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手術直播間 作者:真熊初墨(連載中)

   
Babcorn 2019-2-23 17:18:0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17 1287748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8:30
1714 專業的分析

    診斷……有個毛線的診斷!

    鄭仁看著台上的蘇雲,腦海裡開始回憶之前的他講過的病史。

    「這裡是其他數據資料以及現有病例的複印材料。」蘇雲笑著說到:「因為事情發生的比較突然,這次的病例討論只算是一次預演。效果似乎還不錯,常悅,你說我帥不帥?」

    蘇雲挨個發病歷,走過常悅身邊的時候問道。

    「你要是把耍帥的時間分一半用在手術上……」常悅接過病歷,說了半句話。

    「我有點後悔給你病歷資料了。」蘇雲對常悅的嘴炮毫不在意,微笑說到:「因為你根本就看不懂。」

    「腹部疼痛,診斷有什麼難的?」常悅不屑,撫了撫眼鏡,開始仔細翻看病歷資料。

    鄭仁拿到病歷後,也開始看起來。

    蘇雲是挑重點說,病歷上的資料更詳細。

    噁心、嘔吐、腹部疼痛,沒有細菌或是病毒感染,考慮什麼?

    他的眉毛皺起來,腦子裡有這段時間看過的無數文獻中的病例做參照。

    「怎麼樣,常悅,說說你的看法。」蘇雲等了幾分鐘,見大家差不多把病歷看完,就笑呵呵的說到。

    「考慮腎結石。」常悅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噁心、嘔吐,左下腹疼痛,這些都符合腎結石的診斷標準。」

    「真是個美好的診斷,我都不忍心把這個童話一般的診斷否定。」蘇雲笑眯眯的說到:「不過呢,這是醫療組的第一次病例討論,羅主任也在,你還是要認真一點。」

    常悅的手放在眼鏡上,眼睛裡射出銳利的光芒。

    「腎結石引起的疼痛可以很嚴重,而且結石位於某些位置時會有類似於急性腹痛的表現。

    當結石引起梗阻和腎積水時,可能發生尿膿毒血症,而嘔吐可能是嚴重的腎結石的一種突出表現。

    該患者的幾個表現提示這一診斷,我估計你看了尿常規的化驗單。裡面紅細胞++,給了你一個明確的暗示,這是腎結石造成的。」

    常悅的手頓住了。

    蘇雲就像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一樣,說的完全是自己的診斷邏輯,沒有絲毫偏差。

    要是這貨的嘴沒有這麼尖酸刻薄,那該有多好。

    「可惜,這些都是錯誤的!」蘇雲笑道:「你肯定忘記了我特殊提到經期的事情,尿裡面的紅細胞考慮是經血導致的,不考慮是尿路結石造成輸尿管內膜細胞破裂導致的出血。」

    「你怎麼知道!」常悅冷冷的問道。

    「常醫生,患者腹部CT增強的影像,我想你一定是沒有看明白。結石在腎臟裡,輸尿管光滑,所以說你的診斷99.9%是錯誤診斷。」蘇雲吹了口氣,額前黑髮飄呀飄的。

    「之所以沒說是100%,是因為要照顧一下你那可憐的自尊心。」蘇雲鄙夷的說到。

    鄭仁真是特別無奈,蘇雲這貨牙尖嘴利,能活到現在沒被人打死,也算是奇蹟了。

    「雲哥兒,心電有點問題。」老賀還是厚道一點,這時候他打斷了蘇雲的話,也把常悅的怒火扼殺。

    病歷裡有心電的圖像,但蘇雲卻沒把心電圖列出來。

    有一些心臟方面的疾病,表現在胃腸道上,出現噁心嘔吐。因為蘇雲之前把胃腸道疾病全都否定了,所以老賀一眼就看到心電圖上的異常。

    此次就診時記錄的12導聯心電圖顯示室上性心動過速;心電圖還顯示RP間期延長。

    給予腺苷後記錄的心律圖顯示室上性心動過速終止。

    患者在一次室性異位搏動和短暫的心房異位搏動後出現竇性心動過速。之後的12導聯心電圖證實有持續竇性心動過速。

    這裡是最有可能的,老賀心裡想到。

    要表現,一定要表現!身為資深麻醉師的老賀對心臟、呼吸相當敏感。

    一搭眼他就感覺心電圖不對。

    「不是。」沒等蘇雲說話,鄭仁忽然搖了搖頭,道:「患者心律圖顯示心動過速,QRS波群縮窄,這一發現符合室上性心動過速。

    患者的心律規則,因此心房顫動和多灶性房性心動過速不太可能。患者是突發心動過速,因此竇性心動過速不太可能。

    竇性心動過速會有一個心率逐漸增加的階段,而不是心率突然增加到超過200次/分。

    所以我懷疑該患者出現的心律規則的室上性心動過速是以下三種類型之一:房室節折返性心動過速;通過附加路徑逆行性傳導導致的房室折返性心動過速;或者局灶性房性心動過速。

    但不管是哪種,使用腺苷後心電圖有改變,但是症狀卻沒有變化,都暫時不考慮心臟方面疾病導致的腹部疼痛。」

    鄭仁低著頭,很清晰、很嚴謹的邏輯分析把老賀的診斷給推翻了。

    蘇雲笑了笑,老賀能想到這裡,已經算是臨床經驗豐富的老大夫了。

    但這還是不夠的,患者的病情很古怪,蘇雲到現在還暫時只有一個初步的診斷。

    但是他不說。

    別說出來讓老闆給否定,那樣的話,整個舞台效果都沒了,很掃興的。

    「羅主任,您有什麼考慮麼?」蘇雲的口氣溫和下來,問羅主任。

    「患者口服過阿片類的藥物。」羅主任不緊不慢的說到:「阿片類藥物戒斷可以解釋心動過速、激越、噁心、嘔吐和腹痛。然而,患者並無出汗、打哈欠、出現雞皮疙瘩或瞳孔放大等阿片類藥物戒斷的表現。」

    「所以呢,我現在比較懷疑患者有5-羥色胺綜合徵。」

    蘇雲笑了。

    他考慮的也是5-羥色胺綜合徵。

    5-羥色胺綜合徵是服用5-羥色胺能藥物或合用5-羥色胺能藥物和單胺氧化酶抑制劑而引起的一組症狀群。

    臨床上典型病例較少見。

    精神狀態和行為改變比如說輕度躁狂、激越以及運動系統功能改變。

    植物神經功能紊亂導致的發熱、噁心、腹瀉、頭痛、顫抖、臉紅、出汗、心動過速、呼吸急促、血壓改變、瞳孔散大等症狀。

    患者的各種表現,與5-羥色胺綜合徵高度吻合。

    有了羅主任的判斷後,蘇雲信心大增。老闆那貨,最多也就想到這種程度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8:30
1715 大架子掉心臟裡了

    「毛主任,您一定要幫幫忙。」一個中年男人站在毛持的家門口,不斷的彎腰祈求。

    他的姿態放的很低,甚至顯得有些卑微,比很多年前在912工作的時候更甚。

    精緻、筆挺的西服甚至也和他一樣,看起來有些褶皺,卑微到了塵土裡。

    「小張,你這個……」血管科主任毛持有些為難,可是對面這位曾經在自己手下的帶組教授,如今求到頭上,想要說不是很難的。

    張教授在912幹了很多年,軍轉民後被一家民營醫院挖走,當起了那面的血管外科主任。

    幾年的時間,張教授的活幹的中規中矩。他為人比較謹慎,風險大的新項目從來都不開展,只做自己拿手的東西。

    在民營企業幹活,最忌諱的是風險高。

    資本家可不管什麼科技進步,穩定的無風險收益,是他們追求的。

    能做最有把握的手術,就足夠了。再多的,還是留給頂級的三甲醫院去做。

    昨天,張教授做了一個髂外靜脈狹窄的手術。

    介入下,造影確認髂外靜脈的病情,然後在狹窄段下一個支架,手術並不難。

    只是局麻行下腔靜脈和右下肢深靜脈造影並球囊擴張加支架置入術而已,過程順利。

    可是沒想到時候22個小時的時候,患者突發室上性心動過速、頻發室性早搏。

    用了相應的對症藥物後,治療效果很差,患者的症狀沒有改變。

    沒辦法,張教授只能要了一個床頭的超聲心動。

    超聲心動圖檢查右心房內見一直徑約23 mm管狀強回聲,下腔靜脈內可見支架影約48 mm,考慮支架脫落。

    當時他看到超聲心動的影像後,整個人都石化了。

    支架脫落……卡到心臟裡,這幾乎是血管科最嚴重的併發症!

    張教授的手直接就麻了,下一步該怎麼辦?

    只一瞬間,他就想到了毛持毛主任。

    當時在912的時候,不管出了什麼事兒,自己都沒有這麼慌張。一個電話打給毛主任,雖然會挨頓罵,但毛主任還是能解決問題的。

    畢竟人家水平在那。

    能在912當大主任,都是全國醫療界的精英中的精英,不管是業務水平還是人際交往能力,都是一時的翹楚。

    最關鍵的是毛主任護犢子。

    打歸打,罵歸罵,最後人家能扛事兒。

    在912當帶組教授的時候,張教授還沒意識到這一點的珍貴。可是自己離開912以後,每當遇到什麼情況,他總是會想起毛持毛主任。

    因此,張教授一直都很小心的呵護著自己和毛持之間的關係。逢年過節總是會拎著禮物來毛主任家坐坐,說會閒話。

    一是為了不被人詬病,說自己忘本什麼的。二是為了日後有什麼問題,自己好找毛主任來救場子。

    要不說做人不能囂張,張教授的這個主任和毛持的主任,含金量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張教授判斷出事兒後,給毛主任打了一個電話,卻覺得還不夠,他直接就趕到毛主任家。

    這種事情,打電話說顯得太輕佻了。

    面對面直接說,想來成功的幾率會更高一點。

    毛持有些為難,道:「支架脫落到心臟裡,患者死亡幾率大於50%。小張,這事兒……」

    「主任,您一定要幫幫我。」張教授彎下腰,說什麼都不肯抬起來。

    也快五十的人了,保持這種姿勢,是相當困難的。

    但今兒張教授遇到過不去的檻了,無論如何也要把毛主任給請去。

    毛持目光複雜的看著張教授,最後還是心軟了。

    怎麼都是自己手下的兵,最後離開,也是因為他上面副主任就有兩個,當主任無望,這才自尋出路。

    這些年來的舊交,也讓毛持很難強硬的拒絕,看著張教授跌落深淵。

    可是去救台……支架脫落,還是下腔靜脈的大架子,掉到心臟裡。這種情況,可不是百分之百能用介入手術取出來的。

    毛持沉思。

    十幾秒鐘的時間,是那麼的尷尬、令人窒息。

    張教授很難一直保持這種姿勢,身體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但是他還在堅持,他也知道毛持心裡想的事情,這也是他為什麼不嘗試取支架的原因。

    一旦支架勾到心臟的瓣膜或者卵圓孔上,硬取的話,心臟直接破裂,一個心包填塞,患者就死台上了。

    即便不出現心包填塞,也是大概率會有房顫、室顫等併發症。

    總之,無論如何患者很難活著下台。

    晚風輕拂,但兩人都沒感受到最好的天氣裡的那絲溫柔。

    「小張,起來吧。」毛持最後搖頭苦笑,道:「你們那面,心胸的力量強不強?」

    張教授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神情。

    毛主任這麼問,就算是已經答應了。他像是回到了當年,天塌下來還有毛主任在!

    「主任,您也知道,民營醫院,基本不養心胸的人。」張教授苦惱的說到。

    「體外循環,有沒有機器?」

    「我問一下。」張教授謹慎的回答道,他生怕自己說這也沒有,那也沒有,毛主任再改主意。

    小張啊,你看你們那什麼都沒有,怎麼辦?一旦毛主任這麼說,自己就得傻眼。

    當然,張教授還有最後一條路——患者轉到912去做手術。

    可一旦這樣做,就意味著自己要和患者家屬承認手術失敗,並且在自己的醫院沒辦法解決。

    這麼做肯定要給事情帶來不可預知的變化。

    他隱約記得醫院好像是有一套體外循環的設備,是曾經哪家醫院淘汰下來的,這麼多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

    打電話詢問,確定了這一點,張教授的心情舒緩多了。

    人,自己可以求爺爺、告奶奶的去借。但是沒有機器,總不能從912借一台出來吧。

    那是固定資產,就算是能借,袁副院長批示都不好用,得嚴院長說話才行。

    「主任,有機器。」

    「行,先介入來取。循環內科,你有熟悉的、水平高的朋友麼?來盯一下。一旦心率有問題,還能馬上搶救。」

    「這面我已經安排了,主任。」張教授連忙說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8:30
1716 還是給鄭老闆打個電話吧(盟主風雨燕單飛加更5)

    民營醫院,連肝癌都很少做。血管類的疾病,是他們的治療重點。

    因為耗材最貴,一根大架子好幾萬,十幾萬,利潤最是豐厚。

    而心胸外科,利潤低,風險高,還要有相關配套的科室、人員。有可能一年都遇不到一例手術,根本不存在出錢養著心胸外科一干醫生的說法。

    張教授所在的私立醫院已經算是比較大型的醫院了,還能有介入手術存在。

    最早的私立醫院,只能做做痔瘡或者是騙騙人之類的。

    毛持面色陰沉,換了一身衣服,來到他的車旁,心裡盤算著要是自己撈支架撈不出來的話,就得胸科上了。

    想要幫著張教授解決問題的話,心胸那面還是得聯繫一下。

    他走到副駕門口,張教授搶先把門打開,畢恭畢敬。

    「小張,不用這麼客套。」毛主任道:「你這也算是有自己一方天地了。」

    「主任,哪敢,哪敢。我記得您說過,當大夫最怕什麼?肯定是出事兒。手術做的好,術後患者順利康復,你好我好大家好,都笑呵呵的。一旦出問題,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張教授坐到駕駛位上,啟動車子。

    「我現在算是明白您的意思了。」他嘆了口氣,道:「我就夠小心的了,水平也不算特別差,可是總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

    毛持心中慼然。

    去民營醫院幹活,就這點不好。這事兒要是發生在912,肯定醫務處高度重視,組織全院會診,然後各科人一起上台,問題早都解決了。

    但在民營醫院……就得小張親自上門來央求自己。

    「這也就是在帝都有您在,我還能有點指望。要是您正好出門講課,我直接跳樓的心思都有。」張教授道。

    「沒有過不去的檻,而且我去了也未必能幫你解決問題。」毛主任道。

    聽他這麼說,張教授的手一哆嗦,車子直接打滑,差點撞到旁邊的車上。

    「小張,你這是心亂了吧。不行的話,我來開吧。」毛主任道。

    「別介,主任。」張教授馬上凝神,道:「要是您也取不出來,那就是命了。」

    「嗯……」毛持沉吟,說到這事兒他想起一個人來。

    「主任,您的水平,全國屈指可數。要是您……」

    「不,前一陣子,苗主任的事兒你知道吧。」毛持問道。

    張教授的臉色頓時變的慘白。

    毛主任說這個幹嘛?就算是不說,他心裡都想死。難道主任是在暗示自己什麼?

    「醫院新來了一個小大夫,被介入科孔主任挖來的。那天他正好遇到,雙手操作兩根導絲,同時做的主動脈支架和肝破裂出血的栓塞手術。」

    「……」張教授怔住了。

    毛主任這是不想做手術,隨便編故事騙自己麼?雙手同時操作兩根導絲,這特麼是人話?

    「我琢磨著,先給他打個電話。」毛持沉吟。

    他倒不是覺得自己的水平比鄭老闆高,而是覺得這事兒不好。

    救台,手術成功,沒什麼好處。一旦失敗,那就是個屎盆子,怎麼都得沾點味道。

    況且需要救台的手術,都是難度超高的那種。成功?能有三成把握成功就算是萬幸了。

    自己是礙不過情面,可鄭老闆和小張非親非故,憑啥幫他。

    「主任,您可別不管我啊!」張教授雙手緊緊的握著方向盤,手背蒼白,青筋綻露,把毛持嚇了一跳。

    張教授這是心理崩了的節奏。

    手術本身壓力就特別大,成功還好說,一旦失敗,那種愧疚感和被患者家屬追罵、打鬧的恐懼混雜在一起,壓力成倍的增長。

    張教授家裡面還有一個大架子落到心臟的患者,他能開車過來不出事,都是萬幸了。

    毛持連忙把他喊停,心驚膽顫的換到駕駛位去,由他開車去醫院。

    「小張,你冷靜點。」毛持道:「苗主任那麼大的事兒最後不都過去了。」

    「主任,您別騙我。兩隻手拿兩根導絲,這根本就不可能。」張教授目光有些渙散,坐在副駕上,身子癱軟。要不是紮著安全帶,整個人都坐不穩了。

    「唉。」毛持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這種事兒,自己也不信。

    接觸多了,尤其是最近鄭老闆做了幾台漂亮的手術,堅定了他的想法。

    「前幾天,在醫大附院,有一個海外的員工受到槍傷……」毛主任還想講個例子,但眼角餘光看見張教授整個人狀態不對,他乾脆什麼都不說了。

    這時候跟他說了也沒用,到地兒了問問鄭老闆能不能來就是了。

    要是來不了的話,自己再找心胸的人過來救台好了。顧老這幾天據說身體不好,找誰呢?毛持犯愁。

    心胸的人能找,可要是做體外循環,還得找個麻醉師……

    MD,涉及到心臟的事兒,就是這麼麻煩。

    毛持心裡罵了一句。

    他開車很穩,反正不是失血性休克那種差幾秒就要死人的事情。

    來到醫院,停好車,毛持穩了穩情緒,拿出手機找到鄭仁的號碼撥打出去。

    「鄭老闆麼?我,毛持。」

    「有件事兒想請你幫個忙,你那面有時間麼?」

    說著,毛持聽到電話那面傳來一個略有點耳熟的聲音,「肯定是5-羥色胺綜合徵!」

    呃……這是全院會診呢?

    5-羥色胺綜合徵,這病可不多見,敢這麼說話的人也不多。

    羅主任?毛持很快找到了正確答案。

    「時間……毛主任,您稍等一下。」鄭仁抱歉的說到:「蘇雲,讓那面查一個甲狀腺B超,我認為是甲狀腺的問題。羅主任,不可能是5-羥色胺綜合徵,雖然症狀看起來很像。根據Hunter標準,無反射亢進並且無陣攣也排除了5-羥色胺綜合徵。」

    「毛主任,您說。」鄭仁說完一堆毛主任似懂不懂的話後,馬上溫和的問道。

    毛持的手有點抖。

    從前自己只知道鄭老闆手術做的好,可是聽這話的意思是人家診斷標準也搞的很熟。

    直接說羅主任診斷錯誤……年輕人膽子真大。

    自己只知道5-羥色胺綜合徵這種病,什麼亨特標準,那都是什麼鬼!

    毛持張了兩下嘴,卻沒說出聲兒來。

    ……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8:30
1717 拔刀相助(上)

    「毛主任?」電話那面,鄭仁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毛持穩定一下心神,假裝不經意的隨口問道:「鄭老闆,您這是干嘛呢?」

    「麻省總醫院有個會診,正好羅主任看我做了一台牙籤扎到肝上的手術,這不是跟著一起會診呢麼。」鄭仁說到。

    「……」毛持苦笑。

    麻省總醫院的會診請求這是個什麼鬼?

    會診,別說麻省總醫院,即便是帝都內大型三甲醫院之間的會診也少之又少。

    除了保健組任務之外,最近兩年毛持聽說過的會診,只有剛才要給張教授講的介入取子彈栓塞的那件事兒。

    至於自己今天這個,叫做救台,不叫會診。

    而且牙籤扎肝臟上……這都是什麼鬼。

    「喂?信號這麼不好麼?」電話那面傳來鄭仁疑惑的聲音,打斷了毛持的思緒。

    「鄭老闆,有件事情想麻煩您一下。」毛持道:「我一個小兄弟,做髂外靜脈、下腔靜脈支架,架子跑了,進心臟……」

    「哦?」

    沒等毛持說完,電話那面的鄭仁立馬就來了精神頭。他馬上說到:「別討論了,有手術,心臟的!」

    「什麼病?」另一個年輕而又熟悉的聲音響起。

    「毛主任,患者在你們科麼?」鄭仁興奮的問道。

    「鄭老闆,不是。在國際醫院這面。」毛持無語。

    這種麻煩事兒,自己怎麼沒從鄭老闆的說話中聽出來畏懼,反而透著一股子興奮與躍躍欲試呢?

    難道是自己沒說明白?

    有這種可能,鄭老闆一定是聽錯了。

    毛持頓了頓,覺得有些心中不安。要是鄭老闆年輕毛躁,聽錯了病情,興沖沖的趕過來,有可能導致事情無法解釋。

    他咳嗽了一聲,道:「鄭老闆,是大架子沒撐住,脫落到心臟裡去了。」

    「嗯嗯,我知道。」鄭仁略有些興奮的說道:「先用介入手術取,要是能取出來就沒事了。要是不行,就要開胸打開心臟拿大架子。毛主任,那面有體外循環麼?有麻醉師麼?」

    「……」毛持這回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人家什麼不懂,門清著呢。

    「體外循環機有,不知道能不能用。麻醉師,會體外循環的應該沒有。」

    「沒事,我帶人直接去。」鄭仁道:「毛主任,我們這就過去,您那面稍等。」

    「哦,謝了。」

    毛持最後強自穩住心神,沒忘記道謝。

    他掛斷電話,還是不肯相信,鄭老闆水平竟然高到這種程度了麼?

    「主任,您給誰打電話呢?」張教授現在剛剛從迷茫中醒過來點,奇怪的問道。

    「你回科裡看看患者,我在這兒等個人。」毛持道。

    「嗯!」張教授有點精神了。等人,肯定是等912心胸外科的人。

    剛才自己沒聽清楚,只是感覺主任的口吻有些客氣。難道是顧老?

    張教授心裡略有了點底,顧老,那可是工程院的院士。找顧老來做手術,應該問題不大。

    只要患者不死,事情就不會繼續發酵。

    他下車,和毛主任招呼了一下,走進住院部。一想到顧老要來,張教授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毛持站在住院部大門口,手裡拿著手機,雙手背在身後,看著茫茫夜色。

    鄭老闆到底能不能做下來這台手術?毛持心裡不斷的想著這個問題。

    要是介入手術的話,鄭老闆應該有可能。開胸……好像最近鄭老闆做過瓣膜腫瘤的患者,估計拿下來手術不是什麼大問題。

    想到這裡,毛持苦笑。

    自己也要找人救台了麼?

    心裡憑空升起一股子傲氣,毛持給鄭仁一個電話。

    「鄭老闆,我這面先送患者上台,科裡留人接您,您到了直接去就行。」毛持道。

    「好,好,我們這面已經上車了。」鄭仁道:「半個小時就到。」

    「國際醫院,住院一部三樓十一病區。」毛持留下了地址,隨後轉身上樓。

    張教授對毛持自己上來沒有表示詫異,現在的他已經關注不到那麼多的事情了。

    只要有人來救台,就是好事兒。

    患者給予低分子肝素抗凝,心電監護上,一系列快速、規則的QRS波群,頻率200~220次/分。QRS波群大多不增寬畸形,保持竇律時形態,ST段壓低和T波倒置隨處可見。

    心率這麼快,會誘發腦缺血等併發症。

    毛持見患者狀態特別差,知道絕對不能拖延了。還是自己先上去看看情況,要是能把大架子給拽出來,那就完美了。

    雖然到時候白折騰鄭老闆一趟,但有心胸的人守著,也不算是說不過去。

    大不了請鄭老闆吃頓飯,這算是拔刀相助,怎麼都是應該。

    患者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去手術室,毛持不管張教授怎麼和患者家屬交代病情,直接去手術室換衣服準備手術。

    臨上台,他沒有忘記囑咐張教授留下一個人在病區等鄭老闆一行人。

    雜交手術室,患者全麻。

    毛主任最快的速度刷手,麻醉師的緊張可以看得出來。這面麻醉的力量一般,嚴重的室上速根本控制不住。

    穿刺,進導絲、導管,開始造影。

    毛持甚至沒等張教授上台,招呼了一聲,隨便拉了也張教授手下的醫生就開台了。

    造影顯示:下腔靜脈與右心房內支架影,起於肝靜脈開口處,止於右心房側。

    毛持心裡很緊張。

    但是他沒慌,而是按部就班的做手術。

    因為髂外靜脈狹窄存在,對手術造成了影響,所以毛持先在髂靜脈狹窄的位置下了一個大架子,解除狹窄段。

    隨後他把抓捕器下進去。

    右心房分為前、後兩部分,前部分稱固有右心房;後部為腔靜脈竇,靜脈竇內壁光滑,上下分別有上腔靜脈口和下腔靜脈口。

    固有心房的前上部有一耳狀的突出,叫右心耳,固有心房內壁表面不平滑,當心功能發生障礙,血流緩慢。

    因為固有心房內壁表面不平滑,大架子卡在心房壁上,毛持嘗試了兩次都沒成功。

    他沉心靜氣,準備第三次嘗試。

    「毛主任,您等一下。」對講器忽然傳來鄭仁的聲音。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8:31
1718 拔刀相助(中)

    毛持透過鉛化玻璃,看到鄭仁。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看到鄭仁的一瞬間,心裡的忐忑、不安等負面情緒全部煙消雲散。

    停止踩線,氣密鉛門打開,鄭仁快步走進來,道:「毛主任,介入取不出來,裡面卡住了。」

    聽鄭仁這麼判斷,毛持深深的嘆了口氣。

    其實他也是這麼想,可畢竟還是想要嘗試一下,自己又不會做心外的手術。

    「鄭老闆,您來?」毛持試探問了句。

    「嗯,抓緊時間,患者室上速太快,怕再耽誤幾個小時,腦乏氧嚴重的話,會出現腦水腫。嚴重的並發腦疝,就更不好解釋了。」鄭仁道。

    毛持點頭。

    「老賀,去看一下體外循環。」

    「蘇雲,看一下其他的設備。」

    「伊人,要劈胸骨。」

    鄭仁側頭看著患者的心電監護,一條又一條的指令下達,醫療組有條不紊的動了起來。

    「毛主任,您這是來救台?」有人拍毛持的肩膀問到。

    毛持回頭,見是羅主任,他怔了一下。

    這都幾點了,羅主任一個消化內科的人怎麼跑過來。

    「羅主任,您今兒怎麼這麼閒?」毛持問到。

    「脫了鉛衣吧,出去歇會,帽子都濕了。」羅主任沒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到。

    毛持見鄭仁整個醫療組忙起來,他長出了一口氣,撕掉無菌衣,剛要轉身離開,鄭仁忽然說到:「毛主任,患者家屬,術前溝通,你去看一眼。」

    說話的語氣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客氣了。

    毛持沒生氣,他知道鄭老闆已經進入急診搶救的模式之中,一切都以患者的生命為主。

    走出手術室,毛持拿起手機,開始聯繫張教授。

    他還在下面和患者家屬溝通、交代病情。估計有些麻煩,要不然不能二十分鐘還上不來。

    但也沒辦法,誰讓他遇到這事兒了呢?要是換成自己,也肯定焦頭爛額。

    手術,最怕是二進宮。

    尤其是術前和患者家屬交代的好好的,微創手術,一個針眼就解決問題。

    可是非但沒有解決問題,還要劈胸骨做外科手術,換誰是患者家屬誰能不著急?

    遇到這種情況,國內的醫生是沒辦法硬氣起來的。任打任罵,只要患者能活下來,一切都好說。

    手術有風險,術前有告知,只要患者活著,患者家屬基本都能理解。可要是人下不來,那就要另說了。

    不說蓄謀已久的醫鬧,這畢竟是特例。一般情況下普通患者家屬情緒崩潰,再接下來的事情完全無法控制。

    想到這兒,毛持走神了。

    要不越來越多的博士都出國不回來了,外面的醫生待遇高、工作量低、責任輕,那還用說麼。

    不說別的,就豪斯醫生那貨,在國內被人打死多少次了,別說第二季,連第一季第二集都到不了,第一集就得被告的焦頭爛額。

    「主任,您下來了?」電話那面傳來壓抑的興奮聲音,興奮中帶著幾許忐忑。

    「說話方便麼?」

    張教授那面沉默,傳來幾聲咚咚的響聲,顯然他知道發生了什麼,正在找僻靜的地方。

    「主任,手術……」過了幾十秒,張教授顫抖的聲音傳出來。

    「失敗了,架子卡在心房的褶皺上拿不下來。」毛持道:「鄭老闆來了,準備劈胸做外科手術。」

    「鄭……」

    「你沒有其他選擇,抓緊時間跟患者家屬做交代,要是不知道手術術前交代怎麼寫,找你們胸外的人。」毛持恢復了一名大主任特有的雷厲風行與飛揚跋扈,冷冰冰的說到。

    時間好像回到了幾年前,地點也回到了912醫院。

    張教授下意識的說到:「好,主任,我馬上去。」

    毛持掛斷電話。

    「毛主任,您這真是辛苦啊。」羅主任笑道。

    兩人坐到操作間的椅子上,毛持掀起無菌衣,胡亂擦了擦額頭的汗,苦笑道:「沒辦法,畢竟曾經是自己手底下的兵。」

    「還是您眼睛亮,找鄭老闆來解決。不說手術能不能做下來,我……我不懂介入手術,剛才我們來,鄭老闆看你取大架子的過程,馬上就判斷介入手術取不出來。」

    毛持點了點頭。

    「這人吶,能做什麼,會做什麼,怎麼做合適,不拘泥一點,要做到可是很難的。」羅主任道。

    「您怎麼來了,羅主任?」毛持不想談這件事情,他心神有些不寧,生怕鄭老闆也拿不下來手術。

    他更怕患者家屬不同意,這面急診就把手術給做了。

    自己把鄭老闆找來,最後總不能把鄭老闆給裝進去。麻煩事兒,都特麼的在後面呢。

    「這不是正好遇到鄭老闆有一個麻省的會診,是診斷為週期性嘔吐綜合徵的患者,因為吸入電氣燃燒的廢氣,誘發腹痛、噁心、嘔吐……」

    「不是有診斷麼?」

    「這次發病,特別嚴重,麻省總醫院那面就把病歷給發過來,讓鄭老闆幫著掌一眼。」羅主任笑道。

    麻省總醫院、掌一眼……

    這兩個詞深深的刺痛了毛主任的心。

    鄭老闆真的這麼牛逼了麼?

    「病例,您有什麼看法?」毛主任假裝不太在意,掩飾自己的心情,胡亂的問了一句。

    「我認為是5-羥色胺綜合徵,但鄭老闆給否定了。」羅主任也不見有什麼不愉快,只是實話實說。

    毛持略有詫異的看著羅主任,想要從他的眼神、動作裡找到一絲不高興。

    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鄭老闆診斷的什麼?」

    「還在討論,鄭老闆把所有的可能都否定了,只是說可能是甲狀腺的問題,您的電話就打進來。」

    毛持想起自己打電話的時候,那面亂哄哄的正在討論病情,自己隱約還記得鄭老闆說要做個甲狀腺B超來著。

    「他懷疑是甲狀腺的問題?」

    羅主任點了點頭,道:「內分泌的病,我不專業,但很多症狀表明有可能是內分泌系統的疾病。做個B超,也是應該的。」

    「……」

    毛持愣住了。

    腹痛、噁心、嘔吐,光是這六個字,打死自己也想不到會是甲狀腺的問題。

    不可能啦!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8:31
1719 秘密武器

    老賀檢查完體外循環機器,看著目瞪口呆的國際醫院的麻醉師,心裡開心,但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這個,找個播放器。」他從隔離服的口袋裡取出一個U盤,交給這面的麻醉師。

    「老師……這是……」這面的麻醉師已經被井然有序、忙而不亂的手術準備過程嚇呆了。

    只要是搞醫療的人都知道,這組人進來之後,縝密而細緻的準備意味著什麼。

    這特麼就是專業!

    專業意味著什麼?

    人家的水平高出天際!

    自信滿滿的在自家醫院做手術,那不算什麼。去一個陌生的地兒,很多東西不和手,能隨意找到替換的東西,這才是本事!

    而如今,這位年紀挺大的麻醉師拿出U盤,難道說這是什麼秘密武器麼?

    老賀微微一笑,沒說話,開始繼續檢查麻醉單上用藥的品種、藥物濃度以及給藥的速度。

    小麻醉師拿著U盤,心中充滿了一股子激動。

    912的牛逼麻醉師,術前給自己的U盤,裡面裝著的肯定是手術的秘籍!

    只要檔次稍微高點的手術室,都會有音頻播放的設備,尤其是雜交手術室,更是如此。

    稍小點的醫院,根本不存在雜交手術室這種地兒。只是國際醫院的雜交手術室,一年到頭也做不了幾台手術。

    小麻醉師心中充滿神聖感的把U盤插好,打開電腦。

    U盤裡只有一個文件,點選,打開。

    手術室裡立刻傳出好運來的歌聲。

    【疊個千紙鶴再繫個紅飄帶,願善良的人們天天好運來……】

    我去……小麻醉師直接傻了眼。

    這特麼是什麼?還要更土一點麼?

    手術室裡放歌,是傳統。當然,很多醫生不喜歡吵鬧,喜歡安靜。

    放歌的,老一輩人喜歡紅歌,一曲小小竹排江中走,倒也慷慨激昂。

    可是這特麼是什麼,好運來麼?

    「老賀,你過分了!」蘇雲吼道,「出門做手術,你還放這個破歌!」

    「雲哥兒,別介別介,鄭老闆喜歡。」老賀嬉皮笑臉的說到。別人把蘇雲當回事,老賀卻不這麼想。

    醫療組只有一個頭兒,那就是鄭老闆。自己只要拍好鄭老闆的馬屁就可以了,其他人的想法都不重要。

    再說了,放首歌而已,何必較真呢。

    他只是嬉皮笑臉的說著,讓蘇雲一身武功無處施展。

    「老闆,你管管!」蘇雲一邊和謝伊人核對手術需要的設備,一邊喊道。

    「看片子呢,別吵。」鄭仁左手放在右側的腋窩下,右手托腮,認真的看著患者術前拍的肺部CT片子。

    「超聲刀要麼?」蘇雲清點著器械,詢問到。

    「留一把備用。」

    「沒有八爪魚。」蘇雲道。

    「沒事,不用固定,也能不停跳做。」鄭仁無所謂的說到。

    這回蘇雲不說話了。

    不固定心臟,想要縫合的話,需要的技術水平有多高,他心裡清楚。

    可那還是冠脈手術。縫合心臟,不停跳……蘇雲自己只有70%的把握。

    這貨手術水平這麼高了麼?蘇雲有些驚訝。

    心頭微亂,但偏偏這時候好運來的歌聲還不顧一切的經過耳膜傳遞到大腦中。

    蘇雲瞥了一眼老賀,心頭苦笑。

    老賀這貨,怕是死心塌地的跟老闆一輩子了。

    不過想來也是,毛處長那麼大的事兒,老闆頂著全院的壓力逆風翻盤,給老賀把所有麻煩都抹平了。

    只要有點眼色的,納頭便拜是唯一的選擇,這還用想麼?

    蘇雲微微吁了口氣,額前黑髮被壓在無菌帽裡,飄也飄不起來。

    「麻醉、提完循環準備完畢,鄭老闆。」老賀隨後說到。

    「手術器械準備完畢。」謝伊人道,隨後開始和這面的手術室護士核對數目。

    「老闆,我消毒了。」蘇雲吼道。他想用自己的聲音蓋過好運來的歌聲。

    但那歌聲就像是有強大的穿透力一樣,不管怎樣,自己都聽的清清楚楚。

    「好。」鄭仁沉聲道。

    消毒、鋪置無菌單,鄭仁去刷手,上台。

    他沒問毛主任術前交代的事情,這些不是自己該管的。在系統手術室裡,鄭仁也嘗試了介入手術取出大架子的術式。

    可是即便鄭仁介入手術水平達到巔峰級,也根本做不到這點。

    大架子的一個位置卡在卵圓窩裡面,不是改換介入導絲的角度就能解決的。

    鄭仁在解剖了實驗體後,得出這樣的結論。

    好在開胸手術成功率100%,手術完成度100%,鄭仁卻也不擔心。

    胸骨鋸的嗡鳴聲在手術室裡迴蕩,正常胸骨正中切口,進入縱膈。

    「鄭老闆,怎麼插管?」老賀問到。

    「升主動脈、上腔靜脈。」鄭仁很簡單的回答道。

    和老賀配合過兩次體外循環的手術,鄭仁對老賀的技術水平還是放心的。

    升主動脈、上腔靜脈插管常規建立並行循環,心臟不停搏,切開右心房,下腔靜脈套帶並雙腔氣囊尿管控制下腔靜脈出血。

    手術過程簡單、清晰,毛持站在鄭仁身後看著手術,心裡感慨。

    雖然說心胸沒落了,但當年鼎盛時期,一天十幾台搭橋手術的時候,也沒見誰做體外循環這麼溜。

    這得多少手術能喂出來?

    毛持心裡感嘆著,就算是天賦異稟,沒個百八十台手術也到不了這種水平吧。

    可是現在的心胸,哪裡去找百八十台手術。

    「主任,主任。」張教授匆忙趕上來,見這面已經開台了,頓時慌張+2。

    「交代完了?」毛持背著手,看著手術,頭也不回的問到。

    就像是當年在912的時候一樣,毛持身上大主任的氣息一覽無遺。

    「交代完了,患者家屬那面意見很大,但只要手術能成功……」張教授探頭探腦的看著。

    他見只有兩個人站在手術台上,心頓時沉了下去。

    心臟手術,只上兩個人,這不是扯淡呢麼?!

    「人太少了,是我的疏忽,我去找胸科的人上來搭把手。」張教授在手術台上不敢放肆,畢竟毛主任在這裡,輪不到自己說話。

    「不用。」手術台上,一個聲音溫和的說到,「馬上就做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8:31
1720 拔刀相助(下)

    「……」張教授怔住了,他看了看術區,心臟還沒打開,剛做好體外循環,這就叫手術快做完了?

    主任找的誰啊!他會做心臟手術麼!

    張教授心裡吶喊著,可憐巴巴的看著毛主任。

    「好好看手術。」毛主任不置可否,淡淡的說到。

    張教授無奈,只好看手術。

    一把雪亮的柳葉刀拍在術者手裡,張教授覺得奇怪。看刀片的樣子,不像是自己熟悉的那幾種一次性刀片。

    這是什麼?

    側頭看器械台,護士自己也不認識,器械台上,放著一個箱子,四面八方打開,幾乎佔據了器械台一大半的位置。

    這是……

    他也是識貨,這種箱子能打開的面積越大就越是高端、精密、昂貴、好用。

    而眼前的箱子,竟然像是高達一樣可以變身似的,外展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不光如此,每一個平面上,都擺放著樣式不同的手術器具。連刀柄和止血鉗子這類大路貨色也有不同的分類,張教授疑惑,這是什麼玩意?

    「毛主任,這面誰寫手術記錄?」鄭仁忽然抬頭問到。

    毛持看了一眼張教授,見他傻乎乎的看著器械箱子發呆,心裡頓時不高興了。

    看你那沒見識的樣子!毛持心裡想到,完全忘記了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套手術器械的時候,也是一般的眼神。

    「小張!」毛持沉聲道。

    「啊?」張教授恍惚的回答道。

    「鄭老闆,小張寫手術記錄。」毛持道。

    「哦。張老師,是這樣。」鄭仁還是很客氣的說到:「術中見移位支架位於右心房,約長10 cm,一端沿下腔靜脈下行,一端嵌於房間隔卵圓窩上方,房間隔可見磨損,嵌入處幾乎穿孔,未見明顯血栓附著。」

    鄭仁口述,手底下卻一點都不慢,開始分離位於右房的、嵌在卵圓窩上房的大架子。

    毛持能看見術區,心裡感嘆,難怪自己用介入手術的方式取不下來。大架子已經嵌到裡面去了,要是再暴力的拉拽,心臟肯定就破了。

    他知道,現在看手術,是很簡單的。可是之前還存有一絲介入取出大架子的機會的時候,只要是一個醫生,都會再嘗試幾次。

    房間隔有磨損,嵌入處幾乎穿孔。

    看著右房的改變,毛持心生一股寒意。

    幸好自己決斷的快,直接給鄭老闆打電話,讓他來救台。也幸好鄭老闆來的早,直接叫停了自己的冒險嘗試。

    右心房的腔壁磨損成這個樣子,自己再嘗試,哪怕只嘗試一次,都有可能出現心臟破裂,患者直接死在手術台上。

    好險!

    毛持心裡怔了一下,暗自慶幸。

    鄭老闆還是靠譜的,他心裡不斷迴蕩著這個想法。

    很快,鄭仁小心的取出支架,用心包片對心臟做了修補。修補縫合,有些彆扭,這是因為要避開心臟生物電傳導束支。

    不避開倒也無所謂,但術後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小麻煩。患者術後的生存質量會下降3個百分點左右。

    張教授看著取出來的大架子,差點就哭了。

    為了這個東西,自己險險就特麼掉入無底深淵。

    好在取出來了,現在看患者狀態平穩,室上速漸漸的慢了下來,這應該是沒事兒了吧。

    張教授心裡祈禱著,千萬要沒事。

    下腔靜脈插管,恢復下腔靜脈血流,建立體外循環。2-0滑線「8」字縫合嵌入房間隔處進行加固,探查三尖瓣關閉可,4-0滑線縫合右心房切口。

    手術做的飛快,不到10分鐘,右心房的切口已經縫合完畢,鄭仁開始撤去體外循環,老賀那面減藥量。

    「老闆,我建議還是不要讓患者清醒,送到ICU看一夜。」蘇雲道。

    「嗯?」鄭仁楞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這裡是國際醫院,不是912。

    連心胸都沒有,患者下來直接拔管,一旦出現什麼意外都沒法處理。

    「老賀,按蘇雲說的做。」鄭仁道。

    「哦,好!」老賀馬上恢復藥物泵入的劑量,毫不猶豫。

    「鄭老闆,手術應該沒問題吧。」毛持有點擔心。

    「手術肯定沒問題,我擔心這面護理有問題。」鄭仁道。

    「老闆,是我擔心好不好,你剛才根本沒想到。」蘇雲糾正鄭仁的錯誤說法。

    「嗯,是蘇雲擔心這面技術水平不夠。」鄭仁換了一個說法。

    可……這麼說話似乎也太彆扭了。

    張教授覺得這兩個年輕的醫生對國際醫院有偏見,認為這裡的技術力量不夠。

    可是……人家是來救台的,自己能說什麼?

    連個屁都不敢放。

    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不到一個小時心臟手術結束,人家也有這個資格鄙視。

    不說國際醫院這種私立醫院,就說912,誰能一個小時內體外循環不停跳把心臟手術做完。

    想到這裡,張教授猛然記起來剛才做心臟縫合、修補右心房的時候,好像沒用心臟固定器……

    不用心臟固定器,心臟強有力的搏動下,怎麼做到完美縫合的?

    他怔怔的看著術者,下意識的問到:「鄭老闆,您怎麼沒用心臟固定器?」

    「你們這兒沒有。」鄭仁道。

    「要不說以後不能隨便出來救台,水平稍差點,今兒就扔台上了。連心臟固定器都沒有,私立醫院……好像國外的私立醫院要什麼有什麼。」蘇雲一邊和鄭仁沖洗縱膈,看了一眼心電監護,嘴裡很隨意的懟道。

    張教授無語。

    沒有心臟固定器,竟然敢做不停跳的心臟手術!

    這特麼還有天理麼?

    難怪毛主任最開始就說要找鄭老闆來救台,原來人家是鎮有本事。

    「老闆心率下去了,室上速消失。」蘇雲道。

    「嗯。」鄭仁從心臟的搏動上早都感知到了這一點。

    沒有異物刺激,室上速消失是理所應當的。要是不消失,那才應該仔細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還是做心胸的手術爽快。」蘇雲開始閉合胸骨,穿鋼絲,固定。這塊的手術類似於骨科手術,粗獷、豪邁。

    「對了,你和麻省說要他們給患者做個甲狀腺B超的事情了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5 18:31
1721 囂張跋扈(盟主白化病黑客加更2)

    「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執行能力麼?」蘇雲鄙夷的問到。

    「做了就好,下台問問結果,是不是有火海症。」鄭仁不理睬蘇雲的挑釁,隨口說到。

    「你懷疑什麼?」蘇雲怔了一下。

    「甲狀腺危象。」鄭仁回答道。

    「行,下台我就問問。」這回蘇雲沒有說別的,而是很認真的應了下來。

    羅主任沉思,麻省總醫院的那個患者,是甲狀腺危像麼?

    甲狀腺危象發生原因可能與循環中的甲狀腺激素水平增高有關,多發生於較重甲亢未予治療或治療不充分的患者。

    常見的誘因有感染、手術、精神刺激等,臨床表現為高熱、大汗、心動過速、煩躁、焦慮不安、譫妄、噁心、嘔吐、腹瀉,嚴重患者可有心衰,休克和昏迷等。

    其診斷主要靠臨床表現綜合判斷。臨床高度疑似本症及有危象前兆者應按本症處理,其病死率在20%以上。

    臨床表現倒是和患者的症狀很像,有噁心、嘔吐、腹部疼痛。只是甲狀腺危象發生幾率太低了,患者還有很明顯的吸入電氣起火的煙霧病史,自己暫時沒想到這一點。

    張教授見手術結束,也沒聽什麼甲狀腺危象之類的事情,腦子裡回憶著自己看到手術的過程。

    手術做的是好,又穩又快,可是有些操作張教授還是看不懂。

    畢竟他不是心胸外科的,能看懂一大半,就算是基礎知識比較紮實的那種醫生了。

    至於全部看懂,這種事情根本不存在。要是能做到這點的話,也不用鄭仁來救台了。

    「鄭老闆,下腔靜脈那裡粗麻繩套帶加雙腔氣囊尿管,是干嘛用的?」張教授問到。

    蘇雲很是不屑,道:「我問你,你術前給大量的低分子肝素是為什麼?」

    「因為防止血栓形成。」張教授回答道。

    「就是啊,還沒打開心臟,誰知道血栓多少。」蘇雲語氣裡鄙夷的情緒滿溢,在場所有人都替張教授害臊,「下腔靜脈給予粗麻繩套帶加雙腔氣囊尿管控制,減少出血並防止取出支架時支架附壁血栓脫落。」

    說完,他頓了一下。

    「你就不能多想一步?這麼簡單的問題也要問?」蘇雲的語氣中的鄙夷是如此誇張。

    「……」張教授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小大夫當眾損的像是孫子一樣。

    無菌口罩下,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

    可是……反駁?說什麼?手術自己茫然無知,能把手術過程記下來就算是不錯了。

    還反駁,怕是自己一張嘴就被這個尖酸刻薄的大夫直接噴到手術室氣密鉛門那裡去。

    算了,技不如人,有什麼好說的。

    老賀知道張教授這個人,當年他辭職的時候,院裡面著實轟動了一陣子。

    私立醫院把手伸到912了,走的還不是住院總級別的醫生,而是帶組教授。

    沒想到今天張教授這麼個人,竟然被蘇雲劈頭蓋臉的損了一頓,想想的確有點意思。

    太囂張了!不過老賀喜歡。

    就像是在醫大附院一樣,田主任再多的不滿、再怎麼損他,那貨不都得咬著後槽牙憋著?

    鄭老闆手術能拿得下來,相當於救他們於水火,就算是放個屁這幫人都得接著。說話難聽點,那都是不事兒!

    是不是自己也能囂張點了?

    老賀想到這裡,自嘲的笑了笑。之前毛處長那事兒,在他心裡面的陰影還存留著,一時半會都無法消散。

    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做人吧,像雲哥兒那麼囂張,自己可是沒這個本事。

    人家研究生的時候就號稱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自己博士畢業後工作了小二十年,到現在還在倒小班。

    老賀對自己還是有清醒的認知,U盤隨身攜帶,就為了一首鄭老闆不知道喜歡不喜歡的好運來。

    可惜,鄭老闆平時刀槍不入,沒有一點愛好。老賀瞥了鄭仁一眼,心中無奈。

    別人好酒、好賭、好色,所謂酒色財氣,總是避免不了。鄭老闆可倒好,很少吃飯,也不喝酒。女朋友,自帶的,連做手術器械都帶著。

    真是狗咬刺蝟,無從下口。

    還是要仔細觀察,鄭老闆舒服了,自己才能更舒服,老賀心裡想到。

    縫完皮,鄭仁轉身下台,撕掉無菌衣。

    「鄭老闆,辛苦。」毛持微笑說到。

    「沒事,毛主任,手術不大,就是器械不趁手。」鄭仁笑了笑。

    手術不大……

    好吧,人家順利完成手術,願意怎麼說都行。

    「張老師,這面的術後要注意幾點。」鄭仁隨後看著張教授說到。

    「啊?哦哦,您說您說。」張教授連忙道。

    「取出的支架上未見明顯血栓,考慮術前積極給予肝素抗凝有一定作用。

    你的患者支架嵌頓位置特殊,術中見房間隔磨損,為防止心肌水腫,術後應該積極給予激素治療。

    術中體外循環給予甲強龍500 mg,烏司他丁50萬單位,返回病房後繼續每日給予甲強龍40 mg,持續3天,輔以適當利尿劑。」

    張教授腦子還停留在手術成功的欣喜與怎麼和患者家屬交流的矛盾之中,鄭仁嘟嘟嘟一頓說,把他直接給說懵了。

    他努力回憶,可是腦子裡亂糟糟的,說什麼都想不起來。

    「鄭……鄭老闆,您慢點說。」張教授慚愧的說到。

    「用不用給您沖杯咖啡,坐下來咱們慢慢聊聊?醫調委的咖啡據說還不錯。」蘇雲撤去患者身上的無菌單,鄙夷的說到。

    「……」

    「找筆和紙,記下來後抓緊把患者送ICU去。你們這面ICU技術力量要是不強,就去912找人。」鄭仁溫言溫語的說到。

    張教授滿臉通紅,轉身跑去操作間,拿了一張A4紙和筆。鄭仁又把自己的術後醫囑說了一遍,張教授記下來後,謹慎的放在隔離服的口袋裡。

    「鄭老闆,換衣服吧。」毛持笑道:「今兒麻煩大家了,一會都別走,我請客。」

    「毛主任,您客氣。」鄭仁笑道。

    「應該的,都不許走啊。」毛主任瞪眼睛,假裝凶狠,實際是表達自己請客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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