊的口吻是,接到報警,並反查昨晚的上網案發情況,九州安保公司都朝軍組織作案的嫌疑很大,所以,對其實行強制措施。

  通話間,仇笛的指手畫腳著,來人已經紛退出了,費明只見這貨和民警在嘀咕什麼,他愕然拉拉老董,看來兩人是白操心了,這傢伙早就走通了,根本就是來欺負人來了……欺負這種貨色費明一點都不介意,他只是驚訝,一點都沒看出來,什麼時候仇笛已經成長到這種程度了。

  「你過來……」老董喊著那位民警帶頭的,一問身份,警號,再一問處理方式,這人贓俱獲的,就差作案工具和車輛了,後備的人員正在趕來,老董卻是不心焦這個,他問道:「這麼多人怎麼回事?」

  「沒人啊,哪有人?」仇笛接了句。

  老董和費明瞪著他,仇笛指指外面道著:「這又不是我們修的路,能不讓人家走麼?他們那兒來的,我好像不認識啊……你們認識嗎?」

  剩下的幾人,搖頭,老膘、崔宵天、馬樹成,至於耿寶磊,藏在人後。民警的心放下了,看得出是熟人,他和老董小聲嘀咕說了句什麼,老董匆匆離開,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仇笛一眼,他黯然說道:「三兒在二院重症監護,能不能挺過來還得兩說,這就是你的追求?」

  一言而走,那眼神競是如此的挽惜,讓仇笛怔了好久。

  民警放心了,知道這是熟人,他踱出門外,守在警車邊上,不一會兒,又來數輛警車,拉封條、開走了作案車輛,順便把仇笛也帶上了警車,不過很客氣,直等著仇笛把丁二雷幾個送上120才請上車的。

  忙碌著天濛濛亮了,幾次有巡邏警到場,看一眼就匆匆走了,被銬在車裡的都朝軍清醒過來後,安生了,出來混終究是要還的,看來今天連本帶利要都還進去了,他看開車的認識,打過照面,小心翼翼地問著:「哎……警察同志,光抓我,不抓他們啊?」

  「毒哥啊,你是準備質詢我們的辦案方式?」那警察笑了,副駕門一開,帶頭的那位進來了,這位是真認識,老毒順口道著:「陳隊,能求您最後一件事嗎?」

  「那……抽吧。」民警很仗義,給了他一顆煙。

  「不用客氣。」老毒一抹嘴巴上的血,漏風地嘴道著:「夠狠,兄弟服了。」

  「老毒啊,你還別嘲諷我,不是我說你,打殘一個,還非法關押一個,大院裡監控還開著,你把自己都錄下來了,你這是嫌自己活得命長啊?」民警如是道。

  老毒那叫一個欲哭無淚,他反強著:「那不能光抓我啊,他可砸了我的店和培訓中心,還砸我家去了。」

  「有證據嗎?要有我馬上把他抓起來。」民警頭也不回地道。

  老毒被噎住了,這種事他也幹過,怎麼可能留下證據。他強自辨著:「那這麼多人呢?我就不信誰特麼擺得平……你們還別坑我,信不信我進局子就告你們。」

  「怨不得你栽得這麼狠啊……你瞎了啊,自己看看是些什麼人?」民警頭也不回地道。

  車窗放下了,老毒看了一眼,然後驚訝地,眼光離不開了,足足一兩千,沿路排開,在鏟雪、在撿拾垃圾,幾處還插上了黃的、藍的、紅的旗子,不是青年志願者,就是義務勞動,還有幾個好和諧的大字:愛我首都、清潔家園。至于大巴車上,已經拉起了義務勞動的條幅,正接受所過車輛和行人的致意,咋說來著,首都市民的素質,就是高嘛,雪都沒下多少,就來這麼多人義務勞動。

  「特麼滴,這誰呀,損到骨子裡了。」老毒忿然地道,他知道,他這一張嘴恐怕翻不天了,事實擺在這兒呢。人家是做好人好事,其他爛屎(事)要全抹到他身上了。

  「命苦都是自找的,別怨政府啊,進去老實交待,你的事大呢,我們都管不著嘍……」

  車緩緩行著,民警緩緩說著,都停了,迎著雪花來了一列標著經偵字樣的警車,頂著解押都朝軍的車停下,下來了數位蒙著面的持槍特警,如臨大敵的圍在車上,把懵然不知所謂的都朝軍,蒙住了臉,直押上了警車,一行車掉頭,絕塵而去!

  「這仇笛什麼來路啊,幹得真漂亮,組織千把人幹仗,把老毒打成這樣,最後屁事沒有,還得受表揚……瞧瞧,媒體都來了。」開車的警察,哭笑不得道,有輛媒體車駛過,不知道是不是去採訪義務勞動的新聞。

  「背後有高人啊……不過老毒可不是栽在這事上,而是這個上。大樹倒了,他這根小草可扛不住。」陳隊亮著手機,那手機聯著天網,顯示出了最新一期紅色通緝令。

  被通緝人員姓名:俞世誠。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4:56
☆、176. 第37章 從來大盜不言盜

  上午八點半,羅老闆那輛阿斯頓馬丁還泊在元裡派出所外,一遍一遍看著裡面,明知道沒什麼事,可還是忍不住擔心做筆錄的仇笛,這時間簡直是一分一秒地熬,現在是根本不敢開手機,一開就是成批的電話和短信轟炸,其實最大的麻煩還在他頭上,而解決這個麻煩的鑰匙,還在派出所裡。

  其實也不麻煩,辦案的民警整理著筆錄,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嫌疑人都朝軍,綽號老毒,糾集保安公司數名人員,於當晚十一時左右在門頭區建望巷攔截受害人包小三,並對其實施毒打,之後又毒打並非法拘禁另一受害人丁二雷,直到今晨報案解救。

  這事錯不了,就警察也清楚是老毒這個老流氓幹的事,那位陳隊皺皺眉頭,問了仇笛一句道:「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糾紛。」

  「沒糾紛,我都不認識他,他扣著人,勒索錢,我朋友拿不出來,我也沒錢,只能報警了。」仇笛慢吞吞地道,這是他和老毒之間的事,扯吧,扯清才見鬼呢。

  「昨晚……還發生了兩起和都朝軍有關的打砸。」陳隊道。

  「那不他們的專業麼?」仇笛道。

  「不,是都朝軍的生意被人砸了。」陳隊馬上道,他看著仇笛的表情變化。仇笛依然是慢吞吞地道著:「哦,那真是老天有眼啊。」

  「凌晨三時,你在什麼地方?」陳隊問。

  「盛華廠部,有幾百人能證明我在那兒。」仇笛道,這就說到敏感的東西了,陳隊的眉頭皺皺,這一次仇笛卻不隱瞞了,他欠身道著:「沒錯,我是找人了,總得有人助威啊,否則我得被他們打成生活不能自理……沒錯,我是打他了,扇了他多少耳光,我也記不清了,該什麼處罰我認了。」

  處罰,頂多能拿耳光說事,其他的,都不是個事了,怎麼,總不至於去查查那千把人「義務勞動」是怎麼回事吧?

  這事已有定論,無非是走個過場而已。陳隊一言未發,起身離去,另一位民警整著筆錄,給仇笛安排了幾項,先回去吧,24小時開機,接到通知務必來此接受詢問及處罰。

  於是在八時四十分,羅成仁終於看到了從派出所信步出來的仇笛,他親自駕著車,泊到了門口,鬼鬼祟祟地朝仇笛擺頭,示意上車,仇笛不上,他下了車,硬生生把仇笛拽上後座,坐好,這才開車駛離。

  「去醫院。」仇笛道。

  「不用去,我助理給你安排著呢,你難道比專業伺候人的還優秀?」羅老闆道。

  「那去二院,我另一個兄弟在重症監護呢?」仇笛道。

  「更別去,那兒守著警察呢,你放心,沒人巴著他死,他要死了,剛抓的那幾位得判重刑,就警察也不敢巴著他死的,轄區出個人命案,不是小事。」羅成仁道。

  這倒把仇笛的路給堵了,他雙手扶著坐背問著:「那你讓我去哪兒?你也準備挾持我?」

  「那我還得敢啊?哎我說,我怎麼聽說,老毒市裡兩處生意給砸了,還有人操到人家家裡去了。」羅成仁驚愕道,和俞世誠相關的事傳得很快,包括老毒這事。

  「啊?法制社會,居然發生了這種聳人聽聞的事?」仇笛驚訝道。

  羅成仁給氣著了,他回頭看了仇笛一眼,評價道:「得勒,去了個老毒,又要生出個更毒的毒瘤來。不過你不能這麼沒點義氣吧?這可全是我廠裡人啊。」

  「是啊,沒說不領情啊,要不你昨天能撤出錢來?你可一毛錢報酬也沒給我,還揍了我一頓,扯平了。」仇笛道。

  車嘎然而停,泊到了應急車道上,羅成仁回頭看看仇笛,憤怒的眼光,不過想想,好像沒有什麼指責人家的,畢竟挽回了一大筆損失,他頓了頓道著:「好,扯平了,那你意思是,各走各的?我可沒少在分局給你使勁啊!要不就這事,查查也得滯留你個把月啊,更何況都朝軍不可能不咬你,警察不可能不從他的仇家查起,你覺得憑你自己在撇乾淨?」

  「呵呵。」仇笛笑了,笑著道:「喲,擱你這麼一說,危險都還在我身上……你情緒激動、緊張什麼?法律講證據,不憑瞎猜,我還說是你幹的呢,俞世誠一倒,吞併他的生意,你我放一塊誰能辦到?」

  「嗨!?」羅成仁給噎了一下,他恨恨地道:「我這可真是給你很大的面子了啊,都不願意告訴我一句實話?」

  「我要面子沒用啊。」仇笛道。

  「那你要什麼?」羅成仁問,一問他反應過來道:「明白了,要錢。」

  「對呀,我們就給人跑腿的,被人坑了不說,這都有兩個重傷殘了,總得有點錢養傷吧?」仇笛問,羅成仁氣憤地道:「那你訛我說不過去啊。」

  「我沒訛你,你不給我又沒逼著你要,這不扯平了,幫我一把,少虧多少錢,挺划算的。」仇笛道。

  特麼滴,這有錢人,純粹一隻鐵公雞,根本不想給錢。

  特麼滴,這無賴人,純粹一隻白眼狼,根本不認人,只認錢。

  兩人心思迥異,互瞪著,最終還是羅成仁軟了,他看看時間道著:「好吧,你要多少?不過別覺得我是冤大頭啊。」

  「昨天不是說了嗎?五百萬。」仇笛梗著脖子道。

  「我……操!」羅總爆了句粗口,瞪著銅鈴大的眼睛道:「沒把我當冤大頭,當冤巨頭了,五百萬,你怎麼不組織搶銀行啊?」

  「搶銀行還真沒您這事難,昨天還告訴你了,你要倒霉了,還記得不?」仇笛問。

  「哇,兄弟,我能把這句話理解成,你皮又癢了麼?真以為我忌憚你有一群混混朋友,法制社會,那不頂用,現在這個結果還沒得到教訓?要不是俞世誠倒了,你以為你動得了老毒?」羅成仁道,一副上位者的教育口吻。

  仇笛一笑,哭笑不得地道:「但是你還沒有得到教訓啊,告訴我,你準備怎麼處理?」

  「我處理什麼?我有事嗎?俞世誠跑了,81號倒了……我為難的,就是沒法給我這個圈子裡朋友解釋,你呢,是親身參與者對不對,幫我把這個事釐清,我好有個交待,別讓人以為我和俞世誠一氣坑大伙錢呢,這可都是難纏的事,那家錢也不少,這麼不聲不響就上繳國庫了,擱誰也嚥不下這口氣啊……哎,對了,真不是我威脅你啊,要讓別人知道了,是你把81號捅了,那可以盡情想像會發生什麼後果啊。」

  羅成仁道,沒多大要求,就是想摘清自己,而且把情況分析的很透徹,他看仇笛鬆動,豎了根指頭道:「給你十萬,告訴我是誰,是怎麼回事。」

  仇笛笑了,笑著逗人的語氣道:「那我就和你談十萬塊錢的,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像中多,其實是一位境外組織的派遣人物和當地的商諜在搞你們,他們手法很高明,俞世誠根本不是對手,81號只是個重要環節……你要只想知道這個環節,那不難,就是讓我們幾個痞子搗亂,然後趁機攻擊服務器,入侵內部網絡,控制81號裡的交易微機,然後拿到那裡的賬戶,密碼,甚至電子信用證……」

  絲……羅成仁嚇得抽了一下,他能想像出,要這麼幹,簡直是狐狸鑽進雞窩了,為所欲為了。

  「之後呢?」羅成仁下意識地問。

  「拿到之後,從裡面挖一大把,然後再把你們扔給警察擦屁股,他們直接遠走高飛……至於俞世誠呢,我想他明白的很快,所以毅然拋棄一切,逃離出境……然後你就可以想像這些錢的下落了,被劫走一部分,警察查封大部分,然後俞世誠走投無路,肯定還要吞一部分……就這麼個情況,夠十萬了吧!?」仇笛伸著手,恬不知恥的表情。

  羅成仁憤然打掉他的手,關鍵時候斷了,撩得他心裡直癢癢,他挑著刺道:「你在給我講傳奇故事啊?入侵81號?還有人悄悄拿走一大筆錢?騙鬼呢?」

  似乎不可能,要是被警察查了倒更有可信度,羅成仁明顯覺得事態重大了,仇笛順著他的思路道著:「這騙不了鬼,不過肯定是人幹的。」

  「我這樣誰信啊?再說,你說的我都不信。」羅成仁道。

  確實很難相信,仇笛思忖片刻,知道這一切尚未揭曉,他眼光游移地道著:「你一直對我抱懷疑態度,咱們的合作沒法進行。而且一毛一拔,更沒法進行下去。」

  「不能你說五百萬,我就給你五百萬啊?你看我像傻缺那種程度的嗎?昨天是因為你提醒,我把兩個億資金挪走了……可我救了你一命啊,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坦誠相待,或者,你可以到我公司任職,當個銷售主管什麼的,完全沒問題,年薪三十萬起跳……不要這種眼光看著我,錢得一分一分掙,沒你這種一口吃成胖子的好事。」羅成仁說著,反正說到底,還是沒準備掏錢,或者,根本沒有把仇笛放到同等級別上。

  這一點仇笛豈能看不出來,他也有點被富人吝嗇氣著了,這些人自己豪得讓人羨慕,而對別人,可能要摳得出乎想像,他看著羅成仁,幾次欲言又止,僵了好大一會兒,仇笛才鄭重問著:「你真不準備給錢?」

  「剛才都說了,給你十萬……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背後是誰,我沒威脅你的意思,但是你也別瞞我,你那幫狐朋狗友捅了81號的事,要是讓投資的這個富人圈子知道了,你說後果會是什麼?」羅成仁道,隱隱地已經有威脅了,收拾一個都朝軍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收拾仇笛這樣的,恐怕連手指都不用動,一個電話就解決問題了。

  「嘖……你這人吶!」仇笛道,猶豫的半天才說道:「你根本沒看清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其實最終的受害者,和最大的受害者,是你,別人不過遭了池魚之殃啊。」

  「什麼什麼?你說清楚點。」羅成仁懵了。

  「從昨天晚上開始,你遇到了什麼?」仇笛反問。

  「啊?」羅成仁一愣,這一想嚇了他一跳,然後他愕然問著:「難道,肉聯廠的事也是……你們幹的?」

  「那個不重要,對你有影響嗎?」仇笛問。

  「廢話不是,當然有影響,現在報導滿天飛,區政府都派人堵人,讓我們廠方出面,我這不一直躲著麼?上游影響下游產業這還用說,盛華供應首都的肉食、快餐食品,還有航空食品,都要受到波及。」羅成仁痛恨地道,看仇笛的眼光不善了。

  「你在這些負面消息的損失上,會有多少……用你的話說,可以盡情想像後果。」仇笛道。

  「損失少說也得幾千萬,負面影響可不好消化。」羅成仁道。

  「太少了,幾千萬就架不住遠渡重洋來整你了。」仇笛道。

  「不可能吧,我們是在新加坡IPO上市的,我想過這一層,兩地相隔很遠,影響有限。」羅成仁道。

  「但是,再加上點財務造假,配合其他內容,影響是不是會大點?或者,有人蓄意要狙擊盛華的股票,是不是這不可能就成為可能……這樣的話,針對81號也就說得通了,最低限度可以套住你手裡的現錢,最高限度,如果你鋃鐺入獄的話……那盛華股票,是不是得成手紙了……如果恰巧有人做空,那可賺大了。我不太懂這個,不過恰好旁觀者清,除了做這事,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仇笛道。

  羅成仁霎時如遭雷擊,他艱難地抿抿乾燥的口舌,喃喃地道著:「不可能吧……絕對不可能……」

  「我都提醒過你了,你公司已經進商諜了,連我都進得去,要是內部人,那拿走你點數據,是不是太容易了?我聽說上市公司都是假賬公司,差別就在做得好壞而已,貴公司應該不例外吧?」仇笛問。

  「不可能吧……想做空,壞了……」羅成仁喃喃道著,不知不覺咬著拳頭,想到了什麼恐懼的事。

  「有股權抵押的借款是吧?要是這一方參與的話,那就簡單了,只要能借到,先售再做空,賺一筆差價,而且還可以趁低位建倉……這個好像能賺多少就不好說了。」仇笛道,他淡淡地看著羅成仁道著:「不要瞪我,還是昨天那句話,你要倒血霉了,誰也救不了你……我其實不該幫你,不幫你我們可以提前幾個小時走,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了……那,你現在可以澄清了,你是最大的受害者……十萬不用給我了,給昨晚出勤的工人發發吧,差不多就該裁裁員了。」

  仇笛道,這一刻羅成仁終於冷靜不住了,他回頭發動著車,急速駛往公司,車飆得飛快,看得到羅總的臉上肌肉在抽、握方向盤的手在抖,臉色煞白,一路上再無贅言……

  剛下車開手機,信息和電話已經炸開了,羅成仁叫著門口的保安,指著車裡的仇笛安排著:看住他!

  看來是不讓走了,幾個從華貿寫字樓出來的保安堵著車門,不知道裡面這位何方人氏,在尷尬地笑。

  人一到,這個辦公地點的幾位經理都迎出來了,拿著海峽另一邊的各類報刊、雜誌、網絡新聞,幾乎是清一色地衝著盛華來了:

  ……

  ……

  《招股說明書誇大營收,上市期間至少虛增三分之一營收》

  誤導投資,號稱盛華在與國內最大航空機構的最大供貨商,純屬烏有,經證實,盛華僅佔該航空公司供貨百分之一點五。

  又有報料稱,盛華招股時所稱公司的第二大客戶……京城**連鎖超市與該公司並無來往。

  最大供應商,京城豐南、新華兩家肉聯廠因涉嫌加工病死畜禽,被新聞媒體報導,其負面影響已經導致盛華產品開始從各大超市全線下架。

  財務造假,為了掩飾虛增利潤,盛華食品誇大了10億元的資本支出。「明顯欺騙」監管機構和投資者,已有監管機構得到了確切的證據。譬如本財年三季度,盛華食品的航空食品的業務營業收入只佔公司總營收的38%,利潤占比卻達到65%,前一財務年度甚至超過了80%。

  做空機構在報告中稱,將和其他組織聯手一起直接或間接持續做空這支股票。

  ……

  ……

  從手機到平板,從各經理語速飛快的彙報,一路走回辦公室,打開了電腦,一屏滿是報導,羅成仁知道,被大鱷盯上了,放在京城如果還算條大魚的話,要放到國際市場上,盛華不過是砧上的魚而已,更恐懼的是,對方引用的都是內地的翔實報導以及盛華內部的財務數據,這個可信度,肯定是無人置疑了。

  他形容枯槁,面如死灰,雙手一直在抖,還抱著那怕萬一之想打開了股市圖,看著一條急劇下滑的價格曲線,他就那麼呆呆地坐著,滿室員工都如喪考妣的等著,誰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條股價線,一直在降,在降……

  在不到兩個小時候內,盛華食品急挫47.8%,數十億蒸發,市值縮水近半。羅成仁能做的只剩一件事了:申請股票暫時停牌。

  所謂大盜不盜,羅成仁徹底明白了,覺得最不可能的事,恰恰就是真相,確實是倒血霉了,誰也救不了!

  對了,還有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瘋也似地拔開一辦公室的人群,飛奔下樓,那個被他關在車裡的仇笛,肯定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4:57
☆、177. 第38章 勢起如熾落如潮

  申請停牌的消息出現後,直線斷崖式下落的股價才剎住了車。

  這一刻可能讓很多人捶胸頓足,市值蒸發接近一半,在中概股被狙擊的案例裡,可能要算最成功的一例了。

  首都機場,夏亦冰手指拔弄著股指曲線圖,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是十分滿意,或者,有很多美中不足的地方,她正在斟酌如何向即將落地歸來的孫總彙報,在知情人看來,這次大鱷狙擊中概股,全面飄紅,只要盛華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擊,被摘牌清盤退場都是有可能的事。

  對了,那可不是她願意看到的,而她看到的又偏偏讓她擔心,從昨晚到現在,盛華除了申請暫時停牌居然毫無反應,理論上被狙擊的這時候早應該站出來澄清了,可盛華偏偏像僵化的乾屍一樣,毫無動靜。

  這一點讓她無從把握,據說現在都不知道羅總在什麼地方,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就在未知之中了。

  不怕反擊,也不怕妥協,怕得就是這種未知和變數。

  好像,變數很大啊,夏總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等待的時間裡,她拔了很多個電話,居然沒有讓的心情那怕稍有一點舒緩,直到航班落地,她顧不上這些了,站在候機廳外,等著孫總的駕臨。

  現在的富人大部分都學會了境內撈金、境外瀟灑,孫總無疑是此中的佼佼者,夏亦冰現在都不清楚,華鑫這位董事長究竟是在澳州、還是在美利堅、或者又會出現在英倫三島,不知道的原因是因為數個地方都有孫總的置業,比如這一次,又是從新加坡直接飛來的。

  還像往常一樣,輕車簡從,只帶了一位生活秘書,夏亦冰接到了孫總,秘書知趣地把行李運上了車,給孫總開了車門,駕車的就是夏亦冰,但凡有重大經營性決定,都是夏總當面聆聽教誨的,在公司內部,都知道孫總孫昌淦對這位夏總的倚重。

  上車,啟動,孫昌淦抓緊時間熟悉著這裡的變化,東西都放在車上平板裡,草草看了幾眼,孫總的眉睫掛笑,心滿意足地放回了電腦,笑著道:「我還真沒想到,這麼容易,而且效果這麼大,看來盛華得好好交一筆學費了,想到境外圈錢,那有那麼容易。」

  「還是前期準備的充分,肉聯廠影響到下游,負面新聞發生在首都的情況可不多見,現在幾個大超市已經聯合,把盛華的產品集中下架了,這樣的負面影響,我倒不擔心有多深入,就怕太重,很難再恢復元氣了。」夏亦冰道,現在倒有點可憐盛華集團了,因為這個負面影響,受打擊的不僅僅是股價的暴跌。

  「你低估國人的承受力了,瘦肉精、毒大米、蘇丹紅、地溝油多少負面新聞,到現在還不是市場依舊,大環境如此,小流域受波及是暫時的,只要想翻身,那不難,看你捨得花多少公關費用了,這個奇葩地方,什麼樣的奇葩故事都會上演。」孫昌淦笑著道,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隨意安排著:「替我約一下謝紀鋒,不愧是京城商務調查的龍頭,做得太完美了,做空機構的估值,能做空百分之三十左右,他們就非常滿意了,沒想到,整整多出十幾個百分點……呵呵,那可要多賺幾個億啊。」

  「好的,我馬上聯繫他。」夏亦冰道,把這個事交給了後車上的助理,她瞥了眼孫總,小心翼翼地道:「可能還有點小紕瑕。」

  「是嗎?我怎麼沒看出來?」孫昌淦笑著問,心情格外好,以至於關心這位下屬道著:「或許是你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吧?」

  「不,確實是紕瑕……現在都沒有聽到俞世誠落網的消息。」夏亦冰道。

  「跑了?怎麼可能?鄒警官難道沒有按計劃行事?」孫昌淦道。

  「不清楚,到現在還沒有鄒警官的消息,理論上,那份截獲的數據,足夠讓首都警官把他送進監獄了,要是跑了,可能就有麻煩了,現在他已經應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夏亦冰道,結果揭曉,也不用瞞了。

  「跑就跑吧,那錢總跑不了,現在盛華應該是無米下炊了,即便他不被立案調查,我就不信,他還能借到錢……羅成仁這個人,我瞭解一點,和大陸的商人沒什麼區別,過於相信官方的力量,性格裡賭性也過重,否則他也不會撐這麼大盤在新加坡IPO了。」孫昌淦道。

  「可能錢也跑了一部分。」夏亦冰默默道,孫總驚愕地聲問著:「難道,雇來的黑客,有本事動那些錢?那就更好了,一灘渾水,誰也查不清了。」

  「不是,我是擔心……如果是冉長歡從中拿了錢,那就不好了,很有可能把線索直接引到做空機構的方向,那樣的話,誰都知道幕後是怎麼回事了,會直接影響我們接下來的操作……既然您講羅成仁的賭性很重,如果知道是我們從中作祟,那有沒有可能破釜沉舟,寧願清盤也不和我們合作?」夏亦冰道。

  這個思路把孫昌淦嚇了一跳,他喃喃地道著:「不可能吧?冉長歡有這麼大膽子?」

  「沒有當然更好,可我擔心他真有……讓他回到境外報酬不過一千萬,而且還是做成之後的價格,攻擊81號,截斷羅成仁手裡的資金,是他極力加到計劃裡來的,本來我們對此報的希望不是太大,不過沒想到他真做成了……我現在擔心,從拿到賬戶數據,到他交給鄒警官手裡,這段時間,可是有十幾個億擺在他面前,以他的能力,從中截走一部分不算難事啊。」夏亦冰道。

  孫昌淦眉頭皺了皺,反問道:「你是猜測,還是有確切證據?」

  「猜測,據我們設點的觀察,時間好像不對,原定應該是昨晚交付證據,今晨才應該有動作,經偵的速度頂多這麼多快。可偏偏昨晚81號的動靜就出來了,而且非常大,去了有上百輛警車,好像把81號裡的人都帶走了……今晨就發出了對俞世誠的紅色通緝令……要發這種通緝令,那十有八九已經出境了。」夏亦冰道。

  「是不是那幾個黑客搗鬼,他們既然能入侵81號,順手牽羊拿錢,也在情理之中啊。」孫昌淦如是道。

  「可他們不能蠢到故意驚動警察啊?不管黑客、不管81號,不管他們出什麼事,都不會通過警察解決啊……可現在的情況是,應該有人在我們之前,驚動警察了。」夏亦冰道,還補充了一句更嚴重的:「鄒警官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我真擔心出什麼意外。」

  「耐心,這種時候要沉得住氣。」孫昌淦道,其實連他也有點沉不住氣了。

  就在兩人覺得一時詞窮,沒有再商討的論題時,助理的彙報回過來,直接編輯文字短信的方式傳給了開車的夏亦冰,夏亦冰掃了眼遞給孫總,那一段文字是:都朝軍被正式批捕,或因俞的事,捕前其在京城兩地生意遭到打砸。另:據說有嚴重傷害罪,將兩人打傷至殘,疑似羅長歡僱傭之人。

  助理的短信是邀到了謝紀鋒,而幾乎在同一時間,謝紀鋒把這條短信發送給了夏亦冰,從簡略的文字裡,能讀到財富背後血淋淋的一面,孫昌淦沉吟良久道著:「這好像不是個好消息,俞世誠在京城也是枝大葉茂,長歡能安然無恙全身而進,僥倖的成份很大,這些具體辦事的人,就沒那麼多僥倖了。」

  「如果致殘的是入侵81號那幾位,似乎也應該算個好消息。如果錢在他們手裡,那就更好了。」

  夏亦冰笑笑,情況盡量往好處想,可即便她如是想,兩個人面對劫掠後的亂局,也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

  ……

  81號的事,從表像轉向幕後。

  發佈對這裡的原主人俞世誠的通緝令後,早晨開始,陸續傳喚數位富商,來頭都不少,CEO、COO加上若干企業的老總,傳喚的原因是因為賬戶的關聯,但能傳喚到的,頂多是助理或者公司的財務會計,他們是專業擦屁股的隊伍,能找出一百個不同的理由的,證明賬戶的資金和公司法人無關。

  於是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奇怪現像,被查封的賬戶,還有超過十億的資金,耶,成了無主之物了,不是俞世誠的借款,就是正常往來,至於俞世誠借上錢幹什麼了,那些專業擦屁股隊伍齊齊聲明:一概不知!

  那一個經偵介入的案子,都脫不了時間冗長,最終不了了之的結果,特別是這些公司,不缺知名企業有時候警察真施展不開手腳,前腳一動,後腳銀行說聞風而動,緊跟著還有政府在動,誰能坐視一個利稅大戶因為點財務問題被查來查去?

  能查嗎?快年底了,銀行的還貸怎麼辦?區裡的GDP怎麼辦?

  在這種奇妙的平衡中,慢悠悠的太極開始了,恐怕俞世誠要成為此事的唯一落馬官員了,大部分嫌疑,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九時左右,另一拔神秘人員進入了81號。

  是獨立於經偵之外的另一拔隊伍,國安七處,負責信息安全的部門人員,俞世誠出逃、又涉及黑客攻擊、最早發現的又是他們,經偵在次日發出了辦案協查,七處派出了幾位重新勘查現場。

  這個勘查就更細了,電腦、路由全部拆成零件檢測了,入局光纖,入戶網線,那些人抽出來一米一米查看,從入戶查到了服務器端,半個小時後,帶隊的王卓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電話、路由器,以及發生煙幕的空心金屬圓球,都嵌入了遙控裝置,甚至攝像頭,都可以通過路由控制,那麼以此推斷,遙控作業的另一端,離81號不遠。

  即便你在網上,蛛絲馬跡也不是那麼容易清理的,服務器裡留下了大量緩存文件,提取還原後,一個虛擬的節點,指向了一個固定的IP,解析它對於國安沒有多大難度。

  很快,十一時左右,一隊外勤撲向了距81號兩公里外的公寓樓,那個固定的IP,案發時間向外發送了大量的數據包,和散佈全國的攻擊點成扇形聯繫,信息組推斷,導致服務器響應遲緩的罪魁禍手就應該在這個地方。

  封樓,直撲向29層,液壓破門而入,封鎖現場,同時提取該樓宇監控。

  王卓、管千嬌帶隊,幾位技術員隨的來到了這個相當於地下指揮中心的地方,很快,驚訝的表情浮現在他們臉上。

  「哇,這是大功率截波電路,怪不得昨晚指揮頻道裡出現紊亂。」

  「我找到報警電話的來源了……耶,這些壞種,槍聲截的是電影片斷……」

  「這兒是發佈黑客總攻擊命令的總台,有人在這時指揮了攻擊服務器……那這兒就相當於81號的虛擬服務器了,81號網速響應遲緩,操盤手根本沒有來得及轉走資金,都是他們搗的鬼?這究竟是幹了件大好事,還是做了件大案?」

  幾個技術員,很快找到了並沒有隱藏的東西,可遺憾的是,全部是數據,指紋、毛髮甚至衛生間的體液都沒有提取到,被清理得乾乾淨淨,有位接觸過刑事偵察的技術員判斷這是在地上加了一層覆膜,簡單的講就是蓋層塑料布,走時候一卷,就捲走所有痕跡了。

  職業犯罪的常用手法,可偏偏一切都不像犯罪分子的行徑。

  「好像這些人在替天行道啊。」有位技術員開玩笑道,王卓反查著電腦,回頭看了眼管千嬌問著:「千嬌,有什麼看法?你可是發現這裡服務器異常的第一人。」

  「查緩存,看這裡是不是轉移資金的地方。應該是對方刻意留下的,不是過於自信,就是別有用意。」管千嬌道,她最擔心的是這個。

  「不是。」王卓很快判斷到,他像找到了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一樣道著:「你們來看下,我懷疑這是個中轉站,終端還不是這裡……奇了,居然留下了遠程操縱的記錄,操縱的是……另一台電腦,他好像入侵對方電腦,而且打開了對方的視頻……」

  啪,回車,幾個人擠到了屏幕前看,然後眼珠子下巴齊齊跌了一地。

  截屏加視頻,截屏是一步一步轉走賬戶金額的記錄,視頻是轉走的人,一位帥氣、分頭、皮膚白皙的帥哥,正興奮地、兩眼放光地往走拿錢,估計根本沒有覺察到,有人把他面前的視頻已經打開了,而且錄下了全程……

  又過了一個小時,最終端找到了機場附近一家普通三星旅店,在中小旅店簡陋的監控視頻裡,忠實地記錄下了這位「嫌疑人」的體貌特徵,出入時間,所駕車輛等等信息。

  不過查到這個就暫時中止了,有關這個人的身份,在戶籍、犯罪信息庫裡都沒有找到匹配對象,於是查詢的指向,又指向了機場出入港龐大的監控信息源……

  ……

  ……

  這一天恐怕是有生以來羅成仁最難熬的一天。

  股票遭到狙擊,來訪的新聞媒體鍥而不捨的堵在門外;前一天病死畜禽加工的負面新聞影響,不少商盟通知產品下架,地方政府派的協調組也在堵門,還有聞訊而來銀行的同志,也義無返顧地加入到了堵門隊伍,知悉內情的同志都知道,有很大一部分貸款,是股權抵押的,現在的股票價格,怕是要追加抵押了。

  人情裡或有雪中送炭,不過世情裡,多數時候是雪上加霜。

  一天的時間,羅成仁彷彿老了十年,午後二時,在一處私人會所出現的羅總,憔悴地坐在小宴會廳的側椅上,手捏著太陽穴,不時地在揉,被通知到場人員來了七八位,一個接一個坐到了位置上,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名字不需介紹,都是私人助理的身份,就像所有的私人助理一樣,他們從來都把自己當透明人,沒有自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別人。

  「羅董,昨天的事,王總托我向您問一下,您是什麼意思?」一個中年男道,面對身家數十億的羅成仁,居然是質問的口吻。

  「周總也托我向您打聽一下,俞世誠可是您介紹的,現在錢人兩空,甚至把警察都招上門了,這種事,您不會坐視吧?」另一位三十出頭的女人問,對羅成仁同樣不客氣,或者也不需要客氣,反倒是羅成仁如喪考妣兼無顏以對。

  「羅董,你們公司的事我們聽說了,對此我們深表同情,不過這並不等於我們能夠承受損失,畢竟不是個小數目。」

  「對,羅董,您的解釋讓我們怎麼信啊?有人遠渡重洋,就為了能來81號,把資金丟給警察,自己拿走一小部分?沒見過這麼善良的歹徒啊,要是被洗劫一空,我們倒相信。」

  「現在俞世誠找不著,不排除監守自盜的可能啊。」

  眾人齊齊發難,每每投向羅成仁的眼光,都是憤怒兼置疑,羅成仁終於摁捺不住了,咚聲一拍桌子道著吼著:「我現在什麼情況,你們都知道了,回去傳達一聲,剮零了散賣也賠不上你們的錢。而且我也沒有賠給你們的義務啊?我剛剛虧了幾十個億,怎麼沒見有人來添我點?生意就是生意,賠不起就別做這事,賠錢時候偷著樂怎麼沒見有人出來嚷?」

  這話說得不仗義了,有人說,羅董,這不是生意賠了啊。有人講了,羅董,這不是一碼事啊。還有人問了,您的公司股價跌了,和這也不是一碼事啊,混為一談就沒意思了。我們不是討債來了,這麼大的事,總得有個說法吧?

  「你們一直在說,我有機會插嘴嗎?你們先說,說完了,我再給你們個說法,要是你們不夠滿意,覺得這錢應該我賠,好,我認了。」羅成仁突出豪邁之言,這一下,蓋過大家的聲音了,都不說話了,然後羅成仁拔著電話,片刻後,仇笛推門而入。

  富人的圈子很小,特別是不幹好事的富人圈子更小,突來一個陌生人,讓在座的很不適應,都面面相覷,理論上透明人就是透明人,沒人會願意讓一個陌生人知道他的背後是誰,而且是站到主座位置的陌生人,就有人不樂意了,剛要說話,羅成仁攔著話頭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扯你們那一套,富了幾天就覺得自己個是大宅門了。」

  壓下去了,羅成仁對仇笛道:「在座的是誰,我不介紹,介紹了你也不知道,把你知道的告訴他們,省得都覺得我吃裡扒外。」

  仇笛尚未開口,下面一位女人不悅地質問著:「羅董,這不合適吧,你隨隨便便找個張三李四到這種場合,給我講故事?那他是誰啊?」

  一語驚起浪了,質疑四起,羅成仁卻像局外人一樣不聞不問,那眼神彷彿在刺激仇笛,仇笛咚聲也一拍桌道著:「那我直接告訴你們,我就是在81號掐電放老鼠的人,你們倒霉和我有直接關係。」

  呃……在場眾人,齊齊梗脖,像被捏住了喉嚨,驚訝地看著仇笛。

  仇笛看了羅成仁一樣,兩人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他打開了電腦,投影到背後的牆上,這個撲朔迷離,證據確鑿,卻不一定全部是真相的離奇故事,開始了……

RECON559 發表於 2019-9-5 14:57
☆、178. 第39章 登高遠眺群山小

  天都酒店,偷拍、長焦遠拍、監控截屏,數個不同的畫面,把一位帥氣的潮男顯現在81號這些失主們面前,在座的有人疑惑、有人驚訝、似乎還有人恍然大悟,在手機上查找著什麼,查到時,然後高高舉著手機,對比著手機上,和仇笛給出的肖像。

  「認出來了吧?」羅成仁像是有點鬱悶地道。

  「這是誰呀?」有人問。

  「冉長歡,股市金童,數年前港市身價最高的操盤手,後來因為洗錢案被香港警察拘押,出獄後就失去蹤跡了,我們現在玩的這個,是人家玩剩下的。」有一位道,在與國際金融的接軌上,內地要落後香港一大截。

  「他怎麼會針對我們?」又有人問。

  「不是針對咱們,而是……」羅成仁鬱悶地道:「誰有錢,誰的錢袋子沒捂緊,就針對誰……繼續,仇笛。」

  仇笛沒有說話,而是回放著肉聯廠的偷拍記錄,大量翔實的畜禽加工現場,對於在座這些遠庖廚的君子雖然有點陌生,但很快聯想到盛華遭遇的狙擊,有人喃喃自語道:這是用上游的負面新聞,影響下游的產業?

  「對,隔山打牛,表面上是關注民生,真實的目的,是搞臭盛華,為他們在境外的狙擊做鋪墊。」羅成仁道。

  「不能吧,這可是媒體報導出來的……他能操縱了新聞喉舌?」有一位來客置疑道。

  「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些記者,大部分可都不如鬼啊。」羅成仁道。

  笑話,可與座的卻笑不出來,仇笛接著回放著另一組偷拍記錄,是遠程的航拍,外行根本無從知道拍攝角度何在,不過卻拍到了高層建築裡一組畫面,似乎是個商務酒店的房間,數台電腦、數個人,正緊張地忙碌著,居中發佈指揮的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冉長歡。

  「這是?」有人納悶了。

  仇笛旋即放著網絡上海量的評論截圖,與座人員一下子明白了,沒有人推波助瀾,有關盛華的負面消息,恐怕不會傳播的這麼快;沒有人引導,評論也不會從上游直指下游,也不會這麼快,把矛頭直指盛華,畢竟航空食品、深加工食品,和畜禽初級加工,還有一段距離。

  「……這些人就是彌補上下游的間距的人,也是受冉長歡的僱傭,源頭就在天都酒店,他們主要負責的是,在網絡上擴散這種負面消息。」仇笛解釋道。

  「就憑一組照片?」有人置疑。

  「當然不止照片……這兒有數幅原始圖片的最初發佈IP追蹤,經得起驗證;最初的網絡招驀發佈地,也在天都酒店;還有兩位比較出名的網絡炒家,也出現在這個畫面裡,也經得起驗證……本來我不認識,不過我們中恰巧有人認識,就是他,這位長髮男子,網名『不三不四』,他參與過不少商業炒作,比如炒作某商家的水源地污染,推銷另一家的商品水;還有,炒作霧霾的危害,替空氣淨化器廠家推銷等等,你們稍微打聽一下就可以知道,這是京城商諜裡一位很有名氣的策劃人,擅長灰色操作。」仇笛道。他放大了「不三不四」的照片,這個男子確實人如其名,像個時刻準備猥瀆少女的鹹濕大叔,吊兒郎當地蜷在落地窗後的沙發裡,留給了窗外偷拍一個絕佳的角度。

  與座默不作聲了,財富的爭奪在很多層面,也有很多形式,這種事,還不算挑戰人的底線。

  「這個女的是誰?」羅成仁數次看到「不三不四」身邊那位女人,這是仇笛沒有說過的,他疑問道。

  「哦,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跑腿的。」仇笛知道對方所指是郎月姿,他輕描淡寫一句,略過了,腦海裡一閃而過卻是兩人親密如斯的場景,似乎一點違和的感覺都沒有。

  接著往下,就是些外部的照片了,怎麼「入侵」81號仇笛可沒膽量曝出來,當然,肯定是冉長歡僱傭人幹的。仇笛只放到81號忙亂的場景,到此中止。

  這是唯一讓他感到心虛的地方,不過還好,沒人認為他這樣的角度,能精通黑客攻擊,當然也不會有人相信,攻擊成功,卻無功而返。

  「哦,我明白了……你是兩頭落好啊,拿了冉長歡的錢替他辦事,現在出事了,又回頭把冉長歡賣給羅董,我說的對嗎?」與座那位女人明白仇笛的身份了。

  「對,不過我們已經為此付出代價了。」仇笛放著畫面。

  羅成仁助理拍回來的照片,重症監護裡包小三的照片,還在躺在床上準備手術的丁二雷的照片,那場景,讓在座的齊齊噎了下,有人驚訝道:「難道?你們也被賣了?這是滅口?誰幹的?」

  「都朝軍,一位綽號老毒的人幹的,現在已經被警察抓走了。」仇笛道,在座的對此不予評論,不過都知道老毒是俞世誠的人,這麼幹肯定在情理之中,仇笛瞥了眼眾人道著:「肯定是被賣了,有人嫌我們知道的太多了,把我們捅給了都朝軍,然後我們就遭到了追殺……各位覺得我如果應該為81號的事負責,那衝我來吧。」

  仇笛說得很淡,不帶感情色彩,眾人驚訝看他時,一如既往地平靜,似乎也受到他那種平靜的感染,在場的人,倒沒人覺得眼前這個人很可惡,那怕他曾經掐電放老鼠把81號捅得一團糟。

  是啊,關鍵問題不在搗亂的人身上,而在錢上。不管出什麼事,俞世誠完全可以把錢轉走,81號無非一個操作間而已,那兒可沒有一分錢。但現在的情況是,錢一分也沒有落下,俞世誠也不見人影,那會發生什麼事可想而知,就即便有警察沒有查封的,恐怕也找不回來了。

  商人的眼光,都是錢眼,誰都不可惡,但拿了錢的人,絕對可惡。

  眾人那種無奈、氣憤,卻又無計可施的複雜情緒很明顯,都翻著白眼,氣不自勝地看著仇笛,有人問羅成仁了:「羅董,他是找您尋求保護來了?」

  「對呀,否則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可以告訴你們,我是早些日子就有所耳聞,有做空機構盯上了盛華股票,我一直以為啊,我們家大業大,又在京城,還有這麼多金主做後台,完全可以高枕無憂,也就是出於防備心理,我多留了個心眼,想把手裡的資金全部集中起來,預備著萬一到年底有點其他事好有個照應……巧了,頭天俞世誠給我把錢劃過來,隔天就出事了,嘖……其實這真沒什麼幸運的,保了個芝麻,丟了個西瓜。其實他們針對81號的目的,難道大家還沒有看出來?」羅成仁問。

  「應該是截斷您手裡的現金流,而且他們可能知道,羅董您和我們老闆不管商務還是私人關係都不錯,一旦這兒出事,那我們面臨的就是無休止的麻煩……這樣的麻煩,同樣會為他們提供便利。」與座那位女人想清楚了,對羅成仁的口吻尊重起來了。

  試想一下,81號出事,俞世誠被捕,內幕交易的細節披露,那所有的人可都要站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了,到那個自身難保的時候,還保股票?

  「這招真夠毒啊。」有位感慨道,到這種情況下,恐怕是沒救了。

  「還有更毒的。」羅成仁道,示意了下仇笛。

  仇笛放了冉長歡在小區花園「高談闊論」如何搞掉81號的視頻,那天是他誘導下,冉長歡無意中說了一堆,現在他是結結實實的策劃人了。由不得不信啊,接下來一幅,又是冉長歡出逃,兩車在機場高速交接證據的偷拍,連警車牌照都沒有掩飾,看到此處,眾人已經是有氣無力了,這是準備吃人連骨頭渣子也啃乾淨啊。

  消化了片刻,有一位年紀稍長的,出聲問仇笛:「還有嗎?」

  仇笛想想,點點頭,看看羅成仁,羅成仁也點點頭,最後一組視頻,仇笛點著播放,放出來了。

  棄車,奔向機場候機樓,根據時間軸的顯示,正是前一天晚上,當放到他出了航站樓,上接站的電車時,眾人的眼睛睜大了,生怕錯過了任何細節……

  ……

  ……

  「全在這兒了,到港記錄,離港記錄,塔台和機長通話記錄,航程,加油記錄等等。」

  機場的航空日誌,擺在了七處人員面前,外層守著門,裡層數人,開如細細查閱。

  很快,王卓指頭指著一列記錄:「這次航班,只有一位乘客?」

  「對,國際旅行社的包機業務,一位,直達深圳,然後飛新加坡。」

  「乘機人身份呢?」

  「稍等……叫JACK,英籍。」

  「發包方是誰?」

  「華鑫國旅。」

  記錄,拍照,王卓叮囑了一翻帶人匆匆離開,這個查到的結果對案情的推動作用不大,唯一能證明的是,目標已經遠走高飛了。

  換了一個部門,提取到機場的監控,沒有意外,這位英籍華人,正在視頻裡作案的人。

  數小時後,深圳起飛的身份查到了出處,冉長歡,曾因洗錢案被港警羈押,後交巨額保釋金出獄。

  此時調查的指向,已經對準的提供航行服務的華鑫國旅。

  ……

  ……

  可能沒有人比仇笛掌握的證據更細,這件事給他的教訓很深,不管什麼人,那怕再智計面出,也控制不了每件事可能出現的變數和意外。

  他沒有想到,包小三和丁二雷失陷,這個意外已經無法彌補。

  不過他隱藏的變數,他相信不會有人能預測到,就像冉長歡不可能想到,在他身後一直有跟著的尾巴一樣,那一位,同樣也是商諜行業的人物啊。

  可以想像他們是怎麼做的,焦慮等著賬戶的冉長歡,一定沒注意到耿寶磊給他車裡塞的定位;馬樹成這個老油條,肯定能判斷到他把住處選在機場左近的用意,也肯定在機場沿路設人了,只要有準確的指揮,那拍下他的行蹤簡直就易如反掌。

  直拍到冉長歡上機,眾人覺得有點失望的時候,羅成仁笑了,畫面切換,又有一位下機的女人,應該是在航站樓上長距離捕捉的,看不清面貌,不過馬上引起了在座眾人的興趣。

  這種事應該有一個負責的,就找債主,明顯也不能重症監護裡那號還不了錢賠命的混球,也不可能是他們拿走了巨額資金,他們就拿走也花不了。如果有一個和在場眾人同等身份的對手,那似乎就好說了,最起碼有討債的地方了。

  視頻很迎合這種期待,近了,更近了。坐在接送電車裡的女人,幾乎可以分辨出容貌了……再近一點,看得很真切了,畫面再一次切換,已經是她下車,從VIP口進入航站樓的場景了。

  「是她?」在座那位女人,認出來了。

  「夏亦冰!?羅董,她怎麼會針對你們?」另一位道。

  「去年年底,我以股權低押,向VC投資機構斥借了2。89億美元,第三方擔保就是華鑫國旅,也是孫總孫昌淦極力促成的此事,有了這筆錢,我的新生產線、場地後期建設以及市場擴張才翻了一番,我一直對這個人感激不盡……哎,不過今天才發現,這條老狗,是早算計好了坑我了一把。」羅成仁鬱悶地道。

  「股權肯定被借給做空機構了,真想像不到啊,遠渡重洋來國內做手腳。」

  「估計不是單純做空,華鑫肯定在和做空機構分贓。」

  「那目標是什麼,清盤還是收購?」

  「不會竭澤而漁,應該是先做空再建倉,那樣是兩頭賺錢。盛華這麼大企業,銀行和政府肯定不會坐視破產清算,一救市,也正中他們的下懷。」

  「……」

  眾人的討論,已經到投資的層面了,仇笛默默地收拾著電腦,起身時,椅子的響動,讓離他最近的一位注意到了,那位男子喊了聲:「喂,這位……你叫什麼?」

  「我叫什麼重要嗎?」仇笛不客氣地反問。

  「確實不重要。」那人傲色道,同樣不客氣地問著:「你說冉長歡既然是你的僱主,難道你一直跟蹤偷拍他?」

  一個小小的疑問,可能懷疑仇笛的居心,仇笛反問著:「你想知道原因?」

  「當然。」對方道。

  「原因很簡單,他沒給錢啊,光讓我們幹活,為了防止他跑了,我們得盯著啊……不過一看他和警察接頭,我們那還敢下手。」仇笛道,給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

  「那昨晚,都朝軍是怎麼回事,我好像聽說,他的生意被打砸了,是你們幹的?」與座另一位問,審視著仇笛。

  「我有那能耐麼?」仇笛反問,像是恨不能自己動手一樣。

  這時候,羅成仁接住話頭了,不屑笑著道:「我幹的。」

  眾人驚愕,這麼大一位老闆幹這種事?

  「沒啥奇怪的,這位小伙子找到我,準確說是求救到我這兒來了,我想了想,就直接幹了……都朝軍犯案纍纍不足懼,可俞世誠要是下落不明,那就不好說了,最起碼的一點,在座各位的債務,總得有個出處吧?」羅成仁道,他看著眾人提醒道:「我不瞞你們說,我對他們的生意很瞭解,培訓中心那塊地,在俞世誠手裡,還有安保器材公司這個場地,大雖不大,可也三畝多……老話說,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啊,將來拆廟是肯定的,總得先把看門狗收拾了吧?」

  羅成仁說著,那些人的眼睛越來越亮,兩塊地,再怎麼說也聊勝於無啊,至於怎麼拿到,那好像並不缺辦法。

  偏偏這個辦法羅成仁也在提醒著:「這個事得加快了啊,土地使用證註冊不在他名下,公司註冊在都朝軍名下,這裡頭繁瑣事還很多,對了,還有幾處房產,我知道的有四處,這個我給你們提供詳細地址啊,怎麼他媽就不管了……接下來,我有事給大伙說一下,嗯,不管怎麼說吧,中心議題當然還是不讓大家虧了這些錢……」

  羅成仁說著,與會坐直的腰背,恭身聆聽,商場的規則就是如此,既然有共同利益和共同敵人,那就是牢不可破的合作關係。

  羅成仁停頓了一下,眼睛投向了仇笛,像是不想讓外人聽到一樣,他一揮手指道著:「你出去吧。」

  不客氣地攆走了這位外人,此時,沒有人在注意仇笛這麼一位微不足道的人物,也正是仇笛期待的結果,他心裡的負擔一輕,很謙恭的,退出去了。

  又一輪的爾虞我詐密謀開始了,不過已經和仇笛無關了。

  ……

  ……

  他退回三層,這個私人會所的一個向陽房間,進門筆記本一扔,慵懶地躺在沙發,給認識的人打了一圈電話,確認沒有什麼事後,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姐姐接的,姐姐和姐夫一家也是做屠宰生意的,這個時候應該到收攤時候了。

  家鄉的生意永遠是那麼枯燥和乏味,不過此時的心境卻覺得沒有比那種生活更美好的了,在電話裡,姐姐照例嘮叨了一番,爸媽那死腦筋,山上住慣了,不想下山住新房。還有,你啥時候回家啊,媽上回還問我了,說你找對象了沒有,你鄉里同學,最大的那娃都上學了,嗨,你可好,還是光棍一條。

  這個電話在仇笛不迭的道歉聲中結束的,每一個電話都是如此,總覺得自己虧欠了老家很多,不管怎麼樣也彌補不上。總覺得那裡魂牽夢繞,可總也下不了決心就把一生扔在那兒。

  藍天,碧水,蒼翠的青山,還有曬得曖曖的山坡,仇笛躺著,在想著,他像掉到一個奇怪的環境裡,心裡嚮往的是寧靜的陽光,可感受到的,卻是喧囂和陰暗,在兩種截然不同的層面裡,他像被割裂了精神和觀感似的,無從逃脫。

  篤……篤……篤……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聲輕響,然後把手一扭,羅成仁進來了,憂鬱的面孔鬆弛了幾分,他坐到了房間的座位上,側著頭,打量著仇笛,好半天一言未發。

  仇笛摸摸下巴,警惕地道:「喲,我怎麼覺得,羅總這又是準備賴賬的表情?」

  「少跟我裝,你還有事沒告訴我。」羅成仁道,很凶的表情。

  「沒有了,你可以找其他藉口,沒必要這樣吧?」仇笛道,很委曲的表情。

  這都是面具上的表情,兩人之間奇妙的關係,似乎也不像剛才所說,為了逃命,或者避難,才選擇了投奔。

  兩人相視間,僵持著,等了稍許一會兒,又有敲門聲來,是助理,在門口遞進來一個厚厚的信封,羅成仁一樣一樣攤在桌上道著:「你的身份證,以你的名義辦的卡,還有以勞務費名義,往卡上存入的錢……同樣按你的要求,稅後,那,這是給完稅證明……」

  仇笛默默地走向桌前,觸及可及的財富,他拿起了身份證裝好,摩娑著卡,像是不相信一樣看著一堆收據,憑據,默默的裝起這些,不動聲色地道:「其實很划算,500萬,你討便宜了。」

  「我討便宜,你賣個乖怎麼樣?」羅成仁笑著道。

  「什麼意思?」仇笛問。

  「我知道是華鑫了,據你所說,華鑫依仗的地下力量來自於哈曼商務,如果想讓他們忌憚,似乎不那麼容易做到……不過,對你好像沒有什麼難度。」羅成仁道。

  「哦,確實沒難度,不過得從你的公司先開始,肯定有人把你的財務數據賣給了商業間諜,這個只要查出來,完全可以通過法律途徑起訴哈曼商務,以此為挾,哈曼肯定不得不就範,而且以他們的行事方式,他們在和華鑫打交道的時候,肯定也留存了部分證據,如果這些都得到的話,挾制華鑫問題就不大了,他們肯定不敢接受成為眾的矢之的後果……投資和股市我都不懂,不過我想如果你拿住華鑫的要害,他們不敢不傾盡全力吧?」仇笛道。

  「有道理……從誰身上下手呢?」羅成仁求教道,這行他真不擅長。

  「就哈曼商務公司啊,找他們點麻煩,應該很容易辦到,在您這樣的大公司傾軋之下,要壓不出結果來,那你都不用幹了……逼他自保,把別人撂出來。」仇笛道。

  「然後呢?」羅成仁問。

  「逗我啊,等把別人撂出來,他不也得玩完了。」仇笛笑著道。指指門問:「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別躲著啊,這部手機已經納入我公司的中層管理的群號了,通話是免費的,我一定能隨時找到你吧?」羅成仁問,言語間竟然有點不捨。

  「我為什麼要躲?現在都是別人的事,唯獨我沒事,而且我會給你提供很多線索的哦。」仇笛懶洋洋走著,開門時,又回頭道著:「對了,記清楚了,他叫謝紀鋒,搞他的時候通知我一聲,我很樂意旁觀的。」

  仇笛笑笑,壞壞一笑,掩門而去。羅成仁也笑了笑,意外地,他對這種出賣居然毫無惡感,他掏出了手機,隨手在手機的記事薄裡用手指劃著,存下了這麼一個名字:

  謝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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