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地獄逃生記(修訂版) 作者:葉光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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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 2007-12-18 21:49:4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61922
luck 發表於 2008-4-28 21:37
  “‘艾滋病’,不值錢!”紀哥一聲長嘆。

  “那可是我們的‘武松’啊!”

  小馮迷惑地看著我,他剛來,也不知道那屋“武松”的典故。于是我老調重談,講了那個農民怎么因為狀告村長被判刑,怎么在監獄分揀醫療垃圾,被輸液針頭扎成了艾滋病,怎么妻離子散,女兒也被村長強奸,刑滿了他怎么劫殺了村長,跑到北京上訪和自首。

  小馮問:“真了不起啊!紀哥,這樣的‘武松’七處多嗎?”

  “我7年頭回聽說!”

  小馮嘆道:“這樣的‘武松’往后多出點兒多好?把那公檢法的狗官也殺他幾個!”

  我說:“仁義禮智信,都讓共產黨給革命沒了,上哪兒找武松去?”

  紀哥道:“一個‘武松’倒下去,千百個‘西門慶’站起來!”

  我聳聳肩,苦笑著說:“紀哥,武松在你這兒,也算永垂‘不朽’啦。”

  “啊?……哦!”紀哥慘然一笑。

  小馮問:“方哥,死人標本貴嗎?”

  我點點頭。

  “黨啊,啥錢都能掙。”紀哥一聲長嘆,躺倒在床。

  晚上洗漱完畢,查班兒的來了,來人一看就是個小官兒爺,背著手站在門口盯著。紀哥過來撩被單兒,新來的年輕隊長戴著一次性手套抖我們的腳鐐。

  這小官兒爺發話了:“這屋擠個什么勁兒?那屋不空張床呢嗎?”

  隊長一擺手,紀哥會意地出去拿來鑰匙,準備給剛摘了脾的小馮開鎖。

  我一看就急了:“隊長,他剛摘了脾沒免疫了,不能去傳染區啊?”

  紀哥焦急地瞪了我一眼,隊長罵道:“你丫閉嘴!”

  “怎么回事兒?”那官兒爺問。

  我這一挨罵,怒氣生起、正氣蒸騰,沒見過這樣的醫院!對犯人也不能這么不人道啊?何況他還是冤進來的大學生呢!反正我也快走了,不怕了,我張口就說:“那個……”

  “咋呼什么呀你?!”隊長上來就打斷了我,對那官兒爺說:“他‘炸貓’!”

  官兒爺點點頭,對我怒目威懾。

  “老紀,你調那個黑子!”隊長又罵了我一句,陪著領導出去了。

  紀哥開了Jim的床鎖,黑人戴鐐下床,紀哥讓他抱著床單被褥,要調這個蘇丹人到傳染病房去——太過分了!難道這黑人不懂漢語,就蒙他過去接受傳染期的肺結核的洗禮?就憑這小官兒爺的一句瞎指揮,為了病房表面的好看,下邊兒知情的就不顧良心了?

  阻止不住了,我還是忍不住用英語提醒他注意傳染期的肺結核。

  “What?! Wow!”Jim大鬧起來。
luck 發表於 2008-4-30 22:11
  紀哥急得跟我直跺腳。

  “咣當——咣當——”從隊長室到這屋,兩門齊開,隊長杵著警棍就沖了進來,那小官兒爺也跑到了門口觀陣,斜對門女號兒的隊長也來助威了,手里拎著锃亮的手銬。

  那黑人大聲說了一通英語,他們卻不知所云。我翻譯給他們——就是抗議,為什么讓他去那個結核病房。

  年輕的隊長拿警棍指著我:“都他媽是你攛掇的吧?你丫美國人就是事兒多!礙你丫屁事!”

  那官兒爺瞪圓了金魚眼,怒道:“你煽惑鬧獄是不是?!”

  事已至此,已經沒什么好怕的了,我平平地說:“那屋的肺結核在傳染期,剛傳染了一個!又死了個‘艾滋病’,這位剛摘了脾,去了就危險;這黑人不懂漢語,我就提醒他一下注意衛生,這有什么不妥嗎?”

  這位官兒爺沒詞兒了,臉色鐵青。

  中年的隊長見風使舵,借機巴結領導,罵道:“就你丫美國人管得寬!這兒什么地方?丫還想講人權哪?”

  “這兒是專政機器!領導說話就是圣旨,懂嗎?”這女隊也不失時機地拍馬屁。

  隊長威脅道:“看你丫就是欠收拾!”

  我一言不發地看著圍過來的警察,反而不怕了。絕食的小周也坐起來,理直氣壯地向那官兒爺解釋原因,沒說兩句就讓隊長給罵住了。

  Jim站起來抗議,隊長轉身拿警棍一揮,下令道:“帶走!”

  紀哥想推Jim又不敢,他們都比Jim矮不少。隊長又下令,紀哥還是不敢造次——讓犯人沖鋒的傳統打法失靈了。

  中年隊長拿警棍威脅Jim,“不走這就給你‘上械具’了啊!”

  我用英語向Jim做了解釋,Jim說:“我就是不去!如果非要我去,我寧愿出院!”

  那官兒爺聽完我的翻譯,二話沒說,轉身走了。

  隊長撤了警棍,讓紀哥把Jim鎖好,跟著領導出了門。

  “方哥,你真是好樣的!”小周向我挑起他那竹節一樣枯瘦的大指。

  小馮和Jim紛紛向我道謝,看來我對他們“內政”的干涉真沒有白費。要不是我“多管閑事”,剛被警察踢破了脾的小馮就要去傳染病房沐浴“黨的春風”了;要不是我“多嘴多舌”,這位不懂漢語的蘇丹黑人就被蒙著去為“中蘇友誼”獻身了。

  我非常清楚:不是我們這個弱勢群體代表正義警察才讓步,不是警察那么做虧心才屈服,而是因為我是美國人,有美國給我撐腰,有使館的照會……

  我們正在慶幸勝利,紀哥回來了,悄悄對我說:“你們高興得太早了,剛才商量著要銬你哪!”
luck 發表於 2008-5-1 21:23
11.6 “六字真言”,無敵寶鑒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一會兒要把黑人Jim帶回七處,還要銬你!”紀哥瞅了瞅門兒,低聲說:“他們看你這么橫,就問我你‘托兒’是誰。我說是王所兒,這他才沒動你!”

  “謝了紀哥。這黑人心肌炎還沒穩定,大夫沒讓他出院……”

  “別說了!”紀哥氣壞了,“你真是個老美,老干涉共產黨干啥?!礙你啥事了?你真是個香蕉!”

  “香蕉?”

  “皮兒是黃的,里邊兒都白了!”

  這個香蕉的比喻倒是挺形象,可是中華民族的傳統可不是膽小怕事,各家自掃門前雪。華夏的傳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舍生取義,替天行道……這些傳統理念,都被黨給篡改成多管閑事、干涉內政了。

  外邊兒一聲鐵門響,紀哥神經質地跑了出去。

  紀哥帶了兩個隊長進來,把Jim手銬腳鐐地帶回了七處。

  紀哥把小馮銬到了9床,撤了加床,就到隊長那兒蹭著看電視去了。

  大家正無聊,小周向我提了個非常抽象的問題:“方哥,判斷問題的時候,你們教過思路的順序沒有?就是看問題先看什么,后看什么,怎么看?”

  “全面看唄,能歷史地看最好,”我這不是廢話嘛,誰還不知道啊?

  小馮說:“看事實唄!”

  小周一笑,說:“小馮,如果誰上來就讓你‘看事實、看事實’,很可能他在騙你呢!你看了‘事實’,被騙了還不知道呢!”

  “不看事實看什么?”小馮問。

  “方哥,‘公平——邏輯——證實’,有人說過這樣的順序嗎?”

  我搖搖頭。

  小周解釋是這樣的:因為大家看到的“事實”,一般都是被闡述出來的,很可能是被修飾過、偽裝過的,大家看這樣的“事實”一下就受騙了。所以他認為:判斷問題的思維模式應該是:公平——邏輯——證實。

  如果闡述的“事實”,前提不公平,它在掩蓋什么?它不是摻假的嗎?所以看“事實”前,要先看公平。不公平地闡述“事實”,就是在騙人。

  如果闡述的“事實”,闡述邏輯是錯的——不講理,強詞奪理,偷換標準,那他的“事實”是在蒙人。所以看“事實”前,還得先看邏輯。

  當然,沒有公平這個前提的“邏輯”,也是玩兒人的把戲,所以公平是第一位的。

  有了公平和邏輯,才能看到真正的事實,再去證實某個觀點。

  小周的闡述真令我驚訝。真沒想到坐牢還能聽到這么簡妙精深的理論!
luck 發表於 2008-5-2 21:21
  其實,西方司法的“陪審團制度”就是這個原則。

  西方陪審團制度前提就是公平——隨機抽選當地公民,再經過控辯雙方認可組成陪審團,陪審團公平地聽取控辯雙方的證據,控辯雙方的都有公平的機會。陪審團成員的判決過程就是邏輯——誰講的有道理聽誰的,這樣的公平之下才能看到事實,這樣的邏輯之下才能辨清事實。陪審團的判決就是證實——陪審團確定有罪,交給法院具體量刑;陪審團判定無罪,當場放人。

  雖然這是公認的最民主、最合理的方式,但是沒有升華成哲學的方法論,沒有提煉出“公平——邏輯——證實”,這樣的理念去洞徹世界。

  我正琢磨著,小周說了:“沒有公平、邏輯,一切都是假的。所以共產黨是最怕了。控制新聞、查禁言論、一黨遮天……還有不公平的司法體制,全在這六個字下曝光了!從根上,就被否了!

  “這六個字是公理。誰敢否這六個字,等于說自己是假的了。這六個字,假的東西,既不敢承認它、又不敢否它、還不敢說自己怕它……”

  “厲害!”我贊同道。這六個字,也從根上把不公平的專制理念給否了。

  小周說:“小馮,用這六個字,我不用知道你的案子,就知道你是冤案!”

  “你說說。”

  小周說:“公檢法給你講公平了嗎?聽你講理了嗎?這個前提沒有,還不是冤案?我不用看你怎么招架把人磕死了,我就知道你冤。如果再知道你的案子的過程,就更知道你冤——對你的審判,那是對全中國人的審判——因為是誰遇到那種情況,都得那么反抗。”

  小馮頻頻點頭。小周又說:“小馮,六四你知道嗎?”

  “聽說過一點,共產黨說沒開槍殺人,傳言是坦克都上了……”

  小周說:“你用這六個字衡量,不用知道六四具體的事,你就知道共產黨在扯謊——因為前提沒有公平,掩蓋了一切反對的聲音。要看到事實,就看他拼命掩蓋什么。那就誰也蒙不了你了!”

  我笑了,因為我知道他下邊要說什么了。

  小馮不愧是大學生,腦筋轉得也不慢,他說:“小周,你是說整法輪功,那鋪天蓋地的宣傳——前提‘不公平’,所以都是蒙老百姓!對吧?”

  “嗯。不但不公平,還沒邏輯——不講理呢。”

  小馮也贊道:“真厲害!這六個字,把假的一下就打翻了。那以后,新聞聯播咱也別信了。”

  小周說:“也別走極端。這‘六個字’是教人明辨真偽的,不是叫人什么也不信的。真真假假混在一塊兒最能騙人了,用這六個字,一下就辨別出來。

  “就是找公平、找邏輯——看他掩蓋的是什么,看他狡辯在哪兒,哪兒就是真相。”

  小馮頻頻點頭。我一挑大指,問他:“好像你這‘六個字’,什么都能衡量衡量啊?”

  “這是思維方法,就是用來衡量的。”

  小馮問:“都能衡量?”

  小周說:“就拿中國的教育來說,從幼兒園,到大學,到社會,完全講黨怎么好,任何反黨的言論都要被鎮壓,沒有公平的前提,這套政治教育,根子上就是虛假的,騙人的。”

  小馮說:“倒是也教過一分為二。”

  小周說:“對黨咋就不能一分為二?它只讓對黨的錯誤要一分為二!分、分、分下去,錯誤就變成失誤了,就沒錯了!對它要批斗的咋不一分為二?對六四咋不一分為二?……”

  我問小周:“那你說黨的腐敗就沒治了?根子上不公平啊?”

  小周說:“對,根子上沒有公平,制度的基因都是邪的歪的,腐敗泛濫是必然的。”

  我半開玩笑地問:“你說都能衡量,那股市你能衡量嗎?我二姐愛炒股,散戶。”

  小周說:“我不懂股市,但也能從根子上判斷。炒股人的心理,總覺得能比別人聰明一點——這個前提就不公平了,這個邏輯也有問題;再加上中國股市,沒有公平的前提,黨一會兒一個政策,一個調控,暗箱操作、做假帳……中國股民早晚都得給黨獻血。”

  我點點頭:“她現在還紅火著呢,看她將來吧。那你衡量衡量我的生意,行嗎?我出去以后,前景如何?”
luck 發表於 2008-5-6 20:12
  小周笑了:“我又不是算命的。”

  我也樂了:“隨便說說,我看能不能用你這六個字衡量生意。”

  小周說:“方哥,我不了解你的案子,但是,我也知道你冤。法律沒有公平的前提嘛。你要回國投資?還是繼續貿易?”

  我說:“回國投資。”

  小周說:“中國這投資的環境,沒有公平的前提,官兒老爺都是吃企業,你擺平了黑白道,才能得到一個相對公平的發展環境,沒有這個公平前提,很難。我原來一個老板是臺灣人,他沒多少實力走白道,結果,錢都扣在大陸了,自己跑回去了。”

  這么不吉利!我聽著直皺眉。

  小周說:“我只是從大面上衡量一下,未必符合你。方哥,其實你搞國際貿易比在大陸投資穩當,國際上有公平的環境。”

  這句話說我心里去了,我就想著等進口批下來,再注個公司,用預審的招兒,讓我老媽當法人,我還當供貨商,這樣做“國際貿易呢”。我問他:“你這‘六字真言’,英語教翻成什么?”

  小周說:“譯成Fairness-Logic-Proof,簡稱FLP。方哥你看行嗎?”

  我說:“好!那就是公平的、邏輯的前提,再去證實,OK。”

  “公平——邏輯——證實”,不用在細節上糾纏,在源頭上就給虛假的東西定性了。這六個字還沒人敢否、沒人敢批,邪的假的還不敢對照,好象是照妖鏡——“無敵寶鑒”。

  人們要是有了這樣理性的思維方法,真是不會再輕易被愚弄了。紅產階級的一言堂真沒市場了,不公平的“事實”再多,大家也不聽了——只要專看他掩蓋的東西,一下就看到真相了。那大陸不民主,也得民主了。


  睡到半夜,“咣當”一聲吵醒了我。一個兇神惡煞站在了門口!光著膀子,穿著大褲衩。我嚇得一抱頭,左手還在床頭銬著呢。
luck 發表於 2008-5-7 21:19
11.7 Nero重生,千年見證




  歷史在驚人的重復中警醒著后人。小周破譯了舊預言,留下了新預言,隨之就無可抗爭地墜入了歷史對他的預言……



  “咚——”那兇徒狠勁砸了一下門,紀哥這才醒來,捂著胸口叫著:“喲,趙隊……怎么啦?”

  原來是新來的隊長。他一指我后邊兒,我回頭這才看見,小周側著腿、側著身子、單手銬在床上、單手練功呢!

  紀哥趕忙上去把小周按到了床上。小周向趙隊申辯,趙隊斥道:“甭以為這兒沒監視器,我就是監視器!”

  他讓紀哥從對門取了鑰匙,他親自動手,把小周雙手銬在床頭,腳鐐拉直鎖在床尾。小周四肢吊著,屁股尖著床,病床成了刑床。

  趙隊下了口諭:“他丫要叫,堵上嘴!告饒了再找我。想絕食?兩天給丫治過來!”說完拿著鑰匙,氣哼哼地走了。

  紀哥打了個哈欠:“告饒吧!就你這身子板兒,一會兒就散架了。”他說著往床上一躺,說:“趁我沒睡著,趕緊告饒……”沒一分鐘,他打上呼嚕了。

  我和小馮勸小周,白勸。沒一會兒,他就開始全身抽搐,床都跟著顫抖。我叫醒了紀哥,請他把我和小馮的枕頭塞在了小周的屁股下邊……

  清早開了手銬,小周還在直挺挺地躺著,僵尸一樣,胳膊腫了兩圈,身軀更顯得干癟了。我借著洗漱的工夫,抓緊回去給小周按揉雙肩,把胳膊歸位,他疼得直冒汗。

  十來點鐘,胡管兒來了,把上回領事送給我的英文報紙和英文《圣經》帶來了。他悄悄告訴我:他安排好了,可以一直在這兒療養,臨出去再把我接走。

  我聽著這個高興!這簡直是我坐牢最高興的時刻。

  胡管兒還拿來了電動剃須刀。我拿起來剛要刮,又放下了。小聲說:“這兒有我一個熟人,刮了就認出我來了。”

  胡管一走,小周躺著問我:“你看過《圣經》嗎?”

  “看過中文的。”

  “我原來是基督徒。”

  怨不得他昨天受刑不屈服呢,原來他是受當年基督徒殉道史[1]的感染啊!

  “方哥,《圣經》啟示錄你看過嗎?”

  “以前看過。”

  “你記得《啟示錄》中對‘反基督’的預言嗎?預言有兩代‘反基督’的君主,他是用獸來比喻的,一個代號是666……在《啟示錄》第13章的末尾。”

  我打開《圣經》翻到了那頁,翻譯給他們:“這里需要人有智慧。聰明的人能算出(一只)獸的數字,因為這數字代表一個人,這數字是六六六。”

   我問:“我聽說有人解釋這666是屠殺基督徒的Nero[2]。”

  小周一笑:“《啟示錄》是預言,不是故事,所以,666不是尼祿。這666代表這個人的——姓氏、權杖和專門迫害信仰的機構,這么解釋合理吧?”

  “要能這么破解出來,就最合理了。”

  “反基督,也是預言文化中常用的一個比喻,比喻敵對基督一樣的善的信仰。現在黨的元首姓‘江’——6劃;他的權杖——共產黨的‘共’——6劃;專門迫害信仰的機構——610公室,這就是666。”

  心里還在疑惑,還真沒有比這解釋更貼切的了。我又問:“《啟示錄》還預言啥了?”

  “預言太多了,你自己看最好了,只要破譯了666,別的就迎刃而解了。”

  “對你們坐牢也有預言嗎?”我開玩笑地將了他一軍。

  “有啊,第13章:‘該被囚禁的將被囚禁;那些該被刀殺的,一定要被刀殺。神的子民,一定要有耐心和信心’。”

  我一驚,還有這么不吉利的……我翻開《圣經》,真翻到了這段話。

  我又將了他一軍:“你要能預言點什么,真實現了,我就信你!”

  “對!那我們都信你!”小馮跟著起哄。

  小周說:“其實,宗教留給后人的除了修行,還有預言。他告訴后人:如果預言實現了,就該信我。幾乎所有正教都留下了預言,特別是對今天的預言——警告將要發生的劫難,好讓人拯救自己。可現在人,很難醒。”

  小馮說:“你們說99年7月世界末日,不也破產了嗎?”

  紀哥進來了,接話道:“人家說‘世界末日是不存在的,共產黨把后邊掐了,造謠說我們蠱惑世界末日。預言的99年7月的恐怖是鎮壓法輪功’,這詞我太熟了。”

  說的我們都笑了。

  小周說:“方哥,你看看《啟示錄》第13章開頭,講‘反基督’的紅龍授權給一只獸,然后應該是……第5、6段吧?”

  我翻開《圣經》,找到后翻譯:“那只獸得到了一張夸大褻瀆的嘴,被授權可以肆意妄為42個月。那只獸誹謗神和他的住處,以及天人,他被授權把褻瀆覆蓋到世界每一個國家、每一種語言的民族。他被授權去攻擊圣徒,戰勝他們……”

  “行了,這‘42個月’就是一個預言,這42個月的‘肆意妄為’,就是鎮壓怎么瘋狂都沒有天譴,可是這42個月一過,我猜就會有天譴。”

  紀哥問:“什么天譴?”

  “瘟疫吧,鎮壓基督徒招的天譴就是大瘟疫[3]。”

  “大滅絕?”小馮又問。

  “不是,預言的這次不是。最后一次瘟疫會很大,但是這次沒那么大。”

  “最后那次什么時候?”小馮追問個沒完。

  “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次。”

  我問:“從什么時候算起呢?”

  “當然從99年7月算起了。”
luck 發表於 2008-5-9 22:39
  “我就從今兒算起!”趙隊進來惡狠狠地說:“你丫吃不吃飯?”

  “我這請愿還沒結果呢,”小周說。

  “你要什么結果呀?”

  “要一個公平的,允許我們說話的權利,就要這個,得允許我們辟謠啊。”

  趙隊冷冷地,“到那天,哼哼,你早死了!”

  李護士推車進來了,趙隊馬上變成了笑臉:“我來吧,李姐。”說著就拿過了營養液,笑容可掬地說:“我給他灌,下班吧您。”

  “會嗎你?”

  趙隊拍拍胸脯自挑大指:“這我太在行了!”

  李護士一走,趙馬上隊變了臉,“我知道講理講不過你,你丫對抗政府,我可不怕給你收尸!那號兒絕食的已經下圈兒了,說,你啥時候吃飯?!”

  李護士轉了回來,趙隊立刻笑臉相迎,熱情地準備鼻飼,李護士只好走了。

  鐵門一響,李護士出了大閘。趙隊怒問:“再問你丫一遍,什么時候吃?”

  小周還是微微一笑。

  沉寂片刻,趙隊終于怒不可遏,抓起輸液瓶扔向了墻角——“啪!”

  “看丫能抗幾天!”趙隊摔門而去。紀哥趕緊收拾狼藉。

  下午下班的時候,趙隊又截住了另一個護士送來的營養液。紀哥說護士要回收輸液瓶,再碎了沒法說了,趙隊一笑,把瓶中的奶倒進了臉盆。

  小周斷了兩頓,可是有點兒受不了了,躺在床上腰都直不了了。

  接下來象中了邪一樣。中午美眉護士來做鼻飼,熱奶在涼水盆里炸底兒了;晚上她又急著下班,滾燙的奶沒涼就給小周灌了下去。小周雙手銬在床頭,燙的身子直扭。胃粘膜燙壞了,沒法鼻飼了。今兒拔了胃管兒,加了兩瓶輸液。

  吃了晚飯,美眉護士穿著警服來收尾,這兒的大夫、護士都是警察編制,有警銜的。

  “零——”這美女掏出手機,嗲聲嗲氣地聊個沒完,那撒嬌的樣子,連紀哥都不好意思地出去了。我只好強力看書,來個聽而不聞。

  “護士,他液沒了。”小馮終于忍不住了。

  瓶子液體已經光了,輸液管都回血了。小周依然昏睡,美女依然“肉麻”著,好一會兒才扭搭到輸液架,用肩膀和脖子夾著手機,邊“肉麻”邊操作,隨后象小鳥一樣飛了出去。

  忽然小周在床上掙扎開了。

  “怎么啦,小周?”我放下書問他。

  他也不說話,雙手抓著胸口,嘴唇發紫——這是心臟出事了!

  “紀哥!搶救!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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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公元64年,古羅馬皇帝尼祿(Nero)火燒羅馬大城,然后嫁禍基督徒,編造謠言,煽動民憤,不明真相的市民狂熱地參與對基督徒的殘害。基督徒被成批地趕進競技場,任憑猛獸撕裂吞咬,甚至把基督徒當作火炬燒掉。強盛的古羅馬由此而走向衰亡,基督徒歷經300多年的磨難,終于和平地用堅忍戰勝了強權。

  歷史是重復的,警醒似乎就在眼前,但總有人以為信仰能跪給強權。

  [2] Nero是古羅馬暴君尼祿的名字,也是當今著名的光碟燒(刻)錄軟件Nero Burning Rom(直譯為:尼祿火燒羅馬)名稱的由來,似是為紀念這段悲壯的歷史。Rom(光驅)和Rome(羅馬)諧音。

  [3] 古羅馬先后4次屠殺基督徒,招來了5次大瘟疫,公元250年鎮壓的當年就招來瘟疫,持續16年,首都的人死了一半,全國死了1/3。
luck 發表於 2008-5-12 21:50
11.8 預言成真


 
  紀哥渾身濕漉漉地沖了進來,一看,立刻躥出去喊人。

  我拼命抻過身去,鎖在床尾的腳鐐拽著我,雙手僅僅能夠著了小周的雙腳,對著他的腳心猛掐。邊掐邊說:“小周,頂住!”

  小馮說:“剛才液體輸空半天了,那護士也沒排空氣直接就換液體了。”

  啊?!這么一長管空氣輸進去?!體質正常的人都夠嗆啊!這絕食3個多月的50來斤的人,不完了嗎?!

  紀哥沖了回來,我馬上說:“快把我解下來,我給他急救!”

  “隊長不在,不敢胡來!”這時候他還講上原則了!

  “你不是知道鑰匙在哪兒嗎?”

  “不敢拿!趙隊的班兒!”紀哥說著開始給小周壓胸——我忘了他原來也是大夫了。他是洗著澡就沖過來了,背心都在往下流水,只穿了一只拖鞋。

  李護士來了,掏出手機就叫大夫,然后參加急救。

  美女大夫也跑了進來,過來就翻小周的眼皮,打開手電照了一下,“快熬到頭兒了。沒見挺這么長的……”然后就撤到一邊打電話。

  開始我沒介意,但是后來這大夫說的幾句嚇了我一跳:“好!叫那倆配型好的病人都去吧,咱同時開兩臺……別透析了,來不及!……對,還要角膜呢,那讓×大夫也去吧,301醫院。”

  一死了就摘腎摘角膜!雖然這在大陸是家常便飯,可發生在我身邊,還是讓我毛骨悚然。

  “開鎖,準備手術!李姐,心跳不能停!”她囑咐完就跑了出去。

  紀哥得了令,迅速取來鑰匙給小周開了鎖。

  “紀哥,你給我也開開吧,我試試!”

  紀哥愣愣地看著我,沒反應。

  我急了:“你開呀!你是大夫你不知道剛才她說的啥意思!?”

  紀哥硬著頭皮給我開了鎖。

  “我是大夫。”我跟李護士打了個招呼,因為我看他倆沒勁兒,他們輪換壓胸壓得很淺。可是我剛想動手就懸住了——太瘦了,全是“排骨”,稍一使勁兒還不得碎了?

  我左手空拳對小周的心臟迅速一擊,開始試探著壓胸。

  李護士摸著他頸動脈,沒說話。我又是一拳,再壓胸,床有節奏地忽悠著,紀哥做人工呼吸,他吹1口氣,我壓胸5次。

  “有……有……”李護士說著,看來心跳偶爾才有。

  “不能放棄,紀哥!”

  我壓了一會兒,太累了,這坐牢坐的,體力太差了。我倆換了崗。

  “好,好,好……李護士節奏越來越快地報告著,小周漸漸有了呼吸,臉色開始恢復,紫紺在減退。

  “好了!”李護士一聲喜訊,我們相視一笑,還沒等欣慰呢,就聽后邊——

  “行了!給他倆鎖上!這回看你還絕食!”

  是趙隊。這個家伙,滿腦子整人,黨性十足!

  紀哥剛把我鎖上,“咣當——”外面鐵門一響,一輛擔架車沖了進來,美女大夫在前,一個男大夫和一個護士斷后,都戴著大口罩。

  “活了?!”美女大夫滿是詫異和遺憾。

  “活的更好!走!”男大夫大手一揮,過來就抱小周。李護士嚇得直退,那美女大夫也驚呆了。

  男大夫向紀哥下令:“抬!抬呀!”

  小周被悠上了擔架車。

  “快點兒吧,301那兒都等著呢!”男大夫說完就要推車。

  “你們要干什么?!”我死死地盯著那個男大夫,目光照得他不由地一縮。但那雙大口罩上的狼眼馬上又瞪了回來。

  “你誰呀你!”他推車就走。

  “他已經活了!”我厲聲喝道。
luck 發表於 2008-5-14 23:19
  “二期復蘇,你懂個屁!”

  “沒事兒了,不用……復蘇了”小周說著要坐起來。

  “別動!”那男大夫吼著,“快走哇你!”那美女大夫呆呆地點點頭,跟著男大夫倉惶逃走。

  二期復蘇?不對!我大嚷道:“你們騙人!”

  “丫閉嘴!”趙隊在門口怒吼一聲。

  我沒管那套,馬上對退縮到窗臺的李護士說:“李護士,他們這是……”

  李護士頭也沒抬,臉色慘白,落荒而逃。

  “老紀,背銬!”趙隊惡狼一般。紀哥從失魂落魄中緩過神兒來,把趙隊勸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我和小馮,小馮問道:“方哥,怎么回事兒啊?”

  我一頭倒到了床上,腳鐐嘩啦一聲。

  憤懣!無助!凄涼,心如刀絞。我真希望我的判斷是錯的,真希望是給小周“二期復蘇”,可是,自欺欺人罷了。這哪是醫院啊?實驗廠、標本廠、屠宰廠!

  紀哥進來了,跟我有氣無力地說:“沒事了,我用王所兒給你擋住了。”

  我沒謝他,頭腦一片木然。

  病房里不知沉默了多久,紀哥起身問我:“你……那試劑盒,就是配型干這個的?”

  “啊。”

  “先配型好了,到時候就移植?”

  “嗯。”

  “為了救人?……”

  我知道他這話的意思,于是說:“那……不用的死刑犯的腎嗎?”

  他驚訝地看著我,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什么叫無地自容。

  良久,他又問:“現在移植個腎能多活幾年?”

  “做好了,有……一半能活過10年吧。”

  “不移植呢?”

  “要是透析的話,活過10年的……也差不多一半。”

  “那何苦呢?”

  “不用……不用老透析了。”

  “移植更省錢?”

  “不省錢,將來……可能會省錢。”

  紀哥冷笑了:“你說的骨髓庫,是不是也用配型來建?”

  “嗯。”

  “要是一個老百姓的配型入了骨髓庫,要是哪天誰要換‘零件兒’(器官)配上了他的配型,他‘消失’了咋辦?”

  “那怎么會呢?資料數據都是保密的!”

  紀哥又冷笑了,嘆道:“在中國,保密只對老百姓。”

  我腦袋“嗡”地一聲,虛脫一般靠在了墻上。我已經沒有了這種紅色高壓下,人本能的自我保護的思維方式了。太現實啦!要是紅產階級哪個大官要換器官,他能弄不到骨髓庫的數據嗎?在大陸消失個人,不小意思嗎?小周活著就給拉出去了,因為要他零件的已經約好了,不好推脫。

  我想起了報道過的兩個文革時的活體腎移植[1]:70年,無辜的18歲女中學生黎蓮,被四個武警按住,沒用子彈、沒用麻藥,大夫上來就摘了倆‘腰子’,因為南昌92野戰醫院里,一個革命干部等著換腎,為了多活幾天。黎蓮的尸體也不浪費,做標本了;78年,一個軍官的兒子供腎,把無辜的“張志新式的反革命”鐘海源屠宰了,那時大陸的腎移植水平,病人能活3周……

  小周這次,比文革的時候活摘鐘海源和黎蓮更勝一籌,連要角膜的都聯系好了!

  紀哥從本上撕下一頁紙,下來遞給我——那是幾天前他打算出去賣配型試劑,我哄他給他留的楊義家的電話。他苦笑著說:“這我不干了,這錢……不敢掙。”

  我接過來一咧嘴,一定比哭還難看。

  我幾天前還罵紀哥沒同情心呢,還罵他沒有醫德呢,現在他好象一面鏡子……

  小馮打破了沉默,“方哥,小周說《啟示錄》上有句預言[2],說‘該被囚禁的要被囚禁;該被刀殺的,一定要被刀殺’?”

  “對,第13章,接下來一句是:‘神的子民,一定要有耐心和信心’。”

  “那……小周的命是不是就是這樣啊?”

  我驚得一骨碌坐了起來,盯著小馮。

  小周可以選擇別的抗爭方式,可以低低頭出去,去宣揚他的FLP “公平——邏輯——證實”的理念,可這個昔日的基督徒,把《啟示錄》銘刻在心,選擇了一條殉道的路——不,他抗爭了,曾經從死神的魔掌中蘇醒過來了,是那個男大夫,硬把他推向了殉道的路——撒旦!不折不扣的撒旦!

  哦,我好像明白《啟示錄》里的撒旦為什么是紅龍了,他隱喻的真是中共嗎?

  小馮說了兩遍我才緩過神來:“方哥,我說的是小周說的《啟示錄》里那個預言,鎮壓42個月一過,就要遭天譴,你算了嗎?”

  “我沒算。”因為我沒當真。

  小馮說:“按小周的說法,天譴來臨的日子應該2003年元旦前后,會有大瘟疫。”

  我苦笑了一下:“別嚇唬我了,可能嗎?”

  “沒有更好,萬一……”

  “萬一來了,你也逃不掉。”

  小馮搖搖頭,“小周可告訴咱了,將來幾次天譴來了,咱都沒事兒。”

  我疑惑地看著他。他是被小周折服了,不僅僅是小周的堅毅,更是他那深邃的理性。

  “方哥,如果第一次天譴應驗了,他講的還不是福音嗎?信福音,還不能保佑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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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人的“巧合”?還是預言應驗?!

  1. 按小周的破譯:《啟示錄》預言的肆意妄為、不遭天譴的42個月剛過,天譴的瘟疫就展現在了世界的眼前——SARS!

  2. 《啟示錄》里的42個月,幾處提到是1260天,從99年7月20日公然鎮壓真善忍的信仰者計,過1260天,剛剛過完42個月。

  3. 我注意道:如果天譴的大瘟疫向人展現的最初的時刻,是以大陸醫界一線的權威認識到它——非典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新瘟疫那天算的話,應該是2003年元旦——正好是剛剛過完1260天的“安全期”!次日,權威專家即趕往廣東河源市調查會診,因為那里發生了全國最初的醫務人員感染。

  [1] 見《中國女性悲歡錄》(內收胡平《中國的眸子》),筱敏、袁偉時編,花城出版社,1993年版;《歷史的代價——文革死亡檔案》,金石開編著,中國大地出版社,1993年版。

  [2] 《圣經》的“啟示錄”預言了天地間的正邪之戰:一方是羔羊(萬王之王)和他的圣徒,一方是握有強權的以紅龍和獸為首的撒旦。撒旦欺騙世人誹謗羔羊,鎮壓將招來數詞天譴,最終羔羊勝利,新天新地到來。

  小周認為這場較量已經展現到了人間,世人在幾次天譴(不同的瘟疫)中的命運,由自己對這正邪雙方的態度決定的。

  《啟示錄》幾次重復了這句尖銳的警告,如13章9段:“只要人有一只耳朵,就要讓他聽到。( If anyone has an ear, let him hear. )”
luck 發表於 2008-5-16 22:12
第十二章  昂貴的自由



        12.1 廁所人權秀



  病房門一開,小周進來了!

  我簡直叫出了聲!“小周!我以為你……”

  我和小馮高興地下床熱情了半天,小周也沒說話,就是看著我們笑……

  誒?小周胖了?穿著便服,沒戴腳鐐子?我們戴著腳鐐子,怎么從病床上下來的?轉眼小周不見了,我急得直喊。

  門開了,趙隊進來了,不容分說就把我拴回了床上,抓住我的腳鐐使勁一抖──終于把我抖醒了──南柯一夢!

  “別喊了。”紀哥抓著我的鐐子說──他在幫著查班。

  小周的床空空蕩蕩。

  查晚班的王所兒轉身要走,我擦了把眼淚叫住他──我要出院。病也差不多好了,再呆下去得壓抑死我。王所兒很“原則”,一定要明天親自問問大夫,不然對上級沒法交待。看來他們要向美國充分展現他們對人權的呵護了。

  窗外風雨飄搖,我又開始流淚了。明知道小周回不來了,還不由自主地盼了一天,終于在夢里把他盼來了。

  突然一個厲閃,轟隆隆──喀嚓!一個霹靂就象打在了窗外,日光燈應聲而滅。小馮嚇得叫出聲來。

  屋里一片漆黑──要鬧鬼不成?雖然我不信這些,看看窗外,還是不禁毛骨悚然。想到剛才夢里夢見的小周,更害怕了──特別是他竟然比以前胖了點兒,不是那瘦骨嶙峋的樣子,這……實在解釋不清楚,印象怎么會在腦子里“發胖”了呢?我又想起了七處廣傳的鬼故事“小紅孩”,越想越害怕。

  紀哥和隊長進來換了燈,我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在研究《啟示錄》上,努力掩蓋害怕的感覺。

  次日一上班就來了兩個警察,到病房里威懾了一圈兒,然后隊長叫紀哥拔了小馮的輸液,押了到隊長那屋去了。

  有過上回“武松”后事的經歷,我知道他們在給小馮做筆錄,證明小周“得到了充分的治療搶救,不治而亡”──休想讓我替你們圓謊!

  他們知道我這個“釘子戶”難碰,押小馮回來,沒理我就溜了,看來另一個證明人由紀哥當了。小馮趴到床上,默聲大哭,床也跟著抽搐。

  不一會兒,胡管兒親自來接我出院。美女大夫一直沒露面,一定是不敢見我,但愿她的這份良知不被鈔票和榮譽淹沒。



  回到七處,砸開了40斤的鐵鐐,我輕飄飄地飄回了監號。

  “方哥,回來啦?”牢門里托鎖的竟然是那個前刑警隊長,那個黑社會老大!沒想到我和“艾滋病”一走,他又殺了回來,還當老大了。

  管教對著他說:“方明,你還是老大。”

  “不用不用,胡管兒,還是他來吧,反正我也沒幾天了。”我這不是客氣,而是實在不想當牢頭的角色了──小周的慘死,讓我覺得當牢頭都在給紅產階級站崗。

  “黑老大”的客套掩蓋不住內心的喜悅,原來的紅產階級嘛,爭權成癖,別看是牢頭這屁大的權柄。

  管教改封我為二板兒。我朝黑壓壓的犯人笑了笑,人幾乎多了一倍,因為雙號兒的廁所還沒裝修完,人還集中在單號兒。

  不到2平米的廁所煥然一新──這就是布什總統給老江打電話,給我們爭來的“人權”!只是鋪鑲了磁磚,安了可以洗涼水澡的淋浴,換了個40W的燈而已。沒幾個月,七處就要搬到昌平了,臨走還費錢干這個──“廁所人權秀”!這足以讓老江給布什回話時吹得天花亂墜了。

  “這不安全!”我對陪我視察的“黑老大”說,這磁磚碎片兒吞進去咋辦?摳下來就是兇器!這要越獄……”

  “行啊!老方!看守所這一套你門兒清啊!”這“黑老大”改口叫我“老方”了。

  我開玩笑:“要是看守所能私營了,咱哥倆開個看守所,一年就千萬富翁!”

  他笑道:“輪不到你!看守所賣貨的早承包了,那都是頭頭兒的親戚。”

  出了廁所,看看各位部下,擠插插的將近有一半不認識。看來現在睡覺得立板兒了。

  一眼看到了小金,他那精神的眼神告訴我──出逃有望了!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不當老大了,不但鍛煉的特權沒有了,還得乖乖地回去坐板兒。我告訴他們“武松”歸位了,熟人們一番惋惜。

  住院離開這八天,號兒里在“人事”上竟然沒什么變化──沒人開庭。我可是歷盡滄桑啊,宛如隔世一般。這和監獄醫院簡直是兩個世界,那兒不到一周就干掉兩個,這兒的程序這么慢,磨蹭個沒完。

  下午飯后自由活動,小金悄悄讓我給他留了Email地址和電話。他也不說別的,就告訴我明信片都用完了。上個月他真見了律師,外邊配合得當,現在看來,最后一步也很順利,這幾天要脫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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