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逆隋 作者:老茅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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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bbess 2008-4-10 00:22: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5 288863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16
逆隋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十一章 掃興 老茅

  馬車在東市門口停了下來,東西兩市是京城商業最繁華之地,大興城每一坊都規劃的井井有條,這兩市大約有兩坊大小,可以同時容納數萬人進行買賣,西市多是進行一些牛羊,馬匹等大型牲畜的買賣,東市則複雜得多,綢緞、瓷器、茶葉加上各種日用品,種類豐富,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這裡平時本來就熱鬧非常,此時更是人潮湧湧,楊勇和兩個女兒一下來,護衛統領劉虎就面有難色的靠過來,低聲道:「皇上,這裡人太多了,不利於皇上安全,是否到別處去看看?」

  楊嵐一聽大急,除了東市,其他地方只有坊內有少量店舖,哪裡有東市熱鬧,連忙搖著楊勇的手臂:「父皇,進去看看嗎?」

  楊妍的臉上同樣一幅躍躍於試的表情,用水靈的眼睛看著,好似生怕自己的父皇反悔,楊勇啞然失笑,點了點頭,楊嵐馬上歡乎著蹦跳起來:「父皇真好。」

  朕是天子,若是連一個東市也逛不了,做天子又有何樂趣,自己又不是白龍魚服,身邊這麼多人,又是在京城,難道還保護不了?楊勇心中暗暗想到。

  見皇帝點頭,劉虎知道再勸也無意義,打了幾個手勢,指揮著東宮護衛小心翼翼的擠開一條道路,讓皇帝和兩位公主通過。

  楊勇剛下馬車時,東市門口許多路人看到楊妍,楊嵐兩女美貌異常都是眼前一亮,大隋雖然不禁女子出門,可是比起前周時還是略為保存,許多高門大戶的千金少有出門,何況以楊妍,楊嵐的姿色又豈是一般千金小姐能比,不由對楊勇指指點點起來。一些小混混甚至大喜過望,想趁著集市內人潮太多時,擠進去揩油。

  只是看著周圍數十名精壯的大漢將中間那名中年男子和兩名少女包了起來。那些小混混只能失望的歎了一口氣,知道眼前之人必定非富即貴,別說他們擠不過去,就是能擠過去也不是他們能得罪,只能打消了自己揩油的念頭。

  沿途的商舖外面都擠滿人,楊勇帶著兩個女兒,只能慢慢的在中間走過,看著治下如此繁華,楊勇心情也異常愉快。

  當然。這裡所賣地東西品質很難和皇宮所用相比,只是種類繁多卻不是皇宮能比,楊嵐每看到一件新奇的東西就會大叫大嚷的跳起來,讓護衛們拿過來給她看看,只要看得上就買了下來,不一兒,最近地七八名護衛手上就提著各式各樣的東西。楊妍作為姐姐卻比楊嵐文靜的多,只是東看看,西看看,很少要求買東西,不過,每買下一樣,臉上也綻開甜甜的笑容。

  看到兩個女兒快活的神情,楊勇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女人對於購物的狂熱即使是一千多年也絲毫沒有變化,哪怕是公主也不例外。可惜,這樣的日子對她們來講太少了。

  前面一陣鑼鼓喧天聲傳來,原來已走到了東市的中間,這裡有一大塊空地,卻照樣分成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在空地上,搭著幾個高台,每個台上正在進行表演,角抵,獸戲。雜耍……

  每到驚彩處,下面就傳來一陣陣叫好聲,楊妍,楊嵐兩人在一個雜耍下駐足不動,台上伸起一桿竹竿。數個只有七八歲地童子正在竹竿上作著各種驚險動作。這樣的雜技在楊勇前世看來只要一些土班子就可以表演,此時兩位公主卻看得如癡如醉。一到驚險處,也學著周圍的人大力鼓起掌來,不一會兒,她們的小手已經鼓得通紅。

  這樣的表演自然難以吸引楊勇的興趣,不過,看到兩個女兒看得開心,楊勇停了下來,任由她們看下去,過了一會兒,表演結束,一名年輕漢子端著一個上面蓋著紅綢的黑色托盤滿場走了一圈,銅錢頓時像雨點般向托盤砸去,不過,多數銅錢卻是砸在端托盤地漢子身上,年輕漢子也不惱,就這麼笑嘻嘻的受著,對他來說,砸得越多自然收入越高,即使要忍皮肉之苦也是值得。

  楊嵐也學著人向上面丟了一個錢幣,以楊嵐的身手自然扔不進盤中,鐺的一聲,錢幣掉在了台中,沿著木台向前滾去。

  聽到錢幣落台的聲音,那名手拿托盤的青年眼睛頓時一亮,腳下快速移動,將正在滾動的錢幣一腳踩下,撿起來一看,果然是一枚銀幣,他將銀幣吹了一口氣然後放在耳邊傾聽,臉上的笑容頓時更盛,抱了抱拳:「多謝大家賞。」

  一枚銀幣可以換五百文銅錢,一場表演下能收一兩百文就不錯了,這枚銀幣可以抵得上數場表演,難怪他要道謝,台下許多人也羨慕的看著青年收起銀幣,他們丟得最多的也不過十多文銅錢,可沒有魄力一次就打賞一個銀幣。

  剛才丟錢時並沒有人看清是誰丟過去,眾人不由四下尋找,最終目光定在楊勇一行人身上,所有人都是一呆,自然是為楊妍,楊嵐兩女地姿色震驚,只是看著四周隱約圍著的護衛,也沒有人敢過來搭訕,不過,免不了用目光不時掃視兩眼。

  對於周圍人的目光,兩女頗不習慣,在宮中,那些內侍和宮女哪敢如此肆無忌憚的盯著她們看,加上雜耍已經看完,楊嵐拉了拉楊勇的衣袖,示意離開,楊勇當然滿足女兒的要求,一行人向前方繼續走去。

  「快閃開,快閃開,有馬車過來了。」

  隨著這句話聲落下,楊勇等人身後突然一陣大亂,路上的行人紛紛向兩旁閃避,中間讓出了一條通道,不遠處,傳來馬嘶和車輪的滾動聲。

  劉虎等東宮護衛大驚,生怕有人對準皇帝而來,連忙護著楊勇和兩位公主退到一邊,這裡本來就人多,讓這些東宮護衛一擠,頓時更亂,左右鋪子中的一些貨物散落一地,只是此時卻無人理會,紛紛用腳踩踏上去,一些上好的布料上頓時佈滿了腳印,即使能洗乾淨再賣,價值也大要大為縮水。

  一陣叮叮鐺鐺地鈴聲傳來,剛才引起混亂的馬車駛了過來,馬車前後各有十餘名惡僕組成的隊伍,他們手中都持著馬鞭,甩在空氣中啪啪作響,馬車由兩匹高頭大馬拉著,車身非常華麗,前面由兩名御者控制著馬匹,後面坐著一個大胖子,對著四周顧盼生輝,看著路上亂成一團,不以為然的張著大嘴,得意非常。

  馬車駛過後,街道上的混亂才平息下去,只是造成地地損失已無法彌補,街上不但有布料、碎瓷、傾倒的茶葉還有許多人扔棄地布鞋,隔不多遠,一名十多歲的男孩正在張嘴大哭,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在剛才的混亂中受了傷。

  楊勇臉色一片鐵青,幸虧那名胖子的馬車並不快,否則這樣人流多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會釀成大規模的踩踏事件,恐怕也是那名胖子故意如此。

  「查一查此人是誰?」「是。」劉虎應了一下,對一名護衛吩咐了一聲,見那名護衛下去,劉虎不安的向楊勇建議道:「皇上,這裡太不安全,回宮吧。」

  楊勇的遊興早已被剛才之事敗得一乾二淨,點了點頭,走出東市,楊勇上了馬車,楊嵐在楊勇耳邊低聲道:「父皇,不管那個大胖子是誰,父皇一定要狠狠懲罰他。」

  「就是,父皇一定要狠狠懲罰才是。」一向心軟的楊妍也開口道。

  「那你們說說,父皇該如何懲罰那個胖子?」

  「打板子,讓他痛一下就不敢再犯了。」

  「殺頭,不行,全家抄斬。」

  說打板子的是楊妍,後面說的自然是楊嵐,楊勇摸了摸楊妍的頭:「平陽,你呀,太善良了。」又在楊嵐頭上摸了一下:「嵩陽則太凶了,這樣一個人,若沒有犯下殺人之罪,最多流放了事。」

  「對,父皇,流放他一萬里。」楊嵐仰著頭笑盈盈的道,「兒臣聽說極南之地有一塊大陸,上面的人不但黑得像炭一樣,而且還會吃人肉,最好把那大胖子流放過去。」

  楊嵐說的極南之地不是指非洲,而是指婆羅洲,這個時候大隋海船能夠到達的最遠之地,島上有黑人,據說崑崙奴就是來自婆羅州,不過,只有商人隅爾到達,屬於官方的船隻還沒有到達過,只是由於崑崙奴的搶手,在京城權貴中流傳卻廣,也不知怎麼傳到了楊嵐的耳中,在她心靈中,若是流放到那裡比殺頭可怕多了。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16
逆隋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十二章 敲打 老茅

  「皇上,查到了,剛才市集駕車的那名胖子正是申國公府的管家。」楊勇回宮沒多久,劉虎就過來回報剛才的查詢結果。

  「申國公府管家,會不會有誤?」楊勇大為驚訝。

  「稟皇上,確實是申國公府的管家,申國公府管家每隔數天就要到東市大肆採購一次,每次都是乘車亂闖,而且時有強買強賣,微臣已掌握了數名苦主,明明價值上百貫的貨物,若是申府購買,付錢不會超過五十貫,若是店主不賣,馬上砸店。」劉虎不虧被楊勇親自調教了十幾年,心細如髮,將皇帝交待的事打聽的清清楚楚。

  「哼。」楊勇重重一堂拍在桌子上,想當年,京城四惡在街上橫行霸道時,好呆他們每人都是真正的皇親國戚,沒想到現在申國公府的一名管家就如此囂張?難道大隋連前周也不如,楊勇惱怒的道:「既然如此,難道就沒有人向京兆尹告狀,京兆尹也不管麼?」

  劉虎不急不燥的道:「回皇上,微臣已經詢問過數人,曾有人到過前任京兆尹處告狀,不過,郭衍一概以查無實據回復,數次之後,再也沒有人告狀,現任京兆尹上任不過三個月,是否有接過訴狀,微臣並不知道,微臣已派人通知京兆尹屈大人準備入宮見駕。」

  楊勇點了點頭,劉虎做事確實面面俱到,比楊石更要貼心,用手輕敲了一下桌子。道:「去,把李渾也傳進宮來。」

  「是。微臣遵旨!」

  李渾不但是申國公,而且是十二衛將軍之一,所住的位置離皇帝比京兆尹近得多,所以來地還比京兆尹早,劉虎匯報李渾已先到時,楊勇直接道:「讓他等著,先見京兆尹。」

  「是,微臣遵旨。」劉虎恭身下去後,頓時將李渾丟到一邊。

  李渾四十多歲,正值壯年。又手握重權,正是意氣風發之時,這樣的人自然不會簡單,事實也是如此,他是李穆地小兒子,本來申國公的爵位輪不到他繼承,李穆死後。由於長子早死,申國公的爵位交給了李穆的長孫李均繼承,李渾指使自己的另一個侄兒李善衡將李均害死,又買通宇文述在隋文帝面前說好話,表示願以申國公封地一半田產相贈,讓宇文述在隋文帝面前全力活動,當時宇文述正受寵之時,有了宇文述的幫助,申國公的職位才落到了李渾頭上。s

  不過,李渾並不是大方之人。申國公的爵位一到,就將答應宇文述的田產全盤忘記,兩人頓時反目成仇,如今宇文述被新皇斬草除根,李渾對自己當時的作法更是得意無比。不但沒有捨掉田產,還成功地與宇文述劃清了界線。

  當初尉遲迥造反時,正是李穆的及時投靠才讓楊堅將尉遲迥等人的叛亂輕易平定,如今京城流血之夜,他李渾又堅定的站在太子一邊,兩次扶立之功。李家也得到豐厚的回報,李穆在世時位列三公,如今李家除了他任右衛大將軍外,侄兒李善衡,李敏也分封侯爺。任驃騎將軍。分掌兵權,加上各州官員。盤根錯節,李家權勢比起李穆在世時絲毫不差,在別人眼中,申國公府依然是大隋第一世家。

  皇帝召見李渾的地點是在甘露殿,只是李渾到了甘露殿後,皇帝遲遲不召見,讓他不由不耐起來,若不是皇宮內不容隨便亂闖,李渾早坐不住了,今天朝庭剛剛休假,他就被召入宮中,讓李渾有點摸不著頭腦。

  殿外一陣腳步傳來,李渾聽得一喜,抬眼看去,見京兆尹屈突蓋過來,不由一愣,心中想道:「他來幹什麼?」

  屈突蓋是屈突通弟弟,以前任長安縣令,京城下面分兩縣,分別是長安縣,大興縣,郭衍倒台後,屈突蓋就由長安縣令接替了京兆尹,連升數級。

  沒等他猜出原因,一名內侍從御書房方向出來,宣屈突蓋謹見,李渾聽得大怒,他等了半個時辰皇帝沒有見他,沒想到一個才剛由縣令升上來不久的四品京兆尹一來皇帝就要召見,李渾一把將內侍地衣領口揪住:「本官先來,皇上為何不先召見本官,是不是你這個狗奴才假傳聖旨?」

  李渾力大,那名內侍被李渾的手一下子勒得透不過氣來,不由翻著白眼,哪還能回話。

  屈突蓋看不過去,連忙道:「李大將軍,還不放手,這是宮中,誰敢假傳聖旨?」

  「哼。」李渾看到內侍翻著白眼,也意識到不妥,將手中提著的內侍放下,那名內侍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上。

  屈突蓋連忙將內侍扶了起來,「咳,咳,咳。」內侍忍不住咳嗽數聲,用帶著一絲狠意的目光望向李渾,不過,李渾毫不在意,大隋的內侍除了替皇帝傳傳話,在宮中做做雜務,基本上沒有什麼權力,李渾連和屈突蓋都懶得打招乎,重新坐了下來。

  「屈大人,皇上有請。」內侍咳完,知道自己拿申國公無可奈何,只得重新向屈突蓋傳旨。

  屈突蓋瞄了一眼李渾,見李渾不答理自己,自己也沒有必要自討晦氣,向內侍拱了拱手:「好,公公前面帶路。」

  看著屈突蓋和內侍向御書房方向而去,李渾心中更不是滋味,只是坐下來耐心等待,這次一等又是半個時辰。

  御書房內,屈突蓋振了振衣服,跪了下去:「微臣參見皇上。」

  「免禮,屈愛卿,你已接任京兆尹數月,不知可接到一些人對京城權貴子弟及家人橫行霸道的訴狀。」楊勇發問道。

  屈突蓋起身回道:「回皇上,臣接到過。」

  「哦,有多少?」

  「臣上任第一天就接到有人狀告新成立的暗衣衛闖入大興寺搜捕亂黨的訴狀。」

  楊勇眉頭稍皺,暗衣衛由暗轉明後受到了不少大臣的抵制,為了不讓百官太過反感,楊勇只得將暗衣衛的品級調低,凡三品以上官員都不受暗衣衛調查,審問,這才讓百官稍為接受,只是還是免不了心中不舒服,有人想找暗衣衛地麻煩也是正常。

  只是此時屈突蓋突然提到暗衣衛之事,楊勇的臉色還是有幾分尷尬:「那不算,以後凡是暗衣衛之事,京兆尹可以不必處理。」

  「是,微臣遵旨,除了事關暗衣衛外,微臣還接到過數十起狀告一些大臣子弟鬥毆逞勇,大街上騎馬傷人之事,不過,臣都已責罰傷人者作出賠償,那些傷人者也都認罰,不知皇上是否需要查詢案卷?」

  接過告狀的就有幾十起,那沒有告狀的恐怕不知有多少起,楊勇聽得暗暗驚心,若是這些權貴子弟不加限制,以後在京城還不知會惹到多少禍事來,究竟如何,自己該先查查再說,微點了一下頭:「沒事了,把剛才所說的案卷都呈到宮中來,愛卿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屈突蓋退了下去,心中有點不安,那些案卷中牽涉到許多世家子弟,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是把這些案卷呈給皇帝,總是非常得罪人,就算他屈突蓋一身傲骨,得罪人太多也有可能被人活生生吞了,只是皇帝的旨意又不能不遵,因此,屈突蓋走出御書房時,臉上都是一片苦色,心中有點後悔這幾個月就留下這麼多的案卷。

  屈突蓋出去之後,李渾才被內侍傳旨召見,此時李渾已在甘露殿枯坐了快一個時辰了,見到屈突蓋時,不由狠狠瞪了一眼,看到屈突通臉上的苦色,心中猜疑著走進了御書房。

  「微臣參見皇上。」

  楊勇打量著這個大隋第一世家家主,要說李渾是權臣還不至於,李家雖然勢力龐大,只要一道旨意,楊勇相信就可以將李渾的權力剝奪的一乾二淨,不過,在沒有充足理由地情況下,強行如此做法,對於皇位的穩固只會得不償失,因此,楊勇不可能隨便亂試。

  李渾以前的那些事跡包括他謀奪侄兒李均申國公爵位之事,楊勇都一清二楚,這樣一個人,有著太多的野心,若是不時時敲打一下,恐怕就要將尾巴翹天上去。有朝一日,難道生出什麼非份想法。

  儘管李渾低著頭,還是可以感覺到皇帝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他,這當然不會是什麼善意,李渾不由胡思亂想起來,莫非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地不妥,越想越是不安,大冷的天,背上卻是冷汗淋淋。

  「李愛卿,申國公府好威風啊,一個小小地管家就可以在街上橫行霸道,讓百姓避之不及,連朕也要避到一邊,不知你申國公上街又如何,是不是朕的車駕也該為你申國公讓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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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隋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十三章 修律 老茅

  這句誅心的話一出,李渾的眼皮頓時嚇得連跳,儘管他不知道自己的管家為何會讓皇帝注意,還是馬上「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磕頭道:「皇上,微臣對下人管教不嚴,罪該萬死,還請皇上息怒,微臣回去後,必將之狠狠懲處。」

  看到李渾連磕了數次頭,楊勇才開口道:「狠狠懲處就不必了,不過,這樣的人不適合留在京城,你自己看著辦吧。」

  若是哪個權貴人家的子弟,楊勇金口一開,流放,刑杖,甚至抄家殺頭都沒有問題,此人只是申國公府的管家,楊勇反而不好親自處理,否則皇帝親自處理一個管家,那皇帝也太掉價了。

  「是,微臣遵旨。」李渾心中對自己的管家大罵,從皇帝口中李渾多少猜到事情的始末,在這樣快過年的日子,連累家主被皇帝叫到宮中責備了一頓,不管這個管家曾經多受家主信任,等待他的懲罰恐怕遠比皇帝所想的流放要重。

  果然,剛剛回到家的李渾便怒氣沖沖的將自己的管家找來,二話不說,馬上吩咐將管家重打二十大板,能當成一府管家,絕對是八面玲瓏的角色,平時也能討得府中諸人的歡心,而且這名管家和李渾的一名小妾有點遠房親戚的關係,那名小妾還想替管家求一下情,沒想到剛開口就被李渾喝斥下去,若不是皇帝有交待,李渾恨不得將管家直接杖死。

  二十杖下去後,管家已是皮開肉綻,李渾毫不憐憫,宣佈讓管家馬上收拾東西,滾出京城,雖然皇帝只是淡淡的提了一下申國公府的管家不適合在京城。並沒有指明具體去處,不過,李渾下意識的讓管家離開京城越遠越好,雖然沒有發配到婆羅洲,也直接將管家送到了瓊州。

  管家挨的這頓打莫名其妙。流放到瓊州更是讓申國公府的一干下人嚇得有點不知所措,直到李渾下令以後嚴禁族內子弟和家人在京城街市上縱馬時,才知道原因所在,定然是管家衝撞了不該衝撞的人,不過,誰能讓家主大人親自對管家如此懲罰,並宣佈以後家中無論主僕都不得在街市上縱馬,大家卻不敢亂想。

  屈突蓋將這數月來關於京城權貴子弟在街道上縱馬傷人地案卷送到宮中後,楊勇以連夜的時間看完,不由感到觸目驚心。此時大隋國力強大,大隋騎兵絲毫不遜於突厥,吐谷渾等遊牧民族,京城馬匹單是軍隊就達十多萬匹,加上皇宮,世家保有的馬匹數量粗粗估算不下二十萬匹。

  此時的戰馬猶如後世的汽車,一個二十多萬輛汽車地城市卻沒有什麼交通法。而且傷人只是賠一點錢了事,不用想就會知道有多亂,屈突蓋上任以來還算盡責,幾乎到過京兆尹府衙告狀的民眾都能得到賠償,雖然這筆錢對於這些世家子弟來講不算什麼,對於那些被驚馬所傷之人卻是能夠救命,這三個月,幾乎每月到京兆尹府狀告之人都會有所增長,這應當不是傷人之事增多,而是有人看到官府當真會做主所至。

  不過。屈突蓋這樣做雖然會使那些有馬的權貴子弟稍作收斂,卻起不了多大作用,相比於他們縱馬在城中狂奔的樂趣,區區金錢恐怕他們不會看在眼中,何況十起事故也不一定會有一起事故上告,他們更是不會在意。

  「看來要重修一下開皇律了。」看完案卷,楊勇自言自語的道。

  第二天,楊勇讓人召呂沐霖進宮,表達了自己要重修「開皇律」之意。

  「開皇律」成於開皇三年,楊勇本身也參與其中。楊堅修「開皇律」的目的在於前朝「律尚嚴密,故人多陷罪,每年斷獄,猶至萬數。」

  本著刪繁就簡的原則,新律比前律刪去死罪八十一條。流罪一百五十四條。徒杖罪一千餘條。新律共計只有十二篇、六百三十二條,其中楊勇本人就補充進一百一十四條。

  這部新律可以說是簡單嚴密。為大隋前期的迅速安定作出了極大的貢獻,不過,到了楊堅晚年時,新律又幾經更改,以前廢除地許多刑法重新恢復,原先寬大的刑法重新變得森嚴起來,楊勇一登基,又重新恢復了開皇律,得到了百官和幾乎所有民眾贊同。

  呂沐霖現在是秘書監,為正三品高官,與各部尚書平級,聽到皇帝要重修開皇律,眼睛陡然睜大,如果所修律法能夠超越開皇律,僅憑此點,參與修律之人無疑就能名存千古,這幾乎是一個文人不能拒絕的誘惑,只是仔細考慮了一下,呂沐霖還是道:「皇上,修律仍是大事,不可輕易決斷。」

  「愛卿所說,朕皆明白,只是此律必修無疑。」新皇登基不到數月就要修律,不免讓人有朝令夕改之意,若是能超越前法還好,若是不能超越,新皇的威信也會損害,不過,只要增添的內容有利於朝庭,楊勇就不怕自己的威信會受到損害。

  開皇律包括:名例、衛禁、職制、戶婚、廄庫、擅興、賊盜、斗訟、詐偽、雜、捕亡、斷獄十二篇,現在楊勇大概估算了一下,至少需要增加契約、交通、專利、衛生四篇,這四項法加上去,可是前古未有,若是真能取到作用,其效果比開鑿大運河還要對中華民族有利的多。

  楊勇只是將新添地律法稍為一提,呂沐霖儘管沒有完全弄是明白,還是大為振奮,道:「即如此,微臣願助皇上完成此事楊勇前世並非法律專業,雖然腦中有這些法律存在,但條文可是一條也不清楚,何況千年之後的法律也不一定就適合現在,一切都要摸索著進行,如果要等到法律完成實行,恐怕至少要數年時間,可是權貴子弟在京城縱馬的問題卻是每天都在發生,這是楊勇難予容忍之事。

  不過,好在皇帝的金口玉言同樣可以代替法律,皇帝不惜在過年前的幾天將各個重臣一同召進宮中,將京兆尹府狀告各個權貴子弟縱馬傷人的案卷丟給他們,讓他們好好管教自己的子弟,否則日後京兆尹再接到這類狀紙,將不再只是賠錢了事。

  這份案卷讓一些大臣看得臉紅耳赤,有些大臣卻不以為然,不過,申國公府管家之事短短時間幾乎就傳遍京城各個大臣的府第,對於皇帝的意思自然清楚,沒有人敢對皇帝當面反駁,回家之後,京城各個世家的家主幾乎同時和自家地子弟警告,今後凡在街道上縱馬傷人者,除了賠償受害人費用外,將給予流放三千里以上,一年時間以上的處罰。

  對於罰錢,哪一個權貴子弟都不會害怕,聽到要流放,所有人都不寒而慄,大隋的流放可真正是不毛之地,數月前,連牽涉到謀逆的那些犯官的家眷和僕役都是流放了事,若是讓這些權貴子弟也流傳到那樣的地方,恐怕比自殺還要難受,有了申國公府管家的前車之鑒,倒是沒有人敢以身試法,一時京城秩序大好,百姓也過了一個無憂無慮的新年。

  這個年,對於楊勇來說也過得非常舒服,登上帝位後,雖然事情千頭萬雜,不過,作為一個皇帝,要偷懶也是容易之事,何況再也不用為自己的地位是否會保住而戰戰兢兢,也不用壓抑自己的各種性情,從臘月二十八開始起,整個皇宮就開始張燈結綵,佈置地美輪美央,皇宮的歌舞和酒宴一直沒有停止。

  正月十五上元節時,皇帝更是宣佈與民同樂,廢除文帝時禁止的燈游,在皇宮前的大廣場搭建了一個大舞台,舉行大燈會,皇帝從民間足足購制了數萬花燈,用了二千個花燈掛在舞台四周,將舞台照得亮如白晝,又在皇宮前的大街上,花費了二萬餘花燈,將整條街都掛滿了花燈,這些花燈,上元節晚子時一過,就允許百姓每人取一個回家。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皇帝還下旨,允許京城富戶自行出資將自己府外地街道裝扮一新,在元月十五日晚掛上燈籠,所有文武百官陪同皇帝一起賞燈。

  這種做法導致了尚書左丞李綱地批評,指責皇帝太過鋪張浪費,楊勇一邊唯唯諾諾,一邊卻照常進行,把李綱氣得差點吐血,只是也無可奈何。楊勇這麼做倒不是純粹的鋪張浪費,在開皇初期,由於國家窮困,皇帝厲行節約,帶著百官一起節儉成風,連同上元節百姓自發而形成地燈游也被禁止,如今到了大業,國家倉稟充實,百姓也富足,若是一味節儉,商品不通,倒是成了危害,不過,由於大隋還得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這種節儉造成的危害處於封建時期的大臣都看不到,楊勇只有自己以身作則,帶動消費的風氣,只是這種帶動無法和大臣們明說,否則過猶不及,整個國家奢侈成風,並不是一件好事。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17
逆隋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十四章 大運河(一) 老茅

  上元節那天一到,整個京城成了燈籠的海洋,到了晚上,更是燭光閃耀,人們興高采烈的提著燈籠在京城街道上遊行,站在皇宮最高處觀看,整個京城就像是舞動著一條條巨龍,這樣的繁華景象,就是以前竭力反對燈游的李綱也不得不承認確實美麗。

  這場燈會,光是皇宮為止支付的銀錢就達到數千貫,加上京城各個富戶,百姓所出之資,更是不下萬貫之多,不過,這場燈游帶來的興奮直到數月後,被人提起來還津津樂道,各個製造燈籠的商家和百姓也發了一筆小財,這區區一萬多貫銀錢無疑花得十分值得。

  燈會結束之後,朝庭開始了正常的早朝,第一天早朝過後,皇帝就讓內侍將宇文愷,何倜,李春三人被召入宮中。

  「臣等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位愛卿不必多禮,起來吧。」看著三人,楊勇臉上笑盈盈的道。

  「謝萬歲!」三人起身,垂手站在一旁,三人中,以宇文愷最為年長,已年過五旬,由於操勞過渡,已是鬚髮皆白。何倜次之,剛剛過三十五歲,正值年富力強,李春最小,剛剛三十歲。

  宇文愷一直是負責大型建築的監造,大興城,仁壽宮,洛陽城都是由宇文愷擔行營造少監,而且自大興城東至潼關三百餘里的廣通渠,當初也是宇文愷率領水工鑿渠,引渭水通黃河而成。而何倜精於機關建造,這些年,造出了許多實用的工具,李春則是橋樑大師,後世存在一千四百多年仍然維持完好的趙州橋就是李春的傑作。這三人,可以說是大隋首屈一指的建築,水利大師。

  「你們可知朕召你們今日進宮之意?」

  三人對望了一眼。臉上都顯出一絲狂熱之色,皇帝新年剛過就召他們入宮,而且三人都是在建築水利方面的專才,意思自然不言而意。

  「回皇上,可是要修建大運河?」年紀最輕的李春問道。

  大運河的設想並不是從隋朝才開始,早有三國時期。曹操向北方用兵,開鑿了一系列運河,自海灤河水系可以經黃河、洋河通泅水、淮河,經邪溝至長江,過江後由江南各河至杭州一帶,形成早期的京杭水道。

  吳魏兩國地軍事爭奪,常利用領水、渦水入淮。經東泥河至合肥。再由南湘河、巢湖至長江。東晉南北朝時經多次整修,並已有自揚州至儀征的分支。太和四年(369後),桓溫北伐,曾於泅水西面開桓公溝三百餘里。溝通洶。漢、濟三水入黃河,長江和漢水間,西晉時杜預從漢水開運河南通江陵,又東通湘江。這些運河的開通雖然只能滿足於局部通航需要,卻為後面連結全國的大運河創造了不少便利條件,只是魏晉之後,由於五胡亂華。北方戰亂頻頻,運河的工程便停了下來。

  開皇初年,在國庫極為困難的情況下,隋文帝還是命令開通了廣通渠,將京城與黃河水道聯繫起來,廣通渠開鑿之後,不但可以滿足京城糧米地需求,還可以將京城的物產運出去,自此漕運通利,關中賴之。因此又稱富民渠。

  只是這條富民渠充其量只能將黃河兩岸的物產與京城聯繫起來,發展到現在,由於南方的經濟越來越繁華,無論是出於經濟還是政治的考慮,一條聯通全國的大運河已勢在必行,不過,由於隋文帝一直厲行節約,開拓全國性的大運河工程量實在太大,隋文帝一直下不了決心,只是拚命在沿途建立官倉。儲存糧食,以備修建大運河時使用。

  如今這條大運河開鑿的任務就落到了楊勇身上,楊勇自然是當仁不讓,聽到李春的問話,楊勇點了點頭:「不錯。今日宣三位愛卿過來。確實是為修建大運河之事,朕已決定。從今年起就開始修建大運河,朕選中愛卿三人負責,望三位愛卿不可辜負朕之厚望。」

  「皇上放心,若是完不成大運河,臣等皆願受皇上處罰。」三人眼中都是一片狂熱的神色,這樣地大運河可是千古未有的壯舉,在開鑿完廣通渠之後,宇文愷就盼望著能有機會繼續開渠,可惜大隋的國力還不允許,他只能將自己的才智放在大興城,仁壽宮的宮殿修建上,這些宮殿雖然也算大工程,只是和大運河卻完全不能相比,古來建城者比比皆是,可是能開鑿聯繫南北的大運河,可以說是前無古人。

  宇文愷早有準備,他從懷中取出圖紙,將早已經構劃好的大運河呈現給皇帝:「皇上,請看,這是工部花了十餘年時間作地運河圖。」

  楊勇抬眼向圖上看去,只見圖中密密麻麻的線條,期間虛實相間,讓人一看就頭暈,楊勇忙道:「宇文愛卿,圖朕就不看了,你將需要完成的各段報給朕就可以了。」

  「是,回皇上,臣以把大運河分成了主要四段,第一段臣將之命名通濟渠,通濟渠完成後,黃河與淮河之間的舟楫可通暢無阻,若是皇上有意南巡,可以由京城直下揚州。」

  從京城到揚州,那不就是歷史上楊廣下江南的路線?不過,這條線既然可以用來供皇帝下江南使用,更可以讓全國的物流通暢,修好之後,自己用來下江南也未嘗不可,憑什麼後世那個自稱十全老人的弘歷可以屢次下江南遊玩,還得到風流天子的美稱,楊廣卻被認為是昏君。楊勇心中有點憤憤不平的想道。

  沉默了一下,楊勇才問道:「這條渠有多長,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回皇上,整個廣通渠可分三段,除了原先的河流可以利用,總里程預估在二千里,如果動用四十萬民夫,約需三年時間可以完成,朝庭需要支出銀錢四百萬貫,糧食五百萬左右。」

  「需要這麼多人力?」楊勇嚇了一大跳,銀錢和糧食都不是問題,可是四十萬人力實在太多了,何況這還不是大運河地全部,去年馬邑一戰不過是二萬多俘虜,除非現在就對高句麗進行滅國之戰,否則到哪裡弄來這麼多的奴隸。

  事實歷史上楊廣修廣通渠時,只花了半年的時間,大業元年三月動工,到大業元年八月就完成,不過,動用了二百萬人力,為了趕工,付出的代價更是驚人,僅僅半年時間,累死的民夫就達到了四十至五十萬人。

  楊勇當然不會採取這種急功近利的方法,如果也像修建仁壽宮,洛陽宮這樣採取高薪僱用河工的話,所需的銀錢至少也有翻倍,以現在朝庭的財力並不是負擔不起,不過,楊勇要做的事可不只是修建一條大運河,若是都投入大運河中,那除非其他事都不要做。

  「回皇上,通濟渠連通黃河、淮河、長江三大水運,工部擬定地河寬標準為二十丈,深度可以全程通行五牙大艦,四十萬民夫,三年時間決不能少。」宇文愷斬釘截鐵的道。

  楊勇盤算了一下,暫時否決了先修建濟渠,轉道:「愛卿說說其餘三段吧。」

  「是,第二段臣命名為永濟渠,永濟渠也以洛陽為起點,北通涿郡(今北京),所需運河共計一千九百餘里,大體與通濟渠相當,不過,由於水量關係,深度和寬度無法和通濟渠渠相比,所需人力物力大致為通濟渠六成即可。第三段為山陽瀆渠,南起邗城,北到山陽縣,由淮河直入長江楊子渡口,這段渠有舊渠可用,只需按通濟渠的標準加深加寬即可,經測算,只需十萬人力,一年之功即可。第四段為江南河渠,從自京口到餘杭,八百餘里,需二十萬人力,三年之功。」修建大運河之事,不知在宇文愷腦中盤算了多少年,各種數據簡直是脫口而出。

  這四段大河加起來,已遠遠超過原先楊勇所想的三千五百里,而是達到五千里,所需人力和物力自然也超過了原先的估算。如果要在五年時間完成地話,竟然每年都要動用五十萬人力以上,如今朝庭手上不過才二萬多名俘虜,這些俘虜在五年內僅夠完成最簡單地山陽瀆渠,這還要求他們在五年的辛苦勞動中不會有太多人死去。

  「這樣,宇文愛卿將圖紙留下,三位愛卿回去後,先將修建運河地奏章呈上,朕交由各部討論之後,再行決定如何實施。」

  「是,微臣遵旨。」皇帝沒有馬上決定,三人都微微有點失望,不過,如此重大之事,皇帝慎重其事也是應該,他們只有回去早點寫好奏章,才能讓修建大運河之事早點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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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隋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十五章 大運河(二) 老茅

  為了早日修築大運河,宇文愷等三人一刻時間也不願耽擱,回去後連夜趕寫好奏章,第二天上朝,百官三呼萬歲後,宇文愷從朝臣中站列出來:「稟皇上,臣有事啟奏。」

  楊勇點了點頭,自然知道宇文愷要上奏的是什麼,含笑道:「愛卿請講。」

  「稟皇上,我大隋幅員遼闊,南北相距太遠,一地之事傳到京城需數月之久,軍隊調動從北到南更是需一年之久,先皇常為之憂慮,如今我大隋國富民強,臣懇請開鑿連通南北交通的大運河,如此,則南北信息物流通暢,軍隊調動迅速,不但利於國家,也有利於百姓。」

  修築大運河從長遠看,雖然對朝庭有巨大的利益,不過,卻不可能得到百官都贊成,宇文愷話語一落朝中百官頓時議論紛紛,贊成和反對者爭吵起一團。這條大運河討論了十幾年,其中的利弊大家早已看清,反對之人並非看不到修築大運河的好處,只是擔心工程太大,導致百姓負擔太重。

  楊勇輕咳數聲,朝堂上才重新安靜下來,左僕射蘇威站了出來,向宇文愷問道:「宇文侍郎,不知修建溝通南北的大運河需要多少錢糧,費時多久?」

  「嗯,若是征發徭役,只需要大概一千五百萬貫左右,不過,這些都是值得的,若是有了溝通南北的大河,單單是每年京城運進,動出的糧食,布匹等物,節省下來的運費至少也值數百萬貫之多。」宇文愷早有準備。

  一千五百萬貫並不多。不到朝庭一年的收入,仁壽宮,洛陽宮地修建都差不多花費了二千萬貫,那些反對修築運河的大臣都沉默了下來,若是能用一千五百萬貫修建一條溝通南北的大運河未嘗不可。

  蘇威卻不放鬆:「若是不征發徭役,按照修建仁壽宮的標準給付工錢又如何?」

  修建仁壽宮時,國庫豐盈,加上是現在的皇帝親自主持,為了讓百姓都感到做工有利可圖。工錢給的極高,普通民夫一年都能得到八貫以上的工錢,洛陽宮時因為恰逢京城大旱,普通民夫一年的工錢只有四五貫左右。

  「這個……」若是大運河也採取這種做法,需要的錢財超過一億貫也不止,宇文愷不由向皇帝看去,見皇帝點了點頭,才硬著頭皮道:「回蘇大人,大約需要錢一億貫左右。糧食三千萬石。」

  宇文愷這個數字一出口,百官頓時嘩然,一億貫和三千石糧是什麼概念,這些年,朝庭地稅收年年增長,因為紡織的產業的飛速發展,朝庭已取消了用布和絹代繳賦稅的辦法。一概用錢和糧代替,去年,也就是大業元年,朝庭的賦稅又創新高,合計銅錢二千六百萬餘貫,米七百萬餘石,麥,粟二千一百萬餘石,這個賦稅與開皇初年相比,差不多是其四倍還多。

  雖然如此。由於經濟的發展,特別是紡織廠貢獻了大量稅收,朝庭的二千六百萬餘貫中,光各個織廠加起來的稅收就達到了七百萬餘貫,加上相關布匹的買賣,朝庭從紡織業中抽取地稅收極有可能達到一千多萬貫,其價值已超過農田里的賦稅數倍,農民的負擔並不用感到有多重。

  聽到這個數字,蘇威滿意的點了點頭,一般而言。普通百姓除了每年要按時交納官府規定的賦稅外,徭役也是必不可少,前朝時,一個壯年男子每年要服徭役多達六七十天,連軍隊都不得不每年服四十五天的徭役。

  徭役對於普通民眾來講比正常的賦稅還要可怕。為官府服徭役期間。不但沒有工錢,就是連伙食也要自帶。若是在本地服徭役還好,最多耽擱了時間,若是要到外地服徭役,單單路費和伙食費就有可能讓一個農戶限入破產地境地。

  開皇初年,為了鼓勵農民耕種,減輕農民負擔,隋文帝下令一丁的徭役每年不超過二十天,百姓服徭役時基本上不出縣城,統一南方後,為了收取江南人心,又下令江南百姓免除十年的徭役。

  這也難怪楊廣十幾年的時間就會將楊堅雄厚的家當敗得精光,他一上任一來就驅駛二百萬民夫修建通濟渠,半年時間死傷四五十萬人,相比於開皇年間的政策,無怪乎到了後來人人皆反的地步。

  不過,大興城的修建還是免不了征發大量徭役,其中多有死傷,後面朝庭逐漸寬余,修建仁壽宮和洛陽城時,皇帝接受了太子的勸說,基本上就沒有使用徭役,全部由官府負責伙食並發給工錢,雖然大大增加了朝庭支出,只是工程質量得到了保證,民眾也得到了實惠,算得上皆大歡喜,這些年,徭役已經又已從每丁一年二十日減少到十日,而且五十歲後的役丁徭役全免。

  這項政策使得百姓對於先皇極為感激,如果新皇一登基就大興徭役,恐怕會盡失百姓民心,按照新皇地一貫做法,恐怕還是要引導百姓棄農做工,這樣一來,開鑿運河所需費用恐怕會將大部分人嚇住。

  果然,宇文愷話聲一落,戶部尚書楊尚希就忍不住發言:「皇上,此舉萬萬不行,修築大運河過於勞民傷財,雖然長期於國有利,只是短期無異於自殺雞取卵,致我大隋於危地,若是**,則……則……」

  下面的話楊尚希生怕皇帝聽是大怒,只能嚥下去,楊尚希已經年近七旬,一直把持著戶部數十年,自然會得罪不少人,或者遭人眼紅,在開皇十年時,楊尚希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死去,當時許多人就為之慶祝不已。

  只是剛好當時孫思邈在京將他治好,如今又多活了十幾年,新皇登基後。許多人都以為楊尚希再也坐不穩戶部尚書的位置,沒想到新皇還是對其極其信任,給予留任。

  「楊大人,我大隋的財力遠勝從前,大運河雖然是千古未有的壯舉,不過,不至於楊大人所說地那麼嚴重吧,大人是否聳人聽聞?」宇文愷緊皺眉頭的道,他一向不關心朝政。本以為有皇帝的支持就會一切順利,沒想到一開口朝中反對聲就一片。

  「不錯,以去年的稅收計,朝庭不吃不喝四年之內就可以完成大運河的修築,可是別忘了,朝庭地賦稅雖然高,開支也大,去掉開支,朝庭又能剩餘多少?」楊尚希不慌不忙的問道。

  「下官聽聞前年朝庭結餘了七百萬貫。去年想必更多,戶部一年收入數千萬貫,只要各處緊一緊,每年撥款一千萬貫,以三年之功,就可以連通京城至江南的航道,十年之功。完全可以完成整條大運河。」

  楊尚希搖了搖頭:「哼,一千萬貫,本宮可以告訴你,去年戶部盈餘不過一百萬貫,一年一千萬貫,想得倒輕巧?」

  「什麼?一百萬貫,不可能。」宇文愷大叫起來,若是戶部每年只盈餘一百萬貫,那豈非花一百年時間也休想修通大運河,不但是宇文愷。就是其他朝臣也用深深懷疑的目光看著楊尚希,楊尚希做了一輩子戶部尚書,不會是臨到老了開始大肆貪污了吧,否則怎麼一下子從七百萬貫變成了一百萬貫。

  對於眾人地懷疑,楊尚希不屑一顧,理財數十年,楊尚希也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每年都有同僚想抓他地痛腳,不過,年終到皇宮地對帳都表明了他的清白。自然不怕別人地懷疑。

  「楊愛卿,你不妨將去年的收支在朝堂上報一遍,好讓大家知曉戶部的花銷都到了哪裡?」

  除了皇帝和左右僕射,各部尚書外,其餘官員並沒有機會知道朝庭具體的花銷。皇帝讓楊尚希說明一下。也是為了洗刷楊尚希的清白。

  「臣遵旨。」楊尚希知道皇帝地用意:「回皇上和各位同僚,去年朝庭的開支主要在五塊。一是官俸和各級衙門的運作、二是軍隊的開支、三是皇宮內院的開支、四是先皇喪事和新皇登基的開支,五是其餘各項雜事開支。」

  大隋初期,由於朝庭財政拮据,加上冗官冗員極多,各地民少官多,十羊九牧,十羊九牧雖然是誇張,不過,官員眾多是事實,應此朝庭的俸祿定得極低,京官正一品,祿九百石,其下每以百石為差,至正四品,是為三百石;從四品,二百五十石,其下每以五十石為差,至正六品,是為百石。從六品,九十石,以下每以十石為差,至從八品,是為五十石。食封及官不判事者,並九品,皆不給祿。其給皆以春秋二季。

  這個待遇比起前朝有些數千石,上萬石地官員來講,可謂極低,一個縣令,最低每年俸祿只有六十石,數萬官吏,每年所領奉祿合起來不過一千五百萬餘石,如此,朝庭還經常拖欠,不過,官員們也不全靠俸祿,他們除了年俸外還有職分田,依靠職分田的出產,官員們過的雖然不算富裕,卻也不會清貧,只能說日子還算不錯。

  到了開皇十幾年後,由於州郡合併,減少了不少冗官冗員,加上朝庭稅收的增加,官員們的俸祿漸漸豐厚起來,他們的祿米沒有增加,增加的是薪金,以前朝庭財政不足,官員們的薪金只有祿米的十分之一,每年朝庭開銷不過十數萬貫,一個九百石的官員,薪金一年不足十貫,到現在,薪金年年上漲,去年,一名年六十石祿米地縣令,薪金基本上達到了三十貫,這三十貫以現在的物價,大約可以購買到二百八九十石大米。也就是說現在一個縣令的俸祿就相當於開皇初年的一名四品高官。

  這樣下來,大業元年官員的薪俸祿米合計為一千一百萬石,之所有祿米比開皇初年還少,是因為減少了不少冗官冗員,不過,薪金大大增加,合計支出六百萬餘貫。加上各級衙門的運作,支出錢三百萬貫,祿米四百餘萬石。

  第二就是軍隊的開支,大隋藏兵於民,除了京城十二衛正規軍,其餘軍隊都是府兵組成,府兵除了免除徭役和減免賦稅外,如果不打仗並不領取俸祿,只有軍官有一定的補助。這部分,每年支在錢一百萬貫,祿米五十萬石左右,十二衛正規軍合計六萬餘人,最低級士兵年俸為十二貫,加上祿米十石,合計支出錢一百萬貫,祿米九十萬石左右。

  第三:皇宮內院地開支,去年由於皇帝沒有大興土木。皇宮開支不大,加起來不到二百餘萬貫,米數十萬石。

  第四:由於先皇去世,加上新皇登基,兩樣合計起來,花費共計八百餘萬貫,這部分花銷可謂極大。其中絕大部分用在先皇的喪事上,新皇登基大典只花了二百萬貫左右,

  第五:所謂雜費,就是各項突如其來地開支,如,地方上遇到各種自然災害,請求朝庭賑濟,或者遇到外敵入侵,突然增加的軍費,還有遇到喜事。皇帝給臣民的賞賜。

  這部分費用極大,如去年慕容三藏聯合突厥人與高句麗的入侵,朝庭已花費了軍費將近六十餘萬貫,消耗糧食近百萬餘石,目前還沒有結束,必須繼續花下去,賑災花費糧食百萬石左右,去年,大勝突厥人,皇帝給京城百姓的賞賜就達到十幾萬貫。米面數萬餘石。

  除了這些,還有一項是賞例,那就是領護東夷府每年可以從朝庭領取三十萬貫錢和二十萬石糧作為軍費,這樣,去年地雜項費用算下總共花費了四百萬貫。加上糧三百五十萬餘石。

  楊尚希連講了一個多時辰。講得口乾舌燥,才將各項開支說了一個大概。不過,這樣難得地機會,眾人聽得卻不厭煩。這樣一算下來,朝庭去年地總開支共花費了錢二千五百萬貫,糧二千萬石,朝庭地盈餘不過錢一百萬貫,糧倒是有多,足足八百萬石。只是現在糧價已賤,多出的糧朝庭只能繼續儲存。

  當然,如果減去為先皇治喪和新皇登基的錢,朝庭的盈餘會大大增加,達到九百萬貫。也就是說,如果朝庭能在十二年內一直保證這個盈餘,並將所有的盈餘都投入進去,才能將大運河修建完成。

  這當然不可能,大隋盈餘如此多,實在是將軍費壓縮到了極點,每年軍費的投入不過二百萬餘貫,只佔朝庭開支一成,府兵制終究不是長久之策,一旦腐化後改成募兵制又如何?想想後世的朝庭能將一半的收入養兵楊勇就覺得可怕,何況周圍也不是風平浪靜,戰事一起,軍費就要唆唆地往上漲,何況要實行科舉,教育勢必要大大投入,又要去掉一筆大錢。

  待楊尚希說完,楊勇才點頭道:「大家都明白了,楊尚書為國操勞,所有帳目清清楚楚,然是難得的良吏,這樣的良吏朕要給予重重褒獎。」

  「臣等明白。」眾臣一時面面相覷,不知皇帝是何意,皇帝曾有數次透露過修大運河之意,今日卻讓楊尚希來這麼一出,難怪當真要從各項開支裡將錢擠出來修建運河,最能擠的當然是官吏的俸祿,畢竟從開皇初年到現在,僅僅官吏的俸祿開支和衙門運作的錢就多了八百萬貫,只要攔腰一斬就可以省下四百萬貫,加上沒有喪事和大典地開支,每年湊齊一千萬貫還是有可能。

  只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若是將他們的薪金削減一半,誰也不願意。

  「皇上,微臣有話啟奏。」呂沐霖站了出來。

  「愛卿請講!」

  「稟皇上,臣有一種辦法,即可以不用花費太多錢財,又可以不興徭役解決修築運河的勞力。」

  「唆」的一聲,百官的目光都集中到呂沐霖臉上,呂沐霖不慌不忙的道:「很簡單,去年馬邑之戰,我朝手中有二萬多突厥和慕容叛賊的俘虜,這些人放又不能放,殺又有傷天和,何不用來修河築路?」

  眾臣都沉默起來,呂沐霖嘴中雖然說的簡單,只是此舉無異於使用異族奴隸,從漢以來,儒家有一種很不好的習慣,對待異族遠比對待同胞友善,各個朝代為了興建各項工程,從而征發徭役死傷的百姓極多,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王朝將俘虜地異族作為奴隸來使用,到了唐朝時,更是變本加厲,將打敗的異族內遷,給他們最好的地方用來放牧,最終釀成自己滅亡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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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隋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十六章 大運河(三) 老茅

  若是這種事在唐宋時,有人在朝堂上提出來,不管是什麼人,恐怕馬上就會被口水淹沒,只是由於北方長期戰亂,儒學在北方遭到摧殘,大隋立國不到二十多年,統一南北更是只有十多年,雖然後面隋文帝一直偃武修文,官員的腦袋還沒有僵化。

  更何況此語是出自呂沐霖之口,呂沐霖是誰,原先在東宮時就一直跟在太子身邊,如今太子成為皇帝,呂沐霖又直接升為秘書郎,是皇帝絕對的心腹,他說的話,絕大部分就代表了皇帝的旨意。

  朝堂上一陣沉默後,禮部尚書韋藝首先問道:「呂大人,這些俘虜不過二萬餘人,縱駛用來修河猶如杯水車薪,為之奈何?」

  「韋大人言之有禮,二萬人確實是杯水車薪,可是大隋四周,異族加起來又何止百萬之眾,修建大運河如果有一百萬勞力,只需三年即可完成,這一百萬勞力三年勞作,以一年每人四石糧計算,所費不過一千二百萬石糧。」

  韋藝聽得瞪目結舌:「這……這……如何使得?」

  「為何使不得,大隋的強盛需要這條大運河,既然注定要犧牲,與其犧牲我大隋子民,莫如犧牲周邊異族,莫非韋大人認為對待異族之人應當勝過對待自己的子民?」

  「當然不是。」韋藝脫口而出,現在還沒有經歷過隋煬帝為了貪慕虛榮,好大喜功,用金錢來引誘西域商人來朝貿易,還命令西域商人所經過的地方郡縣要慇勤招待,可以白吃白喝的時代。

  由於紡織產業帶來的巨大利益,對待異族之人,一切以實利為先,為了西域商路的暢通,朝庭特意讓河間王楊弘十數年一直鎮守在武威郡。對敢於劫殺大隋商隊的部落展開血腥的滅族行動報復。

  呂沐霖笑容滿面的點了點頭:「既然韋大人也這麼認為,那麼就沒有問題了。」

  韋藝愣了一下,只得退了下去,楊尚希緊皺著眉頭,對於他這個戶部尚書來講,開皇初期這段時期實在是窮怕了,這段時間雖然短,只有二年時間,後來戶部的收入便越來越強,只是這二年地記憶便深深映在楊尚希的腦海中。以致每次撥款都養成了精打細算的習慣,這也是他能得到隋文帝一直信任的原因,呂沐霖的提議看上去不錯,即不需要戶部的撥款,數年之後,大運河開通,戶部的收入肯定又會上升一大截,看上去確實不錯。

  不對,考慮了一會兒,楊尚希還是反應過來。若是這樣,先皇所作的揠武修文的政策就要全面推翻,每年的軍費肯定會飛快增長,修建大運河絕不是呂沐霖所說地只付出一千多萬石糧食就行,搞不好軍費就要成無一個無底洞。「不對,呂大人,這樣一來。激起周圍各國的抵抗,我大隋豈非要征伐連年,又需要增加多少軍費?」

  「楊大人此話差矣,非是我大隋在征伐連年,而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去年,突厥人與高句麗人趁我朝先帝新逝,新帝登位期間,與慕容三藏勾結在一起侵我國土,殺我子民。奪我財富,如今戰事尚未平息,又豈是我大隋先動手,既然如此,我大隋為何又不可主動出,若成則即可開疆拓土,又可以消除邊關隱患,還可以獲得開鑿大運河急需的勞力,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至於朝庭軍費增加。那是難予避免之事,楊大人何妨算一下,以一百萬貫足可以養十萬軍,每年增加三百萬貫軍費,我大隋可以常年保持三十萬大軍投入戰事。又有何國可擋?」

  呂沐霖的話有理有據。現在全國每年的軍費不過二百多萬貫,即使增加三百萬貫也不算太多。可是大隋的動員能力則可以迅速增加。

  去年因為突厥人的進攻,漢王楊諒與屈突通、張行之三人所領的十萬大軍已花費了六十多萬貫。這部分錢包括前期動員和各類消耗物質的費用,光他們包圍突厥人後發射的二百餘萬支箭,價值就達十萬貫,不過,這不算完全消耗,大部分箭支還可以回收利用,現在這支軍隊並沒有在勝利後解散,而是正在馬邑休整,等開春後就要主動殺入草原,所需地維持費用並不高,每月人吃馬嚼,只需四五萬貫左右。

  如果增加三百萬貫軍費,這筆錢完全可以從軍費中出,若有三支這樣的大軍一直枕戈待命,無論是殺入敵國,還是只在邊境巡視,不要說哪個周邊小國敢再輕犯大隋的虎威,待到十年後,那些國家還在不在都是一個問題。

  百官聽得默然點頭,不過,若是要將三支十萬人大軍由府兵轉為常備軍,大隋的兵力構成一下子變成了外重內輕,這無疑是一把雙刃劍,對外固然無往而不利,卻要防備傷了自己的手。

  那些武將聽到可以每年增加三百萬貫軍費,眼睛都發光,三百萬呀,整個禁衛軍才一百萬貫軍費,全國的府兵加起來也是一百萬貫軍費,一下子多出了一倍半,連兵部尚書賀若弼都在盤算自己是不是該領兵出征?史萬歲、達溪洪、楊義臣行等人也是蠢蠢欲動,惡狠狠的盯著那些文官,大有誰敢再反對就和誰過不去地架勢。

  楊尚希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一年三百萬貫,十年即三千萬貫,比起一億來總少得多,退了下去。

  「各位愛卿誰還有異議?」

  蘇威頭一縮,不說話,韋藝、楊尚希等人也暫時找不到理由反對,只能沉默以對,楊勇看了蘇威意味深長的一眼,這個尚書左僕射恐怕早就看出呂沐霖其實是代表了皇帝的發言,打定主意不會出頭。

  「即如此,傳朕旨意,著令工部侍郎宇文愷為運河營造少監,李春,何倜兩人為營造副監,開始準備修築大運河。」

  宇文愷、何倜、李春三人大喜:「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人回到隊列後,史萬歲、達溪洪等武將眼巴巴的望著皇帝。剛才呂沐霖的意思明顯是說朝庭要增加三百萬貫軍費,除了漢王所領的一支軍隊外,那麼還需要組建另外兩支軍隊。他們都想等皇帝的旨意,只要皇帝一開口,自己就要馬上爭取才是。

  楊勇向旁邊的內侍點了點頭,那名內侍會意,用拖長了的聲音喊道:「退朝!」

  今天一陣辰槍舌戰,花費了近三個時辰,一些人已經餓得有點頭暈眼花了,一聽退朝。頓時精神大振,根本不容史萬歲等人反應過來,百官已經跪拜下去:「臣等恭送皇上!」

  史萬歲、達溪洪等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皇帝退去,連詢問一下地時間也沒有了。過後數天,史萬歲,達溪洪等武將輪流著單獨拜訪皇帝,都想旁敲側擊打聽到組建另外兩軍之事,可惜皇帝卻絲毫不露口風,讓他們失望不已。其實三百萬貫軍費只是楊勇放出來的一個煙霧彈而已,事實上。若是陸地對突厥人進攻,有楊諒的十萬大軍已經夠了,即使是準備三十萬大軍也沒有用處,而用來進攻高句麗,在永濟渠沒有修好的情況下,光後勤就可以將三十萬大軍拖垮。

  這三百萬貫軍費,至少有一半要投到水軍中去。事實上,楊勇登基後,已經從自己的私房錢中拿出了數十萬貫投入水軍中,青州的水師基地已開始建造可以在海上航行的海船。

  楊勇的私房錢當然就是來自於農學院所辦織廠,茶廠一系列工廠的利潤,去年農學院下面地織廠給楊勇提供了三百萬貫地利潤,茶場和其餘農具廠等相加又提供了二百萬貫,總利潤高達五百萬貫。

  而東宮一年的花費只有一半不到,絕大部分是用在暗衣衛身上,如今暗衣衛雖然已經公開。楊勇卻沒有讓戶部來承擔暗衣衛的費用,依然是從楊勇的私庫裡出,楊堅時,朝庭並沒有內庫,外庫劃分,皇宮的用度全部是由戶部撥款,楊勇已有意將戶部和皇宮所用劃開,凡是皇家用度,一概從內庫支付,而農學院下面地織廠、茶場等剛好可以劃入皇帝地內庫。

  暗衣衛作為皇帝私人耳目。用皇帝內庫的錢理所應當,水師可是朝庭所用,用皇帝地私錢來養軍就不恰當了,所以開始皇帝雖然可以墊資,最後還是要在戶部來出。

  大業二年二月底。北方還是朔風飛揚。大雪紛飛時,東都洛陽至山西一帶天氣稍暖。黃河已經開始解凍,而南方則開始了春雨綿綿。

  天氣剛睛,一群衣衫襤褸,披著獸皮,腳上還帶著鐐銬地人被衙役們趕到了乾枯的平地上,用各種鐵器叮叮鐺鐺的在地上挖起來,動作稍慢,就召來衙役們的喝罵與鞭打聲。

  這群人自然就是馬邑被俘虜的數萬突厥人和慕容家的叛軍,馬邑之戰,總共有高達二萬五千多名突厥人與慕容叛軍被隋軍俘虜,其中突厥人又佔了八成以上,不過,經過一個冬天,已經有二千多俘虜死去,如今能來到工地上的俘虜還有二萬二千多人。

  為了方便北方地戰事,皇帝否決了先修通濟渠的決定,而是改為先修永濟渠,儘管通濟渠連接江南,所過的地方比永濟渠更加繁華,只是為了北的戰事作想,永濟渠當然是第一個選擇,永濟渠若是修好,皇帝可以從大興城直接乘船,一路經過渭水入黃河,再入沁水,一直航行到涿郡(北京),物質和軍隊自然也可以通過這條水道走,永濟渠修好,可以大大方便軍隊和物質向北方調運,只要戰事順利,再修通濟渠就會容易得多。

  永濟渠也可分成三段,南段起於沁水入河處,到衛縣(治所在今河南浚縣西);中段起於衛縣經館陶、東光等地,至今天津市境與沽河會合;北段則是從今天津市到古涿郡,三段運河需修築的里程在一千九百里左右。

  這三段運河中,中段有三國時曹操開拓的故道,只需對原先渠道加寬加深即可,北段則有兩條自然河道通行,一是古潞河,一是桑干水,故都較為容易。最難的是南段,渠道完全需要新鑿,所有這些俘虜過來,首先就要修築永濟渠南段。

  由於地面剛剛化凍不久,這些俘虜一鐵鎬下去,往往只能挖入淺淺的一層,這樣的地面,即使是老農也會效力低下,何況這些俘虜中大部分是突厥人,許多突厥人從來沒有用過鐵鎬。他們的勞動效力更是慢地象蝸牛一般。

  「啪,啪,啪。」周圍監工衙役們的鞭子毫不客氣落下,打在突厥人披著獸皮地肩膀上,立刻產生了一道道血痕,到處傳來悶哼聲。

  「快點,你們這些突厥蠢豬。」衙役們連打連罵。

  這些突厥人也算倒霉,若是先修通濟渠,他們的待遇想必不會這麼差,永濟渠南段多數是在山西境內。突厥人強盛時多次組織過軍隊進入山西搶掠,如今雖然過去了二十年,一些有家人死於突厥人手下的山西人提起突厥人還是切齒痛恨,如今這些突厥人落到他們手上自然不會有好日子過,如果不是需要他們修河,恐怕會有人偷偷將突厥人打死。

  「我們是天狼神的子孫,不是豬。」聽到這句辱罵。突厥人都憤怒的抬頭,對於鞭打,突厥人已經習慣了,若是漢人落到他們手上,想必所受的待遇更加不如,至少不可能每天能吃飽飯,只是面對漢人的辱罵,將他們比成豬,突厥人卻分外受不了,若不是他們腳上有鐐銬。又加上有以前血淋淋的教訓,恐怕會忍不住用手中地鐵鎬反抗。

  他們的憤怒,只會換來更多地鞭打,這些衙役們對突厥人根本不會同情,對於叛賊更是如此,讓他們吃飽飯,並不是衙役有多好心,只是大隋糧食充足,俘虜有限,為了他們勞動的時間更久。自然要盡量讓他們活下去,而且有力氣幹活。

  挖了小半個時辰,許多突厥人手心已起了水泡,他們拿著彎刀的手根本不適應拿鐵鎬,只是面對旁邊虎似眈眈地衙役。所有人還是只能強忍著鑽心地疼痛繼續挖土。

  一名年老的突厥貴族揮動著鐵鎬。一個踉蹌,差點載倒在地上。周圍幾人連忙扶住,口中忍不住叫了起來:「大汗。」

  能叫大汗地自然是東突厥可汗突利,馬邑一戰,突利同樣沒有逃脫,開頭突利對於自己的處境沒有太過擔心,他還想到大興城後怎樣向大隋皇帝認錯,只要讓大隋皇帝消了氣,他又可以從草原重新開始,恐怕每年還可以從大隋皇帝手上得到不少物質,誰讓他是大隋的女婿,大隋也需要他來抵擋西突厥對邊境的騷擾。

  誰知道,俘虜他們地隋軍對他卻根本不予理睬,把他連同普通的俘虜一起關在一起,他是誰,他可是東突厥尊貴的大汗呀,雖然做了俘虜,可是待遇也要區別開來不是?

  開始突利還幾次要求見隋軍主帥,只是無人理會,最終他和其餘人一起戴上鐐銬,突利才死了心,今天拿著鐵鎬挖泥土,突利更是心灰了大半,若不是礙於東突厥可汗的臉面,他真想大哭一場。

  「幹什麼?快點幹活,不准偷懶。」那邊一名衙役已經看到了這邊的情景,持著皮鞭氣勢洶洶的趕了過來,幾名扶著突利的突厥人連忙鬆手,拿起鐵鎬幹活。

  「啪。」皮鞭抽在突利身上,亦如他經常用馬鞭抽打奴隸或者犯了錯地部下時情景,帶來一聲爆響,不過,響過之後卻是痛在他身上。

  「嗯。」一聲悶哼,突利低下頭,心中忍不住吶喊:「你這個卑賤的漢狗,你打的是誰,是大突厥尊貴的可汗,若是逃到了草原,本汗一定要殺十,不,殺一百個漢狗作補償。」突利咬牙切齒,怕自己的憤怒的眼睛讓衙役看到,只好低頭狠狠的揮動著鐵鎬,就像他用彎刀砍下敵人的頭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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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隋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十七章 頡利可汗 老茅

  那名衙役當然不知道他鞭打之人是東突厥可汗,反正這些人都要貶為奴隸,俘虜他們的隋軍也就毫不在意他們的身份,一個可汗的價值並不比普通士兵大,只是隨意交待一下看管他們之人,防止突利逃脫就行。

  在邊境時,突利倒是被看管的嚴密,到了內地,突利的身份就沒人在意了,即使他有本事逃出奴隸營,也不可以重新逃到大草原,走出數天恐怕就要被重新逮捕。

  也幸虧衙役們不知突利的身份,否則恐怕突利的情況馬上就會變得不妙之極,其他衙役估計很樂意用鞭子教訓一下以往尊貴的東突厥可汗,只有一人一鞭,突利就要被活活鞭打至死。

  就在突利還在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大草原成為東突厥可汗時,他的第三子阿史那咄已經在草原上重新豎立起東突厥的大旗,自稱為頡利可汗,這位頡利可汗歷史上曾威風一時,他繼承父兄的基業,重用漢人趙德言,趁著隋末中原內亂時多次入侵,將中國整個北方置入他的鐵蹄蹂躪之下,連唐高祖李淵也不得不對其俯首稱臣。

  只是此時的頡利可汗卻有點淒慘,他的父兄突利被擒,始畢,處羅都役於陣中,數萬東突厥精銳,跟隨在頡利身邊逃出來的不過區區數十人。

  好在寒冷的天氣給了這位新任的頡利可汗幫助,大草原上紛飛的大雪阻擋了隋軍的繼續追擊,經過半個月左右的收容,頡利身邊總算湊齊了二千多人,勉強有一點可汗的樣子。

  這二千多人無疑是東突厥的精華部分,他們多數出自於護衛可汗的金狼騎,稍弱一點之人都在這次追逃中死去。

  擺在這二千多人面前地絕不是慶祝新可汗的誕生。而是怎麼樣活下去,東突厥能與西突厥平分秋色,大隋的支持功不可沒,可是現在徹底與大隋翻臉,而且數萬精銳狼騎只剩頡利身旁的這兩千人了,消息若是傳到了西突厥,西突厥可汗難免趁機出兵將他們吞下。

  數年前,達頭可汗敗亡後,西突厥的實力下降了不少。這也是為什麼慕容三藏派去的人一鼓惑,突利就願意帶人進入中原搶掠的原因,如今數萬大軍毀於一旦,若是繼任的西突厥阿史那泥撅處羅可汗得知消失,不領兵東來才是怪事,畢竟東西突厥自從分裂之後,兩邊的貴族都無時無刻不想謀求重新將突厥統一。

  若是阿史那泥撅真地領兵前來,普通突厥人也就罷了,反正兩邊都是阿史那家族的子孫,跟誰也是一樣。只是他們這些突厥貴族和曾經護衛突利可汗的金狼騎若是落到西突厥可汗手中,還不如自殺來的痛快。

  為止,頡利必須盡快壯大,除了防備西突厥有可能的進攻外,他們這些人從馬邑逃回來時丟棄了幾乎所有物資,身上也只有少量的乾糧,不過。馬匹倒是有多,必要時可以殺馬肉充飢,只是餵馬的乾草卻沒有,若是馬匹全部餓死了,他們難道要雙腿走路,何況跟隨在他們身邊的全是上好的戰馬,除非實在沒有辦法,否則連一匹也捨不得殺。

  無論是為了壯大自身,還是為了生存下去,頡利都不得不將主意打到東突厥這次沒有參戰的其他貴族身上。雖然草原上地統治者一直都是阿史那家族,只是誰也不知道,在阿名那家族實力削到了極點的情況下,其他貴族還會不會繼續遵循阿史那家族的命令,奉他成為可汗,趁著對馬邑戰敗的消息還沒有傳來,襲擊其他部落的越冬地,不但可以壯大自身,還可以將潛在的威脅除去。

  於是,大草原的一場殺戳必不可免。頡利帶著身邊地二千騎兵開始分成數隊襲擊起各個部落的過冬地。

  草原上能過冬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哪個部落在哪裡過冬有嚴格的劃分,若是隨便侵佔,馬上就會引起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有些部落過冬的地點還非常隱秘。不過。這難不倒頡利,他是突利的第三子。草原上偉大的阿史那家族成員,各個部落的過冬地對他根本不是秘密。

  在大雪紛飛時出軍,無疑是極為冒險地行動,一不小心,風雪就可以將出擊的將士淹沒,成為路邊的凍死骨,只是頡利已經沒有選擇,若不壯大自身,無論是隋軍,西突厥,還是那些東突厥的貴族都可能讓他屍骨無存。

  頡利的冒險取得了成功,這個冬天,無數的突厥貴族在自己的過冬地遭到了襲擊,他們的腦袋被砍了下來,他們的妻子兒女成為別人的財產,他們英勇地部下在帳蓬裡時要麼被人殺死,要麼只能投靠新的統治者。

  到了大業二年的四月,草原上一片生機昂然時,頡利重新豎立起了阿史那家族在東突厥這片土地上的權勢,就算馬邑慘敗的消息傳來,對頡利也產生不了什麼影響,東突厥原有地貴族有一大半倒在頡利地屠殺下,剩下的要麼早就與頡利有來往,或者是投靠及時之人,至於因為這些老貴族死亡而產生地空缺,自然全部被頡利的部下取代。

  不過,頡利也不是沒有代價,碩果僅存的二千多金狼騎有一半人人死於這數月的殺戳中,其中八成以上的人是死於暴風雪,而不是貴族們的反抗,最終剩下來的金狼騎只有一千餘人,剔除了一些傷勢嚴重無法征戰之人,金狼騎只剩下了九百三十五人。

  這九百三十五人得到了最好的待遇,頡利讓每名金狼騎都得到了貴族的封號,從那些殺掉的貴族處搶得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還有女人,頡利任自己的手下隨便挑選,這種做法讓頡利得到了所有剩下來的金狼騎絕對忠心,以這支金狼騎為班底,頡利重新得到了一支效忠他的五萬人大軍。

  這支軍隊雖然和突利入侵馬邑時一樣多,但質量差得太遠,原先隨便拉出來的一支萬人隊都可以將這支五萬人的軍隊擊潰,更不用說護衛可汗的一萬金狼騎,而且除了跟隨頡利的那九百多金狼騎外,忠心方面也成問題,只是依靠頡利的強大的手段和阿史那家族以前的威名強力壓服而已,若是打起仗來,能發揮多少戰力只有天知道。

  剛剛穩定一點,頡利馬上派出兩支使者,分別向西突厥和大隋境內出發,這兩支使者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拖延時間。

  在頡利看來,要想向西突厥拖延或許比較困難,和大隋求和肯定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換住他是西突厥可汗也不可能放棄這個難得可以一統東西突厥的機會,可況西突厥泥撅處羅可汗的位置並不穩,受到西突厥西面可汗射匱的強大壓力。

  射匱是前可汗達頭之孫,手下的實力並不比泥撅處羅可汗差,若不是阿史那泥撅佔了先機,現在的西突厥大可汗到底是誰還末可知,若是東西突厥能在泥撅處羅可汗手上一統,他的位置才算坐穩。

  而大隋對東西突厥一向搞平衡,如今東突厥實力大為削弱,只要他肯低頭求饒,大隋肯定會寬宏大量,說不定還會出兵幫他抵禦西突厥的進攻,只是現實讓頡利猶如挨了當頭一捧,就在他派出的使者還沒有進入大隋境內時,隋軍已經出動了,十萬隋軍分成三路成品字型的箭頭一樣殺入突厥境內。

  中路大軍四萬人,其餘邊路各三萬人,每一路都不是現在的東突厥人能抵擋,聽得這個消息,頡利吐出一口鮮血,差點昏倒在地,清醒之後頓時茫然四顧,心頭搞不明白,難倒隋軍就不怕他走投無路下素性投入西突厥,還是隋軍打算將東西突厥一起吞掉。

  頡利的猜測還真對了,現在的大隋根本不在乎東西突厥聯不聯合,既然如此,自然沒有必要再扶持一個隨時可能反目的敵人,對於突厥人的反覆無常,無論是大隋新皇楊勇還是邊關的將士都厭惡之極。

  四月份的草原已經是春光明媚了,得到雪水的滋味,到處是綠油油的鮮草,黃羊,野驢,野兔等動物紛紛拚命啃食,補充一個冬天下來的消耗,數十名牧民趕著一群牲畜正在悠閒的放牧,與四周的野生動物互不侵犯,大草原上一片和偕的情景。

  突然,正在啃食青草的一隻黃羊豎起了耳朵,接著驚慌起來,馬上撒開四蹄拚命奔跑,其他動物也受到影響,開始跑動起來,野兔更是赤溜一聲鑽到了洞穴中。

  不久之後,一條紅線在遠處現了出來,紅線越來越密,緊接著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十幾名牧民呆呆的看著,直到紅線移動了一半,一名牧民才反應過來,淒厲的喊道:「不好,是隋軍,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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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隋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十八章 選秀 老茅

  前朝尚黑,大隋尚紅,就在數年前,隋軍還和東突厥並肩作戰,抵禦西突厥的入侵,因此許多東突牧民對隋軍並不陌生,一看到盔甲鮮明,一片紅色的軍隊就知道是隋軍過來了,只是他們反應雖快,時間還是晚了,就在他們剛剛啟不動不久,側翼又是一條紅雲湧來,他們已可以看清隋軍手中武器反射著冰冷的金屬光芒。

  「嗡。」一片弓弦顫動的聲音響起,無數的長箭從這片紅雲中飛出,準確的在逃跑的突厥牧民中間落下。

  「唏律律。」正在飛奔的突厥牧人一陣人仰馬翻,紛紛栽下馬來,他們的身後留下一片稻草般的箭田。

  一陣箭雨,十多名突厥人已經去掉了一半,只有七名突厥人在拚命的打馬奔跑,他們中間最大的有四五十歲,最小的不過十二三歲,此時心中都充滿了恐懼,恨不得自己跨下的駿馬能夠飛起來。

  突厥人是狼,中原人是羊,在所有的突厥人心目中,狼吃羊是天經地義,沒看到這些中原人還修建起了長城,那和羊圈有什麼區別,只要打破了羊圈,圈裡的羊自然是任憑狼怎麼選擇下口,如今怎麼反過來了,羊圈中的羊既然自己衝了出來要吃狼,這還有天理嗎,七人中,那名半大的突厥男孩迷茫的想到,若不是正在逃命,他真想向旁邊的父親大聲詢問,難道父親以前告訴自己地事錯了嗎?

  「停下!停下!」後面追趕的隋軍不停的大喊。只是突厥人充耳不聞,幾名壯年的突厥牧民?*鍤醺叱踔粱瓜蚝竺娣詞稚浼液盟寰祝回嗜巳砉涑隼吹募菔宦淶繳砩弦蒼斐剎渙碩啻厴撕Α?br/>

  後面追趕的隋軍勃然大怒。這些突厥人明明在自己弩箭打擊範圍內還毫無投降之意,前面的一名隋軍用手狠狠一壓,又是一片箭雨從隋軍中飛出,正在奔跑的七人剎那間變成了刺蝟,從馬上摔下來,他們的跨下的戰馬跑不了數步,馬蹄一軟,也倒在地上,無論人馬身上都插滿了箭雨。

  「唏律律。」正在追趕這些牧民的隋軍一勒韁繩。快速移動的紅雲停了下來,數名隋軍跳下馬,上前檢查了一下,一人返回向中間的一個三十餘歲地將領匯報:「報告將軍,一共十五名突厥人,全部已死。」

  沒等那名將領回答,他旁邊一人副將模樣的人唉聲歎氣的道:「唉喲。一百五十貫就這麼沒了,不對,是三百貫。」

  為了讓大家對這次進入草原有更直觀的目的,朝庭下了一個費夷所思的命令,每俘虜一名突厥人,朝庭有十貫銅錢作為獎賞,一匹馬同樣有十貫賞錢,其它牛羊等物也是如此,其中軍官得三成,士兵得七成。

  作為府兵來講。即使打仗也沒有軍餉,只有少量的補貼,有些人還要自備戰馬兵器,國家負擔作戰地物資補充,他們的收入全靠打仗勝利後朝庭給予的賞賜,這種做法,若是抵抗外人的侵略或者叛亂,府兵本土作戰固然可以發揮百分之百的戰力,可是離境作戰太久,沒有軍餉。士兵不免低落,朝庭這種直接將戰利品折算賞賜的做法,無疑讓這些進入草原的府兵士氣高漲。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由於突厥人沒有料到隋軍會突然之間主動殺出長城,那些窩了一個冬天的東突厥牧民紛紛趕著自己的牲蓄朝水草豐美的地方趕來。而越靠近長城。天氣越曖和,雪水融化地也就越快。水草當然是最好,等於他們紛紛自己送入隋軍的口中。

  隋軍進入草原一個月不到,已經俘虜了一萬多突厥人,牛羊馬匹等牲畜更是數十萬頭,只要把這些東西運回去,每個士兵至少也可以得到十貫以上的獎賞,差點可以比得上禁衛軍一年的軍餉,這可只是他們一個多月的收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說得沒錯,這一個多月來,隋軍就像是一部不知疲憊的機器,只要見到突厥人,所有人眼睛紅起來,無論是人馬還是牲畜,在他們眼中都是一堆黃光燦燦的銅錢。

  「稟將軍,這次我們繳獲了七十五匹好馬,一百四十八匹駑馬和馬駒,還有五十一頭黃牛,六百餘隻羊。」

  這個匯報總算讓先前唉聲歎氣的將領露出了一絲笑意,這二百多匹馬和數十頭黃牛的價值已經接近三千貫了,而這他們一幢人馬不過五百人,死了十幾個突厥人實在不算什麼,捅了捅旁邊的將領,道:「表哥,我們發財了。」

  他旁邊地那名將領沒好氣的瞪了自己的表弟一眼,真搞不懂自己表弟明明繼承了舅舅新義公的爵位,家中豪富,為何還如此貪財?

  這兩人當然就是李靖和韓世兩人,他們兩人如今都已三十多歲,韓擒虎的死因雖然有諸多疑點,不過,韓世卻是順利地繼承了父親地爵位,他們兩人都是將門世家,學了一肚子的武功兵法,可惜隨著隋文帝后期地偃武修文,卻沒有才華施展,如今終於才找到機會建功立業。

  李靖沒有被眼前的財富沖昏了眼,命令道:「馬上派出斥候搜尋方圓五十里地,這麼多牛羊,馬匹,不可能都是這十幾人所有,說不定附近有一個大部落。」

  「是,將軍!」一隊數十人的斥候分開,三人一隊,向四面八方分散開去。

  韓世聽得大喜:「表哥,你說的是真的,附近真的有大部落?」對於李靖的判斷,韓世還是非常有信心,只是要確認一下而已。

  「當然,這麼多馬匹,又沒有女人,孩子,發現我們後明知必死還拚命逃跑,只不過是為了把我們引得遠一點而已,不是有大部落還是什麼?」李靖淡淡的道。

  「哦,我說呢,難怪表哥毫不客氣,馬上將他們射殺,三百貫就這麼損失了,原來還有大魚。」

  若是死去的十幾名突厥人聽到李靖的分析,恐怕會覺得死不瞑目,這麼快就發現了他們的用意,他們的族人根本來不及轉移。

  一個時辰後,從剛才突厥人逃跑的反方向跑回了一名大汗淋漓的斥侯:「報,將軍,離此大約二十里外有突厥人的營帳,他們很有可能得到了我軍的消息,目前正在準備搬遷,卑職留下了兩人對他們監視。」

  「好,他們有多少人?」韓世喜得從坐著的草地上差點跳了起來。

  「回將軍,帳蓬密密麻麻,大約有數百頂,按照突厥人的習慣,一頂帳蓬至於可以住下十餘人,恐怕有三千人。」

  「三千人?」韓世皺了一下眉,他們只有五百人,雖然這三千人當中壯年人也就五六百人,只是突厥人無論是老人,小孩,跨上馬背就能打仗,五百對三千,即使勝了也是慘勝,可是若讓這塊肥肉和別人分享,實在是太過肉痛。

  「不用想了,馬上派人通知後方,讓屈突通大人派人對其圍殲,我等先追上去騷擾一番,緊緊咬住他們,不讓突厥人逃走。」

  韓世無奈,一通知屈突通,他們只能撈點湯喝,不過,能喝湯總比喝不到好,韓世翻身上馬,其餘正在休息的隋軍得到命令也趕忙跨上馬背,陽光下,數百人的隋軍在草原上重新變成了一片飄動的紅雲,讓前滾滾而去。

  京城,一片詳和的景像,自從去年十二月份大勝突厥的消息傳來,邊關的消息就少有人關心,既然突厥人對大隋再也沒有威脅了,大夥兒該幹麼就幹麼,畢竟對於百姓來講,賺錢養家才是正事。

  只是京城馬上就被一件大事攪動了,奉皇后旨意,從今年四月起,各地開始選秀,半年之內,所有十三歲至十七歲的未婚少女都要接受地方官府的篩選,凡符合標準者就要送入宮中,為新皇充實後宮。

  這條消息讓人歡喜讓人憂,不過,卻並不意外,畢竟每隔數年,民間就要為皇帝選一次秀,許多人本來以為去年先皇喪期之後就要選秀,畢竟聽說新皇將大部分宮女都放回了家中,後宮若是長期空蕩蕩的,就算皇帝沒有發話,皇后也要主動提起,也免被人在背後說閒話,如今皇帝登基近八個月才開始選秀,已經算晚了。

  選不中還好,若是選中入宮,有朝一日飛上枝頭,頓時全家飛黃騰達,固然高興,最怕的就是選入宮中後如石沉大海,青春耗盡後才被放出,這就等於自己白養了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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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隋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十九章 選秀(二) 老茅

  吏部侍郎王猛更是另有一番滋味,當初他有意把女兒送入東宮,可是太子卻因為獨孤皇后的原因沒有接受,不過,女兒的終身也耽擱了,此事過後,太子雖然回到京城,再也沒有哪個世家敢來提親,因為誰也不知道娶了王猛的女兒會不會得罪太子,若是讓女兒隨便嫁個小戶人家,王猛又捨不得,何況王猛也不能確定太子對女兒還有沒有意,只能年復一年的等待下去,轉眼已經過了十幾年。

  獨孤皇后去世後,王猛曾有希望將女兒重新送入東宮,只是太子不提,他的臉皮再厚也沒有辦法主動將女兒送出來,若是太子再一次拒絕,他就要成為整個官場的笑柄,女兒也無顏再活下去了。

  如今看到皇宮選秀的旨意,想起自己的女兒,王猛不由有點唉聲歎氣,選秀只要求十三歲至十七歲的少女,女兒卻白白耽擱了十幾年的時間,若是有後悔藥,他寧願當初不將女兒引見給太子。

  回到家中,幾名侍女迎了上來,開口叫道:「老爺。」

  王猛點了點頭,問道:「小姐呢?」

  「小姐在繡樓。」

  王猛皺了一下眉頭:「怎麼又悶在繡樓,這樣的天氣下來花園裡走走才好。」

  「是,老爺,奴婢馬上去繡樓將小姐叫下來。」看著自家老爺好像有點臉色不好,一名侍女連忙乖巧的答道。

  「不用了,老爺自己去吧。」

  「是。」侍女瞧著王猛的臉色,也不知道自家老爺是為什麼不高興。退到一邊。低眉斂眼,大氣都不敢喘。

  王瑩的繡樓就在後花園邊上,穿過一個迴廊,王猛地腳步邁進了自家地後花園,京城寸土寸金,王猛雖然是吏部侍郎,算得上有數的高官,這個花園還是無法和青州的王家塢相比,不過,佔地還是極廣。亭台樓閣,湖光山色,應有盡有,此時正是春季,花園中各種鮮花爭奇鬥艷,清香宜人,可惜卻有點冷清。除了花園中負責打掃,修剪的僕役外,一個主人也沒有。

  一陣叮叮噹噹的琴聲從繡樓傳來,這琴聲悠悠揚揚,只是帶著些許幽怨,與這春天的景色殊不相配,王猛聽得眼睛不由發酸,登上了女兒的繡樓。

  聽到腳步聲,琴聲停了下來,王猛上樓時。只看到王瑩一身素衣的站在門口,向王猛恭了一下身:「父親來了。」

  歲月彷彿沒有在王瑩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只是以前青澀的樣子完全不見,反而有種更加驚心動魄的美麗,若是不知情之人,最多會認為眼前此姝剛過雙十年華,事實上王瑩地年齡比之還大了十多歲。

  紅顏薄命,王猛心中猛然想起了一個成語,只是這個成語安在自己的女兒身上卻是如此的苦澀,不過。若是提前十年他肯定沒有這個想法,人總是老了之後才會反醒自己的做法,王猛不由一驚,我老了嗎?

  確實,自己年近七旬。早已老了。王猛臉上露出一片慈愛:「瑩兒,這麼好的天氣為什麼不去花園走走?」

  「回父親大人的話。孩兒不想動。」

  「這樣不好,你還年輕,多到外面走走有好處。」

  「是,那孩兒收拾一下就下去。」王瑩柔順的道,雖然她對父親說自己年輕不以為然,儘管她地容貌依舊,心卻早已老了,女人過了三十還沒有嫁人,這輩子還能有什麼指望,若不是父親還在,她早已遁入空門,就這麼青燈古佛的過一輩子,到花園只會徒亂她的心境罷了。

  看到女兒重新邁進繡房,王猛想張嘴說什麼,心中卻不知該不該對對女兒說皇帝選秀之事,若是女兒有意,他拼著老臉不要也要入宮探一下皇帝口氣,若是女兒能夠入宮,不管能不能得到皇帝寵愛,總比現在這種情況要好。

  不一會兒,王瑩換上了一件輕綠色的衣服,重新走了出來,父女兩人一齊在花園中踱步,一陣平靜後,王猛開口道:「瑩兒,父親對不起你,若當年為父不……」還沒有說完,王瑩已將王猛的話打斷:「父親大人,不用說了,這樣不是很好嗎,若是父親的謀劃,琅琊王家又如何能在京城站住腳,孩兒從沒有怪過父親。」

  「這……」女兒說的是真話,王猛卻不好再說下去,只能歎了一口氣。

  雖然選秀關係到自己後宮整體素質問題,只是對於如何選秀,楊勇並沒有過問,現在可不是後世,即沒有電視,也沒有相機,他就是想過問也過問不了,何況他若是他太過積極,總有一點不像是明君所為。

  楊勇現在關心的學校的教育問題,運河、航海、科舉三樣,哪樣都不是短時間能完成這事,楊勇沒有耐心等一件做完才做第一件,這三件時中,運河,航河二樣都已啟動,倒是科舉還是一件無影之事。

  三件事中,運河無疑最耗資金,航海則風險最大,最麻煩的卻是科舉,畢竟科舉要改變地是世家門閥的舉薦制度,嚴重侵犯了世家的利益,相對於運河和航海來講,只要有足夠的錢財投入進去總會有效果,而科舉若是一不小心,就要引起門閥世家的動亂。

  要想進行科舉,首先必須要有足夠的舉子才行,而且要吸收一定比例的寒門子弟,否則就失去了意義,大隋的教育經歷了一個由興到禁的過程,開皇初期,隋文帝極為重視教育,不但設立國子寺,讓其從太常寺當中分離出來成為國家的最高教育機構,而且於傳統地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外又創立了書學、算學、律學,形成了六學系統,在各州縣都設立了官學。

  只是仁壽初年。楊堅突然下旨將太學、四門、州縣學校一併廢除。只保留了國子學七十餘名學生,廢除的原因是皇帝認為各級學校徒有名錄,空度歲時。

  百年樹木,十年樹人,從開皇初年大興教育到仁壽元年將學校廢除,中間足足二十年,以十年為一代地話,進入官學讀書地學子已經有二代人,開皇初年,進入官學讀書之人不過數千人。最高時激增到七八萬人,不過,後來又開始減少,到仁壽元年依然有四萬餘人。

  只是這些人即使是學有所成,除了那些本身出身世家之人外,其餘人根本找不到出路,而且讀書多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難怪隋文帝會認為徒有名錄,空度歲時。

  縱使一州一縣只有一所官學,全國四百多個州府,一千餘縣,也要近二千所學校,一個學校兩至三名教師計,朝庭需要多負擔五六千人的俸祿,而全國能吃俸祿地官吏不過三四萬人。楊堅晚年雖然奢糜,只是畢竟節儉一生,以上兩樣,隋文帝選擇將學校廢除也理所當然。

  好在現在離楊堅下旨廢除學校不過四年,而且當時地聖旨並嚴厲,只是說今宜從簡,一些地方的州學仍然保留,而且也有些官學轉為私學,縱使廢除了,生員和教師依然在。只要重新下旨恢復即可。

  大業二年四月,隨同選秀旨意下發和到州縣地還有另一份旨意,那就是重新恢復地方官學,為止,國家特地每年下撥十萬貫錢。祿米二十萬擔作為辦學費用。其校舍由地方官自籌。

  十萬貫錢和二十萬擔祿米,朝庭算是前所未有的慷慨。以前開皇年間用在辦學費用上最多時一年也不過五萬貫,祿米八萬擔。

  不過,對這份旨意地方官還是沒有多大熱情,大部分地方官都將精力投入到為皇帝選秀當中,若是本地能出一名皇妃那是多大的榮耀,只要皇妃能在皇帝耳邊美言幾句,陞官發財也是容易之事。

  至於恢得學校,十萬貫分到各州各縣,平均下來一縣也不過五十餘貫錢,米一百餘擔。這些錢糧要負擔二至三名教師的年俸,二十至三十名學生的稟食。

  以二十名生員計算,每人每月給米六斗,錢八十文,一年就要去掉近二十貫,一百多擔米,還剩三十多貫錢,雖然足夠承擔先生地俸祿,只是祿米早已不夠,肯定要地方墊付,何況校舍,課桌,書本都需要另外計算,朝庭撥下來的錢糧根本不夠用。

  只是這份旨意也無人反對,上面能撥下錢糧總是好事,雖然地方官都不好意思貪這點錢糧,只要搭上架子,總會有一點肉。打著這樣的主意,地方官員還是執行了皇帝的旨意,將學校重新搭了起來,原先被打發回家的教師和生員都請了回來,不過,廢棄了四年,多數學校已經挪作他用或者破舊的不像樣子,無論是教師和學生都只有擠在破舊的校舍中上課,有些地方甚至只能把官衙地柴房當成校舍。

  與地方官的漫不驚心相比,接到學校重新開通旨意的教師和生員卻激動的熱淚盈眶,與官員的俸祿相比,教師的俸祿無疑低的可憐,一年不過四五貫錢,加上十石大米。只是這些微薄的俸祿卻是他們養活全家的保障,朝庭一下子將學校關閉,這數年,不知有多少以前的教書匠差點逼得上吊自盡。

  生員也是如此,凡朝庭給予稟食地學員也可以勉強養活自己,一旦學校關停,他們也等於斷了生計,那些年齡小的人也就罷了,若是已經成年而且家中貧困之人一下子就被推到了尷尬地境地,以前雖然是窮讀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是有稟食,至少也可以不被餓死,眼下不能讀書,只能重新拿起鋤頭做起農活,勉強維持生計。

  對於他們來講,重新拿起鋤頭無疑是極為有辱斯文之事,數年過後,以前讀書人的傲氣頓時丟得一乾二淨,現在又可以重新讀書,等於將以前丟失的尊嚴重新撿了起來,幾乎是一見到官府的告示,無論是以前的教師和生員,都是馬上集中起來,對著新帝的牌位三呼萬歲,拿起書本朗聲讀了起來。

  所謂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雖然地方官對待重建學校之事漫不驚心,隨著皇帝的旨意到達,各個州縣的官學還是迅速建立了起來,而地方官為之熱情的選秀卻多少有些阻礙。

  雖然許多人千方百計地想將女兒送入宮中,但確實也有人不想女兒被選秀,偏偏這些不想將女兒送過來選秀的人家都是當地的一些世家大戶,只有這樣的人家才有膽氣在暗中抗旨,不想女兒進宮受苦。

  這樣的人家女兒也往往最為出色,很有可能就會中選,於是還沒有等選秀地告示貼出,先得到消息地地方世家紛紛開始了拉郎配,為自己的女兒趕快找好丈夫成親,很有可能地方官接到聖旨一看,正高興著本城哪家女兒合適時,第二天趕去登門一拜訪,頓時傻了眼。

  「對不起,小人昨天已剛剛招了女婿。」

  對於這樣地事,地方官當然心知肚明,若關係好的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關係不好的,找不到證據也無可奈何,朝庭不會支持選秀而引起地方混亂,好在東方不亮西方亮,這樣的人家畢竟是少數,多數人還是願意將女兒送入宮中。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19
逆隋 第五卷 誰的大業 第二十章 突厥人的反擊(一) 老茅

  東突厥王庭,這裡水草豐美,從蒼穹上往下看,足足數百萬頭牲畜分佈在數百里範圍的地方,正悠閒的啃著青草,在這些牲畜中間,隅爾夾雜著一個個白色的帳蓬,炊煙從帳蓬裡裊裊升起,空氣中還瀰漫著奶茶和羊肉的清香。

  在中央一塊高處的山地卻是另外一種情景,青色的草地被密密麻麻的帳蓬佔據,中間一座最大的帳蓬頂上豎著一面獵獵的旗幟,旗子上繡著金色的狼頭,彷彿正在抬頭對著天空仰天長嘯。

  山下是一隊隊來回奔馳的馬隊,他們揚著手上的彎馬,向遠處一排排由木頭,乾草紮成的草人衝去,雪亮的馬刀從空中猛然劃下,一排排草人的腦袋滾到了地上,原本高低不齊的木樁成了一個個碗口般大的光滑平台,他們的吶喊聲一陣高過一陣,圍繞著整個山坡四周已成為了一個巨大的練兵平台。

  與山下熱火朝天的練兵不同,山頂上那面蒼狼旗下的帳蓬裡卻呈現出一股極為壓抑的氣氛,無論是頡利和一干東突厥新貴,還是原來的老貴族都沉著臉,彷彿家中剛死了爹娘又逢債主上門的孤兒,憤怒中又帶著一種惶然。

  「大汗,不能等下了,再等下去,我東突厥就要亡了。」一個老貴族跪在頡利的腳下,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突厥只是一個統一的稱呼,包含著許多部族,蒙陳、吐如紇、斯結、渾、斛薛諸姓,此外還包含許多附屬部落,僕骨、同羅、韋統、拔也古、覆羅都是東突厥的附屬。眼下的老貴族就屬於蒙陳部,他剛剛接到消息,屬於他的部族已在數天前被隋軍包圍,無論是男女老少還是牛馬羊等牲畜,統統被隋軍裹脅走。如今蒙陳部除了這名老貴族,只有跟在這裡練兵一百多名戰士了。

  眾人都同情地看著那名老貴族。這一個多月以來,像蒙陳部這樣被隋軍裹脅的部族不知有多少,不過。像蒙陳部這樣數千人的大族隋軍一鍋端了卻是少見,怪只怪蒙陳部太過不小心,落到隋軍的包圍之中。

  「軍師,你看該如何?」頡利轉頭望著下首的一名漢人,此人名趙德言,本來是隋軍的軍官,因為犯了軍紀才逃到草原上。被頡利收留。趙德言能文能武,熟讀兵書計策,而且深知隋軍詳細,三年前頡利得到趙德言之後對其委予重任。

  趙德言也沒有辜負頡利地信任,馬邑之戰,正是依靠趙德言練出來的精兵,頡利才衝出了隋軍的包圍,可惜之前頡利只是一個三王子,手中地親兵不過數十人。馬邑一戰,最後跟他衝出來的才十多人,正是依靠著這十多人和三王子的身份,頡利又收容了二千多衝出來的金狼騎,利用數月時間。成為了東突厥新的大汗。

  如今他手上整整有五萬人。頡利相信有趙德言幫助練兵,只要再給他三年時間。東突厥將會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強大,那時憑著手中的五萬鐵騎,不但可以重新將東西突厥統一,而且可以侵入中原,讓隋庭對他俯首稱臣。

  可惜,不要說三年,眼下他就是三個月時間也沒有,一開春隋軍就殺入草原,剛好是頡利處於最虛弱之時,頡利只能暫時退讓,將王庭建在遠離大隋邊境之處。

  只是他的王庭可退,那麼多地部民卻不可能都退,眼下正是水草豐美之時,若是不讓牲畜在靠近南方之地放牧,北方可容不下那麼多牲畜,若是將牲畜和牧民全部牽到北方,非把北方地草根都啃光不可。

  草原廣大,而且地形複雜,隋軍只有十萬人,這十萬人一撒到草原就等於河流入海,能搜尋的地方總是有限,頡利本以為,那些留在南方的部族大部分也能躲過隋軍的搜尋,即使有一些損失,頡利也可以接受。只要忍上數月,隋軍得不到多少戰利品自然會返回。

  只是沒想到,隋軍會如此大膽,十萬大軍開始還只是分成三路,見到突厥人只是與他們捉迷藏後,隋軍已經由三路變成了數十路,最後以五百人一隊變成了一百多路,彷彿篩子一樣對草原掃蕩,正是這種篩子戰術,讓留在南方草原的突厥部族失入了迴旋的空間,像蟲子落入蛛網一樣被隋軍一個個發現。

  如今隋軍剛進入草原一個多月,每日接到的損失就讓頡利坐不住,忍不住問了出來。

  「大汗,不能出兵,我軍創促成軍,雖然大突厥子民從生下來就會騎馬射箭,只是末經訓練,面對大隋的精銳府兵,難有勝算。」

  趙德言的回答不出頡利所預料,那名蒙陳部地老貴族更是面如死灰,如果可汗不出兵,一個月後他的族人就會押到大隋境內,除非大隋皇帝開恩,否則不可能再返回草原。

  「不過,隋軍太過囂張,若是不給他們一點打擊,隋軍會更加肆無忌憚,小人建議可汗對隋軍組織一次打擊,狠狠的滅一下隋軍威風,只要消滅一路隋軍,迫使隋軍不敢分兵,留在南方草原上的部民就不怕被隋軍再抓住了。」趙德言轉道。

  營帳中的突厥人眸子一亮,雖然趙德言是漢人,只是這數月後,趙德言已在突厥人面前豎立起了足智多謀地形象,聽到可以對隋軍進行打擊,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起來:「軍師,你說吧,怎麼打?」

  「軍師,隋軍雖然分成數十上百隊,不過,每隊相距只有數里至十數里,就算我軍能夠圍住一隊,半個時辰不到,至少有兩隊隋軍可以趕到,一天之內,就可以聚起萬人地大隊,如何能吃掉他們一隊?」頡利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聽到隋軍分兵時,頡利並不是沒有打過隋軍地主意,只是隋軍相互之意聯結緊密,互相呼應,頡利在馬邑之戰早已試過這支隋軍的戰力,無數的弩箭就像不要錢一樣鋪天蓋地的發出來,頡利沒有把握短時間內吃掉一隊五百人的隋軍,只能打消念頭。

  趙德言掃了四週一眼,見所有的突厥高官都望著自己,心中忍不住有一絲得意,這裡的生活雖然不能和大隋相比,可是自己卻掌握著一人之人,萬人之上的權力,相比於享受,他更在意的是權力,當初來到突厥,無疑是極為正確之事。

  「大汗,此一時彼一時,原先我們拿隋軍無可奈何,那是因為隋軍所處的地方都是平原,如今隋軍太深入了,沙漠,戈壁都會阻礙隋軍彼止之間的聯繫,只要我軍能找到一支凸出的隋軍,他的周圍又有沙漠,戈壁,就有足夠的時間吃掉他,說不定還可以布下陷阱,讓隋軍連吃數個悶虧,連帶著消滅數支來援的隋

  頡利聽得舒了一口氣:「軍師果然高明,只是我軍該出動多少人馬?」

  人多則容易驚動隋軍,若是演變成雙方的一場大戰那不是頡利需要的,只是人少了又怕圍住了隋軍也難吃下,中間還真不好拿捏。

  「一千人足矣。」趙德言淡淡的道。

  「一千人?」帳蓬中一陣驚呼,在東西突厥沒有分裂前,突厥人一向將中原人視為豬狗,面對中原的軍隊即使是以一當十也敢發起衝鋒並戰而勝之,只是大隋立國後,中原的兵越來越精,武器盔甲也越來越好,突厥人漸漸只能做到以一對一,如今更是連以二對一也沒有了信心。

  聽到手下的驚呼,頡利臉上一陣抽動,心卻在流血,馬邑一戰不但把整個東突厥的精兵葬送了,就是大家的精氣神也打沒了,在座的許多人都經歷過馬邑一戰,隋軍一波一波,毫無窮盡的箭雨留給他們的映像太深了,那鋪天蓋地的箭雨落下,哪怕你騎術再高,武藝再好也毫無用處,這種情況下你只有逃,逃得稍慢就會被隋軍的箭雨變成刺

  「不行,這次一定贏,而且要贏得乾淨,否則日後就是練好了五萬精騎與隋軍對陣也必輸無疑,頡利暗暗想道:「好,就依軍師之言,只領一千騎,本汗親自出動迎戰隋軍。」

  趙德言點了點頭,知道頡利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只有大汗親自出動,將原先散佈下去練兵的近千金狼衛至少徵集一半,以一名老兵帶一兵新兵的做法才有可能短時間吃掉隋軍一幢人馬。

  只是這樣一來,一旦失敗帶給東突厥的損失卻是致命,頡利的權利全靠那九百老兵支撐,一旦損失一半,即使頡利逃了回來,東突厥也非發生內亂不可,只是這個險卻由不得頡利不冒,面對隋軍的步步進逼,若再不反擊,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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