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回
賈璉在宮裏,沒有回來。賈赦出去聽戲去了,所以國公府裏就剩下莊鏡容和邢夫人。
賈母在府門口這麼一鬧,莊鏡容和邢夫人連忙出來,請她進去說話。
「我沒臉進去,只想求璉哥兒救救他二叔。」賈母滿臉淚水,聲音哽咽。
「祖母,夫君在宮裏還沒有回來,您先進去坐下來等夫君回來。」莊鏡容見門口圍滿了不少看熱鬧的人,眉頭微微蹙起,這個老太太想要利用言論來逼夫君救賈政。
「我不進去,我就門口等璉哥兒回來。」
「祖母,夫君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您先進去坐下來。」
賈母態度堅決:「我就在門口等璉哥兒回來,你們進去吧。」
莊鏡容和邢夫人怎麼能進去,賈母再怎麼說是個長輩,哪有把長輩扔在大門口,自己跑回去休息。
「祖母,有什麼事情先進去再說。」
無論莊鏡容和邢夫人怎麼勸說,賈母就是不進去,堅持站在國公府大門口等賈璉回來。
見賈母鐵了心不願意進去,莊鏡容和邢夫人沒辦法,只好陪她站在門口等著。
邢夫人心疼莊鏡容:「鏡容,你有身孕,不能久站著,你先回去休息,我陪母親。」
賈母這才想到莊鏡容懷有身孕,連忙說道:「鏡容,你回去休息吧,不用陪我這個老婆子。」
「祖母難得來國公府,不願意進去做客,鏡容只能站在門口陪祖母。」莊鏡容笑著說。
「你這孩子不要拿身體開玩笑,趕快進去休息。」要是鏡容有什麼事,璉哥兒只會更恨她,就更不會答應幫忙救政兒了。
「祖母進去,我就進去。」莊鏡容態度也非常堅決,「祖母不進去,我也不進去。」
「你……」賈母陷入了兩難中,不進去的話會讓莊鏡容不好受,進去的話,她要的效果就沒有了。
「母親,鏡容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您要是不進去,鏡容就不會進去,到時候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賈母被邢夫人的話嚇到了,無奈只好答應:「那我就進去等璉哥兒回來。」
見賈母答應進府,莊鏡容和邢夫人心裏都鬆了口氣。
「祖母請進。」
賈母不是第一次來國公府,帶這次她來了三四次了,每次來都被國公府的奢華吸引,恨不得就住在國公府裏不回去。
得想辦法,搬到國公府裏住。
下人端了茶和點心過來,賈母端起茶盞輕輕一聞就知道是龍井,而且是好的龍井。
「這茶是?」
「這茶是雨前龍井,是前段時間皇上賞賜給夫君的。」
賈母在心裏叫了一聲我的乖乖,雨前龍井啊,而且還是御賜,難怪這茶聞起來跟一般的龍井不一樣。賈母還沒有喝過御賜的雨前龍井,連忙端起茶盞品了起來。
喝了大半杯茶,賈母心裏更加堅定之前的想法,一定要想辦法搬到國公府裏來住。
璉哥兒馬上就要被皇上正式收為義子,到時候國公府的衣食住行會跟皇子一樣。
賈母又吃了幾塊擔心,見賈璉遲遲沒有回來,心裏不由地有些焦急。京兆府尹已經定案了,判政兒死刑,明天就要轉移到刑部。再不救政兒,政兒就要被拉到菜市口砍頭了。
「璉哥兒這段時間很忙嗎?」
「夫君這幾天是挺忙的,基本上都是早上出去,晚上才回來。」
聽到莊鏡容這麼說了,賈母心裏更急了:「政兒明天就要被轉移到刑部,刑部一定案就完了。」
莊鏡容聽到這話,沒有說什麼。
邢夫人想到以前賈母訓斥她的模樣,就忍不住開口嘲諷幾句:「母親,您來找璉哥兒也沒用。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璉哥兒救不了二叔。」
賈母聽了這話,怒瞪著邢夫人,板著臉說道:「你知道什麼,璉哥兒現在是秦國公,馬上又要被皇上收為義子,只有他開口向皇上求情,就一定能救政兒。」
「母親,您置大隆朝的律法於何地啊。現在這件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就算璉哥兒求情,皇上都不會答應。如果饒了二叔一名,那以後殺人都不要償命了,這天下還有王法嗎?」跟著賈璉住了以後,邢夫人的學識和眼界提高了不少。
賈母被邢夫人說的一噎,半天找不到話來反駁,只能狠狠地瞪著邢夫人:「你……」
「就連皇子殺人都要受到懲罰,更何況我們老百姓。」邢夫人譏諷地說道,「難道母親您覺得二叔比皇子還要高貴嗎?」
賈母被邢夫人說的噎住了,一時間找不到話來反駁,只能用力地拍桌子,來虛張聲勢。
「你竟敢這麼跟我說話?」
換做是以前,邢夫人會被賈母的氣勢嚇到,但是現在的邢夫人可不會被賈母嚇到。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母親您就只想二叔,那您怎麼不想想那個商戶,人家的兒子可是獨苗,還沒有成親,死了就斷根了。您兒子的命就值錢,人家兒子的命就不值錢嗎?」
「你你你……」賈母怒指著邢夫人,氣的全身發抖。
「誰都救不了二叔,我看您還是回去給二叔準備後事吧。」
賈母聽了這話,氣的一張臉漲得通紅,抓起手邊的茶盞往邢夫人砸去。
邢夫人反應快,連忙一閃,沒有被茶盞砸到。
「母親,這裏是國公府,不是你的賈府,不是您發威風的地方。」
「邢氏,你個賤婦……」賈母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邢夫人嘲笑,這叫她怎麼忍受。「我要叫老大休了你。」
「您以為老爺現在會聽您的話嗎?」邢夫人譏笑道。
「你……」賈母氣的胸膛劇烈起伏。
莊鏡容坐在一旁,當做什麼沒有看到。賈母和邢夫人都是長輩,她一個晚輩不好插手管。
「璉哥兒被皇上正式收為義子後,就和你們賈家沒有任何關系了,請您以後不要拿著祖母的身份來國公府耀武揚威。」
「邢氏!!!」賈母怒吼道。
「高齊送客!」
「是,夫人。」
「我是璉哥兒的祖母,你們誰敢趕我走。」
「既然您賴著不走,那您就呆在這吧。」邢夫人望向莊鏡容,「鏡容,我送你回房休息。」
莊鏡容不失禮地給賈母行了個禮:「祖母,您慢慢坐,我先回房休息了。」
賈母臉色不好地說:「你回去吧。」
邢夫人沒有跟賈母道別,拉著莊鏡容離開了,留下賈母一個人坐在正廳。
高齊也退下了,整個正廳裏就剩下賈母,和一個候在一旁的丫鬟。
賈母見國公府裏的人這麼對她,氣的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這府裏還有沒有一點規矩了?」
候在一旁的丫鬟眼裏閃過一抹輕蔑,這個老太太還真是不要臉。
賈母等了半天,沒有一個人過來搭理她,賈璉和賈赦都遲遲不回來,眼看要到中午了,她不放心賈寶玉,只能氣沖沖地離開國公府。
走出國公府,站在大門口,賈母陰沉著一張臉,大聲地說道:「我知道你們現在是變得有身份有地位,瞧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你們這麼冷血無情,就不怕遭天譴嗎?」
站在國公府門口的老百姓聽到賈母這麼說,都紛紛嘲笑:「老太婆,你就不怕遭天譴麼。以前怪國公爺考中狀元害死你的大孫子,後來你疼愛的兒媳婦下砒霜害死國公爺的大哥和娘親,你怎麼好意思來國公府的?」
「就是就是,你兒子的命值錢,被你兒子打死的人的命就不值錢嗎?」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哪來的臉求國公爺?」
「國公爺有你們這樣的親戚真是丟人啊。」
「幸好皇上疼愛國公爺,馬上就要收國公爺為義子,到時候就和你們賈家沒有關系了。」
賈母見看熱鬧的人對她指指點點,灰溜溜地跑走了。
原本,賈母想通過賣慘裝可憐,博取眾人的同情,然後利用言論逼賈璉去救賈政。可是,她沒有想到,京城的老百姓完全不買她的賬,反而指責她不要臉。
賈璉在午膳前趕了回來,聽說了賈母來府裏的事情,不屑地嗤笑一聲:「有本事她跪在國公府大門口。」想要利用言論逼迫他救賈政,還真是可笑至極。
「夫君……」莊鏡容嗔怪地叫道。
「放心,她不會跪下來求我,她也不會死。」有賈寶玉在,賈母那個老太婆就舍不得死。
「我就怕會壞了你的名聲。」
「你放心,不會壞了我的名聲。」這件事情不管怎麼說,錯的都是賈政,和他沒有什麼關系。
賈母回到賈府發了一場大火,然後哭了起來。
賈政是她的寶貝兒子,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去死。
為了救賈政,她也不要老臉了,第二天又跑到國公府大門口。這次,她等到了賈璉。
「璉哥兒,祖母求你了,求你救你二叔。寶玉、探春、環哥兒、蘭哥兒都還小,賈府不能沒有你二叔啊。」
「您回去吧,我救不了您的小兒子。」
「璉哥兒,祖母求求你了。」賈母滿臉哀求地說道。
「您再怎麼求我都沒用,這件事情已經鬧到皇上都知道了,皇上親口說這件事情要依法處理,不能有任何的徇私。」因為這件事情,他還被人參了一本,真是晦氣。
「璉哥兒,皇上那麼喜歡你,只要你求皇上,皇上一定會饒了你二叔。」
「我沒有這個本事,您回去吧。」
「璉哥兒,你當真這麼狠心不救你二叔嗎?」
「救不了。」賈璉冷冷地說道。
賈母很想撞牆威脅賈璉,但是她怕自己不小心撞嚴重死掉了,賈寶玉就沒有人照顧了。
「祖母沒想到你這麼冷血無情。」
「您還是準備下您小兒子的後事吧,明天你小兒子就要砍頭了。」
「什麼?」賈母身體搖晃,踉蹌地退後了幾步,差點跌倒在地上。
「您現在去刑部大牢,還能見你小兒子的最後一面。」
賈母不能接受這件事情,直接昏了過去。
等賈母醒過來,就急急忙忙地跑到大牢去看望賈政。
看到賈母,賈政立馬就哭了,一邊大哭,一邊問賈母,他是不是有救了,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看到小兒子這副模樣,賈母實在無法說出口。
賈政看到賈母一臉悲傷絕望地模樣,就知道自己沒救了。
「賈璉不是國公爺麼,救不了我嗎?」
「那個畜生不願意救你。」
「什麼?」賈政氣的在大牢裏對賈璉各種辱罵。
賈母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哭,一雙眼睛都要哭瞎了。
「娘,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您想辦法救我……」賈政像個小孩子一樣哭的非常無助。
賈母聽到小兒子的這番話,一顆心都碎了。
「政兒啊,娘沒用,救不了你啊……賈璉那個畜生不願意救你……」
賈政開始對賈璉各種詛咒,詛咒的非常陰毒。
不管賈母和賈政怎麼罵,怎麼詛咒賈璉,改變不了宣判的結果。
第二天午時,賈政準時地在菜市口被砍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