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527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10:08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反攻(四)

鄭季石、嵇元烹、鳩真,是陳海欽點扶持的南詔新三大佬。

鳩真統領魔血三姓十數萬子弟,手下有天位真君一人、道胎境五十余人、道丹境子弟四百余人,實力可以說比嵇氏還強出一倍,但除了麾下子弟都有魔族血脈外,鳩真因為當年貪生怕死,甘為虞安老魔作為都天魔印的器靈奴役了數千年,這使得他在天南討魔軍中的地位也最為尷尬,根基上也是最為不穩。

特別是三姓子弟內部也充滿著諸多糾纏不清的矛盾,對鳩真這個老祖,也充滿復雜的情緒。

北陵軍、東征討魔軍、玄元軍都沒有動靜,而魔族主力已經南下,可以兩三個月后,魔族的前鋒兵馬,就能殺到泯山下——沒有足夠的支持,天南討魔軍不敢隨便從鎮元山出動,以免被魔兵主力包抄,但除了在鎮元山的天南討魔軍主力外,南詔在泯山一線組織了兩百萬兵馬,戰斗力實在是稀疏平常得很,可能都擋不住魔族前鋒兵馬的進攻。

鳩真趕到太華山,得知陳海人不在太華山,去了萬濤河北岸的武侯嶺,又緊趕慢趕到武侯嶺去見陳海,不曾想陳海前腳剛離開武侯嶺,又去陵州了。

武侯嶺曾經北線魔兵占據的一個據點,但此時陰煞魔瘴盡去,山谷之間盡是紅花綠樹,再度呈現萬紫千紅的人間氣象。

武侯嶺北面就是一度赫赫有名的天鶴川,是海東大陸最大的幾座淡水湖之一,承接紫柏山東麓、大金山南麓的溪河流水,方圓萬里,煙波浩淼,湖中靈島無數,則是天鶴宗的山門所在,一度淪喪魔族之手,此時也盡皆恢復。

鳩真能看到天鶴川到武侯嶺之間的幾條主要河流上,數以十萬計的匠工,正架設一座座巨大的鐵橋,將從紫柏山東麓延伸出來的馳道,不斷往東部荒原延伸,將在反抗地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一座座折沖都尉府,連接起來。

鳩真也能看到這些馳道,正被大量坐著馬車東遷的凡民充塞著。

差不多每天都有數以萬計的凡民,沿著一道道往東部荒原延伸的馳道,進入新建的人族定居點,建造屋舍、開墾荒地而安頓下來生兒育女。

這些曾經是人族棲息繁衍的地區,因為魔劫,在短短二三十年間就徹底的淪為荒原魔域,依賴六百多處折沖都尉府,顯然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恢復這些地區的人族元氣。

另一方面,北陵在戰時涌入太多的難民,荊山會戰之后,北陵境內里就沒有什么戰事發生,人口每年以2、3的高增漲迅速膨脹起來,但能耕種的土地卻是有限的,還要確保有大量的靈山大川保留下來,能蓄養靈草靈藥、牧養靈獸靈禽。

因此,陳海簽約東部荒原大開發令,除了特定擁有靈脈的山川峰谷外,所有東遷凡民,在沿途各個定居點都能獲得三五百畝不等的田地,甚至還在東遷途中,還將由沿途新設的府縣供給口糧、耕種的谷物種子……

從隆慶十年起,每年都有兩三千萬的民眾自發的穿過紫柏山東進,進入各個定居點安置下來,差不多是北陵軍直接組織遷徙人數的六七倍之多。

除了牛馬車外,在東遷的人流里,鳩真還不時能看到以往僅有軍中才得編制的輪式輜重車,載著人及拖家帶口的行囊東進。

相比較天南國、越國一年造十萬八萬輛輜重車,只能勉強滿足軍中的消耗,北陵輜重車年產量早在隆慶十年就超過一百萬輛,而且以風陣匣為基礎制造的輕型輜重車,十之都主要是向民間供應,以致未宗閥世族出身的凡民家庭,擁有一輛天機車在北陵已經不算是什么奇聞了。

這主要也是得益于北陵這十幾二十年間培養出一大批的寒族匠師,使得風陣匣等黃級天機部件的煉制,不再成為限制天機戰械大規模推廣的頸。

得知陳海前腳離開武侯嶺,去了陵州,鳩真也只能往陵州趕。

由于對陰魂嶺備戰的緣故,太華山、丹霞渡、武侯嶺皆有重兵駐扎,兼之往雍京、滕王山、雁蕩山、鎮元山輸送物資,陵州也是最重要的中轉站(另兩大中轉戰乃天水跟海陵),陵州此時的繁華,原超常人的想象。

趕到陵州,鳩真恍然誤以為來到四五千年前的雍京城。

朱雀嶺,除了是朱雀嶺學宮所在地之外,目前也是北陵最為重要的軍工生產基地之一。

鳩真趕到朱雀嶺學宮的集賢殿,才好不容易見到陳海。

“季石、嵇大人的信函,我早已經看到,之所以沒有確定出兵南援的時間,是不清楚磐山號到底什么時間節點能編入軍中,”陳海看到鳩真趕過來,當然早就知道他的來意,開門見山的就將拖延發兵的原因說出來,“我這次回陵州,是親自接收磐山號,你在這里陪我兩天,待磐山號完全最后的測試,后天我們就去太華山出兵……”

磐山號?

道器級的陣法禁制,煉制的時間極長,即便宗師級的煉器師也需要數十年、數百年甚至數千年的時間才能煉成。

計都所祭用的九桿血河魔幡,是計都花費三四千年的時間才最終煉制成。

浮空禁制一定都不比普通的道器級陣法禁制簡單,因此上萬年時間里,西北域三宗總計才造出二十多艘浮空戰艦,而浮空戰艦一旦被摧毀,想要修復都極難。

因此到后期,北陵軍手里才有殛天號、御虛號兩艘浮空戰艦,而到天南太子鄭產慘敗,玄元軍、東征討魔軍被困滕王山、雁蕩山需要北陵軍的援助,才額外拿出五艘浮空戰艦交換。

鳩真沒想到朱雀嶺這邊正新造浮空戰艦,陳海還因為要接收這艘新的浮空戰艦磐山號,才耽擱了發兵南援的時間,他禁不住,這艘磐山號到底有多重要,需要陳海暫緩發兵南援也要親自來接收?

陳海也不故弄玄虛,帶著鳩真及隨行的三姓子弟往朱雀嶺深處的一座山谷里飛去。山谷與外界已經造成兩條鐵軌,用軌道車跟陵州城相接,但進出的口子都設重兵部署,里面是朱雀嶺飛艦制造基地。

只是一座占地極廣的場地空空如此,看不到所謂新造的磐山號在哪里,待要開口詢問,就隱隱感知到北面山嶺的深處,有轟鳴聲隱隱傳來,等了一會兒,就見一艘巨大的黑色飛艦,在殛天號以及數十艘小型飛艦的伴隨下,正排空往這邊飛來。

啊,北陵利用十年不到的時間,將魔龍磐山的骸骨,煉制成浮空戰艦了?

看到黑色飛艦排空而來,鳩真雖然沒有直接參與當年誘殺魔龍磐山及翼魔主力一戰,但從黑色飛艦透漏出來的威嚴氣度,不難猜到這是用天魔上三境的魔尊骸骨煉制改造而行。

神魔煉體、肉身成圣,說白了就將肉身當成法寶修煉,同時將這些肉身強悍的魔物斃殺,只要骸骨相對完整,就能直接拿來煉制法寶,要比將完整的陣法禁制煉入金鐵之中,自然要快捷得多。

只不過這些年,北陵主力鑄造天機戰械,戰場所收繳的魔將、魔侯骸骨,都是拿到天南國、越國直接交換法寶、靈劍以及緊缺的丹藥等資源,極少自己拿來煉制——畢竟就算利用這些骸骨煉制法寶、法器,也需要占據有限的煉器師資源,投入產出的效率,遠不如集中力量造天機戰械。

跟翼魔不一樣,魔龍以及蛟類妖獸魔物,生來就有飛行天賦,特別是修煉到高層次,它們的骸骨之內可以說就刻有天生地成的浮空陣法禁制。

鳩真聽說當年打下的魔龍磐山的骸骨相對完整,但也沒想到北陵僅用十年不到的時間,就在一架天魔上三境的魔龍骸骨基礎上,造成首尾長達兩百米的超級巨艦。

磐山號看上去長度僅比殛天號大出一倍,但兩艘伴隨而飛,給人的感覺卻是有著天壤之別。

改建后的磐山號,從外形上看不出跟魔龍磐山有什么聯系,圓形梭的艦身,巨大艦翼展開有一百三四十米。

除了用魔龍磐山的骸骨作為主龍骨外,為保證艦身足夠的強度,大量的連接件以及裝甲都是用極珍金鐵鑄造。

這也是之前北陵無法做到的事情,在荊山會戰之后,北陵才能集中力量,制造這種大型的戰艦。

浮空戰艦的艦體要求,可比青鯨級鐵甲戰艦高出太多了。

而且北陵所造的浮空戰艦,比起傳統的被高高在上的天位中三境、乃至上三境強者拿來充當門面、講究排場的飛行靈舟、寶船,則全面往戰爭利器發展,是真正意義上的飛行戰艦。

磐山號除了集成北陵發展七八十年天機傀儡術的所有技術成果、裝成十六具超大型風焰射流匣、上百超級雷幕機匣、十八門最新型青蓮集焰炮、六門重型雷殛炮外,同時也是一艘傳統意義的浮空戰艦,煉入十六柱誅魔大陣進一步增強防御力,甚至還將大魔君甘昌被煉滅本源意識的魔胎煉入磐山號,作為操控主陣法的傀儡精魄。

磐山號沒有裝載密密集集的六膛重裝弩,可見已經放棄近身擊敵的可能。

而除殛天號外,其他數十艘小型飛艦,比起目前已經編入軍中雷幕飛艦也有顯著的不同。

這些雷幕飛艦,不僅艦體更為龐大,鳩真也能感知到艦體表面所凝聚雷光靈罩更強大,推動艦體飛行的風焰射流匣噴射的沖擊焰流更強勁。

除了艦首兩具六膛重裝弩增加到四具外,艦體頂端還加裝一門基于雷芒禁制基礎上造成的雷殛炮,威力相當于攻擊一萬丈之外強敵的雷殛法陣,能彌補六膛重裝弩射程短的弱點。

這是北陵軍新造的重殲型雷幕飛艦。

鳩真暫時沒有辦法親眼觀看北陵軍新的飛艦編制攻擊力到底有多強大,在朱雀嶺停留了兩天,他就帶著人隨陳海一起趕往太華山集結。

太華山這邊,另六艘浮空戰艦、六百艘輕殲型雷幕飛艦已經集結完畢,在陳海、鳩真、符思遠、龍帝蒼禹、寧嬋兒、計都等抵近太華山的次日,就直接從太華山南麓的流云崖轟鳴而起,往南飛去。

而龍驤禁營軍六十萬精銳,秦虎山、姜晉、雷陽子、吳之洞、余蒼、董良等人統領下,簇擁著上千輛雷幕重型戰車、五千余輛重型天機戰車,離開太華山南麓的大營,仿佛金屬組成的洪流,往南面的荒原滾滾而下。

雖然此次南援,陳海才調動六十余萬兵馬,但戰力之強,已經遠在當年秦世民在雍京組編的、僅五十萬人規模的玄元天軍之上了。

而隨行的戰車,其輪彀、車軸以及傳動等主要部件都用極珍金鐵進行強化,不知道比塔山防線崩潰時強出多少。

要沒有這些年累積達三四千萬斤的極珍金鐵采煉規模,陳海也根本造不出這一批天機戰械。

這些戰車在荒原之上長程奔襲五六萬里甚至更遠的距離,也壓根不用擔心損耗的問題;不像當初兩萬輛戰車從天羅谷出發奔援赤影峰,途中就直接廢棄掉近半的戰車……

這也是為北征隕神淵做最后的準備。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10:09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反攻(五)

鳩真隆慶七年沒有親眼見過飛艦集群重創魔族翼魔主力的情形,之后北陵軍的浮空戰艦及飛艦集群,除了護送飛艇編隊往滕王山、雁蕩山輸送補給外,主要還是陪著龍驤禁營軍逐一的清理淪陷地的養魔地,還沒有在鎮元山大規模部署。

雖然天南國、越國近年來也成功推演出雷芒禁制,還成功仿制出雷幕機匣、風焰射流匣的雛形,但始終沒有造出能用于實戰的飛艦來,這時候才發現除了諸族視為根本的陣法禁制之外,北陵所造的梭形飛艦有著太多他們需要逐一攻克的難題了。

玄元軍、東征討魔軍以及在鎮元山的天南討魔軍,都裝備少量的新型雷幕戰機,卻沒有機會親眼看一看雷幕飛艦的集群出擊是何等壯觀。

從茅鎮山南麓到鎮元山有近三萬里的空當,這個區域被人族放棄后,安西以及南黎的宗閥世族始終沒有能力將防線推進到這一線,將這個空當堵住。

北線魔兵主力離開陰魂嶺后,就是從這個空當,往西南金沙河上游方向運動,在時間上要比龍驤禁營軍早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十數路魔兵整體上也僅僅是往西南推進兩萬里,抵達金沙河北岸的一條支流新津江附近。

到第三天的黃昏,以磐山號、殲天號、御虛號為首的飛艦集群就追上北線魔兵的后衛兵馬,對其進行狂轟濫攻,僅用幾十個呼吸的時間,就將北線魔兵倉猝間組織的后衛防線撕碎掉,將五十萬魔兵魔將打得抱頭鼠竄。

魔族最后所剩的翼魔主力不敢出動,被困陰魂嶺、首陽山將近十年,雜魔及俘獲的凡民都已經消耗一盡,不能大規模的結血煉魔陣——看到有如雷云蓋來的飛艦集群,血腥暴戾的魔兵魔將也是第一次從內心深處感受到恐懼,殺戮血煞都受到壓制,五十萬魔兵魔將組成的后衛兵馬,憑什么抵擋由八艘浮空戰艦、一千艘輕殲型飛艦、八十艘重殲型飛艦組成的空中戰斗集群的狂攻濫炸?

要不是飛艦集群一次所能攜帶的重鋒箭、青蓮霹靂子、青蓮集焰彈數量有限,必然趕到鎮元山休整、等待補充,一次性將北線魔兵的五十萬后衛兵馬全部殲滅掉,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陳海以飛艦集群,對北線魔兵的后馬進行雷霆打擊,主要還是迫使北線龜縮于新津江的深山老林里躲藏,不敢在開闊地帶大范圍的運動。

無論是天機戰車還是雷幕飛艦,在地形崎嶇以及被大片原始森林覆蓋的地域,不受避免的都會受到很大的限制,但一旦進入地勢平坦、視野開闊的地帶,任何一支精銳戰力,沒有足夠的制衡手段,遇到飛艦集群,就是一場災難。

不僅北線魔兵蜷縮到新津江上游的山地里不敢動彈,南線魔兵離開首陽山后,也蜷縮到鎮元山南面一萬里的魁陽嶺一帶進退失據。

魔兵主力一旦不敢大范圍的運動,那對南詔、南黎的威脅頓時就徹底解除了。

陳海到鎮元山后,就召集劉汾、秦冉過來,約好四家聯兵先共擊龜縮于新津江上游山地的北線魔兵主力。

新津江作為金沙河北岸的一條支流,東征討魔軍、玄元軍以及天南討魔軍的主力可能沿金沙河西進,而北陵軍在天水、海陵所布防的兵馬,則可以沿尹江南下,而主要作戰物資、補給,也能通過尹江水道運輸,能極大減輕會戰的難度。

龍驤禁營軍的推進速度自然是極快,五十萬兵馬僅用二十天就將跟北線魔兵主力的距離拉近到兩千里以內。

由于北線魔兵藏在新津江上游的深山老林里,不利人族精銳結陣作戰,龍驤禁營軍五十萬前鋒雖然精銳,但要硬攻進去,也會承受極其慘烈的傷亡。

不過,只要確保北線魔兵難以大規模的轉移,待四家上千萬聯軍從兩邊夾擊過來,徹底殲滅北線魔兵,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而此時北線魔兵主力的補給已經極其匱乏,已經達自相食的地步,時間怎么都是算人族這邊的。

一直到隆慶十六年冬,東征討魔軍、北陵軍、天南討魔軍、玄元軍從四周圍住北線魔兵主力,做好最后的部署,入冬后第一場雪在尹江上游飄落時,上千萬兵馬分四個方向,開始往北線魔兵主力所盤據的新津江上游兩千余里方圓的山地開始進發。

北線魔兵主力在外圍部署防線抵抗比較頑強,但將北線魔兵的外圍防線打崩潰掉之后,四家兵馬繼續往里推進時,卻發現所遭受到的抵擋,要比想象弱得多,一隊隊魔兵被紛紛打潰,幾乎都沒有遭受到多少像樣的反抗,四家的前鋒精銳就穿越新津江上游山地、抵達主峰蓮花嶺之巔。

不要說鬼奚老魔及諸多魔君了,大量的魔將魔侯也都消失不見……

陳海站在雪花紛飛的蓮花嶺之巔,眺望千里山岳,確認鬼奚老魔已然率絕大多數量的魔將魔侯已經金蟬脫殼潛逃之后,四家兵馬就以最快的速度殺進來,務必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新津江源頭的四五百萬魔兵盡數殲滅掉,以免擴散開去,形成無窮的后患。

陳海也沒有想到魔族壯士斷腕能如此的果決,他們現在不知道龜縮于魁陽嶺的南線魔兵是什么情況,但料想來也差不多。

鬼奚、黑炎等三大魔尊、百余魔君、成千上萬的魔侯魔將逃回北境魔域,不知道會給將來北征隕神淵增添多少難度。

秦冉與劉汾飛上蓮花嶺,見陳海默然無語,他們對視一眼,也是覺得暗暗棘手。

要是能順利將鬼奚、黑炎以及百余魔君都斃殺在金沙河以南,意味著陳海率領五十萬龍驤禁營軍精銳,在飛艦集群的簇擁下,就能夠實施北征,畢竟魔族在北境魔域的實力已經被掏空了。

現在鬼奚、黑奚與新晉的紫鱗魔尊鬼峒,率百余魔君、成千上萬的魔侯魔將逃回北境魔域,北境魔域地域又大得超乎想象,從天呈山到隕神淵一百多萬里,一次遠征最快也要十年,陳海要是還僅僅率五十萬龍驤禁營軍精銳深入魔域,那就跟找死沒有什么區別了。

然而組織更龐大的遠征軍,速度會變得更遲疑,后勤補給的困難也會直接上升。

前者,陳海或許能默認當前的勢力格局,而北陵軍的主力留在天呈山以南,在越國、天南國能大規模制造的雷幕飛艦之前,包括秦冉他自己,都絕對不敢對北陵有什么妄想。

后者的話,情形就要負責得多了。

就算劉汾、秦冉此時立下大誓,他們覺得陳海都未必會信任他們。

要是陳海決意先解決海東大陸人族內部的問題,他們將何去何從?

陳海有沒有可能已經暗中下令,在蓮花嶺外圍的龍驤禁營軍及北陵軍會不會已經鄭季石、嵇元烹為首的天南討魔軍已經聯手起來,隨時就會進攻他們?

秦冉、劉汾知道鬼奚等魔已經金蟬脫殼逃走,這時候跑過來見陳海,實在是有些心驚膽顫,就怕陳海突然翻臉將他們扣下來,但不過來又更顯得心虛,有可能直接刺激陳海下令對他們所統領的兵馬出手。

“我的家鄉有一段故事流傳其廣,我一直都沒有機會跟旁人說起過,”陳海邀請秦冉、劉汾等人到山巔一塊潔白如玉的巨石上席地而坐,說起三國時曹操跟劉備煮酒論英雄的故事,臨了又笑道,“此間雖然無酒,但要論天下英雄,唯二君與陳海三人而已……”

秦冉、劉汾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符思遠、龍帝蒼禹、嵇元烹等人陪坐在下首,心里皆是猜測,難道陳海這時候就要直接對秦冉、劉汾下手,要不然的話,講這段話是什么意思。

計都、鳩真倒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將血河魔幡、都天魔印祭出來。

“海東大陸的疆域過于龐大,畢于一宗而治之,難免政令馳廢、官吏怠蜷,而三國裂流陽帝國分治之后,一萬年能大體相安無事,倒也不失良方,”陳海淡然的盯著劉汾、秦冉,問道,“鄭王可愿代劉醒而稱帝越境,而君上可欲代鄭氏而治天南?”

聽陳海這么說,秦冉、劉汾汗毛這一刻都立了起來。

符思遠、嵇元烹對望一眼,他們也沒想到陳海會做這樣的決定,但細想下來,這或許是北陵解決后顧之憂最迅速的策略。

畢竟北陵想要發兵統一海東大陸,在天南國、越國都會遇到激烈的反抗,要穩定住統治,不知道要拖延多少年才能夠北征隕神淵,到時候魔族在北境魔域的實力必然又將有相當程度的恢復,甚至太古魔尊有可能想出什么脫身之策,從往生大陣的鎮壓下逃出來。

然而陳海在北征前,又必須解除掉后顧之憂,支持秦冉率玄元軍南征天南,支持劉汾回越國奪帝,或許是眼前這種兩難困境下的最佳選擇。

一是劉汾率精銳回越國奪帝位,是與其兄劉醒之間的爭奪,越國相當一部分的宗閥世族或者會選擇觀望,或者會倒入劉汾這一邊,成或不成,驚擾都不會太大。

而無論劉汾成不成功,越國短時間都不可能再對北陵生出什么異念,更沒有能力出手干擾到北陵軍的北征。

秦冉率玄元軍南征天南,遇到問題要更復雜、困難一些,但玄元軍的戰斗力頗強,只要跟天南國的兵馬開打,就將結成死仇,即便不能順利奪下天南國,也必然將與南詔一起成為北陵南部的藩屏。

“……”秦冉與劉汾對望一眼,皆艱難說道,“君所請,不敢辭。”

“好,”陳海說道,“魁陽嶺魔兵此時已經分散南竄,玄元軍清剿魔物,三個月后應該就能入天南國境了。”

秦冉點點頭,知道陳海只給他三個月的籌備時間,三個月內必須攻入天南國境內,要不然北陵軍就不會對玄元軍再手下留情。

而南線魔兵分散南竄,也進一步確認精英魔將已經全部北逃,留下來的魔兵雖然不再是什么威脅,但分散南竄,對南詔、南黎可能造成的傷亡、破害更大,畢竟南詔、南黎在洞庭山、泯山一線組織的防線,不可能將四五百萬分散南竄的魔兵都殲滅在境外。

秦冉、鄭季石、嵇元烹也不再耽擱,他們要用風焰飛艇以最快的速度,將兵馬往南運送,一方面要確保南竄魔兵不會在各自境內大面積散開,對平民造成慘烈的傷亡,一方面還要讓一部分魔兵能滲透過去,形成他們出兵進入天南國境的借口……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10:10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謀逆

千潼山深,一頭魔魈仿佛黑色鐵塔一般從密林里鉆出來,近兩丈高的彪悍魔軀,在參天巨樹密布的叢林里行走如飛,卻不帶出一絲的聲響,甚至叢樹里的鳥獸都懵然不覺。

潛伏到山崖的邊緣,看到十數座茅草屋分散座落在下方的山坳里,這頭魔魈猙獰的魔瞳里流露出來貪婪的精芒。

橫斷山深處實在人滿為患,這幾年稍稍太平一些,十數戶山民也不顧國相府所頒布的禁令,就迫不及待的從西邊偷偷遷過來,到這荒廢了十數年、土地肥沃得都能流油的山坳里定居下來,開墾荒地。

看著山溝溝里新種出來的谷物穗頭沉甸甸的壓彎下來,幾名山民皺得跟老樹皮似的臉上綻出笑容,盤算著來年春季才多開墾幾畦地,聽到鳥獸驚走的聲音,抬頭卻赫然看到那頭魔魈像是一團陰影,從百丈崖頭猛撲過來。

“啊,魔物來了!”田頭山民驚惶的大叫起來,想要逃跑但兩腿發軟,被這頭魔物散發出來的滔天魔焰所懾,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坐以待斃,絕望的想他們這幾個老骨頭要能填飽這魔物的肚子,或許茅草房里的婆娘還能帶著小子逃跑。

“嗖嗖嗖!”在魔魈探出像鐵錘般的魔爪,就要一爪拍碎一名山民的頭顱里,數以百計的重鋒箭,就像狂風暴雨般從千余丈的草叢里攢射而來。

“吼!”魔魈吃痛不已,魔軀想要往旁邊的山溝溝深處翻出,十數道身影電閃雷鳴般掠出。

每一具重膛弩雖然有近千斤重量,但這些人人手一具端在手里,還是能健步如飛的追出——雖然這些人在山民里有如天兵天將降臨,但細看這些人并沒有令凡民仰望難及的修為,而是天機傀儡臂、天機傀儡足令他們舉重若輕、健步如飛,將那頭能叫人族明竅境武修遇見都如做噩夢的魔魈圍殺在山溝深處。

“還是趙爺英明,猜到在這里守株待兔,這頭魔物準會熬不住從密林里跑出來。”十數人站在山石上,盯著山溝里抽搐著死去的魔魈,忍不住大贊身后的那個獨臂老校尉。

“屁,爺跟著主公獵魔時,你們的爹娘都還在玩泥巴呢!”獨臂校尉咧著嘴的笑罵道。

“趙爺,你就吹牛吧!您老早年要老資格跟著君上一起獵魔,那您老怎么也得封個三等侯啊,怎么還跟我們鉆山溝溝里,干這種苦差使?”一干小校只是不信,取笑那獨臂老校尉。

老校尉哈哈一笑,任由手下這些龜兒子取笑,也是不惱,只是頭痛怎么將這上萬斤重的魔物拖出山去。

“趙大成,幾天閑在城里就骨頭發癢啊,說了你幾次,怎么還偷跑出來?”

這時候一道劍虹從北城尹源城掠來,人還未至,就聽得嬌喝聲傳來,似乎對獨臂老校尉偷偷帶隊出來獵魔,十分的不滿。

見是鎮守使親自飛過來喝斥獨臂老校尉隨意出城,其他小校皆是嚇得臉色蒼白,他們知道鎮守使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治軍甚嚴,誰要有事落在她的手里,指不定就會掉層皮。

“我在城里哪閑得住,你說小姐你沒事盯著老趙我干什么?”獨臂老校尉趙大成靠著石頭,從儲物戒里拿出一桿大煙槍來,拿陳海教他烤制的煙葉卷到煙斗鍋里,手指搓出火星,吧嗒吧嗒的抽起來。

“君上過兩天就率龍驤軍到尹源城,打發你過來打前哨,你倒是好,什么事情都不幫我準備,卻跑到這里獵起魔物打發時間了。”姜雨薇拿趙大成沒轍,佯怒道。

“軍中事宜,不需要我去安排,而至于君上他個人有什么喜好,他是你的師兄,你要是不知道,問我又有什么用?”趙大成憊懶的說道,“君上新制的這套機關臂卻是不錯,我閑來無事,正好拉些人過來試試其效用到底如何。”

姜雨薇這時候才看到山溝深處的魔魈身影,對趙大成更是無語。

“我說小姐啊,君上只是領兵經過尹源城,你要是都能忐忑成這樣子,可不像是統兵御魔的女將軍啊——有些事,是不是要趙大成幫你捅破啊?”趙大成雖然這些年都在陳海身邊照料陳海的日常起居,但他自始至終都視自己為姜家姐妹的家臣,自然清楚姜雨薇對陳海是什么心意。

只是陳海地位日益尊隆、身旁又有董、蘇、周三妃及寧嬋兒后,姜雨薇卻是將自己的感情藏得越來越深,但在有些場合,卻又會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來。

“……”見趙大成在一干目瞪口呆的小校面前談自己對陳海的私情,俏臉又羞又急,瞪了趙大成一眼,吩咐道,“你小心安全!”便先御劍飛回尹源城了。

陳海在蓮花峰迫使秦冉、劉汾答應他的“謀逆”之議后,率部將北線魔兵主力都殲滅于新津江的源頭之后,并沒有直接返回陵州或太華山,而率一部龍驤軍西移,計劃盯著越鄭王劉汾兵分兩路,殺回越國去。

陳海率兵馬進入位于尹江上游的尹源城,也是方便左右兼顧,同時也是禁止安西宗閥世族在魔劫結束之后,搶出來跟北陵搶奪戰功跟地盤。

尹源城原本是組織新津江會戰的一處物資中轉地,由姜雨薇率一部人馬駐守,確保北陵軍的水師戰艦能從天水、荊口過來,然而物資用飛艇編隊運入四五千里之外的戰場。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鬼奚老魔竟然金蟬逃殼北逃了,以致北陵軍在尹源城的種種部署都沒有派上用場。

不過,新津江一戰雖然輕松便斬獲大捷,但尹源城卻不會輕易還給安西,而日后安西的地盤就以尹江為界,從安西往東、從洞庭山往北,都將是北陵的地界,實際上北陵就將繼承崇國差不多近四分之三的疆域。

雖然部將對陳海的稱呼,已經改主公為君上,陳海卻沒有稱帝的迫切心思,心里所時刻想的還是遠征隕神淵之事。

飛艦編隊要盡可能多的殲滅南竄魔兵,陳海則是在龍驤禁營軍的簇擁下,乘車輦而行。

車輦到尹源城外,姜雨薇、姜璇、陳桐等人出城相迎,陳海才回過神來。

想起自己初到星衡域的那些時光,再看到姜雨薇她們,陳海心里也是一暖,待她們過來,問道:“你可做好沖擊天位的準備?”

“……”姜雨薇寧可見面后,陳海問些其他瑣碎小事,而是只關心自己的修為,看了一眼后面車輦里的寧嬋兒跟周妃周晚晴,螓首微微低垂說道,“雨薇道基不穩,或許還要再鞏固一些年才敢奢望天位。”

“好,你什么時候準備好,便過來找我……”陳海看了姜雨薇身后的姜璇一眼,想起在無垠太虛混沌另一側的地球,也不知道姜燮所說的陳祖到底何許人也,出身地球,竟有那樣的風采,也不知道此生有沒有一絲機會再返回地球,也不知道此生有沒有機會再見到轉世后的姜燮以及紫薇神庭的創造人“陳祖”……

陳海進入尹源城,也沒有機會找姜雨薇他們敘舊,越鄭王劉汾以及呂氏老祖呂尚及太衍宗太上長老趙孝志當夜就在一隊扈衛的護隨下,秘密抵達尹源城,秘密協商“謀逆”的進一步細節。

陳海看得出劉汾心里還有所疑惑的,在簡陋的石殿里,就著爐火,盯住劉汾的眼瞳問道:“鄭王殿下,你心里細想,你此番回越國,將兵權交出去,有幾分可能會得善終?你兄長真會念及你們之間的手足之情?”

“手足之情不足恃,但我又憑什么信諾于陳王?”劉汾終究有些不甘心受陳海脅迫,硬著頭皮反問了一句。

“我欲稱帝,割尹江以西、荒天澤以北的土地已經足夠廣袤了。”陳海也不掩飾他在適當的時機會稱帝。

隆慶十六年底,持續三十七八年的滔天魔劫終于走向最后的尾聲。

雖然數以百萬計的魔兵從魁陽嶺分散南竄,但玄元軍、以鄭季石、嵇元烹、鳩真為首、實際跟天南國沒有什么瓜葛的天南討魔軍,在數以千計的飛艇協助下,五六百萬精銳兵馬,先一步趕到魔兵形成的洪潮之前南下攔截南竄魔兵,不至于使南黎、南詔遭受滅頂之災。

當然了,四五百萬魔兵是分散南竄,而且崇國南部地區嶺險谷深、叢林深密,到處都是沼澤毒瘴,玄元軍、天南討魔軍又不可能徹底分散開來去追擊,只能確保重點城池不受波動,同時也是盡可能將地方防備力量充分動員起來清剿魔物。

這也導致有相當數量的魔物,從湖澤谷嶺間,繼續往南逃竄,進入天南國境內——天南國是猝不及防,玄元軍、天南討魔軍以三五百人規模的小隊,翻山越嶺追攝魔物之后進入天南國的北部邊緣,在別人看來也只是事出從權,何況天南討魔軍還是處于皇族宗室子弟、南詔王鄭季石的統領之下。

在天南國廟堂之上還沒有商議出結論,要不要恭請玄元軍出境,要不要勒令天南討魔軍在鎮北關附近休整,不得再往南推進時,玄元軍與天南討魔軍分散越過邊境的兵馬,迅速在天南國北部的兩座重鎮漢川、汶陽兩郡集結,十天時間就各自集結上百萬兵馬,于隆慶十七年春暮接管漢川、汶陽兩郡的軍政大權,收編地方武備,并圍困天南國在漢川、汶陽兩郡以北地區的數十萬邊軍,勒令其投降、接受整編。

汶漢之變震驚天南,天南國太子鄭產再度臨危受命,率一部兵馬北進,抵擋逆兵。

隆慶十七年春暮,鄭產率前鋒大軍抵達汶水南岸,看到鄭季石竟然也率領一軍在汶水北岸筑營,忍不住帶著一隊扈衛,登上汶水南岸的無量峰,朝北面喝問道:“鄭季石,你乃鄭氏宗室子弟,今天受賊人蠱惑,竟然起兵反攻天南國,你捫心自問,可有臉面踏過汶水再見天南的父老?”

“魔劫攪亂天下,兩三百億凡民皆沒于魔族口腹,鄭產你捫心自問,你于御魔可建有一寸功勛,又有什么面目站在蕓蕓眾生之上,享受億萬凡民的敬仰跟貢奉?”鄭季石也是夷然無愧,飛到半空中,坦然回應鄭產的質問。

“呸!鄭季石你這狗賊野心勃勃,不惜引狼入室,也不怕事敗受雷霆鞭尸之刑,且放馬殺過來便是。”鄭產氣得額頭青筋直跳,破口大罵起來,下令前鋒大軍沿汶水南岸布陣,要與鄭季石一決雌雄。

而與此同時,越鄭王劉汾所率領的東征討魔軍兵分兩路,一路走陸路翻越橫斷山脈,控制越國于東境最重要的關隘昆天關,一路走海路于越國東北部最重要的臨海城池北海城悍然登岸。

至于兩邊的借口,自然都是兩國帝君昏聵無能,聽信魔族潛伏奸佞,致國朝昏穢、宗閥暗弱、民不聊生,烈帝秦冉、南黎王鄭季石以及越鄭王劉汾不忍與賊為伍,憤然率玄元軍、天南討魔軍及東征討魔軍高舉起清君側的大旗。

在無數人看來,滔天魔劫已經是走向最后的尾聲之際,卻突然發生這樣的巨大變故,當真是驚爆無數人的眼球。

形勢也跟當初眾人所預料的一樣,越鄭王劉汾原本就是越帝劉醒的胞弟,他舉師造反,篡奪帝位,越國大多數宗閥世族震驚之余,第一時間都選擇旁觀,以致越帝劉醒傳旨起初所能調用的兵馬極為有限。

越帝劉醒最終好不容易湊到三四百萬兵馬,還要兵分兩路,試圖想將叛軍從昆天關及北海城兩個方向往深處挺進的通道封鎖住,但是戰斗力怎么能比在魔劫中熬煉二十年的東征討魔軍精銳相比并論?

昆天關、北海城附近幾場大戰,越廷兵馬皆是慘敗,或斃或俘,越廷三四百萬兵馬沒能撐住一個月就損失殆盡。

而隨著越鄭王劉汾的兵馬,繼續往越京方向挺進,越國的很多宗閥世族漸漸緩過神來。

他們看到東征討魔軍的中堅骨干,早就不是宗閥世族出身的子弟,越鄭王劉汾身邊,差不多都是寒族出身的將領,認識到一旦越鄭王稱帝,并不可能保全他們的利益時,才紛紛行動起來。

早期隨越鄭王劉汾進橫斷山御魔的兵馬,還有大量宗閥世族子弟出身的將領在軍中,但從塔山防線崩潰算起來,前后二十多年,東征討魔軍都孤懸在外,一方面是宗閥世族出身的將領不斷要求調回國內,一方面是后續補給的武官將卒,幾乎都是玄皇天諸脈及越國諸宗門下沒有其他什么出路選擇的寒族子弟。

特別是東征討魔軍孤懸滕王山近十年時間,而且這十年時間不僅有被南線魔兵吞滅的危險,還要防備北陵軍隨時有可會斷他們的補給,不要說下面的中層將領了,那些宗閥出身的天位真君,只要有機會,也是紛紛離開東征討魔軍,換其他寒族出身的人過來,美其名曰是換防。

經過這么長的時間,越廷最為精銳的這部兵馬,除了主帥越鄭王劉汾沒有其他人能夠替代外,將領結構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早已經不是一支為越國的宗閥世族所掌握的戰力了。

東征討魔軍后期,道丹道胎境乃至天位境的將領比例大幅削弱,但大規模天機戰械的編入,而足以彌補這方面的不足。

而從上到下的將領、武官乃至普通將卒,沒有之前中高層將領跟底層將卒之間的嚴重割裂,戰斗意志極強,戰斗力之強,自然不是在國內養尊處優的這些宗閥軍能及。

當然,東征討魔軍的將領結構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變化,東征討魔軍的將領們心里也都清楚,在宗門受宗閥子弟的壓榨,洶洶魔劫到來之前,又被宗門踢入最兇險的軍中從征,即便他們很多人視御魔為職責,但心里對宗閥世族又怎么可能沒有怨恨?

就像余蒼登上天位境后,最先所做的也是拋出誘餌,引誘大批的宗閥子弟進血煉場去送死。

東征討魔軍在北海城、昆天關等地獲得最初的軍事勝利后,也是迫不及待的接管之前受宗閥世族控制的城池以及靈山大川,稍有反抗就進行堅決而血腥的鎮壓,對被俘兵馬中宗閥或寒族出身的俘將處置,也是截然不同;常常是寒族出身的俘將轉身就投靠討逆大軍,并很快成為攻城掠地的中堅力量。

這種種事,自然也是很快引發越國宗閥世族的注意,以致后期往越京涌進的兵馬越來越多,實力也越來越強,令越鄭王劉汾短時間內錯失奪下越京、徹底掌握越國的機會。

越國暫時性的以越江為界,分裂為東西兩部。

秦冉、鄭季石率部進入天南國,在拿下漢川、汶陽等郡后,就受到天南國宗閥世族的強烈抵抗,但以玄元軍及天南討魔軍的實力,在天南國北部的崇山峻嶺里站穩腳,則沒有任何問題……
爾國臨格 發表於 2019-9-23 10:11
第一千零五十章 遠征(尾聲)

隆慶二十二年入秋沒有多久,天呈山就完全被皚皚冰雪覆蓋住,就連山腳下也是一片雪白。

東西兩三萬里綿延的天呈山,曾經是魔族的腹心之地,上百萬的魔兵魔將、數以千萬的魔物,一度在天呈山以及附近的荒原游蕩、棲息、殺戮、吞噬,成為海東人族難以跨越的天塹;而在北陵軍的精銳兵馬進駐天呈山之后,從天呈山往南到天羅谷的荒原,今天已經可以說是魔跡罕至,荒原之上隨處可見的都是牧民放養的大群牲口。

陳海站在孽境峰之巔,眺望茫茫雪原。

有時候也不得不承認,持續三十多年的滔天魔劫,雖然人族傷亡慘烈,但魔族數以千萬的精銳也都從北境魔域南下,在利于人族兵馬作戰的地域被集中的殲滅掉,這事實上也為人族遠征隕神淵準備好條件。

遠處三頭鱗鷹兩大一小嘯鳴著,在深蒼色的天穹深處在振翼翱翔,那青鱗巨翼顯得是那么的蒼勁有力,看著就像是一家三口飛到荒原深處,感受著這萬里風云激蕩的壯闊。

只不過這三頭鱗鷹若有若無的附著一縷微弱氣息,卻瞞不住陳海他們的神識探察。

“滄源劍派、玄皇天的那幾老家伙,都被劉汾、秦冉他們打得跟狗似的,還整天盯著這邊的動靜,也真是夠煩他們的了……”陳海煩不勝煩的揮開袍袖,百里外的蒼穹云氣滾滾,下一刻就將那三頭鱗鷹直接定在蒼穹之中,仿佛一幅剪影畫,隨后又將三頭鱗鷹體內所附的神魂氣息剝離掉,重新放開三頭鱗鷹的自由,任其遠飛而走。

身邊的符思遠、秦虎山等人,跟天南國、越國的高層都有接觸,能分辨出那三道神魂氣息,都是滄源劍源、玄皇天隱居多年、不理世事的太上長老,沒想到沒有坐化,竟然還在龍驤禁營軍大舉遠征之際,竟然親自潛伏到附近,探察這邊的動靜,說不定還是擔心這邊借遠征隕神淵為借口,兵鋒一轉,借天呈山西角新建的石城港坐船出海偷襲越京。

這兩年,北陵是在天呈山西角的墜星海北海岸修筑了海港,但主要是北境魔域的深處,有一條名叫犬夜河的河流,在石城港附近流入墜星海。

雖說犬夜河以及上游的大小支流蜿蜒二三十萬里,常年冰封,但就算不能行船,冰封住的河道也要遠比起伏的荒原丘陵平坦得多。

從石城港運物資到北陵軍在北境魔域深處所建的第一座前哨城壘漠河城,雖然比從天呈山的北山大營過去,要遠十萬里,但考慮到大宗物資借冰道運輸的便捷性,還是在天呈山西麓沿海修建大型海港的必需。

這樣也能讓從扶桑海出來的物資,直接在石城港登岸。

就而石城港本身而言,三面受山岳環抱,兩三千里大海灣氣侯宜人,有極北之域的嚴寒,也適宜人族凡民棲息繁衍。

當然了,修建石城港也有震懾越國諸多勢力的用意在。

龍驤禁營軍主力目前是主要駐扎在天呈山,但是倘若在石城港集結,在新型青鯨級戰艦的護衛下,殺到越國北部沿海地區,也僅需要兩個月的時間,絕對比走陸路快捷多了。

這樣不管越國境界的形勢如何發展,都能為將來減輕一分危機。

這兩年,無論是越鄭王劉汾、南詔王鄭季石,還是烈帝秦冉,軍事行動都不是十分的順利,主要也是他們三家之前的底子太薄,僅靠著將卒精銳、勇于作戰,但戰斗力難以持續,對徹底動員寒族及庶民的力量,也有所遲疑,還是陸陸續續的吃了一些敗仗。

在北陵的調停下,目前三家跟天南國、越國都暫時達成停戰協議。

劉汾在越江以東地域,自立為帝,建立鄭國,玄皇天所屬的越廷舊有宗閥世族,還保留越江以西的廣闊地域。

而南詔、南黎割占天南國的北部疆域,將原南詔、南黎的疆域往南拓展了一倍,也算是暫時獲得相對開闊的生存空間。

北陵則將棲凰嶺以東、洞庭山以北的疆域都收入囊中。

這些區域在魔劫期間都慘遭魔族的蹂躪跟屠戮,北陵軍目前的主要任何,還只是派出一支支小股的精銳戰力,建立折沖都尉府、建立大大小小的定居點,將這些地域的人族元氣一點點的恢復過來。

不過,隨著這些年的休生養息,北陵所統御的人口也已經恢復到八十億以上,甚至還在天呈山、碎星峽等之前被魔族牢牢控制的區域,選擇一些適宜地點建立定居點。

陳海還派兵馬從玄陰谷的天域通道,進入萬魔州天域,清剿那里的魔兵魔將,遷徙民眾定居過去。

等這些工作陸陸續續的有了一定的進展,遠征隕神淵的準備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當然,這么遠距離的北征,再準備都談不上充分,但考慮到鬼奚、黑炎等魔逃回北境后也會迅速的糾結殘魔負隅頑抗,北陵軍的遠征籌備時間絕不能太久。

看到董寧、蘇綾二女飛過來,符思遠、秦虎山二人就先行告辭,先趕去北山大營準備出征事宜,留下時間給陳海跟董寧、蘇綾二女道別。

董寧、蘇綾二女各自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幼兒,飛落到孽境峰頂的望仙臺。

陳海揮手灑出一片星芒,將二女遮住,避免她們太過辛苦的去遮擋凜冽的罡風,又將坤兒、鈺兒抱到懷里來。

“楊姐姐啟程回燕州了,你也不說送她一程。”董寧憑欄而立,說起來楊巧兒今日啟程回燕州之事,總覺得陳海應該送她一程。

“……”陳海想起楊巧兒這幾天到天呈山來小住,豐腴雪膩的肉身不知道在錦誘床榻間叫他恭送了多少程,還用珠胎之法從他身體里索取大量的真陽精元想著孕育靈胎,而當下出征在即,事務太忙,他沒能抽出時間來專門與她相別,倒也不能算虧欠太多。

想到楊巧兒真要在燕州給他生下的子嗣,不知道又要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在背后指著脊梁骨罵什么,陳海也是頭痛萬分,眼下只是笑著跟董寧、蘇綾二女說道,

“此次北征,即便順利攻下隕神淵,但要將太古魔神重新鎮壓,也非十年八年能夠競功,卻又要辛苦你們二人留下來教導坤兒、鈺兒修行……”

這些年戎馬倥傯,陳海常年都在外領兵征戰,不要說常年留在燕州坐鎮的楊巧兒了,即便是陪伴董寧、蘇綾的時間都甚少,而這次北征,一走又不知道多少年,甚至都不能看到自己這對才牙牙學語的小兒女長大成人,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他之前還想著要能將鬼奚、黑炎等魔殲滅于北陵以南,只需要率領四五十萬精銳子弟北征隕神淵就足夠用了,但沒想到鬼奚、黑炎二魔能下那么大的決定,將上千萬的魔兵都拋棄掉,大批的魔頭金蟬脫殼北逃,回到北境魔域深處再度聚攏一批殘魔,迫使陳海不得不將這次北征的精銳兵馬提高到三百萬之多。

這么長距離,這么龐大兵力的遠征,無論是后勤補給的難度,還是兇險程度,都直接上升,同時還要保證人族腹地不發生大的變故,陳海也沒有必勝的信心,此次相別,也同樣的有可能是天人兩隔,心里有著說不出的依依不舍。

董寧、蘇綾雖然也想一起北征,但她們在軍中發揮的作用不比寧嬋兒、周晚晴,而留下來則能有助穩定北陵的政局,確保后續的資源、物資、人馬能源源不斷的輸到遠征軍手里。

兩個才牙牙學語的小兒女卻識不得陳海與董寧、蘇綾惜別之苦,從陳海懷里掙扎著跳下來,也不畏那如刀削斧刻、能吹滅人神魂的凜冽罡風,就要跳到雪堆里去玩耍。

在一旁守侍的姜雨薇忙不得伸手抓住小世子跟小郡主。

雖然陳海踏入中三境之后,才令董寧、蘇綾得孕生下陳坤、陳鈺兩個兒女,是罕見的先天靈體,但這么小的年紀也承受不住孽境峰頂罡風的吹拂。

姜雨薇、姜澤等人忙將小世子、小郡主牽到一旁,看著陳海與董寧、蘇綾二妃惜別,不忍催促;對前世記憶絲毫無知的姜璇,又等了片晌,才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君上!差不多到時辰了。”

他們乘殛天號趕到北山大營還要有半天時間,不能讓中軍近一百五十萬兵馬在北山大營,因為等候錯過發兵的時間。

董寧、蘇綾不愿在大軍之前流露出兒女之態,就在孽境峰跟陳海告別,依依不舍的看著陳海在姜璇、姜雨薇、姜赫、桓溫、陳桐、姜澤等人的簇擁下,登上殛天號往北山大營飛去。

殛天號排空掠行,距離北面的罪境峰還有千余里時,就見一道青色流影從西南方向凌空飛來。

執掌殛天號宿衛將軍雷陽子剛要出聲警告,勒令來人停止前行,卻見陳海這一刻神色激動起來,眼眶里隱有淚跡,帶著姜雨薇、姜赫等人一起飛出殛天號,懸空半空,長揖行禮,呼道:“師尊終于出山了……”

雷陽子這才曉得朝這邊飛來的青衣道人,原來是受太上天尊秦世民迫害、殘魂在海外獨島復活的姜寅。

從受秦世民迫害算起,雷陽子心想姜寅殘魂重修迄今不足四十年,沒想到竟然又踏入天位境,還及時趕到天呈山來參與這一次的北征,修行之快還真是迅猛啊。

“還好趕上去,要不然一個人跑到隕神淵找你們會合,那就真是孤單了啊。”姜寅一襲青袍,背負一柄黑色靈劍,朗聲說道。

極北之域,沒有四季的分割,終年籠罩在仿佛烈焰燃燒的彤云之下,天地卻是一片暗沉。

一道數萬里綿延的裂谷,將這一塊大地撕裂開來。

曾幾何時,這里是魔族的樂土,而到隆慶三十九年,進入裂谷之中,到處都能見到隨著斜坡石崖散落分布的魔物尸骸。

整座隕神淵仿佛變成尸骸的海洋,一直延伸到隕神淵的最深處;而歷經數年惡戰,此刻的隕神淵內部的地形,也較以往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幾何時,隕神淵數十萬年都籠罩在暗紫色的億萬幽芒之中。

這一刻,在隕神淵深處的虛空中,一頭巨大的蒼龍盤著百丈大小的太虛龍魂鼎發出一陣陣龍吟,牽引著一道無比壯闊的青郁色氣息,仿佛數千里綿延的星河一般,從隕神淵的頂部破開魔煞的封堵,直接照徹到隕神淵深處的戮神臺上。

戮神臺寬二三百里,長逾數千里,仿佛隕神淵深處一座浮空石島。

戮神臺上十五座由億萬人族骸骨堆疊的萬骨魔塔已經被摧毀,不計其數的魔兵魔將尸骸深處,是數以千計、數以萬計被摧毀的雷幕戰艦跟天機戰車,還有上百萬御魔將卒也永遠的躺在戮神臺上。

魔龍鬼奚的魔骸長達二百五十余米,比黑炎、鬼峒的魔骸更加的醒目、刺眼——磐山號、殛天號、御虛號諸多名震海東大陸的浮空戰艦,也只剩殘骸墜毀在戮神臺上。

在大戰之前,戳神臺的規模要比此時大上好幾倍,此時沒有被完全摧毀,是因為最為激烈的戰事在龍驤遠征軍殺到戮神臺前,就已經結束了。

雖然最初的遠征軍分三路總計三百萬精銳進入北境魔域,但之后十數年間,陳海還陸陸續續從北陵征調三百多萬精銳子弟,甚至將天機戰械的制造工場都修建在隕神淵的邊上,遷來三十萬匠師、匠工,而從抵達隕神淵的邊緣到攻占戮神臺,前后就用了六年時間,無數將卒戰死在隕神淵的深處。

秦虎山、奚同光、余蒼、黃岐瑋、鶴真人、謝覺源、姜晉、袁燕雪、劉政華、桓榮、吳云湖、屠缺、魏哲、劉亞夫、周斌等二十多名天位境強者壯烈的隕落在曠日持久的滅魔一戰之中。

此刻還站在陳海身后的將卒,則剩不到一百萬,但就是這一百萬鐵血將卒,能凝聚出來的殺伐血云,就已經能將隕神淵最深處那道晦澀至極、有如實質的血色氣息壓制住,更不要說一道道眾生愿力凝聚的紫電雷霆不斷朝戮神臺下方的魔淵深處劈去……

在戳神臺下的下方,那血色魔霧像血海一般劇烈的翻凝,那晦澀至極、有如實質的血色氣息還無比的強大,但將要凝聚出魔神頭顱的虛形之時,就被成百上千道紫電雷霆所凝聚的紫電雷鞭所劈散掉。

姚文瑾、云師都修成祖龍訣,他與姜寅、龍帝蒼禹一起,協助陳海祭使太虛龍魂鼎,所凝聚的紫電雷鞭要比當初鎮壓住魔龍磐山時強出數倍,但也僅僅是令太古魔尊黑梵難以在隕神淵底凝聚成形。

有時候甚至還要齊射一波青蓮集焰彈,形成廣及千丈、萬丈的青蓮焰海,換陳海他們歇一口氣。

“人族惡業不消,本尊便永生不滅——你等小兒,今日借百萬將卒血殺之氣,又借億萬人族愿力是令本尊難以凝聚真形,但此地魔域,遠離人族故士,山水險惡、魔瘴橫行,人若久居,最易滋生魔念,怕是不用三五年,你身后百萬將卒都要有半數入魔,你們到時候還能鎮壓住本尊多久?而你們倘若不敢重兵駐扎于此,有三五百年魔族在隕神淵便能再次興盛起來,而此次規模的遠征,你們三五百年就能組織一次不成?”

一陣陣帶著絲絲撕裂神魂異力的魔音怒吼從血海深處傳來……

黑梵敢這么囂張的說出來,也是猜到人族拿它沒轍,而當年剛進入星衡域的姜燮,修為不知道比這些土著高出多少,也只能鎮壓它,而難以煉滅。

陳海哂然一笑,懶得多費什么口舌,揮了揮手,就聽得隕神淵的上方傳來轟隆隆金屬碾壓的異響,差不多過去一個時辰,才看到一座高逾百丈、重逾億萬的古塔順著斜坡鋪設的軌道快速滑降到戮神臺上。

這座古塔雖然予人渾成一體之感,整體就是一件法寶,卻沒有人祭煉,而是用最笨的辦法,轉運到極北之域、轉運到隕神淵戮神臺來,也不知道北陵軍為轉運此塔花費多少的心思。

“你們費盡心思,將沒有祭煉過的藏劍塔運過來做什么,難不成還想著用此塔,將本尊壓死不成?不過,以你們的修為,即便祭煉藏劍塔,也不可能修成梵天境大成都未必能掌握的大千劍陣對付本尊,”血海之中傳來一陣陣可笑之極的獰笑,但轉念想明白陳海他們的用意,才帶著些許驚訝的語氣說道,“哦,姜燮的神魂氣息還附在藏劍塔上,你們是想用此塔作為道標,引導姜燮再入星衡域?不得不承認你們還是有些小聰明的,但且不說姜燮能不能成功輪回轉世,就算他拾得此世的記憶,等他踏入梵天境,隔著無盡太虛混沌能感知到藏劍塔的存在再入星衡域,都不知道多少萬年之后了,你們有誰能等到哪一刻?”

“那要看姜燮前輩在哪里輪回轉世了,”陳海哂然一笑,說道,“倘若姜燮前輩在三十三天輪回轉世,或許不需要我們等上那么久!”

“……”血海之中沉寂了許久,猛然間魔霧翻騰的血海凝成兩只巨大無比的魔爪,就朝高逾百丈的藏劍塔抓來,惡狠狠的就想將藏劍塔撕碎掉,令姜燮再也感知不到重返星衡域的道標。

陳海猜到黑梵隱藏實力沒有完全展露出來,看到這兩只血色魔爪猛然抓出來,兩道紫電雷鞭抽出去,往那兩只血色魔爪死死的纏住,令其無法將沒有祭煉過,直接從血煉場深處搬出來,又費盡心思轉運到隕神淵深處的藏劍塔拖下去。

這時候八極玄龍輦所凝聚的八頭血龍,就纏繞著殛天號猛然往血海深處沉去,下一刻,整艘殛天號在血海深處猛烈的炸開,蘑菇云般的烈焰沖天而起,幾乎要將整座隕神淵都吞沒進去。

三千枚青蓮集焰彈在殛天號內部一起炸開,使得整體殛天號就仿佛變成一只超大規模的爆竹,沖天而起的烈焰將遮閉谷底的血色魔霧沖蕩一盡,就見數萬丈之下就是隕神淵真正的谷底,一座千丈高的巨碑鎮壓在一條血色河流上。

那條血色河流里所流淌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河水,而是晦澀之極的血色氣息,或者說是太古魔神黑梵被太古神碑鎮壓后顯現出來的神魂本體。

就見那血色氣息,仿佛血液凝聚的草藤一般早就將那太古神碑纏繞得密密麻麻,還有無數的根須鉆入太古神碑的裂隙里去,似乎拼了老命似的往里鉆。

這座看上去平常之極的巨碑,竟然就是往生大陣,實際上很令人掉眼球。

殛天號整體殉爆,不僅將遮蓋谷底的血色魔霧沖蕩一空,青色烈焰隱隱藏著一朵朵蓮形虛影,往太古神碑席卷而去。

“嗷!”谷底的血色河流劇烈的翻滾起來,沒想到陳海搬出來藏劍塔,也僅僅是誘餌,好方便他們一舉攻破血霧魔陣,用青蓮烈焰傷及它纏繞輪回碑的神魂本體!

神碑乃太古神物,甚至比太虛龍魂鼎還要強大得多,陳海根本不虞會傷及太古神碑,與姜寅、云師、姚文瑾一起牽動一道道紫電神雷,朝太古神碑轟去,務必盡一切可能,將太古魔神黑梵纏繞太古神碑的神魂本體剝離出去。

陳海是沒有辦法徹底消除太古魔神黑梵,但只要每削弱一分它對太古神碑的控制,太古神碑對它的鎮壓就會強上一分。

陳海就沒有妄想過能徹底消除凡民心里的惡念,但他相信凡人也不是生來就性本惡的,而魔劫之所以一旦失控,有人族內部的因素,但也有一個因素就是太古黑梵的神魂被太古神碑鎮壓太久,久到它即便被鎮壓,也能掌握太古神碑的一部分禁制。

陳海只需要減輕太古魔神黑梵對神碑的控制力度,人族就能夠消滅很久。

陳海也沒有指望能徹底消除魔劫,甚至也不清楚將姜燮的神魂氣息保留在藏劍塔之中,不抹除掉,會不會真能接引姜燮再入星衡域,但他此時所能指望的,只是盡一切能力,給海東大陸的人族帶來幾百年或者三五千年的安寧……

隆慶四十八年,深入極北之哉長達二十六年之久的龍驤禁營軍才返回天羅谷——由于太古魔神黑梵的神魂本體受到重創,僅需要十萬龍驤禁營軍在隕神淵輪流鎮守便足夠了。

這時候北陵軍已經造出能夠日行三萬里的超級飛艦,每兩年一度的換防,也需要兩個月的時間,這顯然要比當初所設想的兩三百萬精銳長年孤懸在外,要輕松多了。

此時燕州經血云荒地抵達星衡域的天域通道徹底的打開,三座天域似乎徹底的銜接在一起。

雖然此時的陳海聲望登峰造極,但他并沒有直接稱帝,最終分別是他與董寧之子陳坤以及他與周晚晴之子陳呂分別在燕京、雍京登基,海東大陸也于這一年改元貞玄。

貞玄六年,陳海也沒有在雍京久住,便攜周晚晴、寧嬋兒、董寧、蘇綾四女,與蒼禹、左耳、姜寅、左師、蒼禹、雷陽子、沙天河、盧少商、姚文瑾、姜雨薇、姜赫、陳烈、樂毅、趙如晦、薛存、紀元任、計都等人在隕神淵創立玉虛宗,從海東大陸的人族國度選錄弟子,代替龍驤軍世代鎮守隕神淵!

貞玄七十六年,燕州與星衡域的天域通道再一次閉合。

天羅谷底的磁光之河,仿佛一道靈蛟鉆入虛空中消失掉,站在斬仙峰之巔看著這一幕的陳海感慨萬千。

雖然他能借助太虛龍魂鼎強行撕開虛空,再返燕州,但他心里清楚,眼前這一幕代表著一個新的時代循環的開始,代表著他與燕州太多的因果牽連也在這一刻被切斷。

見寧嬋兒、蘇綾、董寧皆神色憂傷,情知她們對燕州也是情難割舍,而楊巧兒無望踏入天位境,最后還是選擇留在燕州,不愿陳海看到她衰老乃至坐化時的情形。

“這次回來,要去雍京走一走,散散心嗎?”董寧開口問道。

“算了,等下一次有好心情,再到雍京去走走看看吧。”陳海搖了搖頭,他知道三女都沒有心情游歷天下,便一起凌空往隕神淵飛去。

再次回到隕神淵,已經是兩個月之后了。

陳海他們在隕神淵之外擇地建了道宮。

沒有靈脈,但用新推演出來的聚靈天機禁制,硬生生在極北之域凝聚出足夠眾人日常修行的靈氣來。

玉虛宗不干涉海東五國的世俗事務,弟子只需要在宗門修行期間參與鎮壓太古魔尊的日常課業便可,條件自然是極其的艱苦,但宗門永遠向寒族子弟敞開大門,還每年派出大量的門人游走天下,收錄有修煉潛力的弟子到隕神淵,這使得玉虛宗常年都有二三十萬弟子在隕神淵修行。

陳海剛回到道宮,還沒有歇一口氣,就感知到隕神淵谷底傳來難以言喻的震鳴,他擔心太古神碑鎮壓黑梵有什么異常,來不及聚集其他人,就化作一道長虹,往隕神淵谷底掠去。

飛抵到戮神臺前,陳海就見戮神臺藏劍塔的上方虛空赫然被撕開一道口子,姜燮跟一個長相丑陋的巨漢手挽著手,極親熱的從空間裂口走出來。

姜燮連走邊指著陳海,跟身邊的巨漢笑道:

“,快快將神王誅魔戰車拿出來——眼前這人便是我跟你打賭所說的,跟陳祖一樣自行悟出浩然天道的陳海,你要是不信,自己去問,我可有事先傳授他祖龍訣?”

“阿青,我信你還不成,但我手里的寶貝都被你贏光了,就剩一輛神王誅魔戰車,你拿去也沒有用。”丑陋巨漢苦瓜著臉說道。

“誰說我沒有用,我再次過來見故友,沒有幾件見面禮怎么成?”姜燮笑道。

(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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