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逆隋 作者:老茅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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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bbess 2008-4-10 00:22: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5 288861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37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八十二章 流言

    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楊勇快要昏昏欲睡時,徐德言等人終于將數份寫滿密密麻麻名字的宣紙呈現給楊勇︰“皇上,這是全部新科舉子的名單,請皇上過目。”

    楊勇精神一振,將睡意驅散,接過士子名單瀏覽起來,明字科人數最少,二十人很快看完,這些人主要是書寫出眾,字優字劣一目了然,錄用的士子主要進崇文館和秘書監工作,楊勇只是一掃而過,明法、明史、明經三科則復雜多了,從這三科出來的士子基本上經過學習一段時間後就可以外派為官,只是相對于明法,明史兩科來講,明經一科的競爭實在太過激烈。

    明法,明史兩科加起來只有一千二百余人報考,錄取人數為一百人,每十二人就有一人錄取,這個比例已是非常高了,由于許多世家子弟瞧不起明法,明史兩科,導致報考的多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倒是讓這些普通人家出身的子弟撿了一個便宜,各個主考與副考也真正做到了公正,公平,楊勇只是略略翻過幾份,將他們的答卷與名字對應上號就略過不看,點頭通過。

    拿起明經一科的名單時,楊勇頓時感到上面許多名字都熟悉,其中不泛許多朝中大臣子弟的名字,楊勇看得頭疼,公開閱卷就有這樣的弊端,縱然自己再三交待,考官也不免看人打分,不過,好在明物,明算兩科必考內容多是客觀題,閱卷之人尚不至于錯的打對,對的打錯,所以這份名單上世家子弟的名字雖然佔有六成多,還有三成左右為寒門子弟所據。

    整個明經科,報考的人數接近萬人,只有八十人錄用,真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能在中間脫穎而出的寒門子弟。其才能自不必說,這就夠了,加上明法、明史兩科平均下來,基本上形成了寒門與世家子弟平分秋色的場面。

    楊勇原先以為,這次科舉寒門子弟錄取的人數能佔到三成就可以了,沒想到差不多佔到五成,這是因為今年是第一次科考。有許多世家子弟準備不足,錯失機會,到下一次科考才是真正考驗的時候。

    論起報考地人數,世家官宦子弟或許不到一成。卻要錄用五成,不過,比起以前靠舉薦為官者幾乎九成都是世家子弟時,這已是一個巨大的進步,楊勇並不奢望科舉就能一步到位。先把科舉定為常例,用十年甚至數十年百年時間來一步步完善,這才是楊勇的目的。

    將名單合上,楊勇道︰“恩,就這樣吧,明天張榜公布。”

    “臣等遵旨。”所有考官都松了一口氣,為了這次科舉,他們已是數月沒有回家,雖然在皇宮里好吃好喝,只是科考沒有完成。誰也不能輕松-鼓,在京城各個住有士子的酒樓客棧通知,听到消息,所有的士子都迫不及待的向貢院方向匯聚而去。

    等到劉元進和朱燮兩人趕到時,整個貢院外已是人山人海,劉士啟因為丟了考題。疑神疑鬼之下與兩人關系搞僵。此時卻沒有和他們在一起。

    “朱兄,怎麼辦?”看到這麼多人。劉元進頓時有點傻眼。

    “怕什麼,擠進去。”朱燮毫不含糊地道。

    “好!”劉元進大聲應道。

    雖然兩人都自付才學過人,只是這麼多人參加考試,錄用的人畢竟有限,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前,誰也不能說自己有把握,若是要等到別人都看完,等到晚上也未必等到,誰有那個耐心?

    兩人用勁力氣往里面擠去,此時士子多祟尚游學,毫無後世讀書人的文弱之氣,被劉元進,朱燮擠到地士子也毫不示弱,一邊阻擋,一邊往前擠,各人腳下亂踩,不時傳來唉喲唉喲被踩痛的聲音,好在大家還顧忌到斯文,倒也少有人破口大罵,只是手腳亂動是免不了的。

    也不知挨了多少腳,劉元進和朱燮總算滿頭大汗的擠到了前頭,兩人睜大眼楮,從上到下,一個個名字找去,朱燮突然大笑起來︰“哈哈,我中了,我中了。”

    劉元進定眼看去,只見上面榜單第四十九名寫著朱燮的名子,下面則只有一名叫魏彬之人,榜單到此截然而止,劉元進向朱燮道喜後又連忙往上看,找來找去就是沒有自己地名字,不由心頭發苦,一時心灰意冷起來。

    朱燮此時心喜若狂,恨不得手舞腳蹈之,一時也沒有注意到好友失態,只顧大笑,旁邊看到自己高中的士子也無一不是興高彩烈,沒中的士子有的沮喪著頭扭頭就走,有的卻是號啕大哭起來,不過,高興的人少,失望的人卻多。

    “快,前面的人快讓開!”停不了多久,後面的士子已經大叫起來,拼命往前擠,朱燮和劉元進兩人很快被擠到一邊,此時朱燮才發現劉元進沮喪的面容,不由問道︰“劉兄,你待在這兒干什麼,還不去那邊明經科查一查有沒有你地名字?”

    “什麼,剛才不是明經科?”劉元進又驚又喜地問道。

    “劉兄,你糊涂了吧,我考的可是明法科,上面有我的名子,又怎麼會是明經科?”

    劉元進心中又涌起希望,往另一邊人最多處擠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來到榜單前,果然,榜單最上面標明了一行字,明經科錄用士子八十名。他強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細細的一個個名子往下找,任由後面的士子怎麼向前擠,劉元進都佔著位置巋然不動。

    “劉元進,第六十八名。”他眼楮死死的盯著這一行字,心中狂喜,幾欲大哭出聲。

    “怎麼樣,怎麼樣。”等劉元進從人群里出來時,朱燮連忙發問,他並沒有陪劉元進一起擠進去。

    “中了,第六十八名,明經科取八十人。”盡管劉元進心中一再告戒自己坦然,只是說完,話到最後還是免不了流露出喜色。

    朱燮用力地抱住了劉遠進地肩膀,絲毫顧忌周圍人的目光,大笑起來︰“哈哈,劉兄,你真行,听說報考明經科地士子足有萬人,你這個六十八名可比我的四十九名強多,差一點我就要落選,走,咱們不醉不休。”

    “走,咱們卻四海……不,到長樂樓大吃大喝一番,不醉不歸。”劉元進也爽快起來。

    兩人興高彩烈的離群而去,絲毫沒有注意到背後一雙忌狠的眼楮看著他們。

    “哼,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中了兩個名額嗎,比起我揚州劉家來又算得了什麼?”劉士啟狠狠的啐道,想起三人一路同行,兩人吃住都是用自己的,劉士啟心中更是不平,卻忘了,當初完全是他以老鄉之情強拉住兩人,否則兩人早已和他分離。

    放榜之後,那些榜上有名的士子都興高彩烈的繼續留在京城,等待著官府對他們的征詔,而失意的士子剛開始陸續回家,有些家中殷富的士子則干脆留在京城,等待三年後的再次大考。

    只是一條消息的迅速留傳卻讓那些欲回家的士子留住腳步︰這次科考有人造假,考前試題就已經泄露,只是京兆府和暗衣衛卻聯合起來欺騙皇上,讓皇上下旨,用已經泄漏的試題考試,其榜上之人,許多就是靠花錢事先買到了考題。

    早在考前,就有不少士子就接觸到過賣考題之人,當時大家半信半疑,不過,隨著皇榜的公告,事情迅速平息下來,如今又重新流傳起來,並迅速傳遍各個士子耳中,是因為這條流言指明了各科榜上哪個,哪個士子是花錢買到考題,有名有姓,加上許多自我感覺良好的士子卻沒有錄取,士子們心中的不平迅速被攛起。

    “重考!重考!重考!”貢院外又一次圍滿了士子,這一次,他們即不是要考試,也不是要看榜單,則是要推翻前次科考的結果。

    貢院的大門緊閉,里面的官員急得團團轉,一個個溜到徐德言面前,問道︰“大人,怎麼辦,怎麼辦?”

    徐德言一陣頭痛,漢朝時就有太學生因為朝庭處置不公而鬧事,當時只有幾百人,卻掀起黨錮之禍,而現在卻是近萬人,他們被人唆使起來,卻是為自己的權力而爭。

    京兆府也是亂成一團,擔任京兆尹之職八年來,屈突蓋頭一次感到棘手。

    “大人,要不派出衙役將他們驅散得了,數千人圍著貢院,如何了得?”一名幕僚建議道。

    “胡說八道,你這置大人名聲于何地,難道想讓大人的名聲遺臭千年不成。”另一名幕僚大聲反駁。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37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八十三章 請旨

    “砰”的一聲大響,劉元進的房間大門被大力推開,劉元進微吃一驚,連忙抬頭朝門外看去,卻是好友朱燮走了進來,此時朱燮臉上一片憤然,仿佛受到莫大的屈辱。

    “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看你的樣子倒象是有人追債似的。”劉元進放下手中的書本,難得的開著玩笑。

    自從與劉士啟關系鬧僵後,兩人離開四海客棧,住進了官府免費為貧困士子提供的驛站,這里的待遇當然不會太好,需要四名士子共擠一間,不過,一間房中能有一名士子高中已是潑天大幸,象劉元進與朱燮兩人齊中的情況實在是罕見。

    住在驛站里的士子多是出身寒門,得知自己落榜後便早早收拾東西回家,京城物價騰貴,房子不要錢,可是要錢的地方多著呢,故此眼下驛站的房間卻是多了出來,一人住一間也不少見,劉元進與朱燮還是住在一起。

    接理眼下放榜已經結束,驛站可以收回房子,只是此次科考有不少寒門子弟高中,其中不少就出自驛站,驛站方面也就睜一眼閉一只眼,只要你住就不趕人,劉元進喜靜,這些天都少有外出,朱燮卻喜動,反正已經高中,每日里天一亮就出門在京城四處游玩,倒是有幾次買東西欠錢,被人追到驛站,還是劉元進拿錢補上,劉元進才會如此開玩笑。“什麼追債,劉元進,虧你還有心思看書,發生大事了,你竟然不知道。”朱燮瞪著眼,呼哧,呼哧的喘氣。

    “什麼大事?”看著朱燮臉上神情不似作偽,劉元進終于放下手中正看的書本,心中卻不以為然,兩人已經金榜題名。還有什麼大事值得關心。

    “外面傳出謠言說此次科考有假,考題早已泄漏,許多榜上的士子都是靠事先購買到了試題才中舉。”朱燮急忙將謠言的事說了出來。

    “無稽之談,此事科考前早有定論,所泄考題是有人借機斂財。根本就不是真的,怎麼又有人謠傳……”頓了頓,劉元進又道︰“若是真題,中的就是劉士啟而不是我們了,這種事估計是一些紅眼之人搞出來的,反正不關你我之事,燮兄。你就不要參和了。”

    朱燮臉上苦笑起來︰“元進兄,你我不參和也不行了,謠傳購買試題人的名字就有你我兩人,眼下士子們群情洶涌,正聚在貢院外吵鬧,我听到不妙才趕緊跑了回來,說不定等下就有人來找我們對質。元進兄,我們是否要搬過地方,暫時避一避。”

    劉元進听得手腳冰涼,心中掠過一個念頭︰陰謀,這里面肯定有陰謀,只是自己到底得罪誰,卻無端扯進了這個陰謀當中來。“除了我們。還有誰被說成買題?”

    “多了,至少有十幾人的名字在流傳,有一個士子被人認了出來,剛好踫到前往貢院地落榜士子,這些人直接逼問那名士子。讓他承認購買考題之事,那名士子不從,差點被打死,好在衙役及時趕到制止,我懷疑等下也會有人找到我們,不如先避一避?”朱燮建議道。

    劉元進鎮定下來︰“避,不能避。一避就說明我們心虛。別人不知道,可我們完全是靠真實的本事考取的。為什麼要避,我寧願死也不願避。”

    朱燮嘆了一口氣︰“也罷,早知你會如此,我回來只不過要你有個準備而已,既然不避,那就讓我們一起面對吧。”

    “好兄弟。”劉元進用力的拍了拍朱燮的肩膀,兩人相視一笑,默契于胸。

    不一會兒,一群士子地腳步聲就往這邊走,一邊走還一邊嚷道︰“劉元進,劉元進、朱燮住在哪里?”一邊喊,一邊將驛站的房門踢開,這個樣子完全不象是士子所為,倒象是強盜一般。

    兩人听得明白,在房中挺了挺胸,正要走出去,外面一聲喝止聲傳來︰“什麼人擅闖驛站?”卻是驛站管理的官員聞訊趕了過來,接著傳來一陣爭執聲,士子的聲音越來越弱,最終那些士子還是轉身離去雖然作好了面對其他士子質詢的準備,真正听到這麼多腳步聲過來時,兩人身上還是冒出了一身冷汗,這些人人多勢眾,又眼紅別人金榜題名,若只是爭辯,兩人心中無鬼,自然不用害怕,只是怕就怕對方不講理,要用拳頭解決就遭了,听到外面沒有聲音,朱燮拉開房門,整個院子悄無人影,兩人對望了一眼,全松了一口氣。

    今天整個忠勇伯府的下人連走路都帶著小心翼翼,誰都知道自家老爺的心情不好,若是誰今天不長眼犯到老爺手中,那才叫自尋死路。

    數千士子圍著貢院聲討,即使是以京城百姓地見多識廣也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情況會發生,貢院,京兆丞府固然焦頭爛額,暗衣衛的日子也不好過,流言的部分就直指暗衣衛欺騙皇帝,這條流言很聰明,它表面上就皇帝的責任摘開,矛頭直指負責此次科考的幾個部門,事實上,誰都知道科考是皇帝一力主張的,發生了這樣的事,無疑極大地損害了皇帝的威信,用心可謂極為險惡。

    只是這些人抓又抓不得,任由所為更是不行,憑著掌管暗衣衛多年的經驗,袁浩知道其中肯定有人搞鬼,很有可能就是和前面泄露考題之人是同一批人,當務之急是要追查到謠言的源頭,若是不能快速處理,朝庭只會越來越被動,袁浩將暗衣衛的頭頭幾乎都招聚起來,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大罵,然後限定時日,三天之內就要追查到源頭,才將把有頭頭轟出府門。

    這些暗衣衛的頭頭平時難得來到忠勇伯府上,一過來就是挨罵,回去之後也是火冒三丈,又把下面地人罵了一個狗血噴頭,然後限定二天內查出結果,等到了具體人手中時,只剩下一天的時間了。

    罵完這些頭頭,袁浩苦笑了一聲,自己也收拾了一下衣冠,準備進皇宮向皇帝請罪,他自己也作好了挨罵的準備。

    一名手下匆匆趕來︰“大人,暗衣衛百戶衛昀求見。”

    袁浩正要去見皇帝,若是普通的百戶,袁浩說不定不予理會,就是要見也要等到從皇宮回來之後,只是衛昀正是最早察覺到試題泄題之人,如今直接找上門,肯定是有重要事稟報,他連忙把準備車馬的人叫住︰“等一下,先把衛百戶帶過來再說。”

    “是。”稟報地暗衣衛匆匆下去。

    衛昀走進袁浩院子時,一眼就看到院中正準備的車馬,他心中頓時慶幸自己來的正是時候,那天早上起來,衛凌差不多將頭天晚上說的東西忘光,衛昀卻記得清清楚楚,這幾天,衛昀都掙扎在上報和不報的猶豫當中,不論是暗衣衛還是表面上生意之事,衛昀都懶得打理,讓一直習慣于衛昀工作一絲不苟的屬下暗自奇怪,差點要認為自己的上司兼老板換了一個人。

    今天地流言傳到衛昀耳中時,衛昀知道此次科考再無法善了,在效忠家族與皇帝之間,衛昀最終還是選擇了皇帝,若不是他早已被逐出放族,很難說衛昀會作出這樣地選擇,這個時候,把家族利益看得比皇權大,是世家子弟的普遍選擇,這也是當初暗衣衛選人不要世家子弟地原因。

    “屬下拜見指揮使大人。”

    “起來吧,有什麼事長話短說,本官要趕到皇宮。”袁浩雖然接見了衛昀,只得因為心中著急,語氣多少有一點不善。

    “是。”衛昀知道袁浩所說是實,連忙檢重點將那日所探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盡管早有所料,袁浩還是被衛昀被報告的事驚愕了半響︰“什麼,你說皇宮縱火是衛家家主主使,你能保證所說是真,不是道听途說?”

    “屬下保證所說非虛,若有差錯,大人盡管把屬下發配海外做苦工,屬下絕無怨言。”對于京城暗衣衛來講,發配到海外已是最嚴重的懲罰了,甚至比死還讓人難予忍受。

    “好,不用再多說了,你也隨本官入宮吧。”

    “卑職遵令。”

    要給一個上柱國大將軍定罪,沒有確切的證據根本不可能,即便有了確切證據,袁浩也需要請到聖旨才能對衛子升展開行動。

    听到衛昀的稟報,楊勇也是勃然大怒,算來算去也沒有算到衛家頭上,衛子升在楊勇還是太子時期,多次站在楊勇一邊,算是皇帝的心腹,沒想到這樣一個人,也因為科舉和自己離心。

    “來人,傳朕旨意,馬上宣衛柱國,衛大將入宮。”楊勇幾乎以冷笑的語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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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八十四章 主使

    听到皇帝傳詔自己,衛文升並沒有感到不妥,雖然在皇宮中的縱火失敗了,只是衛凌卻沒有被抓到,對于衛凌,他有足夠的信心不會背叛自己,何況離皇宮失火已經過去數天了,皇宮失火的消息卻沒有傳出宮外,皇帝擺明了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等到他進宮後,看到宮中各個門口都站著盔甲齊整的禁衛時,才隱隱感到不妥,縱使皇帝好武,皇宮內院何至于弄得處處兵戈,只是到了這里,他就是想反悔退出也不行,何況這些年來,皇帝早已建起自己的威嚴,他就是明知皇帝要對付自己,是否有勇氣反抗也是一個未知數。

    見到內侍將自己引導到武德殿,衛文升的不安又加重了不少,待他邁到武德殿外面的回廊時,分明看到了回廊上欄桿處剛剛油漆的痕跡,而皇帝就站在離那些欄桿不遠處看著自己。

    “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衛文升,你抬頭看朕。”

    皇帝的語氣從來沒有的過的冷談,讓衛文升忍不住全身一顫,連忙抬頭向皇帝臉上看去,見到皇帝滿臉怒色的看著自己,心中不覺格登了一下,慌了起來,連忙又將頭低下“臣罪該萬死,不知何事惹皇上生氣?”

    伴君如伴虎,無論衛家的勢力有多大。他本人立過多少戰功,面對著皇權,天下間最尊貴地皇帝時。這一切都是泡沫而已,雖然皇帝不是隨便屠戳破功臣之人,衛文升還是明智的請罪。

    “嘿嘿,你當真不知是何事麼?”

    皇帝的語氣越是平常,衛文升就越是感到危險地氣息,死死的忍住沒把自己的目光望向還散發出油漆味的欄桿︰“稟皇上,微臣確實不知,還請皇上明示。”

    “那好。朕就提醒你幾句,看到你身邊的欄桿嗎,就在前幾天晚上,竟然有人想縱火焚燒武德殿,衛大將軍,你不會說縱火之人你不認識吧?”

    衛文升身體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皇帝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容不得他抵賴,何況就是他想抵賴也無用,只得將頭垂下︰“皇上,臣有罪,還請皇上看在臣以前有過微功的份上,寬恕臣的家人。”

    “你好大的膽,科舉關乎國家基石。你竟然敢派人縱火,枉朕以往對你信重,又讓朕如何寬恕你?”楊勇越說越氣。

    對于衛文升地不忠,楊勇不但惱火,而且更感覺到一股寒意。楊勇登基以來,連連對外用兵,東突厥、高句麗、新羅、百濟等國已經滅亡的差不多了,皇帝的目光又從東邊轉向了西邊,年初已經重兵調集吐谷渾和土蕃方向,眼看對吐谷渾的征伐又要開始國雖大,好戰必亡。楊勇卻根本不信這句。後世的蒙古正是越戰越強,才在數十年間滅國無數。發不發動戰爭,關鍵是要看有沒有利益,有了足夠的利益只會越戰越強,若是單純因為君王的喜好隨意發起戰爭才會好戰必亡。

    對于國家層面來講,仁義道德根本無用,己所不欲,正要施于人,否則等到別國施于你時,只能苟且求饒而不德,如果一個國家被他國人爭相夸贊,這樣地國家再大也是一個軟骨頭的國家,最終反倒要消亡。

    現在大隋正是最缺勞力的時候,即使周邊各國比大隋要窮,依然可以掠奪勞力為大隋所用,正是依靠著周邊各國掠奪的無數勞力,這些年,大隋境內開通運河,整修道路,大興土木,非但沒有讓百姓感覺到有任何負擔,反而不少家庭因為使用了外族奴隸,日子越過越好,而軍士因為有了豐厚的賞獎,奮勇殺敵,許多人到了年齡依然不願退役。

    一旦戰爭扯下了仁義的外衣,其實是有豐厚的收益,對于皇帝熱衷于發動對處戰爭,武將們是如魚得水,文官們雖然是稍有微辭,不過,對外地戰爭絲毫沒有影響到國內的穩定,大隋的國力反而蒸蒸日上,文官們也就無話可說,何況軍權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

    象衛文升這樣的大將軍,基本上每一年都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戰場上,換句話說,加上路上地時間,他們一半的人生在戰場上渡過,每個人手中都掌握著至少萬人以上的精銳隊伍,若是有變,雖然單人不足以成事,可是足可以掀起一場大動亂。

    衛文升垂著頭,不發一言,任憑皇帝的怒火發泄,直到楊勇問其是否要圖謀造反,衛文升才分辨︰“皇上,微臣不敢,微臣一直對皇上忠心耿耿,一時鬼迷了心竅,听信了別人的唆使,這才做下了大錯。”

    “嗯,受到唆使,何人唆使你?”楊勇毫不奇怪的問道。衛文升一向耳根軟,要不然也不會任憑手下的各種貪污賄賂行為。

    “回皇上,是申國公李渾,李渾言道皇上硬要用科舉取士,仍是對地方官員和世家不滿,自古天下賢才都出身世家,貧寒子弟縱有一兩個才俊之士終究是少數,皇上以科舉取士是就少數而逆多數,若是導致君臣離心,大隋離大亂不遠矣,倒不如一把火將試卷燒個精光,皇上或許就會打消科考地念頭,微臣一時不察,才上了李渾地大當。”到了此時,衛文升也不再隱瞞,象竹筒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李渾自以為聰明,卻沒有想到衛文升會如上此快被皇帝察覺,更沒有想到衛文升會如此干脆利落的將他賣了,在李渾看來,縱使衛文升出事,他堂堂一個柱國大將軍,又曾是皇帝地親信,皇帝至多恨恨懲罰一番,到時他還可以買個人情,聯絡其余大臣為衛文升求一下情,衛文升非但不會出賣他,而且還會對他感激淋灕,哪知道一番盤算卻全落了空處。

    听到李渾參予其中,楊勇怒極反笑,李家一門可謂尊榮之極,歷史上因為流傳著“楊花落,李花開”的童謠,楊廣懷疑童謠暗指李渾謀反,將申國公一族全部誅殺,後人還為楊廣錯殺李渾而嘆惜,卻沒有想過,以李渾遠勝于李淵的權勢地位,若不是早被楊廣誅殺,李渾未嘗不能代李淵取得天下。

    如今李淵除了一個唐國公的爵位外,官職只有七品,何況現在大隋內部民心穩定,楊勇自然不怕李淵還有能力造反,卻沒有想到李渾會暗藏禍心。

    “很好,很好,除了李渾,此事還有誰參與其中?”皇帝的聲音包含著壓抑不下的憤怒。

    除了李渾還有誰?衛文升听得一愣,連忙搖頭︰“回皇上,微臣只知李渾一人,並無其他人參予。”

    “那麼說散布謠言,推動士子鬧事之人也是你和李渾兩人所為了?”

    “臣不敢,外面的謠言實在不知是怎麼回事,還望皇上明察。”

    “朕當然會明察,既然此事與你無關,那就是李渾之事了,李敏,李善衡與李渾是佷叔關系,平時素來親近,李敏、李善衡兩人又如何會不參予?”

    衛文升明白過來,心中不由一寒,李家為官者多達一百多人,只是卻以李渾、李敏、李善衡為首,皇帝的意思明顯著要把三人都牽連進來,雖然衛文升心下也明白,李敏、李善衡恐怕當真脫不了關系,只是沒想到皇帝如此給李家不留余地。

    “衛文升,朕可以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只要你指證李渾叔佷三人,朕可以赦免你兩個兒子,保留他們的爵位官職,至于你,死罪可免,活罪難赦,此案過後,朕會將你發配海外,你可願意?”

    “臣遵旨。”衛文升心中明白,皇帝這已是對他網開一面,否則就是殺頭也不為過,何況還有兩個兒子能保留官職爵位。他就是想拒絕也不可能。

    對于楊勇來說,申國公李渾的實力遠比衛氏要大,對于衛文升,楊勇可以直接下旨拿下,即使衛文升沒有來皇宮也沒有膽量反抗,衛文升所領的軍隊都是出身禁衛,只有稍作安撫便可以,而李家則麻煩得多了,京城、前線、地方都有不少李氏子弟為官為將,京城的力量倒是不用擔心,皇帝聖旨一下就可以解決,怕就怕李渾叔佷三人被抓後,地方、前線亂起來,所以必須要有衛文升的指證,給李渾叔佷三人定下確切的罪名,再以雷霆萬鈞的速度清除掉李氏在地方和前線的實力,方致不會產生混亂。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38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八十五章大樹倒下

    長樂樓內,李敏帶著幾名隨眾站在三樓的窗口俯視著下面的人群,長樂樓離貢院不過數十米,站在三樓的窗口正可以清楚的看到貢院的全貌,此時貢院前面聚著的士子依然沒有散去,巨大的吵雜聲在長樂樓清晰可聞。

    “哈哈,鄔先生之才確實了得,區區一條謠言簡直勝過縱火燒試卷,這下看看皇上如何應對?”李敏歡暢的笑了起來。

    “大人,隔牆有耳,慎言。”鄔杰沒想到李敏竟然在酒樓隨便將機密之事說出來。

    “怕什麼?這里是三樓,門外又有人守著,誰還敢偷听不成。”李敏大大咧咧的道。

    鄔杰怕越爭,李敏說的越多,只得閉嘴不言。

    李敏興致勃勃的端起酒杯,一飲而下,得意的看著下面的那些正在向貢院討說法的士子,只是李敏嘴里突然發出咦的一聲,自言自語的道︰“奇怪,難怪皇上真的不擔心自己名聲受損麼,竟然出動了禁衛軍。”

    听到李敏的話,鄔杰等人連忙也擠到窗前朝下看去,果然,街上出現了一隊隊的禁衛軍,將整個貢院周圍街道都封鎖起來,剛才還吵吵嚷嚷的士子們頓時變得啞雀無聲,心頭忐忑的看著衣甲齊整,全副武裝的禁衛軍。秀才遇上兵,有理講不清,這些士子只不過激于義憤和自己落榜的不甘才借機鬧事,卻從來沒有想過要與朝庭做出激烈沖突,驟然間見到這麼多士兵過來,心頭頓時懵了。

    “聖旨到!”

    “嘩啦。”數千名士子黑壓壓的跪了下來,他們鬧歸鬧,听到皇帝的聖旨到來,還是沒有人敢失禮。

    為首的禁軍展開聖旨宣讀起來,中間士子們有幾次小的騷動,不過。馬上又平定下來,等到聖旨念完,那些跪在地上的士子頓時象霜打的茄子一樣,低頭向各個方向散去,看似殺氣騰騰的禁衛軍卻絲毫沒有阻止,不一會兒,貢院前面聚著的數千士子就散了個干干淨淨。

    李敏在樓上看得大為遺憾,他巴不得禁衛軍能將鬧事地士子抓起來,此事鬧得越大越好,到時皇帝迫于壓力。要麼宣布此前的考試作廢,要麼干脆將科考廢除,無論是哪種情況,對于皇帝來說都是大損威信之事,李家現在並沒有造反之心,卻不等于願意看到皇帝的威權越來越重,皇權越大,自然就會擠壓世家的權力。

    “聖旨上說什麼?”看著那些士子陸續離去,李敏不甘心的問道。可惜酒樓離下面倒底有一段距離,加上下面數千人擠在一起,任憑李敏怎麼豎起耳朵也沒有听到片言之語。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一人突然嚷道︰“有一隊禁衛軍朝酒樓來了眾人連忙看去。果然,下面的士子都散去後,剛才圍著貢院的禁衛軍也正在撤離,只是卻有一隊禁衛軍直接沖著酒樓的方向而來。

    “怕什麼,又不是沖我們來的。”李敏不在意的道︰“沒戲看了,來,陪本公喝酒。”

    听到李敏發話,眾人也都離開窗口,沒有誰會想這隊禁衛軍到來會和他們有關。李家三柱國,即使是皇帝發現李家與此有關,沒有真憑實據,皇帝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只是李敏剛喝下兩杯酒,外面地樓梯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聲音的方向直奔三樓而來。李敏不由皺了一下眉,放下酒杯向一個隨眾吩咐道︰“去看看,是哪個帶隊,就說本公在酒樓喝酒,不想讓人打擾,讓他們去別處吧。”

    今天為了看戲,李敏將長樂樓整個三樓都包了下來。只是預計的戲卻沒有演起來。讓李敏有一種頗不痛快的感覺,自然不願有人再打擾他。

    李敏的話聲剛落。外面就傳來幾聲爭執聲,接著又是砰砰數聲打斗聲傳來,大門被粗魯的踢開,李敏瞥見自己門面的兩個隨眾已經痛苦的倒在地上,幾名禁衛軍正用兵器指著他們,讓兩人動也不敢動。

    看著領頭進來之人,李敏強壓著怒火,問道︰“李密,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密臉上帶著笑容,笑眯眯地道︰“沒什麼意思,皇上有旨,讓本人給柱國大將軍,廣宗公大人宣讀,只是這幾個奴才卻敢擋路,你說該不該打?”

    李敏听得大為納悶,皇帝怎麼這時候會有旨意給自己,就是有,李密又如何知道自己在這里,難道自己的行蹤一直被皇帝派人監察,想到這里,李敏不由冷汗流出,勉強道︰“李密,你不會逛我吧?”

    李密的臉黑了下來,斥道︰“胡說八道,誰敢拿聖旨開玩笑,你心中還有沒有皇上?”

    李敏的臉也被李密訓得黑了下來,只是被李密抓到把柄,卻作聲不對,李密地品級雖然遠比他低,只是爵位卻不低于他,而且時常跟在皇帝身邊,是皇帝的近臣,而是惱怒了李密,天天在皇帝面前說李家壞話,即使拿李家無可奈何,李家也受不了。

    “蒲山公大人誤會了,我家國公大人不是這個意思,既然有皇上聖旨,那還請大人宣讀。”鄔杰連忙打著圓場。

    李密的臉色才和緩下來,用衣袖中拿出一副聖旨,道︰“廣宗公,接旨吧。”

    見到李密當真拿出聖旨,李敏無奈的整了一下衣冠跪了下來,道︰“微臣李敏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柱國大將軍,廣宗公李敏,罔顧君恩,行謀逆之舉,收賣考官,泄露考題,與人同謀放火焚燒武德殿,散布流言……所做之事皆查實無疑,現削去李敏柱國大將軍之職,廣成公爵位,先期押入刑部大牢,欽此。”

    李敏听得呆了,久久回不過神來,李密使了一個眼色,兩名禁衛軍上前要將李敏身上的兵器和佩戴的金符下了時,李敏才反應過來,將兩名禁衛軍的手甩開,向李密手中的聖旨搶去,連搶連嚷︰“這不可能,皇上怎麼會下這樣的旨意,你這是假傳聖旨。”

    “大膽!”

    兩名禁衛軍抽出長劍就要阻止李敏靠近,李密搖了搖頭,道︰“給他。”將聖旨交到李敏手中。

    李敏接過聖旨,上面白紙黑子寫得分明,李敏瘋狂地大笑起來,弄得鼻涕眼淚直流︰“不可能,皇上怎麼可能如此對待李家?”

    看到李敏的情況,李密即覺得快意,又有點同情,隴佑李氏先祖直追漢武帝的李陵,皇朝換了一個又一個,李家卻是一代比一代強,到了現在的大隋,尊寵已是頂峰,一門三柱國,全族一百多人為官,根深蒂固,每個李氏族人都以為李家可以長期傳下去,沒想到這個頂峰正預示著隴佑李氏的富貴到了盡頭,能否有後人留下,全看皇帝的心意。

    “把他押走。”同情歸同情,李密卻不可能對李敏放水。

    听到李密地話,李敏倒是清醒過來,這次他沒有反抗,任由兩名禁衛軍將他身上的兵器,魚符解除,側頭問道︰“李密,你說說,我叔父和堂兄怎麼樣了?”

    “李敏,你不要妄想了,即然皇上下旨逮捕你,又怎會漏過李渾,李善衡,李家現在正被禁衛軍圍著,由麥鐵杖大人親自帶隊,若是不反抗還好,若是你叔父等人膽敢反抗,整個李府將會夷為齏粉。”

    李敏頓時徹底死心,面如死灰,鄔杰等人也呆呆的站在一旁,心中說不出的惶恐無助,投靠李家時還以為找到了一棵可以終生依靠的大樹,沒想到李家就這樣完了。

    “大人,他們這些人怎麼辦?”

    “統統帶走吧。”

    朱雀街申國公府外此時正被禁衛軍層層包圍著,麥鐵杖、劉虎、李靖這些皇帝的絕對親信騎在高頭大馬上,正在派人向里面喊話,讓李渾打開大門,放下武器投降。

    李渾府中僮僕,雜役數千人,其中精銳護衛也有五百多人,這些人都是隨同李渾自戰場上走下來的精銳人馬,加上李府建地高大雄偉,根本就是一座保壘,若是強攻,禁衛軍恐怕也要死傷不少。

    要捉拿李渾,最簡單地做法自然還是皇帝宣李渾進宮為好,只是楊勇卻沒有采用這種辦法,反而直接派大軍將李家圍住,一旦李家反抗,其謀逆的罪名就坐實無疑,即使是對李家誅族,朝中大臣也無人敢有意見,若是不反抗,那騙不騙李渾進宮都意義不大。

    李渾在房中急得團團轉,禁衛軍突然大舉出動,許多人都以為這支大軍是為貢院外面地士子而去,沒想到大軍一轉向突然將他的府上圍住,李渾不知皇帝欲意拿他何為,一時降戰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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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八十六章余波

    李渾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反抗,乖乖的命令部下打開大門,任由禁衛軍涌了進來。這讓準備了許久的麥鐵杖,劉虎等稍稍郁悶了一下。不過,他們卻沒有任何遲疑的發布著各項命令,很快,看似固若金湯的李府便全部解除了反抗的力量,這充分說明,無論多麼強大的世家在面對皇權時都是脆弱的。

    抓捕李善衡的行動也沒有費多大力氣,一天之內,一直有大隋第一世家之稱的申國公府就倒下了,除了僕役外,整個李氏家族有數百人被關進了監獄,許多僕役見到家主被抓,也猶如樹倒彌猴散,走了一個干淨。

    李渾叔佷三人被抓捕,在京城引起的震動可想而知,許多官員听到這個消息時頭一個反應便是不相信,待確定之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明白從此以後,京城恐怕有一段時間要不平靜了。許多謹慎一點的官員馬上打定主意,這段時間低調做官,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皇帝抓捕李渾、李敏、李善衡的理由很明確,收賣考官,故意泄露考題,陰謀在皇宮內縱火,制造流言,引發士子圍攻貢院,楊勇並沒有給李渾叔佷暗中增加什麼罪名,僅有這三條罪名就夠了。

    若是後世,隨便一條罪名足夠抄家滅族了,只是現在因為科舉剛剛開始,百官對于泄露考題之事,或許看得不會太嚴重,但制造流言引發士子圍攻貢院和陰謀在皇宮縱火這兩條罪名怎麼也輕不了,自古以來引發流言都是極其嚴重的事件,在皇宮縱火更是與謀逆無異。

    一直以來,暗衣衛都查不出考題是如何泄露的,直到將李渾叔佷三人收監後才知道了原因。原來早在出試卷的官員入宮前,李渾叔佷就將出題的數名官員收賣,題目確定之後,幾名官員將所考試題寫在小木板上。放入水中,順著宮中的下水道流出宮外,再由人在宮外拾取。

    這個方法簡單易用,而且極易讓人忽視,皇宮中地下水道為了防止人潛入,里面都安裝了數重鐵柵欄,只是卻也不能阻止削好的薄木板流走,否則雜物會經常把下水道堵住。楊勇接到這個消息,只能苦笑。這個漏洞連彌補也沒有辦法彌補,只能吸取教訓,以後要保持隱秘,必須將人安排在沒有下水道的地方。

    雖然李渾犯下如此大的罪行,但是為李渾求情地人也有不少。畢竟李渾最終懸崖勒馬,沒有起兵抗拒,其中就包括一些象高潁、甦威、李德林這樣的老臣,楊勇可以不買其他人面子,對于這些老臣總要留下臉面,最終李氏家族斬了李渾、李敏、李善衡三人,其余人全部被判流放呂宋。

    對于李渾叔佷三人,楊勇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赦免他們的死罪,楊勇要用他們的鮮血來警告那些暗中還對科舉有抵制的世家。行科舉已是大勢所趨,無論是誰敢阻擋,皇帝都會決心鏟除。

    呂宋島眼下是大隋海軍所能到達的最遠島嶼,島上森林密布,只有一些土人活動,此時並沒有形成國家,只是以部落活動。

    海軍于大業二年。也就是六年前登上該島。由于島嶼太大,海軍足足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才繞島嶼勘察了一遍。最終選擇了後世的馬拉尼地區登島,如今經過六年地時間發展,呂宋已經有一萬多人口,這些人,除了屬于海軍的這部份人員外,七成是屬于朝庭流放地罪犯,只有三成是主動移民的普通百姓。

    這一次,除了京城申國公府有數百人流放外,加上外地和前線都有李氏的官員被撤職流放,前前後後共有數千人被發配呂宋,直到半年後,這場風波宣告結束。

    皇帝的這番處置嚇壞了不少官員,不少人認為若沒有高潁等人的求情,李氏必定要滿門抄斬,即使有人求情,李渾叔佷三人還是斬了,落得個全家發配地下場,雖然不置于斷了香火,不過,發配到了呂宋大島,能否有機會重新踏入中原都是一個疑問。

    許多人對呂宋談之色變,其實以呂宋的條件,生活遠比國內容易,那里土地肥沃,地廣人稀,而且陽光充足,莊稼只要播下有收成,甚至不用勞作,單靠采摘野果就能過活,為了鼓勵百姓移民,楊勇還下令官府免費提供耕牛和種子,開墾同來的田地十年不收稅,而且由于水師的經常停靠,這里還成為海軍的一個基地,自願遷移過去的居民,每五年有一次機會免費搭乘海軍的船只返回中原。

    盡管有這麼多優惠,願意去呂宋的普通百姓還是廖廖無幾,六年來,每年自願遷移的百姓不過數百來人,畢竟故土難離,現在大隋又正值國力蒸蒸日上之期,南方許多地方還是不毛之地,國內可供開墾地土地不少,又不是活不下去,誰願意遠走海外。

    不過,這種情況隨著第一批五年期已過的居民返回已經得到了改善,這批人屬于最先移過去的百姓,幾乎每個人都發了一筆大財,回來之後頗有衣錦還鄉的感覺,許多人也看得心動,到今年已經超過一千多人自願遷移呂宋了。

    先前去的人能發財很簡單,這里的土地幾乎是無窮的,而且有一個海軍基地存在,需要大量地物質,多余地物質還可以用海船運回來,只有要你能開墾出農田,不論種什麼都不用愁買不掉。

    而且安全性也不成問題,島上雖然有許多土人部落,這些土人部落幾乎還屬于原始狀態,工具極具簡陋,許多人都使用著骨制和木頭的武器,全靠打獵采摘野果渡日,開始這些人對于隋人地到來極不友好,不過,當看到隋軍手中發出鋒利光芒的兵器和身上穿著威風凜凜的鐵甲之後,土人的這種不友好頓時變成了恐懼,他們幾乎下意識的就知道這些人不好惹,手中的兵器遠比他們石頭和骨頭所做的兵器要鋒利,身上的鐵甲更是讓他們的兵器無可奈何,幾個不姓邪的部族攻擊隋軍,遭到隋軍毀滅性的打擊,土人更是心驚膽戰,離隋軍的聚集地遠遠的。

    開始頭一年,除了幾場有限的交戰外,無論隋軍還是普通民眾和土人之間幾乎沒有什麼交集,不過,隨著時間推移,一些大膽的土人開始與隋人交易起來,他們對于這些新來之人一切東西都好奇,從身上穿的衣服,使用的工具,手中的兵器,新奇的食物,還有開墾的農田……

    土人們能拿出的東西無非就是一些獸皮,鹿角等物,而隋人能拿出的東西卻是豐富多彩,這導致雙方的交易非常不公平,一把斧頭,一口鐵鍋,一小塊棉布,絲綢通常要交換土人手中十數張獸皮,鹿角,而一張上好的獸皮運回中原,起碼也值十余口鐵鍋。

    偏偏土人們對于有機會換取這樣的鐵器,布匹都是爭先恐後,這導致一些土人拿不出東西交換後干脆用勞力換取,許多土人就這樣成了隋人的半奴僕,到了第五年這些最先到呂宋的隋人家中誰沒有十幾個土人奴僕,出門都不好和人打招乎。

    有了土人的幫助耕種,又有了海軍不限量的收購,這導致普通的隋人也很快暴富起來,能下定決心第一次到海外來的普通隋人,家境多半不會好,等他們回到家鄉一轉,引起的哄動可想而知,以前盡管官府宣傳的如何如何好,只是沒有實例,大家總是半信半疑,這次看到那些原先遠不如自己的人發達,許多人也心動起來,遷移的人幾乎比往年番了一番。

    不過,以前不論是自願遷移過去的人也好,被朝庭發配過去的人也好,幾乎都是目不識丁之人,沒有文化,縱使現在比土人先進,到最後恐怕也當真成了蠻荒之地,一旦土人團結起來,這個大島恐怕不歸大隋所有。

    這次朝庭半年之間發配了數千人,其中有五十多人原本是隴佑李氏出身的官員,還有上百人讀書識字,這批人的素質可以說遠比以前要好,到了島上,他們才可以將大隋的文化傳播過去,將島上的土人同化,最終才會使這座大島牢牢的成為大隋領土。

    其實沒有高潁,甦威這批老臣的求情,楊勇也不可能將李氏連根鏟除,殺人容易,只是現在大隋的人口本來就不足,何況自楊勇登基雖然大力發展教育,只是真正識字之人還是百里挑一,而象李氏這樣的大族,讀書識字之人頗多,就這麼殺了未免太可惜,如今順水推舟,算是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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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八十七章制度確立

    李氏族人幾乎全體發配,無疑在呂宋鳥島上會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只是楊勇卻不用擔心,一是朝庭會繼續加大往呂宋島上的移民,到了一定時候要配發官員,二是有海軍基地在呂宋,可以就近監視,而且除了李家,衛文升連同衛氏家族的也同樣被發配到呂宋,衛氏人數雖然比李氏要少得多,不過,衛文升尚在,而且還保留了一定的爵位,可以說佔據了一定的優勢,經此一事,兩家幾乎沒有和好的可能,楊勇自然不會擔心李氏有什麼興風作流的可能。

    大業八年的十月份,隨著中舉的士子趕赴各地上任,大隋的第一次科舉順利完成,從中舉的士子名單公布到官員上任,中間有間隔半年左右的時間,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楊勇吸取了後世僵硬化的科考教訓,士子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雖然從千軍萬馬中選撥出來,卻不通世事,趕任後權力操從于地方小吏手中,自己只會作泥塑木偶。

    這樣的官員自然不是楊勇所需要,也不是一個王朝所需要,雖然現在科舉的內容比歷史上要大大充實,可是楊勇也不認為這些士子沒有經過培訓馬上就能處理各項衙門事務,作為第一次開創科舉的皇帝,楊勇有必要給後世留下更加合適的制度,現在官員要處理的事情遠比後世要簡單,毫無疑問,經過半年左右的時間培訓,基本上可以讓中舉的士子對于自己以後的工作有一個全面的了解,對于一些實在不適合為官之人,朝庭也可以不授予官職。

    為了防止被淘汰的人承受太大的刺激,楊勇還是作好了補償的準備,基本上是多賞賜財物,以示朝庭的恩德,無論如何,如果有中舉的士子最後淘汰,對個人。對朝庭都是一個巨大地損失,想想就知道。一萬多士子趕赴京城,只有二百人中舉,而這一萬多士子又是從更多的讀書人當中選出來,而且以後地讀書人會越來越多,其間的花費簡直無法統計。若是對中舉但不適合為官的士子簡單打發,確實不合適。

    不過,好在這次中選的二百名士子都不是那種死讀書之人。從公布科舉到考試,中間僅有僅僅的兩年時間,扣除士子趕路和其他原因耽擱地時間,實際上只有一年半左右的時間,考試的內容又是如此豐富,能從中脫穎而出之人,基本上都是聰明之人。倒也沒有人在培訓地這半年時間被淘汰,倒是讓楊勇松了一口氣。

    這些士子除了一小部分留在京城外,多半要下放到地方,下放到地方的官員都是從最低層做起,他們並沒有資格擔任一縣之主,擔任的都是從九品的官職,下縣縣尉,中縣署丞,書數學博士等職。唯有一人卻一下子從七品官做起。

    不過,卻沒有人對此人有何羨慕,反而看著他的目光充滿同情,這個人就是這科差點卷入泄題案中的劉元進,他要去的地方是呂宋,直接擔任呂宋地主官,皇帝已經決定在呂定宋設縣。以呂宋現在的人口。即使是縣也只是一個下縣,皇帝卻將之直接指定為上縣。其主官一切待遇都與上縣縣令相同。

    對于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卻沒有人願意接住,無論是現任官員還是一般士子,無不視呂宋為畏途,許多人寧願做一個小吏也不願去呂宋接任縣令之職,唯獨劉元進卻主動提出擔任呂宋縣令。

    對于劉元進的想法,朱燮差點以為好友瘋了,只是劉元進竟然自己提了出來,他就是勸解也沒有用,只能為劉元進嘆息不已,以為劉元進受到了刺激才會如此。

    听到有士子請求擔任呂宋縣令,皇帝聞之大喜,親自召見了劉元進,對其大加勉勵了一番,盡管如此,還是沒有人看好劉元進,或許三五年之後,這個劉元進就會被皇帝徹底遺忘,一輩子待在那個蠻荒之地。

    時間過得很快,大業九年、十年、十一年……一直到大業十五年,就這麼平平常常的過去,期間在大業十一年,大業十四年又分別舉行了一次大考,大業十一年錄用士子一百二十名,大業十四年共錄用士子一百五十名,自此,科考已經深入人心,制度也確認下來,每三年舉行一次大考,錄用的士子在一百至二百名之間。

    大業十五年時,頭一批錄用的士子已經為官七年了,許多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升遷,一此升遷快的人已經邁入五品官員地門檻,成為朝中高級官員,低一些的也做到了六品,七品,這批官員的政績在各級官員中本來就比較優秀,又因為同為科舉出身,容易抱成團,加上皇帝的特意關注,升遷的快也是理所當然。

    現在朝中科舉出身的官員還屬于少數,總共也不過數百人,各個世家也不再對科舉有所抵觸,在他們看來,科舉錄用的人數到底有限,對他們利益地損害也有限,這些年,朝庭已經徹底將朝鮮半島平定,高句麗、百濟、新羅三國都成為歷史,土谷渾也被大隋于大業十二年收入版圖,而西突厥由于不能抵擋大隋地兵鋒,開始比歷史上提前了數十年的西遷,至于西突厥提前西遷,還能不能在歐洲站穩腳跟,那就不是楊勇考慮地了,限于現在的交通條件,大隋不可能追殺西突厥人到歐洲去。

    新得到這麼多的領土,朝中所需官員自然也大為增加,僅靠科舉出身的士子根本無法填補空缺,大量的官職還需世家出身的子弟以及依靠軍功提升起來的軍官擔任,楊勇不是不可以多錄用士子,只是沒有這個必要。

    眼下大隋還屬于擴張期,科舉又是剛剛開始,若是現在大量錄用士子形成定例,到以後錄用的士子必定越來越多,而官職有限,不可避免的象後面的宋一樣產生大量的冗官冗員,何況減少錄用士子的比例,還可以緩和皇權與世家的矛盾。

    只要科舉進行下去,終究大部分文官都會從科舉產生,或許數十年,或許上百年,數百年,眼下其實無論是世家還是普通百姓,對于科舉出身的官員都會高看一頭,這也導致了許多世家子弟發奮讀書,視科舉才會正途。

    這是楊勇登基的第十四個年頭了,恰逢楊勇五十大壽,皇帝的生日在十月份,從六七月份開始,京城明顯著熱鬧起來,先是外國使節陸續來到,接著是偏遠地區的官員或委托親信,或親自入京為皇帝祝壽。

    這些年,周邊各國國主都過得心驚膽戰,大隋兵鋒所指,各國無不披靡,好在大隋用兵的方向一直在北方,南方各國如林邑、真臘、驃國、六詔一直平安無事,不過,隨著大隋對南方的開發,海南已建立了海軍基地,大隋的海軍經常駛入林邑,真臘等國海邊,讓這些國家不得不重新緊張起來,借著這次大隋皇帝五十大壽的機會,各國自然要派出使節道賀,盡量拉近與大隋的關系,防止大隋兵鋒指向自己。

    為了討好大隋,這些使節無不帶著各國特有的珍禽異獸進京,大象、孔雀、寶馬、白虎……應有盡有,倒是讓京城的百姓大開了一回眼界,許多官員也乘機大拍皇帝馬屁,視各國使節賀壽和獻上的各種珍禽異獸為祥瑞。

    對于各國使節進京為自己賀壽,楊勇並沒有太過在意,吩咐理藩院好生接待,各國獻上來的禮物也一一笑納,給各國賜回禮,不過,別想有加倍賞賜這種好事,皇帝在對外方面一向小氣,所賞賜的東西多是一些玩賞之物,價值能有各國進獻物品的一半就算不錯了。

    對于皇帝的小氣,理藩院的官員頗有微詞,天朝上國,富有四海,豈能如此小氣,豈不是讓外藩看輕,剛開始時,他們簡直不好意思將賞賜的物品交到各國使節手中,不過,皇帝的傳統一向如此,理藩院的官員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將東西給他們。

    那些來京的使節對大隋皇帝能收下他們的禮物卻是異常的欣喜,絲毫不在意皇帝的回禮,在他們看來,大隋皇帝只要收入禮物,自然就不會派兵攻打自己,確實也是如此,大隋一直沒有攻打他們。

    這天,京城東門又是一隊人馬駛了過來,這隊人馬顯得風塵僕僕,每個人都騎著高頭大馬,穿著軍衣,馬上橫放著兵器,中間護著兩輛馬車,其中一輛載人,一輛卻是載著碼的高高的箱子,一看就知道是外地進京給皇帝賀壽的官員。

    對于這些陸續來到京城的官員,百姓們已經習慣了,除非有外國使節裝截各種珍禽異獸進京,才會引起百姓的興趣,城門口的士兵也只是稍為看了一下對方的文書,見到文書無誤,馬上揮手放行,連多看一眼的興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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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八十八章觸動

    這隊人馬通過城門後,拉貨的馬車這突然一搖晃,一個木箱子從馬車上摔了下來,頓時箱子破裂,從里面滾出許多金黃色,大約小孩拳頭大小的東西來,這些東西一頭大,一頭小,顯得怪模怪樣。

    “咦,這是什麼東西?”周圍的人忍不住圍觀起來,對著地上掉下來的東西嘖嘖稱奇,京城百姓自許見多識廣,只是對這種奇形怪狀的東西卻從來沒有見過。

    一人忍不住從地上撿了一個起來,拿在手中捏了捏,軟的,同時上面流出了汁水,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那人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查看,從香味來看,這個東西最可能的是水果,只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清香誘人的水果,想咬又有點擔心,雙手摩擦間,手上東西的表皮已裂開,露出鮮美的果肉來,頓時香味更加濃烈起來。

    聞到香味,旁邊的人也忍不住從地上撿了起來,眼楮都盯著先前的撿起果子的那人,看他是咬還是不咬?

    “快放下,這是貢品,不得亂動。”前面一個三十余歲,臉孔黝黑的駕車漢子急忙將馬車停下,看到箱子摔破,不由大驚失色嚷了起來。

    “貢品,真的假的?”撿到果子之人疑慮的看著手上的東西,只是看到主人趕來,多數人還是將東西放下,此時京城百姓富足,多數人不屑于沾小便宜。皇上地東西,更是不能隨便亂佔,只有少數奸滑之徒听到貢品的聲音,馬上將手中的果子藏了起來。

    見大部人將東西放下,那名趕車人也沒有多作要求,招呼了趕過來的幾名護衛一下,將箱子重新弄好,抬上馬車。車隊又緩緩行走起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街道上。

    見到馬車走遠。剛才將果子藏起來的幾人才小心的將果子拿出來,其中一人忍不住將皮剝掉咬了一口,果子肉一入口,一股從沒有過的香味刺激的他差得連舌頭都吞了下來,忍不住嚷道︰“好吃。”三下五下就將果肉吃完。遺憾地是諾大的果子,中間卻有一個硬核,果肉只有大約三分之一,那人將果核舔了又舔,卻是舍不得放棄。

    見到有人先吃,其余幾名手中有果子地人也忍不住剝開果皮咬了起來,只咬了一下。他們也象先前那人一樣,幾乎是囫圇吞棗一般將果肉快速吃干淨,最後連手指都要舔上幾下才肯罷休。吃完之後的人一臉滿足,仿佛是吃了人參果一樣幸福又充滿遺憾,想必知道以後自己很難再吃到了。

    看到吃完果子的人反應,又聞到空氣中散發出來的香氣,剛才手中撿到果子又放回去的人大為後悔,其中一人忍不住叫道︰“誰還有香果,我出大價錢購”他直接將這種果子取了一個香果之名。

    “我有。什麼價錢?”一個長相瘦高地青年得意洋洋的舉起了一個果子。

    先前開口之人大喜,開口叫道︰“一百文。”

    “不買。”瘦高青年干淨利落的拒絕,嘲笑道︰“一百文就想賣這樣的香果,而且還是貢品,你想也不要想。”

    “二百,三百。四百……”周圍的人也反應過來。都想嘗嘗這果子的滋味,紛紛叫起價來。直到叫到一貫才沒有人應聲,一貫錢在京城可以舒服的生活五六天了,若是小地方,生活一月也有余,單買一個水果好象劃不來。

    只是瘦高青年卻不為所動,依然不賣,他打定主意,眼下他手中地果子是獨一無二,他聞著香味都口水直流,若是出不到價錢,他寧可自己吃掉。

    “還有沒有人叫價?你們見過這麼香的果子沒有,這可是貢品,說不定就是仙芝靈果,吃了增加十年陽壽。”瘦高青年胡亂吹噓道。

    “十貫。”終于又有人喊價,一喊就是令人瞪目的價格,眾人都望向那個瘦高青年,對他羨慕不已,十貫錢是一注大財,省一點夠一個人用上一年了,幾名吃下果子之人更是後悔不已。

    那名瘦高青年也見好就收,讓果子讓與喊價十貫之人,一個果子賣十貫,這條消息很快在京城傳開,許多人紛紛想見識一下這種被傳成仙芝靈果一樣的東西,甚至有人出了高出十貫的價格懸賞,可惜,沒有人知道那輛馬車從哪里來,主人是誰,最終香果成了京城的傳說,許多人相信這車水果大有來歷,是皇帝從海外搜尋到的仙芝靈果,吃一顆可長十年壽命。

    這些年,對于皇帝熱衷大造戰船,開拓海外,民間總有一些神秘的傳說,有人甚至將皇帝的行為與秦始皇派術士出海求仙藥聯系起來,才會造成這樣地誤會,直到多年後這種水果運到京城販賣時,許多人卻依然相信傳說中的香果要遠勝于這種水果。

    皇宮內,楊勇的書桌上正擺放著十余個民間百姓議論紛紛的香果,楊勇自然認識這種水果是芒果,芒果一次吃到時極為清香誘人,即使是後世也是作為一種高擋的水果存在,更不用說此時,這車水果從萬里迢迢的呂宋運過來,那人能花十貫錢買到一個品嘗,也不見得吃虧。

    運這車水果進京地自然是呂宋地主官劉元進,早在二年前呂宋已經升為一郡,劉元進也順理成章的成為郡守,算得上一方諸侯,呂宋地人口發展到了二十多萬人,即使相比于內地一郡也不算差了,面積更是大的不得了,那里物產豐富,加上朝庭十年的免稅期還沒有到,即使是懶人也不愁填不飽肚子,劉元進的郡守在那里做的有滋有味,官職已遠高于許多當年一起錄用的士子。

    只是呂宋到底是海外,漢人鄉土情結最濃,普通百姓要五年才有一次機會返回家鄉,劉元進更是自從到了呂宋就再也沒有回來,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劉元進借著這次皇帝大壽的機會進京,也是想順便看一看自己家鄉,最好是皇帝記起自己的功勞,能把自己從呂宋調回來,呂宋雖好,離大陸實在太遠了,劉元進又沒有稱王稱霸的野心,當然不願意永遠呆在呂宋。

    楊勇也是數十年沒有嘗過芒果的味道了,此時拿起一個重新品嘗,只覺得滿齒留香,大呼痛快,一連吃下四個才停了下來,向外面喝道︰“來人。”

    一名內侍連忙走了進來︰“皇上有何吩咐?”

    “傳朕旨意,把芒果各送十斤給四宮貴妃,九嬪減半,婕妤再減半,才人每人二個,朝中二品以上大臣也各送……就各送四個,讓他們嘗嘗呂宋的物產。”

    “是。”內侍行了一禮,匆匆下去,這一車芒果經這麼一分,恐怕半個也不剩了,看著眼前還剩下的七八個芒果,楊勇不由輕嘆了一口氣。

    元清兒已經在大業十年去世了,楊勇身為皇帝,雖然後宮眾多,對于這個元配,一直有著特殊的感情,以致于元清兒死後,任憑幾名貴妃怎麼吹枕頭風,楊勇都沒有再立皇後。

    重新拿起了一個芒果,將皮扒下,咬了一口鮮美的果肉,楊勇突然停了下來,腦中重新想起了一人,自嘲的道︰“莫非朕當真老了?”

    五十歲的人在後世尚算得上年富力強,古人卻以知命來稱呼,差不多就有知道自己活不多久的意思,礙于此時的醫療條件,五十歲以上的人一旦生病,要想恢復過來就太難了,楊勇多少知道一點後世的養生之道,勤于鍛煉,又有孫思邈這樣的神醫在身旁,卻還是害怕自己會生病。

    “來人。”楊勇又向門外喊了一聲。

    一名內侍應聲而入,垂手在旁。

    “去,選出八個芒果,給晉王府中送去。”

    “晉王?”內侍心頭茫然,皇上子嗣眾多,除了先前楊儼、楊裕、楊格三個兒子封王外,其余兒子大多還沒有到年齡,自然也沒有封王,這三人中哪有什麼晉王。

    看到內侍茫然的眼神,楊勇的神經突然觸動了一下,屈指算來,自己登位已經過了十四年,十四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昔日意氣風發,風流倜儻,想和自己爭位的楊廣連宮中內侍也忘記了,其實也難怪那名內侍,他不過二十余歲,晉王被幽禁時不過六七歲,自然沒有什麼記憶。

    “擺駕,朕到晉王府看看。”

    接到皇帝的旨意,那些老的護衛內侍都臉色古怪起來,新的侍衛卻和那名內侍一樣茫然,不知皇帝為何會突然想起去晉王府,皇帝登基十四年,楊廣自然被幽禁了十四年,除了早先跟隨在楊勇身邊的人,大多數已經忘了這個人,不過,皇帝的吩咐還是沒有人敢怠慢,不一會兒,車駕就已經準備好。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38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八十九章物是人非

    麥鐵杖大踏步的走了過來,問道︰“皇上,車駕已經準備好了,是否要起行?”他已經年過六旬,走起路來依然是虎虎生風,跑起來可追奔馬,這些年一直作為皇帝的護衛統領,可以說是忠心耿耿。

    楊勇剛才隨口一說,等到麥鐵杖真向自己詢問時才意識到不妥,楊廣已經淡出了百官十余年的視線,若是自己突然大張旗鼓的去見他的話,不知會惹起朝中官員多大的猜測,于己于楊廣都不是什麼好事?

    “把車駕停了吧,朕暫時不想去了。”

    “是,臣遵旨。”

    雖然準備手忙腳亂準備了一番,皇帝卻突然取消,麥鐵杖臉上卻絲毫沒有不快,恭身回應。

    皇帝為九五之尊,掌握著天下人的生殺予奪之權,人人敬畏,只是一般來說,越是親近之人,對于皇帝的敬畏就會越少,他們知道皇帝也是人,也吃五谷雜糧,也有喜怒哀樂,而不是朝庭宣講的那樣皇帝是代天巡狩,是神而不是人,故歷朝歷代經常出現後官或宦官干政之事,甚至陰謀廢黜或刺殺皇帝,麥鐵杖雖非後官和宦官之一,只是作為皇帝的護衛統領,楊勇又經常喜好外出,實比兩者更加親近皇帝。

    本來象皇宮護衛統領這樣重要之職,既使是皇帝最心腹之人做不了數年也應該撤換,麥鐵杖的位子卻是穩如泰山,他這些年來絲毫不因為是皇帝的近臣而得意忘形,反而是越發的恭敬。

    “等一下。”看到麥鐵杖要退去,楊勇突然又叫住了他,看著桌上剩下的幾個芒果,有點肉痛的道︰“你把這個帶給晉王,記住。你親自去,順便將他宣進宮內,朕想見他一下。”

    麥鐵杖聞言,大踏步走到皇帝的桌案前,將皇帝桌上的芒果一掃而光,放進衣袖才向楊勇道︰“皇上。微臣告退。”

    楊勇點了點頭,道“嗯,去吧。”

    麥鐵杖走出皇宮大門,一輛豪華高大地馬車駛到他跟前,車上一名健僕伸出腦袋向麥鐵杖道︰“大人,請上車。”

    麥鐵杖點了點頭,一步跨上馬車。這是一輛四匹馬拉的馬車。拉車的四匹馬骨架高大。通體烏黑,身上不含一根雜毛,眼楮如同銅玲,驃肥體壯,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難得的好馬,倒是與麥鐵杖黑色的臉相應成趣。

    這四匹馬哪怕是與皇宮中的御馬相比也絲毫不遜色,雖然說這些年,朝庭北平東突厥,東滅高句麗,西逐吐谷渾。將大片大片產馬之地納入疆土,大隋地馬價越來越便宜,只是好馬依然是千金難得,象如此神駿的馬用來拉車,恐怕再豪富的人也舍不得。

    沒錯,這四匹馬確實曾是御馬,麥鐵杖全身重量不下三百斤。若是跟隨在皇帝身邊護衛時。加上兵器,披掛全身重量不下四五百斤。實難找到一匹能夠載得動麥鐵杖身軀的駿馬,年輕時麥鐵杖可以跟著奔馬跑上數個時辰都若無其事,如今畢竟年齡大了,雖然麥鐵杖自己不服老,只是皇帝體惜麥鐵杖,賜給他四匹御馬專為拉車之用。

    “大人,我們要去哪里?”健僕問道。

    麥鐵杖快速的說出一個地名,健僕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自從皇帝將四匹御馬賜給麥鐵杖駕車所用後,他就一直擔任麥鐵杖的車夫,除了極少時候麥鐵杖不用他跟隨外,可以說麥鐵杖到哪里,他就到了哪里,卻從來沒有听說過這個地名,只好道︰“大人,這是城內還是城外?”

    麥鐵杖沉聲道︰“北門,出城。”

    “是。”車夫不再問,輕輕駕的喝了一聲,四匹馬訓練有述地邁開了整齊地步伐,帶著馬車滾滾向前而去,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已經駛出北門,向著城外茂密地森林中駛去。

    馬車也越走越偏,車夫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大人身為天子護衛統領,出城到這樣偏遠的地方來干什麼?北門外面可是屬于皇家獵宛範圍,少有人煙,可是要說這里偏遠,偏偏又有一條修整的不錯的道路,馬車行走在上面十分平穩,若是說不偏遠,這條路上卻是靜悄悄的,連一個行人也沒有。

    駛過一條密林,麥鐵杖的聲音傳來︰“停!”

    “是,大人。”健僕連忙將馬車停下,他已看到前面突然出現了一片莊院,莊院紅磚綠瓦,依山而建,整個莊院氣勢磅薄,宛如一條巨龍盤據在山中。

    “在這里等著,不要亂動,否則若有生命危險,本官也不能救你。”

    “是!”回答完這話,健僕突然覺得一陣心驚肉跳,剛才還靜悄悄的森林仿佛象是張開血盆大口的巨嘴,里面充滿著莫測的危險一樣,他回憶起拐進這座森林地道路時才記起,那里有人在把關,只是看了自家主人在車上才沒有留難,他當時以為是普通的盤查,沒想到那卻是一個關口,難怪過了那道關口就再也沒有人影。

    這座莊院到底住著什麼人物?外面防衛的如此嚴密,專門修整的道路,連皇上的護衛統領到了這里也要下車親自走進去,剎時間,健僕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老老實實的呆在車里不敢亂動,看著麥鐵杖慢慢走進莊院。

    莊院外把守嚴密,一隊士卒手持兵器來回的走動,看到麥鐵杖過來,那隊士卒卻沒有理會,任由麥鐵杖走了進去。

    越過數重關卡,麥鐵杖來到一個大院,剛跨進院門,一人迎面向麥鐵杖走了過來,向麥鐵杖施一禮才道︰“大統領來了。”

    麥鐵杖點了點頭,問道︰“那人怎樣?”

    “還能怎樣,天天喝酒,爛醉如泥。”

    麥鐵杖急問道︰“現在呢,也喝酒了不成?”

    “喝,怎麼不喝,你听听里面地聲音。”

    那人剛說完,里面已傳來一個中年人醉惺惺地聲音︰“拿酒來,快拿酒了,本王要再喝三百杯。”

    一個女子嬌聲勸道︰“王爺,先停一停,你不能再喝了。”

    “怎麼,你也看不起我?本王做事不行,做王爺不行,連喝酒都不行嗎?” 鐺一聲,里面傳來東西打翻的聲音。

    麥鐵杖苦笑起來︰“怎麼辦,皇上要見他?”

    “怎麼可能,皇上十幾年都沒有見他了……”說話地人臉上說不出的驚訝,同時又夾帶著一絲興奮,如果那人能出去,說不定他也不用永遠待在這里。心思活絡起來︰“沒關系,我這就去把酒拿掉,給他送上醒酒湯,從這里回去還有一個時辰,足夠他在路上醒酒了。”

    “只好如此了。”說完,麥鐵杖無奈的道。同時心中想到幸虧皇上沒有來,否則見過這場情況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兩人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楊廣,楊廣當初奪位失敗,楊勇就在皇家獵宛內劃了一塊場地建成莊院將他幽靜在這里,而且對楊廣晉王的爵位依然保留著,只是楊廣到底是犯了重罪,麥鐵杖與人交談就直接以他來指代。

    走進里廳,麥鐵杖已看到楊廣伏在案上的身影,他身邊一名美婦正在小心的相勸,與身邊的美婦相比,楊廣顯得分外蒼老,不但頭發花白,而且面容枯槁,那有十幾年前風流倜儻的晉王絲毫身影。

    楊廣在這里生活物質依然優越,基本上合理的要求都會被滿足,而且蕭妃也允許和他在一起,只是失去了自由,從有機會登上九五之尊的晉王輪為囚犯,楊廣高傲的性子卻很難轉變過來,這十多年來幾乎每天都爛醉如泥,自然就成了這樣子,相反,蕭妃雖然是南梁公主出身,只是從小生活在鄉村,吃盡苦頭,反而安于現狀,十幾年來,容顏不改,與楊廣在一起,倒象是一對父女。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楊廣這場情景,麥鐵杖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看到麥鐵杖進來,蕭妃連忙斂身行禮︰“拜見統領大人。”

    “不敢當,夫人是王妃,不必行禮。”

    蕭妃苦笑了一聲,她真還可以把自己當成王妃麼?沒有皇帝的旨意,眼前之人雖然不能決定自己和丈夫,孩子的生死,卻可以設置許多障礙,使她和楊廣生活艱難,雖然麥鐵杖從來沒有如此做過,只是蕭妃卻不敢在禮數上有所怠慢。

    “拿酒來,拿酒來。”楊廣對麥鐵杖卻是絲毫不以為意,繼續嚷道。

    “殿下,酒來了。”

    一名護衛端上了醒酒湯,送到楊廣身邊,楊廣馬上接過,看也不看就將湯倒入自己喉口。

    “噗。”楊廣又以最快的速度吐了出來,罵道︰“狗奴才,連你也敢欺孤王,這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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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九十章重回舊地

    楊廣突然將醒酒湯吐了出來,那名侍衛所料未極,頓時被噴了一臉,他只好苦笑著用衣袖擦了擦,解釋道︰「王爺,這是醒酒湯,卑職不敢欺騙王爺。」

    「醒酒湯,孤王為什麼要喝醒酒湯,孤王又沒醉,不,醉了更好。」楊廣睜大著渾濁的眼楮,大聲說道。

    侍衛無奈的看著麥鐵杖,問道︰「大人,你看如何?」

    楊廣的眼楮這才掃到麥鐵杖身上,彷彿現在才發現廳中多了麥鐵杖這個人,眼中精光一閃,同時又馬上斂去,咦了一聲道︰「嘿,沒想到是皇兄的護衛大統領來了,正好陪孤王喝酒,整天對著在著莊中的那些護衛,都快煩死孤了。」

    麥鐵杖表面上是一個粗人,其實有時心思頗為細膩,算得上粗中有細,否則這個護衛統領之職可不是單純的粗漢能做好,他不與楊廣多作糾纏,從衣袖中取得帶過來的幾個芒果放在桌上,道︰「王爺,下官過來並不是陪王爺喝酒的,而是奉皇上旨意,給王爺送來這幾個貢果,並宣王爺進宮入見皇上,這貢果仍海外呂宋所產,仍是難得之物,還請王爺品嚐。」

    楊廣的眼楮陡然睜大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麥鐵杖,十幾年來,還是首次聽到皇帝要召見他的消息,結結巴巴起來︰「皇上他真……真要召見孤?」

    當初奪位失敗時,楊廣本來自己要死了,死就死吧,沒有什麼大不了,他自付才華過人,可是大哥卻處處壓他一頭,小時候倒也罷了。對大哥只有佩服和驕傲,只是離開京城,獨自為王,嘗到權力的滋味時,這種佩服和驕傲便成了深深的不服氣。就算大哥領兵比自己強,做詩比自己強,難道治國也會比自己強,江南雖然在開皇八年就打下了,可此間陳國餘孽作亂此起彼伏,卻是自己獨自一人平定的。正是有了江南之地作為底氣,楊廣才敢於和楊勇爭位。

    只是沒想到,大業還沒有開始,一入京就身陷大哥之手,一時之間。楊廣灰心喪氣,對於死反而並不懼怕,巴不得皇兄賜下一丈白綾或一杯毒酒,憑心而論。若是他奪位成功。必不會再讓大哥活著。

    只是沒想到這天左等右等也不來,慢慢的楊廣原先的骨氣全部被消磨光,又變得恐懼起來,怕自己總有一天要不明不白的死去,這種恐懼一日不除,楊廣甚至不能安心睡好一天覺,只能用酒將自己麻醉。

    數年過後,死亡地恐懼雖然沒了。伴隨著的卻是無邊的寂寞。整個山莊佔地廣闊,人員眾多。可是他終歸只能困於這一隅之地,滿莊人馬,無一腹心之人,這對於一向好動的楊廣來說,無疑感覺到非常難受,他的酒癮只能越來越大。

    這些年,他也死心了,已有一輩子在這座山莊終老地打算,沒想到突然聽到皇帝要召見他的消息,怎麼不呆若木雞。心中激盪無比。

    「當然,下官如何敢假傳聖旨。」

     的一聲,大廳中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一隻銅盆掉在地上,盆中清水散落滿地,原先端著清水的蕭妃臉色發白,身體已經是搖搖欲墜。

    「愛妃,你怎麼啦?」楊廣連忙扶住蕭妃的身體,眼中顯出關切之意,這十幾年來,兩人完全可以說是相依為命,若沒有蕭妃時常在身旁柔聲相勸,恐怕楊廣早已經發瘋了。

    「皇上……皇上終於要下手麼?」蕭妃顫聲道。

    楊廣地臉色一白,他剛才卻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此時聽到自己愛妃提醒,又看到桌上的果子,臉下激烈抖動起來,一身酒意化成冷水,將他整個背上的衣服都濕透了起來。皇帝突然送來果子,哪有這樣的好事?

    「不,孤王不去,孤王也不要這果子。」楊廣鬆開蕭妃的身子,發瘋似地將桌上的果子掃落,失態的大叫起來。在他看來,這種不知名的果子裡面說不定就下了毒藥,若是換了十幾年前他剛剛被幽禁時,不管有毒沒毒,肯定馬上就會拿起來一口吃下,現在卻是完全沒有勇氣。

    麥鐵杖無奈,將地上地果子撿了起來,沉聲道︰「晉王,王妃切不可胡亂猜疑,皇上絕無此意,這果子還是皇上御書房裡拿出來地,此番皇上召見王爺,對王爺來說只會是好事,若是王爺不信,下官先吃一個好了。」

    說完,麥鐵杖當真拿起一個果子,將皮剝掉,露出裡面金黃色的果肉來,頓時一股清香散發出來,誘人無比,麥鐵杖三下兩下就將一個果子吃得精光,末了還舔了舔嘴吧,余尤未盡。

    芒果一入京第一時間送到了宮裡,除了皇帝和本身呂宋過來的人員還真沒有人吃過,雖然以麥鐵杖的地位必定會獲得皇帝的賞賜,可是至多有幾個嘗嘗鮮,他家中孫子孫女眾多,一人能分到小塊已經不錯了,他自己說不定還沒有機會入嘴,如今找到機會,麥鐵杖自然不客氣。

    「唔,好吃,好香。」麥鐵杖邊吃還邊贊︰「王爺,如果你不要,那下官就全吃了。」

    見到麥鐵杖將果子吃下,楊廣才打消了懷疑,仔細的朝剩下的果子看去,才發現這種果子不凡,不但顏色好看,而且香味誘人,總共就六個果子,此時桌子上只有五個,楊廣還看到麥鐵杖嘴裡吞出一個大大的果核,若是讓麥鐵杖盡情吃,不要說六個,就是再來十個八個也沒有問題。「這是從皇兄御書房拿地,皇兄親口賞下來地?」

    「不錯,下官並無一句虛言。」

    「好吧,孤王吃。」楊廣拿起一個果子,也學麥鐵杖的樣子,三下兩下就將果皮剝掉,往嘴裡送去。

    「王爺,豈慢。」

    蕭妃想要阻此,只是哪來得及,楊廣已經咬了一大口,將果肉吞下,數下就將一個芒果果肉吃盡︰「唔,果然好吃,愛妃,你也吃一個。」

    見到楊廣已經吃下,蕭妃心中歎了一口氣︰「罷了,要吃就一起死吧。」接過楊廣伸過來果子,貝牙輕咬,與楊廣和麥鐵杖兩人狼吞虎嚥不同,蕭妃卻吃得斯斯文文,金黃色地果肉送進蕭妃鮮艷的紅唇,構成一道美麗的風景。不過到了後來,蕭妃也被果子的香味吸引,明顯加快了速度。

    既然開了吃,麥鐵杖也就不客氣,隨之又拿起了一個果子,不知不覺,剩下的五個果子都被三人吃完,總共六個果子,麥鐵杖倒是吃了三個,最後一個幾乎是同楊廣爭搶,楊廣手哪有麥鐵杖快速,幾乎是眼睜睜看著麥鐵杖將果肉送進肚子裡。

    「你……」楊廣指著麥鐵杖,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心中卻徹底放心下來,麥鐵杖既然如此,那說明皇帝確實沒有害自己之心,這麼一想,三個果子還算划得來,楊廣總算心平氣和下來。

    將手中的果皮扔掉,拍了拍手,麥鐵杖滿足的道︰「多謝王爺賞賜的果子,時間不早了,還請王爺上車,跟隨本官入宮。」

    楊廣狠狠的瞪了麥鐵杖一眼,怒火差點又要起來,若是在江南做王爺時有誰敢和他搶東西,只要喝令一聲,馬上斬了,只是眼下卻無可奈何,只能提醒自己不可得罪此人。

    出了山莊大門,正要登上麥鐵杖準備的馬車時,楊廣朝左右看了看,面色古怪的問道︰「麥大人,就我們兩人?」

    整個山莊有一千多人,幾乎就是為了將他幽禁,如今他這個正主要離開,卻只有一人一車,連車伕算上才兩人,也難怪楊廣不解。

    麥鐵杖點了點頭︰「王爺,請。」

    皇帝既然要秘密詔見楊廣,自然不能大張旗鼓,若是放在十年前要召見楊廣自然不能如此隨便,只是眼下十幾年過去,楊廣在江南的勢力早已被皇帝一掃而空,如今就算將楊廣大放出來也翻不出什麼大浪,麥鐵杖深知內情,才敢就這麼將楊廣接進宮,當然,麥鐵杖也有自信,除非還有人在處心極慮的打楊廣主意,否則根本不用擔心楊廣會從自己手上溜掉。

    楊廣默然的跨上馬車,幽禁了十幾年,他又是以弟犯兄,以臣犯君,他不會天真的以為還有人來救自己,何況就算有人來救,他又能逃到哪裡去,剛才一問也只是順便而已。

    馬車一路平穩的進入了城內,又進入了內城,直接駛進皇宮。

    「王爺,到了,下車吧。」

    看著眼前的皇宮,楊廣的眼楮濕潤了起來,十四年前,自己曾夢寐以求的入住這裡,失敗之後以為再也沒機會見到皇宮,沒想到今天自己又踏了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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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九十一章兄弟

    幾乎在楊廣重新踏入皇宮時,一支龐大的車隊將整個京城北門道路塞滿,數百名甲士護著一支車隊轔轔的駛了過來,隊伍中間是一輛華麗的馬車,馬車上坐著一名相貌威嚴,頭戴金盔的中年人。隊伍上方旌旗招展,繡著一個大大的漢字,四周圍繞著數條張牙舞爪的四爪金龍。

    正在路上行進的百姓見到這支隊伍連忙迴避,四爪金龍,那只有親王才能使用,有明白之人便嘀咕了一句︰「皇上大壽,漢王也回來了。」

    不錯,確實是漢王楊涼的車駕,現在大隋只有五個親王,漢王,蜀王是當今皇上的親兄弟,其餘三人是皇子,長子楊儼封魏王、次子楊格封趙王、三次楊裕封楚王,至於郡王則有十數人之多,多是皇帝的堂兄弟。

    「漢王回來了,不知蜀王會不會回來?」又有人嘀咕了一句。

    「皇上五十大壽,誰能不回來,前些日子魏王、趙王、楚王不是都回來了麼?」另一人連忙回道。

    「那不一定,皇上四十大壽蜀王不就是沒有回來麼,聽說蜀王在益州儼然成獨立王國,車杖,禮議多有僭越,皇上下過數次詔都不回,這個蜀王不會是想反了吧?」

    「噓。」另一人嚇了一大跳,連忙朝四周看了看,見無人注意到自己才鬆了一口氣,埋怨道︰「你找死啊,這話也敢隨便說。當心被暗衣衛聽到,告你一個誹謗親王之罪。」

    那人說完本來也有一點害怕,聽到同伴這麼一說反而不服氣起來︰「什麼誹謗親王,人人都知道蜀王十數年沒有回京。若無反意,焉然如此,皇上對蜀王念及兄弟之情才隱忍到如今,現在皇上過五十大壽,若是蜀王還不進京。皇上勢必要採取行動,蜀王過慣了土皇帝的日子,必定不會放棄手中地權力。你等著看吧,蜀王肯定要反。」

    「越說越離譜了,算了,不和你說了。」另一人生怕惹禍,連忙匆匆離開。

    旁邊的這些議論聲自然傳不到漢王楊涼的耳中,他此時正失神的看著京城高大地城牆,嘴裡喃喃自語︰「孤王終於回來了。」

    楊涼是從草原而來,這些年。楊涼幾乎沒有離開過大草原,現在原先的東突厥大草原對大隋越來越重要,不但每年要給內地提供上百萬馬匹,數百萬牛羊,最重要的還是天賜大銅礦的開採,這個銅礦每年出采精銅已達六千多噸,大隋每年用銅量的八成都是來自於天賜銅礦,以至有了天賜銅礦後,南方那些品位低。存儲低地小銅礦無一例外作了封礦處理。

    儘管如此,楊涼在草原上過得並不舒心,東突厥已經不存在了,西突厥為了躲避大隋鋒芒更是遠遷萬里,整個草原上,除了一些已接受大隋統治的少量牧民、國內流放的罪民,少量遷移地百姓。整個大草原算得上千里無人煙。

    這對於一心想馳騁疆場的楊涼來說。這簡直是一種煎熬,他無時無刻都想離開草原上這個鬼地方。只是他連向皇帝請調了數次,皇帝都沒有允許。

    楊涼並不是什麼蠢人,有楊廣的前車之鑒,哪還不知自己這個皇帝兄長對自己的防範,草原上有銅礦,有駿馬,這些都是富可敵國的財富,有一支強悍的軍隊,這支軍隊跟隨了楊涼十餘年東征西討,深深打上了漢王的烙印,可惜偏偏沒有鐵器,沒有戰士所需的糧食,沒有布匹,沒有茶葉……

    一旦朝庭斷了這支軍隊地供應,軍隊雖然不至於餓死,只是馬上就會沒有作戰的武器,沒有御寒的衣服,習慣了後勤無憂的大隋軍隊學不了突厥人只喝馬奶,吃羊肉的日子,不消一年就會自行崩潰,楊涼在草原上熬了七八年後,原先的一點想法早已經沒了,他手下的軍隊也幾乎換了一茬,這次回到京城,他想再一次向皇帝提出申請,哪怕是讓他做一員普通的將軍,衝殺在最前線,再也不願死守在沒有敵人的大草原上。

    「王爺,皇上就要裡面,你可以進去了。」麥鐵杖突兀地聲音打斷了楊廣的回憶。

    揚廣啊了一聲,悄悄的拭了拭自己的眼角,向眼前的殿門走去,心頭不由忐忑起來,他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自己犯錯時害怕兄長責備時的情景,哎,要是真能回到小時候多好啊。

    走進殿門,一個高大而熟悉的背影映入楊廣眼中,楊廣心中一顫,跪了下來;「罪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勇轉過身來,這是十幾年來兄弟兩人第一次相見,見到楊廣蒼老地面容,不由一呆,楊勇地相貌更多與楊堅相似,所以身材高大,威嚴有餘而俊朗不足,而楊廣卻更多與獨孤氏相似,年輕時俊俏無比,此時的楊廣卻是臉色臘黃,瘦如皮包骨頭,表面看來,比起楊勇足足大了二十歲也不止。

    「起來吧。」看著楊廣此時地面容,楊勇實在難予和十四年前神彩飛揚的面容聯繫起來,心中也不由微微起了一點波瀾。

    「謝皇上。」楊廣的禮節做得中規中矩。

    這畢竟是兩人十數年第一次相見,一時之間都相對無言,沉默半響,楊勇才問道︰「這些年,你可恨過朕?」

    「罪臣得予活到今日,全是皇上寬宏大量,罪臣並非不知好呆,又如何敢怨恨皇上?」

    「是不敢,還不是不會?」

    「臣該死,說錯話了,臣從來就沒有恨過皇上。」

    看著楊廣誠惶誠恐的再次跪下,楊勇不由歎了一口氣,自己到這個世界,楊廣不過八歲,整天像一只小尾巴一樣跟在自己身後,楊勇對楊廣又何嘗沒有一分感情在,正是這份感情,楊勇才沒有殺楊廣,只是囚禁了事。

    天子為天下至尊,卻是孤家寡人,這個孤家寡人的滋味並不好受,因為你要防備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最親近之人,兄弟、妻子、兒女……

    「起來吧,朕幽禁你十幾年,你恨朕也是應該,朕並不怪你。」

    楊廣不知皇帝此話真假,卻是依然不敢起身︰「臣罪有應得,這些年日夜反思,絕不敢一絲一毫怨恨皇上。」

    「日夜反思,這些年你日夜爛醉如泥,談何日夜反思?」

    楊勇不由斥道,楊廣更加不敢抬頭,見到這個情景,楊勇不由素然,口氣轉溫︰「朕讓你起身就起身,還賴在地上幹什麼?」

    前面一句尚可,後面一句不知不覺又嚴歷起來,做了十幾年皇帝,楊勇已習慣了用威嚴的語氣,楊廣聽得一驚,卻是不敢再跪。

    「朕派麥鐵杖給你送的芒果,你可吃了?」

    「回皇上的話,罪臣已吃過,此果香味濃厚,實仍天下奇珍?」

    「那就好,阿摩,你想不想重複自由,治理一大片領土,每天都可以吃到這樣的奇珍異果?」

    楊廣的臉唆的一下發白起來,以為楊勇試探他,連忙堅決搖頭︰「回皇上,臣不想。」

    「當真不想,你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說完,拉著楊廣來起剛才所看的地圖面前,這是一幅世界地圖,憑著楊勇以前的記憶所畫,當然其中有許多錯誤,只是幾個大洲的方向卻不會差,看到這幅圖,楊廣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一直以來,他的心目中大隋就是天下中心,疆域萬里,其餘地方不過是不毛之地,不過,這幅圖上,大隋的領土尚不足其中的十分之一,而且更不是在世界的中

    「這是……」

    「不錯,這是整個世界的地圖,我們所住的地方是一個球體,中原只佔一小部分地方,你以前一心要做皇帝,看中的只是中原之地,朕看中的卻是整個天下,眼下我大隋文明,軍力都為整個世界之冠,只要漢人不內鬥,終究有一天會踏上所有的地方,讓全天下都成為大隋的領土,要想漢人不內鬥,首先要你我兄弟不內鬥,朕的子女不內鬥,以你之罪,賜死並不為過,朕禁你,囚你,最終還會將你放出來,一方面是是因為朕還念著兄弟之情,另一方面不想給朕的子女開一個兄弟相殘的先河。」

    楊廣聽得冷汗淋淋,心中卻又有幾分歡喜,儘管他不明白世界怎麼會是一個球體,更不明白自己的皇兄是如何得到這幅地圖,只是知道,說不定自己真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至於大隋軍力,文明是否是世界之冠,他倒是自信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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