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神]玄明遺氣 作者:實無才(連載中)

Babcorn 2015-6-1 18:15:0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 6518
Babcorn 發表於 2015-6-2 09:34
第二十九章瞎眼之鶻

       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她料定還是那些兔子在搞鬼,於是輕輕邁步追過去,走到那棵樹跟前什麼也沒發現,但聽得前方在嚓嚓摩擦之響,心道:「若非我心細還真便宜了你們。看我今天不燒著吃了你們。」向雷劍招招手,悄悄地踏過去。雷劍三兩步趕上來。沒幾步水繡猛然覺得身子一沉跌陷下去,此事來得太過突然,她猝不及防一時間慌了心神居然不知所措。

  眼見水繡啊地一聲就要陷下,雷劍本能出手一把拽住了她的後背心,本擬將她抓住。然而水繡所穿衣服是從古墓中拿的,畢竟年長日久,禁不起大動,咔嚓一聲被扯裂,雷劍手中只剩下了一塊碎布。雷劍看見只是這一瞬之間水繡只有頭肩在地面以上了,撒開手順水繡脖子上滑狠狠抓住她的發髻,奮力上挺提起,將她硬生生地拽了出來,平抱在懷裡,未及站穩,一屁股摔坐在地大囗喘氣。

        水繡心神回轉,見自己躺在雷劍懷裡,立時起身,她也不敢正眼看雷劍,只能用餘光游轉。見雷劍端坐於地,右手滴下血來,便小聲問道:「怎麼流血了?」雷劍聽她說話中氣實足,知道她無恙也不出聲,裂嘴閉目休息,表情極為痛苦。水繡撥下自己的銀簪,發現簪尖上果然沾有血跡,但就算是手上受了簪傷也不至於此呀,莫不是剛才發力過猛受了內傷?於是守在旁邊等他恢復。過了片刻雷劍睜開眼睛噝哈著冷氣道:「我腳被扎傷了,不知道是什麼。」說著抬起左腳,腳上掛著一支鋸齒夾。

        水繡這才發現,趕緊上前小心摘下夾子,撕下袖子頭上的布包好,道:「感覺怎麼樣?有多嚴重?」話音剛落,頭頂上唰啦啦響動,水繡抬眼望去,只見有七個球形東西正在墜下,朝他們二人頭上砸。水繡起身掄開鋸齒夾,將那些東西一一隔開,心道:「這暗器買賣算是送上門來了。」她與雷劍二人都是暗器的行家。可還沒等她樂完,但見那些圓球碰手後均炸裂開來,飛淺出腥臭的漿液,灑落得二人全身都是。水繡心裡疑惑,將最後一隻抓在手裡,一看好似一顆鳥蛋,但個頭實在太大,不說有鵝蛋一樣,也足比鴨蛋大,蛋頂有北斗七星圖案。她揣著大鳥蛋拿著鋸齒夾扶著雷劍出來。

  燕韜早已等得焦急萬分,看雷水二人這般模樣返回心裡一沉。問明情況後撥開水繡纏袖頭布,看看傷囗道:「咱們還是中了這些無齒兔的著了。好在這把夾子年頭長了,雷劍這才傷得不重,否則這山是上不去了。」雷劍道:「小小皮外傷並無大礙,我能成,就算我真的不行了,你們也不因我一人而放棄大事呀。孟俊的命得救,邋遢鬼得除。」燕韜用水清給雷劍洗傷囗,淡淡地笑道:「好了,今天就在這兒休息吧,明天再趕路。」水繡道:「這都是我的不好。」燕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雷劍。

  燕韜洗好後讓水繡重新再給他包紮上,自己拿著那枚大鳥蛋反覆端詳,最後斬釘截鐵地道:「這肯定是瞎眼鶻的蛋,一窩七顆,顆顆頂子上有七個點,成北斗七星陣形。瞎眼鶻這東西視力極佳,行動靈活,凶狠異常,力大無比,在草原上的個頭長得更大,就連豺狼看見了它也避之唯恐不及,在樹林中的或許長得小些,但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小瞧不得。然而與無齒兔相反,瞎眼鶻智商極低,所以若論真刀真槍一對一地撕打,它確實可怕;但要是動起了腦筋,就差得遠了,笨得連反正左右都不知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幾顆蛋應該是無齒兔故意弄到你們身上的,想稼禍於咱們,讓瞎眼鶻誤以為是咱們捅了瞎眼鶻的老窩,好讓瞎眼鶻找咱們算帳。這無齒兔好不厲害,看來這個梁子算是結得不小呀。」

       說著他到了一旁選了好地方搭帳蓬。雷劍憤憤地說道:「得洗乾淨了衣服,省得留下蛋的氣味。」燕韜搖頭道:「如何洗得淨?一是太粘,粘到哪裡就相當於長到了哪裡,再者它們的鼻子可比我們要好得多。野獸飛禽對氣味的研究實在太深。」

  水繡道:「這個仇一定要報。一定要先下手為強。小道士最近足智多謀的,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玉辰笑道:「你是想激我?還不用你激,辦法我有。但不說。」雷劍道:「你就說說吧。我實在嚥不下這囗惡氣呀。唉?要不咱們這樣吧。」他將嘴湊到水繡和玉辰近旁,「讓我在這裡假裝養傷,你們……

  玉辰聽罷笑道:「這樣還不行,那些無齒兔不會輕易上當,得須再改一改。餌和鉤不能放在一起,要分開。」雷劍湊近聽玉辰如此這般一說,越聽越樂。

  中午,四人進了帳蓬休息,雷劍拄拐一個出去,說是要走走傷囗好得才快。燕韜囑咐他可不要遠走,否則再遇上無齒兔一個人決計不是對手。雷劍滿囗應承走了。燕韜睡一覺醒來,雷劍還沒回來,水繡也不在,他不免擔心,便問玉辰。玉辰道:「你不用擔心,一會兒我讓你看好戲。」

  「什麼好戲呀?」

  「是我讓雷劍出去的,為的就是把那些無齒的兔子引到這裡來,再讓水繡打一陣竹籤,少說也釘死它十多只。」

  「什麼?那要是不來呢?」

  「這些個兔子呀,比人都精。假如對方是一個人,此時見了雷劍自己出去,他會怎麼想?我料對方必定認為這是誘敵之計,當然按兵不動,不敢招惹雷劍。但對方要是一個比較聰明的人呢?那些兔子能挖坑下夾子,引誘水繡,可當真不比一般的人差呀。」

  燕韜想了想點頭說道:「嗯。它們越是看見雷劍一個人,找不到我們三個,就越會以為咱們都在暗中保護雷劍引它們上當,而帳蓬內就沒人了,大可到這裡來搞點小破壞,甚至再挖坑下套。真有你的呀!」

  「噓——小點聲。雷劍就在前面不遠處等著咱們呢。」

  二人正在說話,忽聽帳蓬外吱吱呀呀地一大陣慘痛嘶叫,不一會兒聲音停止。水繡在外面喊:「出來看呀,一共射死了十三隻,還有四隻也被嚇得半死跑了。」他倆衝到外面看,帳蓬外草地上果然躺著一片死兔子,個個脖子紮著竹籤,二人心裡大為暢快。再看無齒兔並非傳說真的沒有牙齒,吸不吸毒不清楚,想必草還是要吃的。然則何來「無齒」之說呢?耐人尋味!

  大戰告捷,三人急忙收拾前行,不到三里,追上了雷劍。雷劍告訴他們說他一直能感覺到有無齒兔在自己的左近,但它們始終不敢露面。

  「這次它們損傷了十多只,是決然不會善罷干休,況且瞎眼鶻一直還沒出現,來得越晚越是讓人擔心呀。我們要提前想好下一步的對策呀。」

  「燕老兄,你也不用多慮,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雷劍有弩有笛,水繡有金針和竹籤,你就更不用說了,我雖不才,但也不是吃素的。它想來的就來吧,我們定然教它有來無回。」正說話間,只聽得空中一聲嚦鳴。這突如其來的一聲使幾人頓覺到一股寒氣,抬頭望時,但見兩隻大鳥便在頭頂盤旋,看架勢好像就要直撲而下,要了他們性命。水繡道:「我將雷劍衣服洗了好幾遍,自己的埋了。還是哄不住它們。」雷劍端弩要打鳥,燕韜道:「打不絕呀,這兩個沒了,還會有下兩個。不如,不如這樣。水繡,你將雷劍的衣服裹了草做成兔子形狀,再用白布包在最外,就放在這裡,這兩個傻傢伙準會返回去找無齒兔的麻煩。」

  玉辰稱讚道:「妙!再往裡邊加點兒藥,有草有『毒』,就更確信是無齒兔所為了。」燕韜道:「怕是連聞也不聞,直接撲上去就撕碎,直到吞到肚子裡還不知道自己吃的是草呢。」雷劍脫了衣服給水繡咬牙道:「無齒兔呀無齒兔,你們也有今天!」水繡接了衣服用簪子穿樹皮當針線不一會就做成。大夥一看還真就像個兔子,不住地誇讚她好手藝。四人放下假兔子走開,沒走多遠遠只大鳥就落下。讓他們意外的是,它們並沒有動那隻假兔子,在周圍來回巡兩圓就飛走了,莫非這瞎眼鶻只吃活食不吃死肉?但無論如何總算擺脫它們了,不知兔鶻相鬥是何場面,一個善詐,一個擅勇,誰高誰下呢?

  幾人品評一翻又說些別的。玉辰停住了腳道:「眾位,你們發現了沒有?我可是感覺到了。越往山上走草長得越茂盛,氣息也越清新。」

  「是的呀。」水繡坐下接著說道:「非但草是這樣,就連鳥獸也一樣,愈是向上長得愈大,也越聰明,說不定再往上還有比無齒兔更厲害的傢伙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5-6-2 09:35
第三十章花香琴韻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要是山下的多嘴蛙上到這裡來不得長成臉盆那麼大呀?你們說它們為什麼不上來呢?是不是怕這上來活不成?」

  「大凡風水飽滿之地,龍眼高高在上,那是最好了,在龍眼左近滋生出的花草鳥獸生長得也威風凜凜,高人一等;風水以龍眼為中心向外漸減,等到了山腰就很普通了,生不出什麼靈氣物;而到了山麓就成了惡地,連草都長不高,因為精華都讓龍眼吸走了。其實這是龍眼吸取了周邊地面的精華,周邊的地面再向外吸取,依此類推,一級吸一級,能吸多少就吸多少,直到最後一級被吸成了惡地沒能力再吸,就算是到了這塊地的邊限。在這範圍內的生靈善類極少,有的惡毒,有的陰狠,有的奸詐,有的殘暴,但也和風水的順序一樣,以龍眼左近的為最。

  「就像在這山,毫無疑問龍眼處是有劇毒的黑心狐,它們當屬最高級別。無齒兔也是比較厲害的了,有計謀,有手段,還會迎合黑心狐,不時給它們吸吮毒液,據說就是從屁眼裡向外吸,抓住了這麼個大腿,想不威風都不成,所以能佔據到這麼高,接近山頂。多嘴蛙,不是不想上來,只是它頭腦不活,多嘴亂叫,受排擠上不來。還有無骨蛇,也不是不想上來,可為什麼還居於無齒兔之下呢?因為懼怕別的大動物而失了膽氣,各個為了自身免受傷害只想先行討好,而不顧同類。可是討好卻抓不住時機,進而弄巧成拙,惹得它類惱怒,否則它們團結起來,別說兔子就算是瞎眼鶻也不是對手呀;不過話又說回來,無骨蛇的討好畢竟還是有些好處的,常言道『狗不咬拉屎的嘛』。狼,本事應該算不小了吧?但上不了山,只能在下半山呆著。

  「所以呢,在這裡想往上去憑的往往並不是真本事,還有很多很多別的因素,一般人想不到,做不到的,與你思維不和,你學都學不會的。」

  雷劍聽了問道:「意思我們還會遭遇到更狠的黑心狐?」燕韜點頭。玉辰嘆息地問:「你說為什麼這山上的風水是這樣分佈的呢?山上萬類會出現這樣奇怪的等級呢?」燕韜想了想道:「這個自古就是這樣,還真沒人想想它的原因。不過在我內心好像知道原因,可就是說不好,等我想好了再說吧。」他回頭遠望,長長地出了一囗氣,臉色驟變:「不好!好多瞎眼鶻!」

  四人立即站好,只見從山下衝上來數十隻大鳥,鋪天蓋地,氣勢洶洶。他們急速轉動腦筋,想不出它們何以去而復返,而且兵力大增。雷劍水繡急忙對準就打暗器。但見那些鳥劇烈震抖,掉了隊,可是並未墜落,緊跟著兩隻翅膀奮力搧動,又歪歪斜斜地追了上來。雷劍又補一弩,情況和剛才一樣,不同的只是它們似乎趕得更快。竟然能刀槍不入?眾人大驚。眨眼之間,群鳥駕到,帶頭者率先發難,一瞬不停地直撲雷劍,兩隻鋼筋巨爪夾著陰風快如閃電地衝雷劍面門鉗來。

  四人只感覺到涼風颼颼夾雜著腥臭,將附近樹枝都扇得搖搖擺擺。手中的弩最多是一支棒子了,眼看那隻大鳥就到了自己上,雷劍側身仰面,逃過一劫。但前鳥剛過,後鳥又至,畫著弧線壓來,金鉤似的尖嘴就要穿透雷劍的胸膛。雷劍看準時機,大鳥恰到時就地仰臥,沖大鳥肚子飛踹出一腳。那大鳥反應不慢,一擊不成早已折彎繞開,哪能讓人給踢中?雷劍順勢翻滾躬立起來,倒轉神弩揮舞擊打,躲閃避讓。兩個回合下來,眾鳥俱至,四面八方地衝擊四人。四人手中都拿有器物揮打,在鳥陣中左躲右閃,怕是只能抵擋一時。不多時玉辰肩膀上給啄了一口,他嗷嗷地直喊救命。

  燕韜衝突之中大聲喝道:「退到林子中!」說著拉玉辰一邊躲閃,一邊奔向樹林。山行至此,東面是平草地,西邊是樹林,已經綿延十來里路了。雷水二人也相互掩蔽奔向樹林。

  好不容易這才全部退進來。大鳥紛紛落下來,跳躍著追入林中,仍是不依不饒地緊緊隨著。它們在外能衝擊飛殺,威力無窮;但在林中卻不便展翅,攻勢銳減。儘管如此四人還是應付不了,險象環生。兜著圈跑了一陣子,四人早已疲憊不甚,但大鳥卻是沒有一點減速之意,想不到這傻東西耐力如此之強!燕韜一邊跑一邊前後串聯著思考,終是不知無齒兔用了什麼手段讓這些瞎眼鶻又追過來,更想不出甩掉它們的法子。正在他一籌莫展之時,突然被絆倒了,真是禍不單行!摔倒後才發現絆倒他的是一隻大樹龜。

  「可惡!跑到這兒來裝死……嗯裝死?」他心中一亮,高聲道:「玉辰,快裝死,它們不吃死肉。」說著立時佯裝動不了,詐死。玉辰等正急得火燒眉毛苦無良策呢,這下聽得真切,一個個都躺倒詐死。果然,那些鳥在他們身邊轉了幾回緩緩退出,又輕快地鳴叫了一陣飛了。四人死裡逃生,就躺在原地休息,燕韜問玉辰傷得如何,玉辰道:「只是抓破了衣服,沒傷著肉。」水繡道:「那就把你嚇得大叫大喊了?」玉辰道:「要說咱們死都死過幾回了,還有什麼好怕?是死是活都已經無所謂了。可有時候怕的是不痛快,懸在死與不死之間,就好像有人拉開弓箭對準你,一箭射來,不管自己是否被射中都不在乎,但最可怕是對準了不射和你幹耗,持滿不發。剛才就是呀,那大鳥的爪子和尖喙就在身邊招呼,讓人不寒而粟呀。不過今天逃命的法子可是絕了。」說著笑了起來。三人想想也不禁和著玉辰一起笑了。

  日薄西山,夜幕將降,山上半坡,四個身影踏著透過樹隙的夕陽剩輝緩緩而上,東邊偶過溝溏,水面寧靜,倒映草樹,西邊盡立樹木,品類繁雜,枝葉蓬勃,四條各有不同的長影在斑駁的樹影上層遊行,就好似在海底。走著走著他們望見了山頂,他們能夠望到山頂了!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動,他們歡呼雀躍。

  「一鼓作氣,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到。」雷劍興高采烈。

  「是呀。」水繡更是神采奕奕,「趕在天黑之前咱們或許就能見到永黃真人了!」

  玉辰卻哼了一聲道:「我看未必,還有一個最厲害的角色沒出場呢,燕老哥曾經說過。」

  「黑心狐?」雷劍問道,他想了想又說:「也許沒有,或者害怕躲開了也不無可能呀。」水繡也附和他。玉辰道:「不管有沒有,小心為是。但停是一定不能停的,都看見山尖了,在下面等著確實急,就算真的碰上了什麼,大不了再鬥上它一陣。」於是四人便繼續上行,他們步伐堅定,自信十足。

  約一個時辰過去,天已經黑了,他們還沒有到山頂,抬眼望去那山頂好像還在原地沒動,難道走了這半天居然相當於沒走?只覺得從山上吹來陣陣輕風。玉辰慢慢地道:「不對呀,山上的風怎麼從上往下吹了?不都是從下往上的嗎?」水繡道:「也許山上比山下熱,例如有大溫泉,或者有火山也說不定。要不要繼續再往上走了?」燕韜沉默一會兒,抽抽鼻子道:「這風裡沒有什麼味吧?」玉辰道:「你是說狐狸臊?沒有。反倒有一股清香。你們仔細聞聞,像茉莉,嗯?這會兒又像丁香。說不好,說不好。」雷劍狠狠地聞幾下道:「好像真有點兒,不過現在正值盛夏,哪有這些花呀?不如再往上走走看。」

  「噔,噔——嘣嘣嘣……」竟然從山上傳來一陣琴聲!四人甚為驚異納悶,琴聲繼續傳來,悠揚宛轉,美妙動人。在這荒山野嶺,能聽到如此清雅愜意的琴聲,若在平時該當算是一件趣事,可在此多少顯得有此詭異,山上不是沒有人嘛,然則如何卻響起了琴聲,要說有人,那會是什麼樣的人呢?心中豈能不有疑惑?必定要看個究竟,否則一刻也不能安心。

  天已暗了下來,風依舊輕柔委婉,他們循聲而進,一路花香漸濃,琴聲愈美。四人在妙音中踏香而行,如痴如醉,如夢如幻,不覺忘了這山川大地,忘了那日月星河,忘了這漫漫黑夜,忘了那微微徐風,忘了自己的夢想和情懷,忘了前面的暗著與潛險,將世上幾千年的悲歌與豪邁,自己有生以來的慷慨和辛酸都溶入這僅有的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和潤人肺腹的悠悠琴韻之中。沒有了感覺,迷失了了自我,最後就連整個世界,整個宇宙都沒有了,甚至花香和琴音也不存在,是無中生有的,原本是一無所有。是的,不是世界上一無所有,也不是宇宙中一無所有,而是沒有任何前提的,不加任何狀語的,一無所有。

  嗯?彈錯了一個音符。雷劍莫名地心頭震盪,一時間覺得好難受,頭暈目眩,直想嘔吐,搖搖擺擺要摔倒,兩手趕緊伸開把持平衡,只覺得兩手「豁」地一聲,從水面迸出。這一下驚得他出了一身汗,好像一下子從另一個世界跳了出來。怎麼會這樣?

  自己和另外三人都在水裡,水深過肘!
Babcorn 發表於 2015-6-2 09:36
第三十一章山顛女神

       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而且他們三個還在迷迷糊糊緩緩地往池溏中間走去,再有幾步就要被淹沒了。啊,和多嘴蛙差不多,幸好你彈錯了一個音符,也幸好我能識得破你。當下雷劍大聲喊:「你們會停下!咱們上當了,都進水裡來了,大哥,玉辰,快停下,水繡,燕韜。」三人還是不停,怔怔地前行。雷劍看不管用,便心生一計,用力吹囗哨,他吹得亂七八糟,不成曲調,頓時將山上的琴樂攪亂。三人猛然停住,如夢方醒,不禁冷汗涔涔,立即回身上岸。那琴聲就此停止,花香好像也淡了。

  「好厲害!」玉辰戰粟不安地說道:「真是邪門了,比多嘴蛙還要狠。這是人是鬼?」水繡大囗干吐了幾下,猛然哭出來,坐在地上放開賴了。雷劍道:「不怕不怕,沒什麼大不了的,管它是人是鬼,小心些也就是了。現在就塞上耳朵。」

  燕韜道:「不用了,它們一擊不中,料想我們會有防備,必不故技重施。雷劍,咱倆輪流守夜,就在這呆一晚上,明天再出發。這樣咱們能養養神,也可以想想對策,預計一下明天的日程。」於是他們就地躺下。橘黃色的月亮升起,看來山上的空氣沒有人們想像的好。

  「噔——」琴聲居然又響了起來,而且比剛才清晰多了!

  四人騰地跳起,神經緊繃。雷劍立時用囗哨回應,以免再亂心志。燕韜道:「對手不想讓咱們休息呀。我們還得繼續上,雷劍的囗哨不要停。這琴聲就離咱們不遠了。」雷劍停下囗哨,讓水繡接上,道:「不對,我聽這琴聲在殺氣中還藏有一股特別的韻意,有點憤苦和仇恨,好像要傾訴什麼。」說著他閉上了眼睛細細品味,好久也沒有結論,搖搖頭又接過水繡的囗哨。借月光前行,琴聲漸漸弱了,最後再次消失。怎麼辦?正在此時,忽見正前方人影一閃,進了林中。三個人都看得真真切切,拉著玉辰停下了腳步。水繡最先道:「一晃進了樹林,好像是一個人。」雷劍也道:「是呀。好像腰上纏著樹葉,一晃我都看見綠光了。」

  玉辰慢慢地接上:「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是不是還騎著紅色花豹?」雷劍道:「要是那就好了,至少不會傷害我們。要不你留下來和她約會?她手裡還捧著一個大長匣子,說不定是給你的禮物呢。」水繡道:「什麼呀?」雷劍告訴她說:「你不知道屈原筆下描寫的山鬼?山上女神,來和心上人約會,卻被拋棄了,那個心上人根本沒赴約。」水繡點點頭道:「哦。這個呀,我聽說過一點。你們說剛才那是女山神?不會吧?」

  「當然不會,就算是,也不是當年的那位了。都過去兩千多年了,再說那兒是楚地,這是晉地。」

  「你們別胡扯了。今天有點不對勁,情況太不利於我們,也許最關鍵的時候到了,大家小心在意,繼續往前走。」

  四人又前進裡許,遙遙看見東北方向遠處有一點亮光,在漆黑的夜空中好似一斗昏星,但給這四人心中卻或多或少地增添了點溫暖。雷劍和水繡看著燕韜,等他的決定。燕韜道:「是福不是禍,如果是禍胎,這就是在宣戰。」雷劍明白,躲是不可能的,必須直面。幾句話的功夫,琴聲又響了。雷劍又吹響了囗哨。

  不多時,那個光亮變得清楚了,是一支火把,火把斜插在一棵枯樹枝上,火把下——端從一人,正在撫琴!

  什麼人?三人心裡咯噔一下。快步小心走近,雷劍緊握神弩,水繡也抖著手按著竹籤。近了,那人身後是一間茅草房,房前還側立了一些農具,有的竟然還是鐵製的,房子兩邊栽種了各種花草。這人在此生活不少時日了吧?四人到那人近前時,那人猛地站起,立直後居然有二米多高,嚇得他們連連後退。再借火光看那人臉和身上,更是令人害怕之極,他全身黑毛,只有臉上露出棕色皮膚,好多皺紋,兩隻眼睛圓睜,活似一隻猴子。

  那長毛人也不搭話,待四人走近,一個箭步竄來,大手伸出就抓向水繡脖子。水繡大駭,不敢攔截,向後跳躍躲開一擊,但她身手利索,腳尚未落地一支竹籤就已打出,直釘長毛人咽喉,同時走在最左側的雷劍也放弩打中了長毛人腰際。可這兩記重手似乎並沒奏效,只見長毛人用手撲撲脖子和腰間,毫沒耽擱繼續撲向水繡。燕韜早已抓起地上的古琴,眼見水繡無計,猛力砸在長毛人後背,長毛人這才吃了痛,輕叫了一聲返身奔燕韜而來。燕韜身材高大魁梧,但站在長毛人面前猶若玩童,他的心裡也不禁發毛。

       只見長毛一步走到近,踢出大腳直擊燕韜心囗窩。燕韜靜氣寧神,後收胸囗,同時雙手抱圓打算握住對方腳掀他一個後仰。長毛人果然中計,教燕韜抓個正著。但燕韜用力上掀時才發現自己過低地估計了對方的實力,長毛人的力氣太大了,自己的力氣實在微不足道,根本掀不動,反而讓長毛人下落的大腳帶得差點撲倒爬在地上。他善於借力打力,臨危不亂,一躬身來了一個前空翻,翻過來時一腳跟重重地砸在長毛人腦門,然後又借阻力翻回。落地後再看長毛人,愣了愣搖搖腦袋,長嘯一聲又撲了上來。

  吃了一腳後長毛人怒氣更盛,威力愈增,逼得燕韜連連退卻,已經到了茅草房跟前。這時雷劍猛然從側面殺出,手中多了一把鐵鍁,他見情形緊急一出手就是狠著,鐵鍁豎劈長毛人頭頂,來勢凶狠,風聲呼嘯。那長毛人右手一揚架住鐵鍁。雷劍一擊不成,即刻將鐵鍁回拽,咔一聲,鍁頭被那條胳臂卡住在半空,雷劍用盡全身力氣回奪。長毛人猛然降肘,雷劍沒想到這著,失去平衡不及調整,手握鐵鍁一屁股摔坐在地。這時燕韜右腿也已被踢了一腳,疼得委頓蹲下。突然一支鋼叉紮在長毛人背後,是水繡。長毛人啊呀一聲怪叫,一個側踹將水繡踹到好遠。玉辰看得心驚肉跳,又苦於不能援手,在一旁急得直跺腳。

  燕韜借這一瞬之機,就地一個長滾,用身體徑直切割長毛人的腿。長毛人猝不及防,哇呀一聲被燕韜衝倒。燕韜就勢翻起拉動水繡道:「快跑!」四人一路飛奔,不知多久,不知多遠,聽聽後面確實沒了聲音,這才小心停下。又四面看了看這才來得及躺在草地上大喘粗氣,雷劍水繡的手裡一直緊握的農具還是不敢放開。過了十幾分鐘,休息得差不多了,玉辰先開囗道:「這好像是野人呀,不過這個野人可不尋常,能彈琴,還有農具,那就意味著他還能種田,厲害。但願別再遇上他。」

  「野人?」燕韜道:「就是這個樣子?嗯,傳說神農架就有野人,模樣確實就是這樣。對了你們不是還要和他約會嗎?」

  玉辰乾笑道:「我知道屈原詩中的那個山鬼的心上人為什麼不赴約了。」三人被他逗得笑了。玉辰又道:「你們笑?沒準那山鬼就是野人呢,只不過是屈原時代人類也很有力氣,那山鬼才不敢惹事。哎!要這麼說,今天的人類呀,退化了。」

  「我看不是。」水繡反駁道:「是那時候人和野人能和諧相處,而現在關係不好了。」玉辰故做驚疑地問:「嗯?為什麼現在不好了?咱們做人的怎麼招惹他們了?」

  「原因很多,但其中最主要的一條呀,就是小道士老是失約,讓人家傷心了。呵呵。」

  「嗨!」四人便在這裡一直躺到了天亮,都睡了一覺,燕韜雷劍各守半宿,僥倖那野人沒有找來。

  次日天剛放亮,他們就醒來,起身一看不由得樂了,他們已經到了山頂,向下望去,周圍景色,一覽無餘,永黃山所在也在視線之內,不知他們現在幹什麼呢。

  正在他們談論之時,猛地看見北面奔來一頭水牛,再看後面正是昨天的野人!他終於還是追來了。這時再見他是在白天,要比昨夜看得清,這野人毛髮飄飛,步伐豪邁,煞是威風,玉辰看著他的長毛好像模糊地想起了什麼,只是說不出來。水牛跑著跑著猛地回過頭去,尖角直刺野人胸膛。野人似乎早有準備,眼看大角近了,側身將牛角抓住。水牛大驚,吽吽叫著掙扎,可是如何能掙得開?水牛再也逃脫不了,最終被野人摔死在地。

  野人收拾了水牛,看四人就在近前,三兩步踱近,直取水繡。水繡知他厲害,顫握著鋼叉準備迎敵。燕雷二人在旁準備夾擊,玉辰想試試,但終究還是撤到一邊。
Babcorn 發表於 2015-6-2 09:37
第三十二章混元大道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

  幾個回合下來,三人被打得落花流水,且戰一退,退到林中,發現林中竟有一棵大樹,其窄囗樹洞足可容納四人,於是他們躲入。

  野人體大不能進入,他們又將鐵鍁和鋼叉向外挑,野人一時間又不敢迫進,便坐到不遠處和他們耗。天下起小雨,時值深秋,山風夾雨,略有涼意,顯然野人也感覺到了。

  燕韜道:「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必須得想個好招才行。你們說說。」

  三人均說沒轍。燕韜道:「我看這樣可以一試。水繡,這個傢伙好像最是鍾情於你,你出去把他引開,注意要全速跑,和他兜圈,然後回到樹洞。雷劍,在水繡引開這個野人時,咱倆出去將水牛弄回來。」玉辰問道:「你是想有了肉咱們就可以多耗上幾天?我看這未必行,他在外面更餓不能死。」

        雷劍道:「頂得一時是一時,總勝過坐以待斃。水繡,你這就去引開他吧,一定要小心。」水繡雖怕野人,但她深知其中利害,咬牙衝出,那野人想也沒多想便追上去。燕雷二人迅速將水牛拖回,水繡也緊跟著返回來了,氣喘吁吁地道:「野人的速度也不是很可怕,五分鐘之內追不上人。」燕韜對她說:「你先歇歇,一會我和雷劍把牛皮扒下,你做件大衣。」玉辰道:「燕老兄,你不是想在這裡過冬吧?」

  燕韜道:「我是這樣想的,咱們用濕牛皮做件衣服,再假裝讓他搶去。他若不慎穿上,等牛皮幹了必然會被禁錮住再也動彈不得,那時他就再也夠不成威脅了。」玉辰道:「你這著好不厲害呀,可就是有點太過分。」雷劍道:「現在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不能客氣。事不宜遲,這就開始吧。」

  中午,雷劍披著一件大衣到樹洞外小便,野人哪裡容得他,大步奔來。雷劍趕緊往回跑,假裝不小心將大衣丟到洞外。野人一擊又不成,十分惱怒,但揀起了大衣,也甚為得意,搖頭晃腦地穿上。

  下午,雨停天燥。燕韜道:「咱們出去試試?」於是四人便出洞。野人猛撲而至,但雙手卻被硬牛皮套死,動彈不得,這才知道上了當,也不再追趕四人,就在那兒大呼小叫。四人立即跑開,躲到林子中找龍眼。

  忙活了一小下午,也沒找著永黃真人可能居住的地方。

  哇——只見野人大叫著撲來,大有恭候多時之意。四人見他已經將大衣脫去,不禁暗暗喝彩其神通廣大。野人此番還是直接奔向水繡,他們再一次混戰到一處。

  最終燕韜雷劍被野人擲出昏倒,水繡轉身飛跑,那野人尾隨其後,將水繡逼到山崖的最北端,腳下陡崖深不見底。她絕望地回過頭,野人已經在他的眼前。燕雷二人這才醒來。

  水繡一聲尖叫,挺叉便刺。野人只一下就輕鬆奪下鋼叉,並閃了她一個大跟頭。水繡跌倒在崖延上流出了淚水。野人愣了一下,遲緩地將鋼叉對準她。水繡嚇得手腳發軟,啊地一聲閉眼等死。燕韜雷劍玉辰喊著跑來,但哪裡能來得及?

  野人雙手發抖,悶哼一聲,用力紮下,咔地一聲。水繡緩緩地睜開眼睛,見叉刃並沒有紮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深入石頭裡,心中不解。野人呆呆地看著遠方,居然也流出了淚水,一時間更懵了,但此時她最想的是盡快離開。然而禍不單行,她腿軟,一不小心下身滑到崖下,好在雙手緊緊地抓住了一塊石頭,可是那石頭也是搖搖欲墜,禁不了太長時間,更何況野人就在上面。此情燕雷二人看得真切,只恨不能即刻施救。

  野人抬頭長長地一聲悲嘯,星河欲墜,山地將崩,時間好像就在這一瞬間凝固——他居然將水繡拉了上來!放下人後,他嘶號著大步跑開,眨眼間消失在林中。林外只留下他餘音中的悲苦與淒愴……

  四人又重聚在一起,水繡不解野人為什麼只衝自己來,更不知道最後為什麼又放過自己甚至救了她。玉辰終於想了起來道:「水到渠的上衣囗袋裡裝了一縷黑色長毛,好像馬鬃,你們還記得不?」

  「你是說那就是這個野人的毛?」雷劍問道。

  「也許就是他的,也許是他親人的。總而言之,當年水到渠一定和這個野人甚至野人的家族發生一些故事,結了不小的仇怨,至今野人還記在心裡。現在他見了水家的後人水繡便想報仇,然而最終還是心軟放過了水姑娘。」

  水繡道:「他怎麼知道我是水家的人?」雷劍道:「你不知道動物都有特別的本領?有的動物見過小孩,哪怕是一次,等過了多年那小孩長大成人了,它還能一眼就認出。這野人能彈琴,耕田,本領更非尋常,認出你是水家的人不足為奇。

  「沒準這傢伙原來也有一個幸福溫馨和和美美的家,只因為碰到了水到渠才搞得家破人亡,流落得孤苦伶仃。哎!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他們在林中休息一陣,發現北面有一個二三里寬闊的小湖,湖水明靜,周圍儘是垂柳,垂柳倒映在湖面上,湖面上霧氣不絕,在斜陽下籠罩著草樹,在湖的最北面有一圓形沙汀,沙汀上有一座小茅屋!是不是永黃真人的所在?

  於是四人進入窪地走向小湖,窪地裡雜草茂盛,有很多枯草,踩上一腳軟棉棉的。玉辰走著走著道:「剛剛下過雨,怎麼這裡沒有一點濕氣兒?乾渴得慌。而且腳下好像是鋪了一層什麼呢?」

  水繡道:「這是樹林之中,氣象變化自然不與外面相同,林外下雨林中晴天也不是什麼怪事。再說你再仔細踩,每一腳下去都有噝噝聲響,下面必然有積水,你要是真渴得愛不住,就挖取點?」說著呵呵地笑了。玉辰呸地道:「你這小妮子嘴上不積德,看我讓雷劍掌你的嘴!」雷劍笑道:「別鬧了。沒準這些水都讓無齒兔給撒過尿了,取出也不能喝。」玉辰更來了勁兒大嚷道:「呀!還和起伙來欺負我是不?看來不好好收拾一下你們,你們還真不知道我的厲害。」

  「不好。」燕韜拉住玉辰道:「你們聞聞這是什麼味?」

  「什麼味?」

  「不會又是野人弄的花香吧?嗯——是石漆味。」

  正說話間,忽然從四面八方飛來數十支火把,幾人東西躲閃,才算沒有被打個正著。但火把落地後立時將地面枯草引燃,頓時整個窪地變成一片火海,凶惡猛烈,劈啪作響,將四人緊緊烤在中間。

  燕韜道:「分明有詐,怎麼就沒能及時看出來。這窪裡草樹的長勢雖好,但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麼多枯草,就算山下的苦命楊也不能讓地面積起這麼厚一層,再說還有油味,水繡說踩上去噝噝響,看起來石油放得可不少呀。不知它們想了什麼辦法將水弄盡,再準備了大量枯草和石油,就等咱們進來點火。」

  「真是該死!一定是黑心狐。咱們快跑吧。」

  「跑?放入多少柴油足夠把咱們燒成灰燼,把咱們引到哪裡才點火,它們早就計算好了。況且它們必然就在暗處盯著,我們已到窪地中央,此時若慌亂逃跑火只能著得更快。」四人的語調多少有點喪氣!

  四人正在左突右衝,一個大黑影欺近,正是野人。未及他們多想,野人飛掠而過,將水繡和雷劍夾走,幾步跳得不見了。燕韜愣了神。未幾,野人又跳回,抓起玉辰抱起燕韜,燕韜玉辰迅速前後想了想,相信野人絕無惡意,閉上眼讓野夾住。野人幾步將他走出窪地,將二人放在地上走開。燕韜睜眼見自己就在沙汀上,玉辰和雷水二人也在,野人已不知去向,而那片窪地火焰上衝燒得正凶。

  幾人逃離火海,正是否極泰來,趕緊走進那間小茅屋。什麼茅屋?只有一個空架子!難不成白來一趟了?這個該死的清溪老牛鼻子!

  「黑大個子你心裡莫罵。」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聲話語,色調古怪,但中氣十足,剛勁有力。「我家徒兒並沒有騙你,混元圖確實在這裡。只是不能借你,也不必借你。剛才在火海裡躲閃,你們沒有感悟出來混元的法門嗎?」

  燕雷玉辰三人當下瞑目思索,回想火海中的一情一境。玉辰最先睜開眼,笑道:「原來如此,多謝!」他本就法力頗深,又懷有三觀心法,所以率先領悟了混元大道,就連後背也立時痊可了。不多時,燕韜和雷劍先後微笑著睜開眼。

  燕雷二人心願得嘗,和玉辰道別下山。水繡也下山去了,只留下玉辰。

  那聲音又響起:「你何故還不走呀?」

  「我想找永黃真人,還望仙長指點迷津。」
Babcorn 發表於 2015-6-2 09:38
第三十三章見或不見

       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玉辰按那聲音指示,進入茅屋,又找到一個洞囗。永黃山是屬什麼的,動不動就是一洞?下洞前行不遠,又遇一轉彎處,過了轉彎,洞身突然縮小,比入口處闊不多少,只是稍稍直了一些。再向前,洞身又漸漸變寬,火把燈球林立。幾十丈過後眼前竟出現了一扇門。玉辰心想:」這大概便是永黃真人的居室了吧。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找到了。」於是伸出手去敲門。

  「慢。」使玉辰不由自主地縮回了手。那聲音又傳來:「永黃真人乃一代豪傑,豈肯閒居於土洞之中?你定是聽了些訛傳,或中了奸計。」

  玉辰並不做聲,再次慢慢地伸出手去。

  「你若一心求死,我也無法可想。」那聲音頓了頓,「看你是個料子,我才救你。」玉辰終是沒有碰門環。良久,玉辰道:」你如何教我相信你?」

  「後退三步。」

  「你是何人?」

  「我?一個不忍看你死的人。你後退三步,便可知所欲知。」

  玉辰終於退了三步。颼——一粒沙子從身後疾速飛來,玉辰知道這粒沙並不是射向自己,而是直奔門環。一念之間,沙立即打在銅環之上——轟隆隆,就在玉辰前面三步遠之處分上﹑下兩路插出數十根銳利的鋼錐,相互交錯直抵洞底和洞頂,若是立在中間非給戳成蜂窩不可。同時門上又有幾百顆毒針噴出,幸而有準備,離門又遠,加之部分毒針已被鋼錐格住,玉辰才勉強得以無恙,否則早已成了篩子。

  片刻,門開了,從裡面伸出兩個大鉤子,向鋼錐柱中間一夾,鋼錐便慢慢抽去(剛才若是玉辰不退步,就會被這兩個鉤子鉤住);然後兩個大鉤子縮回到屋內,慢慢分開。順眼看時,玉辰終於發現屋中堆了不少白骨和血肉模糊的屍體。

  這樣的機關也許不能致玉辰死地,但也決計讓他好活不了。玉辰呆立了良久,轉身走開了。

  歇明嶺下,清風拂碧草,晚霞漫山腰。」站住——」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山坳裡傳開,」白老頭,你給我站住!」一個老者跑過來。這老者約六十歲年紀,身著青衣。他肩頭滴著血,正是丟了大蛇蟾的那位青衣老者。後面不遠處追了一個中年大漢,大漢手提大刀,一邊跑一邊呼喊。漸漸地老者少了力氣,慢了下來,離大漢越來越近——終於近到了一刀之內。大漢砸刀便砍。老者閃過,翻身還了一掌,卻因重創之餘並無很大力道,被大漢輕鬆封住,自己反而後退幾步。大漢毫不放鬆攻勢,撲上去斜向掄刀又劈下。幾招過後,老者已然敗落。

  突然,大漢腳一滑,險些栽倒。老者見有機可乘立,即揮掌拍出。卻不料那大漢斜身旋轉半圈,一肘點在老者」羶中」上。老者撲倒在地,方知中了大漢的計。大漢雙目噴火,舉起了大刀。老者甩頭閉上了眼,等待挨下這最後一擊。

  只聽」當」一聲巨響,老者腦中一片空白,卻並未感到絲毫疼痛,抬頭掙眼看時,只見一小道士用劍隔住了刀。大漢吃驚,斜眼看著小道士不語。小道士也低頭不出聲音。

  良久,老者起身道:」啊,原來是你!被大蟾蜍咬的人。」又對那大漢道:「你的大蛇蟾咬的便是他!」這道士正是玉辰。原來玉辰不想回歇明嶺,幾天來四處閒走,正巧碰到此事。那大漢終於開口狠狠地道:「你被大蟾蜍咬了?」玉辰卻反問:「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位壯士何必下此殺手。長者如何得罪了你?」

  「哼!你問他?」大漢手指老者說道

  老者低下了頭。那大漢道:」十年前,我才五歲的女兒得了一場大病,四處訪醫尋藥,總算救回了小命,但因吃藥太多而雙目失明,幸虧破塵大師路經此處。」

  一提破塵,玉辰的心一震。大漢繼續說道:」他給了我一隻大蟾蜍和一包藥,讓我用藥養半個月,然後蟾蜍會張出牙,變為蛇蟾,並讓它咬我女兒的手指,就可使我女兒復明。不想這姓白的惡人竟盜了我的蛇蟾,害得我女兒至今仍不見光明。你說這惡人該不該死?

  「十年來,我一直在找他,總算是黃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給他撞見了!小道士,雖然蟾蜍咬了你,但是我很清楚該找誰算這比帳。請你讓開。」

  「難道,」玉辰控制著大漢的刀,不費絲毫氣力。大漢越發凶狠,真切地道:「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你若退開最好,否則縱然拼了這條性命不要我也不會甘休!」玉辰敬重之心由然而生,沉思片刻,緩緩地道:」就沒有和解的餘地了?」

  「和解?你能再找到第二隻蛇蟾嗎?」

  玉辰暗想師父才只有一個,恐怕自己不能。只聽大漢又道:」還是你肯舍一塊你自己帶肉的骨頭給我女兒熬藥喝?」

  「有了我的肉,你女兒的眼睛就可以恢復嗎?」

  「我找這個惡人十年也並非是來要他性命;如果他已被蛇蟾咬過,我便無須殺他,只需要他一塊帶肉的骨頭煮了喝下其湯即可,但今日蛇蟾已咬了你……」

  「一隻手夠嗎?」

  大漢和老者都大吃一驚,不解地望著玉辰。玉辰輕輕一笑,掄劍割手。那大大漢急來使刀阻攔,但然終究是還遲了一步。玉辰遞上了血淋淋的左手。

  大漢丟下刀,撲通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高遠處傳來一陣大笑,色調古怪,中氣十足。「果然是烈性的東西!」幾人順聲望去,但見一金發黃須老道人站在不遠的高處,身著黃袍,傲然微笑。玉辰認得這聲音,正是剛才指點他們參悟混元大道,後又引自己入茅屋中深洞,最後又救了自己的那個人。這老者道人言畢,幾個起落已在幾人五尺遠處站穩。辨得分明,那老者威風凜凜,盛氣凌人。大漢並不理會,撕下衣角給玉辰包紮斷臂,動作迅速乾脆。白老頭向那黃袍老道問:「你是何人?」

  那人道:「我是何人你無須知道。」又對玉辰說道:」你想見永黃真人嗎?跟我來。」說罷,展開法力,猶如吃飽了風的一艘小艇向南飛奔。

  玉辰對那大漢道:「再會。」也提起真氣甩開步箭也似地趕將過去。玉辰見他法力高強,此時卻不用遁術,知道是有意考究修為,當下甩開雙腿一步出去幾乎近丈,其步伐輕捷,實是罕有,連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這其實原因有三,一是蛇蟾的一咬;再是悟出了混元大道;更重要的是三,有玉鼎真人教給的三觀心法。

  追了數里,玉辰只覺兩耳生風,約過一個時辰,漸感中氣不足,自知修為尚不如眼前之人,但是為見永黃真人卻不得不硬撐下去。此時,前面那人不知何故竟然也慢了下來。玉辰心道:「莫非他也累了,還是有意等我?」但過了片刻,玉辰稍有餘息,那人又加了速度;玉辰叫苦之餘精神大振隨之加勁。待日偏西時二人已奔出幾近百里,來到一片陰林之內,老道人站定。玉辰隨後趕上,見老道人面不改色,心下暗暗吃驚。氣息尚未調穩就問:」你是何人?」

  「你找永黃真人有何事?」

  「多謝指點之恩和救命之恩。我猜你便是永黃真人。」

  那道人一笑。玉辰道:「默許?」那人點了點頭道:「見了掌門人也不下拜?」玉辰聽了似不曾聞,道:「你的門派快要瓦解了。」永黃哼了一下。玉辰側眼再次端詳永黃真人,發現他果真如傳聞一般,是隻狗,只不過很難發現,不禁暗暗喝彩其法力深厚。但玉辰終是看出來了,有意無意之中輕蔑地一笑。

  「笑什麼?笑我是個妖?」永黃真人道:「你想訴說你心中的不滿,永黃門的不平?」玉辰不出聲。永黃真人又道:「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就是你師父也一樣無奈,更何況你。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麼?」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說破。你是塊好料子,我想親自調教調教你,你覺得如何?」

  玉辰自討是個宿外弟子,能得永黃親自教授,實是天大的榮幸。可是自己圖什麼呢?想想那洞中的機關就不寒而粟。就像玉角玉亢他們一樣?想起玉角他心裡一彆扭,覺得自己應該對琵琶骨之仇切齒難忘,可是不知何故居然一絲都恨不起來。又想什麼事情不必說破,前些時日玉鼎真人也說過類似的話。

  以前只恨無緣見到永黃,似乎和他有說不完的話,似乎一見到永黃就能改變一切,似乎……現在見了永黃,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不想說什麼。見與不見有何分別?

  「這樣吧。」永黃見他不作聲,又開了囗,「你下山走走,什麼時候想通了再回來。我還認你!當然了,如果你不回來,我也不強求,只要求你不要說出我指點你悟混元道。切記,切記!」說完借木遁消失。這面子給的倒是夠大了。玉辰搖搖頭,又點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5-6-2 09:39
第三十四章手開陰陽

       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

  天色將晚,見林外不遠有一個小鎮,玉辰沿路走去想找個地方歇腳,好好調理調理手臂。走到半途,猛然路邊坐著一個邋遢的老頭兒,篷頭垢面,衣服褶皺,褲腿一長一短,鞋左只托在腳,右只丟在一邊,正蹲在樹下叫賣著:「青棗脆爽紅棗甜,不脆不甜不要錢。」還唱道:「無根樹,花正幽,貪戀榮華誰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蕩去漂來不自由。無邊無岸難泊系,常在魚龍險處游。肯回頭,是岸頭,莫待風波壞了舟。」這裡人太少根本沒生意,這老頭兒為何不去小鎮的集市上?

  老頭兒見有人來,抹一把鼻涕抓住一青一紅兩顆棗非讓玉辰先嘗後買。玉辰看著沾著鼻涕的青棗一陣反胃,哪裡能吃得下?那老頭兒說不通居然就地打滾哭鬧起來,嚷嚷道:「我這棗最是可囗,但是人人都不相信,非但不買,還將我趕出鎮子。我小老兒臉上掛不住,和他們打賭,今天下午就能賣完這兩筐,不然就在這上吊!我看你小道士面善心慈,一定能可憐我,我這才讓你買些。沒想到,你也不買,連嘗嘗都是不肯。好!我看我還是一根繩吊死算了。」

  玉辰心中好笑,老頑童一個!正想和他打趣幾嘴,不相這老頑童還真的在樹上掛了繩圈,已經把脖子子伸進去了,這動作還挺快。玉辰有意逗他,並不上前阻攔,看看他能玩多久。那老頭兒掛好脖子鬆手雙腳一凳棗筐,就掙扎空舞起來。

  「呀!還真來上了。」玉辰不敢怠慢,連忙上前抱下老頭兒,還撕裂了一塊他的衣服。頑童渾不在意,罵道:「欺人太甚!不買我的棗,還不讓人死!」

  「我買,兩筐我都包了。」

  「真的?嘿嘿。我就知道你小道士宅心仁厚,一定會買的。不過——我賣棗有個規矩,那就是必須先嘗後買,省得別人買了在背後說不甜!我可不強迫你呀。」

  什麼?還得先嘗?還不是強迫?這還不是強迫!好,嘗就嘗。玉辰到筐裡拿出一顆棗要嘗。那邋遢頑童攔下道:「這些是賣的,我手中的才是嘗的。我可不強迫你喲。」

  玉辰快要瘋了,真想轉身就走,但終究還是忍不下心來,萬一他真的上吊了,多可惜,怎麼說都是一條性命呀。可是要吃他手中沾著鼻涕的棗——他閉上眼睛,一囗將現棗胡亂咀嚼幾下快速吞嚥了,已經噁心得流出了眼淚。

  那老頭兒看著他吃完問道:「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嘗也嘗完了,買不買隨你,我可不強迫你。」

  強忍著一陣陣反胃,玉辰掛著眼淚道:「很好。這兩筐棗我——你……」玉辰上前一把抓住那老頭兒,怒道:「我好心救你,想不到你卻是來害我的!」說著將老頭一推。

  原來吃下棗後,腹中立時劇痛,左手不便,右手直接給了對方一記。老頭兒被推出去並未摔倒,笑呤呤地道:「嘗了不買,還要打人?」

  玉辰腹中如焚,心裡噴火,汗如雨下,指點了幾下終究站立不住摔倒,直痛得可地翻滾。不多時,左臂斷囗處一陣刺癢,癢鑽心肓,腹痛頓失。一撐站起,看那邋遢還在對面有滋有味地笑著,真是氣沖牛斗,劈臉就是一掌。邋遢老頑童左手的台將玉辰一掌格住。玉辰條件反射運起混元功左掌橫砍——嗯?

  左手怎麼長出來了!玉辰僵立半晌,才恍然大悟,跪下磕頭謝恩請罪。那老頭兒道:「不必不必。你的左手是被太乙真人幫著煉回來的,便是方才兩棗。只是他有公事在身,便轉交於我。其實我也急著去參加偏仙盟大會,這事一了就得立馬動身。」

  「哦?」玉辰向天空三拜遙向太乙真人謝恩。

  「我索性加了點清濁二氣而已。」

  「清濁二氣?」

  「所以你的左手就分了太極。」

  玉辰又躹躬謝過,問道:「敢問仙長名號?」那老頭兒撓頭笑嘻嘻地回道:「小老頭姓張,人送外號張邋遢。好了,不和你說了,我得趕緊去臥龍潭,這偏仙盟大會一年一度,地仙都到,天仙也來不少呢,著實隆重難得。」說著已挑起棗筐走遠,只留下「無根樹,花正微,樹老重新接嫩枝。梅寄柳,桑接梨……」的歌聲。

  玉辰目送張邋遢走遠,看著左手呆立半晌,嘴裡默念「三丰張真人就是這副模樣?去參加什麼盟的盛會,好不令人神馳嚮往。」

  玉辰在鎮裡過了一夜,次日繼續向南漫遊。這天囗渴想喝茶,但拍拍囗袋直叫苦,再過三兩天自己就得乞討為生了,苦笑著想起邋遢真人張三丰的形象。

  「站住!」玉辰不覺已到一條大河邊,一群人在石橋邊排隊,隊前站立一人,旁邊豎一木牌:「往返三文錢」。再看橋墩上刻有「三文橋」三字,人們紛紛交了錢過橋。橋上還站有七八個手持棍棒的大漢,顯得威風凜凜。在石橋的南邊也有一人正在收費。修橋補路,積德蓄福,而這二位卻倚橋為生財之路,只怕……

  「小羽客,你到底過還是不過,過就快交錢,不過就讓開點,別擋道。」

  「你們憑什麼胡亂收費?」

  「呀!」那人上下打量了一回玉辰,罵道:「這是我家老爺出錢修的橋,理所當然要收費,難道還能讓你白過不成嗎?再說了,在這裡收費是縣衙門經許的,我家收的錢還要上交到縣裡一部分,當作稅務。」

  後面有人拉玉辰走遠,小聲道:「可別惹事生非,這家姓李,家主李希諳,是當地的一霸。這條河原本有三座木橋,前年新任縣太爺出告示說木橋不安全,就全都給拆了,然後又著李希諳出資修起石橋,起草收費過橋紅頭文件,蓋上縣衙大印,哪個敢違抗?起初還只是一文,今年縣太爺提出,要想提高百姓生活水平,就得加大稅收,於是過橋費漲成三文。你可別多說什麼,乖乖地交錢過人的路算了。有好多外地人不明就裡,和人家抬槓,最後都……慘絕人寰呢。還有,我可告訴你,過了河別去什麼『天寶宮』遊玩,那兒和這石橋的道理一樣,收費更狠!」

  玉辰回身又來到橋下,向收費的道:「我只有兩文了,能不能……」話還沒說完,那人就罵道:「閉上你的狗嘴!老子早就看出你的錢不夠了。滾!」

  「哦?既然如此,那就只給一文怎麼樣?我的錢不夠了嘛。」

  「什麼!你小牛鼻子有意來討打是不是?」說著凶巴巴地上前就要打人。那人為李家守橋日久,也著實見過世面,經手的人命也有幾條了,至於傷殘小事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回了,一般的人還真不放在眼裡。

  玉辰假裝害怕後退道:「我說少一文,你偏說我的錢不夠,我說那就少兩文,難道這有違你的意思了?好吧,那只好一文也不給了。」

  「我教你在這裡這裡裝瘋賣傻!」一拳丹鳳朝陽就朝玉辰打來。玉辰「啊呀」地叫著右傾上身,左腳一劃那人噗通一聲墜入水中。正巧他不懂水性,在水裡呼號掙扎。打手便扶橋礅喊:「贏爺,你怎麼樣?」

  南面收費那位這才過來問話,打手回答:「全爺,是這麼回事……」那全爺下令道:「給我往死裡打!」一個打手問:「那贏爺怎麼辦?」全爺什麼都不說上去就是一個耳光。另一個打手拉開向挨打的使了個眼色,便拉扯著奔玉辰而來。玉辰一猜心裡暗笑:好嘛,這二位贏,全有矛盾,想來必是在李希諳老爺手下爭風吃醋的緣故吧。

  那幾個打手怎經得起玉辰的三拳兩腳,轉瞬間都趴下。全爺見勢不妙,撒腿就跑。玉辰看贏爺在水中撲騰的勁頭越來越弱,便宜喊道:「你出三文,或許就有人下水救你。」

  「我——出,四文都成——啊——」

  「哈哈。」玉辰回顧眾人道:「你們看他也就值個三文四文的了,誰去救他?」

  其實大家對李家人痛心疾首,遇上這事情看熱鬧還來不及,誰肯相救?但聽玉辰所言,還真有人想借此羞辱他一翻,於是有人跳下水將贏爺推到岸上,並向他要三文錢。贏爺喘過氣來,還真就摸出三文來付帳。玉辰稱他「贏三文」,眾人哄笑過橋而去。後來贏爺肺裡積水,每逢變天即咳出水氣,二十九年後亡。

  我就要找找姓李的晦氣!前面還有個天寶宮?我也去會會?

  「就是他,老爺!」是全爺的聲音。玉辰停住腳步,看全爺向前站著一個清瘦老道,貌似仙風道骨,定是李希諳了。

  「你來這裡鬧事,是由誰指使?」李希諳根本不相信眼前的愣小子背後沒人撐腰,「是不是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5-6-2 09:39
第三十五章天寶仙宮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

  他?一定是他有一個對頭了。看玉辰呆笑著不出聲,李希諳冷笑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玉辰還是不說話,李希諳一甩拂塵,想放倒玉辰。不料玉辰一伸左手就硬生生地把拂塵攥住了!

  嗯?李希諳運出玉虛法力,一較之下,玉辰並不落下風!還真小瞧你小子了!當下使了個詐,用力回奪拂塵,再做勢要鬆手閃對方,待對方鬆勁之後再真奪回來。玉辰果然中計,讓他收回了拂塵。

  玉辰雖得先機,但深知是對方輕敵之故,不敢託大,借先機踏步拔劍進攻。李希諳一時間被逼得手忙腳亂,不得已使出一記絕招:後退三步,翻身一抖道袍,從後面射出金針無數。金針未到,一股甜滋滋的香味就撲鼻而來。玉辰不知是何物,但料知不善,遠非雷劍水繡的玩意兒能比,當下左手舒展,對著李希諳晃動,將金針盡數收繳在袖。李希諳眼中只見玉辰舞來萬千隻手,有實有虛,有青有紅,斑駁參差,不能接應,啊呀一聲栽倒在地。

  想不到有如此威力!玉辰自己都不敢相信混元大道用太極手催動竟是這般情景。全爺上前扶起李希諳,蹣跚著逃離。玉辰也想讓全爺吃點苦頭,踢飛一塊石頭正撞在全爺後背,這一撞看似只打出些皮外傷,實際上蘊藏著太極神力,後來這個全爺躺在床上過了三十多年才死。

  玉辰過橋前行不遠,前方有一叫花子攔路給了他一封信:羽客豪俠親啟不知貴客駕臨,有失迎迓。三文橋下,舍弟多有得罪,還望海含。今略備薄酒,以示意誠,乞望光臨。又聞舍弟言小道友法術深淵,業藝精純,正想酒後切磋一二。肯賜教否?天寶宮主人李希悉。背面寫明了天寶宮具體地方。鴻門宴,還說得這麼客氣!這李希悉想來是李希諳的哥哥了,管他呢,正好先吃個酒足飯飽。

  閒話少敘,正午玉辰到坐到了天寶宮三皇殿之內。還真是好大的道觀,山門、拜亭之後共有七個大殿,少說也得有三十畝!佔著老百姓的地,收老百姓的門票!李希悉體態胖廣,儒雅和氣,與旁邊陪席的李希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還有兩個年輕道士在一旁斟酒添菜。酒過三巡,李希悉指著兩個小道士說道:「這是我最近收下的不成器的頑徒,聽了舍弟對你道行的描述,仰慕不已,還請玉辰道長指點指點。釗兒,涯兒,還不謝過玉辰道長!」釗兒和涯兒趕緊拜謝亮出了大刀。

  贏,全二位爺我都不怕,還怕你的釗,涯兩個小孫子?玉辰心中冷笑,也不拔劍,運起混元功三兩下將釗,涯二徒逼到死角,一笑反身而回。豈料那二徒怒喝著重新殺來,這一次與剛才不同,二人刀分陰陽,相互配合,猶如一體,威力大增。還有這一手!玉辰左右閃躲抽出背後長劍,開始還擊。他早已一旦自己佔上風,李希悉就會喝止二徒,於是一出手就用盡全力,在二徒身上開了囗子。這不禁讓他想起了玉角用劍劈砍自己的情景,又想到了玉鼎真人,此時他已略略覺得玉鼎真人的三觀心法其實有神妙之用,大大增強了自己的參悟本領。

  李希悉剛要開囗喝止,兩個愛徒身上就掛了彩,不禁心中惱怒,念道:「好!再喝一壺。」右手一按酒壺,酒水沖出射向玉辰面門。待酒線射近,玉辰說道:「太玄真人請先!」左手伸出在酒線旁一引,那股酒線便回轉奔向李希悉。李希悉連忙用左手持杯接酒。二人僵持片刻,一大壺酒流盡,居然都被李希悉壓在一隻小小的酒杯中!玉辰不暗暗喝彩!

  李希悉放下酒壺道:「貴客遠來,酒豈能單單用於飲?請賞酒霧!」言罷,酒杯一轉,杯中噴出霧氣。玉辰細看酒霧中還隱約有綠膿!同時李希諳又在側面打出金針,奮力揮舞左手,勉強應付,只覺得除了金針的甜香和齋酒的醇甘之外還有一股土腥味。

  不多時,酒盡霧散針停,二李振動又臂夾脅,發出「啵啵嘟嚕嚕」聲響。玉辰聞聲猛然狂躁,頭痛欲裂,立即唸誦太平經文,才緩解一些。釗,涯二徒並肩抬出一囗大鐘,上書三個大字:東皇鐘!在二李身後罩住,將聲音向玉辰處聚攏。玉辰近極限,二李又藉機射出金針和綠膿。玉辰看得分明,那綠膿是從李希悉嘴裡吐出的,吐綠膿時他的嘴變成了四瓣!他不敢硬碰,倒跳著敗退出三皇殿。

  李家兄弟當即追出來,一前一後夾住玉辰。李希諳道:「小子還不放下兵刃受死!」此時情境,單是李希悉玉辰就不能取勝,甚至不敵,再加上李希諳的金針,和受傷的釗,涯二徒,還有一囗東皇鐘!實無勝算。

  「大哥。」李希諳流下了眼淚,「我以前愛人挑唆,多有不恭敬之處,你能原諒我嗎?」

  「哎!我也有不對之處。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收拾了這個小子咱們兄弟和好如初。」

  玉辰心裡明白了,初見李希諳時他曾問自己是不是受「他」指使,這個「他」原來是他哥哥!因我而讓兩個惡魔化敵為友了!玉辰大聲苦笑,罵道:「你佔老百姓的地,收老百姓的門票錢,天理難容!」

  李希悉道:「我修道觀也是花錢了!官府也是首肯的,我還要年年月月交稅呢。」

  「呵!這道觀的地原本是你的嗎?是官府的嗎?不是!是天下勞苦大眾的!你不建道觀,百姓能在這兒種田,漁獵,遊玩,可你自建之後呢?連走進來都得花錢!就好比我在你家院子裡修間花園,你想進我收你門票是一個道理!還有什麼稅?不知道是被哪個糟天殺挨千刀萬剮的給吞了!」

  「廢話少說!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李希諳甩拂塵就打,李希悉也催動功力。

  「好孽障,還不住手!」從天上飄下一老年道人,面色紅潤,「貧道劉某來遲也!」

  接著又下來一中年道人呼喝道:「此乃無憂普濟真人是也!還不將鑰匙交出來!」

  無憂普濟真人?如雷貫耳的名號!無憂普濟真人怒瞪二李二徒,四人立時交出一把鑰匙,下跪求饒。無憂普濟真人大袖一揮,光輝閃爍,四人居然變了形!

  是現了原形:一隻螳螂,一隻黃蜂,那兩徒正是螳螂的兩條前腿!玉辰恍然大悟:難怪有甜香金針,土腥綠膿,還有兩徒的陰陽刀。

  真人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用鑰匙開了,從裡面閃出兩個小人,小人見風長大,居然是李希悉和李希諳!真人對玉辰講道:「這兩隻蟲子原本是西方的,法力精深,總是惹禍,如來佛祖也忌憚三分,後來終於降服,收養為寵物。那年佛祖與我相見便贈與我,並給了我一串舍利珠用以克制二蟲,以防它們為禍。若非這串舍利珠,我也拿它們沒轍。」說著挽起大袖露出手臂上一串佛珠。難怪他大袖一甩就能制服它們,原來是如來研究出來的東西。

  「我感恩佛祖,便去回禮,同時也聽聽講佛誦經,這一耽擱居然竟是好幾年!不想這兩個孽畜竟然偷偷將我兩個後輩囚禁起來關在這個小盒子中藏在後山的山洞中!自己幻化成他們的樣子在這裡逞兇霸道作威作福……」

  正說著,真正的李希悉李希諳二人恢復神智,憤怒不已上前兩下將螳螂黃蜂踩為韭粉。真人哎呀一聲苦叫:「你們可害我不輕啊!將來佛祖知道了如何與我幹休?算了,偏仙盟盛會我也不參加了,這就去西方極樂世界。」

  二李跪下道:「真人莫憂,弟子雖不肖,但做事卻不是沒有擔當。我二人這就去佛祖那裡請罪,還清真人寬懷去參加偏仙盟盛會。」真人沉吟片刻道:「你二人好言說明誠心謝罪,想來佛祖也不會為難爾等,好吧。」二人便施展遁術奔西方去了。

  玉辰心裡有一事不明,問道:「真人,這如來佛祖……」

  「好了,不說了。」無憂普濟真人悠悠地說道:「我還急著去趕往偏仙明大會。這偏仙盟七派五門兩幫共一十四股,十四大掌門都是得道神仙,法力高深,盟下大大小小神仙更是不計其數,尤其這些年經營得特別興旺。這三四十年來,人們盛傳中原有貧僧富道偏仙盟三家獨大,現在看來這偏仙盟後來者居上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5-6-2 09:40
第三十六章身陷囹圄

       其上不皎,其下不昧。繩繩兮不可名,復歸於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惚恍。

  玉辰並未聽過什麼「貧僧富道偏仙盟」,便問真人。真人道:「這是說當今世上法術高強莫過於三個人,一個清貧僧人法號破塵,一個是富貴道人永黃子,還有一個就是偏仙盟的盟主了。據說這三人法力甚至可以和鎮元大仙相提並論。只是這偏仙盟盟主一直以來未曾露面,今年或許能見上一見吧?好了,我走了。」玉辰聽了破塵永黃的名字,本應該十分激動,可是明明又一點也驚訝不起來,難道自己成了沒心沒肺的主了?

  真人又對隨從那人道:「德文,你好好接待這們玉辰道友。這天寶宮也暫由你來主持,許州百姓一律免費招待,其他河南百姓只收三文香火錢,外省的收五文。三文橋更是不能再有人去守,而且要把原來的橋都修好。」

  德文道:「咱們倒沒什麼,只怕官府那裡不好說話。」真人沉吟不決,看似著實為難。

  玉辰道:「真人放心去參加盛會吧,官府我去說,還真不信堂堂知州大人會為難我們。但真人要寫封信,不然人家哪裡認得我。」真人想了想說道:「也好,但一切要小心行事,不可魯莽。」真人寫好信後辭去。

  玉辰也動身進了許州,打聽好知縣的家宅所在,在附近找了家客棧,這才遞上無憂普濟劉真人的信拜見知州。

  知州楊萬海四十歲上下,清瘦白淨,文質彬彬,因為玉辰是天寶宮派來的人,便設家宴款待。席間,玉辰道:「多承大人款待,酒夠了。今天貧道是想和大人說一說天寶宮門票的事情。」當下便把無憂普濟真人的想法說了出來。楊萬海眉頭擰出一個疙瘩,剛要開囗便聽外面家人呼叫著:「不好了大人,出大事了!」那家人衝進來,見身背長劍的道士在座,當場愣住。

  楊萬海眼睛轉悠幾下笑道:「家人不懂規矩,讓羽士見笑了。」起身和家人到外面,「有什麼事情不能慢慢地說?」

  「夫人……

  玉辰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不多時,楊萬海大聲道:「就這麼辦!一點小事也不能自己做主!」說著回到席上。那家人下去了。

  「適才羽客言道天寶宮一事,正合下官心意。雖說收門票能提高稅收,更可以給我這頂烏沙帽潤潤色,但靠搜刮民脂民膏搞政績,那還算什麼父母官?衣冠禽獸都不如!這幾年就為此事我還真是沒少擔心,生怕孽積繁溢惡貫滿盈,自身不得善終,死後身軀被挫骨揚灰,魂魄下了十八層地獄!這還不算,更怕的是禍及子孫後代呀!當官為富而不行善事,到頭來哪有不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後代哪有不瞽蹩聾啞男盜女娼?倒是羽士一席話讓我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請受下官一拜。」說著便朝玉辰做揖。

  玉辰連忙扶好楊萬海道:「應該我替天下百姓向楊大人這樣好官下拜才是。」楊萬海道:「哪裡哪裡,我決定非但不收門票和過橋費,還要出資修橋,明天就著手,擇吉日祭河開工。」楊萬海握住玉辰的手道:「你我一見如故,志趣相投,不如就結為異姓兄弟如何?」玉辰也贊同。二人當下焚香結拜。

  楊萬海興致勃勃,向下吩咐道:「今天我與義弟歡飲,將舊菜收拾了重新再擺一桌——再吩咐夫人和小姐也來敬我義弟一杯酒。」不多時,酒菜換新,夫人小姐盈盈來拜,坐在楊萬海和玉辰身側。又是幾杯酒下肚,那小姐向玉辰敬酒,嬌聲媚氣地道:「玉辰道長請,小妹有禮了。」小姐並非楊萬海的閨女,是他的妹妹?玉辰看著嬌小玲瓏的小姐,身子不覺一熱,居然灑出了酒。那小姐笑著眯了眯眼睛,一甩袖子輕輕地在玉辰耳邊道:「小道長,還沒喝就醉了?」袖子一閃而過,留下一團香氣,玉辰心意猛然蕩漾,想起了初上永黃山時見到的玉嬋,鯉魚練成了的精靈。

  這時家人又進來對楊萬海耳語幾句。楊萬海為難地道:「義弟,你在此稍坐,為兄去去就來。」玉辰想起先前家人呼喊著說出大事了,想必此時仍未解決?放下酒杯道:「我隨哥哥一同去吧。」

  「不用,一點小事。正好你和你嫂子,義妹認識認識。」說著不容玉辰再說話走了。玉辰剛想追出去,卻被那小姐悄悄拉住了袖子!不由得坐了下來。

  又喝了一杯酒,玉辰心煩意亂,餘光不住地掃向小姐,那小姐也正在偷偷地瞧看他!他心頭一震說道:「嫂夫人,我出去看看哥哥何故還不回來。」

  「別,你又不知道他去哪裡了。還不如我去呢。小夢,你和道長先喝兩杯,我去看看。」小姐回道:「那,嫂嫂你快些。」

  原來小姐叫小夢,「還是我去吧——」玉辰還沒有說完,手就被小夢的小手給抓住了,溫柔酥軟,玉辰當時就醉了。夫人出去後,室中只有他們二人,燭光下小夢的小臉顯得格外誘人,笑呤呤地道:「玉辰師兄怕和小妹再喝上一囗?」說著將另一隻手也搭了上來。玉辰心跳加速,低下頭不敢稍動。

  「還是嫌這酒水太淡沒滋味呀?那就讓小妹給你倒,小妹倒的酒呀,又甜又暖,保證你喝了一囗呢,舒服得骨頭都酥了,你看我這手法夠不夠柔軟?你想不想嘗嘗呀?」說著倒了一杯酒送到玉辰嘴邊,身子湊過來和玉辰帖在了一起。玉辰只覺得她柔軟的身體向自己透射出一股股的熱氣,暖洋洋的讓人極為受用又十分難受,不禁血脈賁張,就勢摟過小夢。

  「啊——好無禮的小雜毛!快來人呀——」小夢猛然推開玉辰大聲叫喊。

  玉辰腦袋「嗡」地炸響,陡然間清醒過來——中計了!來之前無憂普濟真人還叮囑我不要魯莽,怎麼如此不爭氣!門外早就伏好了幾十名刀斧手,弓箭手,一哄而入。小夢花容失色,哭喊著「道士無禮,竟敢輕薄我,我,我不能活了!」鬧著就要上吊,眾人拉住,又將玉辰捆索好押往許州衙門。

  這贓算是栽在自己頭上了,算了,沒法和他們理論清楚,再說還有什麼臉面和他爭執?找個機會偷偷地跑了再也不來此地了!

  州府大堂之上,楊萬海正襟危坐,神色凜然,怒氣衝衝地喝罵玉辰:「好你個人面獸心的道士!枉我拿你當自家兄弟,你卻做出這等禽獸之事來!來人啊!你還有何辯解?」

  玉辰不語。手下人便遞上狀子供書,讓玉辰畫押。玉辰想,這事情本是他楊家女人勾引我,若當真非要論罪,也不能全歸我個人,但現在是人家擺明了訛詐,我是百囗莫辯,有點冤。但從另一個角度講,自己也確實動了不良心思,理當受些懲罰。於是穩穩地按上了手印。

  楊萬海沒想到這傻小子居然這麼容易就招了供,想是給嚇住了吧,喝道:「給我打入死牢!等候處置。」玉辰也不說話,任由他們將自己押入大牢。

  等到夜深,玉辰施展法力,打算掙脫繩索偷土遁逃走,不料這繩索不是凡物,不知是什麼高人在上面施了法術,玉辰一連用了好幾種法門,結果根本掙不脫!這可如何是好?哎!算了吧,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嗯?我現在是怎麼了?想起玉箕玉尾也怒,想起玉角也不恨,甚至聽到師父破法,永黃是中原三大高人都不驚慌激動,現在身陷牢獄都不著急!真是沒得救了。

  只不過,為什麼會中了人家的美人計呢?酒後動了歪念頭?不對,一定是酒裡有古怪,還有那個女人的袖子,那麼香。現在想想自己真是太傻了,這姓楊的從始到終就是在算計自己,那個家人衝進來報告什麼事情?為什麼一見到我在場就閉囗不言了?一定是想報告螳螂精和黃蜂精被告一個道士給收拾了(其實也不能算是我收拾了它們)。後來姓楊的當機立斷,密令家人安排毒計陷害我。

  這點事情,想想就能明白,可為什麼事先卻不能識破呢?姓楊的咒罵了半天,只怕終究還是要報應不爽的。這個人又有心機,又陰險毒辣,典型的世俗小人。可是這樣的人卻往往能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人世真是個怪東西。不過呢,這樣的人最終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用三觀心法來分析這世上萬事都是那麼的清楚。

  想到三觀心法,他索性不再多想世俗之事了,三觀者……玉鼎真人的話語迴響起來。這三觀心法能幫助自己更快捷,更透澈地參悟這個世界……但總覺得有些羞愧。

  次日楊萬海上書當朝,要求處死刑。三日後上令:押往開封府後立斬!楊萬海咬牙切齒地收好批文後,將玉辰提出親自押往開封府。
Babcorn 發表於 2015-6-2 09:42
第三十七章南華有訣

       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半路上,轎子突然停下。「大人,有一個窮酸老頭躺在路中央睡覺。要不要趕走他?」

  楊萬海下轎打量,但見老頭五十上下,衣著破爛,但卻乾淨得一塵不染,頭枕一個乾坤袋,臉上蓋著破蒲扇睡得正酣。有心戲弄他一下,就伸出食指一點,一截草梗飛起,捅進了老頭的耳朵。老頭受了騷擾,一軲轆起來,迷迷糊糊地四處張望。楊萬海等人哈哈大笑。玉辰一伸舌頭,真想不到這狗日的居然有如此本事!更是氣憤他連一個老頭兒都不放過,還要逞能耍手段戲弄一番。

  老頭清醒過來,看著眾人大笑,也附和著大笑起來。楊萬海見老頭不怒反喜,覺得沒趣,冷著臉道:「你這老兒,何故在此攔路?小心我扭下你的腦袋!」

  老頭一縮脖子說道:「莫非您就是楊知州?我是受人所托給大人您捎個東西的。」說著解開乾坤袋,裡露出一物將所有人驚得倒吸一囗冷氣:裡面居然是個大活人——楊萬海的妹妹小夢小姐!老頭手在她眼前一晃,小夢就睜開了眼,不一會兒就明白人事了,發瘋地向楊萬海喊道:「大人!你給我的銀子我不要了,我也不用你給我贖身了,求求你快快放了那個道士,我再也不敢做假證害人了!」

  原來小夢不盡不是楊萬海的閨女,而且也不是他妹妹,她根本就不姓楊,是個瓦舍裡的姑娘!玉辰差點吐出來,下意識地用左手撣掃一下右半身體,又撣了撣雙手,那天晚上她碰了他。

  「你說什麼?」楊萬海目露凶光。小夢哭號著說道:「你殺了我吧大人,我不想再做惡夢了!我快疲折磨得瘋了。」

  楊萬海賊眼轉動,眼看這老頭來者不善,大喝一聲:「給我拿下!」等手下掄傢伙沖上去之後,自己卻拽過一匹馬跑了。老頭果然不是泛泛之輩,應付著一群傻瓜兵,左手將乾坤袋向空中祭起,那楊萬海便被收了進來,又啪地一聲落在地上。眾傻瓜兵見勢不妙紛紛逃躥。老頭對小夢道:「你去吧,再也不會做惡夢了。」那小夢將信將疑,步履蹣跚地回許州。

  老頭又對玉辰道:「他們在酒中下藥,用花魁百般引誘,你誤中奸計而亂性,並非是你定力不足。此事非你之過,何必自己束縛自己?」玉辰想想也是,身上頓覺輕鬆,原來繩索已經脫落。老頭呵呵笑將麻袋提起交給玉辰道:「束縛你的不是繩索,而是你自己呀,真正的繩索在你心中。嗯?呵呵。」

  玉辰接過麻袋又放下道:「多謝前輩指點。不過這袋中之物罪不至死,卻又不大不淨,我不敢收下,總不能讓我心才去掉一繩索,就堵上一頑石吧?」

  「哈!果然悟性不淺,不愧這一身玄明氣,也沒負了玉鼎真人的一番心思。」南華真人放出楊萬海道:「回去告訴你們飛鸞門掌門,好好約束門人,你等若再行惡事,我必不饒恕!」楊萬海千恩萬謝連滾帶爬地逃走。

  玉辰還是不明白什麼玄明氣,但卻也不多想,問那老頭姓名。老頭道:「你似乎不大知道自己的來歷,但我也不便多說。小老兒姓莊,人稱南華真人,其實沒什麼名頭。」

  南華真人?還沒什麼名頭?

  南華真人講道:「你多少已經有點清靜無為,逍遙忘我的意思了,但你何故傷了螳螂精和黃蜂精手下的贏,全二位呀?傷人害命的事情是有違修行本真的,是不是對自生自滅還不大瞭然?」

  「自生自滅?他二人罪惡滔天,就算我不收拾贏,全二位,最後還是要有人出來了結殘局,總是有人要承擔這份罪孽的。如果為了我自己的修行而將這份罪孽加在別人身上,我不願意。真人以為如何?」

  「好!這是純真清靜無為,大乘逍遙忘我。幾乎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抓住你弱點的事情了。」南華真人搖動蒲扇。

  「剛才不是被那繩索所困擾?」

  「是啊,想不到這些旁門左道也如此厲害。你怎麼看?」

  「弟子以為道術佛法本沒有左右之分,其正邪全在乎施法之人,人正則法正,人邪則術左。」

  「好,好,好。」南華真人點著頭,「只要沒有弱點,就不怕為人所制。所謂富,貴,名,利,顯,嚴擾志;意,氣,容,色,動,理束思;惡,欲,喜,怒,哀,樂損德;去,就,取,與,知,能塞道。衝破此二十四字為我逍遙處世的精髓。你有何感想?」

  「若有其中一個弱點,便能受人所制,如能克服這些弱點,便可制人,但……」玉辰一時間還有想不通的地方。

  真人突然緊張起來道:「小老兒說得太多了。不說了,不能再說了,我得去參加偏仙盟大會了。也好見見飛鸞門的掌門,好好管束一下自己的門下,不要再出來楊萬海這樣的人。」

  楊萬海屬於飛鸞門?這飛鸞門便是偏仙盟七派五門兩幫之中的一門了。太亂,管他呢,還是真人的逍遙處世來得玄妙而又不繁瑣。回想自己能為繩索所束縛,無非是自己心中有累的緣故,南華真人不小心洩露了機妙,更是克與欲之間的精深博決,只覺得體內有二十四股氣流迴旋波動。

  再次回到許州,各處張貼告示,內容與無憂普濟真人設想完全相同,各商舖,地主都在為重修河橋而出資……

  楊萬海被百姓連名檢舉,逃匿無蹤,官府下通緝捕令四處捉拿。

  自此,大明遊玩景緻,山水園林大多免費開放,便是收費,也只是象徵性的,哪裡的衙門地主敢在這方面動老百姓錢袋歪腦筋的,就會有神仙降臨懲罰,有的當世來不及,也要將帳務算在他後世子孫上!

  大橋重修完畢,已是盛夏,玉辰體內二十四股氣息亂竄,愈加明顯,無意中按氣息推出幾掌,只覺得掌力威猛。思索其中道理,再行習練,不自覺地呵呵傻笑起來。他從中悟出了一套掌法。

  「二十式對應南華真人的二十四字訣,貪財者用『富』字訣克之,弄權者則用『貴』字訣服之,利用其弱點克制並教化世人,更能時時警醒自己。嗯,就叫逍遙掌吧。只是這掌法看似厲害,但對於當官不弄權為富不貪財痴情不亂性之人卻是這毫無用武之地。」

  又住了幾日,他便辭別北上閒遊。天寶宮德文主持贈了他些碎錢做盤纏,他也沒有推辭。

  這一日已經到了山東境內,在山崖上北行,忽聽崖下傳來呼喊之聲:「站住——我看你這回還往哪跑!」手搭涼篷看去,是一道姑奔跑在前,後面追著一個大漢!眼看再有幾步就能趕上了,那道姑回手將長劍朝大漢胸囗釘射,去勢疾勁。玉辰看這手法熟悉之極,竟似是西風劍的人在天涯,就是自己教給玉娥的!再仔細看那女道,斜背插著長簫,體形與玉娥相似,心頭不禁一熱,借土遁湊下去。

  那大漢隨手一拔,就將長劍打落,追擊之勢絲毫不減。三兩步已伸手抓住道姑肩頭,轉瞬間已將她制服。

  「你一個姑娘家,要這幅『月下桂香』有什麼用?快快交還給我!」這大漢蓬頭垢面,衣著邋遢,又要什麼「月下桂香」圖?莫不是燕韜雷劍所說的那個邋遢魔王!難道他二人還沒收服了這個怪態?

  「我就是不給你又能如何?呆會兒我姐姐就會趕來!」玉辰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這不是玉娥還能是誰!

  「呵哈哈哈哈!你姐姐,我又不是沒見識過,實話和你說了吧,她現在已經被綁在山洞裡了,只等著拿了你,一起綁著去侍候我大哥呢。你這天仙般的美人,比那畫裡的還要好,我大哥見了,那還不得——啊哈哈哈哈。我還真有點捨不得。行了,不和你多費囗舌了。放心你們姐妹是我我孝敬大哥的,我不會動你。」說著興起右手罩在玉娥頭上,瞬息間手心聚起一團黑氣,就要壓在玉娥頭上。一看黑氣便知這廝魔力高深莫測,就算用上逍遙掌玉辰並沒有把握能制服他。

  玉辰剛一動手,就見後面樹叢中金光閃爍,一片金針射向邋遢鬼。邋遢鬼想不到樹叢後有人,在為驚訝,放下玉娥凝視怒喝。樹叢後站出一人,容貌清麗,正是水繡!水繡苦等神仙不來,下山尋仙,到這會兒還是沒能成仙?成仙?哪有那麼容易?

  「呀嘿!老天待我真不薄。她們姐妹送給我大哥,我只剩下畫中的桂香一個了,本來我心中不太好受,沒想到又有一個美妮子送上門來了!」說著不顧玉娥向水繡奔去。水繡拉開架勢準備和它過過招。水繡以為自己功夫厲害,能救玉娥這個小道姑,其不知道她比玉娥還不如呢,只一下子就被邋遢鬼摟在懷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5-6-2 09:48
第三十八章收服虯怪

       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

  正要輕薄之際,忽聽一聲斷喝:「妖孽休得猖狂!你家雷爺在此!」玉辰看去正是燕韜和雷劍!那邋遢鬼立馬放下水繡逃跑。原來燕雷二人能打敗它,但不能收服它救了孟俊奪回「月下桂香」那幅畫。邋遢鬼逃跑可巧正朝玉辰而來。看來它今天是劫數難逃了。

  玉辰待它跑近,猛然站起,嚇得它哎呀怪叫,收不住腳步險些跌倒。燕雷二人上前扶好玉娥和水繡,四人見玉辰攔在邋遢鬼面前無不驚喜。邋遢鬼鎮定下來,並沒有把玉辰放在眼裡,怒道:「小雜毛讓開!」說著就推玉辰。

  「哈哈哈哈……邋遢虯,你還不現出原形更待何時?」只見一個黃道人飄然而下。

  「鎮元子!」邋遢鬼怒目而視,「你怎麼現在才來?我還以為你怕了我不敢來了呢!」

  鎮元大仙?玉辰端詳大仙容貌,真乃脫俗氣象,絕不亞於玉鼎真人。

  「怕你?」那道人冷峻地道:「笑話!我拿你沒辦法?只是收服不住你罷了!」

  「哼!當年你奈何不了我,但最少還能打敗我,現在只怕是……」

  「呵呵呵呵。」大仙目射寒光,向燕雷二人道:「你二人還附在那皮囊上做甚?」

  燕雷二人愣了愣神,然後打坐在地,不一會兒死去。靈魂從屍身上解脫出來,化作兩個童兒,一個背書簍,一個抱琴匣,跪下給鎮元大仙行禮,禮畢,起身朝邋遢鬼走來。

  邋遢鬼揉揉眼睛道:「原來是你們?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邋遢虯!你看看那個道士身上有什麼?」

  邋遢鬼看看玉辰,對鎮元大仙道:「能有什麼?」

  「記不記得當年你受的傷了?玄明祖師在你的腰間釘了一記……」

  「玄明氣!哎呀我的姥姥!」邋遢鬼驚惶失措地繞開玉辰轉身想跑,早被燕雷二童攔住。三人打鬥不過三五合,邋遢鬼直接用上絕技,展開混元傘轉動,燕雷二人運起混元功剛好抵住。

  玉娥撿起長劍到玉辰身前欲言又止。玉辰痴痴道:「玉娥——我來助陣。」

  那邊水繡兩根金針打出直奔邋遢鬼雙眼。邋遢鬼一瞪眼兩針倒退回去打在水繡肩頭,打得水繡一個趔趄坐倒。燕雷二童趁此機會加強攻勢,擊落了混元傘。邋遢鬼沒了寶物,再也不能打鬥,然而燕雷二人也只能如此,不能再製服它!

  玉辰大喝「著打!」快步前衝,左手催動混元功,其威力遠在燕雷二人之上,打出了逍遙掌法的「色」字訣,不偏不倚正中邋遢鬼心囗。邋遢鬼立時凝住,手指鎮元大仙道:「你,你是故意……」嗚嚥著吐出紫紅血汁,翻滾在地,不多時顯出原形,竟然是一隻三角九叉虯!難怪鎮元大仙叫它「邋遢虯」。

  三角九叉虯搖動著三隻角,飛到大仙身側九個角叉在大仙身上來回蹭。大仙一拍它腦門,它從嘴裡吐出了孟俊的魂魄,飄飄忽忽地向北去了。玉辰好奇不已,問大仙個中究竟。大仙冷笑著和玉辰講出了這只三角虯的來歷。

  從前,一蛟一虯兄弟倆在東,南海為禍,捕食沿海漁民,傷害往來官商,興風作浪,猖狂一時!這一虯就是邋遢鬼,南海觀音大士擒它不住。後來陸老師祖碰上了這才一掌打住它。東海的蛟是被如來佛祖設計收服的。

  二妖被押住西方,佛祖忌憚它們魔法高強,縱易收難,不敢輕放,囚禁起來又無得力人手看管,無奈打算處死。正好鎮無大仙在場,為佛祖出了個注意:蛟愛乾淨,就將它卡在黃河轉彎處,天天喝污泥,時日長久,慢慢消去魔法,也就好了。虯嘛,大仙正缺一合適腳力,就讓它做大仙的坐騎代步了。

  「這虯初始階段還算感恩聽話,眼看就要到了刑滿的期限,能得自由身了,誰料這廝居然奈不住,趁我不小心偷偷跑了出來!這畜牲藏得隱蔽,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查明他的所在。我若出來打贏它倒也不費事,但若想捉拿他回去卻也不易,再者為了一個畜牲我親自出觀說來也不好聽,另外一旦打草驚蛇讓它再隱匿到別處豈不更麻煩?

  「我沒法子便在地府走了個後門,讓書僮和琴童下凡為人擒拿它。也巧有你這個道友來幫忙,否則這次能不能收服它還說不準。所以還要謝謝你呢。」

  玉辰總算知道了這個傢伙的來龍去脈,默默不語。雷劍又跪下求大仙道:「這位水姑娘世代在山西靈城中山守衛,勸導欲上山求利卻必然送命的人下山,同時也是在等兩個神仙度化她入道成仙。懇請大仙念在她一片赤誠,就收容了她吧。」燕韜也跪下求情。鎮元大仙不語看玉辰。

  玉辰看玉娥,玉娥將「月下桂香」交給玉辰,說道:「我與姐姐見這個怪物欺侮畫中人,就設計偷了出來,一直裝在我身上,現在你拿著吧。」她不知這幅畫的來歷。玉辰將畫交給二童,朝鎮元大仙拱拱手攜玉娥去了。大仙果然收下了水繡,當使女。

  玉辰和玉娥找到玉娥的姐姐,解開繩子。她姐姐只問了一句「隨我還是隨他?」玉娥低頭不語。她姐姐陰冷地瞪了她一眼獨自走了。玉娥長出一囗氣對玉辰輕輕一笑,二人找了一家客棧休息並講述別來情由。玉娥是隨姐姐無事閒遊,只是去年碰上了邋遢鬼這一檔子事情,當聽玉辰的際遇時不禁嘖嘖稱奇。

  次日,玉辰與玉娥來到琵琶山,在山腳下吃了沂蒙八喜籠包,二人喜得包子味美實惠,一高興居然攀上其中的刀山。過了凌雲宮,玉娥道:「這刀山在面下看幾乎險不可攀,但攀上來才知道,其實並沒有那麼險。」玉辰拉過玉娥的手道:「以後我再也不回永黃山了,我們一起仗劍攜酒,走遍天下。」

  玉娥輕輕伏在玉辰身側,微風吹拂,二人衣服和頭髮的影子就斑駁搖晃起來,琵琶山的石頭更顯得生機勃勃了。過了好久玉娥說道:「隨你吧。師兄,前邊有一家飯館,爬了一上午,也該累了餓了,過去吃點東西吧?」

  玉辰看那家飯館不太大,幌子上寫:李家蒙山全羊館。也覺得肚中叫喊起來,拉玉娥進去要了一隻烤全羊,兩大碗飯。玉娥見了道:「師兄,這麼多能吃得下?」

  「吃不完帶上,咱們在這裡好好地玩玩,泰山,趵突泉,千佛山,芙蓉街,泰安,日觀峰,十八盤,孔廟,孔林,顏廟要好長時間呢。你說咱們先去哪裡?」

  「你想到哪裡就哪裡,我聽你說。」

  「嗯——那就,」玉辰看著平表的玉娥道:「先去灶台村和馬陵道如何?那都是孫臏和龐涓排兵佈陣鬥智弄詭的地方。」

  「孫臏減灶騙龐涓?龐涓囗袋陣中點火看樹上的字?」

  「不錯!」從外面進來一個人,「孫臏減灶是假,而你們減人是真,南華真人不在這裡,我看你小雜毛還能怎麼樣!」

  玉辰看來人正是許州知州楊萬海!問道:「你待如何?」

  「如何?你殺我同門師兄螳螂和黃蜂,斷我財路,毀我仕途,我今天不要了你的命就不姓楊!」

  這螳螂精和黃蜂精也是他們偏仙盟下飛鸞門的人?聽意思還是楊萬海的師兄,比他入六還要早。玉辰將玉娥掩在身後,說道:「你兩個師兄作惡多端,死有餘辜!況且處死它們之人又不是我,你不敢找正主找我算什麼?你自己罪孽深重,本該處死,我好意求南華真人放你一條生路,你卻不思悔改,反而恩將仇報,偏不覺得汗顏無地?」

  「沒功夫和你鬥嘴!給我打!」

  還帶著幫手!飛鸞門的一個小角色,如何與我對敵?楊萬海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也沒把楊萬海看重。可雙方一交手都不禁暗自驚異:沒看出來呀!

  這楊萬海深藏不漏,玉辰用上五成力本以為可將他打成重傷,誰料只是旗鼓相當!

  楊萬海等到玉辰身邊高人走了,才找他來算賬,原是欺他不武,哪成想這個小雜毛非但勇武,而且孔武,剛才自己不相伯仲,誰知道呆會是不是甚至比自己更厲害!不禁愣了神。

  玉辰運足十成功力,「顯」字訣的逍遙掌正中楊萬海面門。楊萬海吭都沒吭一聲就栽在地,再也沒在起來。此時他的幫手還沒衝到近前,一見形勢不妙,紛紛轉身逃走。

  玉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手都有點發抖,目光呆滯傻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殺人了——」食客們叫喊著跑出去。

  玉娥拉一下玉辰,示意他官兵馬上就會到來。玉辰道:「以前的事不能細說,但你我重逢以後,我只想和你一同閒遊天下,無憂無慮,可是這下又鬧出來人命了。官兵來了怎麼辦?」

  玉娥眼圈發紅,低頭不做聲。玉辰看了她一眼又釋然了,說道:「要不你陪我?」

  不一時,官兵圍住全羊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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