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 龍魔傳說 作者︰紫天使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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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y5257996 2008-1-22 16:36:4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9 123182
ivorylee 發表於 2008-3-9 22:44
想到這裡,心中又不覺得興奮了起來。

    哇!這真是太好玩了……

    這種快速的訊息,自然不會像老樹那種沉慢的層次那般,讓自己聽個幾句話就耗去了十天半個月的,應該是頂安全的吧?

    他於是下定決心,一邊放出的氣機繼續為老樹疏通經脈,一邊就開始將心靈的感應頻率慢慢加速,讓自己的思考層次進入如電閃一般的快速狀態。

    若是綠霓認識他,又明白他在作什麼的話,就會恍然大悟蛟頭魔人為什麼能在這麼片刻之間,就解通了悟了一般人也許得花幾十年才能搞懂的所有「奈何珠」與「黑絲攝魂蠱」的一切妙用。

    時間是相對的,同樣道理,「快」與「慢」也是相對的!

    咦?你是哪裡來的臭小子?怎麼在這兒阻攔老子用餐?你想搶這些美味的樹根嗎?我可警告你喔,老子個體總數可是高達六百七十三萬四千二百一十三個喔,重生率高達百分之一百零七點四三,由這個數字你這傢伙就可以知道老子可不是那些正在衰減的族群喔,你要想跟我硬幹,可得考慮考慮自己的重生率是不是能支撐得住?否則落得滅族,可不要說老子沒有警告你。而且我的攻擊指數可以達到每一瞬間七萬七千波,動員指數更是有同一瞬間三百二十六萬四千六百三十三個同時攻擊的強大實力,你可得算計算計,惹上老子對你絕對不是一件划算的事,勸你還是考慮考慮吧!

    才只剛接觸到怪生物訊息層的那一霎那,那個怪異的意識體,竟然就送來了十幾萬個訊息與數據,除了前面那些比較能想像得到的描述之外,其他的數據,他根本完全無法明白是代表什麼意義。

    你老兄怎麼把這個老樹的樹根給吃了?你難道不明白這樣會對老樹造成影響?

    廢話!你這個傢伙在說些什麼廢話?你到底是那個洞裡蹦出來的?怎麼這麼沒有概念?我不吃老樹,難道叫我吃自己呀?你不吃東西的嗎?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屁話?問的是什麼問題?你的訊息既然送得到我這裡?就表示你也是屬於我們這一類的生物,怎麼說出這麼好笑的話?怎麼,沒收到我十二萬六千七百一十七種的現狀評估報告嗎?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我?你很強嗎?敢這麼藐視老子?把你的現狀評估報告送來先,老子正值年輕力壯,生氣外放的巔峰狀態,你從我的報告裡就應該看得出來,就不信你這麼個不知從哪兒來的野種,會有多強,敢故意說些莫名其妙的狗屁問題,消遣你家老子我呀?

    又是一大串又大又多的回應,幾乎絕大部份都是一些不明白什麼意思的咒罵話語,這從它詞句中輕視及挑釁的氣勢可以猜得出來。老天,這個怪生物要是個人,保證絕對是個天下第一,無人能比的罵街高手!

    我雖然能夠收到你的訊息,可是我並不是同屬於你那一類的生物,只是不明白你怎麼把老樹的樹根給吃了而已!

    這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有點覺得自己的話真是莫名其妙已極,為什麼要吃樹根?這不是廢話是什麼?就好像去問一隻牛說你為什麼要吃草般那樣的無聊。

    果然那個怪生物立即在那一瞬間送來了高達二十九萬七千八百七十九道的咒罵訊息,直是罵得他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

    你這個跟鏈球菌通姦的野種,遇到病毒就繞跑的儒夫,自己攻擊族打自己分解族的瘋子,動員指數百分之一以下的軟腳蝦,說什麼無聊無用無知加無恥的廢話?你是不是該檢查一下族體協調率?看看自己的腦袋是不是短路有問題了?簡直如病毒般沒有頭腦,像酵酸桿菌般莫名其妙,你怎麼不爬到地上去,讓太陽曬死自殺算了?還在這裡渾渾噩噩地辱沒我們菌類勇猛頑強的優良名聲,留著佔用大自然老媽給我們的美麗資源?你乾脆……

    狼狽萬狀的他,實是被那一串串密密麻麻而又快速非常的連聲咒罵,給罵得頭暈暈,腦沉沉的,不由得趕忙把訊息切斷。

    面對這麼凶悍的妖怪,這麼會罵街的生物,他實在是毫無招架之力,於是趕緊將意識縮回,抱頭鼠竄地躲進老樹根脈之中。

    他感覺老樹的氣脈已是比以前大為通達,只得歎了口氣,對著老樹,喃喃自語道:「老樹呀老樹,我幫你到這裡就差不多了,希望你趕快將氣脈調好,那個吃你樹根的傢伙實在是極厲害無比,我是再也不敢跟它接觸了,實是太可怕了…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說完隨即想到這訊息振動太快,以老樹的感應范籌,根本是接收不到的,不由得啞然失笑,就這麼將心靈的振動降低,回到了自己比較習慣的層次。

    接著他極為快速地將感應的頻率拉低,立即就到了老樹的訊息振動層,使盡力量一口氣將前面本來要告訴老樹的話送出,也不多作等待,馬上調動振波,又即刻拉回到了人類的訊息層。

    這一來一往,霎眼的時間都不到。

    至少他是這麼感覺的,也不過就是交待了些話,立即毫不停留地轉回。

    睜開眼睛,本來高高在上的太陽已經不見了,四週一片黑暗,月亮從東方剛剛升起不久。

    哇!就這一下已經變成晚上了?

    從切進那個恐怖怪物的振動中開始,被它臭罵得狗血淋頭,聽了至少接近五十萬句的詛咒話語,一直到退出那迅速得令人難以想像的境界為止,沒想到之間的間隔,只過去了不到眨個眼睛百分之一的時間。而他動作飛快地到老樹的訊息層急急的將訊息送給老樹,然後連忙地拉回意識振動,其間只不過很快地說了幾句話,竟然就從白天變成了晚上?

    這種強烈無倫的對比,實是讓他心中泛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那是一種對於速度有了更深一層體驗的奇特感受。

    手掌離開根脈氣路已是大為通暢的老樹樹身,他像個老朋友般地拍了拍樹幹,雙手揉了揉臉頰,腦子裡還充滿著那個凶悍怪物奇速無比、連綿不絕而又令人心驚的咒罵語音。

    下次見到這種怪物,還是別這麼衝動就切進它的訊息範圍裡,實在是太恐怖了。

    他在樹上站起身子,抬頭望了望天空那放射著淡淡光芒的初起月影。

    真是的,這下要去那裡找鬼眼及鬼手他們?

    想了一陣子,便即開始回憶起鬼眼及鬼手二人,身上氣機振動的特性與異征。

    每個人雖然都是同屬於一種人類,意識訊息的振動層也差不多,不過仔細分辨的話,就會發現每人的意識振動模式都不大一樣,甚至可以說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見過有意識振動的特徵完全相同的兩人。

    這就有點像是:每個人的五官位置都是差不多那個樣子,那個位置,大概沒有那種鼻子長在眼睛上,而耳朵又長在嘴巴下的人,如果真的有人長成這幅模樣,恐怕也不大能被叫做「人」了。可是細細分辨的話,就會發現每個人五官的位置雖是相同,但是長相卻是完全不一樣,各自有異的。

    他開始回想鬼眼及鬼手的意識訊息特徵,然後將心靈的感應,從自己的位置為中心,唰然往外擴大。

    感應波就像是滴入水面的漣漪那般,不斷朝四方滾去。

    然後他就驚訝地發現,原來看起來沒什麼動靜的樹林,竟然隱藏著這麼眾多的意識體。

    在他處身的樹上,就有兩個家庭,一個是在離他約五六步高的樹上,是七隻黃色很漂亮卻不知道叫什麼的鳥兒家庭,其中五個小鳥寶貝還很小,鳥爸爸正在休息,鳥媽媽則正在把肚子裡的食物吐出來,喂到鳥寶寶大張的嘴裡,嘴裡還在呱呱地叫著,你們這些鳥寶寶,現在吃得老娘肚子裡的東西統統沒了,一點也不體諒你們是飽了,我可就開始餓了。待到日後你們能飛,可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另一個在他身下第三枝樹幹的干根裡,栗鼠在那兒挖了個小洞,一家三口正窩著睡大頭覺。還沒睡著的栗鼠老爸正想著今天在樹林東方見到了兩個紅紅的樹果,看來像是熟的可以吃了,不過那兒有個松鼠阿虎,頗為強壯,爪子挺利,如何得想個法子趁它不注意,穿過這個惡霸的勢力圈,把那兩個紅樹果弄過來……

    這棵樹上所有的十六隻蜘蛛,都是一個家族裡分出來的,不過彼此並不珍惜手足之情,各自為了爭奪地盤利益,咬得你死我活,老媽生了三百四十二個兄弟姊妹,在毫不留情的競爭中,死的死,逃的逃,現在只剩下十六隻,總算是勉勉強強維持了一個暫時平衡的狀態。不過其中九隻正準備孵育下一代,這種平衡的狀態恐怕立即就得打亂,所以大家都提高警覺,每天沒事就磨牙削爪,準備應付即將來臨的大戰。

    有七個蛹兒掛在靠西邊一點的枝葉下頭,裡面的意識正在緩緩蠕動,很有耐心地磨開厚厚的繭皮,像就快要破繭而出的樣子,裡頭的七隻未來的蝴蝶,俱都心情興奮,努力地往外頭猛鑽,似乎是知道它們一生中最燦爛的日子即將來臨,自己最美麗的未來馬上就要到了。

    他立即就發現這種意識感應方式不是個很聰明的法子,因為就在這麼一瞬間,他已是感應到了至少三千多種各式各樣,完全不同種類的意識個體,圍繞在他周圍不到一百步的地方,所有的意識體數量實是過於龐大,徒增他許多困擾,鬼眼和鬼手總不會躲在四尺地下的蛇穴、或是重達七八千斤,只有蟑螂能鑽進去的巨石縫隙裡吧?

    於是他把感應的振動範圍鎖定在鬼眼和鬼手的特性之上,再一次把意識感應波動往外放送。

    意識的感應振動波蓬然再起……

    波緣飛速地往四面八方擴散而去,此次的速度就比之前要快速許多,轉瞬已是越過了二十里。

    感應層次太寬的波,就像是巨大的海浪,往外擴散時,將會應動起許多不必要的干擾,如今他將感應的層次,窄縮到只有鬼眼及鬼手的特徵波動,才會起反應的狀態,果然最末端的波緣宛似飛速的弧線般,穿出了樹林,沿著路面飛速前進,地起則波緣順起,地落則波緣隨落,竟然讓他生出了同時有無數個自己,正沿著地面,朝四面八方急速飛行的錯覺……

    波行迅速,轉眼越過了方圓一百里的範圍,依然順勢急竄前進。

    他們不在方圓一百里的範圍內。

    自己的心靈感應後勢依然極為強大,似是還可以繼續將感應的範圍擴大……

    還好之前自己有了和老樹與那極細怪生物的接觸經驗,讓他可以更精準地控制調校自己的感應頻率,才能在這麼一瞬間,將自己的心靈感應,擴大到那麼遠的範圍,否則之前的自己,根本沒這種經驗,自然也不曉得可以用這種方式,來偵察某個自己想要找的特定目標。

    而透過這次大約是普通人難以遭遇的奇異事件後,他對於心靈的感應,就像是個開了個口的水壩,嘩啦嘩啦地就這麼自然地流暢自如了起來。

    那種朝四方快速飛進的快感,實是讓他心中覺得無比的興奮。

    以前想都沒想到原來有這麼一件如此有趣的好耍子。

    那種感覺,好像方圓一百里的範圍,突然就這麼地變小了,又或者該說,是自己變得越來越大了。

    無法形容的快感。

    他心中舒暢,不由得加力催動感應,正快速擴大的波緣立時陡然加速,又一百里轉瞬而過…

    隨著感應範圍的越擴越大,他竟然在心中生出了一種躍躍欲飛的奇特感受,本來站在樹上的身體,竟不由自主地往上浮升,停在離樹頂約有五六丈的高度之上。

    心中突然剔透了起來,似乎在這一瞬間突然明白了許多以前想不到的事……

    多麼奇異的感受啊!

    此刻他心中實是充滿了興奮而又愉快的滿溢能量,整個人幾乎就忍不住想要在空中手舞足蹈……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癮了!

    正當他放盡意識,任由心靈的感應振動不斷地一波一波外放而出,暢快得忍不住裂開嘴,呵呵大笑時,兩個極為清楚的回饋像是針刺般地反竄而回。

    於是他知道他找到鬼眼與鬼手了。

    他們正在離此地三百一十四里外的一個山莊之中……

    心下正感到舒爽無比,心靈的敏銳程度正攀向自己從未發現過的新高峰時,驟然發現了目標物,他竟在此時感到有點捨不得收回感應波了。

    要是一直給他擴大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不過現在已是離見鬼眼和鬼手他們那時頗有一段日子了,還是先到他們那兒去瞧瞧,反正這個極好玩的法子已經給我抓到了,以後再試也還不遲……

    想到這裡,立即收束感應,所有飛竄的波緣立即嘩地朝他們二人哪兒集中,鎖住了那兩個明顯的意識點。

    到他們那兒去瞧瞧的心念方動,浮在空中的身形已是自動「颼」地一聲,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往鬼眼及鬼手那兒飛射而去。

    哇!這下子,貼地飛行的感覺,已經不只是感應,而變成實實在在的親身體驗了……

    飛竄的速度奇快,迎面而來的強風,吹得他連眼睛都張不開。

    一頭披背的長髮,在高速的貼地飛行中,鬣鬣地往後飄揚。

    雖然鎖住鬼眼和鬼手的,是他那敏銳無比的心靈感應,純粹是以某種內心的感覺為主,是不是要用眼睛,其實根本並不重要。可是他第一次浮地飛行,極想瞧瞧在地上飛是個什麼樣子,於是調動氣機,在身前立起一個破開迎面強風的氣罩。

    一個略微帶著紫紅色的淡淡光盾,嗡然在他頭前腳後,像只疾箭般飛射的身前出現。

    可是他不曉得此時的速度實是可以比得上一隻疾射的快箭,在擋風的氣罩出現時,破開空氣的強風在嘶然裂開的同時,竟發出了又尖又厲又響又亮的風嘯之聲,長而又長的傳了出去。

    他被這種突然而起的巨響嚇了一大跳,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注意力轉移,這才明白原來破風太急,竟產生了這麼響亮的空嘯之音。

    明白了這點,連忙就將氣機內斂,把空氣因為快速震動與分裂而放出的震波給收束住,那又長又響的嘯音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嚨般倏然而止!

    嗯,這樣就行了,總是可以好好看看在地面上飛行是什麼樣子了吧?

    極目前望,一片又一片黑沉沉的樹林從遠方出現,才剛顯出樣子,已唰地從下方竄過,所有地面的景物,小山、巨岩、河流、水窪,就像流水一般,寂靜無聲,卻又給人隱隱一種嘩啦嘩啦聲響感覺地從身下飛速竄流而過。

    嘿,這倒有點像是站在水流湍急的河中,看著飛速的水花波浪,滾滾不停地從身下急掠而過的樣子。

    所有的地面特徵,全都變成了水流中的浪花一簇,閃眼即過。

    嗯,那種速度感,真是讓人覺得過癮非常!

    正想好好享受這種奇特的感覺,他就發現鬼眼和鬼手所在的地方到了。

    這是一個規模頗大的莊院。

    當然啦,他以前並未見過什麼莊院,所以一見到這麼多方形的建築聚在一起,心中不由得大起好奇,剛才因為太快就到了地頭,正覺得飛行得還不大過癮的遺憾,馬上就被這種興奮給取代了。

    他快速飛行的身形,陡然就在莊外西側約有一里的一叢竹林中停了下來,風息氣收,就這麼浮在竹林的上端,遠遠看起來倒有點像是坐在竹林地氈上頭的樣子。

    他將心靈的感應圈住整個莊院,開始調整振動,切進其中。

    經過老樹和怪菌的經驗,他要掌握這個莊院中的所有動靜,實在已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了。

    又經過了方才尋找鬼眼與鬼手氣機特性的歷練,雖然此時他身在一里外的竹林叢之上,可是這種距離對他漸漸熟練的心靈感應能力而言,已經不能產生任何的困擾或限制了。

    三百里外的鬼眼和鬼手,都被他無與倫比,駭人聽聞的感應力量所察知了,更何況現在幾乎就在眼前的一里距離?那和近在咫尺也沒什麼分別了。

    他準確地將意識感應的層次以鬼眼和鬼手為基準,漸漸拉開,容納進所有莊院中人的意識振動。

    這種四四方方的建築,數量共有十六間,有大有小,有的裡面有人,有的只有堆放一些東西,也是以一種四四方方的相對位置蓋起來的。

    這十六個方方的怪建築,一入他眼中,他就想起之前聽鬼眼和鬼手說起過的「岳家」。

    嗯,這岳家所有人數,加起來是一百八十三人,之前鬼眼說得不對,沒有超過兩百人。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自從和老樹與怪菌的意識體有所接觸之後,他的心靈敏銳度豁地清晰了起來,尤其是那怪菌數量驚人的個體,難以想像的精密特質,數以萬計而卻又清楚無比的訊息傳達,讓他不由自主受到了影響,敏銳的程度自然而然地提高到了一絲不苟的地步。

    這一百八十三人,也包括了鬼眼和鬼手二人,其中一百四十七人已經入睡,比較緩慢的心靈脈動正表示這種狀態,而且睡著的人中,有六十四個人不知道是在幹嘛,又像睡又不像睡,好像邊睡邊還在想什麼事情的樣子。

    也許就像之前聽過其他人說的,這是在作夢吧?

    其中有八個人,四男四女,分成四對,各在自己的建築空隔中,正不知道在作什麼,其意識狀態引起他無比的興趣。

    他們好像是在做什麼極其好玩的事一樣,意識振動中明顯而強烈地透射著興奮暢快的舒爽感受。

    這些男人胯下的陽莖,都正戳在那些女人的腹下陰穴之中,正在那兒一上一下,一進一出的猛力抽動著……

    這是他自從清醒以後,生平第一次接觸到男女交歡的激情場面,雖然並非是由目見,而只是透過敏銳無比的心靈感應,卻也是讓他張大了嘴巴,差點從竹林上空跌了下來。

    嘿!他們是在幹什麼?這個遊戲看起來實是我所見過,最有意思的遊戲了……

    其中在那些建築物比較靠中央的地方,有一對男女的狀態極其特殊……

    那個男的看來簡直快得心臟病了,稍一辨識,他就認出是之前坐在馬車裡的那個「生財管家」。

    此時他正氣喘吁吁地趴在一個女人身上,努力而又努力地聳腰運動著,邊還有點不大過癮地對著身下的女人道:「我說老婆…你…你就不會配合著動一動…讓我更舒爽一點?」
ivorylee 發表於 2008-3-9 22:46
身下那個女人聽得丈夫的話,勉強將腰下搖了搖,口裡咕噥地埋怨著:「老叫老娘動,真的動上火來,你這根寶貨沒兩下就變成了軟麵條了,沒的老娘自己找難過不成?」

    生財管家心中不滿老婆說話這麼不給自己留點餘地,卻是不敢發作,而且難得老婆也輕搖下身配合自己的動作,雖然勉強卻也是機會難得,連忙加快陽莖在陰穴中的進出速度,邊喘著氣說道:「自從老夫人撞邪之後…你就老不肯和我辦事…今兒個…好不容易『神眼』和『神手』大師…設壇弄回了老夫人一些…魂魄回來…雖然神智依舊未復…卻也總算能夠眨巴眨巴眼皮子…不似之前的毫無生氣…總算是喜事一樁…你也答應今晚和我辦事…怎的此刻又心不甘情不願起來了?…哎呀…我快不行了……」說著抱住身下女人的身體,腰臀的動作陡地加快,在嗯嗯啊啊的呻吟中,突然死命地頂著腰,毛聳聳的兩腿像只青蛙般猛蹬,喔喔地直叫,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軟軟地趴在那個女人身上。

    生財管家的老婆身材頗為壯碩,瘦如乾柴的生財管家雖是洩盡陽精,軟癱在她身上,卻也並沒有感到太重不舒服,只是用手啪地打在生財管家擠光存貨,有點癟癟的屁股上,笑著罵道:「老娘心不甘情不願,你這死鬼就這麼快了,要是心甘情願起來,你這瘦猴豈不是連蛋黃都要被老娘擠出來了?待你火頭比較沒這麼旺的時候,再來好好待候老娘吧……」

    生財管家翻身從老婆身上滾下來,躺在一旁,氣喘依然尚未平復:「這話可是你說的,莫要明天再找你辦事,又牽拖不完,推三阻四的……」

    生財管家的老婆從床頭拿了塊布,伸手到腹下清理善後,口裡還是跩跩地道:「要不是看老夫人的狀況真的有了些好轉,誰有心情伺候你這只瘦猴子?」

    生財管家也笑罵著道:「你這個婆娘怎的這麼囂張?小心老子到外面找粉頭洩火…」

    生財管家的老婆一手還在胯下清理,一手就捏住了生財管家萎軟縮小的陽莖,惡狠狠的道:「你這只瘦猴子要是真的吃了豹膽子,熊心肺,敢在外面找女人,老娘就這麼生生把你的命根子給扯斷,拉出你的肚腸,瞧瞧是什麼顏色……」

    生財管家見了老婆這種狠厲的殺氣,心頭不由得嚇得亂跳亂顫,連忙握住她捏著自己命根的手陪笑道:「哎呀…哎呀…我也只不過是說笑兩句,有了你這麼溫柔體貼的婆娘,誰還有那個心去找其他女人咧……」

    那位凶悍的老婆聽得丈夫贊說自己溫柔,便也喜上眉梢,將握住他弱點的手放開,絮絮地道:「『神眼』和『神手』兩位大師,來莊裡也有半個月了,老夫人雖說病情有了改善,可是看這個樣子,還真不知道要弄到什麼時候,老夫人才能恢復正常哩……」

    生財管家見老婆放了自己一鳥,連忙伸手取過地上褲子,掩蓋在自己腹下的要害之上,似乎這樣就比較能抵擋老婆血腥的魔手那般,無意地接口道:「這兩位大師可清高的很哩,初次見面時,還是二爺和我苦苦哀求,還先說好了什麼報酬都不要,這才願意來莊裡替老夫人瞧瞧,算是難見的好人,真正的修道之士。」

    生財管家的老婆嗤地白了丈夫一眼:「說得你像是見過多少修道的大仙似的,聽說那些修道的大仙,都在山裡雲裡修行,你這只俗猴子見過幾個?」

    生財管家見老婆藐視的語氣,心中不服地道:「你這婆娘莫這麼瞧扁了你家漢子,眼前就有個天大的秘密你這婆娘還蒙在鼓裡咧。」

    生財管家的老婆不屑地道:「我桂花兒從小就在老夫人房裡伺候,幾十年來岳家莊裡上上下下,什麼事兒不明白?你這猴子還有我清楚嗎?」

    生財管家像是逮著了一個可以大大發揮的東西般,神氣立即高昂地道:「嘿嘿嘿,你要這麼想也是在你啦,只不過呢……嘿嘿嘿…」

    生財管家的老婆桂花和這瘦猴子老公同床近十餘載,彼此什麼脾性不明白?聽得丈夫說話的語氣,桂花立刻就察覺果是有什麼秘密她不知道的模樣,單手突伸,又捏住了那個被生財管家用褲子保護的要害,語氣尖銳地逼供:「你這死沒良心的瘦猴子,每次莊裡上上下下有什麼風吹草動,只要是你問起的,老娘什麼時候不掏心掏肺地告訴你?否則憑我桂花兒的脾氣,誰人不說老娘的口風最緊?還公送個『桂花瓶兒』的外號給老娘?你還想知道這麼多的小道消息?讓人家以為你這個管家真有什麼通天的本事?消息靈敏?你這只死猴子最好給老娘說清楚…到底是什麼天大的秘密…」

    生財管家一下子也沒想到桂花認鳥極準,亂蓬蓬的褲子蓋在肚子上,居然還是一把就連褲帶鳥地撈住了自己的命根子,還大言不慚地把莊內每個人都知道的「桂花瓶兒」綽號給解釋成守口如瓶的意思,誰不曉得「桂花瓶兒」的這個瓶兒是個「開洞瓶兒」?意思就是說上面的話才剛聽進去,下面的話就漏出去了,是莊裡有名的大嘴巴。

    心裡這麼想著,嘴裡可是半點不敢漏出去,在她的威嚇之下,只得硬著頭皮說道:「好好好…你先把手放開,沒的弄傷了咱的寶貝,可是你得先啄磨著,這個事兒連老夫人都不曉得,莊裡就是只有大爺、二爺和你漢子我三個人明白,可莫把風聲露出去,否則大爺二爺用屁眼想也知道一定是我多嘴說出去的……」

    桂花一聽這事兒連老夫人都不曉得,心下直是興奮無比,連忙接口道:「你放心吧…老娘的嘴風最緊了,憑我的名聲,消息會露出去才奇怪咧,『桂花瓶兒』豈不是白叫的?你這老猴子快說…是什麼秘密?」

    娘的,憑你「桂花瓶兒」的名聲,消息不露出去才奇怪咧……生財管家心中咕噥,面上可不敢稍露,只得低聲道:「先說好了,我把這個秘密告訴你,日後辦事可得順著老子點,不能推拖敷衍喔……」

    桂花眼見丈夫縮頭縮腦,低聲細氣,好似做賊的在屋裡說話,生怕驚醒屋裡正在睡覺的主人般,直覺得興奮刺激無比,連忙也壓低音調,嗤嗤地笑道:「你把秘密告訴我,等會兒我再用嘴兒給你伺候一段,讓你爽上天去……」

    生財管家見桂花眼裡媚氣淫意十足,心裡立如蟲搔,癢得不得了,雖是兵戰剛歇,雲雨初收,可是從老夫人中邪躺在床上,桂花兒就不曾和自己盡興地辦事過,如今火頭剛過,卻也依然有點覺得不夠過癮,此時見她主動挑逗,馬上就把蓋著的褲子給拉開丟到床下,擺好姿勢,準備接受老婆的服務……

    桂花看到自己丈夫一副任君品嚐的模樣,立即在他大腿上使力捏了一下:「你這死猴子想幹嘛?你秘密還沒說咧……這就想先收帳啦?先看貨,再付錢,作生意想賴皮可不成…」

    生財管家眼看秘密外洩已是避免不了,無奈地道:「好吧好吧……真是的,你這麼會算,怎麼不去當個妓女得了?」

    桂花又在生財管家瘦沒四兩肉的大腿上死捏了一下:「死鬼尋你老娘開心呀?還不快說?」

    生財管家被老婆捏得直抽氣,卻是不敢叫出來,只得道:「哎哎輕點…這就說了啦……前兩天大小姐回來莊裡你知道吧?」

    桂花虎起了臉:「廢話,大小姐回來雖是秘密,莊裡沒幾個人知道,可我桂花兒是在老夫人房裡的,比你都還先見著大小姐的面,你這死老猴皮,該不會說這就是你的秘密吧?」

    生財管家見老婆一副要生氣的樣子,連忙陪笑道:「你先別急,我先問你,大小姐這十幾年來都在哪兒你可知道?」

    桂花的臉色還是沒有轉好:「這個誰不曉得?她是跟著大爺年輕時認識的一個長輩學藝去了,誰不知道?」

    生財管家嘿嘿笑道:「那你可清楚大爺的那位長輩是誰?」

    桂花想了想:「以前我小的時候好像是見過幾次,不大記得了,似乎是叫什麼劍什麼天的……」

    生財管家望了望桂花,歎了口氣道:「你這記事的腦袋還真靈光,三十幾年前的事兒,那時你還是個老夫人收的六七歲小丫頭,我也還只是個陪大爺二爺讀書的書僮,這麼久的事你還記得七八分,真是不愧叫『桂花瓶兒』……」

    桂花瞪起杏眼:「死鬼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生財管家趕忙岔開話題:「沒什麼意思啦,別多心……你記得的沒有離譜多少,那個大爺的長輩叫做『劍裂天』,可是個大大有名,厲害無比的大仙級人物……」

    「是了是了,」桂花聽得連連點頭:「你這麼一說我可也想起來了,那時我還小,聽得這個怪名字,還跑去問老夫人說劍怎麼裂天,老夫人還告訴我說她也不明白,不過名字只是一個人的代表,有時候不需要非得什麼合理的意思……」

    生財管家又是嘿嘿笑道:「老夫人是不明白,才會這麼說,『劍裂天』老爺子這名字,可是有天大的含意的,不是我們這些世俗之人能夠想到的。」

    桂花聽得糊里糊塗,不由得喃喃問道:「名字就是名字,還有什麼含意?你叫生財,我叫桂花,可不就是這樣麼?」

    生財管家見老婆不懂,立即神氣活現地道:「你可要聽好了,『劍裂天』老爺子這個名字,是代表著一個在天中雲裡修行的大仙宗門,豈是每個人敢隨便亂用的?」

    桂花心中一驚道:「你是說…你是說……」

    生財管家點了點頭:「沒錯,那個『劍裂天』老爺子,可不是什麼老爺子,而是一位修練神道的大仙哩。」

    桂花楞了一下,道:「那個老爺子長得清清秀秀的,鬍子就像戲裡的關老爺一樣,倒是頂長頂順頂漂亮,可是臉白身身,文質彬彬,要說是朝裡的大官,我瞧著還有一點像,可是若說他老人家是個大仙,實是橫看豎看,怎麼看看不出來……」

    生財管家見自己妻子竟然還記得「劍裂天」老爺子的長相,心下不由得嚇了一跳,肚中暗自決定這娘們的記性實是太好,以後得提高警覺,免得有什麼小辮子被她抓到,豈不是一輩子翻不了身?

    此時聽到桂花說劍老爺子不像個修道的大仙,立即反唇相譏地笑道:「嘿嘿,你這婆娘又是見過了多少大仙?怎麼知道大仙該是個什麼樣子?」

    桂花聽得丈夫取笑,臉兒一沉:「你這死潑猴是不是真的想死?敢笑你老娘我?」

    生財管家高漲的氣勢立時像胯下的陽莖般萎縮,連忙陪笑道:「我哪裡是笑你?我只是想請問聰明的老婆,娘子覺得大仙該是個什麼樣子?」

    桂花見到丈夫陪笑,方才臉色好轉,歪著頭想了一下:「這個我又沒有見過,怎生知道大仙該是個什麼樣子?不過要如鎮裡廟頭說書的話兒,大仙豈不是都該渾身雲霞瀰漫,仙氣沖天嗎?」

    生財管家肚中暗笑,照她說,身上著了火的人豈不都變大仙了?口中卻是一副儼如權威地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些大仙們平常總在天上飛來飛去,住的是人跡難到的仙山異境,哪兒會沒事在身上弄著火煙,來這俗世給人看見?那豈不是變成耍戲法的了?」

    桂花聽丈夫說得有理,但是口中尤自不服地道:「那麼你又怎生知道劍老爺子是個修道的大仙?莫不成你見著了他身上刻著有字?」

    生財管家見妻子問到了重點,即刻又神氣十足地道:「我先問你,你是不是三十幾年前見過劍老爺子的?」

    桂花點了點頭:「是呀,方才不是說過了麼?」

    生財管家更是表現出一副神秘的樣子:「你還記得大小姐今年幾歲?」

    桂花又點了點頭:「今年怕不有三十幾了?」

    生財管家嘿嘿笑道:「是呀,你這樣可想到什麼了?」

    桂花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由得罵道:「你這死猴子到底要說不說,老是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這樣沒頭沒腦的,卻是讓我怎麼想?現在辰光可不早了,你要再拖拖拉拉的,小心我一腳跩你下床!」

    生財管家見老婆生氣,連忙道:「好吧好吧,我也不考你了,這就直接告訴你……你當劍老爺子沒事來找大爺作什麼?是收徒弟來的。」

    桂花楞了楞:「收哪個徒弟?」

    生財管家沒好氣地道:「這還哪個?當然是大小姐啦,劍老爺子說,我們岳家在這一世孫中,會出一個資質極佳,稟賦上乘的修道先天胎,他早就算好大小姐來做他最後關門的徒弟,所以就來了……」

    桂花皺了皺眉頭:「這樣的話,實是讓人難以信服的……」

    生財管家眉飛色舞的道:「我們作下人的哪兒知道這些?只是那個劍老爺子和大爺在書房裡談了許久,出來時大爺對劍老爺子的態度就變了,簡直就像孫子對爺爺般的聽話,然後就定好了大小姐跟著這位劍老爺子學藝的事兒,說好了五年之後來接大小姐,以後每五年,大小姐會回來住上一段日子。」

    桂花心眼也算活絡:「你說了半天,怎麼也說不出劍老爺子哪裡像個大仙?」

    生財管家哈哈笑道:「還在後面哩……那個劍老爺子和大爺像是把收徒的事兒說定了之後,就走到了書房外頭的花園之中,劍老爺子對大爺說,你也許不明白我『裂天劍宗』是如何精修劍意,裂天成仙,如今雖是知曉了我是何人,卻也多少心中不大放心,也罷,我就放點手段,給你瞧瞧,心裡也可以踏實一點…」

    桂花福至心靈地道:「劍老爺難道是要變戲法?」

    生財管家嗤地笑道:「你莫珍珠當成大彈珠,銀庫想成大倉庫,劍老爺也不知道怎麼弄的,只見他老人家手裡劈啦一閃,好似電光一般,亮得人兩眼生疼,接著天上嗚嗚的直起怪風,沒喘十口氣,天上烏雲竟然就全聚攏到一塊兒,雲氣滾滾,簡直就像是活的那般,然後不到一柱香的時間,本來好好的天氣,居然就這麼下起雨來了……」

    桂花聽得目瞪口呆,吶吶地道:「這這這…這豈不是呼風喚雨的神仙了嗎?」

    「誰說不是?」生財管家興奮地敘述著,便好似這大展神通的是他本人一般,「更神的是,那烏雲雷聲隆隆,劈哩啪啦一個閃電,就這麼生生地打在他老人家伸往天上的手心中,把我嚇得當場差點屁滾尿流地趴在地上……」

    桂花花容失色地道:「啊喲,那不打死人了麼?」

    生財管家嗤地笑道:「什麼跟什麼,那雷電壓根兒就是劍老爺招來的,豈會打得死他?又不是廟會耍飛刀的雜耍,弄得不准先把自家給割得血肉淋漓的……」

    桂花聽得劍老爺竟然可以呼喚風雨,招引雷電,實是有點不信這宛如神話的事:「你這猴皮說的是真的假的?要這麼說來,大小姐每五年回來住上一段日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學仙術的人,如何卻有這般神法?」

    生財管家諄諄地道:「大小姐是學大仙法術的人,又不是學變戲法的,沒事還表演給咱們看,跟咱們要小錢不成?」

    桂花實是仍然難以相信生財管家的話:「劍老爺到底是什麼人?真的有如此這般地神法?」

    生財管家立即壓低聲音,湊著臉說道:「依我的猜測,這劍老爺根本不姓劍,世上哪有這麼怪的姓?」

    桂花偏著頭:「不姓劍?那會姓什麼?」

    生財管家聲音更低:「我想,這劍老爺不知道是咱們岳家哪一代的祖宗,修得了大仙法,長生不老,所以大爺才會這麼……」

    桂花驚叫一聲:「什麼?你是說劍老爺姓岳?」

    生財管家點了點頭:「我是這麼猜的,有準沒準可不曉得……」

    桂花懷疑地道:「就憑這樣,怎的便如此亂猜?」

    生財管家嘿然道:「當然不是光憑這樣啦,你還記得從那時起,大爺的書房裡間,就供了個小小的紅玉環嗎?」

    桂花搖搖頭:「這我怎麼知道?我是在老夫人房裡聽吩咐,又不在大爺那兒伺候……」

    生財管家恍然道:「是了,這個你不曉得的。從那時起,每逢初一、十五,大爺總叫我去準備些素果,也不准任何人進他那個內書房裡,我有幾次好奇去偷看,聽到大爺喃喃地對著那個紅玉環祝禱,說什麼老祖宗好好照顧紅菱兒,讓她早早學會仙術什麼的,你想想,這不是就暗指了劍老爺是老祖宗嗎?」

    桂花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這個死老猴子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只得搖了搖頭:「我瞧你這秘密可也當不大得真哩……」

    生財管家急急道:「如何不真?大爺和二爺還特地把我叫去,鄭重交代我不可亂說哩……」

    桂花依然是搖著頭:「難信難信,不然下回我們一塊兒到大爺的內書房裡瞧瞧去……」

    生財管家突然大急搖頭:「這可不成,你不曉得,那個紅玉環血紅咚隆的,我只見過一眼,也不知怎的心裡總是直打突突,就生似那個環兒是個活物,曉得我在暗處偷瞧那般,讓人心驚肉跳的……」

    桂花嗤地笑道:「哪有這事?紅玉環便是紅玉環,怎麼變成活物?反正不管,你總歸給我找個時間,帶我瞧瞧去,否則鬼才信你這些混話。」

    生財管家也不再跟自己老婆爭執,他可明白跟她爭的話,後果會是個什麼慘況,於是正襟平臥,一手拉著桂花的頸項,示意她可以實踐她之前「用嘴兒伺候」的諾言……

    「幹什麼呀,你這隻老色猴……」桂花仰著頭抵擋著:「你這個秘密誰知是真是假…這就想混充過去呀?」

    「是你自己方才說的…」生財管家急道:「難道你想耍賴不成?」

    桂花還是雙手直撥:「哪個耍賴?你這秘密說不定是編來哄我的哩……」

    一對夫妻,拉頭的拉頭,扯手的扯手,就這麼來來去去地混鬧著……

    他對這一對夫妻的對話,聽過了倒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方才乍然將意識的靈覺切進了這八個正在妖精打架的男女意識振動中,體會到他們在交歡的過程裡,精神心靈都浮現出一種純粹愉悅的奇特感受,讓他好像新開了一扇風景極美的窗戶,發現了一個新天地。

    奇怪真奇怪,這些人平常的身體心靈俱都極不協調,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精塞神萎,為什麼在「辦」這個「事」兒的時候,體內生命的元氣就好像是突然給喚醒了般,馬上活躍了起來?

    嗯,由此可見這個遊戲當是非常地特殊,必然是極為好玩的……

    有機會也找個對象,來跟她玩玩……

    之前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裡會碰上這種生平僅遇的旖旎場面,於是立即把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給吸引了過去。

    而經過了怪菌的奇特意識接觸經驗之後,鬼手和鬼眼的情形,倒也沒有漏掉,一樣流進了他的心靈感應之中,只不過在注意力的分配上,是比不上那八個人顛鸞倒鳳的有趣遊戲來得吸引人罷了。

    他聽到了生財管家提起的紅玉環,一束感應的支線立即自然而然地鎖向了花園,不過這個岳家顯然很重視生活的調劑,整個岳家莊裡,竟然就有十二個花園,還好現在幾十萬以內的訊息分流,對他而言已是作來輕鬆自在,不成問題,於是乾脆所有的大小房間,同時納入感應,卻是大失所望,並沒有收到任何被放在特定地方,紅色玉環的回應。

    咦?等等……紅色玉環?那個是什麼樣子?都還不曉得是要怎麼感應?

    有了,生財管家說這個紅玉環看起來像是活的,這個意思是不是說,紅玉環有某種和人類的意識振動極為接近的訊息振動?

    他的心性並不像桂花這麼多疑,聽得生財管家這麼說,立即便信以為真,將念頭轉到了以人類意識振動接近的層次來搜尋。

    花不到一瞬的時間,他已經找到他要找的東西了……

    咦?是不是找錯了?這個玉環哪有放在什麼地方讓人家拜?它不是正好端端地套在這個女孩子的手指上嗎?

    接著一件令他嚇了一跳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他以人類意識的振動層次,切進那個他找到的紅玉戒指的時候,竟從那個紅玉戒指之中,蓬地爆出了一團紅光強烈的真元能量團,把他切進的意識感應往外一推,然後就像一隻從柵欄裡跳出來的紅色怪獸般,嘩然漲大,唰地就將整個岳家莊包融進去,變成一大團雲氣般的護層,把他滲進岳家莊中所有的感應波束給全部推了出來。

    那股暗紅色的氣團,就這麼在岳家莊的周圍來去滾動,就像是在護衛著什麼那般,簡直就像是個保護地盤的巨獸。

    氣團的訊息振動剛好偏向紅色,恰恰比人類眼睛可以收攝得到的範圍還要再過去一點。

    這讓此股好似張牙舞爪的能量怪獸,剛好脫出了人類眼瞳收攝的範圍,見之無形無影,除非這個人的修練已經能將眼睛收攝的範圍擴大,方能見到這個真的「宛似活物」般不斷伸縮流轉的能量護罩。

    咦?怎麼回事?這個紅玉戒指怎麼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他嘗試著再將感應的波束切進暗紅色的護罩之內,卻發現這團比血還要暗紅的氣團能量極強,總是把他切進的感應波束給硬推了出來,半點不讓!

    嘿,看來這團護罩氣團是死也不讓我的感應波進去的……

    他心中本想加強波束穿力,硬透進去,不過隨即又想起了那個戴著紅玉戒指的清麗女孩……

    哇!她真是我到目前為止,所見過最美麗的女孩子……

    他不禁在心中仔細欣賞著那個以心靈敏銳的感應所接觸到的姑娘……

    一頭黑亮的長髮,輕輕攏束著,是那麼樣自然而又不加任何花俏地披在背後,秀髮的長度幾達腰臀,七條淡粉色的髮帶一段一段從上到下地綁著長亮的髮絲,讓她整頭秀髮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優雅的黑蛇。

    雙眼輕閉著,見不到雙瞳,但是他可以想像得到必然也是美麗得令人目眩。長長而且斜翹而起的睫毛透著淡而又淡的紅色,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以胭脂輕染,讓人覺得清俏中帶著一抹嬌艷。

    身上穿著一襲輕鬆的暗紅色便袍,同色的長裙裙尾繡著一排比較亮紅的小巧菱角,雖然衣飾有點寬鬆,但是他卻感覺得出她的身材非常纖細修長,整個人看起來清逸中又還帶著濃濃的麗色,與莊院中其他的人完全不同。

    腰下掛著一柄古意盎然的暗紅色寶劍,鋒利的氣機內斂深藏,不注意便很容易就忽略過去。

    嗯,這個女孩子的氣機非常不一樣,和他接觸的所有人都有點不同……

    喔,她的氣機純淨多了,和諧多了,也強大多了……

    這麼美麗的姑娘,不知道會不會願意和我玩玩方才見到的有趣遊戲?

    有空得問問她……

    嗯…要是加強感應的力量,強入護罩之中,想來那個脆弱的紅玉環非得結構裂散,完全粉碎不可……

    她的手兒細細白白的,戴著這個紅玉戒指在手上這麼好看,把它弄碎了豈不是可惜?而且要是她因此生氣,不和我「辦事」,那不是大糟特糟?

    得想個什麼法子,又不引動這個紅玉戒指的能量氣罩,又能切進裡面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她是不是認識鬼眼和鬼手,不然怎的離他們這麼近?

    於是他調動氣機,反轉頻率,將感應波的振動,拉開到了這個紅玉戒指的護衛氣團偵測的振動之外……

    嘿!這樣你可就感測不到了吧?

    正想將調整過的感應波束切進去,那團肉眼難見的氣團中已是波濤滾滾,異變陡生……
ivorylee 發表於 2008-3-9 22:53
第2章 鬼符老祖師


    之前,當他的感應第一次切進岳家莊的時候,鬼眼和鬼手正在悄悄地說著話……只不過他那時正注意著努力在老婆身上耕耘的生財管家,和另外三對交歡的男女身上,並未對鬼眼和鬼手的情形多加注意……

    「師兄,」鬼手用手不斷搔著腦袋,似乎是有些什麼事情想不通的樣子:「咱們混進岳家莊也有半個月了,每晚雖是由祖師立壇引法,牽動『血魂丹心指』護法威現,可是總是見不到那團血魂根源起自何方,如此下去,豈不是找上一年也不一定找得到?」

    鬼眼皺著眉頭,顯然也頗為這事煩惱:「每晚時辰到時,我站在法壇上運起的『鬼眼大法』都是使盡了全力,可是那團淡而又淡,幾乎是見之不著的血魂法體總是蓬地一下子就把祖師祭來的『陰鬼邪魂』給震出了莊外,初起的瞬間一過,後面就是整個罩住了莊院,更難看出源自何處,我使盡了辦法,也頂多只能看出血魂法體是起於莊院的北方……」

    鬼手聽了師兄的話,忍不住發起了牢騷:「師兄,咱們起的壇是在莊院的最南方,這血魂法體起於絕大部份莊院所在的北方,不用『鬼眼大法』我也猜得出來,豈不是說了等於沒說……」

    鬼眼瞪起了兩條上吊的眼睛:「你這個楞鳥這麼行,怎麼不自己去找?巴巴的望著我的『鬼眼大法』瞧出什麼東西來?」

    鬼手苦笑著搔著頭:「師兄還能在血魂威現的時候,看到淡淡的暗紅法體,我卻是抓瞎一片,什麼鳥毛也瞧不著,叫我去找,豈不是瞎子初種仙人掌,刺得混身血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鬼眼又瞪眼道:「那就閉上你的鳥嘴,少在這裡放些牢騷屁!」

    鬼手又苦著臉道:「師兄莫生氣,我也不過是心裡不安嘛。宗主說此間並無能人,誰知道前幾天岳老婆子的一個什麼大孫女回來,那個大小姐神清氣斂,沉穩異常,一看就知道大概是我們修真界不知道哪個宗門的人,弄得不好露了馬腳,讓她知道岳老婆子的生魂是被咱們『九幽鬼靈派』給弄走的,宗主想要秘密行事恐怕是就難上加難了。」

    鬼眼顯然也是覺得事態發展頗為與原先不同,直搓著兩手道:「媽的,說你這楞鳥少個心眼不是?沒見那個『紅菱』大小姐,腰下繫著柄古劍?」

    「古劍?」鬼手想了想,依稀好像果然有一柄劍繫在紅菱小姐纖纖的小細腰上,立即臉色更不好看:「那個劍,該是用來裝飾的吧?修真界專修劍道的,正道就是『天池仙劍宗』和『裂天劍宗』,邪道就是『魔劍妖宗』三派而已,別是這三宗裡的什麼弟子才好……不然這三派裡那一派,我們『九幽鬼靈派』要對起來,可也就喘不到哪裡去了……」

    鬼眼忍不住罵道:「你別這麼耽心這耽心那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乾脆明兒個把法壇北移,就給他架在岳家莊的正中間,這下子總是可以看得出來那個不見尾巴的『丹心血魂』倒底是從哪個洞裡鑽出來的了吧?」

    鬼手聽得也跟著皺起了眉頭:「這樣妥當嗎?之前師兄不是說對他們說陰煞在南,所以才在南邊架起法壇?」

    鬼眼大怒道:「你這傢伙是個呆鳥呀?那是因為只有南邊空地最大,撐底的面積夠廣,架起的法壇才夠高,本來以為越高越容易找出『丹心血魂』是從何方而來,誰知還是抓不著邊,只好往中間移啦……」

    鬼手唯唯諾諾地道:「是是是…一切師兄作主便是……」

    鬼眼餘氣未息地道:「在這兒一待就是半個月,祖師那兒的駐旗主魂本來十天前就該進駐,弄到現在半個月都過了,一事無成,半點進展也沒有,我瞧這回就算是拿到了『血魂丹心指』,立功沒有,補過倒是真,祖師那兒還把大法立著,隨時等著主魂進駐咧……媽的,沒想到本來以為簡簡單單的一件事,竟會拖了這麼久……」

    鬼手輕輕說道:「這種事兒,誰也沒有得准的,哪兒想得到這個『丹心血魂』這麼來無影,去無蹤的?」

    鬼眼依舊氣吁吁地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修真界,都為了『陰陽和合派』弄來了個『蛟頭魔人』,所有打這個魔胎主意的,除了正派的綠霓仙子、邪派的仁義王、巫王、吸日奪月派的純情、含煙少數幾人因為見機得快,事先拉蓬扯風之外,幾乎可以說是正邪兩派同時全軍覆沒,搞得幾乎所有參與的門派人仰馬翻,即使後來正派真佛宗七大羅漢、大羅仙宗八極真人、浩然宗六大先生,以前所未見的聯合強手群,同時出動搜尋,卻是連根鳥毛也沒撈著,整個東方修真界幾乎可以說是像打落一鍋沸水那般,每個宗派都在跳腳,咱們『九幽鬼靈派』這次提早一些『宗主搶位』,就是因為東方修真界局勢不穩,恐怕即將面臨一次全面大動盪,此時每個宗門都在聚集下屬,秣兵厲馬地準備應付那將來的風雨哩……你我這次行動耗去了這麼多時間,鐵定會被宗主責怪……說咱們要嘛辦事不力,要嘛能力不足……那一樣你受得了?」

    鬼手聳了聳肩:「依我看來嘛,也不過就是個長著蛇頭的怪物,不致於有這麼大影響吧?」

    鬼眼又瞪起了雙眼:「『也不過』就是個長著蛇頭的怪物?行!下回就叫你走運走到奈何橋,撞著那個蛟頭人王,瞧你怎麼個了得法……」

    鬼手訕訕地道:「師兄別這麼觸我霉頭嘛,我只是想說不定是正邪相爭,被這個蛟頭魔人給趁機撿了個便宜,一網打盡而已,也沒別的意思……」

    鬼眼怒氣稍歇,歎了口氣道:「你沒聽過吸日奪月派傳來本宗的訊息嗎?與蛟頭魔人正面對沖的,個人就不去說,光是『東方飛虎樓』那些寶貝強盜,就被整個滅了門,死得一個不剩,聽說宗主飛虎天王比死還慘,被蛟頭魔人控制著當成工具……正派裡『四君子神居』,只剩下了個沒有跟去的惜蘭神君,其他三個神君半個也沒回來,後來正派三大頭怕蛟頭魔人銜恨剿了他們『四君子神君』的老根,連夜派人把所有弟子接走,本來惜蘭神君抵死不遷,要替師兄師弟報仇,後來還是為了弟子們的安全,才勉強離開的……你想想,就這麼一下子,一個門派滅亡,另一個關門大吉,聽說這一役死傷及被控制的高手修真,超過了五十人以上,我們從宗門接引,踏進修真界修行以來,幾時聽過有這麼凶厲的妖怪?東方修真界哪一個門派不積極準備應付巨變?」

    鬼手聽得心驚膽顫:「媽的,連『東方飛虎樓』那個強盜窩都被滅門了?這麼說起來,蛟頭魔人要是對著本派而來,我們豈不是也凶多吉少了?」

    鬼眼嗤鼻道:「廢話,不然巴巴請出所有祖師長輩做什麼?祖師又怎麼如此急急地完成『都天陰符鬼』大法?我倆此時身在俗世界感覺不到什麼,其實修真界早就翻了天了……」

    鬼手此時也有點著急地道:「這麼說來乾脆咱們一不做二不休,也翻了這個岳家莊算了……」

    鬼眼聽得師弟這個建議,又瞪起眼睛:「之前那個大小姐沒回來,我都不敢這麼做,怕引來注意了,此時已是明知有修真界的人在此,怎麼還想這種笨主意?」

    鬼手又是訕訕地道:「之前是不曉得這麼多嘛……咦?對了,師兄怎麼會知道後來這些訊息的?」

    鬼眼不悅地道:「咱們來這兒,就光你會享受,過得挺悠哉,鬼足師弟已經來催過兩次了……」

    鬼手更是驚訝道:「師弟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曉得……」

    話未說完,異變突生,鬼眼雙目綠芒突地如爆起的火光般整個發亮!

    「媽的……有人引動了『丹心血魂』的法威……咦?『血魂丹心指』就在隔壁……糟糕…有人聽去了我們的話……快追…」

    語聲中,身形閃動,劈啦一個大響,鬼眼飛也似的身體已撞破窗戶,衝到外面去了……

    鬼手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鬼眼的身子才剛射出窗外,他也已是弓身蹤起,緊隨著飛掠而出!

    鬼眼之所以會發現丹心血魂,正是因為一里外,竹林上的他將意識切進「血魂丹心指」中,引動了「丹心血魂」的護衛法威……

    飛身而出的鬼眼,一撞破窗戶,竄進屋外的院子,立即就見到隔壁的廂房同時飛出了一條人影,奇速無比地朝莊外逸去。

    媽的,這會是什麼人?竟然潛藏在隔壁?之前的話語,顯然已被其偷聽去了,非得把這個傢伙追到不可,否則要想在此隱秘行事,必已無法順利如願。

    鬼眼的心中直是懊惱不已,之前因為岳家莊多是世俗之人,對鬼眼和鬼手又是以大師視之,極為禮遇,因此提防較松,今晚實在是沒想到竟會有人潛伏在左近暗探,而且觀其距離,雖在隔壁廂房,卻也依然不近,當是能施展「收音攝影」的角色。

    可惡,這會是那一道的同路?竟敢把主意打到咱「九幽鬼靈派」的頭上?

    鬼手雖然身形落在鬼眼之後,可是他的修為顯然另有所長,身子才出窗口,雙手一揚,兩條如黑蛇般的煙氣,竟已嗤地直竄向那斜飛而起的黑影,出手的速度比早一步撞到屋外的鬼眼還快!

    鬼眼見到鬼手的兩道「幽冥陰氣」已是飛射那人,大喝一聲:「哪裡來的鼠輩,竟敢在大爺附近做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

    話聲中,動作不敢怠慢,身如飛鳥,斜斜地猛掠向那人上方,一雙綠眼螢螢透光,雙手分張,啪地放出兩溜綠色煙芒,從左右包抄那人身側。

    那人外掠的身形雖快,似也沒料到二人的出手動作如此迅速,尤其鬼手打出的兩股「幽冥陰氣」嘶然射往那人的前方,如若身形不停,必然會被其正正地擊中。

    但是那人倒也不慌不忙,袍袖一揮,前進的方向倏折,嘩地翻了個方向,讓鬼手衝來的黑色氣煙落了個空,接著雙臂一振,蓬地一聲,從那人身後突然快速升起了兩條紅爪般的紅色淡影,直接就撞在兩側迴繞的綠色芒煙之上。

    又是啪啪兩聲,綠芒煙被紅暗影撞得往兩側散飛碎裂,劃起兩團綠色電火。

    在青光掩映中,那人的身形已是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光憑接手一招,鬼眼和鬼手就明白是碰上了不輸給自己的強手,心下提高警覺,連忙蹤身緊跟而去。

    他把已經調整過的感應波,正準備切進那一團紅色氣罩中,忽然氣團就騰騰滾動,然後從裡面衝出來了三條人影。

    三個人的身形前追後趕,片刻就到了莊院西側一里的竹林外。

    前面的那人倏地停下轉身,就像是在等著鬼眼與鬼手二人追近那般,動作流暢自然,絲毫沒有慌張不安的模樣。

    淡淡的月光灑在那人的身上,瑩瑩泛起一種飄然的灑脫。

    竹林中的他老遠就看清這個帶頭掠來的人,正是那個長髮後束,睫毛淡紅的清麗女子。

    清晰的眼力補捉著她飛掠的身形,真正地見到她本人,果然是比光憑心靈感應要實在具體許多。

    那一片朦朧的月光輕輕照在她曼妙姣好的身段臉龐上,更在清麗中添了三分嫵媚。

    鬼眼和鬼手迅速追近,遠遠就辨認出前面的那個人,正是岳家莊前幾天剛回的大小姐:岳紅菱。

    鬼眼立時就在心中痛罵自己,明明看出這個紅菱小姐神清氣斂,顯然也是修真界的修練同道,如何卻忘了提高警覺,防備她來暗探風色?

    事到如今,已無轉圜,而且方才確定了半月來找南找北,不知在哪裡的「血魂丹心指」就在她的身上,看來只有硬搶強奪,才能完成使命了。

    逼不得已,只好把她截殺在此,收束魂魄,橫豎岳家莊也不認得誰是誰,日後只要給他來一個矢口否認,又有誰能怎麼樣?

    鬼眼暗中毒心已定,就聽到鬼手已是大聲喝道:「原來是你!」

    紅菱俏眼之中,煞氣畢露,冷冷地道:「本小姐就在奇怪,奶奶身子一向硬朗,家中還有宗主的『血魂丹心指』守護相衛,如何會這麼莫名其妙地就得了怪病,搞了半天,原來是『九幽鬼靈派』你們兩個邪玩意兒在裡頭弄的鬼……」

    鬼眼雙瞳中綠幽幽的螢光閃起:「嘿嘿嘿,小妞兒既是偷聽了我們的話,當然就該知道我等是為了什麼如此。識相的話,就乖乖地把手上的『血魂丹心指』給送上來,還有得商量,否則岳老婆子的生魂,你這個小妞的性命,恐怕就有點危險了。」

    紅菱不屑地撇了撇嘴,看來頗有大小姐的味道:「有危險?就憑你們這兩個修真界的敗類?」

    鬼手怒哼道:「臭妞兒敢瞧咱們不起?娘的皮,老子就先給你點顏色看看……」

    紅菱嘴角更是撇得半天高:「你們兩個怎麼說也算修真界的修真,便看你那滿嘴粗話,橫眉豎目的模樣,能有多大成就?到底修的什麼真?還不如乖乖去作個剪徑的小賊,倒還比較適合。」

    鬼手又咆哮著便要動手,鬼眼連忙伸手攔住,瞪著紅菱道:「小妞兒別以為在修真界修了幾年,就天下無敵了,你是哪一家,哪一派,哪個狗窩裡鑽出來的,先報上來聽聽。」

    紅菱美目輕斜,睨了鬼眼一下:「瞧你這鬼眼道人先前說的話雖然自大,總還能聽得,怎地到了後面,連狗話也出來了?」

    鬼眼嘿嘿諷刺地笑道:「怎麼啦?難道你這個小妞是在哪個不知名的狗洞修練,怕人知道不成?」

    紅菱兩隻稜稜的俏目射出強烈的光芒,也不多做解釋,只是纖腰一擺,腰畔古意盎然的寶劍輕輕一晃,褐稜纏柄的劍柄倏然轉前,劍尾雲頭忽地一跳,順著紅菱玉潤雙手捏成的怪異劍訣,「鏘鎯」地一聲長響劍鳴,竟就這麼緩緩地自動拉出劍鞘,隨著「嗡嗡」的振音中,竟然隱隱透著「劈啦劈啦」的爆裂怪音,那露出的劍身,閃動著刺眼至極的強光,一閃一閃地宛若劍中有物流轉不停。

    這哪裡像一支劍?

    紅菱此刻引氣拉出的,簡直就是束不斷隱隱爆裂的強烈電光,哪裡還有一柄劍的樣子?

    只見劍上閃光不斷,劈啦爆聲連連不停,直照得鬼眼鬼手二人兩眼發花,幾乎無法見物,其聲勢實是強利無匹,驚人至極。

    普天之下,劍身出鞘,會有如此異象的,別無他家!

    「『裂天劍氣』!媽的,臭娘們真的是『裂天劍宗』的門下,師弟快點出手,莫待她裂天劍勢蓄足,咱們就沒機會了……快動手……」

    鬼眼雙目運起一層綠綠的青罩,宛如戴上了一個青綠色的眼罩般,極目透過強光,凝視著怪異的裂天劍氣逐漸萌發,片片補起的劍勢空隙,雙袖之中的鬼靈火帶著縷縷綠色煙氣,一放就是六發,直朝即將補起的劍勢缺口飛快射去。

    紅菱劈哩叭啦亂響的刺眼劍芒,爆聲越來越急,卻在劍勢即將蓄滿的同時,也沒有想到鬼眼實是不愧鬼眼這個名號,竟然能夠看透快滿的劍勢中幾個行將消失的弱處,猛地就放來了六個鬼靈火,對準那幾點而來,帶著幽幽的綠煙,轟地炸開。

    鬼靈火是「九幽鬼靈派」聚合死亡未滿七七四十九天的屍身剩餘生氣,以秘法收斂壓縮而成,威力雖然沒有真元氣芒或是真元雷珠這麼精純如一,震勢強大,但是因為全由陰氣殘餘之生機所聚,故而陰煞極盛,侵染斷滅氣機的力量卻也是頗為不可小覷,所有「九幽鬼靈派」的修真都或多或少練制了一些,只是鬼眼因為練有「鬼眼大法」,觀陰風,察殘生的能力特別敏銳,通常一個墳場中,都能比其他的同門收集練制幾乎多出一倍的「鬼靈火」數量,算是「九幽鬼靈派」中制練「鬼靈火」的前三把好手之一,此時六枚「鬼靈火」同時俱爆,陰煞死氣轟然竄出,只見紅菱那強亮刺眼,裂破聲不斷的「裂天劍氣」中,猛然升起一條條黑氣連綿,如鬼煙般的陰氣,直鎖著幾個劍勢比較弱的位點猛鑽,讓那閃光連連,威勢漸增的劍芒氣機顯得有點縛手縛腳的,似是受到了不少牽跘.

    「鬼靈火」作得不好,但是專修「九幽鬼靈派」著名「四法三氣」中「幽冥陰氣」的鬼手,眼力雖然無法如鬼眼那般,透視強亮劍氣,找到那裡是劍勢最弱之處,卻也夷然不懼,心中明白「裂天劍氣」要是給她將劍勢蓄足,放出以霸道劍勢聞名於修真界的「裂天一劍」,恐怕憑鬼眼和自己,是有點吃她不下來的了。而且「裂天一劍」素以「一劍未裂天,大地無處眠」的橫厲氣勢著稱,對付這種霸劍天下的強式,以鬼眼和他的功力,正面攖鋒是沒有什麼勝算的,唯一的機會就是趁她還在蓄積劍勢的時候,先下手為強。

    因此鬼手也是毫不遲疑,雙掌捏住氣訣,左右開弓,放出了連續十二道的黝黑氣箭,嗤嗤嗤地朝閃動不停的裂天劍光而去,這連續十二擊,直是幾乎使盡了鬼手畢生的功力,只留下了振氣飛退所需的真元,其餘一概通通給放了出去。

    娘的,這一擊若是不能奏功,「裂天一劍」劍勢已成,唯一能抗的機會已過,剩下只有先閃再說了……

    十二條黝黑的氣箭直直地撞進爆裂聲連連的閃光劍芒之中,蓬蓬悶響中,散起了滿天嘶嘶的黑煙,加上鬼眼「鬼靈火」炸開的黝黑陰煞之氣,饒是紅菱的「裂天劍氣」霸道無倫,卻也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煙氣給包纏而住,很明顯的施展不開了……

    劈哩啪啦的爆響氣機,一轉而為噗噗叭叭的悶音,閃動的劍芒內部活躍流轉得更為劇烈,黑色纏捲的煙氣被內包的滾動劍氣沖激得不停嘶嘶冒著黑煙,整團光氣劇烈的劍芒直似外部著了火一般,縷縷的煙絲裊裊地升起,散於被裂天劍光映得一閃一閃的夜空之中。

    紅菱以霸劍氣勢聞名的「裂天劍氣」,果然強橫異常,氣勢雖是受阻於一時,卻依然只受影響,但未受壓制,一層一層地炙化了陰煞黑氣後,又開始躍躍然地外擴而出……

    鬼眼的眼中見到自己放去,專門鎖住劍勢空門的陰煞之氣,不但死鑽不進,還被強亮的劍氣炙得連連消去,顯見紅菱修道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氣機精純,法門深妙,顯然必是裂天劍宗極為重視的未來新秀,否則那能將劍勢的奧妙發揮得這麼好?

    她的功力也許並沒有高出二人多少,但是其劍芒中彼此氣機互相牽動的作用卻是神妙無方,直讓合攻的二人無法就此圈住縱橫流轉的劍意氣機。

    這一切的攻拒變化都隱藏在閃閃連動的劍光黑氣之中,一般人實是極難分辨,但是鬼眼立即就看出二人攻擊已被紅菱的劍勢給漸漸化去,連忙再射出四枚「鬼靈火」,綠螢螢的光點搖曳竄進中,頭也不回地大叫道:「師弟這妮子的功法已得裂天劍宗秘傳,咱們圈不住她的劍勢了,快點拉蓬扯風……」說完身形急閃,就往旁邊的竹林中竄進……

    鬼手一聽鬼眼的話,自然知道師兄眼力比自己高出許多,準備飛遁用的真元立即振起,幾乎是和鬼眼同時地掠進了竹林。

    此刻紅菱的「裂天劍氣」已是將束包劍芒的煞氣黑煙給催化得差不多了,後來鬼眼再射的四枚「鬼靈火」已是再也無法像之前的「鬼靈火」那般鎖住劍勢空門,只在刺眼的劍芒中爆起四朵暗綠色的火花,綠色星火亂散,隨即便消逝無蹤……

    紅菱劍勢蓄足,卻不料鬼眼和鬼火已是事先見機閃進了竹林,心下直是氣得不得了,口中不由得嬌聲罵道:「『鬼靈派』也算是修真界有頭有臉的宗派,你們這兩個傢伙就這麼縮頭躲起來,也不怕替你們宗門丟臉嗎?」
ivorylee 發表於 2008-3-9 22:54
紅菱自己可是清楚的很,「鬼靈派」素以收攝生魂作為修練之基,論及對「死亡道」的專精,可算是東方修真界一等一的名手,如今雖然這兩個傢伙被自己的劍勢所壓,在比鬥上要勝過自己已是不大可能,可是想不到的是,此二人恁地滑溜無比,眼色敏銳,見到風頭不對,竟然就這麼躲進了竹林之中,連門派的聲名也不顧了。

    之前雖然探得鬼眼和鬼手原來就是自己家中奶奶怪病的主要原因,紅菱雖然心中憤恨,卻也不敢在莊中就和這兩個妖人動手,怕會牽累到家裡其他手無抗力的親人族友,因此才會在「丹心血魂」不知怎的突然暴現法威的同時,飛身掠往莊院西側竹林外的空地,尚幸的是還好自己在對二人心起懷疑,前往暗探之前,早就先盤算好要是被發現的話,該如何應變,不致手足無措,因此搶先一步,將二人成功地誘到了預計的地方。但是沒想到這二人眼光這麼精敏,竟然在她劍勢蓄足,準備放出「裂天一劍」的時候,先一步躲進了竹林之中。

    自己對於拘束生魂這種鬼門道,是一竅不通,而現下又沒有宗派裡的任何師長在場,祖爺爺還特地在她堅持要回家看看時對她說,此時宗派正集中子弟以防「魔胎之戰」一役後的任何後續異變,無法對她牽心的世俗家裡馳派任何太大的援手,一切困難要她自己想辦法解決,非到萬不得已,不可求援。

    她心裡自然明白祖爺爺雖然與自己家裡同出一宗,可是他的為人極為堅持原則,既已說出這樣的話,實無異是叫她莫要找宗門援手。

    本來她還以為家中奶奶雖然傳來病危的消息,但憑著自己在宗派裡幾十年來的修練,雖然不敢說已有了多大的成就,但是對於世俗間的小小病症,想來應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不料她回到家中,對於奶奶的怪異脈象就已是想不出解決的辦法,知道情況已非自己所能掌握,其中必然牽涉了某種神秘作用的害人法術。

    及至察覺鬼眼及鬼手兩人的身份,她就明白除非逮住了兩人,否則她對「死亡道」的術法一無所知,恐怕也只有束手無策的份。

    這下若叫二人脫出手去,奶奶的生魂還在他們手中豈且不去說,若是二人潛返回家中,對她其餘親人下毒手的話,她豈不是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想到這裡,紅菱冷汗不由得順著秀額而下,一咬銀牙,騰身就連人帶劍地飛起空中,掠到了竹林之上,劍勢不停,氣機感應盡放而出,在竹林中不斷巡逸搜索著……

    她纖巧的身形立在竹巔之上,隨時準備一發現二人的氣機反應,立即以劍勢鎖定,全力下擊……

    這兩個妖人,絕對容不得他們脫出手去。

    連毫無關涉的世俗之人,他們都可以用這種陰險無比的詐騙手段,其心之黑,實不許其再對她的親人起任何的噁心詭計……

    因此她單腳俏立在竹林的葉巔,手中虛浮的劍芒亮閃滾滾,連續不停的真氣爆裂聲依然外放而出,敏銳的氣機伸出八條,不斷在竹林中來回巡梭,尋找著鬼眼和鬼手兩人的鬼靈氣機。

    就在紅菱盡力探測鬼眼鬼手二人的氣機時,忽然遠方的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綠螢螢的亮點……那種光亮並不是屬於刺眼的明亮,相反的還帶著某種暗暗的晦澀感覺,在黑沉沉的夜色中,不仔細觀察,實是很容易就忽略了過去。

    顯然是有什麼怪異的東西,從遠方以極為快速的速度,朝此處飛來。

    隨著綠色黯淡亮點的擴大,還沒看清楚那是些什麼東西,遠方已經隱隱地傳來某種極其詭秘的沉沉聲音。

    那是一種嗡嗡哇哇的奇特怪響,聽起來倒有點像是無數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怪東西,正同時一邊張口怪叫著,一邊奇速無比地朝此地飛來的感覺。

    異變突生,紅菱不由得提高警覺,小心地注意著那一團不斷擴大接近的詭秘綠色光影。

    黯淡的光影越接近,嗡嗡哇哇的怪聲越響亮,那亮影飛近到幾百步距離時,怪音已是在此地大響,幾乎就在耳邊……

    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剛死的冤魂,被索魂使者驅使著,前往奈何橋時,口中所發出的慘哭之聲……

    是那樣的不甘、是那樣的不捨、是那樣的不願……

    可是索魂使者赫赫的驅鬼棒在後猛響,放不下家業親人的冤魂卻又不得不往前走過分隔兩界的奈何橋……

    於是只能發出那樣的慘哭……

    綠影飛近,紅菱雖然身在修真界修了幾十年,算是修真界的修真,而且她是她祖爺爺最後的關門徒弟,修練的時間雖還淺短,見識聽聞卻並不狹隘,而且此時她已是運起了「裂天劍宗」威霸修真界的「裂天劍氣」,氣機劍勢隨時一觸即發,可是此時綠影飛近,瞧明瞭是什麼怪異東西之後,紅菱依然忍不住在心中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噤……

    我的娘親,那倒底是什麼恐怖東西?

    飛近的一團綠影,表皮滿佈著的都是一陀陀瘰瘰的肉球,不過這個綠色的肉團,讓人很明顯的感覺到雖然看起來像是個長了密密肉瘤的肉球,可是它們並沒有實際的肉質,而是只有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綠色影像,瞧起來就是輕輕飄飄,沒有一點重量的樣子……

    綠色的肉團上,滿佈著一個又一個,數量至少超過一百個的肉瘤,而且每個肉瘤之上,都有三個或大或小,不斷變形的黑色小洞,這讓整個肉團看起來,就像是上面滿滿的肉瘤,都在不斷緩緩蠕動一般,給人一種見到久未清理的糞坑中,滿出了千萬隻伸縮亂爬的肥蛆,渾身毛孔不由得直豎起來的戰慄感覺。

    在那種難以形容的感受中,紅菱更是駭然地發現,每一個肉瘤上那三個黑孔似也代表著什麼……

    好像是什麼極眼熟的東西……

    仔細看著,恐怖之感頓然成形……

    那哪裡是什麼三個黑孔?

    那根本就是一個個的人頭……

    整個肉團,竟是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頭……

    只不過目眶中已無眼球,加上每個人頭都大張著嘴巴,乍看就只剩三個黑色的孔洞……

    每個人頭都在不停地蠕動尖叫,臉上的表情都已是完全變形……幾乎已是不成人樣…

    細細分辨,依稀可以看出那些人頭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有幼齡的孩童……

    他們全都宛如陷在非人能受的痛苦之中,每人都痛得面孔變形,深陷的眼洞中,流溢著血色的眼淚…似是祁求拘魂使者的慈悲,又似是正輾轉難忍,呻吟著無止盡的怨恨不甘……

    原來那怪異的聲音,竟是由此超過一百個以上的怪異人頭同聲所發……

    如此詭異恐怖的景象,根本就是只有地獄才會出現!

    紅菱只看得頭皮發麻,滿心驚駭,再也忍受不住……

    手上依然劈啪爆響,閃耀浮動的裂天劍氣,立即出手,劃起了一道強如天上閃電的狂猛烈光,朝著天中這四團滿佈著恐怖人頭的人頭團妖怪疾掃而去!

    此招雖以強橫的裂天劍氣為主,不過其中複雜的劍路彼此相沖相生,本來在劍芒之中的裂裂爆音,猛地外放而出,直似天上炸起了悶雷般的巨響,劍光突地轉為刺眼,連劍勢的去向都讓人看不清楚!

    同時紅菱手上的「血魂丹心指」,感應到沖天的妖息鬼氣,也立即唰地從紅菱背後,竄出了四道暗紅淡淡,然而去勢卻是暴如猛獸的凶悍血氣,斜斜地在空中帶著彎彎的弧度,狂撲空中蠕顫哀號的那個人頭團怪物!

    厲氣近身,那團依然不斷飛近的人頭團猛然暴縮,緊束的壓力讓其中每個人頭都像是被抽了骨髓般,痛叫得更為慘厲,每個人頭都像是被擠出了體內的精氣那般,竟然盈盈亮起了綠色的光芒,讓每個人頭幾乎個個伸長了脖子,突了出來,本已不可辨認的容貌陡地清楚了起來……

    那是一個白髮幡幡的老婆婆,那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爺爺,那是一個樸實平凡的鄉下漢,那是一個勤勉持家的村婦,那是一個不到三歲,還留著一溜沖天辮的肥嘟嘟胖寶寶……

    在抽緊的壓力下,每個人頭都痛得面容扭曲,其中幾個孩童和那個胖寶寶,更是血淚唾液直滴而下,哇啦哇啦地放聲大哭……

    如此淒厲的慘境,望之直讓人心頭抽緊,不忍卒睹……

    每一個正在慘嚎的人頭,都像是被硬擠出生命僅餘的精氣那般,嗡然放出了瑩瑩的綠光,讓整個人頭團的周圍立即青芒大放,就像是放起了一層厚厚的護罩那般,而週遭淒慘的號叫聲,更是哇然大響,震人耳膜!

    滿耳的哭號聲中,爆裂的劍氣直衝而到,厲烈的血魂芒氣,也是毫不輸手的飛射向那個人頭團,綠影電光,血氣魂芒,即刻相交……

    夜色之中,竹林上方,就這麼轟然炸起了滿天亂飛的碎光片影,人頭團怪物緊緊絞動著凸出的一顆顆人頭,更將他們所有的精氣盡擠而出,綠色的芒光大旺,硬是撐住了威力悍厲的裂天劍氣與丹心血魂……

    紅菱眼見那一個個陷入痛苦慘況的人頭,心裡不知怎的在驚駭恐懼與厭惡之中,竟然浮起了一絲絲的不忍……

    人頭團緊束的抽力更加凶橫,顯然是想要反守為攻的模樣,直是勒得每個人頭青筋暴露,七孔之中暴然噴出了黑色的血液,其中尤其是那個看起來不足三歲的胖娃娃,更是咯得血滴淋漓,眼淚鼻涕口水和從幼稚七孔溢出的黑色血液混成一團,娃兒臉上一片混濁,已是哭得聲嘶力竭,只能無聲地大張小嘴,隨著法力的緊勒,一抽一抽地顫動著……

    紅菱實是想不出何人竟然如此狠心,將這些無辜的魂魄拘來,連孩童幼兒也不放過,迫其吐盡僅存的陰精血氣,化成邪厲的鬼芒,心下突生憐意,幾乎因為不忍而收手……

    可此刻收手,自己立即便得受到正由守轉攻的綠芒侵入,到時勢必連自己也賠上一命。

    想到這裡,直是覺得進退不得,騎虎難下,竟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人頭團的哭號已轉瘖啞,可是絞盡精魂的綠芒卻是猛地蓬然燒旺了起來,綠色的焰芒如蛇般猛往紅菱竄到……

    銀牙猛咬,紅菱已知到了生死的關頭,不由自己再遲疑,只得振動真元,依訣放出了修真界以劍勢強橫著名的「裂天一劍」!

    他從紅菱自莊中飛掠而出,接著和鬼眼與鬼手的對話,到三人動起手來為止,心中的疑問又不由自主地跑了出來。

    這些人如此模樣,似乎並非像他原先所認為的那般,是在玩遊戲。

    相反的,這些人不管是說話行為,俱都認真無比,哪裡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

    嘿!別是從頭到尾,我都搞錯了吧?

    聽到紅菱說起鬼眼和鬼手,是使用了某種方法,把她奶奶給弄得躺在床上,他不由得心中的疑問更甚。

    於是立即以調整過的感應波束,嗤地就透進現在還是盤據在岳家莊外頭的「丹心血魂」護衛氣罩之中。

    正如他所預測的那般,這次他把心靈感應波的振動給拉離了「丹心血魂」自動反應的感測範圍外,果然就以毫無阻礙的速度,切進了它所護衛的岳家莊之中。

    不到半眨眼的時間,他已經是在岳家莊中間偏北的一個方型建築其中的一個隔間中,找到了符合紅菱和鬼眼鬼手所說的那個老婆婆。

    那是一個滿頭灰髮,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正沒有什麼知覺地躺在床上,旁邊還有兩個小姑娘,一個大嬸般的中年婦女,俱都坐在一旁的椅子裡打著盹兒。

    整個岳家莊裡的老婆婆有十四個,可是其餘十三個老婆婆的狀態都很正常,只有這個比較不一樣一點。

    而且顯然的旁邊還有三個人在照顧,似乎是隨時一聽到這個老奶奶有什麼動靜,就會立即注意的模樣。

    這樣想來,這個老奶奶大約就是那個紅菱小姐的奶奶了吧?

    他毫不猶豫地將心靈感應透入那個躺在床上老奶奶看起來挺健朗的身體之中,幾乎馬上就發現有點不同於正常人的地方。

    自從上次以為在玩遊戲地和那個三寨主玩起「找死」的耍子,他就已經以他幾乎無所不至的感應,快逾閃電的速度,清楚而又深入的探討了自己身體內的所有氣脈流動、臟器分工等等的各種現象,因此現在的他對於肉體的瞭解,實已是無比的深入透徹。這個老奶奶的身體基本上和他並無二致,只是有些地方和他有非常明顯的不同分別而已。

    簡單來說,老奶奶除了是個女人,和他不同之外,其餘所有肉體器官的作用、互動、配合與原理,與他是完全差不多的。

    除了身體性別的差異外,其中還有個很不一樣的地方。

    這個老奶奶主要掌控清醒時說話、思考等反應的生氣,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留下的只是負責啟動與運作生命基本功能的生氣。

    用個比較通俗的話說,這個老奶奶清醒的那個意識,已經不見了。

    嘿!那個振動層次的生氣,就叫做生魂嗎?嗯,生命之氣的振動層次還蠻寬的,原來把其中這個層次振動的生氣移走,就會讓人變成這個樣子呀……

    這麼說來,紅菱小姐說的沒有錯囉?

    一知道了老奶奶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他馬上就想到了之前尋找鬼眼和鬼手的經驗。

    從老奶奶留在身體內的生氣振動層次,我大概已經可以推測得出這個老奶奶的意識振動層次是什麼樣子,如果這麼說的話,若是把我心靈感應的層次鎖定在那個範圍,就像我鎖定住鬼眼和鬼手那樣,豈不是很快就可以找到老奶奶被移走的生氣現在正在哪裡了嗎?

    他越想越覺得對,因此也忍不住奇怪,紅菱若是希望她的奶奶恢復正常,怎的不盡快去找老奶奶被攝走的意識層次生氣,在這裡和鬼眼鬼手幹嘛?

    這個好幾次讓他以為所有人都在玩遊戲的主要原因,終於被他想到了。

    我明白了,不是每個人都和我一樣,聽得到、看得清、感覺得出……

    從我碰到的第一個「人」開始,他們原來是聽不大到、看不大清、感覺不大出這些訊息的……

    他們體內的氣機,也不是故意弄成這個樣子的,而是他們根本就是這個樣子!

    哈哈,原來是這樣子的啊……

    當紅菱、鬼眼與鬼手三人開始動手時,他更是調動感應,切入三人體內的氣機、脈流、真元運動、及所有最細微的變化之中,密切地注意著三人身上所有一切的轉換變動。

    和那個怪菌比起來,三人的真氣流轉狀態是簡單許多了,即使同時距焦在三人身上,對現在的他而言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鬼眼和鬼手的真氣狀態極為怪異,竟是刻意地避生轉死,把生氣的振動層次給弄成類似死氣的振動,並且還以此特性,去牽動對手生氣中的死氣顯現,以此制勝。

    簡單的說,就是以生仿死,以死克敵,算是極有特色的一種真氣狀態。

    而紅菱的真氣特性就與鬼眼和鬼手完全不同,她的真氣流動牽引方式極為複雜,一個穴位能量點,到另一個穴位能量點,明明是可以直接通達,可是紅菱的真氣卻是偏偏不這麼做,總是會先偏到另一個地方,再到另一個地方,經過三、四層的轉折,然後才到達另一個穴位能量點。

    他立刻就明白,這種特性的真氣,有一個最特別的效果會出現,一個本來只有一的真氣,經過這麼一番轉折,到達另一個穴位時,說不定已經增加一倍變成二了。

    她體內真氣的流動方式,竟會這麼神妙地把真氣的強度給放大出來,平添許多的威力。

    可是這種氣機有個最大的壞處,就是一但啟動,極難停下,而且非常不容易控制,有點像推雪球一樣,若是在真氣滾動放大時在體內爆開,所受的內傷會比順順的流出模式嚴重許多。

    鬼眼和鬼手以死氣封纏紅菱的漸蓄劍氣,是因為以二人的功力,還無法完全壓制住紅菱滾動放大的真氣,若是鬼眼和鬼手的功力再深個一兩倍,便能將其紅菱正在放大的真氣完全封死,此時第一個受其害的,反而變成了紅菱自己。

    他就這麼地在三人初次攻擊還未接觸時,已分析探索完了三人的真氣特性與運用模式。

    鬼眼和鬼手一躲進竹林,差點和他正對面地碰見,好在他的動作實是太快,立即就閃進了竹林的更深處。待得他重新躲好,這才想起其實二人的眼力不是很好,就算是正對面地相見,以此時的夜色與密密的竹林,雙方相隔至少五十步,二人一定也是看他不到的。

    這兩個人一進竹林,立即就找了個隱秘的地方,盤坐在地上,收束生氣外放的氣機,所有的真元全部轉成了與死氣非常接近的緩慢振動層次。

    紅菱連人帶劍地飛身上了竹林的頂端,放出的探測氣機雖然不少,但偵測的範圍卻是生氣的範圍,並沒有把死氣的範圍也包括進去,能量的強度並不夠強,引起的波瀾並不太大。

    這個他很清楚,河底的石頭雖然是小,不過只要流過的速度夠快,一樣可以激起蠻高的水花的。

    紅菱的探測氣機顯然還沒有強大到連化成死氣振動的二人氣機都能夠偵測得到的地步。

    所以她只能空自急得氣機全放,卻是怎麼也沒發現到二人的任何真氣反應。

    他見紅菱急得那個樣子,心中不由得想到,這麼迫切找兩人做什麼?他們又不能幹什麼事?想找奶奶的生魂,還不如躲起來偷偷跟著豈不是比較好?

    他的考慮層,當然不是紅菱的考慮層,只是見到她這麼急,他又對這紅菱印象很不錯,還想找個時間和她「辦辦事」,倒是有在想是不是該幫她一個忙,讓她能找到躲起來的兩個人,來討好這個清麗中帶著嫵媚的女郎。

    而在此時,他感應到了一個很特殊的氣振層次,從遠方飛速地接近。

    當那個佈滿人頭的大肉球還沒出現時,他就已經察覺了這個怪東西,而且感應穿透了這個肉球的所有部份,讓他大吃一驚。

    不知道是誰,用一種很特別,振動層次非常接近脫離肉體的生死氣層,把一些極為接近死氣的意識振動生氣團給束住,不讓它們散逸在空氣之中,回歸自然,而且還以一種非常巧妙的方式,把這些初死的生氣團給強迫地轉化成一種特殊的真氣,供其使用。

    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其中的那些怨魂,意識振動中有那麼多的痛苦、不甘、恐懼、哀傷、怨恨、憤怒、祁求、想要解脫等等的大量複雜情緒。
ivorylee 發表於 2008-3-9 22:56
他幾乎可以很清楚地以他敏銳的心靈,聽見他們祁求解脫的痛苦慾望,深刻體會到那種想逃逃不掉,想躲躲不開的痛苦煎熬……

    這一百零八個怨魂的心酸哭訴,就這麼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流過他的心中……

    也是生平第一次,他心中浮起了要插手這些糾纏不清事件的意願。

    從他清醒以來,大部份的時間,都是一個旁觀者,極少介入他所正在觀察的人物之中,而此時他看著這一百零八個初死未散,即被人以某種巧妙的方法,硬給束住不得解脫的陰魂怨靈,第一次興起了非插手不可的念頭。

    這個人實在是太不應該,怎麼該走的不讓他走,硬把他們給拘住?

    可是,緊接著,之前與那個怪菌接觸的經驗又從他心中浮現出來。

    他本來是想幫幫老樹,把怪菌的侵蝕給逐出樹根之中,可是哪裡想到一和怪菌接觸,才發現將怪菌逐出樹根,對老樹是好的,但卻是在把怪菌推往死路。

    一想到那兇惡無比,罵街特別厲害的怪菌,他本來已經伸出去的手又忍不住縮了回來。

    現在面前這個,該不會也是一樣的狀況吧?

    他腦子裡飛快地動著腦筋,想找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後來見到紅菱終於把體內運行複雜的氣機,帶動兵器,以最大的特殊威力給放了出來,他知道再不動手,雙方必有損傷,於是毫不猶豫地飛身而出。

    紅菱對於那一百多顆飽受擠壓的受苦人頭,雖然心中實是升起了許多不忍,然而態勢緊急,人頭大球周圍的綠芒已是開始燃起了綠色的光焰,化成了七八條如長蛇般的綠影,猛然竄來,再不出手,己身危險立生,不得已地狠下心來,在手中跳躍騰動不已的「裂天一劍」終於放了出去。

    但聽半空中宛如打了個巨雷,霹靂般轟然一聲,天空乍亮,劍勢下壓,所有鼓動的真氣就在這一瞬間完全盡放!

    啪啦啪啦一陣亂響,閃光不停,幾乎讓紅菱急切中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瞥眼見到綠色的細芒四散紛飛,在強光閃耀之中竄來竄去,一團混亂……

    好一會兒,才閃光稍息,綠芒漸斂,紅菱定睛一看,幾乎嚇得在竹巔上立足不住,從空中跌了下去。

    那個大人頭球的旁邊,不知何時多了個渾身上下不著寸縷,身材極其高大的長髮野人。

    那野人身材異常地魁梧,紅菱在女性的身材中算是高的了,但是恐怕還不到這個野人的腋下,渾身肌肉極為均勻修長,這讓他看起來雖然高大,卻不顯得特別強壯凶悍,除非是靠近去比較,否則還不容易看出他具有常人只約到他腋下的異常高度。

    最讓紅菱臉上飛紅的,是這個不知羞恥的野人,竟把他那一隻又硬又直,上豎而起,龜頭髮紫的陽莖,就這麼旁若無人地坦露出來。

    幾乎想閉上眼睛,不看他這種醜態的紅菱,心下立即警覺此刻情勢險惡,豈是能因此閉上雙眼?只好怒睜秀眸,盡量不去注意這個野人極為明顯的男性特徵……

    然後她就駭然地發覺,此人兩手虛舉,一手的手心之上,正浮著一團不斷閃光,嗶剝亂響的拳大光球,另一手則是浮著那個一百多個人頭的大球,只是在他手上,這個人頭球就像是毫無重量那般,正緩緩地轉動著。

    人頭球表面那層綠幽幽的綠芒已是完全消失不見,這讓每一個其上的人頭,從眉目到表情都更加地清楚可見。而人頭球上的每一個人頭,都透著一種放鬆的模樣,就像是剛從某種酷刑當中解放出來一般,雙眼及嘴巴的孔洞變得很小很小,之前所噴出的所有黑血污漬,就在這一瞬間也已是完全不見蹤跡。

    之前分化成四條如暗紅色怪獸的「丹心血魂」,此時依然在那野人週身四方張牙舞爪,騰騰扭動,不過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四條暗紅色的血魂芒氣,雖是聲勢兇惡,猙獰欲撲,然而卻隱隱又像是被什麼東西,就這麼把四條氣芒在空中釘住了一般,儘管氣勢悍厲,但就是半分前進不得。

    此時的他,正以一種憐惜安慰的眼光,逐個逐個地觀察著每一個人頭,竟就像是在看什麼他很心愛的東西那般。對於手中的爆裂光球與身外那四股舞動伸縮的血魂芒氣直是宛如未見,理都不理。

    人頭中幾個孩童,和那胖寶寶,從這野人出現起,就好似在父母的懷中一樣,又放心,又安逸地張著小嘴,表現出來的居然就是一副疲憊已極,睡著了的模樣……

    另一手上,紅菱所放出修真界名聲素著的「裂天劍氣」,顯然被某種無比強大的力量束成了一個不斷在縮小的光球,其中閃動不停的爆響,也從轟轟隆隆變成了嗶嗶剝剝,最後終於小到不可見,紅菱所全力放出的「裂天一劍」,竟就這麼地在這個不知羞恥為何物的高大野人手中化消而去……

    紅菱見到此人不知從何而來,身軀凌空,完全不假外力,就這麼定定地停在空中,功力必然是已達祖爺爺所說「練氣還虛」地步的高手級人物,再看他竟然連望都不望,只是一味觀察著那個人頭球,就把「裂天一劍」的威力給轉化掉……

    「這是什麼樣的功力?」紅菱駭然地自忖:「自己雖然進師門不久,可是所受的法訣都是祖爺爺所親授,比一般的同輩師兄弟姊妹,不知高明了多少,要說自己的全力一擊,雖然也有師長輩能輕鬆破去,可是畢竟是清楚此訣的來龍去脈,才得以臻此。這人看來沒道理會清楚自己『裂天劍氣』的法訣,卻又怎地將自己全力的攻擊,化解得如此輕鬆?」

    他到底是誰?

    紅菱在心中飛快地回憶著,怎麼也想不出在她聽長輩同輩說過的人物中,有這麼一號。不過可以確定毫無疑義的,便是此人既能以此聞所未聞的方式破去她的「裂天一劍」,其功力如何雖然無法妄測,但是遠高於自己想來是必定的了。

    看他眼中對那個人頭球滿是憐惜,恐怕他就是此人頭怪球的主人無疑……

    想到這裡,紅菱不由得大起恐慌……

    這個人遠超過我的修為,要是對付起自己,豈有第二條路可走?

    想到這裡,紅菱真是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那個怪人顯然確定了人頭球裡每個各別的人頭都已經不再這麼痛苦了,這才轉過頭來,對著紅菱露出了雪白的牙齒,笑了起來……

    紅菱本來心中焦慮得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現在見了他笑容中並無明顯的敵意,心下稍安,強自鎮定地道:「你……你這個邪惡的傢伙到底是誰?為何要拘練這些可憐的冤魂?看你的功力深厚,想來必是『九幽鬼靈派』鬼眼鬼手的師長,當是修真界有名的前輩,卻又怎忍心地連老人幼兒的魂魄都不放過?」

    紅菱這話說得尊敬中帶著質問,可以算得上是不亢不卑,恰到好處。

    他聽了紅菱類似質問的語氣之後,純澈的眼睛裡,透著明顯的驚訝,搖了搖頭,又指了指竹林的下方,以一種不是非常流利的語音道:「鬼眼鬼手…你要找他們?我…讓他們……出來…好…不好?」

    紅菱見他似是對於自己的質問頗不以為然,此時竟問她是否要叫鬼眼鬼手出來,語氣之肯定似乎是隨時叫他們,他們就得出來的模樣,依此而論,此人想當然必是其師長輩無疑,心中大歎果然沒錯,以其駭人的功力而言,今晚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

    不由得咬緊銀牙,恨恨的說:「你既是他們的長輩,本小姐也懶得和他們多說了,既然敢練這種陰毒狠心的鬼玩意兒,我奶奶的生魂又在你手中,我岳紅菱自己初入師門,功力遠不如你,只得認輸,血魂丹心指在此……」紅菱伸手將指上的戒指脫下,「不過你最好在拿了『血魂丹心指』之後,放了我奶奶的生魂,否則我『裂天劍宗』必定不放你甘休……」

    紅菱拿出師門擺下場面話,就欲將紅玉戒指丟給這個赤裸高大的野人。

    紅菱邊準備將「血魂丹心指」丟出,邊在心中暗道:怎的從未聽過祖爺爺或是任何派中的長輩同輩提過「九幽鬼靈派」何時有了這麼一個野人般的人物?

    從之前暗暗探得的鬼眼與鬼手的對話中,曾有提到「祖師」這兩個字,還說這個祖師正潛在岳家莊附近,屢次施法引動「丹心血魂」法威,好讓裝騙其中的鬼眼瞧出「丹心血魂」到底從何般顯現……

    難道這個寸縷不著的怪野人,就是那個聽過名字,卻不知是何模樣,聽說是「九幽鬼靈派」當代宗主師叔的「鬼符老祖師」?

    隨著她將「血魂丹心指」從自己左手取下的動作,原本在那個野人四周張牙舞爪的血魂霧氣,立即勢消威減,快速地從野人週身回竄到紅菱的背後,馬上就蹤跡不見。

    他聽了紅菱的話,已是化消「裂天劍氣」的左手連連輕搖,似是有什麼話說,卻又一時說不出口的模樣,讓紅菱頓時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管他的,這個野人看來連話也說不清楚,對於這種邪門人物,難道自己還希望能用言語打動他們凶毒的心腸不成?

    想到這裡,立即就把手中的「血魂丹心指」,往野人身上一拋……

    一溜紅影才嗤地射出,立即就像是撞到了什麼奇柔軟無比的氣牆一般,只見那枚被紅菱使力擲出的「血魂丹心指」,在空中去勢一頓,然後立即又嗤地一聲,竟就這麼倒飛回來,速度飛快,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紅菱只覺得左手的無名指陡地一麻,低頭察看,竟發現那枚「鬼靈派」使盡詭計想要弄到手的「血魂丹心指」,依然好好地,穩穩地,妥妥地套在自己纖秀的手指之上,就像是用尺量好了那般,套的位置與取下之前一般無二,絲毫不錯。

    這一手宛如變戲法般的神奇手段,直是讓紅菱楞在當場,忍不住望著自己手上的戒指,說不出話來。

    老天,自己在這個怪異野人面前,真是這麼毫無招架之力,隨他要怎麼捏,就怎麼捏嗎?否則他怎麼可能就這麼輕輕易易地,讓自己根本沒有還手餘地地把飛去的戒指給這麼生生地套回自己手上?

    血魂回駐到紅菱身上,但是卻已不再出現,好像感測不到就在面前的人頭球與那個邪惡大野人任何妖氣魔氛那般。

    他心中明白紅菱是誤會了他的意思,可是實在少用言語,一下子竟不知怎麼明確地表達自己的意思,於是只得再次吶吶地道:「血…戒指…我不要…你奶奶…可以…生魂回來…就好了……」

    紅菱滿心的驚駭被他說的話給打散了一些,聽得這個野人居然說他不要「血魂丹心指」,還說願意放回自己奶奶的生魂,心下不由得充滿狐疑地問道:「你是說…你不要『血魂丹心指』?而且也願意讓我奶奶的生魂回來?」

    他點了點頭,心想這個女孩在問他願不願意幫她把她奶奶的生魂給找回來,連忙又點著頭道:「願意…我願意…」

    紅菱實是想來想去,也想不通這個「九幽鬼靈派」的特級高手,到底心裡在弄些什麼鬼心思,又想了一會兒,直覺得這個邪門野妖,當然是又不知道有了些什麼惡毒的企圖,心下只覺得一股厭煩,於是不由得對著那個居心叵測的野人嬌聲喝道:「你腦袋到底在打什麼歪主意?在本小姐身上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既是受你要挾,何不乾乾脆脆地說出來?如此豈是你『鬼靈派』前輩當有的風範?」

    他被紅菱這麼猛地一喝,不由得嚇了一跳。她問我在她身上想幹什麼?哈哈,她的探測氣機不強,感應能力還真是不錯,竟然知道我想和她辦事哩。

    想到這裡,立即興高采烈地結結巴巴道:「哈…我…想要跟你…辦辦事…你看好…不好?」

    紅菱聽得野人的話,一下子弄不清楚這人捉住奶奶的生魂,到底是想要挾她什麼,於是便再問道:「辦辦事?你說什麼?你想跟本小姐辦事?辦什麼事?你是想要本小姐去幫你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你到底在說什麼?」

    他見紅菱好像是不大懂他的意思,不由得急得抓耳撓腮,忙將空出來的左手指了指自己偌大豎直的陽莖,接著又指了指紅菱長裙繞腰的下身,吶吶道:「…辦事囉…辦這個事囉…這個不叫辦…辦事嗎?」

    紅菱雖是個年過三十的閨女,然而她一心追求劍道修練,冰雪聰明,靈性早開,此時總算是弄明白了這個無恥程度簡直到了死不要臉的「九幽鬼靈派」長輩,竟然提出了這種不堪到了極點的要挾,實是氣的嬌靨鐵青,渾身禁不住地微微發抖,語音顫顫地道:「你…你…你…你枉為修真界…修為深厚的前輩…竟然對我提出這種…這種…無恥至極的…要挾?」

    紅菱話還沒說完,只覺得兩眼發花…幾乎在竹林巔上立足不穩,身子搖了搖,差點掉到竹林下方去了,瞥見那個大野人一副關心不安,像是就要撲過來的模樣,立即強穩氣機,怒聲道:「別過來!我雖功力遠遜於你,炸開真元自盡卻還是馬上做得到的……」

    他被紅菱的話罵得莫名其妙,正在搔頭不懂她為何這麼生氣,猛地見到紅菱不知怎的,竟突然氣機大亂,體內真元振動,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剌激,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般,差點跌下竹林,正想閃上前去扶著她,沒料還未動作,就被紅菱見到了一無遮掩的表情,提前出言恐嚇,只得楞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看來她不大樂意和我辦事哩,嗯,好吧,那就算了,下回有機會再問問別人。不過她怎的這麼生氣?我有做錯什麼嗎?

    他以其單純無比的心性,苦苦思索著她的身體狀態,想瞭解為什麼好端端地這麼激動的原因,一時竟呆在那兒。

    是不是她練的真氣有問題?嗯,這種真氣是猛烈了一點,練這種真氣的人,思考振動必然會有點過躍,大概脾氣習性倔點是難免的了,而且此類真氣練到某個程度,體內真元烈火必然會過旺傷身,出現瓶頸,過得了則極剛返柔,更上層樓,過不了的話則真火引來天火,自焚而亡…不過以她現在的功力程度,應該是還沒到引天火的不穩定時期呀,怎的會突然就這麼心火大亂?

    紅菱見到那個無恥野人果然被自己嚇住,只是呆呆地憑空站在那兒,似乎在等著她的答覆,心下稍安,但是憤怒、羞窘、悲哀、絕望的複雜情緒卻緊跟著襲上了心頭,幾乎使她再次地在竹林巔上站不住腳,連忙強自穩住,戟指著那個野人,你你你的說不出話來。

    那個毫無廉恥的野人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兒,似乎是等她一言以決的模樣。

    我岳紅菱五歲起被祖爺爺帶回宗內,入劍道修練近三十年,從來未想到其他,只知一心一意往劍道追求更高的境界,男女之情一概不理,難道老天爺對我何其殘忍,竟要讓我一生的清白苦修,就這麼毀在這個色魔畜牲的手上?他已擺明若要奶奶生魂回歸,便須我以身子交換,家中一眾晚輩,奶奶最疼的便是大部份不在家中的小菱兒我,還曾為了爹爹讓祖爺爺把我帶走,和爹爹快三年不說話,雖是不敢違背祖爺爺的話,但是對我的憐惜透然可見,如今這個妖魔畜牲以奶奶的生魂為脅,開出這等條件,是要叫我怎麼辦?

    依這些邪派惡魔的狠毒心性,若是我不答應他的要挾,又豈會放莊裡的親友甘休?此時宗派裡風聲鶴唳,正積極準備應付蛟頭魔人之變,更沒有任何一位師門長輩同來,我能向誰求援?我該怎麼辦?

    紅菱在這一瞬間,腦中浮起了家中各個親人長輩,因為她長年在外,所對她特別鍾愛憐惜的各種畫面記憶,小的時候,有些什麼珍奇玩意兒,總是會先留她一份,經常她每五年回到家中,已是堆滿了各種長輩們為她留下的東西,姨嬸們更是會為她預測織衣,不過每次回到家中,總是會發現那些揣摸她身材而作的衣裙,沒有一件合身的……這些衣物她雖不能穿,但是卻代表了長輩們疼她惜她的縷縷真情……

    她岳紅菱能在這種全家親友身家性命,只繫於她一念回答的時候,置他們於不顧嗎?

    紅菱想著想著,心下酸楚,忍不住就閉目流下了清淚……

    他見到了紅菱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香腮流下,不由得心中更是狐疑不止,搞不清楚她是為了什麼這麼傷心欲絕,正想開口問問,又想到她現在心情不太好,怕問得不對,說不定更讓她傷心,又連忙縮住了嘴。

    岳紅菱心中交戰了許久,最後終於咬牙下定了決心,睜開淚珠漣連的靈秀雙眼,恨恨幽幽地對著那個可惡又不要臉的大色狼道:「你是不是保證一定讓我奶奶的生魂絲毫不傷地回來?你是不是保證一定不傷害我的其他家人?」

    他聽得岳紅菱這麼問,心中恍然明白,喔,原來她是為了這個在傷心喔,哈哈,雖然她不願意和我辦事,那也沒關係,不過這個忙我倒是可以幫得上她的。於是連忙嘻開大嘴笑道:「…奶奶的生…魂嗎?放…心…包在…包在我…身上…鬼眼鬼…手…我都能…找到…奶奶…的生魂…更沒問…題…我現在…更懂得…怎麼用…了…」

    紅菱又氣又窘地聽著他的回答,心中更憤。

    還沒真的答應這頭畜牲的要挾,竟然這就厚著臉皮跟我叫起「奶奶」來了?原來鬼眼鬼手本來是打著我家「血魂丹心指」的主意,沒想到被他找來,以師門長輩硬將目標換成了我……天啊…我岳紅菱難道真的該遭此劫?

    然而對方手握自己要害,又能怎麼辦?她語氣強硬,卻又滿臉窘得飛紅地道:「你必須答應先讓我奶奶的生魂回來,我自會…自會……否則我豈能相信你們這些邪魔的話?」

    他聽到紅菱說要讓她奶奶的生魂回來,心中想到她果是頗為思念那個老婆婆,不過她說把奶奶的生魂找回來後,是要幹嘛?

    紅菱一雙靈秀的大眼突然煞氣畢露:「你要記著,事過之後,我岳紅菱對天立誓,必定要將你在我劍下碎屍萬段,以報我失身之仇。我的功力修為雖是差你太多,但是我不會放棄,不會退縮,不會停止,在我有生之年,必定用盡一切手段,一切方法,提升自己的功力修為,精進劍道,以殺你作為第一目標!」

    她說話時的語氣狠厲決斷,那股不顧一切的悍然之氣直透而出,令聽者不禁慄然。

    他的心中又是嚇了一跳,怎的把她奶奶的生魂找回來後,她還要殺我呀?這真是奇怪到了極點的事。聽到最後,方才有點明白地忖道:哇!原來她是感覺自己的功力太低,竟然想用找我練劍的方式,來精進劍道呀!

    想到這裡,不由得搖頭回答:「不好…不好…這個法子…不好…」

    紅菱聽到他沒頭沒腦的回答,楞了一楞:「不好?什麼不好?」

    他滿臉正經地道:「找我練劍…不好…你功力…低…太低…想這樣…要提升…太慢…」

    紅菱只覺得他話中充滿了輕蔑,回頭想想也是事實,她在進步,難道他會在那兒踏步?而且看他的功力,破解自己全力擊出的「裂天一劍」,是那麼地輕而易舉,簡直不費他吹灰之力,心中又是生氣,又是難過,忍不住哽咽道:「你…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說完一陣心酸上擁,淚珠兒又串串流下……

    他見到自己實話一出,紅菱馬上就傷心難過,哭得像個淚人兒,心中不由大急,連忙擺手安慰道:「你…你別哭…我…我幫你想…想辦法……」

    紅菱聽到他說要幫自己想辦法提升功力,心下禁不住大奇。

    天下還有這種幫著仇家提升功力,然後再讓他來殺自己的人?

    只見他皺著眉頭,像是在苦苦思索般,喃喃自語著,聲音雖低,但是紅菱近在面前,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你的真氣…雖然…有放大增強的效果,可是…最大的…問題不在前面…調整…也可以…可是…馬上就…勾來天火…所以…要怎麼避…才是問題…不然…就要重塑經脈…讓積火順洩……也許能免…天火焚身…」

    他自個兒邊想邊漏說幾句,卻是讓面前的紅菱目瞪口呆……

    天啊?裂天劍氣的特性,他如何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裂天火劫是宗內未達此境者的秘密,連派中知道的都不超過七八個人,這個大色魔卻是怎的這麼瞭解?

    想到這裡,心中不由得疑雲大生,正想開口問個清楚,忽然見他「咦」地一聲,轉頭望向天邊,口中無意地說道:「這個是誰?功力修為是我清醒以來,見過最強的了…」說完轉回頭,對著紅菱溫柔地道:「你先在這兒不要動,待會有個比你厲害許多的傢伙快來了,亂動會有危險,放心,我在你身邊,不會讓他傷害你的……」他這一無意說話,竟然順溜了起來。

    紅菱聽得他無限溫柔的語音,呵護備至的態度,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地一陣顫動,正想問問,陡然間天空青黑黑的景象倏地大變……

    遠處本來一望無際的夜色,突然出現一層一層滾滾的綠雲,就像是崩雪一般,帶著隱隱的嘩啦悶響急速擴大,蔓延的速度實是令人難以想像,才這麼一瞬間,竟已擴散到了頭上的天空,轟然下壓,直罩得所有附近的空間完全都是那種綠幽幽的雲氣,幾乎讓人伸手不見五指。本來嘩啦嘩啦的悶響變成了轟轟隆隆,聲勢駭人的怪鳴…就像是有成千上萬隻異界的妖獸,同時在近處吼叫一般,比萬象奔騰的狂烈,還要悍野攝人……

    空氣中的溫度也在這一瞬間倏地變得極其陰冷,生像是整個人就這麼突然被浸入了冰水之中一般,使人忍不住牙關格格地打起哆嗦……

    隱約中,有密密麻麻地綠色光點如雪片般迅速飛來,片刻即在震耳的怒號中,也竄起了密密麻麻,又尖又厲的嗚嗚哭嚎聲……

    那種哭聲高細如針,刺得紅菱忍不住摀住了耳朵,搖搖晃晃提不住氣……

    綠光變大,紅菱這才看出那數量高達上萬的芒點,竟是一個個宛如鬼魂的綠色光體,每一個綠芒,都是一個不斷在變形的猙獰鬼臉,有的頭上生角,有的綠舌拉長,有的雙眼突出,有的獠牙暴露,各形各色,不一而足。

    而唯一相同的,就是每個鬼臉都是凶厲無比,恐怖異常,直似即將把紅菱生生撕裂般地狠毒飛來。

    此種駭人景象,實是紅菱一生所從未見過,而且那種凶氣沖天的氣勢,更是連聽都沒聽說過……簡直就像是都天之上,煞地之下,所有一切怨魂厲鬼,完全破開牢籠,傾巢而出的恐怖景象。

    從綠雲出現,不到兩眨眼的時間,紅菱的週遭空間,已是陰風慘慘,綠氣咻咻,佈滿了大大小小,密密喳喳的鬼臉妖魂,每個都是凶睛獠齒,死盯著紅菱,在她身邊嗚嗚地邊哭邊舞。
ivorylee 發表於 2008-3-9 23:00
第3章 都天三鬼旗


    紅菱陷入了此種她這一生從未見過的恐怖景象時,幾乎已是不知如何是好。

    但見那滿天來回巡梭的綠色鬼臉,在她週遭所有空間飛來舞去,每個極其醜惡嚇人的鬼臉口中,號叫著那種尖細得可以刺穿耳膜的駭人哭聲,宛如整個世界就在這一瞬之間已是陷入了萬鬼群舞的惡鬼地獄。

    紅菱幾乎被這種人世間絕對沒有可能出現,可是此時又這麼活活展現在眼前的地獄景象嚇得昏了過去。

    好在幾十年的仙家修練還能發揮出它御魔的功力,維持她心間一點致少致少的清明,臉色雖然已是嚇得白中透出了鐵青,身子雖然被透骨的陰風吹得大抖裡還有小抖,可是依然緊閉雙目,氣若游絲地站在竹巔之上不敢亂動。

    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什麼原因,在如此凶險詭異的情形之下,竟依然僅記著那個大色狼野人在這令人手腳發軟的綠雲出現之前,對她的溫柔交待。

    「你先在這兒不要動,待會有個比你厲害許多的傢伙快來了,亂動會有危險,放心,我在你身邊,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他的語氣是那麼溫柔,話音是那麼體貼,就像是對著自己心愛的愛人作出了保證那般讓人覺得可以信任……

    她不願去對當她聽到大色魔那柔情似水的話語時,從心底隱隱泛起的一絲絲奇異的感覺,作任何更進一步的分析,只是告訴自己,在這種完全超乎她想像的恐怖景象下,除了相信那個大怪物的話之外,她又能夠做什麼?

    其實她想的也沒有錯,這些又凶又醜的鬼臉多得數都數不清,而此時以她的修為,聚集「裂天一劍」的強大劍氣尚須不少時間,就算她一劍能消滅一二十個,甚至一兩百個魔頭鬼臉好了,以這些飛行速度快逾閃電的鬼臉而言,那她還不是只有被其他鬼臉一擁而上,活活生吃撕裂而死的淒慘下場?

    突然她緊閉的雙目,感覺出似是有人擋在她的身前,而那些兇惡的鬼臉魔頭,半個也沒有咬上身,反而突然一陣溫暖的氣流輕拂而過,那令人牙關打戰的陰風就這麼消失無蹤,除了讓人感覺出氣溫已恢復了正常之外,更加添了一股無比和煦的感覺,宛如春風一般,讓她沒來由地鎮定了下來。

    她不由得心下好奇,忍不住偷偷睨眼外看。

    那個無恥的赤裸野色狼,正背對著她,停在空中,距離幾乎是觸手可及,強健的背肌在她眼下看得極為清楚,健康的膚色下隱隱有一層紫紅色的光暈流轉,寬厚的背肩展現著能抗一切的強大氣勢,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紅菱心底那一絲奇異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這個對她提出了以她的身體交換她奶奶生魂,又野蠻,又無恥,又不顧身份的大色狼,此時竟然奇異地讓她覺得是在這個群鬼亂舞的詭異場面中,唯一的依靠……

    老天,我在想什麼啊……他可是我未來最大的仇人呀……

    在他寬厚的裸背上,由肩到脅,繫著一個包袱,裡面不知道放了些什麼物事……

    這個可惡至極,趁人之危,落井下石,陰謀害人的大惡魔……

    可是他方纔那一瞬間所展現的,是那麼地溫柔,那麼地體貼,我幾乎可以完全地感受到他那純粹無比的關懷,他那毫不遮掩的赤心,是如此的誠懇,是如此的自然……

    「…我在你身邊…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為什麼我就是知道他一定會保護我?甚至不惜以他的生命來達到這個承諾?

    為什麼在那一瞬間,我就是這麼樣的清楚?

    我我我……我到底是怎麼了……

    紅菱在睜開秀目,想觀察一下現在週遭狀況時,連自己也沒想到首先浮上心頭的,竟然是這種令她想來羞窘得恨不得馬上躲進竹林的串串念頭?

    雙頰飛紅中,紅菱的視線不敢再停留在那野人光裸的背部,連忙移目四顧,這才算真正地發現了四周怪異的情況。

    那些又多又密的綠螢螢鬼臉怪物,只在他們二人身邊飛來飛去,嘴裡哭叫不停,每個醜惡血腥到了極點的鬼頭魔臉,都顯示著一種不知道在尋找什麼東西的樣子……

    可是這個大怪物和自己不是就在這兒嗎?怎的那些妖怪鬼魂只是在那裡巡來巡去,卻總是不理我們?就生像是這成千上萬個怪異鬼頭,沒有一個發現到我們那般?

    移目四顧,紅菱就發現大色魔和她自己的週遭,此時圍起了一個微微隱透著淡淡紫紅色的怪異光罩,像顆光球般把他們罩住,而光層外的密密魔頭鬼魂,就在外頭這麼游來游去,不斷巡弋著,乍看之下簡直就像是一條一條長相怪異恐怖的鬼頭魚,在那兒四處尋找食物般,雖是詭秘異常但卻沒有一絲危險的感覺。

    她心裡其實非常不願意現在這般,讓情勢把她和這個要玷污她清白身體的大壞蛋逼得站在同一條線上,同時更讓她對自己生氣的,是自己的內心深處,好像也對和他站在同一陣線的這個情況,沒有任何排斥的反應,竟就像這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那般……

    他正在把每個惡魂放來的探測微波給錯開引偏,實是想都沒想到他身後這個清麗中帶著嫵媚的岳家大小姐,腦中轉著轉著的,竟是這一些奇異至極的怪念頭。

    哇哈哈,別看這些個數量還蠻不少的有趣怪頭,有臉有眼的,探測敵人其實全靠它們放出的感應波,簡直就跟瞎子沒兩樣,要不是我立起的護圈中,還包括了那個紅菱大小姐,早就將身體的振動調成和它們一樣,與其在空中同時遊玩了……哪裡還要像現在這般,把每一束掃來的感應波給引偏……

    不過沒關係,這些怪頭的數量雖是不少,總還是和那怪菌數以百萬計的個體差得太遠,沒什麼太麻煩。強轉體質振動,會讓肉身崩散,大小姐的身體可受不了,別一個弄不好,連塊皮都化光,連我也沒轍了……

    接著他就感應到了一股極其強大的氣場飛速接近……

    嘿!這傢伙也該來了……

    唔……真的功力修為是到目前為止最強的……原來「人」也不全都是喜歡把自己身體弄得這麼糟糕的……

    突然間,紅菱見到附近密密的鬼臉陰魂好像起了一陣騷動,有個地方的鬼頭紛紛擠移,因為其數量實在是太多,遠看起來倒像是鬼臉群滾滾而動,乍然裂開,分出了一條圓型的通道那般……

    一條人影,就從那全由鬼臉陰魂聚成的圓型通道中冉冉出現……

    四周綠幽幽的雲氣,也隨著緩緩不斷流轉,更是密密的幾乎不見夜空。原本怒濤奔騰的隆隆雷聲也漸趨緩和,慢慢消彌不見,所有的鬼頭口中的哭號更是倏地停止,讓四周突然就這麼地安靜了下來。

    人影漸近,綠雲更濃,霎眼間不聞半絲聲息,更是讓人耳朵一下子適應不過來,腦袋裡依然嗡嗡作響,透著比音響振天還要肅殺的詭異氣息……

    那是一個全身裹在一襲比夜色還要更暗上十倍的濃暗黑袍……

    不,說黑袍是完全不對的,因為沒有衣領,沒有袖子,沒有袍擺,什麼都沒有,只看得出一團黑呼呼的質料,連是布綢還是絲緞都完全無法看出。

    那種感覺,簡直就像是把最黑暗的夜色,全部攏在身上一般,讓人什麼也看不清……

    那人身後週遭,飛起的片片黑色袍尾,幾乎長達七八丈……看起來就像是披著一條超級特長的黑色披風那般。

    又更像是身後隱藏著的魔鬼長爪,鬣鬣的飄動便即是魔鬼長爪的變形伸縮,在綠雲的襯托之下,顯得益發森然冷峭。

    看不出四肢,看不出肥瘦,連身形如何都不大看得出來。

    唯一可以分辨的,就是他那異常高大的身材,幾乎可以和那個大色狼怪物相比肩。

    不過也只有這樣了,連身形是高瘦還是高壯都無法辨認。

    另外還有一個可以看得到的,就是他臉上那個綠光閃閃的修羅鬼王金屬面具。

    兩隻長角斜斜指天,面具的眼中透著綠瑩瑩的雙目,唇下兩隻長長的獠牙斜斜指地,與朝天的兩角恰成四方放散的對稱角度。整個面具看起來就是充滿了其極陰鷙狠厲的煞氣,讓人忍不住機伶伶地打起寒噤。

    紅菱見了這個奇異無比的怪客,就覺得心頭宛如壓住了一個重鉛那般,直覺得渾身不舒服,幾乎忍不住想靠近那個大色魔一點……

    那個修羅鬼王面具裡綠綠的眼光在大色狼和紅菱的身上一轉,發出一種說不出是什麼樣腔調的怪異語音:「尊駕是何處所來?竟能破去本師『浮屠陰魂球』大法?在本宗威力至大的『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大法』的符鬼搜魂之下,居然能夠引去搜魂之機,想來當也是我『死亡道』中的特殊高手,不過見尊駕上下身無寸縷,本師無法揣猜淵源,你如此橫來插我宗派行事,是否真的要架樑攔水,擺下過節?」

    他說話本就不大順溜,如今這個戴著修羅鬼王面具的怪人開口就是一串問題,還夾了許多怪怪的切口,更是讓他有點不曉得該怎麼接口。

    紅菱自與這個野色狼接觸,總算明白這個大傢伙不大會說話,對這個怪人所問的問題,恐是難以回答,如今一見果然他只管在那裡嗯嗯啊啊地,怎麼也接不了嘴,不由得在後替他開口道:「我等自在此處,並未有阻攔前輩,如何卻說我們架樑攔水?請問前輩是那一派清修?祭出這等駭人大法意欲何為?」

    那個高大怪人見這全身赤裸野人般的大塊頭只是嗯嗯啊啊地不說,心中本已不快,聽得他身後的紅菱插話,綠幽幽的眼光瞥了紅菱一眼,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心愛的東西那般,直瞪得綠光螢螢的眼芒放射而出:「你這個小姑娘大約就是放出『裂天劍氣』的小女娃吧?好根骨,好魂魄,嘿嘿……血魂已是駐身…桀桀……太好了……這個傻大個兒野人不會是你『裂天劍宗』的師長,你知道他是哪個洞裡冒出來的麼?」

    紅菱聽到此人竟然知道自己之前曾經放出「裂天劍氣」,心下訝異,正想詢問,又聽到那人後面的問話,心中直是如滾輪般快速翻動。

    這個打自己清白身體主意的大野人功力太高,又捏著奶奶的生魂做為要脅,自己是無法抵抗了,此時忽然來了個功力顯然也是深不可測的左派高手,何不利用他們現在不知道怎的生起的誤會,讓他們狗咬狗一番?

    但是這個戴著鬼面具的高大怪人,看來也不是個什麼好路數,別要才趕猛虎走,惡狼緊接來才好……

    心下正在猶豫不決,嘴裡倒是自然而然地脫口說道:「他是『九幽鬼靈派』當今宗主的師叔,鬼符祖師,『死亡道』中修練已久的成名高手,前輩最好還是自認倒霉,趕快退去吧……」

    功力達到如此能夠瞬間轉變天象的強者,豈會這麼容易退去?

    紅菱心中一團混亂,在一種複雜得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心態下,如此思忖著。

    那個戴著鬼面具的怪人聽到紅菱的話,停了一下,突然發出了高亢又難聽的桀桀怪笑,其笑聲波波外傳,讓人聽了實是難過異常:「你這小女娃說這個傻大個兒是鬼符祖師?桀桀……倒真的是『死亡道』上聲名久著的高手……桀桀桀……小女娃兒怎的會和他一塊?」

    紅菱被怪人問起傷心事,不由得毫未考慮地又脫口說道:「這可惡的鬼符祖師以我長輩的生魂作質,要脅於我……」

    「哦?這大個子野人要脅你什麼?」怪人面具下眼光閃動,似是快速地思忖著什麼……

    「他要我…他要我……」紅菱雙頰飛紅,卻是怎麼說不出那色魔的無恥要求來,只得含糊地道:「要不是他抓住了我一位長輩的生魂,我寧願死也不會答應他的要求……」

    「生魂?桀桀……我明白了……原來你們不是一路的……小女娃兒快過來吧,我方才在路上順手已是救起了一個老太婆的生魂,原來這個野人是以此要脅於你,你瞧瞧你那個長輩的生魂,是否便是這個老太婆?」

    說著黑披風中現出了一隻白森森宛如鬼手的右掌,在那枯瘦的手心之上蓬然現出了一團綠色約有拳頭兩倍大小的煙球,而那綠氣滾滾的煙球中,正顯現著一個全身赤裸的老太太影像,便似是被那層煙球生生關住了那般,直在裡面四處亂敲亂爬,卻是到處找不到出路……

    那個怪人一眼就瞧出了紅菱並無浮氣空中的功力,便即身形下降,邊還往後退去,停在遠處的一個竹巔之上似是等待著紅菱的來臨……

    紅菱一見那個老太太的影像似是有點眼熟,然而綠煙中的影像又小又看不大清楚,加上怪人的動作快速,一下子就退得老遠,等著她過去,心下立即大急,便要往那兒衝去……

    才剛起步,便撞上了那層淡淡的紫紅色光罩,全身緊束,半點動彈不得……

    紅菱忍不住大罵道:「你這畜牲,我奶奶已是被人救起,你再也不能強迫我答應你什麼了…」說時努力掙動身軀,卻是連手指都無法移動一下……

    他從方才紅菱和那個怪人的對話裡,知道那怪人手上確有某種意識的振動,切入感應之後,早已確定那種意識的振動層次,正是岳家莊裡那個老太太少去的意識部份。

    聽到了那個怪人的話,心下也就相信真是那人順手在路上救來的,不過這個怪人的意識振動有些怪異的地方,似是在想著什麼企圖那般……而且對像正是這個紅菱大小姐……

    「我沒有強迫…你作什麼呀…」他結結巴巴地說:「那個人…意識振動…有點怪怪的…好像…好像想對你做些什麼……你真的要…去嗎?」

    全身無法動彈的紅菱,氣得大聲叫道:「不管做什麼…也比你那齷齪的要脅好一百倍…況且我奶奶的生魂就在那兒……連你那無恥的要求我都答應了,又有什麼可怕?我一定要過去……你還不快把我放開?」

    心靈感應波透進時已是明白了那層綠煙的特性與拘束魂魄的作用,他迅速地評估著彼此的距離與速度上的考慮,依然是謹慎地道:「這個這個…我可以…把他手上…奶奶的生魂轉攝過來…你看好不好?那人總有些……怪怪的……」

    紅菱聽他此時依然還不放過自己,不由得更為生氣地道:「把我奶奶搶來,再讓你這色魔要脅我和你…和你……你你你…你快放開我……」

    他被紅菱罵得莫名其妙,不過她既是堅持要去,那也只好由她了。於是束住的光罩頓開,在那一瞬間他的身體已是頻率倏轉,提到了所有怪頭鬼魂無法偵測得到的層次。

    但見他的身形忽地就變得有點模糊,宛如就像是只有一層淡淡影像的薄影一般。輕輕一閃,就這麼消失在空中,簡直就像是溶入了周圍密密的鬼頭陰魂之中那般……

    紅菱週身緊束的氣罩突松,連忙頭也不回,生怕那個色魔又臨時改變主意,趕緊蹤起身軀,掠往那個全身黑色袍帶長長飄起的怪人之處。

    在她飛掠的途中,顯然週遭的鬼頭陰魂立刻就發現了她,每個醜惡恐怖的鬼魂立即轉向面朝著紅菱,流出綠涎的流出綠涎,獠牙伸縮的獠牙伸縮,口吐綠煙的口吐綠煙,直是引得所有周圍密密麻麻的魔頭鬼魂一陣騷動……

    可是怪異的是,之前如猛獸般撲來的凶悍氣勢,卻不再出現,每個怪頭的雖然就像是見了肥肉的餓狗那般,直盯著紅菱飛掠的身形,可是卻沒有半隻鬼臉撲上來,像是收到了什麼指令的獵狗那般,只是在原地並不移動……

    反而是紅菱身上的「丹心血魂」猛地暴竄而出,裂分八方,直撲週遭的兇惡鬼臉。

    「丹心血魂」果然威強勢猛,那暗紅色的如潮芒光一衝到那些鬼臉之前,立即「蓬」地爆起了陣陣的暗紅色與綠螢螢的光暈芒雨,響起了劈哩叭啦的互鬥之音。

    那些鬼臉雖是聽命不追擊飛掠中的紅菱,但是對于飛竄而來的「丹心血魂」卻是毫不客氣,立即哇然大叫,猛然撕咬,立即戰成了一團,直鬥得砰砰碰碰,劈啪亂響……

    黑袍怪人的感應氣機其實無時無刻不在鎖定著那個人雖是赤裸,然而所展現的氣機卻是如海般無盡無量的大個子野人,和他所立起的怪異光罩。

    這個怪光罩中不斷地把「符鬼搜魂」所放出的感應氣機給引得偏向了一邊,以致於他們所處的那個位置,對自己這一萬兩千七百個符鬼來說,等於是不存在的空間,所以才會顯得如此的視若無睹……

    這是什麼聞所未聞的怪異功法?竟然能避自己「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大法」中素以搜索敵蹤,自動攻擊著名的「符鬼搜魂」?

    不用說也知道,這看似像個野人的赤裸大漢,實是自己一生所僅見的超級強敵……

    在如此狀況未明的情形下,豈能這麼莽撞地與那怪異光罩接觸?

    黑袍怪人心下提高全身功力,小心地引著那個小女娃說話,想讓她能自動地脫出那淡紅紫光流轉的怪異光罩威力圈……

    本以為那個赤裸大漢沒這麼容易就放小妮子出來,自己原本也只打算從他阻止小妮子的手法中,看出一點端倪……

    沒想到那個小女娃只不過罵了幾句,那赤裸大漢竟就這麼地放開氣罩,讓她飛掠而出。

    更詭異的是,這個「裂天劍宗」的小妮子一飛掠而來,那個赤裸野人竟然全身的影像在這一瞬間突轉稀薄,然後就生像整個人其實只是個投影般,咻地就這麼生生消失於原地……

    黑袍怪人心中警訊頻起,知道這個怪異至極的赤裸野人以肉眼難見的極快速度,已是隱藏於不知何處了……

    當下立即摧氣加元,令得一萬兩千七百個符鬼騰騰大動,感應氣機密密麻麻放出了三萬一千六百條,直是布得幾乎十里內的上下空間沒有一寸的空隙……

    其中只要有一條測到了反應,立即就會引動所有的符鬼暴沖而去……

    嗯!竹林中鬼眼和鬼手兩個笨門下正將生氣轉成死氣,顯然是想避過什麼人的感應追擊……一定是在躲這個小妮子,若是追擊他們兩個的是之前那個赤裸野人,早就被其抓出來活剮了,那還等到現在?

    奇怪?怎的毫無反應?竟生像是那個大個子野人就這麼消失在此處空間一般……

    望著飛近的「裂天劍派」那個小妮子,心下不由得大喜……

    這下子「都天鬼旗」總算是找到了駐旗主魂,若以此女根骨魂魄,再加上現在還在與符鬼狠鬥的「丹心血魂」,「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大法」威力立增三倍,到時就拿那個野人祭旗,實是大妙特妙已極……

    想到這裡,那黑袍怪人忍不住在面具後獰笑起來……

    他把身形的移動,提高到人類的眼瞳難以捕捉的速度振動層次,在這一瞬間已是閃飛到了竹林中的某個角落,之前那個怪可憐的人頭球,正在他趁著那黑袍怪人的什麼「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大法」法威到達之前,布起的一圈閃著淡淡瑩瑩紫紅色流芒的光球中,甚為輕鬆地緩緩轉動著,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這一百零八個人頭之前被拘束法威,緊勒擠壓的抽髓般痛苦已是不復再見。

    他的身形一出現在大人頭球的旁邊,球上的每個人頭表情立即改變,雖然雙眼依然而有兩個黑洞,嘴也輕輕地張著,不過就是可以讓人感覺到每個人頭臉上所顯現出來的那種愉悅與感謝,而他也雙目露出溫柔安慰的眼神,邊充滿感情地望著之前受苦的每個人頭,邊輕聲細語地說道:「讓你們等了一下…現在…馬上就把你們放開…因為我曾經見過一些比較特別的事…所以總想在把你們放開之前…先確定一下這樣做…會不會有對誰不好…現在我已經肯定了…放開你們對誰都不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他的手摸著那個胖寶寶的小腦袋,而那個胖寶寶似乎也挺高興地張著小嘴,格格輕笑,他在脆脆細細的笑聲中繼續說:「不過現在狀況又有點不同,我要是這麼把你們放開,目前外頭所有的空間,都被那個怪怪的人所布起的『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大法』還蠻強烈的能量充斥著,依你們現在嬴弱的振動,一現形就會被那威力給吸收掉,再也無法回歸自然,所以我現在想了個辦法,你們聽著,瞧瞧是不是行得通,好不好?」

    他的這些話是將振動層次提高到了與這些無辜被束住的陰魂振動層次相同的狀態中所發出,所以他話一說完,每個人頭都猛點著頭,看起來就像這個大人頭球的表面正在和諧地蠕動一般,直是讓人驚歎不已。

    連和生命型態不同得天差地別的怪菌,他都找得出辦法溝通了,與這些陰魂說上些話,自是對他沒有任何困難。而且他發現這些陰魂的振動層次,與生前的意識振動層次並沒有差得太遠,不用擔心時間上會有什麼感覺上的太大差異,像老樹與怪菌那樣。
ivorylee 發表於 2008-3-9 23:01
「我的想法是…」他繼續說道:「要把你們的振動層次改變不是什麼難事,你們的魂體反正也是要回歸大自然老媽那兒,這個詞是我向一個怪朋友學的,可是問題是一但改變你們魂體的振動層次,恐怕就會變成了其他的生物了,弄得不好變得像我那個怪菌朋友的話,我可不覺得高興哩,他太凶了,嚇人得緊。大樹老兄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也不怎麼恰當,想來想去,還是維持人類的型態回歸比較好……大自然老媽以後要怎麼做是她的事,我可管不著,不過你們想維持人類型態的振動層次回歸自然,現在外頭的狀況是不大允許的,本來等那個怪人收法離開之後,再來就行了,可是我又明白你們現在被拘在這個球裡,雖然我把緊束的力量鬆了許多,感覺還是很不好的,所以我想了個辦法,乾脆把你們的振動層次拉離這個空間,這樣你們就會以人類型態的振動層次,進入另一個世界,不過我先說好了,我也不明白那會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因為我也沒去過,因此我想問問你們,是想在這裡等一下,還是照我方才想出來的辦法?」

    話方說完,立即有個白頭髮的老公公猛點著頭,送來了一串又強烈又迅速的訊息……

    他邊聽邊回答著:「什麼?老爺爺你說什麼?這是脫離了六道輪迴嗎?沒聽過…我不曉得什麼叫六道輪迴……我只明白那是不同的空間…什麼?讀書?…我確實沒有讀過書的……我家窮嗎?我也不知道……家是什麼?窮是什麼?…老爺爺…我是不大聰明的……有很多事不懂的……是嗎?喔…大叔…你們決定全部要走嗎?全部要脫離什麼六道輪迴嗎?是…是…是的大嬸…不過我不認識佛祖耶……沒把握是不是會送到他那兒……什麼?阿狗叔你說什麼?三清祖師?…這個這個…我也不認得他耶……喔……只要別送到地獄就好了……嗯…嗯…保生阿姨…我也不明白地獄在哪兒……什麼?很難受的地方……這個這個…我盡量…不讓你們不舒服好不好?…是…是…老婆婆你放心……感官的振動層次我挺有把握的……該是不會送去讓大家不舒服的空間的……」

    他雖然可以清楚地聽見每一個人頭送來的訊息,不過他嘴只有一張,說話又不大流利,只得前句對著這個說,後句就趕緊對著另一個說…直是忙得抓耳撓腮,應接不暇,亂哄哄地好不熱鬧……

    最後好不容易大家獲得共識,信任他的能力,請他把大家送離這個空間。

    本來大家彼此之間還有點爭議,後來還是白爺爺說,他一定是佛祖或是觀音菩薩派來解救大家陰魂被束的痛苦,救他們出輪迴,這可是幾輩子才有的機會,不去的豈不是白白錯過了佛緣?

    他是不明白誰是佛祖,誰是觀音菩薩,但大家聽白爺爺這麼一說,立即就達成了協議,每個人都想離開這個空間卻是事實……

    於是他開始調動氣機,把這些人的振動完全改變。

    他意識的動作一開始,人頭球就立即產生了一種怪異的現象。

    他的作法是,並不改變這些人頭的振動層次,而是不斷地將自己龐大的真元能量貫注進去……

    幾乎是馬上,人頭球就開始大量地放出了強光……

    他小心地收束與改變外罩的氣層性質,如果有人從外面看進來,就會發現在這一瞬間,那個包在外面,透著淡淡紫紅色的光球氣罩,已是立即變成了一個黑漆如墨的黑色球體,所有光線都無法進入,而所有光線也透不出來。

    因此儘管球內已是發生了天大的變化,在球外卻是半點也看不出來……

    他不斷提高速度,將大量的真元能量一重又一重地灌注在人頭球之中……

    一重又一重,一股又一股……

    他已將自己的動作提到了極高的層次,他明白自己在這裡雖已灌入了超過六萬股的強大真元能量,可是在護圈外的人,卻是不及半眨眼的時間。

    怪菌的特性與經驗,讓他得以盡情地發揮……

    他之所以這樣作,是因為他不想這些事做完,圈外的情勢產生了任何的變化。

    依紅菱前進的速度,他該是可以不致出大多岔子的……

    人頭球在這一霎眼間,已是變成了一個純由能量構成的光球體,原本束住這些陰魂的法力已是被崩散分解,完全消失,可是因為他灌注能量的動作太快,這些已是脫離了束縛的魂體,根本還來不及往外散開,奇特的景像已現……

    似乎是從人頭球的中間,窪然出現了一個充滿光明的空間,那種光芒雖然強大卻並不刺眼,而且只有在出現的那個空間顯現,並不穿透到這個空間裡來……

    人頭球往外崩散時,已是進入了那個充滿光明的空間之中,而就在人頭球一穿過這個空間裂縫後,原本他所灌注的超級真元能量整個地在此間消失,裂縫立即收合,轟地一聲,把他震得腦袋裡嗡嗡直響……

    還好護層依然強大,沒有受到太大影響,震動的音波也沒有傳出去,否則就這一下,想不被人發現也難了……

    紅菱飛掠之中根本沒有顧到其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見到最疼她的奶奶生魂是否無恙,待到掠及那黑袍怪人處,那人還把右掌伸出,讓紅菱細細觀察……

    天啊,那是奶奶的生魂沒錯,只是渾身赤裸,有點狼狽,但是看來精神還好……

    「奶奶…奶奶…」紅菱忘我地對著那個綠煙球中的小人叫喊著:「是我呀…奶奶…是我小菱兒呀……」

    「別叫了,」那個黑袍人右手一翻,就將綠煙球不知道收到哪裡去了,只是冷冷地道:「你再叫,她也聽不到的,『綠煙生魂珠』名列十大奇珠之一,豈是你這麼叫一叫就透得過的?」

    紅菱聽得心中一震,綠煙生魂珠?

    「前輩你……」紅菱全身真氣凝集:「前輩你到底是誰?為何會有『九幽鬼靈派』『鬼靈四寶』之一的『綠煙生魂珠』?」

    「我嗎?」那高大的黑袍人對著紅菱低下了頭,身後飛起的長長披風看起來就像是九幽飛來的烈烈妖魔:「你該是聽過的,本師是『九幽鬼靈派』當代宗主的師叔,『鬼符祖師』……」

    紅菱駭然中長劍聚集真氣,劈啪裂然而起,可惜鬼符祖師功力高她太多,伸手一指,高大的身形後立即「嗤啦」竄來四條活蛇般的披風袍尾,噗噗噗噗地把紅菱開始放光的寶劍給纏了個結結實實,剛聚起的真氣立即崩散,往四肢百駭衝去……

    「哇哈哈哈……天駐定要你這小妮子做我『都天鬼旗』的駐旗主魂,竟然就這麼把那個粗野人當成了本師,實是天賜良機,你就乖乖地讓鬼旗吸盡你的精魂血肉,作我『都天十二天鬼』裡的第一大將吧……哈哈哈…」

    在這一瞬間,紅菱心中唯一想到的,竟是那個原本被她認作是挾魂要脅,有點呆氣的大個子野人,以輕而又輕的語氣喃喃道:「你…你到哪裡去了?」

    流氣所及,紅菱立即在竹巔站不住腳,往地面跌了下去……

    鬼符祖師突然雙手乍開,一大片嗤啦嗤啦的暴響,宛如變魔術般,從他身上立即剝裂地一聲,一層又一層的黑色布片從他身上脫出,轉眼變成了三大卷在空中鬣鬣飛揚的黑色飛綾,每一片的長度都已超過了十丈以上,直是讓那小而又小的空間之中全是快速振動的暗黑綾布,其他東西一概不見……

    遠遠望去,方能看出那是三面長度實在是極長的黑色綾旗,鬣鬣飄動的旗面帶起了一陣陣又濃又大的黑色煙霧,竟像活物般托住了紅菱的纖細身子,接著又是一大片「啪啦啪啦」綾旗飄風聲,一條條黑色的布綾,已是朝紅菱全身捲來……

    紅菱全身疼痛,直氣亂竄,心下已生機斷滅,絕望至極,又痛又悔,卻已來不及了……

    那知就在這一瞬間,便在紅菱的身邊,此時竟唰然一響,大個子野人的身形就這麼生生地出現了,還正對著紅菱露著白牙微笑,似是以著無言的聲音回答著她之前的詢問:「放心,我就你身邊,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駭然嚇了一跳的紅菱看清了是誰,心下激動,立即忍著週身的疼痛,奮力往他身上抱去……

    大個子野人撈住了她的腰身時,如蛇般的黑綾已是纏住了紅菱的四肢頭頸……

    他一接觸到紅菱的腰身,立即就發現她的真元反竄,已是走火入魔之相初顯……

    他也許不明白走火入魔這個名詞,不過卻已經在這不到眨一次眼的時間中,推算出這樣下去,紅菱會有什麼後果。

    嘿!果然碰到了個功力比你強的人了,你的裂天劍氣馬上就轉而傷害起自己的經脈了。

    時機緊迫,他立即調動真氣,將自己體內的充沛氣機傳入了紅菱真氣亂竄的體內。

    暴如狂潮的氣機衝入,馬上把紅菱的經脈拉大。

    哇呀!看來非得再次用上怪菌那一招不可了……

    還好前一刻才把那個人頭球送走,經驗可以算得上是豐富了吧……

    他陡地將真氣的振動層次拉高,在這一眨眼的瞬間,貫通了紅菱全身所有的大經岔脈,細微支絡,總數高達九千六百條的所有粗經細絡……

    原本纏捲住紅菱頭頸四肢的黑色飛綾,立即受內氣外放所激,陡然被硬逼了開來,他抓住這一線機會,猛然一推,竟就這麼生生地把紅菱推出了現在已是纏成一團的層層黑綾之外……

    紅菱乍然覺得本來如劇痛割心的亂竄真氣竟然就在這一瞬間完全消失,接著眼前一亮,就發現自己被那個怪野人給推了出來,在她眼中,清楚地看見了已被層層黑綾纏上身的他,竟還在對著自己露出那純真至極的大臉,微微而笑,清澈深遂的雙眼,似是在告訴她:「你看,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他之前的承諾忽地在她心中響起,是那麼樣的真誠,是那麼樣的實在,讓人不由得不相信,這是一個對心愛至極的人所作的承諾……

    一個傾其生命,也要做到的承諾……

    她的芳心深處,此時宛如被人大力翻動般,心弦猛震……

    天啊!他竟然為了救我,不惜以己身相替……

    紅菱全身氣脈雖然已是完全進入了另一種她不瞭解的通達境界,但是心中直覺得痛得宛如刀割……不由得熱淚上湧,拼盡全力大聲叫道:「不……」

    紅菱就在那一瞬間,眼見重重的黑色綾旗,一層一層地將那高大的野人給緊束了起來,後續飛纏的長綾依然嗤啦嗤啦不停地在已是被捆紮得密密麻麻的高大身形上連連加繞,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個宛如木乃伊的布團。

    更讓紅菱心中慌亂的,是那些黑色的布綾,並非是像死物那般只是纏裹著,反而更可以說是如同一條一條的黑蛇那樣,正不斷漲大收縮,漲大收縮…看起來簡直像是血蛭正在吸吮著什麼東西那般,直是讓人看得心裡發毛,渾身汗孔直豎!

    她的心中急得幾乎亂了方寸,然而卻非常明白纏住那個野人的都天鬼旗,正在極力地吸取著她救命之人的精血魂魄,急切中渾忘了所以,雙掌一起,念動氣轉,竟就這麼生生地帶起了一大片又強又亮的裂天烈芒,嗤啦啦地朝著那些纏捲猛吸的恐怖怪陵直貫而去……

    鬼符祖師也沒想到怎的已是被放散開來的都天鬼旗,纏住了身子的「裂天劍宗」那個小妮子,本還以為魂魂駐旗十拿九穩了,竟就這麼突然地從重重卷包的綾旗中飛退而出,待得收束的綾旗捆成了一個高大的身形,方才明白原來是那個粗蠻野人強敵,居然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裂天劍宗」那個小妮子給推了出來,而他自己卻是不及逃出,被如蛇般的黑綾旗給捲了個正著!

    那個野人雖然是個男的,對都天鬼旗的純陰之性必然會造成一定的影響,不過那人的功力修為極不可測,若是將其極為強大的真元修為完全吸收,威力必然更是非同小可,無法測度。

    鬼符祖師心下不由大喜過望,全力催動法威,驅動著都天鬼旗的力量,快速地汲吸著那個自投羅網,不知死活的粗野蠻人一身的超絕修為……

    陡然真元烈芒乍亮,其氣機的強橫讓喜心翻倒的鬼符祖師大吃一驚,急忙運動大法,在快若電閃的烈芒前聚起了七個綠慘慘的鬼臉,橫擋而去。

    總算鬼符祖師功力修為高深無比,大變乍起之下反應依然奇速無比,加上「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大法」已是法威布起,隨時依念聚散鬼靈,其迅快不輸烈芒,總算是攔住了宛如西天電火的那兩道刺眼已極的強光……

    蓬地一聲暴響,緊急聚合的七個綠幽幽的鬼臉被強烈的裂天劍芒一衝,同時炸散成千萬條放散的綠煙,而那裊裊的煙氣,並不上飄,反是被強大的貫力,標得直往後飛……

    鬼符祖師心下震動,還搞不清楚這兩道橫厲的真元氣芒是哪一個突來的高手所發,嗤啦兩響,又是兩條經天的長虹爆起,噗裂裂地再次猛衝而來。

    好傢伙,這個橫插的高手顯然氣機綿延,才破去我的七鬼連環,竟這就又來了?

    不過那七個臨時聚起的鬼臉陰魂,雖是被那厲烈的氣芒炸得粉碎,卻也總算爭取到了一點時間,而就在這稍一耽擱的時間裡,一萬兩千七百個密密緊布的符鬼已是嘩然大動,簡直就像是萬瀑齊下般,猛地往那真元氣芒源起之處,嘩啦啦地狂湧而去。

    閃光突地連連炸起,轟轟隆隆的爆響不絕於耳,現場立時陷入了惡戰的情況。

    在那震聲不停,綠煙青光白芒強亮不斷交織的混亂情形下,鬼符祖師總算看清了這功力強絕一時,氣勢橫厲無倫的攻擊是起自何人。

    這不斷破我符鬼的,竟然是那個本欲收為駐旗主魂,「裂天劍宗」不起眼的小妞……

    鬼符祖師驚訝得氣機頓挫,差點讓紅菱強厲的裂天劍氣破開萬鬼,衝上了自己身上,連忙強收心旌,專意致念地將差點出現的裂口猛補起來,口中不由得大叫道:「你這小妮子倒底是誰?如何這般故意隱藏實力?」

    紅菱心中的震撼更是比鬼符祖師有過之而無不及,體內充沛的氣機源源不斷,揮掌舉手間,厲烈的劍芒片片爆裂而出,既順暢又自然,便宛若她整個人都乃由強橫的裂天劍氣所組成般,極是通達爽颯,渾身舒暢,讓她忍不住狂轟猛放,直把滾滾圍來的層層鬼臉打得綠氣青煙四處亂飛,每個霹靂之下就是幾十個兇惡的鬼臉陰魂生生地炸成片片光煙……

    這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再如何也想不通為何之前與之後的一瞬間,自己竟會如此的判若兩人。

    之前還在為內有真氣亂竄,外有鬼綾纏身,讓她心生絕望之感,怎的就這麼一瞬之後,自己竟然便揮電放芒,在此痛擊那些醜惡的鬼臉陰魂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耳中聽得鬼符祖師大聲的問話,不由得也大叫著回答:「本小姐『裂天劍宗』當代宗主『裂天劍皇』我師之關門徒弟,紅菱便是,你這邪門妖魔竟然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困住了本小姐的朋友?快將那個見鬼的綾旗鬆開,否則莫怪本小姐盡殲了你這些醜陋的符鬼……」

    鬼符祖師激盪真元,抗拒著紅菱強橫的裂天劍氣,心頭不由得大驚。

    這個小女娃不過是「裂天劍宗」裂天劍皇的最小關門徒弟,功力劍氣已如此凶悍厲烈,若是依此而論,裂天劍皇的造詣豈不是已到了無法測度的天人境界了?

    心中不由得疑念叢生,手裡不停,口裡也不閒著:「紅菱小姐你這人好沒來由,之前還說這傻大個兒要脅於你,此時卻又怎的變成了你的朋友?」

    紅菱見問,心中羞慚得無地自容,也更為生氣,直是紅著雙頰,兩手放出的裂天劍氣更是強烈,直打得鬼頭紛飛,綠煙四起,有些鬼臉還被強烈無比的氣芒炸得鬼叫連天。

    紅菱口裡也不甘示弱地嬌聲喝道:「那是我和朋友為了救回我奶奶,演出戲哄你這老魔頭的……」

    鬼符祖師嘿嘿陰笑道:「小妮子把本師當成了三歲小孩不成?哈哈哈……」言罷舉手猛揮,周圍的綠煙滾滾大起,直令得風雲色變……

    紅菱的裂天劍氣雖然強猛一時,每一道烈氣四溢的劍氣衝去,正面承受的鬼臉無不立即崩碎散裂,可是「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大法」,能夠列於「九幽鬼靈派」最著名的「四法三氣」之一,奇奧之處實也是非比尋常,裂天劍氣雖能衝散那些又密又多的恐怖鬼臉,可是在鬼符祖師加力催動下,碎散的鬼臉不旋踵即再次凝聚重現,立即又如飛般哇啦哇啦怪叫著地朝紅菱猛撲而去,因此雖是雙方戰得電閃連天,爆震隆隆,綠雲滾動,煙氣四散,可是兩人的真元相當,卻也就這麼地僵持住了……

    紅菱遠望著纏住野人的旗綾,依舊不停地伸縮帶身,猛吸精氣,只覺得那一抽一抽的動作,宛如吸在自己身上般的難過……忍不住再次大喝道:「老魔頭你再不放開那個鬼旗,莫怪我要不顧一切下狠手了……」

    鬼符祖師不住地加催咒言動力,驅動著密密的符鬼奮不顧身地上撲而去,依然陰陰地道:「小妮子你就認命吧,『都天鬼旗』馬上就會吸盡那個大野人的全身血肉骨碴,待本師十二天鬼駐魂完成,再看本師怎麼讓你這個丫頭片子死得難看……」

    紅菱眼見那捆纏著大傢伙的層層帶體,每一條面積都比之前漲大許多,宛如吸飽了血而腫脹的血蛭一般,抽汲的動作也不若先前那麼劇烈,明白就這麼一轉眼間,大野人已是不知被吸去了多少精元血肉,心中酸楚難禁,眼淚又不禁簌簌地滾落香腮……

    他為什麼要替我去受這血肉盡抽的酷刑?他也只不過見了我一面……

    他既不是鬼符祖師,當然不會是要以奶奶的生魂作為要脅,要我和他……

    你你你……你這個莽撞鬼……為什麼這麼直接就問我願不願意和你辦……辦事……害我誤會你是以此挾質要脅……

    你是今天才來到人世的嗎?為何連話都說不清楚?

    喔……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竟然為了一個初次見面的人,便就這麼願意為她犧牲性命,坦然受此抽髓的痛苦?……

    你你你……你那說話的語氣為什麼這麼樣的溫柔?你那對我的態度為什麼這麼樣的體貼?你那粗曠的面龐為什麼這麼樣的純真?……你知道我雖是只見你這麼一次,但你那讓人心顫的憨厚笑容,傻氣的模樣,已在此時那麼樣深刻地印在我的心上……你你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紅菱咬緊銀牙,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搶下他的一絲骸骨……
ivorylee 發表於 2008-3-9 23:01
他是為了她而犧牲了生命,她也必將以全力的付出來回報……

    真元凝動倏轉,已是可控制自如的「丹心血魂」魂體乍出,唰然如撒開的大網一般,以紅菱的身體為中心,猛然往四周密密的鬼臉竄去……

    此時再出的「丹心血魂」,法體已非暗紅,而是一變成為鮮紅如血的艷赤,八方散射的魂體,宛如八隻兇猛的浴血巨獸,直撲週遭的層層鬼臉陰魂而去,破風之聲倏起,帶起亮亢的氣嘯,聽來就像是巨獸所發出的狂野長嚎。

    之前還頗能爭持的符鬼臉魂,此時面對氣勢大漲,法質轉異,凶悍凌厲的「丹心血魂」,抗力立降,幾乎是在其一撲之下,便即碎散消飛。

    催動法力重聚復現的速度,明顯地在「裂天劍氣」與「丹心血魂」的同時絞合下出現了有點應接不暇,趕不甚及的窘狀……

    不過符鬼臉魂數量實在太多,短時間內也無法將所有一萬多隻的滿天鬼臉完全消滅,但是鬼符祖師這邊的氣勢已是很顯然地落了下風。

    紅菱雙手裂天劍氣放射不斷,另一邊突然強光倏起,一股明亮強度不輸裂天劍氣,然而芒氣體積卻大大超過的巨型光束猛然出現,內中裂天劍氣的閃動引起了連串「劈哩叭啦」的猛烈爆響,直如天上的雷電移到了光芒四射的劍氣之中那般,其中寶劍的劍身快速旋轉,絲絲外射的電流乍然閃縮,在劍身之上極為迅速地來回流轉著……

    「裂天一劍」!

    紅菱已是在體內經脈全改之後,第一次運起了「裂天劍宗」橫絕無倫的「裂天一劍」!

    此回的聲勢已經是與之前大大地不同……

    不但這股特強的劍光已是大得超過了紅菱的身體,而且其中連續不斷的「劈啦」爆裂震聲中,每一響都放出了光尾長達近丈的強烈電火,讓這條特大的巨型劍芒看起來簡直已像是電神的神器,聚集了九州之內所有的電火於一身那般,聲勢驚人至極。

    鬼符祖師驚覺紅菱凝起了全身功力,打算做雷霆一擊的「裂天一劍」,其氣機的厲烈直追宗師級的特高水準,不由得駭然振動全身真元,準備應付這已是性命交關的一擊……

    鬼符祖師實是作夢也沒想到,之前功力表現完全不起眼的紅菱,此時竟然能夠聚起讓祖師級的他也覺得沒有必勝把握的特強劍芒,使其產生出要是一個弄不好,說不定就得魂歸離恨天的凶險感受……

    裂天劍宗的裂天劍皇恁地了得,竟能把弟子培練得如此大出常理之外?

    心下不敢怠慢,連忙雙手急揮,催起「天鬼咒法」,打算把「都天十二天鬼」給全部叫出來……

    符鬼顯然已是制不住這個深藏不露的紅菱了,看來非得出動「都天十二天鬼」不可……

    滿天的綠雲隨著「天鬼咒法」的祭起,開始不斷地強烈滾動,突然間猛地爆散而開,嘩然現出了一個空空的雲洞,接著「哇」地一聲長鳴,從那個空出來的綠色雲洞中唰地墜下一個綠色的身影,還沒掉到地上,已是倏落又升,身軀飛轉,劃了個長弧,宛如一隻飛燕般,颼地朝此地直飛而來,其速度實是無法形容的快速,一瞬間已是逼近身前。

    還沒看清那個瞬間飛近的怪物,半空中的綠雲又蓬蓬蓬地連開了十一洞,哇哇同響,各自從那雲洞中唰唰唰地墜下一條條綠色的身影,和第一個如出一轍,倏落之後隨即迅速爬升,同時以飛快的速度,如燕般長射而來。

    定睛一看,立即讓人覺出此怪物絕非人間所有,定必是屬於地獄之鬼物。

    飛來的十二個怪物,實是不能叫人,因為它們每個身上都是瘰瘰的綠皮包覆,兩個眼睛又圓又黑,就像兩個黑珠子般閃著深遂陰沉的目光,肚子又圓又滾,還透著淡淡的白色腹紋,四肢極為細長,關節粗大,五隻指頭上各有著一個圓圓的綠色肉瘤,不知道有什麼作用。從上肢到下肢之間,拉起一層薄薄的綠色肉膜,此時正放射著綠綠的瑩光。頭頂上有著三根尖銳的長角,而且從中間那只長角開始,沿著脊椎,長著一排密密的尖細背鰭。

    但是最明顯的,要算是它們拉在身後,宛如蛇身一般,長達將近二十丈的超長長尾,尾巴的末端,還有著三個綠色的尾鉤。

    這種怪異的長相,與其說是某種奇特的生物,倒還不如說是某種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與那些鬼臉陰魂不同的,是它們十二隻怪物,完全不像是有魂無體的影像而已,而是油皮亮膚,實實在在擁有肉體的特殊怪物。

    待到飛近,才讓人駭然發現這種怪物身高幾乎長達十丈那麼大,一個人和它站在一起,大約只和它的一隻細長的腿差不多。而且四肢看起細細長長是因為它的身長實在太高,以致於有了這種感覺,其實它們每一隻細細的肢腿,就有一個人的腰那麼粗大……

    張開的大嘴尖牙密佈,裡面紅色的長舌拉得老長,吐出嘴外至少也有三四丈,正隨著快速的飛近左右晃蕩,白色帶著暗綠的唾沫滴滴而下,令人看得頭耳發麻,不敢對視。

    紅菱也沒想到這個鬼符祖師邪法真是令人奇不勝奇,此時居然從天上就這麼掉下來十二隻聽也從未聽人說起過的高大怪物,簡直就像是從雲端叫出來的十二個醜惡到了極點的魔鬼一般,直是看得心跳加快,噁心不已。

    尚幸此時全身氣機凝聚,膽力大增,倒也沒有多少害怕。不過心中明白此十二隻又高又醜的怪物,絕對不會是個好吃的角色,便也強化劍氣,準備作全力一擊……

    那十二隻「天鬼」在空中的動作與那些符鬼一樣,飛進時快如閃電,到了近處時騰扭宛如水中活魚,大張的口中哇哇尖叫似是兒鳴,瞬間飛進到了紅菱的面前,而此時紅菱才發現這十二隻四肢在空中好似划水的怪物由頭到尾竟是超乎尋長的高大……

    第一隻天鬼在空中游來的時候,立即就看準了紅菱運起的裂裂劍氣,圓大的綠腹鼓動,四肢對著紅菱噗噗連響,從指端的圓瘤中,陡地放出了二十條綠光油油,非芒非氣,看來倒有點像是極為濃綢黏液的怪東西。

    時機緊迫,紅菱身前厲烈作響的「裂天一劍」乍放強光,猛然就在一響超強的霹靂大震中,劍光飛射而出,帶著劈啦的電火,飛也似的直往那只醜陋的天鬼標去。

    那只在空中飛來的長大天鬼,四肢末端放射出的二十道油光水亮,類似液體的東西,突然在紅菱霹靂般的「裂天一劍」射來之前,出現了一種怪異的現象:那二十道怪東西,似乎是迎風便散的模樣,射出後立即放大,看起來就好像是個擴散的水柱一般,二十條光液陡地溶在一起,變成了一個性質怪異的大兜,閃閃地亮著凝凝的光線,而在那已溶成一團的光液裡,可以隱約地看見二十條淡淡的指線彼此交叉縱橫,在其中形成一個密密的暗網。

    帶著大量電火的強亮劍氣,於霹靂巨響中直打而下,立即就擊中了那個形成大兜的光液之上。

    轟然的爆震陡地炸開,震力前衝之下,光液中的網線立即迅速張起,圍著射來的裂天劍氣,如漁網般地罩覆起來,其速度直比電光火石還要迅速。

    可惜紅菱傾其全力的一擊,顯然極其強大,那試圖包住爆力的光液網線,還未收束,猛放電火的強光烈芒已是炸了開來。

    那只巨大的天鬼,似乎是也未料到紅菱這劍芒一爆之威有如此的強烈與狂猛,本來想將劍芒包覆的光液立即破散,宛如散起了滿天的光雨那般四射飛開,而光液中的網線也馬上寸寸而裂,在空中消逝不見。

    而那只天鬼巨大的身形,立即被打得往後翻滾出去,直似一隻被擊飛的球般咻地射了出去,受到了巨震的天鬼大張的裂口中「呱」地一聲長叫,顯是疼痛已極。

    這一隻天鬼才被紅菱的「裂天一劍」打飛,另十一隻已是飛速地颼然竄近,「呱呱」連響,圓腹鼓動,四肢戟張,一連串「噗噗」密響,十一個黏綢的光液已是嗡然飛來。

    又是噗啦啦一串巨聲,紅菱身後的丹心血魂感應鬼氣,立化十一股血漓漓的狂猛氣芒,即刻對迎而上。

    紅菱無暇細看那被打得飛了出去的天鬼狀況如何,另十一隻圈圍而來,連忙澄心正意,調動真元,又是劈啦暴響的一道強橫「裂天一劍」厲亮劍芒從劍光裡放射而出,啪地擊中了十一個正與丹心血魂爭持的光液怪兜中的一個。

    轟隆一聲,又是滿天被擊碎的光液芒點四散飛射,然後放出光液的那只天鬼呼地一聲,與前一隻相同無異,直被強橫的「裂天一劍」給打得往後飛了出去。

    可是令人驚訝的是,之前被「裂天一劍」的爆裂劍芒打得「呱呱」慘叫的那只天鬼,雖是翻翻滾滾的飛出老遠,可是在如此強大的氣芒衝擊之下,竟然絲毫無損,此時已是化消衝勁,又「呱呱」怪叫地回飛而到,補上了後來被打飛了的那只天鬼的位置。

    紅菱爆響的裂天劍氣連連不斷,轟轟隆隆地一隻一隻把那些醜怪的天鬼打得飛出老遠,真氣的強悍實是令人以及令她自己大大地驚訝。

    她怎麼也沒想到以前還要聚氣許久,方能放出一次的「裂天一劍」,現在不但威力猛增,直如雷神下凡般,氣機強厲,而且隨手即發,越放越順,竟是宛如天生自然那般的隨心所欲,絲毫沒有一點勉強。

    可是她自己苦修「裂天劍氣」近三十年,再清楚此訣其中的困難與艱澀不過了。

    因為「裂天劍氣」的真氣循行路徑,比一般的路徑複雜了近一倍有餘,所以她雖是進門不久,但是一則天資聰穎,一則氣訣由祖爺爺親傳,更是比一般同門殊勝許多,故而她「裂天劍氣」的成就,實是超過了許多較其早進門的師兄師姊們,算是「裂天劍宗」極有希望的未來棟樑。

    可是她再怎麼也沒想到,此時連放了威力無比強烈的「裂天一劍」近二十次,其真氣的運行卻是如此的順遂,如此的暢達。

    就算是宗內的師長,恐怕也沒幾人可以達到自己現在這種境界!

    想到這裡,她的心中更是對於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怪事,感到疑惑不已。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異事?連聽也未曾聽聞過?

    她雖是困惑滿腔,卻也明白這宗奇事,大約是和那個替了自己,此時正在飽受血肉盡糜之苦的大野人有點關係的。

    對了,之前還曾聽他在絞盡腦汁時,自言自語地說要替自己的功力想個辦法增進。

    難道這就是他的方法?

    有可能嗎?天下怎有如此神奇的秘法?

    他又為什麼要用在我身上?

    他……為何要對我這麼好?

    此時紅菱的心中,不知怎的竟是極為牽掛著他。

    若不是天鬼們的壓力重逾山嶽,她必定會不顧一切地衝到他的身邊去。

    無論他現在是死是活。

    可惜即便她轟得滿天光閃,把那怪怪的光液炸得四處亂飛,丑綠的怪物痛叫連連,但那令人驚訝的長大天鬼,在如此厲烈的劍氣攻擊下,竟然是絲毫無損,退而又進,挫而不餒,一個勁兒地猛力攻擊。

    如此狀況,立時讓紅菱感到壓力大增,因為自己的「裂天一劍」芒氣雖強,把那些天鬼打得連連後退,但是這十二隻天鬼所放出的怪異光液又疾又快,總是在劍芒及身前擋攔包合,雖是未能克住紅菱激放的劍氣,卻也足以讓芒光無法真正地傷害到天鬼!

    這樣的拉鋸形勢,自是對紅菱甚為不利,因為再怎麼說,她總是獨身一人,而那個怪天鬼卻有十二隻這麼多,當然紅菱會感到應付起來有點手忙腳亂。

    好在此時的「丹心血魂」發揮了最大的護衛作用,每當天鬼抓住空隙,想要趁機而入,總是會被紅暈暈的血魂給橫檔而住,竟是有點難越雷池一步。

    雙方就這地你來我往,直打得滿天劈哩啪啦響,光氣烈芒四處亂飛,偶爾流竄厲電擊中四周密密而布的符鬼臉魂,便即炸起綠煙滾滾,實是聲勢影像駭人已極。

    鬼符祖師心中的訝異實如翻江倒海,掀起了滔天的驚駭。

    因為這「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大法」,實是「九幽鬼靈派」極其有名的大法,如今十二天鬼皆已降下,沒想到卻依然在短時間內拿這個「裂天劍宗」的後生小妞無可奈何。

    並不是鬼符祖師真的認為「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大法」就是天下無敵了,會讓他大感吃驚的,是現在與十二天鬼爭持的人。

    今天在那兒的若是「裂天劍宗」傳說已將進入天人之境的宗主「裂天劍皇」,或甚至是其麾下聲名久著的「二妃雙帥三將軍」,鬼符祖師都不會這麼樣的驚訝。因為這些人功高力強,天鬼雖然難以對付,想這麼簡單地把他們收拾下來恐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但是現在與十二天鬼對抗的,卻是「裂天劍皇」最小的關門徒弟。

    這個紅菱便算是因緣獨厚好了,也該不會強大到能與十二天鬼同時圍攻相抗衡才對呀!

    怎的如此不合情理的事竟然就這麼發生了?

    鬼符祖師再怎麼想也想不通到底怎麼回事的狀況下,只能全力驅動咒力,讓天鬼的圍擊緊密相連不產生一絲絲的空隙。

    還好天鬼們拖得紅菱不得不連續強起氣芒沖天的「裂天一劍」,讓她真元大量地付出。

    本師倒要瞧瞧你這個出人意料的小妮子,功力到底有多深厚,憑天鬼這樣連續不斷的耗散你的真元,你這丫頭又能撐得了多久……

    想到這裡,鬼符祖師掩起心中的驚意,嘿嘿陰笑道:「你再撐能撐多久?待我的『都天鬼旗』將那個死大個子的深厚修為完全吸納得連骨頭都沒了,天鬼的威勢即將大增數倍,到時莫說是你這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片子了,便是你『裂天劍宗』那些臭名在外的師長輩們,恐怕也難逃天鬼裂吃的下場……嘿嘿嘿……」

    紅菱聽鬼符祖師這種恐嚇的話一出口,立即關心至極地望向那個野大個兒,心下慘然。

    時拖至今,那個為了援救自己,而以自身替代,忍受血肉吸盡的痛苦,為她捨去生命的傻大個兒野人,此時便算不像鬼符祖師所說的那般,被吸得連骨頭都沒了。可是再怎麼樣,現在的他大概能剩下的,頂多也只有骨頭了。

    可是就在她抽空望向他時,竟然見到了一副她萬萬沒想到的影像。

    大個子的身形並未因為血肉盡消而變得細瘦,纏成了像個木乃伊的樣子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更沒有如鬼符祖師所說的那般,化消得連骨頭都沒有了。只是那緊緊捆束的綾旗,本來黑得發亮的顏色,此時竟已暗暗泛出了紫紅色的瑩瑩光芒,每一條綾帶蠕吸的動作皆已停止,看起來倒有點像是吸了過多紫紅色血液的血蛭那般,在黑色的表皮下透著紫紅色的流芒。那種景象,實是噁心中帶著一點詭異。

    鬼符祖師在說完話後,也是與紅菱同時望向已被捲得死死的粗野人,更同時與紅菱見到了「都天鬼旗」似是吸飽了鮮血的模樣。

    紅菱不瞭解此時鬼旗的反常,鬼符祖師可不會不瞭解……

    要是之前的狀況,現在被吸化精血的人,恐怕早就已是連骨頭都不剩了,怎麼可能還像現在這般,不但那大個子的形體未變,都天鬼旗連縮吸魂氣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這可是鬼符祖師自獲得鬼旗以來,吸盡超過五百人生魂的經驗裡所從未發生過的狀況。

    這這這…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可惜鬼符祖師還沒想出個答案來,那個鬼旗的外表又是倏然產生了變化。

    原本黑得發亮的鬼旗顏色,不但現在其中隱隱透出了紫紅色的暗芒,而且那股本來隱藏在黑色之下的紫紅光采,此時竟已外放而出……就這麼好似自己會發光般瑩瑩亮起!

    紫紅光線越來越強,轉瞬即壓過了黑亮的底色,就這麼嗡然一下,本是黑色的「都天鬼旗」竟就這麼生生地轉成了瑩瑩發亮的紫紅色。

    鬼符祖師見到這突然而來的改變,直是訝異得呆在當場,若非是臉上帶著一個修羅鬼面具,恐怕別人就會看到他大張的嘴巴……

    然後接下來的變化,更是讓鬼符祖師差點立足不穩,從空中掉了下來。

    變成紫紅色的綾旗,此時居然就像是個剝開的洋蔥表皮那般,原本纏得死緊的綾帶,竟開始「嗤啦嗤啦」地往外拉出,層層鬆開,就像是解開了木乃伊的纏布那般,在空中長長地飛舞著……

    本來被逼得只能看他一眼的紅菱,突然覺得身外的壓力一輕,接著十二天鬼眼中黑亮的雙瞳立時就在這一瞬間轉成了紫紅色,對著已是逐漸解開的大野人身形「呱呱」地急叫兩聲,然後長大的身形伸展四肢,拉起了兩片薄翅,翻然一竄,唰地直飛上天,那在上方翻滾的綠雲此時竟也已是暗透紫紅,蓬然裂開了十二個圓孔,天鬼們立時各自分飛,穿入雲洞之中,咻地轉瞬不見!

    週遭一萬兩千七百個醜惡的鬼臉陰魂,此時更是全部透裹著一層紫紅色的亮芒,看起來就好像是被一層柔柔的,但卻濃深無比的芒氣所罩。

    每個鬼臉上本來極其凶烈的狠厲表情頓時變得緊繃的線條鬆弛了許多。

    然後每個鬼臉竟就這麼閉起眼睛,歪搭著長舌,好似舒適無比地睡了起來。

    所有的空間中一萬兩千七百個鬼臉就這麼地在原地空中飄呀飄的好似轉眼間變成了一萬兩千七百個輕飄飄的風箏,居然悠哉悠哉地開始休息,簡直就像一個人,坐著小船,在海上享受一般,之前那種凶厲惡毒,半點不復存在。

    黑旗轉成紫紅,十二天鬼眼現紫紅,天上地下,綠雲滾滾的煙氣,暗透紫紅,一萬兩千七百個鬼臉陰魂亦由內而外,被一層紫紅的柔光所輕輕包覆……

    在這轉眼之間,紅菱及鬼符祖師,駭然地發覺自己已是陷身於一種難以形容的紫紅世界……

    一種明明曉得是紫紅色,但卻又在心中清楚地明白從未曾見過的奇異紫紅世界……

    紅菱見到這等突然的變化,直是楞在空中,這才發現自己的身軀竟已能自動浮氣,只是巨變連連,到了現在才發覺……

    鬼符祖師從轉成紫紅色的「都天鬼旗」開始層層外拉放鬆起,即全力催動法咒,想要再次控攝住已是完全不聽指揮的旗綾,後來發覺十二天鬼們,突然間就這麼停下了攻擊,心中頓覺不妙,待到重新祭起「天鬼咒法」時,那十二天鬼已是連頭也不回,理也不理地唰然竄起,轉眼已是上衝雲霄,消失不見。

    鬼符祖師心中大亂,這等奇事實是從未見過,也不曉得自己該如何應付,只得猛念法咒,卻是半點用處也無。緊接著再次催動起之前叫來十二天鬼的「天鬼咒」,卻又好像是突然就這麼失效了般,一點反應也沒有。

    那三個長達十餘丈的長長旗綾終於完全展開,紫紅色的旗綾迎風飄展,益發顯得氣勢不凡。

    三面紫紅長綾旗在空中鬣鬣飛舞,中央之處強光不斷,正是那野人所在位置……

    只是此時烈芒不停,生就像是那三面長綾旗子,洒然松露出了一個紫紅色的太陽一般,映得上雲下煙,諸鬼飛旗,全是紫紅一片……

    紅菱與鬼符祖師,面對此等奇景,心中均泛起了一種面對另一個完全相異世界的未知存在一般,惶然不知所措……

    中間的那個大野人,雙目之中,一紅一紫,強光爆射,渾身上下不停地有紫紅兩色的烈芒來回流轉,從頭到腳,從腳到頭,幾乎連頭髮都在放光。其勢之強旺,直如天人一般……

    這種非常人的能量展現,讓人覺得大野人全身上下,恐怕連破個皮的地方都沒有,又怎麼連「骨頭都化消」?

    鬼符祖師心下駭然,明白此人實已非自己目前所能抗,同時法寶被制得死死的,而這個大傢伙功力又遠超過自己,臨時之間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應付的辦法……

    紅菱心中則是又驚又喜又駭又疑,驚的是在「九幽鬼靈派」著名的「都天鬼旗」侵肉蝕骨下,他居然像個沒事人般地夷然無損;喜的是這傢伙為自己被捆在鬼旗之中,尚幸並無大礙,否則自己勢將一生難以償還他的恩情;駭的是他所展現的,幾乎已是天人級的力量;疑的是他怎又能具有如此的威勢,難道修真界真的將有巨變?

    在二人百味摻雜的感觸中,野人全身的烈芒突然毫無前兆地啪然消失,雙眼紫、紅兩光頓縮,恢復了他單純清澈的眼神,只是直直對著鬼符祖師猛瞧……

    「你你你……」紅菱與鬼符祖師同時開口,也同時說出了一連好幾個你。

    但是二人接下來的話就有點不同了。

    「你你你……」紅菱指著大野人:「你竟然沒事?」

    「你你你……」鬼符祖師指著大野人:「你到底是誰?」

    二人話出口之後,忽地俱皆發覺對方所問的,竟也正是自己接下來想問的,於是又同時指著大野人道:「你你你……」

    紅菱再接著問道:「你到底是誰?」

    「你你你……」鬼符祖師也接著問道:「你怎會沒事?」
ivorylee 發表於 2008-3-9 23:05
第4章 陰陽飛龍


    他在都天鬼旗的旗綾纏上自己時,就已經決定要讓這有點意思的怪東西將自己纏上了。

    他心靈的感應,立時順著都天鬼旗的綾布滲入了其中……

    他第一個感覺到的,是那超乎尋常的怨念與狠毒……

    哇!這種憤恨怎的如此強烈?

    那種凶暴的感覺,令他想起了那個怪菌,不由得心裡有點退縮。

    嘿!莫是又一個罵街怪物,那我可是有點受不了的……

    然後鬼旗開始大量地汲吸著他身上的真氣元力。

    咦?這個鬼旗像是餓昏了的樣子?

    他將大量的真元傳進了鬼旗之中,想讓它好像餓死鬼附身的胃口獲得一點滿足。

    不過這個鬼旗胃口之大,倒是頗出他的意料之外,吸取的力量又急又強,讓他不由得也相對地加強了抑注的速度。

    嘿!這個還好是我,若是換個其他真元氣息比較一般的人,豈不是連血肉骨骼也讓這個鬼旗給吸個精光?

    你們到底是怎麼了?為何這般急於吸取別人的精氣?

    他一面灌注真元,一面心下決定要把這些鬼旗給充得飽飽的,讓其再也不用吸取其他人的精元血氣……

    也正是他這一念,使得他在灌了十二萬七千股的真元烈氣之後,依舊不停止加注真元的力量,繼續猛往其中灌注。

    因此這「九幽鬼靈派」的「都天鬼旗」,在吸飽了極為大量的真元能量之後,後續強勁的內氣依舊直擠了入,在整身灌滿了紫紅色的真元之後,竟產生了性質上的變化……

    在這其中的過程裡,他驚訝地發覺鬼符祖師的咒言,竟然啟動了鬼旗中的一項奇妙作用,就這麼在空中聚合了萬物偏陰的一些意識振動,還能將這些振動給暫時物質化,變成了形象怪異的十二隻「天鬼」!

    嘿!這一招倒是挺妙的,沒想到三面鬼旗還有這種功用?

    如此奇特的法力作用,立即引起了他的興趣,於是將心靈的感應切進其中,細細去探察其中的關鍵……

    喔!這個鬼符祖師,發出的這個咒言原來有點像個啟動鬼旗聚集天鬼的開關,嗯,如果我把這個關鍵給移轉過來,讓它產生一點偏移,那這個咒言豈不是就沒有什麼作用了?嗯,這麼一來,天鬼的意識振動變成了與我感應相通,不就變成聽我的話了?

    哈哈哈,妙極妙極,我就來給它試上一試,叫這些天鬼先回去好了,瞧那個紅菱大小姐雖然氣機已是與之前完全不同,但是似乎運用得並不熟練,也無法將所有的真元威力展現出來,對付起天鬼已經有點手忙腳亂了……嗯,還是先叫天鬼們回去吧…

    …

    當他收束強烈外放的真元芒氣,恢復了正常時,聽到紅菱及那個心飛膽裂的鬼符祖師問到自己是誰,倒是讓他楞在那兒好一會兒。

    嗯……這個問題我也不曉得,我好像是明白的,但是偏就記不大起來……

    我是誰?我從那裡來?

    嗯……我應該是明白的呀……

    紅菱見到恢復正常的那個大個子野人,竟是一副皺著眉頭,苦苦思索的模樣,心中明白這裡頭一定大有玄機,否則焉會就這麼猛古丁地冒出一個能力功法如此不可思議的怪傢伙?

    此時時機緊迫,大敵在前,豈是在那裡思索回憶的時候?

    於是紅菱連忙指著鬼符祖師,對著那個大野人叫道:「快點!奶奶的生魂還在這個鬼符祖師的身上,你你你…你不是答應我要幫我把奶奶的生魂找回來嗎?還不趕緊動手?」

    鬼符祖師被其猛地提醒,這才想起身上還有張可以威脅敵人的王牌,連忙探手取出了其中還拘束著岳老婆子生魂的「綠煙生魂珠」,雙手合併,在胸前作出了一副就要把「綠煙生魂珠」擠碎的模樣,哈哈哈地得意笑道:「臭小妞兒你再叫,本師就先把你奶奶的生魂擠碎,讓她以後的餘生永遠變成一個無知無覺的活死人……」

    原本注視著大野人滿臉思索神情的紅菱,聞言立即大駭,急忙移目瞪視著鬼符祖師怒道:「你這個老邪魔敢這麼做的話……我紅菱……咦?你你你……你…怎麼…」

    紅菱之前怒拼狠鬥,實是根本沒有時間再仔細看那老奸巨滑的鬼符祖師一眼,此時戰局暫歇,方才真正地望向了雙手隨時可以把「綠煙生魂珠」擠碎的鬼符祖師。

    這個鬼符祖師之前全身被包覆在那長而又長的都天鬼綾旗中,除了知道其身形異常地高大之外,完全看不出身材是瘦是胖。

    如今鬼旗離體,正在那兒迎風招展,紅菱這才發現,這個鬼符祖師身披細細的內裡黑紗,臉上雖是戴著一副讓人畏懼的修羅鬼面具,然而細紗內的身體曲線娉婷,有點蒼白的皮膚在黑紗的掩映下更是顯得白皙誘人,胸前鼓脹騰騰的雙乳雖是圍著一條黑色的乳圍,然而那挺翹的弧度卻是更加的引人遐想。細細的腰身讓人想起了蜜蜂的比例,直勾引著人伸出手臂擁攬一般。臀部的線條是那麼圓潤,讓其下所連的一雙健美極長的雙腿,顯得是如此地完美。而因為這個「鬼符祖師」的身高極高,更是讓人感受到她那超過上身許多的美麗腿部,是這麼樣修長得令人難以想像。雙腿的根處,輕遮著一襲黑色而又帶點朦朧的褻褲兒,直讓人心跳加速地希望春風能夠輕輕拂過,也許會帶起那隱藏在之下的顫心神秘……

    紅菱這才發現那個原本以為是個老邪魔的「鬼符祖師」,竟是如此一位光看身材,就足以讓人心旌動搖的美麗尤物!所以話說到一半,竟就這麼你你你的接不下去了。

    「鬼符女祖師」修長至美的雙腿微分,兩手依然緊合著「綠煙生魂珠」,恐怖的修羅鬼面具在如此誘人的身軀襯托下,益發顯得猙獰駭人,此時其中傳出的怪異語音依舊陰森森地道:「怎麼?沒有想到本師是個女人嗎?你這小女娃這麼驚訝做什麼?

    還不快把那個傻大個兒的魂叫回來?「

    紅菱聽得心中一驚,連忙轉眼望向那個裸著身體,露著直豎陽莖的大野人,只見他依舊一副思索的模樣,明白他的心念並非是為了這個「鬼符女祖師」艷絕人寰的身體而偏移,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一種安慰的感覺,連忙大聲地叫道:「喂喂喂!你別再想得這麼入神好不好?」

    他聽到了紅菱的叫喚,總算是回過了神來,望了望雙手作出隨時可以擠裂「綠煙生魂珠」的鬼符「女」祖師一眼,便即轉眼看了看紅菱:「喔!我想得太深…忽略了…我該調整一下…振動的層次…免得你們…會等太久……」

    鬼符女祖師「呔」地一聲打斷了他的話,惡聲惡氣地道:「岳老婆子的生魂現在就在本師的手上,你們這兩個傢伙給本師好好地聽話,否則莫怪我手下無情,讓岳老婆子的生魂即刻煙消雲散,永遠消失!」

    他對鬼符女祖師的話顯然極不贊同,直是搖著頭道:「你這話…不對…就我所知…人的意識振動生氣…既已存在…就不會突然消失……它會回歸…到大自然老媽那兒…接著…機緣組合…就會再…適當的…結合肉身…重新成形……如果…把振動層次…

    改變,也許…變成其他東西…但是…只能說變換了…不能說消失了……即便是…那人頭球…也許…把他們…送到了另一個空間…好像…消失了…但其實…也不能叫…消失…嗯……我也不知道要叫什麼……「

    鬼符女祖師聽了這個野人嘴裡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完全聽得一點頭緒也無,不由得大怒道:「你這個野種給本師閉嘴……連話都說不清楚……本師竟會栽在你這樣的蠢豬手上,實是氣死本師了……」

    紅菱見鬼符祖師大罵著那個傻大個兒,心中不由得也不平地道:「鬼符你連『都天鬼旗』都被人家克得死死的,又怎麼有臉說出此話?你到底打算如何,何不乾脆講清楚?」

    鬼符女祖師手握人質,一時竟也忘了這個野人深奧難測的功法,可不是那種好招惹的角色,連忙收定心神,聽得紅菱說及自己最大的法寶「都天鬼旗」,連忙對著紅菱嘿嘿笑道:「不急不急,咱們慢慢來……你這妮子先叫他把本師的『都天鬼旗』還給本師……」

    紅菱雙目微帶紅色的睫毛輕眨著:「鬼符,先說好了,把都天鬼旗還給你,是不是就放我奶奶的生魂出來?」

    鬼符女祖師修羅面具後的雙目青芒暴射:「你這丫頭還想和本師討價還價?信不信本師這就把岳老婆子的生魂砸碎?豁上了和她同歸於盡?」

    紅菱眼見鬼符祖師雙目光芒狠厲異常,心知此等邪門多極殘虐,個性可以不顧一切,連忙無奈地皺了皺眉,望了望那個大個子野人一眼……

    他轉頭對著鬼符女祖師聳了聳肩道:「你的旗子…就在那兒…我可沒有…要拿…」

    鬼符女祖師暗中提動法訣,卻是發現那正迎風招展的長長紫紅色綾旗,完全動也不動,半點感應也沒有,不由得再次大怒喝道:「你這傢伙在本師的綾旗上動了什麼手腳,既是要還,卻又為何對法訣不起任何感應?」

    他望了望那三面長旗子,點了點頭:「…只是把…感應點…移偏一些…現在可以了……」

    鬼符女祖師聽得他說可以了,連忙再次調動法訣,果然此次如斯響應,那在空中鬣鬣飄揚,長度九丈九的三面長綾旗,立即如突然活動起來的紫紅飛蛇,「噗啦噗啦」地朝著己身飛到。心下正感到頗為安慰,但是紫紅猛然映眼,立刻停下控攝,對著大個子野人怒道:「你快將本師的法旗上那怪光弄走,恢復原來的樣子……你別想在本師的身上搞鬼……」

    他雙眼中純光外露:「我把旗中…灌注真元…現在這樣…又不會再要吸人…威力又大大不同……不好嗎?」

    鬼符女祖師聽他說已在旗中灌入真元,心下急急忖道:「如今自己手上握有人質,方始佔了點上風,他才這般容忍,灌注真元顯然是想在日後循跡追來,致我於死地,豈能讓他這點小小的障眼法戲弄了?」

    心下想定,立即嘿嘿陰笑道:「你少在本師前面弄那些狡獪,叫你恢復原狀,你就恢復原狀,囉嗦什麼?」

    他的心中實是不大明白為何她硬是堅持要把都天鬼旗恢復成之前那個樣子,現在鬼旗的狀況豈不是更好?

    鬼符女祖師見這個野人皺著眉頭,一副心思被她猜到的模樣,便即催促著道:「你的功力雖高,想在本師面前弄那些鬼門道可沒這麼容易……還不快動手?」

    他無奈地聳聳肩,一雙大手輕招,紫紅飄飄的綾旗中異象立生。

    從那還在飄動的綾旗之上,立即泛起了一層宛如彩虹的流光,就這麼從旗身之上快速飛起,拉出三條長長的紫紅色精虹,其中晶芒層層疊疊,就像光潮千重那般,飛也似的直流入他輕抬的手心之中。

    這三條晶流速度極快,帶起的空氣「唰啦唰啦」直響,簡直就像是三條紫紅色的瀑布一般,放出的亮光更是照耀天地。

    他把流竄的速度層次,拉得極高,在紅菱與鬼符女祖師的感覺上,似乎不到喘三四口氣的時間,所有超過二十萬股的強烈真元,已是回流到了他的手心之中。

    而一待他把所有的晶元回收完畢,那個在空中隨風飄動的旗身,立即就回復成為之前黑亮的顏色,再也沒有留下任何一絲絲的紫紅痕跡。

    鋪天上的雲氣也從紫紅色的強芒轉回了綠幽幽的瑩光,那一萬兩千七百個鬼臉陰魂全部當場消失不見,就像是溶入了周圍滾滾的雲氣之中那般。

    鬼符女祖師看得直是心中打鼓,心想這個大野人,功力真是深得難以探測,竟然就這麼宛如鬼旗主人般,要調就調,要停就停,簡直是比她這個主人還要更能控制自如。

    還好現在尚有一個岳老婆子的生魂作為要脅的工具,否則就憑這廝神鬼莫測的手段,恐怕自己的下場不會好看到哪裡去的……

    心念還正在打著轉,一旁的紅菱已是睜著秀目,恨恨地道:「老妖婆,你的都天鬼旗已經恢復正常了,該可以把我奶奶的生魂放回來還我們了吧?」

    鬼符女祖師仰首一陣桀桀怪笑:「小妮子,本師何時答應你這就放了你奶奶回去?」

    紅菱聽得這個九幽鬼靈派的女祖師,竟然翻臉不認帳,不由得粉臉氣得通紅,戟指著那個身材曼妙無比,心腸卻是狠毒異常的鬼符女祖師:「你你你…你這個女魔竟敢玩花樣?」

    鬼符女祖師笑聲依然嘿嘿不停:「本師耍什麼花樣?嘿嘿嘿…本師可從來沒答應你這小丫頭,收回鬼旗就還你岳老婆子的生魂哩……」

    紅菱雙掌提起,身前的劍光又裂裂響起,她咬牙切齒地道:「你這老妖婆,敬你畢竟是九幽鬼靈派的前輩,沒想到竟是無恥至此,憑你這種小人心腸,還有什麼交易可講……」

    口裡說著,「裂天一劍」已是聚集待發,劍光如雷,滾滾響動……

    看紅菱聚合劍氣的威勢,又快又順又自然,顯然是經過那一番與天鬼的拚鬥,真元的運轉調用顯然是大有進步,劍光雷聲內斂悶沉,再也不似之前這般「劈哩啪啦」

    暴響,看起來其中的真氣運用當是更加進了許多不同奧妙。

    鬼符女祖師似也未料到這個紅菱倔強難搞至此,竟擺出一副不顧一切,就要出手的樣子,連忙雙手合住禁錮岳老婆子生魂的「綠煙生魂珠」,擋在身前,連恢復正常的都天鬼旗也不及收回,口中更是高聲叫道:「你若是敢將劍氣劈下,第一個在劍芒下灰飛煙滅的,就是你奶奶……你有種就放出來看看……」

    紅菱劍氣騰動,閃閃欲飛,卻是幾番運氣,總是狠不下心來將劍光放出。

    可是她又明白此等邪人,與其聽她予求予取,最後恐怕還是無法倖免於難,心中直是念轉百回,卻也一時想不出辦法,手中的劍芒屢次放不出去,只得恨恨地道:「你這妖婆到底還想幹什麼?」

    鬼符女祖師修羅鬼面具後的雙眼斜斜地望著那個大野人:「本師要那個傻大個兒答應替我辦一件事……」

    他聽到了鬼符女祖師的話,竟是扯到了自己身上,有點莫名其妙地道:「誰?…

    你是說…我嗎?要我…幫你辦…什麼事?「

    鬼符女祖師冷冷地接口道:「這個你先不用問,到時本師自是會告訴你,你先說自己答不答應?」

    他張嘴就正打算一口答應下來,卻沒想到紅菱立即在旁接口道:「你先別這麼快就答應,她們這些邪派毒謀技倆最多,別要中了她的什麼鬼計才好……」

    被紅菱這麼一說,他不禁把原本要答應的話給吞回了肚子裡去。

    鬼符女祖師聽了紅菱橫插而來的話,怒聲道:「你這妮子敢是真的不顧你奶奶的死活了?」

    紅菱夷然不懼地道:「被你禁錮住的是本小姐的親人,並不是他的親人,你這老妖婆有什麼要求,也該對著本小姐來,扯上他做什麼?」

    鬼符女祖師嘿嘿陰笑道:「這傻大個兒為了你,都可以讓本師的鬼旗給纏上身了,若不是他這個鬼傢伙的功法實是怪異無比,早就為你骨蝕魂消了,如今本師只不過是要他答應一件小事,有什麼不能扯的?」

    紅菱聽鬼符女祖師這麼說,擺明了就是暗示自己和那個野人其實私下早就已是有一腿的親密關係了,不由得姣好的臉容窘得飛紅。還想開口爭論,卻見那個大野人在旁邊楞楞地瞧著自己,禁不住羞意大生,只是在空中跺著腳兒,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了。

    奇異的是,此時紅菱心中竟然沒有任何一絲不快,之前那種被要脅著和他辦事的羞憤,竟然都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

    大個子野人擺著手,好像是個兩人的和事佬般,結結地道:「你們別爭……鬼符你…要我幫忙沒問題…但是…先讓奶奶的生魂…回來可以吧?」

    鬼符依然嘿嘿陰笑道:「哪有這麼好的事?若是你事後反悔,甚至是對本師暗下毒手,本師豈不是偷雞不著,反蝕了把米?」

    他皺著眉頭,極為不解既已答應幫鬼符女祖師的忙了,為何卻又不肯放奶奶的生魂回來?於是又巴巴地道:「這樣可…不大好吧?紅菱…頂擔心奶奶…還是…先讓奶奶…恢復正常的好……」

    紅菱聽得那傻大個兒,一口一聲地叫著「奶奶」,似乎奶奶是他們倆人的奶奶那般,心中羞意更甚,倒有點惱起這個不知收束的害人精,暗暗忖道:你這個呆子,作什麼這般口口聲聲地叫,倒像是也成了家裡一份子,我紅菱的什麼人那般,豈不知這樣聽來多麼彆扭羞人?

    鬼符嗤地一聲:「少囉嗦,本師說是這樣就是這樣,手裡的把柄要是失了著落,誰能保證你這野人會不會翻臉?」

    紅菱聽到鬼符的話,不由自主地怒道:「你這妖婆到底還有沒有一點前輩的尊嚴?如此要脅,又有誰能保證替你作完事之後,你便會心甘情願地將我奶奶的生魂放回?」

    鬼符桀桀大笑道:「本師做什麼要保證?你這死妞兒不要就拉倒,誰還稀罕你呀?」

    他看著二女這就又爭執了起來,心裡想來想去,依然覺得還是讓奶奶的生魂回來,方是最穩妥的法子,不然若是有了什麼變故,紅菱豈不是傷心?而且這樣做,又沒有礙著鬼符什麼。

    他越想越有道理,便即打斷二人的爭吵,對鬼符道:「你既是不肯…那可就莫怪我……嗯…不客氣了喔……」

    鬼符聞言,心內立即大驚,知道這個功力難測的大傢伙打算對自己出手,連忙集神聚氣,雙手握住了禁錮岳老婆子的「綠煙生魂珠」,準備一見風頭不對,就立即灌功注力,給岳老婆子的生魂一些壓力,讓她痛苦的模樣給二人瞧瞧,也好警告他們不可輕舉妄動,只能乖乖聽話……

    真力正欲催入寶珠,突然一種直入心坎的震顫從珠中傳來,噗裂一聲,那個十大奇珠中列名的「綠煙生魂珠」竟然這麼毫無徵兆地碎裂開來……

    鬼符女祖師被這突然發生的怪事,嚇得怔在當場,心中直是膽裂魂消……

    這下慘了,珠體裂碎,其內的生魂即刻就會散於空中,再也無法收回。唯一的憑恃已消,看來那個野人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了……我該怎麼辦?

    實是怪異已極,為何「綠煙生魂珠」會就這麼地寸裂而碎?憑我所知,「綠煙生魂珠」豈有這麼容易就會碎的?以其另縮天地於其中的奧妙作用,盡我之力,恐也難以填滿,又怎的會如此便即碎裂?

    鬼符在滿心的震駭之中,見到紅菱已是調動劍氣,尖叫一聲,怒撲而來。

    而那個大野人……那個大野人……

    鬼符駭異地發現,那個大野人此時已是披背長髮全部蓬然張開,氣勁直透發稍,雙目之中一紫一紅的異光再現,其中的光亮程度,直是強烈得讓人無法正視,其形象之厲烈,竟然讓鬼符女祖師心中興起了此人非人的詭異感受,而此念一起,立即如潮沖岸,馬上充滿了一心,讓她不由得牽進了某種未知的神秘之中。

    我的天啊,以他現在這種非人的感覺,若是將岳老婆子生魂散滅的憤怒,全部加到了我鬼符身上,想來我必定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恐怕會落得個難以想像的淒慘下場……

    鬼符無意間感受到了那個大野人瞬間透出的異界特性,讓她在這一瞬間明白了這個看來純真無比,功力卻是難以相信的野人,竟然是來自另一個奇異至極,無法想像的空間世界……

    想到這裡,狠心突起,暗忖與其被這非人類的怪物折磨,不如自己找個了結……

    鬼符女祖師修長曼妙的身形突然在其狂叫沖天的淒厲聲中,瘋也似的旋轉起來,而那碎裂的「綠煙生魂珠」猛地片片砸向了調動強烈劍氣前衝而來的紅菱。

    原本迎風烈揚的三面黑色「都天鬼旗」,嗤啦嗤啦地猛然回捲到正如陀螺般旋轉不停的鬼符女祖師身上,片刻之間就纏得緊緊密密。

    包捆住鬼符女祖師的綾旗,出現的狀態,並非是如脫出之前那般,像是衣袍似的回到鬼符的身上。相反的,倒是與纏捆那個大野人時,完全一致。

    捲纏上身的綾旗,已開始一漲一縮地抽吸著鬼符的週身血肉精魂……

    鬼符女祖師淒厲的叫聲,轉眼已變成撕心裂肺的哀號……

    這一連串快速的劇變,讓紅菱突然之間有點措手不及。

    對著自己飛來的碎裂珠體,迎向了由自己放出的「裂天一劍」強烈劍芒,讓紅菱想要收手迴避,卻已是有所不及。

    猛然間,那團碎裂的珠體,蓬地一聲,燃起了一團包覆著所有珠體的紫紅色光罩,層層內紫外紅的流芒快速地繞著碎開的珠片飛轉,發出了嗡嗡的聲響,好似保護著裂開的「綠煙生魂珠」不會散開逸飛那般。

    紅菱放盡的裂天劍氣直劈而入,內紫外紅的流芒光罩猛地乍亮,紅菱只覺手中一軟一偏,劍上那股強厲的「裂天一劍」真元烈芒,就生像是劈在一個滑不溜丟的球面上一樣,竟就這麼從那個內紫外紅的光罩邊緣側滑而過,直射入竹林之中,轟地炸起了一大片被劇烈氣機所沖,燃起了焰火的碎竹星點,後續震波從土中外傳,噗啦啦地連根掀起了一大群竹子,聲勢駭人已極。

    紅菱愣愣地望著那個依然包覆著紅紫兩光的亮罩,心下正在想著,這個護罩是從哪裡而來?
ivorylee 發表於 2008-3-9 23:06
看那有點熟悉的怪異紫紅色,難道是他?

    回頭一看,那個大野人雙目放射一紅一紫的奇光,雙手乍張,長髮紛飛,不知何時已是到了她的身後。

    紅菱看得嚇了一跳,只覺得這個傢伙的行動直是無聲無息,完全偵不到,口中不由得嗔道:「奶奶呢?奶奶的生魂呢?」

    話還沒說完,從碎裂的綠煙生魂珠,那團紅紫所護的光罩中,哇然飛出一個小小的紫紅色圓球,其光淡然,可見內部。此時正有一個小人躺在其中。

    紅菱急急飛近,定睛一看,正是奶奶的生魂沒錯,心中不由狂喜至極,想伸手觸摸,卻感覺出這個紫紅色的小小光球,似乎有一層強力而又看不見的護罩般,讓紅菱的手指接近時就被輕輕推開,無法摸到。

    紅菱心急奶奶生魂的安危,就這麼忽略了此時的他,渾身正散放著某種來自異界的奇特淡芒,雙眼中一紅一紫的怪芒顯示著某種無法理解的神秘……

    碎開的綠煙生魂珠,冉冉飛近他的身邊,在一陣爆起的強光下,碎片相合,那令人難以直視的光圈中央,好似正在焊合溶煉著什麼東西那般,光影滾動……

    被自己的都天鬼旗狂吸精魂的鬼符女祖師,哀號依然未停,而由綾旗包覆的身體正逐漸萎縮,逐漸消扁。而一抽一抽的旗綾,總是在每一抽動中,收縮得更緊,好似不將她的骨頭碴滓完全化盡,絕不停止的模樣。

    如此詭異的情況,直讓人感覺到她的哀號雖已漸漸消弱,然而那抽心剔髓的慘叫,已轉到了地獄之中迴繞,驚顫的心內盤旋般,是如此的聞之駭然。

    片刻之後,他眼中的紅紫兩芒漸漸消失,而面前的溜溜地浮著一顆透亮的明珠,其中紫紅兩色的流芒如蛇如煙般地翻滾扭纏,宛如有靈性那般。

    他將心靈感應波滲入鬼符手中的「綠煙生魂珠」時,陡地發現那其中一片綠煙青芒來回流繞,感覺上就是一個只有能量,沒有物質的另一世界……這種感受,竟然觸動了他意識的深層某種極為相似的記憶……

    超級狂猛的巨大力量,不由自主地竄入了綠煙生魂珠中。眨眼間已透入了九十九萬股又烈又強的狂厲能量,珠體瞬間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能量衝擊,崩然碎裂……

    還好他心中依然記著奶奶的生魂,在第一股能量穿入珠體時,就在奶奶生魂的周圍環起了一個護罩,否則被緊接而來,超級強大的力量一衝,一萬個奶奶生魂也得立即煙消雲散,半絲不剩……

    一個純粹能量存在的世界?

    為什麼我對這種感覺是那麼熟悉?

    熟悉到…熟悉到…

    熟悉到我知道自己一定是從那兒來的……

    是的,我就是從那兒來的……

    那兒是我的家……

    那兒是我的世界……

    可是那兒是在何處?在什麼地方?

    怎的我只有那種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感覺,卻完全沒有任何具體的記憶?

    為什麼我的心中有一種被人大力拉扯的感覺?

    為什麼我總感到被什麼東西把真正的我撕成了兩半?

    我為什麼覺得有種分裂的痛苦在我的心中?

    我為什麼總覺得這一切有什麼地方不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種心中痛苦的感覺,是讓我這麼樣的難受,卻又是讓我覺得這麼樣的新鮮……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嗯……我記得四個女人……

    四個好美好美的女人……

    對了……是紫柔……

    紫柔…紫柔……好熟悉的名字呀……

    喔……紫柔……紫柔你在哪裡?

    還有另外三個……

    她們是……她們是……

    喔……她們都是我的寶貝……

    我最心愛的寶貝……

    為什麼…為什麼……

    紫柔…紫柔…為什麼你們身後……好像還有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

    那是什麼東西?

    紫柔…你們在哪裡?

    我來找你們了……

    你們在哪裡?

    為什麼我的心裡這麼痛苦?

    讓我椎心刺骨地難過……

    這種痛苦,與之前那種被生生撕裂的感覺卻又完全不同……

    這種痛苦,像是失去了什麼最珍貴的東西那般……讓我的靈魂都因此而起了顫抖……

    為什麼我會這麼樣的難過?

    紫柔……你們到底在哪裡?

    你們身後那是什麼怪異的東西?

    為什麼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裡,竟然還透著這麼讓我無法忍受的悲傷?

    我在傷心什麼?

    我為什麼會這麼傷心?

    我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

    他傻傻地望著眼前的那顆內中紫紅流芒滾動,外層如水明剔的「生魂珠」,心神好像被牽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沒有看到隨著都天鬼旗吸光化盡了自己的主人:鬼符女祖師所有的精魂之後,「都天十二天鬼陰符大法」主魂終於駐旗,天上地下的綠雲陡地濃厚起來,如沸騰般地滾滾而動,好似即將有什麼東西要出現那般,令人感到氣勢驟緊,天地俱昏,一股沉沉的壓力直迫人心。

    九幽鬼靈派第一大法終於法完功成。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最後入主駐旗的魂魄,率領天鬼的主魂,竟會是都天鬼旗的主人:鬼符女祖師……

    紅菱被緊壓而來的氣勢所驚,駭然發現週遭的環境已在這一瞬間完全大變……

    所有空間中的綠雲至少比之前濃厚了十倍不止,直是綢綢膠膠地宛如實物。

    遠方天上厚厚的雲層突然唰地拉下了一條雲氣,而地面上濃濃的滾煙也唰地竄上了一條煙氣,與之前的雲氣在空中啪地相接,立即相纏相繞,捲成了一團又綠又深又動又扭的怪異雲團……

    須臾間,那團天地相交的空中雲團,開始自其中放出綠色的長光,由淡到強,劈啪閃動。

    紅菱陡然發現那股強壓正是來自那團雲團的中央,心知大變又要將至,不由得邊大聲說話,邊回頭看那大野人:「這這這…這又是什麼物事?怎的這個『都天十二天鬼大法』名堂這麼多……」

    紅菱立即被他的模樣給嚇得縮回了話。

    他的長髮在空中飄散,純真無比的臉龐流滿了晶瑩的淚水,一雙清澈的大眼之中,是那麼明顯而又清楚地透放著深沉不見底的痛苦與悲傷……

    那種深刻的感情,實是紅菱這一生中所從未見過……

    鋪天啊!他這麼純真的人,為何卻又露出這般令人難以想像,沉沉的痛苦,裂裂的傷心?

    難道他曾有過什麼傷心得難以挽回的往事?

    但是他的雙眸中又是這般純淨如水,簡直就像個剛甫來到世上的大嬰孩……

    卻又是如何會有怎樣驚心的過往在他身上發生?

    紅菱竟然在這個怪人的眼中,清楚體會到了兩種極端不同的感情,致使她全副的心神,都被他的雙眸所吸引,不由得投入了他那廣大如海,卻又純粹如一的複雜感情……

    他的神志被紅菱的話聲所動,即刻迅速無比的回過神來。

    紅菱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神志,就這麼無比變幻地從眸中顯現,簡直他的神志變成了一個實際的東西,從本來無邊無際,不知身在何方的如海清澈中,快速地浮現上來,就像一個東西從海底的最深處,以無比迅疾的速度上浮出來一般……每一絲絲動人心魄的變化,就這麼直直烙在紅菱的心坎之上……

    他的神志回復正常,就對著紅菱微微一笑,眼下頰旁,晶瑩的淚痕依然閃閃發光。

    紅菱心中如受雷擊,竟怔怔地望著他,忘了反應。

    她看他伸出右手,那個圈罩著奶奶生魂的紫紅光球颼然飛進了他的手中,左手輕招,他面前那個已是改頭換面的「生魂珠」也倏然前靠。

    他將右手的紫紅光球輕輕一按,就把光球這麼生生地按進了剔亮的「生魂珠」之中,奶奶的生魂也就這麼溜溜地滑進了生魂珠裡。

    他把含有奶奶生魂的生魂珠,輕輕遞到紅菱的手中,以無比流利,又無比溫柔的語音輕輕地道:「我答應過你,一定不讓奶奶的生魂受到一點點傷害的……」

    紅菱突然在心中想起了一句話:你是不是保證一定讓我奶奶的生魂絲毫不傷地回來?

    沒想到他依然記得他答應她的事……雖然那時她誤會了他是用奶奶的生魂要脅她獻上清白身軀……但是他依然記得……

    紅菱望著透亮的珠子裡,安適地躺在紫紅兩色的軟流上安詳入睡的奶奶,只覺得心中一陣激動,不由得雙眼湧上了淚珠,瓊鼻酸軟,竟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他伸出大手,輕輕地替她拭去淚痕,柔柔地,憐惜地,體諒地道:「我明白的,沒關係的,奶奶的生魂無恙,你正該高興才是……」

    不,不,你這個冤家一點都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我的心已是……

    紅菱心靈紛亂,只覺得好想撲進這個大笨蛋的懷中……盡受他那無邊深沉的柔情……

    可惜接下來的巨變,打斷了她幾乎不能自制的動作……

    遠處那天地綠雲滾流交合之處,已是強光滾動的扭騰綠雲氣柱,忽然如飛般向紅菱與野人之處移近,在前進的時候,上頭的綠雲與下頭的綠煙,俱皆閃光滾滾,電氣騰騰,而空中那個煙雲接合的地方,團團扭動不停的綠雲之中,更是強光啪啪亂閃,聲勢驚人。也不過就這須臾時間,已是移到了二人的身前。

    鋪天上地下,隱隱的雷鳴轟轟隆隆的,竹林中許多竹子都被震得傾斜翻倒,而那股上下相接的雲團中,閃光滾滾的光影裡,隱約有著一個人形,並且越來越是清楚。

    他雙目凝視著雲團之中,口中不由得歎道:「你這是何苦?」

    紅菱聽他說話的語聲並不高,本來還以為他是在自言自語,沒想到那團綠色的光雲之中,陡地傳來了一聲巨大的回應:「本師這是何苦?還不是被你所迫,不得以才放棄人身,受血肉盡糜之苦,化為鬼旗主魂,這就要你這野人付出代價……」

    紅菱聽到這個語聲宛如天上神明所發,又響又亮,直是嚇了一跳。連忙抬頭一看,就見到有個巨大的女人身形,從那片光雲之中跨出,渾身上下遍放綠光,直若天神下凡般,低頭對著他二人獰笑著。

    這個女人巨大的身材幾近十餘丈,異常高長的那個赤裸野人只到她的大腿,一頭綠色的長髮宛如飛蛇,不斷在空中伸縮飛揚,有時伸長到二十幾丈,有時縮短到七八丈,變幻無倫,令人驚奇。女人的面目雖然艷麗,但是雙眉斜飛到額,兩眼也宛如鳳目,又斜又長,其中的瞳孔綠光直放,看來讓人心裡覺得恐怖遠大於其美麗。雙唇透著紫黑色,又讓人覺得一股狠厲的氣勢直透而出。雖是高大無比,但是身材卻依然凹凸有致,曲線玲瓏。雙乳又高又挺,其上的蓓蕾極其明顯,因為從乳頭到乳暈,都是泛著紫黑的顏色,配上她那全放綠光的皮膚,更是讓人一見難忘。纖腰之下,雙腿依然是佔了絕大部份的長度,其特別修長的雙腿雖是幾乎長達六七丈,但是依然可以讓人感覺到那一份絕對的美感。而那雙腿之間,綠色的體毛形成大片的倒三角形,那一片綠毛之下,隱隱可以看到兩小片陰門皺肉,紫中透黑,實是讓見到的人,不知道是該覺得見到春色秘位,因此而興奮比較恰當,還是該覺得恐怖心悸比較恰當。因為除了這些比較屬於正常人應該有的部份外,這個超級巨大的赤裸女人身上,還有兩樣東西是一般人沒有的。

    一是在她高達十餘丈的身形之後,圓弧豐滿的臀部之下,竟然拖著一條長度幾達二十丈的綠色尾巴,而且在那條綠亮光滑的特別長尾之末,還有著三個銳利無比的綠鉤。這條尾巴就和之前的天鬼尾巴一樣,又活又長,不斷在空中搖掃著,簡直就像條綠色的活蛇。

    第二就是在她纖細修長的背上,從頸到那條長尾的末端,長著一排尖尖的鰭刺,讓人見了悚目驚心。

    這個高達十餘丈的綠膚美女,從某些地方看,確是極其吸引人的美女,但是她斜長鳳目中狠毒的綠芒,和那不屬於一個人該有的背鰭與長尾,宛如巨人的身形等等,在在又讓見到的人禁不住心中發顫,脊背發涼。

    難道這就是那個老奸巨滑的鬼符女祖師?

    紅菱不禁在心中自問。

    聽到這個巨大的綠膚美女怪物,咬牙切齒地說要他「付出代價」,雙目之中綠色的毒芒乍現,讓紅菱不由得興起了躲進那個野人懷中的慾望。

    但見他神色未變,只是平靜地望著那個巨大的女妖,依然歎了口氣地道:「你太衝動了,怎的這就自己投進了都天鬼旗裡面?我可沒打算對你怎麼樣……」

    那個巨大女妖顯然是愣了愣,但是旋即又露出了猙獰的目光:「你少在那裡說風涼話,誰知道你的心裡在動些什麼鬼心思?橫豎本師如今已是不成人形,總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才罷休……」

    他搖了搖頭,顯然頗不同意大女妖的說法:「莫看你鬼旗駐魂之後,威力增強了約三倍有餘,但是要想對付我,還是不大夠的,而且如今鬼旗駐魂雖成,其主卻已消失,我只要把鬼旗招來,建立起與鬼旗的感應,我就是你的主人,想叫你做什麼,在氣機引動下,你想不做都不成,又怎麼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那個由鬼符化成的女妖聽得呆了一會,連忙又氣呼呼地道:「你這個詭詐的傢伙想耍本師嗎?你並無本派『都天十二天鬼大法』引合控攝的法訣,說得倒是輕鬆,要想變成鬼旗主人,可不是把旗綾披上就行的,嘿嘿嘿……你這個奸人竟想以此哄騙本師?」

    他依然平靜如昔地望著空中那個綠色的巨大女妖,輕輕地道:「你真是的,我是不曉得怎麼哄騙他人的,也不會哄騙,之前我把『都天鬼旗』的控攝從你手上轉移過來,又要用什麼特別的法訣了嗎?也只不過是抓住了鬼旗的振動層次罷了,又有什麼難的?」

    巨大女妖顯然也是想起了之前的事件,果然如其所言,連她這個正牌的主人在場,都讓他把鬼旗弄得完全不聽指揮,連鬼臉陰魂和十二天鬼,都對她的法咒置若罔聞,比她這個主人還像主人,更何況如今鬼旗主人已失?

    巨大女妖想到這裡,只覺得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報仇的辦法,終於咬牙狠毒地吼道:「那就只有在你這個奸詐的小人變成我的主人前,先把你給碎屍萬段……」

    說罷雙手一揮,嗤啦連響,立即從她的兩手手心中暴起了串串鬼頭陰魂,重重相疊,快速地往野人身上竄到。

    這兩串鬼臉流瀑,其中的鬼臉陰魂個個大放綠光,雙目中的綠芒更是比起之前出現時還要強烈許多,而且又多又密,去勢集中,帶起的嗚嗚怪嘯,雖然沒有之前萬鬼齊鳴時來得響亮,不過此時氣聲內斂,讓人一下子就感覺出其威力是大大地不同了。

    兇惡無比的鬼臉陰魂,一衝到他的面前,立即就撞上了一堵紫紅色的光盾,一顆顆醜惡的鬼臉馬上崩散爆開,轟隆隆地炸起滿天的綠芒青煙,前爆後接,串串鬼臉捨生忘死地前衝,直是激撞得十丈之內的空間煙氣漫彌,不見天地。

    儘管惡鬼沖得厲害,卻是難破那層紫紅色的光盾分毫,其後的那個野人,神色如常,好似半點不當回事,只是微笑著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你的功力雖是大進,鬼旗威勢也大有增加,但是要想對我怎麼樣,還是不夠的。」

    那個女妖拚命加摧法威,噗啦啦暴出的鬼臉陰魂數以百計地前衝而去,陡然見到一旁的黑色都天鬼旗豁然輕舒,竟然宛似游魚地在空中輕輕滑向了那個野人,心中明白這個傢伙讓綾旗晃晃悠悠地飄去,正是證明給她看,她雖是變成了駐旗的主魂,卻還是依然拿他沒辦法的……

    女妖氣得直跳腳,檀口一張,嘩啦啦地又是一大串猙獰的鬼臉從她比一般人頭還要大的口中暴然飛出,加速往那個讓人頭痛的大野人飛去。同時天上綠雲蓬然乍開,「呱呱」連響,從頂上的雲中猛然掉了十二隻之前的巨大天鬼下來,在空中一轉折,立即朝那野人衝去。

    他的樣子還是沒變,一副安安靜靜欣賞表演的模樣,只是那個紫紅色的光盾嗡然合圍,變成了一個紫紅色的光罩,讓那十二隻合圍而來的天鬼射出的串串如膠的光液啪然密響,卻是半點突破不進去。

    巨大女妖的三串密密麻麻鬼臉陰魂流,十二隻突然掉下四周的天鬼所放的二百四十條瑩瑩水液,直把他包得滿滿的,死命的攻擊濺起的綠煙青芒水光液滴,四處竄得滿天都是,一瞬間就打得昏天暗地,爆響炸聲亂七八糟,簡直讓人頭腦昏沉,什麼都看不清楚。

    儘管四方的合擊又疾又快又強又猛,不過中央的他,依然是靜靜地沒有什麼反應。

    倏然間,三條黑影飄飄飛來……

    又長又黑的綾旗緩緩飛到,對於這個魂體依歸的法器,天鬼與眾鬼臉,半點無法靠近,只被擠得外退了出去。

    在退出的同時,那個紫紅色的光罩再次從四處飛濺的青光綠芒水液之中又這麼咕嚕嚕地露了出來,看那個樣子,與之前沒有兩樣,也沒有特別晃動,也沒有特別暗淡,依然是如此晶亮周圓,宛如絲毫未受任何影響那般。

    而綾旗輕輕穿進紫紅色的光罩中,卻好似是穿進一層只有光影,沒有實質的東西那般,完全沒有任何阻礙,的溜溜地就沒入在紫紅色的光芒之內。

    那個巨大女妖急得幾乎吐血,眼見自己魂體根源的鬼旗已是飛進了那層光罩之內,心知情勢至此,已是完全絕望,不由得雙手乍收,檀口倏合,滿天鬼臉立消,四周的天鬼也停下了動作,女妖急急地開口叫道:「等等…等等…你先別化合鬼旗,成為旗主,先聽我說些話……等等……」

    她的話聲還沒說完,紫紅色的光罩嗡然消失,露出了那個大野人的身形。

    此時那個大野人渾身包覆著綾旗,看起來像是某種奇特的黑袍,長長的袍尾就像是片片魔鬼的披風,在空中隨風飄動著,顯露出某種君臨天下的龐大氣勢。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算是穿上了一套真正的蔽體之物,再也不算是赤身露體的野人了。

    而且這都天鬼旗,披在身上,不會像之前他試過的衣服那般,感覺又小又難受,若是要穿衣服的話,這個都天鬼旗倒還算是可以接受的。

    他的身形本已是極為高大,再加上如此綾旗飄飛,更是顯得威風四射,凜凜生威。無形中所放出的赫赫氣勢,實是當他赤身露體時所無法比擬。

    他從光罩中露出身形,便即望著那個大妖女,靜靜地笑道:「你看是不是?我就跟你說過這些攻擊對我沒有什麼用的?現在你相信了吧?你有什麼話要說?」

    從這種態勢看來,顯然他雖已是鬼旗披身,但卻尚未啟動鬼旗的認主作用,所以那個女妖還能在此自由地說話。

    女妖自然非常明白他的確尚未成為她的主人,於是趕緊說道:「我只問你,之前答應我要為我辦一件事,現在還算不算數?」

    那一向暴戾陰鷙的女妖,此時說話卻也隱隱地有些畏縮,似是為他那鬼旗披身,所展現的雄雄氣勢所奪,而且雖然他尚未啟動鬼旗認主,真正成為鬼旗主人,但是畢竟那女妖陰魂所寄的鬼旗就披在他的身上,故而連這麼狠厲的女妖,竟也不由自主地被其所懾。

    他那純澈的眼神依然明透,但是卻讓人隱隱的感覺到與他之前有一點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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