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帝王心術 作者:寂寞(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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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rislin 2008-3-28 13:31: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 114076
borislin 發表於 2008-3-28 14:09
第四十二章 江山如畫(中)

  蘇夢鏡道:「正是,夢鏡是我的字,公子一猜便著,這天下真沒什麼可以瞞過公子的事情。若有你做我的師爺,哪怕天大的案子,我蘇文尚也不害怕了,哈哈!」
  蔣琬掙脫他的手,說道:「我只是一個小孩子,對不起,恕不能從命,告辭!」轉身便走了。

  蘇夢鏡望著他的背影,笑道:「好不容易發現你這樣一塊良材美玉,可以解我深憂,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你,嘿嘿,雖然我沒你那本事,但要請你出山,這種官場計謀我卻是會的,要不為什麼揚州刺史是我?哈哈!看你逃得過我的五指山,只要給我查出你的處住,你就等著瞧好吧!」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情兒忽然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搖醒蔣琬,說道:「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外面,外面……」

  蔣琬揉了揉稀鬆的睡眼,說道:「外面怎麼了?」

  只聽得一陣陣的吵鬧聲傳來,情兒一臉心有餘悸的說道:「今天早上不知怎麼回事,情兒剛起來開門,哪知道一大群人圍在門外,接著越來越多,一個個拿著狀紙,說著要蔣師爺開堂審理案子,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情兒都搞糊塗了。」

  蔣琬一怔,立即想到昨天見到的揚州刺史,一定是他搞的鬼了,說道:「走,我們出去看看。」穿衣起床,快步來得門外,只聽得震天價的喊聲,不住的喊著蔣師爺,這下四鄰六里的人,都不禁跑過來,看稀奇。

  蔣琬一走出門外,立即有人一擁而上,無數的狀紙雪片也似的遞到他的面前,一個個嚷著:「先接我的狀子」,「先接我的」,「我的,我的……」一時蔣琬只覺耳朵彷彿要被震聾一般,他鐵青著臉,猛地吼道:「我不是什麼蔣師爺,要審案到衙門去,你們走錯地方了。」

  眾鄉民無不一呆,隨即紛紛嚷道:「沒有啊,今天城中到處貼上了大紅佈告,蘇刺史說他的新師爺住在城南,離官衙比較遠,所以頒下命令,如果蔣師爺不肯移駕,那就將這兒作公堂了,就地審決,不必報與刺史府。」

  一個鄉民指著他的門上說道:「不信,你看——」情兒注目看去,果然,一方大大的紅色佈告,墨跡未乾,上面寫著新進榮任的蔣師爺,代表著蘇刺史的一切決定,下面果然蓋著鮮紅的刺史大印。

  情兒望著蔣琬,囁嚅道:「公子,看來,看來這都是真的,可是,公子什麼時候成了刺史師爺了?」

  蔣琬心底暗恨,仰天悲嚎:「蘇文尚,你狠!我不會放過你的。」只可惜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掩沒在如潮的人聲之中,他退進院門,重重的關上大門,摀住耳朵想不聽,但那些聲音隔門而來,猶是震耳欲聾,怎麼捂那也摀不住的啊。

  縮在屋中,蔣琬再也不敢出去,忍了一上午,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下去了,有氣無力的對情兒道:「讓他們進來吧,再吵,再吵我就要瘋了。」

  情兒領命,走到門前,對所有人說道:「大家不要吵了,公子說了,按先後順序自動排成隊,一個一個的來,要不然他就不審了。」

  眾人聞言立即聽命的排好,情兒草草把前堂收拾了一下,蔣琬坐在椅上,有氣無力的道:「情兒,你讀!」

  情兒應了一聲,拿起第一張狀紙念完,這是一個撞碎東西索賠的案子,張五挑著撒子去城中賣,被一個冷不丁竄出的小伙子撞翻在地,撒子全部落地而碎,張五說有三百枚,但那小伙子認為沒有那麼多,只肯賠五十枚的錢,於是扭到這裡。

  蔣琬略一吩咐,情兒立即從街上買回一枚油撒子回來,蔣琬令人當眾稱出份量,然後再叫人把撞碎的油散子全部放入稱盤,份量稱出後把那一枚完整油散子的份量進行折算,算出大約是一百二十枚左右,那兩人都無話可說,退下去。

  又有兩人,一名王某,一名張某,這天同在田里耕地,休息時坐在田岸閒聊,讓兩頭牛在坡上吃草,不一會兒,兩頭牛抵起角來,王某與張某都沒當一回事,竟在一邊看熱鬧,誰知道王某的牛把張某的牛抵死了,這下兩人翻臉了,張某要王某賠牛,張某不服。但判賠,王某吃虧;判不賠,張某吃虧。

  蔣琬聽了,隨手拿過一張紙寫下四行字拿下去,兩人一看,只見寫的是:二牛抵角,非死即活。活牛同耕,死牛同分。兩人覺得這樣挺公平,誰也沒太吃虧,於是道謝退下。

  接著是一個啞巴請人寫的狀紙,他自小不能說話,被哥哥趕出,萬貫家財一分不分。他哥哥卻不承認啞子是他弟弟。

  蔣琬一聽,說道:「既然他不是你弟弟,那就不必分了,你退下吧」。只留下啞子,對他說道:「你拿根棍子,追上你哥哥,把他痛扁一頓,打得頭破血流最好。」

  啞巴眨巴著眼睛,看上去有些害怕。

  蔣琬道:「你就照我的話去做好了,我為你作主。」

  啞巴猶豫了一下,果然追了出去,眾人無不目瞪口呆,還有這樣判案的。這時蔣琬已經開始審理下一個案子了。這個是說,王員外的小姐自幼許配給李員外的兒子李原。後來李員外家道衰落,王員外嫌貧愛富,賴婚後將王小姐許配給翟秀才,王小姐與李原自小青梅竹馬,死活不肯,在翟秀才娶親當天,李原告王員外賴婚。

  蔣琬讓李原、王小姐、翟秀才一起上來,對翟秀才說道:「李原是王小姐的前夫,有約有先,你還是成人之美為好。」

  翟秀才說:「憑什麼說我搶人?是王小姐自願的。」

  蔣琬道:「既然這樣,那就讓王小姐自己選吧。」於是叫三人一豎跪著,前頭是翟秀才,中間是王小姐,後面是李原。然後對王小姐說:「如今我決定,你是願與前夫相伴終身,還是願與後夫白頭偕老,讓你自選。一旦選定,落文為憑。」
borislin 發表於 2008-3-28 14:10
第四十三章 江山如畫(下)

  王小姐張嘴就想喊李原,但蔣琬規定只准喊「前夫」或「後夫」,她向後面看看李原,想說「後夫」,又怕翟秀才糾纏,一時無以作答。蔣琬連聲催促,王小姐一急,就脫口而出:「小女子願與前夫陪伴終身。」三人落了手印。

  翟秀才樂顛顛的,李原愣住了,王小姐流下眼淚。

  蔣琬卻哈哈笑道:「好,王小姐不嫌貧愛富,既然願與前夫伴侶終身,李原,那你就帶她回去成親吧!」這時王小姐破涕為笑,李原也化愁為喜,只有翟秀才無話可說。

  那王小姐陡然明白,蔣琬將李原安排在後邊,不管自己願認前夫還是後夫,他都會將自己判給李原。

  兩人千恩萬謝退下,這時那啞子的哥哥頭破血流的衝進大堂,大喊老爺作主,說啞子不尊禮法,毆打親兄。

  蔣琬問他:「啞子如果真是你親弟弟,他的罪過不小,斷不輕饒,如果是外人,那就只能當作一般鬥毆論處了。」

  那啞子的哥哥急忙說道:「他是我的同胞兄弟。」

  蔣琬道:「既是你親兄弟,為何不將家產分給他,還是你存心獨佔。」

  那啞子哥哥頓時無話可說。只得認罪,將家產分給啞子一半。

  這時外面眾人見這位小師爺斷案如神,不偏不袒,頓時大呼青天大老爺,四周鄉親聞言,無不聞聲趕來,一時狀紙有如雪片飛來,蔣家門外裡三層外三層,是圍得水洩不通,直忙到下午,方才將那些案子裁決判完,眾人漸漸散去。蔣琬累癱在地,惡狠狠地望著天空,仰天喊道:「蘇文尚,我不會放過你的!」

  情兒看著他,眼睛裡面閃出崇拜的光茫,說道:「公子,剛才你斷案的樣子,真的好像一位青天大老爺。」

  蔣琬沒好氣的道:「我又從來沒想過要做什麼青天大老爺,我只想跟我的情兒,好好的平凡生活著就很快樂了。」

  情兒道:「公子待情兒真好。」

  蔣琬樂道:「我不待你好,待誰好去啊?」情兒臉泛紅霞,心中甜甜的,粲然一笑,直如名花初胎,曉雪初晴,那種艷麗,竟然是筆墨所難以形容。

  忽然一個少女站在門外,看著蔣琬與情兒,冷嘲熱諷道:「原來我們的蔣大青天竟然在這裡跟一個侍女調情啊,真是罕見奇聞,本小姐沒打擾到兩位吧!」

  情兒抬眼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叫道:「蘇二小姐,你怎麼來了?」

  那少女正是蘇離兒,她一對明亮的大眼睛恨恨地望著蔣琬:「哼,那天你為什麼丟下我自己跑了?連跟我說聲都不肯。」

  蔣琬頭都不抬,說道:「我跟你很熟麼?為什麼還要向你報告?」

  蘇離兒怒道:「你——」

  蔣琬冷笑道:「你那個好爹給我惹來這一擋子事,我還沒找他算帳呢,你倒先找上門來了。」

  蘇離兒聞言,猛然哈哈大笑起來,指著蔣琬:「哈哈,想不到我們無所不能的蔣大師爺,竟然也有吃鱉的一天,我好開心,嘻嘻!」

  蔣琬懶得理她,起身走到她面前,手一伸道:「拿來——」

  蘇離兒吃驚的看著他:「你?你要我拿什麼?」

  蔣琬道:「我幫你們破了那麼多的案,既然說我是師爺,我的俸銀呢?」

  蘇離兒「撲嗤」一聲笑道:「原來你就為這個啊,你今天破了那麼多的積案,不知為鄉親們做了多少好事,怎麼還想要銀子?那樣你名聲會不好的。」

  蔣琬冷冷地道:「我從沒想過要做什麼好事,他們受難管我什麼事?」

  蘇離兒眼珠子一轉,狡黠一笑,忽然紅著臉兒,說道:「蔣琬,我……我把我給你好不好?」

  情兒吃驚得眼睛都瞪大了,蔣琬卻毫不客氣地擺手道:「免談,我只要銀子!」

  蘇離兒聞言猛抬起頭,瞪著蔣琬:「你……你這個豬頭,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要銀子你去揚州刺史府拿吧,哼!」一跺腳,氣呼呼的跑了。

  蔣琬一笑,自言自語道:「嘿,我當然會去拿,有銀子不拿,那不是傻瓜是什麼?」第二天一早,果然便往刺史府去了,連威帶逼,竟然被他從那個素以摳門著稱的王帳房那裡拿到了兩個月的俸銀,事後那帳房一見到蔣琬,就如同老鼠遇見貓,躲尤不及,直令其他人「嘖嘖」稱奇。

  左右無事,而且若還不答應,那自己那裡只怕就不能住人了,搬來揚州還沒兩天又要灰溜溜的溜出揚州,蔣琬可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於是真正的幹起了他的師爺起來,幾天時間將揚州府積累了數年的大案小案全給破了,這下衙門裡頓時清淨起來,蔣琬將眾衙役全部放假回家探親,而他們的俸銀就全由蔣琬暫時代領了,饒是如此那些衙役還是千恩萬謝,而蔣琬在楊州城中大肆搜刮,各種秘器金玉,古玩字畫,搜羅了不知多少,但揚州城中之人卻對他敬如青天,不以為異。

  看著無事,於是他就搬來一張躺椅,橫在衙門口的大街上,閉著眼睛,翹起二郎腿,品著自蘇文尚那裡搜刮而來的極品西湖龍井,悠悠閒閒的曬著太陽。

  而這,竟然成了揚州城中最醒目的一道風景,蘇文尚大包大攬,報稱已將揚州城所有的案件斟破,現在揚州城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頓時遠近揚名,在他的政績上加上了厚厚的一筆。當然,這其中,絕對是沒有蔣琬這個師爺的一點事情的。

  然而這樣悠閒的日子注定不能持久,當一件事情發生之時,蔣琬終於被仇恨點燃,昔日那般的逃避,讓蔣琬一旦爆發,那就注定是龍騰九空,焚盡眾生。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蔣琬因為偶然得到一枚制工精美,奇巧於天下的紫鳳釵,鳳嘴之中,叼著三粒黃玉珍珠,流線型的鳳釵,羽毛宛然,栩栩若生,彷彿就要騰空飛起,完全是用紫金精雕細琢而成,費工之多,身價之名貴,都是罕於一時。正是天下最為神秘的大商號「鳳凰閣」所出品之物。
borislin 發表於 2008-3-28 14:13
第四十四章 情深不壽(上)

  他心下一動,便想將這枚紫鳳釵送給姐姐,作為遲到賀禮,於是物盡其用,差遣一個機靈的衙役將這枚紫鳳釵交到九江郡周府憐詩詩手上。美其名曰現在反正閒著你也是閒著,領官家的俸祿,自然是給我辦事。那衙役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位名噪一時的師爺,發覺他遠比那些貪污受賄的官員要強。而且,強了不止一點,這麼大公無私的指揮公門中人為他辦私事。

  但他倒還真是佩服這位小師爺,當下也心甘情願的跑了一趟,來到九江郡,周良蘊家並不難找,很快就知道所在,於是這名衙役孫一凡直奔那而去,在一家酒樓打尖,忽然聽到兩個當地人在談一事,登時心下為之一動。

  兩個老太爺一個說:「聽說了沒有?周家的媳婦兒剛剛娶進門不到一個月,如今就離奇暴斃了,真正令人可惜,聽說可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兒呢。」

  另一個接口道:「可不是麼,聽說原來那可是郎夢郡的花魁呢,闖下好大的名聲,只是剛過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可能會突然暴斃呢,而且草草下葬了一下,也就完事了,我看這事其中八成透著蹊蹺。」

  那開頭的老太爺左右看了看,輕「噓」了聲:「小聲點,周家財大勢大,這些事我們還是不要管的好,被別人聽到就不好了。」

  那後說話的老太爺登時醒悟,果然不再說話,談起其他的事情來。這孫一凡也是在衙門裡幹過已有好幾個年頭的人物,一聽立即嗅到不對,當下暗暗查訪了一下事情的始末,最後得知不但憐詩詩死了,便是她那陪嫁過來的丫頭青兒,也於當天夜裡神秘暴斃而亡,周家草草安葬了一下便算了,對外也沒張揚。

  孫一凡知道蔣琬有通天大的本事,如果憐詩詩果然是被害,那這周家也就完了,當下更不敢打草驚蛇,急忙騎快馬兼程趕回,向蔣琬稟報。

  情兒聽完只覺眼前一黑,頓時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蔣琬臉色蒼白得可怕,雙拳緊握,指甲都刺入掌中,鮮血潺潺流下,沉聲道:「把你所知道的一切詳詳細細的再告訴我一遍,連一丁點的東西都不能遺漏。」

  孫一凡於是又耐著性子的說了一遍,極盡鉅細,根本不敢有半點隱瞞,聽完之後,蔣琬疲倦的擺擺手:「好了,辛苦你了,退下吧!」

  孫一凡從懷中恭恭敬敬地掏出那裝有紫鳳釵的黃玉盒,放在桌上,退了下去,待他一離開,蔣琬蹌踉了一下,扶住椅角方才站穩,只覺心中陣痛潮水一般的湧來,將他整個人完全吞沒下去,只覺腦中一暈,苦苦支撐著的身子匍然倒地,人事不知。

  黑夜如潮水一般湧來,將白晝吞沒,揚州城整個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這時城南的一間民房之中,蔣琬對著站在面前的情兒,手指之上夾著一枚金針,最後問道:「要知我也沒有試過,一個不慎,便是永生癱瘓,再難復原,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你如果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情兒咬著嘴唇,但卻無比堅毅地望著蔣琬:「為了小姐,情兒絕不後悔。」

  蔣琬沒有一絲表情道:「那就脫吧!」

  情兒身子一顫,只覺得蔣琬的聲間是那麼的冷漠,變得讓她都覺得陌生起來,猶豫了一下,她還是緩緩褪去了全身的衣物,頓時她那彷彿羊脂白玉雕成的美麗侗體一絲不掛的呈現在蔣琬的面前,她走到床邊躺下,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顯示出她的內心並不如外表般平靜。

  蔣琬走到他面前,手指之上的金針閃爍著刺目的寒光,驀然雙指一動,一根金針對準情兒的裸體插了下去,然後手指飛一般的舞動,一會兒情兒全身上下各大穴道,就插滿了數十根金光閃閃的金針,這幅情景在黑夜之中顯得是那麼的詭異,而他的手,竟然快到上一枚金針刺下,下一枚已經連尾而至,竟然彷彿是在空中拉了一根金線,手法之準、之快、之奇,便是鬼神看見,也不由得聳然動容。

  情兒只覺身上一麻,頓時失了知覺,等到她再一次睜開眼睛之時,只見到蔣琬那一剎那間便已彷彿衰老了十年一般,整個人虛脫在地,旁邊地上散落著整整三百六十五枚金針!

  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睛彷彿已能看透黑暗,耳朵清晰的聽到了窗外牆角下有一隻老鼠在打洞的聲音,原本體內僅只略有感應的氣息已經從丹田之中,沿著週身經脈,依太極圖解的路線,歡欣省躍的運轉不休,她從來沒覺得過自己的內息已經達到了這種地步,只覺得氣流所行經的路線,以往有些不通暢的地方,現在通行無阻,流暢輕快,一周下來,她體內的內息便要增強一分。

  這時她自然明白蔣琬成功了,以金針刺穴之法,竟然開創了武林中易筋洗髓的先例,完全打通了情兒體內的任、督二脈,溝通了天地橋和十二重樓,自此情兒的內功進境,已經達到了一個罕世的高度,天下能達到這樣境界的人,不超過十五個。只要假以時日,情兒必能臻至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大宗師境界。

  而這完全只是因為蔣琬對穴道氣脈針灸的認識以及那曠古絕今的「天脈手法」。若是武林中有人知道了這一點,那麼蔣琬只怕就彷彿神帝一般高高在上了。

  為了要替憐詩詩抱仇,蔣琬須要一個可以為其臂助的高手,而練習了「天魔相舞」的情兒是他身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寧願耗盡心血,為其打通全身經脈,只為使情兒能早一點為其所用。

  看著昏迷在地的蔣琬,那過份蒼白的面頰,情兒心中覺得是越來越無法看透他了,明明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可以他給人的驚奇,卻是永無止境的,從笛子的天賦,到震驚天下的惜花詞,然後是玄之又玄的太極圖解,再到神乎其神的判案智慧,如今又是奪盡造化生機的金針手法,他還有些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

  但無論他還會些什麼,但有一點那是肯定的,他越強大,對她卻是越好。無論他還會一些什麼樣的本領,情兒都只會感覺到高興。

  隨手抓起一件衣衫披在身上,她伸手抱起地下的這個孩子,眼睛卻萬分複雜,不知是崇拜、尊敬、憐憫、恐怖,還是情愛?

  昏迷後的蔣琬,那清透若水的臉上,唯有這時才透露出一絲脆弱,彷彿一個孩子,其實,他本來就是一個孩子,只是所有人從他的身上,都感覺不出他像一個孩子的地方罷了。

  她緊緊的抱著他,這是她第一次有機會,如此靠近這個神秘的公子,她只覺得臉上燒得通紅,心兒「撲通撲通」的亂跳個不停,但卻無論如何都捨不得將他放下。

  看著他那漂亮的臉蛋,她再也忍不住,忽然俯下身,在他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borislin 發表於 2008-3-28 14:13
第四十五章 情深不壽(中)

  九江郡,這一日急匆匆馳來一輛神秘的馬車,逕直奔著九江郡最著名的「白玉樓」而來,定了一間上等廂房之後,這兩個神秘的來客就再沒有出來過。連飯菜都是命令小二的送到樓上。

  當夜,周府,經過一天的喧囂,周良蘊像往常一樣,來到小妾明玉的房間,但剛一進門,忽然就對上一對眼睛,然後他就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接著是無邊的幻境紛至沓來,腦中一沉,接著便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醒來時,抬眼一望,只見這是一個陌生的環境,一個黑衣人站在他身邊,身邊還站著一個青衣少女,托著盤子,盤子裡面放著一樽雕刻精美的白玉杯,裡面盛著的是來自遙遠國度波斯的紅葡萄酒,鮮紅如血。

  那黑衣人看著四肢全被綁在銅柱上的周良蘊,微笑著走到他的面前,那青衣少女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盤子裡的酒卻連晃都不會晃動一下,那黑衣少年伸指拈起那白玉杯,歎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非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回樂峰前沙如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人吹蘆管,一夜徵人盡望鄉。」

  淺淺品茗著那鮮紅如血滴的葡萄酒,他閉起眼睛來,似是極為享受這溫潤醇厚的感覺,忽然低下頭,伸手將那白玉杯傾斜,讓那血色的葡萄酒緩緩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周良蘊面上,一時灑得他滿嘴滿臉都是,周良蘊只覺一股血腥氣衝進鼻端,駭得心膽俱喪,原來他以為這白玉杯中一定盛的是極品的葡萄酒,這時卻明白那竟是鮮血。

  他極力仰過頭避開嘴巴,但那黑衣少年卻跟著移動酒樽,滴滴刺鼻的鮮血流進周良蘊的嘴巴,他急忙閉上口,已是不及,只覺得口中又鹹又苦,直想伏地嘔吐起來。

  黑衣少年笑容溫醇,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雙指一用力,周良蘊的口頓時張開,黑衣少年殘酷的盯著他,猛然將右手杯中的鮮血一口倒了下去,周良蘊剛想吐出,少年雙指一夾,周良蘊只覺喉嚨一緊,口中鮮紅鹹澀的血液頓時全部吞入吐中,黑衣少年放開他,走過一邊,微笑地看著他,周良蘊嗆了一下,猛然乾嘔起來,但血已入肚,又怎麼嘔得出來。

  他抬起頭,雙眼赤紅,滿是狠毒地盯著黑衣少年,啞聲道:「你……你這個魔鬼,我與你有什麼仇恨,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付我?」

  黑衣少年淡淡的笑著,裝作吃驚的樣子:「咦,姐夫,你……你居然,居然連我都不認識了麼?我是你剛娶的小妾的弟弟啊,記起來了麼?莫不是刺激太大,忘了,來,沒關係,我會幫你把記憶重新找回來的,放心。」拍拍雙掌。

  不一會兒一個全身被五花大綁的漂亮女人便被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像一條狗一樣似的給拖了進來,周良蘊駭然道:「明玉,明玉,你怎麼也被抓來了?」那女子只是「唔唔」幾聲,連嘴裡都被塞上了一塊不知哪段臭水溝中拿上來的破布。不住扭動,衣衫凌亂,露出水紅色肚兜,白雪一般的肌膚暴露在外面。

  周良蘊雙目噴火,猛然記起剛才黑衣少年的話,不敢致信的看著面前這個黑衣少年:「你……你是蔣琬?你這個畜生,你想幹什麼?」

  蔣琬溫和笑道:「難得姐夫還有一點記性,嘻,既是如此,那麼,我就玩得文雅一點,希望姐夫你千萬要支撐得住啊。這種好戲看過一次,你以後只怕是再沒有機會了。」彈了彈手指,說道:「啞子,這女人交給你了,一定要玩出點花樣,聲音越大越好,要讓我們的周大員外好好看看,用心欣賞!」

  那一臉橫肉的大漢「嗬嗬」笑著,點了點頭,猛然一把抓住地上明玉的衣裙,「嘶」的一聲將她一身的衣服撕去大半,半個肩背都裸露在空氣中。

  周良蘊道:「蔣琬,你要幹什麼?快停下,停下,求求你了……」那滿臉橫肉的大漢轉頭望向黑衣少年,黑衣少年笑嘻嘻的望著周良蘊,揮了揮手命令那大漢繼續,聲音彷彿春日的楊柳風一般和煦,柔聲道:「怎麼了,你不是最喜歡欣賞這一段麼?如今我也給你一次機會,你難道不應該像感謝穆劍楓一樣的,感謝感謝小弟我嗎?」

  周良蘊聞言,臉色大變,聲間顫抖:「你……你都知道……知道了些什麼?」

  蔣琬驀然臉色一寒,冷冷地盯著周良蘊:「很可惜,剛才你在昏迷中,中了《天魔相法》,我問你什麼,你就說了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告訴我了。」

  「是不是很吃驚,不要怕,我會好好『報答』你的,你們周家不是秘藏了前朝聖旨嗎?在你房間青石板第五行第六塊下面,我的前朝太子少師周長行的後人周良蘊大人?」

  周良蘊身子不住顫抖,臉色一下子變得灰敗。蔣琬瞧著冷冷笑道:「姐夫,你說,我若是將這卷聖旨送到九江郡府,那麼你們周家,會是什麼結果,不過很可惜,我已經拿過來了,你瞧,這個是嗎?」身後青衣少女拿出一卷黃色錦帛,蔣琬打開,周良蘊眼睛中如同看見了厲鬼一般,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下,而他恍如不覺,只是身子簌簌生寒,如墜冰窟,語音顫抖:「求求你了,只要你不把這卷聖旨交出去,我把家產分你一半,」看蔣琬面無表情,立即道:「不,八成,要不,我把家產全部給你,只求你別把它交出去。」

  蔣琬冷冷地看著他,伸手將那聖旨交給身後少女,說道:「說吧,把那一晚上的事全部說一遍,我想再聽一次,你一邊欣賞,一邊說,若有一字不符,你就等著周家上下,誅連九族吧!」

  那青衣少女囁嚅道:「公子,是不是……太……太殘忍了些……我們只要對付周良蘊,其他……」

  蔣琬冷笑道:「你是為周家可惜麼?若是如此,那你可以離開了,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也能將穆家連根剷除,不錯,周家人無辜,那姐姐呢,天下呢,又有多少人,不是無辜,這天地間,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弱肉強食,今天我能夠滅了周家,所以我是魔鬼,可是要是我沒這能力,那周家就會反過來殺我,那他們就變成了魔鬼。」

  「哼,無辜,要怪,就怪他們生在周家,跟錯了主人罷了。」
borislin 發表於 2008-3-28 14:14
第四十六章 情深不壽(下)

  青衣少女身子一顫,立即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蔥:「情兒知錯了,情兒再也不敢了,請公子不要趕情兒走……」

  蔣琬冷冷瞧著,眼看著情兒在地,不住磕頭,堅硬的青石板地面上,一片血肉模糊,他竟然毫無反應,便連周良蘊在旁看著都覺不忍,心中生寒。

  直到情兒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軟倒在地,蔣琬袍袖一拂,將她捲起抱入懷中,掏出一根金針對準她手臂上紮了下去,情兒立即悠悠醒來,一見蔣琬,立即滿面驚恐,苦苦哀求道:「公子,求你不要趕情兒走,情兒只剩下公子一個親人了,情兒再也離不開公子了。情兒一時糊塗,周家那樣對小姐,是該死,求求公子,不要趕走情兒……」

  蔣琬放下她,冷冷轉過身去:「好了,今次就算了,你哪一天看不習慣,你自己可以離開,但我行事,本來如此,以前是你沒見過,我的世界,到處是殘忍殺戮,各種不堪入目的事情,從來就不是個什麼聖人以拯救天下匡扶民生為已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千倍萬倍還之!」

  那漢子三下就將明玉身上的衣服剝去,一縱身就撲了上去,拿開她嘴中的破布,那明玉不住掙扎,但哪裡是那漢子的對手,只聽得一聲淒慘絕倫的慘叫:「啊……相公,救我,救我……」那漢子淫笑著直似要將身下女子撕裂,不一會兒那女子聲音就啞了,彷彿一癱死屍躺在地上,任人縱橫。

  周良蘊雙目冒火,不住掙扎,嘶聲大罵道:「蔣琬,你簡直不是人,你……你快住手……你想知道什麼,我全部告訴你,全部告訴你……求你快住手,不關她的事……」蔣琬仿如未聞,那大漢未得到蔣琬的命令,更是興奮得「嗬嗬」亂叫,一口含住女子半邊乳房,用力咬下,那女子又是一聲嘶心裂肺的慘叫,大漢扭頭,張開口,「噗」的一聲,吐出半邊乳房,正好落在周良蘊面前。

  周良蘊嘶聲喊道:「玉兒……」頭一低,竟是生生嚇得昏死了過去。蔣琬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指了指銅柱:「情兒,點火!」

  「啊」的一聲,綁住周良蘊四肢的銅柱登時變得通紅,他慘叫醒來,只覺四肢如同鐵鉻,手腳都已麻木,烤得「滋滋」作響,冒出陣陣青煙,就這樣又昏死了過去。猛然一桶水潑在頭上,他又清醒了過來,就這樣昏死再醒,醒過來再昏,四肢早已報廢,因為一邊猛烤一邊淋水,外面的皮早已全部褪去,露出燒得焦黑一團的肉,有的地方已經露出白森森的指骨。

  情兒早已看得乾嘔了起來,那大漢也忍不住,閉上睛睛不敢再看,但骨子裡卻有一股說不出的犯罪快感,身下的女子早已昏死了過去。

  周良蘊的聲音早已罵得嘶啞,瞪著蔣琬,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時他的心中,何止是後悔,簡直在滴血。而蔣琬卻像個沒事人似的,淡淡地去了爐火,走到周良蘊面前,手中把玩著一把黃金小刀,還有心情吟詩:「姐夫,黃金錯刀白玉裝,夜穿窗扉出光芒,這把小刀,可是鳳凰閣的出品,端的是價值不扉……」一刀插下,周良蘊「呃」了一聲,胸前已經被刺入了一個深深的口子,他拔出小刀,伸到嘴角邊抿了一下,「咦」了一下,奇怪地道:「我本來以為像你這樣的人血一定是冷的,為什麼也是熱的呢?」

  他舉刀到周良蘊嘴邊,將鮮血滴入他自己口中,笑著說道:「人總是很忘本,生下來後就忘記了自已身體內的血液,都去追求外界的聲色名利,那些珍寶地產,反而對自己變得陌生了。能夠記得自已嘗一嘗自己身上鮮血的人,這世上已經不多了,你時間不多,最後讓你自己嘗嘗,感覺感覺自己的血液是什麼味道。」

  待周良蘊嘴角滿是鮮血之時,他才微笑著拿開,猛然又是一刀刺下,這一下卻是刺入肩膀,他將那刀仔細地在周良蘊肩膀裡面翻轉著,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包鹽粒,順著傷口灑了下去,輕聲問道:「痛嗎?應該很痛的吧,我們人總是很容易忘記施加在別人身上的痛苦,而只有自已嘗到之後,才能記得刻骨銘心一些,我想你以後一定會深深記住這一刀的,為了加深一些你的記憶,我會再加點其他東西,你要忍著些,很快,很快,就會過去了。」從懷中再掏出一個小玉瓶,舉到周良蘊面前搖了搖,微笑著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揚州紫玉樓花重金買來的上等蜂蜜,十分香甜,是所有蜂蜜裡面最為珍貴的一種,我想等下螞蟻們肯定是會特別喜歡的。」

  周良蘊早已經麻木了,連罵他魔鬼都已不願再罵,這哪裡還是魔鬼,魔鬼都沒他這麼小心翼翼,彷彿在對待一件藝術珍品。

  折磨別人,對於蔣琬,似乎變為了一種至為高極的享受,一種至為高雅的藝術。他輕輕的彷彿為周良蘊敷著什麼靈丹妙藥一般,小心翼翼地塗抹在他胸口,再用那黃金刀刮平塗均,以免分佈不均。這種蜂蜜極為黏稠,周良蘊的血液頓時就不再流淌,但是這種鹽蜜血肉交織在一處的感覺,卻直使得周良蘊的身體忍不住地不斷顫抖。

  蔣琬用一層紫紅色的錦鍛仔細地擦了擦手中雕刻精美的小刀,淡淡地道:「說吧,把那一晚的情況再說一遍,你若說得仔細些,也許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一些,當然,雖然只是一些,這之間的差別,我想你一定會懂得選擇的吧。」

  周良蘊早已麻木了,聲音低沉若古草原上刮過的微風,直使人不住顫慄。

  「那是一個明媚的晚上,應九江郡郡守大人的邀請,他引我見到了當朝太尉穆朝盛大人的公子穆劍楓……」
borislin 發表於 2008-3-28 14:15
第四十七章 還君明珠(上)

  穆公子是一個很英俊的年輕人,但他要我做的事情,我開始不答應,但他給了我一條可以發大財的道路,何況他又是當朝權傾朝野的穆太尉公子,我若不答應,那麼周家就會被滅滿門,像他們殺人,隨便找一個什麼樣的理由,就可以讓我們這些商家小民萬劫不復,威逼利誘之下,我一時心狠,就答應了下來。

  那個青兒是憐兒的婢女,但她剛進我門就將我纏上了,她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妄想一朝飛上枝頭作鳳凰,當時我也假意答應了她,讓她在憐兒的飲食中下了春藥,那春藥極其厲害,穆公子就那樣,佔有了憐兒,不想憐兒一會兒便清醒過來,淒然一笑,望著我說道:「你們等著吧,很快你們就會嘗到報應的。」說罷就咬舌自盡了,我當時也未想到憐兒竟然會如此剛烈,穆公子愣了一愣,立即讓他手下的那個可怕小孩原子舫下手殺了青兒,說是要殺人滅口。我見他當時神色很是驚惶,不知道他是怕誰,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原來那一日在花魁大賽後,他未得到憐兒,心下大怒,但又發過重誓絕不踏進『煙畫閣』一步,而且似是有所懼,但憐兒到了我家後,他就不再害怕了,認為事後只要我不說,憐兒自己更是絕對不會說出去,而且又沒有違誓。但不料想憐兒那麼剛烈。只得草草將憐兒與青兒草草安葬了一下,不想這麼快便讓你知曉,更給我周家一門,帶來這無邊災難,都是我的過錯,我再也無顏見周家列祖列宗,你要殺就趕快下手吧!

  蔣琬神色猙獰,冷笑道:「哪有那麼容易。你就等著吧,不把你折磨到只恨生到過這世上一回,我就不配做姐姐的弟弟。」

  他走到那啞子面前,說道:「啞子,自從上次我為你翻案,你就說要報答我,這次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但我卻還有一個憂慮,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為我解憂。」

  那大漢連連點頭,蔣琬道:「你說私自動刑,姦淫人妻,這些事情若是落到官府耳中,那麼我會有什麼下場?」

  啞子怔了一下,看了看身下的女子,再看一看蔣琬,忽然伸手奪過蔣琬手中的金色匕首,猛然一刀向下扎去,那明玉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格殺於當地,然後寒光一閃,啞子緩緩地倒在地上,鮮血從胸口潺潺湧出。

  情兒「啊」的一聲,再也未想到他竟然會自殺,蔣琬搖頭歎息,帶領著情兒,緩緩的離開這裡。

  一把大火沖天而起,將這一切都焚成灰燼。

  事後周良蘊的下場極其淒慘,無所不用其極,在他身上劃下十七八道的傷口,塗滿蜂蜜,再扔入蟻堆之中,直到周良蘊變得不成人形,再扔入糞坑,任蛆蟲爬滿他和全身,蔣琬低聲說道:「姐姐,雖然他是你的丈夫,但是卻連豬狗都不如,只不過他總算是你丈夫,我是不會殺他的,我會留著他,只是他這一生,再也聽不見、看不見、摸不著任何東西了,只能任他自生自滅,姐姐,不要怪我。」

  九江郡這幾日連續發生了幾件怪事,先是城外十里亭的一處破山莊突然起火,等到人們發現之時,裡面只看到兩具屍骸,衙門無論怎麼查也查不到一點線索,接著一張聖旨送入郡府衙門,馬上大富之家的周員外一家,除了離奇失蹤的周良蘊以及他的小妾明玉之外,一個不漏,甚至等不及秋後,全部就地處決。

  這一日蔣琬與情兒來到憐詩詩墓前,吩咐人掘墓開棺,換過新的楠木棺材,那些幫眾就要封棺,蔣琬搖了搖手:「你們暫時退下去吧,我想再看一眼,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上來。」

  蔣琬出手豪爽,對憐詩詩的葬事更是舉辦得極為隆重,眾人只當他是某大世家公子,哪裡敢得罪,而且蔣琬說話行事,現在漸漸多了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連情兒都不敢違拗半句,使人不自禁的按照他說的辦,於是紛紛退下。

  蔣琬與情兒跪在棺前,蔣琬道:「姐姐,蒙您恩寵,收留於我,待如親弟,更贈我以雙璧明珠,現在您先走一步,琬兒已將周家滿門,給您陪葬,穆家勢大,但琬兒自信不出數年,我就能將穆氏一門連根拔起,再來祭奠姐姐英靈。」

  「琬兒在這裡發誓,若不滅去穆家滿門,琬兒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姐姐,您就等著我取穆劍楓的首級來到您墳前祭奠吧。」

  站起身來,他從懷中掏出那荷包香囊,恭恭敬敬的放入棺中,說道:「這雙明珠就此陪伴姐姐,如同琬兒每日裡在這裡陪伴著姐姐一樣。」又掏出那紫鳳釵,亦放在同處,說道:「這是琬兒無意中得來,本想送給姐姐作嫁妝,不想如今卻只能伴著姐姐一縷英魂。」

  他親手合上棺蓋,喊眾人上來,將棺蓋牢牢釘上,眾人都不知他放了兩樣東西入棺。最後抬棺入墓,最後將要豎碑之時,蔣琬忽然道:「且慢,你們把這首詞加刻上去,姐姐,琬兒在這裡再為您寫一曲詞,希望您泉下有知,能夠看見!」

  從懷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紙,咬破手指,在紙上寫上一曲祭文:成禮兮會鼓,傳芭兮代舞,侉女倡兮容與。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

  那石匠聞命按照這字體將這首祭詞刻入石碑,安好之後,蔣琬揮手命那些幫工退去,只餘自己與情兒站立山巔,晚風吹動他們的衣袂,直到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在城門將閉的前一刻,一輛神秘的馬車駛出九江郡,日夜兼騎,直往南唐帝都,號稱金陵三千帝子州的建業而去。

  蛟龍入海,勢必將要龍騰九天,嘯傲雲霄,建業,風雲齊集,一則則傳奇在這裡掀開盛大的序幕——

  ——————第二卷(完)
borislin 發表於 2008-3-28 14:16
第四十八章 還君明珠(中)

  建業,又名建康、石頭城,因戰國時楚國在此築城置金陵邑,故又名金陵。東望大海,西達荊楚,南接皖浙,北聯江淮,自古便是名士聚集,江山勝詠之處,六朝古都,而今又被南唐設為京城,莫愁湖水,石頭山城,雨花台,明孝陵,紫金山,都是天下名勝之一。

  名士齊集,像劉勰、王安石、謝安、葛洪、孫權,哪一個不是名傳千秋。

  秦淮河水,用詩詞墨香浸潤了多少位奇絕的女子,像顧橫波、董小宛、卞玉京、李香君、寇白門、馬湘蘭、柳如是、陳圓圓這八艷,哪一個不是顛倒眾生,堪稱絕世,而今又有「六大傳說」之一的虞止,可見金陵自古便是潤養南國女子的好地方。秦淮煙柳地,更是冠絕當世,無處可匹。

  可以說,金陵是名士與奇女子的聖地,在這裡,像「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的風流蘊笈,謝安「隱居東山上,起來為蒼生」的高士之志,面對符堅「投鞭斷流」的百萬大軍,怡然下棋,言道:「小兒輩已經破敵!」的男兒豪氣,都曾風靡千古。

  蔣琬來到這裡已有三個月之久了,他從九江郡離開之時,就想到既然要扳倒穆朝盛一家,必然要用到不少金銀,而他開始在周良蘊中了天魔相之後,就問出了周家藏寶的地方,來此之時先把其中一部分兌換成了銀票,因為怕數目太大,引起別人注意,所以另一部分搬出之後埋在了另外一處,一等需要使用之時立即可以回來拿。

  而他可以信任的人,只有情兒一人,遠遠不足所需,所以他派人從各地買、偷、騙、抓、救、收養,帶回來二百三十多個年紀在八至十三歲左右的小女孩,這項工作做得之嚴密,簡直令情兒為之咋舌,實在不明白蔣琬為什麼會懂得這些。

  這個年領正是修習天魔舞的最佳年齡,但在這二百三十餘人之中,蔣琬從中千挑百選挑選出二十四人,合稱為二十四樓明月。分別命名為:紫苑、青衣、羽然、持弱;晴畫、雨墨、蘭楚、傾城;移玉、承顏、相思、剪水;這是十二樓。另外十二人:侍劍、撫弦、伴琴、垂苑;紅袖、青媛、伶雪、冰綃;止水、驚若、冥惜、銷衣。這是十二重樓。這二十四個人成為蔣琬手底下絕對的精英,他一一為她們打通經脈,費時達一月之久。然後命情兒自第一重開始教她們《天魔相舞》。

  要安置這二十四個女孩,蔣琬在建業城外雪紺山中秘密購建了一座「鳳凰山莊」,在四周布下環環相扣,生生不息的十八座大陣,任何人,相信就是青園主人江儒,都無能力闖進這十八陣圖之中。

  這時他早已忘記要幫長歌無憂保護《天魔相舞》的秘密,教情兒只是一時心動,但現在為了報仇,他是無所不用其極,哪裡還顧得那些,便連畢生不為任何一人,使用謀術的血誓,他都破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第二步,蔣琬以天魔相控制住了京城四大青樓之一「玉人舫」中的紅牌姑娘藍暖玉,因為這是京兆尹宋濂輸最常到的地方,太尉穆朝盛的勢力太大,自從一年前蔣家九族盡誅之後,穆家橫空而起,填補了蔣家走後的權力真空,其他各派伸手晚了一步,穆家因此而威震朝野,難怪穆劍楓那麼囂張。當今天下,除了皇帝之外,便以穆家勢大,無人敢惹。

  因此要將穆家連根拔起,只有借權,而要借權,那就只有借帝權。而要借帝權,就必須接近當今皇上唐恨宗李泯。

  最好的一個方法,就是加入到南唐最高機密的「書劍江山閣」之中,這是獨立於南唐所有勢力之外的一股最神秘、最強大、最可怕的力量,只要進入到了「書劍江山閣」之中,那麼,扳倒穆家就邁前了一大步。

  據蔣琬暗中所查,這「書劍江山閣」勢力遍佈天下,共分十一大令主,也就是說,每一名令主負責一塊地方的書劍江山。都直接聽命於唐恨宗一人,十一人之間,互不往來,各有分工,每一個令主都知道還有十大令主,但卻絕對查不到那十大令主都是誰,這是南唐最高機密,也是南唐御臣之術,不但保證了書劍江山閣的存在,而且互相牽制,保證了秘密不會外洩。若非書劍江山閣的存在,南唐只怕早就已經覆亡了。

  這十一大令主,就分別是銷愁令主、龍鳳令主、多情令主、明月令主、書劍令主、香魂令主、墨衣令主、神功令主、鳳凰令主、江山令主、無衍令主這十一人。只有號,沒有名,代代相傳,永不間斷。

  而負現南唐京城這一塊的,應該就是江山令主。但要怎麼與江山令主接上關係,卻令蔣琬大為頭痛,最後他探知,朝廷每年都要從天下各處,找尋根骨奇佳的小孩,經過嚴格挑選之後,再送入御劍山莊之中,進行嚴格訓練,而這些小孩,最後十不遺一,但從來不出現在世間。蔣琬猜測,這應該就是為書劍江山輸送人才的地方了,如要進入御劍山莊,那就必需讓御劍山莊中的人發現自己。

  那麼,找尋一個進階的踏腳石就很是必要了,而蔣琬找到的人,就是平素聲名便不怎麼好的京兆尹宋濂輸,因為像他這樣的人,一定會有很多的秘密,一旦掌握到一個這樣的秘密,那就等於控制了宋濂輸,而他,就必定能帶自己去見到御劍山莊中人。

  至於怎麼帶,那就是宋濂輸的事了,而蔣琬自信,憑自己的資質,一定能夠獲得御劍山莊中人的青睞,順利進入到御劍山莊之中,他當然知道此一去禍福難油,生死莫知,但為了姐姐,他什麼也不怕。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要控制藍暖玉的原因了。
borislin 發表於 2008-3-28 14:17
第四十九章 還君明珠(下)

  果然,這一日宋濂輸又來到藍暖玉這裡,一夜歡娛過後,等到宋濂輸醒來,發覺自己赤身裸體的躺在一間破草屋中,一個白衣少年正淡淡的看著自己,旁邊桌上壓著一張寫滿字跡的白紙。

  那少年微笑看著他,說道:「宋大人,醒了?睡得可還好麼?」

  宋濂輸這幾年養尊處優,貪得腦滿腸肥,哪裡曾遇到過這種事,不禁嚇得瑟瑟發抖,指著白衣少年,顫聲問道:「你,你是什麼人?要知道我可是,可是朝廷命官,你若敢對我不利,官府裡是不會,不會放過你的……」不過倒底底氣不足,他雖然怕死,可也不是笨蛋,這人既然知道他是京兆尹,還敢把他掠到這裡來,沒有一點驚慌的表情,慎定自若。顯然不會理會什麼官府的追蹤。

  白衣少年起身走到他面前,將桌子上的那張白紙遞到宋濂輸面前,淡淡說道:「無妨,你看了這個之後,如果還想官府來抓我的話,我自動綁上雙手,隨宋大人去自首報案,如何?」

  宋濂輸接過一看,一會兒冷汗便涔涔直下,似乎在瞪著一隻隨時準備撲出來的白額吊睛大蟲,雙手不住顫抖。白衣少年溫醇的聲音好心提醒道:「對了,宋大人,像這種白紙我共有三份,大人若是不小心撕了這一份,沒關係,儘管撕,只不過若是我突然不高興,那可能這狀紙明兒個就得呈到刑部大堂上去,大人可是要想好了。」

  宋濂輸心中一震,雙手緩緩鬆開,抬頭向白衣少年:「你,這是怎麼到你手中的?」

  白衣少年奇怪地道:「大人不知道麼,這是大人親筆寫的十大罪,下面還有大人的簽字畫押,作不得假,難道大人連自己的字跡都已不認識了麼?」

  宋濂輸怒道:「胡扯,我怎麼可能寫自己的十大罪狀……」

  白衣少年沉吟了一下,想了想,忽然一拍雙手:「喔,我想起來了,剛才大人寫的時候,好像中了什麼邪似的,神智有一點不大清醒,我說什麼,大人便寫什麼,我還生怕這些東西都不盡不實,怕是大人隨便寫的,大人清正廉明,怎麼可能幹這些罄竹難書的罪行。是以我還以大人的字諭派人去大人府上找到了一些東西,都是大人親口告訴我的,不想竟然全是真的,這下我就沒辦法了,是以只好在這裡等著大人醒來。」

  宋濂輸不是笨蛋,白衣少年既然沒告發他,自然是有所交換,因此說道:「說吧,你要的是什麼?」

  白衣少年笑著拍掌道:「爽快!不錯,我要宋大人幫我一個小忙,很簡單,以宋大人的本事,我想很快就可以幫我辦妥的。」

  宋濂輸緊張地瞪著白衣少年:「你……你要我,幫,什麼,什麼忙?」

  白衣少年笑了笑,俯耳湊到宋濂輸身邊:「幫助我進入御劍山莊!」

  宋濂輸駭然睜大雙目,不可置信的望著少年:「啊!這怎麼可能,御劍山莊連皇上都要禮讓三分,我怎麼能把你送進御劍山莊。」

  少年道:「不,我不是要你把我送進山莊,只要你能讓我見到一個在御劍山莊略為有點身份的人,我相信他會自己帶我進去的。」

  宋濂輸猛然鬆弛下來,這件事倒是並沒有什麼困難,因此有些不敢致信的問:「就這個?」

  白衣少年點了點頭:「不錯,只要能讓我見到御劍山莊中的人,那麼這份東西暫時就不會擱在刑部尚書書房內,你可明白?」

  宋濂輸心中猛的一涼,他只說這東西暫時不會有人知道,但一旦他須要,自己就必須受制於他。可是證據在他手裡,他現下還不只有乖乖聽命的份,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官位和小命重要的了,所以急忙點頭:「明白,明白。放心,我一定會很快辦好。」

  白衣少年點了點頭道:「那就謝謝宋大人了,床上有一套衣服,本公子就不送了,有消息,就通知我,地點就在這裡,不過你若是帶別人來此地,那麼,像這樣的東西我會滿京城大街之上都帖上,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我想宋大人一定會很清楚的。」

  宋濂輸額頭之上冷汗涔涔而下,爭忙道:「清楚,清楚,公子放心。」

  「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宋大人,再會!」

  在少年走後,宋濂秋癱軟在地,沒有一點反抗的想法,他並不是世家子弟,完全憑藉著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這一步,見過無數的人物,但只有這個白衣的少年,身上的那一種運籌帷幄,彷彿天下萬事萬物都不能脫離他手心的那種感覺,那是一種身處上位者,手握無上大權,才能形成的威壓,但這個少年身上不但有這種必需經年才能累積起來的霸氣,更有一種王者之氣,不自覺著就臣服於他的腳下。

  這個少年,不可敵!這是宋濂秋心中唯一的想法。

  幾天之後,宋濂秋的通知就到了蔣琬手中:「機會來了!」想不到他這一樣一個大貪官,真正辦起事來倒是挺有效率。

  因為三日之後,便是唐恨宗李泯的十二女嘉琰公主李絡棋的十六歲生日,到時會舉辦一個盛大的宴會,各級官員皆會到場,御劍山莊雖然獨立於政體之外,但對此事,卻也不能不去參加。

  唐恨宗李泯一生共有十一位皇子,十三位公主,這嘉琰公主就是十三位公主裡面最為得寵的一個,另外,五公主李暮晴,七公主李穎,九公主李如素,十二公主李激若,十七公主李沉魚,二十四公主李傾城,都各有特色,是十三位公主裡面比較出色的幾位。

  是以嘉琰公主的十六歲生日,辦得極其隆重,南唐各大官員,甚至各國使節,駐留在建業的,都會前來參加此次盛宴,其隆重熱鬧之處,可以想見。
borislin 發表於 2008-3-28 14:18
第 五十 章 揮斥方酋(上)

  三月二十一,晴,一頂極其誇飾的軟轎裡面,宋濂輸神色不安的不時瞅一瞅身旁閉目假寐的少年,他今天穿著一襲柔白色的輕綢儒衣,腰繫暖玉,手握長笛。神色顯得極其寧靜和安祥,但那種卓爾不群的氣質,卻彷彿匣劍帷燈,透幕而出。

  雖然知道身旁的這個白衣少年閉上了雙眼,什麼都看不見,但宋濂輸卻只敢偷偷不時瞄一眼他,彷彿自己的一切動作都在少年注視之中,這種渾身讓人看透,似乎時時身邊都有人注視著自己的感覺,令宋濂輸只覺得渾身難受,坐立不安,這頂平日裡坐得七平八穩,舒適柔軟的轎子,此刻也彷彿變得陌生了起來,令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轎子經東大街,朱雀橋,而至碧水門,最後到達公主府,要說一般公主都是住在皇宮的,但嘉琰公主卻在城南擁有一座精緻幽雅的公主府,號稱南苑,這是自古以來,很少有的榮譽,當然,嘉琰公主雖然受寵,卻也不能經常來此久住,只是有時來這。像今天這樣的盛宴,就在這南苑之中舉行。

  公主府門前護衛森嚴,常人免入,便是一般的的六七品小官都沒資格進來,但大門口的護衛瞧見是宋濂輸的轎子,卻沒多加盤查便放任他們進去了。宋濂輸是驚得一身冷汗,但蔣琬卻是泰然自若,一點也不為自己的處境擔心。

  轉過七八重院落,耳邊喧嘩聲大起,宋濂輸掀起轎簾一角,向外望去,只見人聲鼎沸,公主府中到處張燈結綵,打扮得極盡華麗錦繡,到一處偏院中,兩人下轎而出,蔣琬便向宋濂輸告辭,只要能進公主府,那麼一切就都好辦了,接下來是怎麼引人注目的問題,已不需要宋濂輸的陪同,他也不想這麼早就把這顆有用的棋子毀去,宋濂輸見他走開,自然是求之不得,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長呼出一口氣,眼見蔣琬的身影隱入黑暗之中,那種胸口仿如重壓的壓迫感覺立即消失不見,心中不由得暗暗心驚,想不到自己一代朝廷大員,竟然在一個小孩子面前感覺到那種久處上位者的威壓,使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接下來自然是一些應酬,跟各位大小官員寒暄巴結,在眾人之中如魚得水。

  但在這處處燈火輝煌的公主府,左近卻有一個極為偏僻的角落,這裡是燈火照射不到的地方,平常也絕無人來,但在此時,卻有二男一女正在低頭俯耳說著一些什麼,這三人其中一個青衣老者,氣質出塵,眼睛之中閃耀著瞿爍的智慧,雖然衣著平凡,卻如鳳凰在世,那種清絕幽明的氣質,實是驚人。

  另一名男子身穿著南唐官服,相貌頗為清秀,白面無鬚,自然向外地透出一股官威,顯是南唐一位手握重權的人物,但面對那青衣老者和綵衣少女,卻極盡恭敬,唯恐失禮,顯然對這少女和老者極是敬畏。

  那少女一身綵衣,目如明星,玉面芙蓉,在這三人之中,明顯身份最高,但卻又對那青衣老者極為恭敬。

  只見她低聲向那青衣老者道:「先生,南唐的棋子都布好了麼?」

  那青衣老者淡淡的點了點頭:「公主放心,老朽雖然不才,但這點小事還是不致於出什麼問題的。」

  那少女展顏一笑道:「那是當然,有桑椹先生在,自然是無往而不利。這南唐,本公主就沒見到一個可以一敵的人才,實在是敗像已露,不堪久在了!」

  那官兒模樣的人陪笑道:「拓枝公主天資聰穎,是聖上最寵愛的小女兒,此次前來南唐,指揮『鳳凰閣』在南唐的一切機要,在國內之時受六皇子的壓制,這次能來南唐,接管『鳳凰閣』,真正是如魚得水,立下偌大功勞,這次更探得南唐絕頂機密,回國之後必定能得到聖上的垂青,有桑椹先生幫忙,六皇子也不過是一個小丑而已。」

  那青衣老者桑椹先生忽然目視官衣中年人,淡淡地問道:「秦安鋼,那你呢?」

  官衣中年人身子一震,不敢直視這青衣老者的眼睛,急忙低下頭去,低聲道:「安鋼自然是絕對忠誠於公主的。請公主放心!」

  青衣老者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瞬即消失不見,淡淡虛扶道:「如此甚好!秦大人,不必如此拘禮。」

  就在這時,青衣老者目中一動,奇道:「不好,怎麼這時候還有人會來這裡?」

  那綵衣公主拓枝與秦大人齊齊一驚,秦大人面色霎時變得煞白,要知這三人中,只有他一人與眾人面善,一旦被人發現,他可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拓枝公主面色也有些驚慌,但那股處上而下的不凡之氣卻更顯流露,只聽她輕聲道:「滄海明月!」立時一個鬼魅一般的人影從黑暗中閃出,秦大人瞧見不由得暗自心驚,雖然早知道拓枝公主手下奇人無數,但這等身手的黑衣人,放眼整個南唐,也是不可多見。心下不由得暗生警惕。

  「錚」的一聲輕響,一溜寒光憑空閃出,眼見那黑衣人滄海明月便要向外撲去,青衣老者卻伸手止住道:「且慢,先看看來人是誰再說,我們藉著這次大會的時候在這裡商議機密大事,那是任誰也料想不到的,我看似乎不是衝著我們來的人。到時若是錯殺,能進這南苑的人身份可都是不簡單,到時引起軒然大波,要想將密信再傳出南唐可就難了,記住千萬不可打草驚蛇,除非萬不得已,不可動手。退下。」

  黑衣人不由得疑惑的望了一眼綵衣公主,手中拔出一截的寶劍並未收回,那綵衣公主略一沉吟,轉頭向黑衣人說道:「先生說得對,滄海明月,把劍收起來,你躲在暗中,一有不對,立即下手。」

  那黑衣人聞言,手一推,寶劍悄然滑入鞘中,然後身形漸漸淡化,直至消失不見,而遠方,那踏葉聲更加清晰的傳來。

  「來了!」三人心中緊張,均是如此想道。
borislin 發表於 2008-3-28 14:18
第五十一章 揮斥方酋(中)

  「沙沙」聲中,從黑暗中走來一位白衣軟綢儒衣的少年,那少年面容平靜,左手握著一管白玉雕琢而成的長笛,行走之間有若行雲流水,自然飄逸,彷彿得道高僧一般。那種平靜到令人心悸的表情直令黑暗中的四人都不由得心中一驚。

  忽然他停下步子,側耳向這邊聽來,暗中隱跡一旁的滄海明月不由得大吃一驚,剛才她只不過向少年那邊潛行了半步,便是尋常一流高手也絕對察覺不到自己的行蹤,不想這少年的耳朵如此靈敏,居然就已有所知覺,實在是可怕。

  黑暗背後的青衣老者更是大吃一驚,左手一揮,從袖中閃出幾粒棋子,按照一個奇怪的法陣擺在三人周圍,頓時一陣青煙漫起,將三人的身影掩蓋了起來,便連滄海明月一瞬間都似乎覺得公主三人似乎憑空就已經消失了一般。

  她靜靜伏在樹上,一動不敢妄動,緊緊地繃住呼息,那少年聽了半晌,見似乎不曾有人,不由得有些奇怪地喃喃自語道:「咦,我明明感覺到人在這附近的,怎麼會突然感覺不到了呢?這也不知道是什麼鬼地方,轉來轉去都不見人,找不到路我怎麼辦啊!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吧。」

  他轉身向外走去,心中卻不由得緊張萬分,暗忖道:「我誤闖入此地,周圍至少有兩個高手在場,只要他們一出手,我手無縛雞之力,那便必死無疑。所幸我機警,沒有踏入那老者身旁布下的陣式,那是什麼陣式,那麼厲害,連我都覺得一陣心悸,雖然未必破不了,但這老者至少是和青園主人江儒一個級別的人物,千萬不可以小看。錯非我今天有事,又不願意管這些宮廷中事,一定要會一會那老人。」

  他轉身走開,步子故意邁得很小,而且踏著滿地的落葉,使得「沙沙」之聲不絕於耳。一步一步地向著別處走去。那綵衣公主眼瞧著他越走越遠,不由得著急道:「先生,真的要放他走,不怕他壞我們大事麼?」

  青衣老者看著蔣琬離去的背影,略有所思,一言不發,直到蔣琬走得消失不見,那黑衣人不得上面的命令,也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地看著蔣琬從她們眼皮底下消失,再也追不上了。青衣老者這時才不由得沉重地歎了口氣,向綵衣公主說道:「語兒,這個人絕對不簡單,能不惹就最好不要惹,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將他一舉擊殺,那就連有百分之零點零一殺他的想法都不能有,否則我們只怕會招來彌天大禍。」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下了最後的幾字評語:「此子,能形容他的,想來想去,還是只有四個字:深不可測!」

  綵衣公主雖然心中並不相信,但卻絕對不會反駁這青衣老者的任何一個意見。因為這位老者,就是在鳩摩國被人尊為神一般存在的國師,也就是自己的老師——桑椹先生。

  蔣琬離開四人的視線注視範圍之後,只覺得雙腿發軟,擦擦額頭之上的冷汗,快步走開。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遇見的第一個,可以與自己一戰的人物,可惜自己顯然不願意。

  錢淑桐是公主府裡的一個一品帶刀侍衛,平時倒也能在人前露一露臉,但今夜受命在府內四處巡視的他,卻低垂著頭,對著每一個過來的人點頭哈腰,只因今夜能來公主府的,都是京城跺一跺腳滿城皆顫的人物,不說當今皇上燕妃會來親自給嘉琰公主賀喜,便連一向不問世事的魏王李如意甚至脫離於南唐政權之外的御劍山莊都會前來,南唐能排得上號的人物,無不紛紛趕到。

  聽著耳邊喧天的鑼鼓聲,滿目紅燈高懸,讓他不禁有點炫目,就在此時,一個奇怪的白衣少年從他身邊走過,他竟然忘記了去阻攔,就那麼怔忡中讓少年走過他身邊,向著後院的大宴開始。

  只聽得一陣炮竹聲響,宴會正式開始了。

  開始都是一些固定煩瑣的程序,皇上,燕妃只講了兩句說吩咐李絡棋好好玩,玩得開心一點,就擺駕回宮去了,然後分別是各級官史們送上壽單,唱名官一一報出禮單,無不是天下間罕見的玩意兒,珍寶珠玉者有之,名畫古瓷者有之,奇巧寶器者有之。一個比一個貴重,一樣比一樣稀奇,但嘉琰公主一臉無奈,顯然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直到一切程序走完,大家隨意玩樂的時候,公主府這才熱鬧起來,公主從那些禮單之中,隨意選出幾樣,然後吩咐下來,召開一個盛大的詩會,也設狀元、榜眼、探花三人,各有封賞。眾人聞言大是興奮,那些侯門世家子弟對這些獎賞到並不放在眼裡,卻想借此機會一舉成名,被上位者看中,從此平步青雲。而且嘉琰公主辦這個詩會,應該還有另一層意思在裡面,她今年已經十六歲了,雖說皇帝女兒不愁嫁,嘉琰公主李絡棋更是長得清秀脫俗,傾國傾城,那種清流的風骨,直仿如天仙子謫落凡間。

  只是李絡棋如今畢竟已經十六歲了,一般人家的女子十三四歲便已經嫁作他人婦,十六歲雖不算大,卻也不小了,是以這次其實是皇帝下令舉辦的詩會,李絡棋眼光太高,一般人都不放在她的眼裡,而唐恨宗李泯更不會捨得將她拿去和親,對她千般放縱,這次就是想從眾多士門世家的子弟之中能夠脫穎而出一兩個絕出的人才,能夠被李絡棋看上眼,只要是世家,哪一家就無所謂了,這可是天下所有公主們難得的恩寵,李絡棋冰雪聰明的一個人,又怎麼能夠看不出來,只是帝皇之命,她也不能拒絕,只是對於這種詩會,卻總是提不起一絲舉致。

  李絡棋身邊站著的一個亭亭玉立的白衣少女輕聲在她耳邊笑道:「公主,是不是很煩皇上想給你招附馬啊,其實這些世家子弟裡面,還是有不少的有才華的人的。你也不用這麼冷淡嘛。也許,也許一會真的會出現一位絕世奇才,讓你一眼看見就心動呢!」

  李絡棋只有對著這位氣質不凡的清秀少女才會流露出一絲微笑,她一生沒有什麼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身邊的這個少女,京城八大公子之首的穆劍楓的寶貝妹妹,當朝太尉穆朝盛的唯一一個女兒,自小便生得冰雪聰明,漂亮可愛,被穆朝盛視之如同掌上明珠一般的——穆晴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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