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飛鸞四使(上)
夫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兮其若客;渙兮其若冰之將釋;敦兮其若朴;曠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濁。
領頭兒的上前辨認出死者萬民書揭舉的貪官,潛逃不知所蹤,開封府下令正在懸賞通緝。當即赦玉辰無罪,且賞銀五十兩。玉辰將賞銀留在全羊館。
玉辰下琵琶山在肥城的百川客棧找了兩間房住下。他和玉娥一人一間。夜深,玉辰出來解手,大家都吹燈睡了,只有大門上還亮著兩串燈籠。客棧靜悄悄的,看著玉娥的房間,玉辰憨笑了一下。忽然看見牆角人影閃動,玉辰定睛看時,是一個姑娘,手裡捧著一把瑟,長得頗為俏麗。這姑娘朝他笑著做了個萬福,又指了指他,似乎在說他的左臂。玉辰不由得心中動盪,但猛然回想起在楊萬海家裡的小夢,又不禁冷汗涔涔,心道你愛誰誰,別和我為難就好。不敢多說話一笑回屋。
半夜,玉辰聽見簫聲響動醒來。是玉娥,她的簫依舊淒苦而輕柔。玉辰回想起玉張來,他或簫或琴都高傲而激昂,充滿嘲諷與蔑視;又想起了那個野人,他的琴悠揚宛轉,美妙動人,但旋律中飽蘊風霜無奈。
也不知別人是否被她打擾?管他呢,吹燈關門獨自一人出去散心。夜深人靜,肥城是大地方,但燈火也都熄得差不多了,尤其是這郊外,更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一座龍王廟令人意外地有一點燈火。想來是路人盤纏不夠才住到裡面的。哎!這人世間可憐之人還真是不少。不如,將他領到我的客房裡休息一夜。於是走近龍王廟,小廟門窗殘破。
「哈哈,我和你說老三,那天你大哥我可是一夜銷魂呀,那小妮子長得可真是標緻。」廟裡不只一個人。「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個狐狸精?」一個悶氣的聲音回道。
「就是呀。說是找一個叫什麼破塵和尚報仇,和我打聽有沒有見過那個和尚。我一見那小的這心裡我一震盪,對她們吹牛說:『身為黃金使,天下沒有我不認識的人。』」玉辰對於聽不聽別人談話已經沒有什麼概念,只是不想打擾他們,坐下來等到時機恰當再敲門,又聽他們描述的內容不禁心頭一震,怎麼這麼像玉娥姐妹!
「她的姐姐太厲害,問不到兩句就要拔劍逼迫我。那妹妹對她姐姐說:『你先出去,我自有辦法。』她姐姐便出去了。你猜後來怎麼著?」
「怎麼著?」又一個尖聲尖氣的人問話。一共是三個人?
「老二比老三還急,哈哈哈哈!」三人大笑。笑後老大繼續道:「那小妹妹說:『只要你告訴了我,我不會虧待你!』說著還脫下了外衣!雖說是個狐狸身,但那身段兒就算是絕世美人也比不了。我察言觀色順嘴胡亂編了個地方,她將信將疑就和我,和我……事後那小妮子說道:『其實我也沒指望從你這得到什麼消息,只是好長時間沒沾男人了,見你身子骨硬朗,就借用了一回。』」
「啊!」老二老三羨慕不已。
「接著她給我吹了幾個小曲子,那簫吹得,和她的人一樣。就這樣我那小妮子折騰了一夜,嘿!真他娘娘地夠勁兒。她姐姐天亮回來還罵她又犯了花痴病呢。」
老三尖著嗓子問道:「敢情這狐狸精是個倒採花兒的。」
「可不。而且這兩個狐狸精還害人呢,專挖童男童女的心吃!我們約好了,就在今天相見,所以我才這麼快趕路,好歹算是來到了肥城。」老大得意萬分。老二道:「我說大哥這次出來辦事這麼賣力氣,原來是別有內情啊。」
「哼。現在門中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像從前那麼賣力氣就是傻子。雖說殺那個傻小子易如反掌,但何故只教咱們三個來,他白銅使怎麼不來?擺明了人家是上眼皮!這事情再小那也是刀頭上的勾當,哪有呆會兒這褲襠裡的事情來得快活?你們說是不是?」
老二又問道:「那具體在什麼地方?」
「一邊去!我才不說,免得你們擾了我的好事!呃呵呵哈哈哈哈!你們就在這裡等我,不得亂走,以免誤了明天的事情,回去掌門那裡可不好交待。我走了。」
玉辰血沖頂門,什麼黃金使白銅使,門派內的勾心鬥角都不重要,只是那女子分明是玉娥呀。不,不可能,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不會是玉娥。他待黃金使出門後施展遁術追蹤,這黃金使就是向肥城城裡走的!城裡尚有燈火,據說有的店舖從不打烊。玉辰打量黃金使,身材魁梧,腳步輕捷,手提金晃晃的大棍,確實有些道行。
黃金使快步前行,玉辰冷汗涔涔,他居然越走越靠向百川客棧!最後終於在百川客棧門前停下。從裡面走出一個女子,手提長簫,竊竊地與黃金使說話。這是一天之中最黑暗最陰寒的時段,玉辰看那女子輪廓,上下牙直打架。
「什麼人!」黃金使果然不簡單,發現了背後有人。那女子驚恐地轉身跑回。玉辰毫不耽擱,進身追去。黃金使回身阻攔,玉辰已經料計在先,左右虛閃,兩三下便衝過去。那女子身法不慢,就在兩三下的耽擱之間,已經飛身上房,人影模糊起來。玉辰不想傷她,只想看看她到底是誰,故而不敢下手打,只能追趕,跨出一步就逼到離她兩丈之近。那女子手腳慌亂起來,朝玉辰打出一顆一珠子。玉辰抄手接過。
眼見再有一步就能抓住她,就覺得後面金風呼嘯,知道是黃金使殺來。聽風辨形,玉辰知道這一棍的路數,力道之強來勢之巧可知其武力遠非那女子所比,看來剛才是自己能在三兩招之間衝過他,是他拖大或者焦躁了。
玉辰側身右閃躲過一棍,黃金使二棍又至,節奏緊湊,著法狠辣。玉辰軀腰旋體一週,這才又讓過一棍,不料對方雙手腕翻動,催動大棍向玉辰太陽天府兩穴點擊,急忙矮身向後跳躍,與黃金使拉開了距離。那女子已經不見了蹤影。玉辰不想與黃金使多糾纏,縱身向女子消失方向追去。黃金使也從後面趕上。
不多時,玉辰甩開了黃金使,但終究沒能趕上那女子。回到客棧敲玉娥房門,沒有回應,推門進房點上蠟燭,玉娥不在。看手中的那顆珠子,正是自己在永黃山送給玉娥的那顆,珠子原本有四粒,那三粒都給了他的三位師兄。玉辰終於一點點冷靜下來,釋然一笑,將珠子揣好。只是想「她平日裡總是吃童男童女的心可不好,若不改正我該如何?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次日,玉辰收拾行裝上路,遊覽各處名勝。這日一大早,來到一家州立修心堂——萬人學堂,是專門培養人去當道士和尚的。玉辰心中好奇,走進去游看一翻。迎面坐北朝南一座大廈「清靜樓」,是學徒學習理論課的地方。玉辰走上三樓,看見一個學徒站在樓道里憤怒地哭泣。身旁一男一女兩個大人,一定是他的父母了。
「授師也是為了好呀。」母親柔和地說道:「讓你死記住白馬非馬的結論,到考試時能用上,就能多打分,就能上好門派。」
「就是呀。」父親語氣稍硬,「你看看你表哥,去年考入了永黃山,所有親戚都羨慕不是?咱們基礎差,永黃山不說,考個偏仙盟的門派你老子我就臉上有光彩了。」
孩子低頭不語。又是永黃山,偏仙盟!母親又說道:「考個佛門也好呀,破塵大法師聯辦的一些門派也很好。你說我和你爹辛辛苦苦這麼多年供你,你總不至於考不什麼正經的門派吧!」
正說著,一個和尚走了過來,顯得很是高深。和尚道:「貧僧和你說,這幾年各大門派招生,從來不看實際動手能力,就看你理論試卷能打多少分。而試題呢,都是有套路的。比如必修內容,默寫道道德經嚴楞經等經文的選段,分析後代各家對其解釋,是要求你背誦的。寫作,和八股文有什麼兩樣?辯論題,是考查你對修行的理解,題目就在那二百篇範文內選,比如白馬非馬就是其一篇,這些都是要求你死記住結論就成,不管你理解多少,只要記住就能得分。可是你就是不記!梵文,咱們說的梵文到了天竺國也是梵文,天竺國的人也聽不懂,為什麼?因為咱們說得壓根兒不對。但試題可不管你那麼多,人家就是那樣的考法。你背會了不就成了?
「再如選修內容。遁術和飛行,並不是問你如何才能真正實現隱遁的快行,只是考查受力分析,和運動快慢方向等。煉丹流程,大多數原理是我們授師都不懂的,但人家出題不是真考你煉丹,是以煉丹為引為帽考查燒水,洗衣服等常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