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逆隋 作者:老茅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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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bbess 2008-4-10 00:22:0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5 288871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05
逆隋 第四卷 開皇盛世 第四十七章 冬至 老茅

  暗衣衛幾乎是在大隋建立時就成立,如今暗衣衛成立的事件已有十幾年,花費的金錢更是數百萬貫甚至加起來上千萬貫之巨,千之多,加上外圍人員更是有數萬人,只是成果卻是小的可憐,除了掌握一些官員的動向,傳遞各地信息,並沒有大的作為,更多時間只是潛伏,潛伏。

  這種情況,別說是當初選出來擔任暗衣衛指揮使的袁浩著急,就是與之聯繫的呂沐霖也替他們著急的不得了,生怕太子因為他們投入太大卻得不到應有的功用而減少經費。

  只是他們卻不知,楊勇對這些年暗衣衛取得的成果非常滿意,大隋州郡合併之後,共有大小郡二百餘,縣一千二百餘,暗衣衛的組織遍佈每個郡縣,每年匯聚的資料就達數十大車之多,通過農學院的渠道運送入宮,如今已堆滿了東宮七八間大房,各地官員是賢是愚,有何物產人情,東宮皆有藉可查。

  大隋立國未久,整個國力正處於上升期,只不過也免不了一些官員貪贓枉法,盤剝鄉里,或者如木隅泥人,對自己的官職完全不能勝任,有了他們的資料,等到楊勇登極後,自然可以賞賢罰愚,一舉豎立自己的明君形象。

  何況眼下掌握了那些資料也並非沒有用,正是憑著這些資料,農學院才能大賺特賺,建起二百多家分院,而農學院與暗衣衛之間的情報還可以互相印證,使之不會產生疏漏。

  楊勇本身是太子,只要不犯下大錯,等到以後自然可以繼承帝位。雖然太子之位難熬,楊勇卻沒有提前奪位的心思,縱然他有後世的記憶,與楊堅地父子之情還是有的,何況楊勇面對著的並不是一個無能的皇帝,而是結束了中原數百年分裂的開國之君。

  眼下他無異動也就罷了。若是有異動,實不知鹿死誰手,若沒有逼到鋌而走險的地步,又何必冒險。當然並不需要暗衣衛做什麼激烈之事來奪位,暗衣衛能十數年不讓人知曉,又有如此多地成績,楊勇當然不會再對暗衣衛有什麼不滿意。

  只是無論是呂沐霖還是暗衣衛的幾個指揮使和副指揮使卻不這麼認為,總覺得暗衣衛每年耗費如此多的錢財所做的事情太少,呂沐霖很快將就楊勇地命令以特急的速度發了下去。接到呂沐霖的命令,袁浩也興奮起來。不但命令武威郡的暗衣衛全力出手,而且附近各郡的暗衣衛也調動起來,進入吐谷渾境內搜尋他們的前任可汗伏立。

  於是在吐谷渾與大隋邊境上就會看到一種這樣地奇景,吐谷渾一些原先與伏立可汗關係密切的部落拚命逃入大隋邊境,而一些漢人商隊卻在此時不顧危險帶著貨物進入吐谷渾境內。

  一些吐谷渾人看到商隊。還想乘著動亂之時偷偷做點殺人越貨地買賣,沒想到踢到鐵板,這些商隊的護衛彷彿武裝到了牙齒。不但刀槍箭戟齊全,而且還藏著隋軍正規軍才裝備的弩,想偷襲商隊的部落無不損兵折將而歸,甚至有一些部落被商隊尋到老巢,最後反被商隊報復,損失巨大,這樣的商隊不是一個,而是有十幾個之多,頓時將吐谷渾本來就亂地局勢攪得更亂。

  伏允雖然對進入境內的漢人商隊有所警覺,不過,他剛剛打敗了伏立,位置不穩,不敢與大隋交惡,只能一邊加緊追查伏立的下落,一邊派出使者到武威郡抗議,只是楊弘正在京城,也沒有人理會吐谷渾使者地抗議,何況就算楊弘在武威郡,在沒有搞清楚商隊由什麼人組成的情況下,也不會接受吐谷渾的抗議,伏允無可奈何之下,只能約束自己的人馬不要與漢人商隊作對。

  數天後,京城又開始下雪,飄飄揚揚的雪花飛舞,很快整個京城就被一片白色覆蓋,街上的行人稀稀疏疏,偶有幾人經過,也時匆匆行路,所有的鋪面都已關閉打烊。

  大興城南面,原先漢朝上林苑所在之地,旌旗飄揚,數萬大隋禁軍將中間一片空地圍的水洩不通,空地中央聳立著一個高大的祭壇,祭壇上面正燃燒著熊熊大火,下面由十三座層台階與祭壇連接,大隋開國皇帝楊堅身穿一件紅黑相間的皇袍,頭戴十二琉飾,腰纏十三金環,昂首站在祭壇下方正中。

  此時天子的衣服並不是後世的黃色,而是紅黑相間,三品以上高官服紫、四品服緋、五品服淡緋、六品服深綠、七品服淺綠、八品深青,九品淺青,未入流的小官及庶人,服黃白二色,天子著黃袍,只有在下朝之後或微服出巡之時。

  今天正是冬至之日,按大隋禮制,天子當和百官一起在效外舉行祭天大典,保佑帝國明年風調雨順,天下太平。

  「時辰到!」一名身穿緋紅官衣的官員喊了起來。

  「咚!咚!咚!」數十面大鼓敲了起來,楊堅振了振身上的衣冠,一步步的邁上登往祭壇的台階,等楊堅踏上祭壇的最後一步,鼓聲突然停歇,四週一片寂靜,只有寒風吹著周圍的旌旗獵獵作響。

  楊勇站在祭壇的最前方,身後一片朱紫官衣,最前方是漢王楊涼,衛王楊爽,河間王楊弘等親王,第二排則是各個上柱國,國公,韓擒虎、賀若弼、李崇、尚書左僕射高穎、右僕射虞慶則……第三排則是各部尚書:牛弘、盧愷……第四排,第五排,其中最小的官員也是五品之上。

  「萬歲!萬歲!萬萬歲!」突然之間,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傳來,楊勇帶頭跪下,接著便是諸王、國公、大臣、最後是數萬軍士,一聲之間,萬歲的呼聲蓋過四周的風雪聲。

  楊堅將祭文打開,四周重新安靜起來,靜聽著皇帝將祭文一字一句的向天祈告,風聲愈急,儘管皇帝的話無人聽清,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氛卻籠罩了所有參加祭典的大臣和軍士心中,場中數萬人彷彿已化成木頭,無人敢稍動,任由雪花落到自己身上,很快,眾人的衣衫上就鋪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儘管祭天大典每年冬至都要舉行,念著祭文,看著百官和數萬禁軍匍匐在地的身影,四週一片空曠,唯有寒風呼嘯,楊堅彷彿當真化身為天之子,統率著萬民,正將他取得的政績與上天溝通。

  祭文念完,楊堅將祭文放進熊熊燃燒的大火中,不一會兒,祭文就化為灰燼,大風一吹,四散飛舞,楊堅頓時悵然若失。

  「禮成!」

  「萬歲!萬歲!萬萬歲!」又是一陣山崩海嘯的歡呼聲傳來,將天空的雪花震得四處飄舞,一抹陽光從雲層裡露了出來,照在晶瑩的雪地上。

  楊堅從容的從祭壇上走了下來,登上御攆,楊勇才帶著百官起身,跟著御攆上浩浩蕩蕩的返回京城。

  「兒臣參見父皇,母后,祝父皇,母后身體安康!」楊勇和元清兒兩人一起跪在楊堅,獨孤氏面前,大禮參拜。

  「孫兒參見皇爺爺,皇奶奶,也祝皇爺爺,皇奶奶身體安康。」楊儼、楊格、楊裕、楊妍,楊嵐五人也跟在楊勇,元清兒兩人身後跪下。

  這是皇宮內,這天,平常百姓家祭祖完畢後,回到家中需要向自己的父母尊長行禮,楊勇身為太子,也不例外,一回東宮,馬上帶著元清兒與數個子女進宮,向皇帝和皇后兩人參拜。

  「好!好!好!」獨孤氏大為歡喜,連說了三個好字,儘管獨孤氏貴為皇后,但祭天時是獨孤氏依然不能前往,只能待在宮中,等待兒孫們的拜禮。

  今年除了楊勇,多加了一個漢王楊涼,雖然諸子中,獨孤氏最為喜歡的是次子楊廣,只是楊涼到底是最小的兒子,又加上數年末見,獨孤氏心中還是非常高興。

  「都起來吧。

  」楊堅淡淡的道,他剛剛祭天歸來,心思還沉浸在祭天時的興奮當中。

  「是,多謝父皇,母后!」

  「兒臣參見父皇,母后;祝父皇,母后身體安康,壽比南山!」見楊勇拜完,楊涼連忙也攜自己的妻子向楊堅和獨孤氏大禮參拜。

  「涼兒,過來,讓母后看看!」

  「是!」楊涼移近數步,讓獨孤氏看得更加清楚,獨孤氏用手撫在楊涼臉上,臉上雖然全是笑意,眼眶中卻有淚水打轉,與普通百姓相比,皇家自有皇家不如意之處。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06
逆隋 第四卷 開皇盛世 第四十八章 百官賀節 老茅

  往年每年回京的多是晉王楊廣,只是楊廣調任揚州總管後,雖然揚州的繁華遠勝并州,只是離京城的距離卻比并州遠了數倍,代替楊廣回京的自然也就變成了新任并州總管的漢王楊諒。

  除了漢王要向皇帝,皇后共賀冬節之喜外,其餘京城諸王和眾臣也都要向皇帝皇后道賀,楊勇賀節完畢便先行帶著太子妃和幾名兒女回到東宮。

  「孩兒祝父王,母妃身體安康!」東宮麗正殿內,長子楊儼帶著幾位弟弟妹妹也學樣向楊勇和元清兒兩人賀喜。

  東宮共分五重,建築有七殿、三坊、二宮、一院,所謂七殿分為明德殿、崇教殿、麗正殿、光天殿、承恩殿、崇仁殿、崇文殿,除了後面兩殿是分在麗正殿左右,其餘五殿是位於一條中線上,成為五重宮禁重地。

  元清兒臉上佈滿笑意,從身後取出五個香囊:「來,一人一個,拿著。」

  楊儼五人接過香囊,捏了捏,裡面裝著的是銅錢和碎銀,加起來大概值數貫銅錢,雖然東宮銀錢寬余,楊勇對幾名子女也算得上寵愛,卻不會讓他們大手大腳花費,每人每月有規定的月例,老大楊儼最多,現在每月有五貫零錢,下面依次遞減,老二隻有四貫半,到最小的楊嵐每月月錢只有三貫。

  若是一月可以花銷三貫錢,在大隋已經可以算得上小康之家了,只是和他們的身份比起來卻是不算什麼,其他親王甚至國公的孩子月錢遠比他們多,這也讓他們對手中的銀錢特別珍惜,香囊中的錢就大概相當於他們一月月錢,五人連忙一起行禮:「謝謝母妃!」

  「好了,去把你們自己的母親也叫過來吧,今天一家人團聚在一起過個痛痛快快的節日。」楊勇揮了揮道。

  雖然雲媚兒和杏兒兩女才是五名孩子的真正母親,但她們畢竟是側妃。不但沒有資格入宮,按禮制,就是在東宮也要受到限制,麗正殿處於東宮最中央,除了它左右有兩殿外。位於中線的其餘四殿左右只能稱之為宮,坊,院。

  麗正殿通常作為太子正式迎客之地,最為正式不過,若是在麗正殿舉行什麼活動。雲媚兒和杏作兩人通常不得入內,只是元清兒和杏兒本身是主僕。關係密切。而且元清兒也不是什麼刻薄之人,只要楊勇發話,兩女就沒有那麼多地約束。

  楊妍和楊嵐兩個小丫頭跳了起來,飛一般的向外走去,邊走邊喊道:「我們去叫娘親過來。」

  這一幕看得讓楊勇和元清兒相視微笑。不一會兒,雲媚兒和杏兒兩女各自牽著自己的女兒走了進來,楊儼。楊裕,楊格三人也連忙上前拜見自己的親娘。

  外面的雪花已經停止,四週一片潔白,殿內火爐中地木碳燒得啪作響,整個殿內溫曖如春,加上元清兒,雲媚兒,杏兒與幾名孩子之間的談笑談笑,楊勇只感到眼前充滿歡聲笑語。

  一陣咯咯的走動聲響起,楊石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殿下,漢王來了。」

  楊勇咦了一聲,本以為楊諒進宮賀節後,也會如自己一樣直接回府,沒想到會先到東宮來,連忙道:「等一下,本宮馬上出來。」

  聽到楊諒要來,杏兒和雲媚兒馬上翹起了嘴,雲媚兒不樂的道:「這個漢王,夫君難得陪我們一天,這樣地天氣在家待著不好,非要過來。」按禮制,雲媚兒和杏兒兩人不能輕易見客,她們必須起身到後殿迴避。

  聽到雲媚兒的話,元清兒蹙了一下眉:「雲妃,漢王是太子地親弟,你怎能如此說話?」

  雲媚兒終究沒有杏兒與元清兒地關係密切,對於元清兒還是有幾分懼怕,只得低頭委屈應道:「是,妾身知道了。」

  「好了,你們都不用動,本宮到前殿迎接五弟。」楊勇搖了搖頭,笑著站了起來。

  一推開殿內耳門,一股冷氣就向楊勇脖子上噗噗的鑽了進去,剛從溫曖的殿內出來,楊勇一時還當真受不了,好在楊勇其實從雪地裡回來不久,停了一下就適應過來,外面的楊石頭上,身上都沾著雪花,正挺直的站在一旁。

  從麗正殿出來,還要走過崇教殿才能到達最前面地明德殿,只是楊勇帶著楊石剛從崇教殿出來,只聽到前面明德殿一陣喧嘩聲傳來,聲音響動,好似有百人之多,楊勇微微皺了一下眉,向楊石問道:「除了漢王,是否還有其他人過來?」

  楊石搖了搖頭:「回殿下,微臣剛才過來時好像只有漢王帶著幾名隨眾,不過,聽漢王隱約提了一句,他只是先來一步,好像會有其他人一起過來給殿下賀節。」

  楊勇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吩咐道:「你先去前面看看,到底來了多少人?」

  「是!」楊石愣了一下,不解楊勇話中有何意,不過,還是邁開大步向明德殿走去。

  只是楊石剛邁出數步,家令鄒文騰已經氣喘息息的跑了過來,見到楊勇,臉上頓時大喜:「太子,不得了,不得了。」

  「什麼不得了?」楊勇疑惑的問道。

  鄒文騰喘息了一下才道:「殿下,前殿來了好多人,除了漢王,還有衛王、河間王、騰王、申國公、宋國公、曹國公、化政公、新義公、太平公……都來了。」

  從鄒文騰嘴中冒出一連串地王爺,國公頭銜,不但楊石聽得呆了,楊勇也聽得半天回不過神來,楊石呆呆的發問:「還有沒有?」

  鄒文騰胸膛挺了挺,彷彿這麼多人來東宮,他亦有榮焉:「當然有,兵部尚書、戶部尚書、工部尚書、刑部尚書、吏部尚書、禮部尚書六部尚書都來了,還有各部侍郎,十二衛大將軍也多半來了。」

  「冬至大如年。」只是往年除了少部分大臣會悄悄過來給太子賀節外,基本上各大臣從皇宮回來就各自回家,哪有像今年一樣,如今前殿幾乎所有重臣都已來到,難怪鄒文騰會說得如此眉飛色舞。

  楊勇聽得眼前一黑,百官齊聚東宮,若是傳到父皇耳中,父皇會怎麼想?

  外面一陣踏踏的腳步聲傳來,掌管禮樂的東宮右庶子唐令跑到楊勇身邊,喘息著問道:「殿下,漢王、衛王、騰王、河間王和各個國公,大臣駕到,是否要準備禮樂相迎?」

  楊勇瞪了唐令一眼:「下去!」

  看到楊勇黑著的臉,唐令心中格了一下,不知是誰得罪了太子,更誤解太子是讓他下去準備禮樂,連忙應了一聲:「是,微臣馬上去辦。」

  「回來,你下去辦什麼?」

  「這個……微臣……微臣準備禮樂呀。」被楊勇這麼一喝,唐令更是不知自己哪裡做錯了,結巴起來。

  「本宮讓你滾下去,誰要你準備禮樂?」

  「是,微臣馬上就滾,馬上就滾。」唐令興沖沖來,卻只能敗興而歸。

  看著唐令消失的背影,楊石和鄒文騰都若有所思,楊勇轉過頭,向鄒文騰道:「鄒愛卿,你到前殿去,就說本宮今日偶感風寒,現在正在吃藥,不便見客,多謝大家前來東宮賀節,今日只能怠慢了,若等本宮風寒好了,來日必定再登門拜謝。」

  鄒文騰頓時傻眼:「太子,我……」他雖然是東宮家令,俗話說宰相門下七品官,何況是東宮,可是前面殿內不但有眾多重臣,還有國公,親王,裡面隨便一個人也不是他能得罪,大家興沖沖來給太子賀節,太子避而不見,這算什麼回事,誰又相信上午太子剛剛祭天回來,下午就生了病。

  「我什麼,還不快去!」

  「是,微臣馬上就去。」看到楊勇沒有半點笑意的臉色,鄒文騰只得硬著頭皮,一步步向明德殿邁去,腳步沉重的像是要奔赴刑場。

  看到鄒文騰前往明德殿,楊勇鬆了一口氣,帶著楊石重新回到後面的崇教殿,剛剛坐下,馬上命令楊石:「到前面去一下,看看情況怎麼樣了,若是鄒文騰勸不動大家,你只需對衛王……如此就可以了。」

  「遵令。」楊石也轉身出去。

  楊石出去了,楊勇卻絲毫沒有輕鬆起來,百官齊至東宮賀節,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擱在數年前,即使傳到皇帝耳中,皇帝也會一笑至之,只是這幾年,隨著楊堅年齡漸大,越來越多疑起來。

  楊堅性格本來就急燥,加上猜疑,這數年,更是重新恢復了庭杖制度,常因小事而在殿庭中對大臣施加杖刑,還因為受刑者不死怪罪行杖人,認為他們行杖不力,將行杖者一併處死。

  此事到底是百官自發而來,還是有人在其中唆使,其唆使之人的目的是什麼?楊勇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想道。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07
隋 第四卷 開皇盛世 第四十九章 疑慮 老茅

  前殿的喧嘩聲越來越大,縱使相隔一重殿宇也聽得清清楚楚,後來才慢慢平息下來,又過了半響,鄒文騰和楊石兩人才回來。兩人頭上都是滿頭大汗,彷彿外面不是大雪紛飛的冬季,倒像是剛從盛夏的陽光中走進大殿。

  看到兩人進來,楊勇恢復了平靜,問道:「大家都回去了?」

  鄒文騰點了點頭:「回太子,各人都回去了,大家聽到太子感染了風寒,本來還要給太子探病,多虧衛王殿下的相勸,又加上有漢王殿下帶頭,各人才肯回去。」

  「好了,你也下去吧,記住,一直到過年,無論何人來訪你都回道本宮感染了風寒,不能親自接待。」

  從冬至這天起,直到正月初五,朝庭各衙門都已休假,早朝也停止,太子說感染了風寒,完全可以足不出宮。

  「微臣遵令,只是太子……」鄒文騰現在還沒有想通,這麼多王公重臣來給太子賀節,為何太子非但不高興,還要裝病躲過去。

  楊勇瞪了鄒文騰一眼:「只是什麼,還不下去。」

  「是。」鄒文騰不敢再問,只得百思不解的下去。

  其時楊堅正在門下省內,門下省駐地離東宮明德殿只隔有一個弘文館,不過,負責弘文館的官吏都已放假回家,中間非常安靜,明德殿的聲音還是傳到楊堅耳中。

  此時楊堅還沉浸在上午祭天的興奮中,他雖然多次拒絕禮部和欽天監提出到泰山封禪的請求,只是有時靜下心來一想,以自己的功業末必沒有超過秦皇漢武,秦皇漢武可以登泰山封禪,自己當然也可以登泰山封禪,之所以委次拒絕,是因為他要選擇一個最合適的時間而已。

  從長安到泰山封禪,來來去去差不多要一年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在外面,楊堅心中還是隱約有點擔擾,只是眼下四海昇平。偶有動亂,也是邊疆一點癬疥之疾,自己到底為什麼擔心,楊堅卻是想不出,也不願想。

  聽到東宮傳來的喧囂,楊堅頓時眉頭大皺,對身邊服侍的陸老太監道:「派人去看看,東宮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如此宣嘩?」

  「是。奴婢遵旨!」陸老太監顫巍巍地走出門下省,經弘文館,由通訓門直接進入東宮。

  還沒有接近明德殿,各個王公大臣的聲音就清晰的傳入陸老太監耳中。陸老太監雖然年齡大了,耳朵卻沒有花,稍停了一下頓時下了一跳。明德殿內地大臣之多。幾乎可以直接開早朝了。

  陸老太監很快返回。向楊堅報告:「回皇上,是幾位王爺在明德殿喧鬧。」

  「幾位王爺?」楊堅卻不是那麼好糊弄:「朕怎麼好像聽見韓擒虎。史萬歲等人的聲音?」

  「皇上好耳力,這麼遠就能聽見韓大人,史大人他們的聲音,老奴老眼昏花,到明德殿才勉強分辨出數人。」

  見陸老太監裝耳聾,楊堅不好再問,只得對旁邊另一邊年輕太監道:「小丁子,你去看看,東宮到底在幹什麼?」

  「奴婢遵旨。」叫小丁子的太監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轉身下去,不一會而就返回報告:「回皇上,衛王、漢王、騰王、河間王、申國公、宋國公、曹國公……六部尚書,侍郎共有近百王公大臣一起在明德殿等待太子接見。」

  楊堅越聽臉色越沉,不悅的向左右問道:「內外朝官一起朝拜東宮,這是何禮?」

  此時楊堅身邊隨侍的除了太監外,還有四名大臣,內史舍人封德彝,兵部侍郎柳述、太常少卿辛但、員外散騎侍郎王邵,柳述因為前段時間史萬歲先謁東宮之事引起楊堅的不悅,不敢插言,太常少卿辛但只得委婉的道:「稟皇上,今日是冬至節日,百官到東宮是為賀節,不能算朝拜。」

  聽了辛但的解釋,楊堅沉默了一下,才自言自語地道:「若是賀節,或幾人,最多十幾人同去,為何所有官員一同齊聚?」

  柳述和辛但一時無言,王邵看著楊堅臉然不宜,心中一動,連忙自高奮勇的道:「皇上,不如讓微臣去看看,太子和諸位王公大臣到底在幹些什麼?」

  楊堅點了點頭,王邵連忙轉身向東宮方向而去,王邵的專職是撰寫皇帝起居注,本來撰寫起居注地官員常為皇帝所不喜,因為他們的職責是事無鉅細記下皇帝地一言一行,即使是皇帝不願意也不行,這樣,通常會因為工作的關係得罪皇帝,只是王邵善於拍馬屁,常稱皇帝有龍顏戴干的儀表,並指示給群臣觀看,讓楊堅大悅,王邵自然也獲得了皇帝地信任。

  王邵趕到明德殿時,眾大臣已得到太子感染了風寒地消息,經過衛王和漢王兩人地相勸,正陸陸續續的離開,王邵連忙拉住一名熟悉地官員,詢問剛才發生了何事?

  那名官員也不隱瞞,直接說出給太子賀節,只是太子染了風寒不肯接客之事,王邵不死心的問道:「你們真的只是給太子賀節,沒有其他用意?」

  那名官員不耐煩的道:「王大人,太子是儲君,群臣給太子賀節也是應當,你若不信,那不妨向衛王,漢王諸王爺問去。」

  王邵當然不敢向楊爽等人詢問,等眾人散盡,明德殿重新安靜下來,王邵也只好悻悻返回,他這次沒有得到什麼驚天消息,太子是儲君,王邵縱使想討好皇帝,也不敢胡言亂語,只得將看到問到的情況據實說了一遍。

  「太子得了風寒?」楊堅心中的疑慮卻沒有消失,太子雖然是儲君,只是只有皇帝才能接受群臣的朝拜,若是太子接見眾臣,他心中肯定會非常不舒服,朕還沒有死,你急什麼,可是若是太子心中沒鬼,為什麼又要裝病不見?

  天色暗了下來,麗正殿內,燭火搖曳,十數名宮女穿梭來回,將殿內佈置的富麗堂煌,當中一排長桌上,擺滿了各種山珍海味,元清兒,雲媚兒,杏兒三人分座在各自的位置上,不時用眼睛瞄著正中間空著的位置,那個位置當然是留給楊勇所坐。

  楊儼、楊裕、楊格三人也有各自的位置,他們挺直著胸,如同大人一般,默默的等待在一旁,而楊妍,楊嵐兩個小公主卻不見了蹤影。

  吱訝一聲,側門打開,楊妍,楊嵐兩人出現在殿中,元清兒等人忙向她們身後看去,見她們身後空空如已,臉上都露出失望的神情。

  「怎麼,你們父王還在書房?」雲媚兒忍不住問道。

  「回娘親,不但父王在,就是章仇大人,房大人,呂大人,李大人他們全都沒有回去?」楊嵐清脆的聲音回道。

  元清兒三人都苦笑起來,從下午聽到漢王到來的消息後,楊勇就一直沒有回到麗正殿,如今晚飯已過,楊勇還沒有脫身,眼看著熱氣騰騰的飯菜涼了下去,眾人只能餓著肚子等待。

  元清兒揮了揮手:「去,把飯菜撤下,命令廚房重新做一遍。」

  「是。」周圍的宮女頓時忙碌起來。

  楊勇的書房內,巨大的蠟燭發出明亮的光亮,照得整個書房亮如白晝,李綱、呂沐霖、房彥謙、章仇太翼四人都圍坐在一旁,臉上神情嚴肅。

  今天百官有意無意的集在一起向東宮拜節,表面上是百官自發而來,實際中哪有如此巧之事,楊勇已命楊石悄悄的向幾名相熟官員詢問,才知眾臣向皇帝和皇后賀完節正要各自回家時,中間突然有一名官員提議道:「諸公,太子是儲君,今日時值冬至節日,何不一起向太子道賀?」

  這個說法一提出來,眾官員頓時口口相傳,雖然中間有人意識到不妥,只是誰也不敢落後,最後連幾位王爺也跟著過來,至於最先提議的那名官員是誰,反而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眾臣一起到東宮賀節,此事實在是太大,一不小心楊勇就會落入陷阱,若是楊勇認為百官賀節是理所應當,擺出禮樂,儀仗來迎接,恐怕不等到朝庭休假結束,就會有御使彈劾,說提議的那名官員只是無心,實在是說不過去,如今楊勇雖然裝病躲了過來,很難說皇帝就會沒有想法。

  李綱、呂沐霖、房彥謙、章仇太翼四人本來都已歸家,楊勇不得不派人將他們請進東宮,商量如何才能把此事的影響消除到最小對策。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07
逆隋 第四卷 開皇盛世 第五十章 自貶 老茅

  章仇太翼等人的頭腦自然不是楊石和鄒文騰等人可以比,他們一聽到今日之事就感覺到事態嚴重,何況在百官走後不久,陸老太監就將皇帝得知百官到東宮賀節後的言行一五一十傳給了楊勇,讓眾人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無論是秘密聚斂大量錢財,還是組建暗衣衛,基本上都夠得上造反的標準,只是儘管背著老子做了這麼多事,楊勇卻沒有起過造反的心思,這和他的地位有關,若他不是太子,沒準造反就造反了,只是他本身已是太子的情況下,沒有逼到極處,要下造反的心思實在是需要太大的毅力了。

  這個世代的皇權太大了,大到楊勇這樣二世經歷的人也不敢輕易挑戰的地步,前周時,周宣帝一登極,原先那些騎在太子頭上的重臣無不引頸就戳,楊堅如此人傑,在做了大前凝之後,也只能小心翼翼應對,唯恐一不小心,就落得全家抄斬的下場。

  周宣帝死後,儘管楊堅只握有京城,宇文氏的王爺遍佈各地,通過皇權的分化打擊,最後比楊家強的家族要麼投靠,要麼落得像尉遲迥這樣,身死家滅。

  楊勇記得有人說過,猜疑就像是一粒種子,一旦動了心思,就像是給種子澆上了水,只會越長越茂盛,即使是父子之親,一旦有了猜疑,要想消除,幾乎是不可能。

  儘管章仇太翼等人都是足智多謀之人,只得面對皇帝的猜疑,也一時找不到什麼好的辦法,這天。議到半夜眾人才散去,以後東宮只能更加低調行事,以時間來換取皇帝重新對太子的信任。

  開皇十五年地年關,可以說是東宮過的最低調的年關,多數官員除了在冬至祭天時見到太子。其餘時間太子連東宮的大門也沒有邁出,許多人對太子感染了風寒的說法變得將信將疑起來。

  大興寺地鐘聲在子夜悠悠響聲。意示著新的一年開始,新生地大隋已渡過了十五個春秋,進入開皇十六年。

  大隋的國勢正如日中天之時,去年全國清查人口。竟然已經突破了五千五百萬,全國的墾田達到六千五百八十五萬頃。戶部收入錢達到二百三十億,布五百萬匹。錦緞四十三萬匹,糧二千二百萬石。

  這個收入,和開皇元年比起來,錢增加五倍,布增加了十二倍。

  錦緞增加了七倍。糧增加了四倍,去年新增可存數百萬石糧的洛口倉。如今秋糧一收,整個洛口倉就已經堆滿了,戶部報告,明年必須再建相當於二個洛口倉面積地新倉,否則朝庭收取的賦稅將面臨無庫可存地地步。

  大隋蒸蒸日上,對於朝庭官員來說,無疑十分值得自豪,只是這些年,皇帝變得越來越刻薄,讓大家有點無所適從,有時還膽戰心驚,皇帝厭惡奢侈,痛恨貪污,這當然不錯,只是皇帝卻喜歡派人私下向官員行賄,然後以此為據抓人,雖然這個舉動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許多官員面對賄賂時擔心對方是皇帝派下來地人,不敢輕易接受賄賂,雖然每年還是有不少官員以身示法,只是比起前朝來,大隋的官吏還算清廉,只是皇帝此舉卻不免讓一些重臣看輕,太過下作,不似明君所為。

  第二件事卻是皇帝這些年過於殺戳,猜忌無度,楚州行參軍李君才只因上書:「皇帝寵高穎過甚。」就被楊堅命人在朝堂上用鞭子將李君才活活抽死,去年任刑部侍郎的辛但因為穿著紅褲上朝,楊堅認為辛但這是避邪,把皇帝看成邪惡,一怒之下,就要推辛但出去斬首,若不是大理少卿趙綽拚死據理相爭,現在的太常少卿已成為死人,其他人卻沒有這麼好命,一年下來,死在朝庭上的大臣達十餘人,皇帝幾乎每月就要在朝堂上殺一人。

  被殺地大臣不能說沒有罪,只不過他們地罪行一般都較小,大部分人遠沒有達到需要殺頭的程度,這讓許多人自危起來,這些官員當然沒有膽量造反,只是皇太子先行繼位卻有先例,周宣帝剛做皇帝一月,就將皇位傳到了數歲小兒,自己稱太上皇。

  早在開皇六年,有大臣見皇帝每日只休息二個時辰,太過操勞,曾勸皇帝退位給太子,楊堅以四海尚沒有平定,自己職責未清加以拒絕,提議之人也沒有受到什麼懲罰,今年春時,楊堅更是因為以為皇后將現今地宣華夫人杖殺,要主動禪位,後來宣華夫人無事,禪位之事才作罷。這次眾臣一呼百應到東宮賀節,心下未嘗沒有早日讓太子登極的願望,只是太子以生病之由不見眾人,許多官員才死心,這些天也不到東宮打擾,讓楊勇清靜了不少。

  大年初六之日,朝庭重開早朝,當值太監有事早奏,無事退朝的話一落,楊勇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稟父皇,兒臣有事啟奏。」

  眾人紛紛向太子看去,沒想到新年第一天上朝,太子如此積極,楊堅點了點頭:「准奏!」

  「稟父皇,自古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兒臣身為皇太子,綱常論理更不可有絲毫瑕疵,父皇母后同為宮中二聖,朝中大臣是二聖之大臣,非是兒臣之臣,兒臣以為,當禁止朝中大臣在兒臣面前自稱微臣,兒臣也不再以大臣卿之謂,望父皇恩准!」

  楊勇的話一落,殿中頓時嗡嗡聲大作,誰也沒有料到,新年剛開始,太子既然要對自己作出限制。

  楊堅聽到太子的提議,也是大感意外,這些天,他腦中一想起百官同賀東宮的一幕便不自在,天子富有四海,卻不得接受一天比一天老去的事實,他心中明白,這天下終有一刻要交到太子手中,只得沒有到最後的時機,心中又如何放得下?

  見到太子願意自削權力,雖然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稱呼,楊堅心中還是一陣歡喜,只得臉上卻不願表露出來:「太子之言,各位愛卿覺得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這到底是太子自謙,還是真心之語,若說綱常論理,皇后與皇帝並稱宮中二聖才不合綱常,若是同意太子之言,未免覺得荒唐,若是不同意,又以什麼樣的理由拒絕太子自己的提議。

  見眾臣都不說話,楊諒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稟父皇,太子是儲君,早晚要登上大位,君臣之道並無逾禮之處,兒臣以為並不需要禁止,若是禁止,太子的儲君之位與兒臣等人又如何區別?」

  聽到楊諒的話,楊勇眼皮不由一跳,上次百官賀節一事,楊勇首先懷疑的便是楊諒在中間搞鬼,畢竟楊諒第一個先到東宮,只是調查後,卻打消了對楊諒的懷疑,楊諒年齡最小,勢力也最弱,又剛到并州,京中和楊諒相熟的官員就這麼幾個,一查就知,而且楊諒也沒有道理也這做。

  如今楊諒的話表面上是為自己著想,實際上卻是無時無刻不是在提醒皇帝,太子之位的特殊性,很難說是有意還是無意,楊勇嘴角不由露出一絲苦笑,難道皇家真是如此絕情,連最小的五弟也開始打皇位的主意。

  楊涼話聲剛落,眾臣馬上找到了理由,許多重臣紛紛贊同楊諒之言,倒是把楊勇的話否決了,楊堅臉上一片平靜,心中卻十分不悅,難得太子願意主動削減自己的身份,偏偏這些外人卻要推三阻四,只是群臣的話他無法出口反駁,只得道:「既然如此,此事容後再議!」

  「皇上聖明,臣等遵旨。」

  太子在新年第一次早朝提出自貶身份,許多人猜測肯定與百官賀節之事有關,太子以退為進。如今皇帝既然將此事拖到以後,必然也會不了了之,也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從冬至到現在,早朝已停半月之久,許多大事都急待處理,眾人紛紛轉向下一個議題。

  數天之後,皇帝突然下旨,聖旨中大力對太子褒獎,同意太子的請求,要求各人面對太子時不再自稱微臣,只能以下官相稱,而太子也不得稱眾臣為卿家,眾臣接到聖旨,都是愕然半響,不過,此事已成定局,又是太子自己的提議,眾人也無話可講。

  這天後,楊勇也越發謙虛,盡量少與朝中重臣交往,交談時,對所有官員都是直接稱呼官職,剛開始,許多人在楊勇面前還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自稱,時間一久,眾人也漸漸習慣了在楊勇面前不再以微臣自稱。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07
逆隋 第四卷 開皇盛世 第五十一章 仁壽三年 老茅

  仁壽宮臨芳殿內,呈現出一股壓抑的氣氛,所有宮女內侍都忍者呼吸,生怕發出一點聲音,許多人臉上還有一股惶惶然的神色。

  今宮女太監惶惶然的是一個時辰前皇帝在臨芳殿內突然摔倒昏迷,隨行的太醫正在進行搶救,只是現在皇帝還沒有舒醒,誰也不知道皇帝的摔傷到底有多嚴重,能不能好轉,畢竟皇帝已經年過花甲,若是皇帝一旦駕崩,他們這些人會不會被認為服侍皇帝不力而被殉葬。

  現在已是仁壽三年的夏天,去年皇后已經病逝,沒有了皇后的管束,皇帝的後宮頓時象充氣球一樣膨脹起來,僅一年多時間就冊封了二十多位年位貌美的妃子,雖然宣華夫人依然受皇帝寵愛,不過,另一位蔡姓貴女的寵愛也不在宣華夫人之下,半年時間就由才人升為容華夫人。

  由於後宮的增多,皇帝也明顯倦於政事,仁壽三年初春,皇帝就將大部分政務推到太子手中,自己搬到了風景如畫的仁壽宮,太子這些年不但格守本分,而且連東宮衛隊也自請裁減了大半,讓皇帝重新放心不少,再說仁壽宮離京城快馬也不過一日路程,尚書右僕射,兵部尚書等人他都帶在身邊,皇帝據可以享受,又不必擔心權力會受損。

  皇后死後,皇帝幾乎過著夜夜笙歌的生活,這麼一來,老房子著火,僅一年的時間,皇帝的身體就明顯著跨了下來,以致和兩位夫人提迷藏時體力不支摔倒在地,接著就昏迷了過去。

  此時楊堅穿著一身便衣,仰躺在一張軟榻上。他額頭上腫起了一個鴿蛋大小的包,一名身穿淡緋色官衣的中年人正在仔細地替楊堅檢查身體,身上豆大的汗珠不停掉在地上,發出啪啪的響聲。

  楊堅左右各坐著一名絕色麗人,臉上一片愁容。

  這兩名麗人自然是如今最受寵的宣華與容華兩人,宣華夫人自不必說。仍是前陳後主的胞妹,不但姿容美麗,而且身份高貴,皇帝差點因為她不容於皇后而禪位。而容華夫人地命運也和宣華夫人差不多,幾乎一入宮就因為品性外貌出眾而被封為才人。卻因為皇后的善妒只能空守深宮,直到皇后去世。她才得到了皇帝真正地寵愛。

  「許奉御,皇上到底怎麼樣了?」等待半響,見皇帝還沒有醒來,宣華夫人忍不住發問。

  許奉御是指當今的尚藥典御許澄,一般的太醫只有從七品。只有尚藥典御為正五品。可以穿淡緋色的官衣,許澄地父親許奭為前梁名醫。許澄的醫術傳自於父親,目前在太醫院,可以說是排在第一人。

  聽到宣華夫人地問話,許澄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頭上的汗珠,經過他半個多時辰仔細檢查,皇帝除了額頭上地紅腫別無外傷,雖然皇帝是傷在腦袋中,只是額頭並非要害之所,他已經問過皇帝跌倒的經過,皇帝只是腿腳無力,不支倒地,額頭恰好撞到椅角才會有一個鴿子蛋大的青腫,排除了皇帝還有其他傷勢的可能。

  只是皇帝遲遲不醒,卻是另有原因,他剛才替皇帝檢查身體時已看出皇帝其實是縱慾過度,身體太虛之故,只是這種原因卻如何能對宣華,容華兩位貴人開口,他斟酌了一下才開口道:「兩位娘娘放心,皇上只是小傷,休息一夜,明天自會醒來。」

  宣華和容華兩位夫人一聽,都鬆了一口氣,皇后雖然已去,只是她們卻沒有什麼根基,若是皇帝撒手一走,等待她們青燈古佛算好的,弄不好就是一懷毒酒,更慘地是要活生生地殉葬。

  「多謝許奉御了,等皇上醒來,本宮一定告之皇上,讓皇上對許奉御重賞。」宣華夫人畢竟出身皇家,又掌仁壽宮七八年,自然也會一些籠絡人心的技巧。

  「娘娘言重了,這是下官份內之事。」許澄已是尚藥典御,是太醫署最高官員,升無可升,皇帝最多賞一些錢財,只是他身為太醫署醫術最好地太醫,每次到各個王公大臣家走一趟,賞錢遠比俸祿高,又怎會缺錢?他現在最大的心願,反而是平平安安過一生就好。

  「許奉御,既然皇上的傷沒有什麼大事,為什麼要等到明天才醒?」這次問話的是容華夫人,她美麗的眼睛中滿是擔憂,讓年過半百地許澄看得忍不住為之心痛

  這樣美麗的女子只有一個都難得,何況是兩人,許澄忍不住心中歎道:「皇上啊,難怪你會如此沉迷,只是難道你不知道色是刮骨鋼刀?看來,老夫當盡快找機會造老回鄉,否則哪天說不定就丟了性命。」

  許澄心中一邊想,嘴中回道:「娘娘不用擔心,皇上只得熟睡過去,若是明天皇上不醒來,儘管拿微臣治罪就是,還請兩位娘娘恕罪,微臣該給皇上上藥了。」

  宣華夫人輕攏了一下自己的秀髮,露出一絲溫柔之色:「許奉御儘管醫治,本宮姐妹決不打擾許奉御醫治便是。」

  許澄看得又是一愣,連忙低頭:「那微臣斗膽了。」說完後連忙打開自己的醫箱,許澄曾寫過一部《備急單要方》的醫書,裡面收錄了各種突發醫療的處治辦法,對於傷藥更是有研究,這次陪皇帝到仁壽宮來,自然備好了各種所需的常見藥材,小心的取得自己密制的藥膏替皇帝敷上,又向宣華,容華兩位夫人說了一下注意事項,許澄便起身造退。

  一出皇帝的寢宮,許澄馬上被人圍了起來,數個聲音急切的問道:「許奉御,皇上到底怎樣了?」

  許澄團團的拱了拱手:「各位大人放心,皇上的傷沒有什麼大事,明天就會醒過來。」

  「那就好,那就好。」這次陪同皇帝在仁壽宮避暑的有現任兵部尚書的柳述、尚書右僕射元巖、諫議大夫封德彝、著作郎王邵等人,,他們之間雖然職位有大有小,無一例外是皇帝極為信任之人,聽到皇帝沒事,這些人都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楊堅果然醒來,他一睜眼就看到宣華和容華兩位夫人守在他床邊,心中露出一絲感動,宣華夫人和容華夫人雖然美麗,但宣華夫人已經二十七歲,容華夫人也有二十五歲,皇宮中更年輕的宮女多的是,要像她們兩人一樣美麗的女子雖然少,卻不是沒有,之所以她們最受寵愛,她們的善解人意無疑是重要的原因。

  這次皇帝的昏迷並沒有引起什麼風波,皇帝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嚴禁各人洩露,而在皇帝昏倒時,元巖和柳述兩人已聯手壓下消息,讓楊堅大感滿意。

  皇帝的傷好的很快,三天後,額頭上的傷就已經消腫,皇帝頓時又感到了無窮的精力,他一直推遲回皇宮的時間,每天依舊和宣華,容夫兩位夫人嬉鬧到深夜,許澄幾次想提醒皇帝注意休生養息,到底是沒有膽量開口。

  許澄的膽怯是有理由的,開皇十六年,韓擒虎在家中無疾而終,據說白天韓擒虎碰到一個算命先生,說陰間缺少一名閻王,馬上要韓擒虎接任,結果晚上韓擒虎當真死了,這個傳言讓大家將信將疑,各種小道消息傳的紛紛揚揚,最可靠的是因為韓擒虎據功自傲,屢次得罪皇帝,只是不足以殺頭,才用這樣陰私的手段除去。

  開皇十七年,尚書右僕射虞慶則奉命出任桂州道行軍總管,擔任征討李世賢叛軍的軍事總指揮。平亂以後,本應封賞,他的妻弟趙什柱向皇上誣告他企圖謀反,朝庭在沒有絲毫證據的情況下,馬上草草殺了虞慶則,而誣告他的趙什柱升為柱國。

  開皇十八年,大將軍王世積有一名親信皇甫孝諧犯罪被朝庭抓捕,皇甫孝諧想找王世積幫忙脫罪,被王世積拒絕,皇甫孝諧懷恨在心,在被捕後供認王世積謀反,同樣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王世積被賜死,而皇甫孝諧事後不但所犯罪行被減免,而且升為大將軍。

  開皇十九年,擔任朝庭十九年的尚書左僕射高熲被王世積之事牽連,據說審訊王世積時,王世積表示有宮中秘事從高熲處得知,法司因此認定高熲曾與王世積交通,若不是眾臣作保,又加上這數年每年都有大臣被處死,皇帝擔心名聲不好,高熲也免不了賜死,最後高熲還是逃不掉免去官職,被廢為庶民的命運。

  有了這些前車之鑒,這些年,基本上無人再敢觸皇上的逆鱗了,半月之後,許澄找了一個借口,速速離開了仁壽宮,回到京城。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08
逆隋 第四卷 開皇盛世 第五十二章 黑手 老茅

  皇帝身邊不可無醫官侍奉,好在此時大隋正是名醫輩出之時,後世尊稱為藥王的孫思邈自不必說,曾經為太子治過病的許胤宗也可稱之為一代名醫,太醫院內甄權、許智藏、巢元方都是箸書立說的醫術大家,許澄推薦了自己的本家,太醫博士許智藏前往仁壽宮,在許智藏一到,許澄馬上帶著兩個藥童乘馬車往京城出發。

  皇帝摔倒昏迷的時間是六月中旬,而許澄找機會從仁壽宮返回京城的時間已經到了七月初,這段時間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從陰涼,舒適的仁壽宮出來不久,許澄頓時感到了一陣酷熱難奈。仁壽宮真是一個消除酷暑的好去處,他若不是擔任尚藥典御,一般的太醫根本沒有資格跟在皇帝身邊到仁壽宮避暑,不過為了自己的小命作想,仁壽宮比起外面再舒適,許澄也不敢再待。

  仁壽宮離京城有一百多里,快馬固然半天就可以到,若是行人趕路則要二三天的時間,在仁壽宮到京城的這段路上,每隔二十里就有朝庭驛站,可供皇帝和官員出行時休息,吃飯,趕了一天路後,許澄和兩名藥童出了一身大汗,身上沾滿了灰塵,全身非常不舒服,天還未黑,就找了一個驛站停了下來,準備過夜休息。

  許澄身為五品朝庭命官,若是到了地方驛站,恐怕驛站會當成大爺一樣供起來,從京城到仁壽宮的驛站又自不同,在這些驛站中,接待一品,二品的大員都不希奇。

  中間的幾個大驛站甚至多次接待過皇帝,對於許澄這樣地一個五品官員自然是見怪不怪,好在現在正值淡季,許澄才分到了一個單獨的別院。

  用過晚飯後,由於天氣悶熱。一時無法睡著,許澄和兩位藥童搬了幾張椅子在院內乘涼。一名藥童忍不住埋怨道:「大人,陪皇上在仁壽宮多舒服,為什麼要走?」

  「哼,舒服。到了丟命之日你就不會說舒服了。」許澄沒好氣的道。

  兩名藥童聽得大惑不解,以他們的身份是不能進入臨芳殿內。許多事情自然不知曉,一名藥童連忙問道:「大人。莫非發生了什麼大事?」

  「沒什麼,你們不要瞎想。」許澄意識到說漏嘴,連忙否認。

  「大人,你就告訴我們吧,我們一定保密不說出去。」二個藥童都是鬼精靈。他們一下就聽到許澄話中肯定另有所指。他們正處於一切好奇的年齡,尤其關係到宮中一些秘聞。更是興趣勃勃。

  許澄嚴肅起來:「別問了,知道了對你們沒有好處。」

  兩名藥童頓時伸了伸舌頭,不敢再言,整個院中安靜下來,只是身後突然一個陰森森地聲音響起:「若是我想知道呢?」

  「誰?」許澄嚇了一大跳,連忙扭頭向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身後站著一個面目模糊不清地白衣人,他正要喝問對方為何敢擅闖進來,只是眨眼間,見到白衣人腰間鼓鼓,頓時覺查到對方來意不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心中清楚,這裡畢竟是朝庭的驛站,只要他喊一聲,就算驛站的兵丁不足持,也會驚動住進這裡的官員護衛,那樣,無論對方是什麼人,只有遁走一途。

  許澄地反應不可謂不快,只是他剛要放開嘴吧喊人,腦後突然被人重重一擊,頓時一頭載倒在地,他昏迷前總算反應過來,原來對方不是一個人。

  「撲通,撲通。」在許澄暈過去的同時,他地兩名藥童也被人敲暈倒了下來,院中一共閃出六七名黑衣人的身影。

  「娘地,差點讓這個傢伙壞了大事。」將許澄敲暈的一名黑衣人小聲的咒罵道,用腳在許澄屁服上踢了一下。

  白衣人皺了一下眉頭,輕聲喝道:「不要多事,快,把人和東西全部帶走,不要留下絲毫痕跡。」

  「是。」幾名黑衣人應了一聲,將許澄和兩名藥童用麻袋套住,運送到圍牆邊,二名黑衣人唆的一下,竄上了驛站的圍牆,穩穩站在圍牆上,下面兩人抬著麻袋往上一丟,牆上兩人接住,又往另一邊地牆下丟下。

  等人和東西都運走,那名白衣人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才跟著越上圍牆,牆頭另一邊,第二天,驛站的驛卒來來小院想給許澄二人送早飯時,才發現院中沒有了人影,對於許澄地失蹤,驛卒也不太在意,這樣的熱天,許多官員會貪圖涼快天剛亮就趕路,他到許澄寄放馬車的地方一看,馬車果然已經不見。

  驛丞得到驛卒報告,翻開帳薄,記下開皇三年七月初三,尚藥典御許澄帶僕二人宿於驛站一晚,共費錢一百七十一文,許澄的失蹤毫無波瀾。

  京城,太極殿一側的尚書省辦公地點,楊勇正和尚書左僕射蘇威還有尚書左右丞四人一起批閱各種奏折,朝中各個大臣的奏折,有太子和尚書左僕射二人的簽署就可以發下去執行,不過,一些重要之事卻會有尚書左右丞兩人附署之後,送到仁壽宮供皇帝定奪。

  各個大臣的奏折都屬於機密文件,除了尚書左右丞這樣輔助官員外,一般大臣根本都沒有機會進出尚書省,除了楊勇和蘇威翻看奏折偶爾傳來的嘶嘶聲,四五個人的辦公區顯得靜悄悄。

  由於皇帝一直在仁壽宮避暑,每天的早朝也暫停,官員們有事都靠呈送奏折,每天至少有數百件奏章送到尚書房,大部分奏章多是一些平常小事,若是每件都要看一遍,楊勇就是整天時間待在尚書省也不夠,幸虧這些奏章有尚書左右丞和尚書左僕射先過一遍。

  蘇威無疑是非常有才之人,在開皇初年曾身兼五職,只是開皇九年時被人告發在吏部結朋黨才被免官,後來又屢次起用,屢被免官,沉沉浮浮之間,變得非常滑頭,尤其在前任尚書左右僕射高穎,虞慶則兩人一貶一死之後,蘇威基本上變成了一個應聲蟲,面對太子也好,皇帝也好,全無當年據理力爭的勇氣。

  不過,蘇威的水平還在,處理事情來基本上滴水不漏,正因為如此,蘇威才在高穎走後,坐穩了尚書左僕射這個位置,也大大減輕了楊勇的負擔,有了蘇威的批語,多數奏章楊勇只需要在後面加上一個可字就算完事,因此楊勇的奏折處理速度極快。

  呂沐霖匆匆的走進皇宮,臉上微微帶有一絲焦慮的神色,儘管呂沐霖是太子的心腹重臣,但他在進尚書省時,還是被把守的侍衛毫不客氣的攔住:「呂大人,對不起,你不能進去。」

  呂沐霖當然知道尚書省不是他說進就進的事,只得陪著笑臉道:「兩位大人,本官有急事求見太子,還請通融一下。」

  兩名侍衛一起搖頭:「大人,尚書省重要之地,沒有太子或尚書左僕射大人手令,誰也不能進。」

  呂沐霖無奈,急得團團轉,沒有見到太子,他又如何有手令,若非這裡是皇宮,他真想大聲喊上幾句,只是話又說回來,這裡離尚書省還有數十米遠,他就是喊叫,太子也未必聽得到。

  處理完眼前的一疊奏章,楊勇伸了一個懶腰,看了一下蘇威面前還堆著的一大疊奏折,楊勇一陣頭痛,尚書省辦公地點雖然寬敞,依然悶熱無比,遠不及皇宮的樹蔭下陰涼,他微微一笑,決定先出去轉一圈再說:「蘇大人,本宮先出去一下。」

  蘇威頭也不抬:「太子請便!」

  楊勇也不客氣,椅子一推,走出悶熱的辦公房,尚書房可以說是大隋的心臟,這裡每出去一份奏章,都會對全國產生或大或小的影響,門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這些侍衛見到太子出來,依舊目不斜視,恍然未見。

  可是楊勇知道,若是換了一個人敢硬闖,走不出三五步,馬上就會被身成馬蜂窩,就憑著今天天下政令幾乎都要從自己手中發出,楊勇也覺得這些年的隱忍值了。

  從百官賀節開始,楊勇就覺到京城有一支無形的黑手在和自己作對,只是無論是暗衣衛,還是農學院兩條線,楊勇一直找不出誰是自己的對手,韓擒虎、王世積、虞慶則等人接二連三的死去,表面上都很正常,王世積、虞慶則兩人更是被皇帝親自下令處死,實際上楊勇還是看到了那支黑手的影子,這只黑手只不過迎合了皇帝對這些重臣的猜忌,才使這只黑手順利的進行了借刀殺人之計。
k22are001 發表於 2009-5-27 23:08
逆隋 第四卷 開皇盛世 第五十三章 追查 老茅

  無論是王世積也好,虞慶則也好,他們都是東宮的支持者,韓擒虎、燕榮與東宮的關係更是密切,甚至連高穎都差點不得善終,這支黑手的威力可見一斑。

  無論是哪一次,只要東宮忍不住相救,就會陷進去,大概這支黑手也沒有料到,年青的太子會步步退讓,甚至為了讓自己父皇放心,將東宮衛隊都自減了大半,終於重新換回了皇帝的信任,而這次黑手也彷彿消失了一般。

  楊勇能夠巋然不動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無論這支黑手是誰,時間是在自己手中,只要自己沉住氣,總有一天能順利接位,相反,若是輕舉妄動,很有可能就會落入別人的陷阱,因此他在等,等這支黑手自己沉不住氣露了出來,他才能有的放矢。

  在外面的樹蔭下涼快了一會兒,楊勇正想返回尚書殿重新批閱奏章,外面一陣隱約的爭吵傳進耳中,楊勇聽出是呂沐霖的聲音,連忙走出院子,果然,數十米處呂沐霖正在和兩名值勤的皇家侍衛大聲講話。

  楊勇連忙快步走了過去,喝道:「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看到楊勇出來,無論是值守的侍衛還是呂沐霖都鬆了一口氣,一起恭身行禮:「拜見太子殿下!」

  「免禮。」楊勇對兩名值守的侍衛揮了揮手,目光轉向呂沐霖:「呂大人,這裡是皇宮重地,豈容你喧嘩,還不向兩位大人陪罪。」

  「殿下教訓的是。」呂沐霖向兩位值守的侍衛拱了拱手:「兩位,剛才下官失禮了,還請兩位多多包涵。」

  「呂大人不必如此。」兩名侍衛頓時手忙腳亂。他們雖然是宮中侍衛,品級卻不高,比呂沐霖的地位差得太遠。

  呂沐霖臉上保持著微笑,向楊勇猛打眼色,楊勇不用看呂沐霖地眼色也知道他既然找到皇宮裡來。必定是有重要之事,隨口交待了兩名侍衛一句。帶著呂沐霖向宮中一處僻靜的方向行去。

  在楊勇和呂沐霖走後,兩名值守的侍衛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一人道:「太子殿下真是平易近人。」

  「是啊,若是皇上在宮中。我們又得提心吊膽。」另一人深有感觸的道,皇帝晚年喜怒無常。讓一些侍衛也產生了畏懼心裡,大臣說殺就殺。何況是他們。

  楊勇在一處無人的地方停下腳步,向呂沐霖問道:「何事?」

  呂沐霖將聲音壓低:「殿下,暗衣衛傳來消息,許典御(許澄地職位是尚藥典御,前面寫成奉御。特此更正)在從仁壽宮回京城的路上突然失蹤。極有可能被人擄走。」

  「許典御?」楊勇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誰敢擄走朝庭五品大員,莫非他與人結仇?」

  呂沐霖搖了搖頭:「回殿下。下官已經查過,許典御為人一向八面玲瓏,又加上醫術高明,若是說與人結仇,實在難予讓人相信,倒像是另有用意。」

  「什麼用意?」楊勇警覺起來。

  呂沐霖地聲音壓得更低:「回殿下,卑職懷疑和前些天皇上摔倒昏迷之事有關,恐怕有人沉不住氣,想擄許典御瞭解詳情。」

  儘管楊堅嚴令自己昏迷之事透露出去,東宮還是很快得到消息,只是聽到皇帝很快好轉,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表面上,楊勇這些年一直安分守紀,連東宮衛隊都解散了大半,暗地裡,這幾年卻是東宮勢力擴展最快的幾年,解散的東宮衛隊成員全部加入了暗衣衛,同時暗衣衛核心成員也明白了他們的效力對象是東宮而不是朝庭,不過,按大部分人地理解,東宮和朝庭並沒有什麼區別。

  如今暗衣衛的核心人員發展已經過萬,其中京城潛伏了三成暗衣衛人員,楊勇地退讓並非單純的將命運交到皇帝手裡,說起來,楊勇心中無疑存著許多私心,楊堅對自己地兒子相疑,楊勇又何嘗不對自己的父親相疑。

  聽到呂沐霖的話,楊勇心中一跳,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面前一閃而過,問道:「許典御失蹤多久,可有線索?」

  呂沐霖搖了搖頭:「回太子,許典御已經失蹤一天,對方做的滴水不漏,許典御是在驛站失蹤的,驛站之人還以為許典御是貪涼提早趕路,若不是暗衣衛對仁壽宮出入地每一位官員都有暗中記錄,恐怕也不會如此快知曉許典御失蹤。」

  楊勇不停地踱著腳步,他剛才聯想到京城那支神秘的黑手身上,只是馬上又否決,許典御只是一個醫官,那支黑手從來都是借力打力,豈會為了一個醫官出手,何況這只黑手是否存在也只得楊勇地猜測,或許根本就沒有黑手這回事。

  不行,若是真的又怎麼辦,這條線索不能放過,只是這次黑手為何會對一個醫官感興趣,難道……楊勇腦中飛快的轉動起來,向呂沐霖吩咐道:「你馬上命令暗衣衛秘密搜查許典御失蹤的地方,注意,不可以侵入仁壽宮三十里之地,一旦有任何蛛絲馬跡,馬上報上來。」

  「是!」呂沐霖點了點頭,忍不住道:「可惜,無法出動暗騎,否則縱使過了一天,這些傢伙也肯定逃不遠。」

  暗騎是楊勇在東宮護衛解散一半之後新組成的一支騎兵隊伍,人數大約在一千人,由楊石和李靖兩人分別任正副統領,一部分是東宮衛隊,一部分是暗衣衛以前的骨幹組成,平時潛伏在離京城數十里的一片山谷中訓練,這片山谷還是楊勇在隨國公府裡就買了下來,可以說是隱秘無比。

  楊勇搖了搖頭:「從京城到仁壽宮這片地區多是山嶺,即使出動騎兵毫無用處,就是出動暗衣衛也要小心,告訴下面的人,千萬不可與驛站或朝中官員發生衝突,寧願找不到人也不可暴露自己。」

  「是,下官明白。」呂沐霖點了點頭。

  再囑咐了幾句,楊勇拍了拍呂沐霖的肩膀離去,重新回到了尚書省書房,他的文案上,又堆滿了一疊奏章,上面已有蘇威的批語,楊勇打起精神,重新批閱起來。

  隨著呂沐霖返回,一道道指令從東宮發了出來,從京城到仁壽宮的這段路上突然多出了許多精壯漢子,炯炯有神的打量著從仁壽宮到京城的馬車,許澄的家門口也多了幾個陌生小販,在許澄失蹤的那所驛站周圍,出現的精壯漢子更多,他們放棄了大路,開始進入山中搜查起來。

  仁壽宮的宮女,內侍加起來有二千人之多,加上皇帝在宮中避暑,駐紮的士兵更是有上萬人,這些人的吃喝,穿衣用度都要從山外運進去,每天光消耗的糧食疏菜就要數萬斤之多,換成馬車,需要二百多輛,馬兒吃的更多,加上其他,每日來來往往的馬車差不多有五六百輛,要從這麼多的馬車中找出三個人,實在不是一件簡單之事,儘管暗衣衛盯得緊,三天之後,還是沒有絲毫進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許澄和他的兩個藥童都沒有回家,正式宣告失蹤。

  第三天,呂沐霖來到楊勇書房,滿臉羞愧的道:「太子,下官無能,沒有找到許典御。」

  楊勇擺了擺手:「算了,把人撤回來了吧。」

  呂沐霖雖然不甘心,只是四天的時間,許澄不可能還留在仁壽宮到京城的這片區域,出動這麼多暗衣衛,多少會惹人注意,若是繼續下去,不免得不償失,正是如此,呂沐霖才來向楊勇請罪:「是,下官遵令。」

  過了一會兒,呂沐霖遲疑的問道:「殿下,此事要不要通知京兆尹?」

  楊勇搖了搖頭:「不用通知了,若是許澄遲遲沒有回太醫署,朝庭再發現也不遲。」

  一個五品官員突然在從仁壽宮到京城這段路上失蹤,而且這個官員還是負責為皇上治病的太醫,若是傳了出去,對於朝庭來說,這可是一件大事,朝庭必定會大規模出動衙役尋找,別許澄沒有找到,倒是把這幾天暗衣衛出動的事牽址進來,若是等朝庭官員自己發現,則什麼蹤跡也沒有了。

  楊勇總覺得搜查許澄的失蹤好像搞錯了方向,沒準過不了幾天,許澄又會突然出現在太醫署,否則這支黑手單單擄去一個尚藥典御,引出朝庭的追查,未免太大意了,除非中間有更多見不得人之事,楊勇腦中一閃,彷彿抓住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本宮明白了,或許我們根本就追錯了方向,馬上通知下去,本宮要知道父皇最近的身體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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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隋 第四卷 開皇盛世 第五十四章 消息 老茅

  皇帝身體狀況的情報很快到了楊勇手中,皇帝能吃能睡,每晚都要宣華和容夫兩位夫人相陪,好像每天有用不完有精力,看著手上的信息,楊勇又疑惑起來,難道自己猜錯了?

  呂沐霖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等待著楊勇的指令,對於這些天出動那麼多人卻沒有找到失蹤的許澄,呂沐霖心中總感到一絲愧疚,見到楊勇臉上的疑感之色,建議道:「殿下,可否從皇上身邊的許太醫身上著手?」

  呂沐霖說的許太醫自然是接任許澄的許智藏,現在最知道皇帝身體狀況的無疑是他了,說起來,東宮與太醫署的關係並不太好,當初楊爽生病時,太醫院束手無策,太子妃的病太醫署也同時無能為力,這讓太醫院的太醫大失面子,若是兩人當真沒救也就罷了,偏偏兩人在孫思邈出手後卻都有相當大的好轉。醉露書院

  孫思邈是誰?後世被人尊稱為藥王,即使不是千年一遇,至少也是五百年一出,只是那些太醫卻不會如此想,只感到孫思邈掃了他們的面子,若想找回,至少也要重新安排太醫們對太子妃醫治。

  楊勇對太醫們並無惡感,畢竟沒有三分三,要在太醫署混下去根本不可能,只是與太子妃的性命相比,太醫署的面子自然不會賣,有了孫思邈,自然不會用這些太醫開的藥,加上後來為了給元清兒治病配製藥劑,尚藥局夠年份的一些藥材幾乎被東宮一掃而光,一來二去,東宮與太醫署自然產生了疙瘩。

  孫思邈從外地歸來後,楊勇為了將孫思邈留在京城,在農學院下面又開設了一個醫學院,任命孫思邈為院長,現在這個醫學院已經很有規模了。醉露書院包括學徒在內共二百多人,醫學院有農學院的投入,並不需要賺錢,給京城平民治病。收費低廉,甚至有時候免費治療,這給農學院和孫思邈都帶來很大的聲望。

  當然,也導致了不少同行的不滿,只是誰都知道,醫學院有太子做靠山。也沒有人敢用陰私手段對付醫學院,這些同行,許多與太醫署的太醫也有瓜葛,影響了他們的生意,太醫們的外快自然也減少,這讓一些太醫對孫思邈更加忌恨,同時也影響著太醫署與東宮地關係。

  若是從許智藏身上著手,當然可以確定皇帝的身體狀況,只是許智藏現在在仁壽宮。若要從他身上著手,就要冒著東宮潛伏在仁壽宮人員被發現的風險,楊勇想了想,還是搖頭否決:「不用了,讓暗衣衛加強防備,從仁壽宮的消息每天傳送一次,改為一天傳送二次。若有緊急情況,可啟用加急傳送地方式。」

  「是。下官遵令。」呂沐霖行了一禮,轉身下去。所謂加急傳送,自然指的是信鴿,若是一般的情報,起碼要一天時間。若啟用信鴿。仁壽宮的消息一個時辰之後就可以傳到楊勇手中,只是信鴿遠沒有一些小說中描寫的那麼好用。利用信鴿帶信,準確率能達到六七成就算不錯,猛禽、獵戶、迷失方向都有可能造成信鴿損失,因此信鴿雖然快捷,卻不可能利用信鴿來經常傳信,只能緊急時採用,而且每次必須放飛數只,才能保證信件百分之百到達,至於洩密的可能倒是沒有,楊勇不相信這個時代有誰能破譯密碼編寫地信件。

  隨著呂沐霖的指令發出,從仁壽宮到京城的官道上突然多出來的那些壯漢全部消失,那些人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醉露書院

  數天後,遲遲不見許澄來辦公的太醫署終於發現不對勁,先是到許澄家中詢問,許澄家中當然沒有人,接著太醫署的人又到吏部查詢,吏部也不見許澄回來的報備,太醫署頓時慌了起來,許澄可是尚藥典御,仍是太醫署的最高官員,最終情況還是通過吏部報到了尚書省。

  尚藥典御既然會在從仁壽宮到京城的這段路上失蹤,除了楊勇早已知道外,蘇威和吏部尚書牛弘無不吃驚,馬上建議詳查,楊勇自然也不會否決,京兆丞郭衍接到尚書省地發文不敢怠慢,親自安排衙役四處查詢。郭衍出身官宦之家,他的父親郭崇曾官至侍中,郭衍少年時代就勇武超人,善於騎射,多次帶兵與齊,突厥等國交戰,都取得勝利,而且郭衍與一般的武將不同,善於民政,開皇五年,郭衍為潞州刺史,赴任後適逢秋雨成災,潞州屬縣多被水淹。郭衍親備船筏和糧食救災,並先開倉賑恤,後稟奏皇帝,此舉深得較體恤民情的楊堅讚賞,提為朔州總管,朔州地處邊遠,尤以恆安鎮(今山西大同縣西北)北接番境,糧禽轉運非常不便,郭衍便在此擇地屯田,不僅做到糧食自給,且歲剩栗萬餘石。

  正因為郭衍能文能武,京兆尹之職才會落到郭衍身上,京兆尹只是正四品,權力卻非常重要,負責維持整個京城的治安,京中有五千人馬隸屬於京兆尹,除了十二衛大將軍外,京中最重要的勢力。

  這樣一個人,一旦京城有事,無疑會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按理東宮應當爭取交好才對,只是對於此人,楊勇卻不敢信任,楊廣任揚州總管後,郭衍亦隨從前往。曾平定了數次南陳故地地反隋叛亂,為楊廣取得不少聲譽,後為洪州刺史,頻繁來往於洪揚兩州之間,暗衣衛多次發回郭衍與晉王密談的信息。

  雖然無法得知郭衍與楊廣密談地內容,楊勇還是下意識對郭衍起了猜疑之心,郭衍調任京兆尹後,正值楊勇受到皇帝猜疑之時,郭衍竟然將東宮也沒有放在眼中,更讓楊勇反感。後來楊勇重新受到皇帝信任後,郭衍又向東宮靠了過來,楊勇卻不可能接納他了,郭衍後來也意識到這一點,又重新把楊廣當成自己的靠山。

  楊勇之所以不把許澄失蹤的消息馬上告訴郭衍,其實也是想有意為難一下他,當然,能讓郭衍栽一個跟頭也不錯,最好讓郭衍調離京兆尹的位置。

  郭衍雖然屬於牆頭草,但才能確實不錯,否則不會坐穩京兆尹的位置,只花了一天時間,他手下地衙役就查到了許澄失蹤地那家驛站,不過,衙役也只能此為止,暗衣衛提前七八天都查不出來,郭衍的手下自然也查不出來。

  這一下,郭衍頓時為難起來,一個五品大員就這樣無緣無故失蹤,而且還是替皇上治病地大臣,若是沒有一個交待,他身為京兆尹無論如何說不過去。

  「郭大人,你是說許典御是自己偷偷溜走的?」楊勇望著低著頭,站在他面前的郭衍談談的問道。

  「是的,太子殿下。」郭衍硬著頭皮道。三個男人,如果說在驛站失蹤太令人難予置信。若說驛站有問題,當天晚上,可是同時住進了數名朝庭大員,其他幾名官員都可以作證,當天並沒有聽見什麼異常,郭衍也不能將罪名強加給驛站。無奈之下,他只能如此呈報,才能將自己的責任卸下。

  「混帳,許典御進入太醫院二十年,一直兢兢業業,又怎會自己偷偷溜走,莫不是你無能,故意推脫責任?」楊勇突然在桌子上大拍了一下,對著郭衍喝罵起來。

  太子從來都是溫文有禮,這一下突然發怒,不但是郭衍下了一跳,就是蘇威、裴矩、牛弘等人也吃驚不已,驚訝的望向楊勇。

  郭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心中卻沒有什麼慌亂,他來之前早已想到太子可能借題發揮,大不了被太子罵上一頓,一口咬定道:「回殿下,下官確實沒有發現許大人被人擄走的蹤跡,許大人自己溜走,只是猜測而已,若是殿下有何不滿,可以摘去下官官職,另派他人查詢。」

  「胡說八道,你以為朝庭的官職就這麼不值錢,想摘就摘?」楊勇氣哼哼的道,他心中倒是真想摘去郭衍之職,只是只能想想而已,沒有皇帝的批准,郭衍的官職穩如泰山。

  「下官絕無此意。」郭衍依然伏在地上,低頭示弱道。

  「殿下,既然郭大人不能查出,不如報給皇帝御批如何?」蘇威連忙在中間打著圓場。

  「也罷,呈給皇上御批也好。」楊勇點頭答應,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一隻信鴿的飛進東宮偏避處的一處鴿籠,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負責餵養信鴿的東宮侍衛大喜,急忙從每隻鴿子腿下取出一封捲成團的信紙,三張紙條一模一樣,上面都是一些符號,這名東宮侍衛連忙將紙條放進懷中,向呂沐霖所在的地方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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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隋 第四卷 開皇盛世 第五十五章 湧動 老茅

  得知信鴿傳來消息,而且是來自仁壽宮的消息時,呂沐霖用最快的時間將紙條上別人看不懂的符號翻譯出來,這三張紙條的內容相同,呂沐霖一翻譯出來,望著那短短一行字,頓時呆若木雞,騰的跳了起來,向皇宮奔去。

  此時因為要召見郭衍的原故,楊勇並不在尚書省,而是在武德殿,這裡與東宮相鄰,也方便太子出入,武德殿的戒備遠沒有尚書省嚴格,呂沐霖很快進入殿中,不過,看到許多人在旁邊,並不敢多說,只是用眼睛焦慮的望著楊勇。

  看到呂沐霖進來,楊勇也顧不得再找郭衍的麻煩,丟下了一句:「郭大人,不管許典御是被人擄走也好,自己溜走也好,總之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各位大人,本宮另有要事,今日之事就暫且到此!」

  蘇威,牛弘等人連忙都拱手行禮:「殿下請便。」

  看著楊勇消失在殿外,高衍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向蘇威和牛弘兩人問道:「左僕射大人,尚書大人,太子殿下說請皇上御批,又要下官對許典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什麼意思?」

  對於楊勇的吩咐,蘇威等人也是不解,不過,頭痛的是郭衍,蘇威當然不會將責任攬到自己頭上,只是打了一個哈哈:「這個嗎,殿下怎麼吩咐,我們做臣子的怎麼做就是了。」

  「是,是,大人高明。」郭衍心中暗罵蘇威滑頭,心中卻想著下次怎麼交待才是,許澄失蹤已經半個多月了,短時間想找到談何容易。

  走出武德殿,楊勇停下腳步問道:「什麼事?」

  呂沐霖朝四周看了一看,這裡是武德殿外面的迴廊上。其最近的侍衛相隔有數十米遠,四週一片寂靜,只是呂沐霖卻還不放心:「殿下稍安務燥,還是回東宮再說。」

  見呂沐霖如此鄭重。楊勇按耐住心中的好奇心:「好,那先回去再說。」

  呂沐霖隨著楊勇一直來到東宮崇文殿楊勇的書房內,又令麥鐵杖把守外面的大門,吩咐不准任何人進來後,才拿出剛才翻譯過來的紙條,呈給楊勇。

  紙條很簡單。上面翻譯出來只有一句話:「皇上受傷昏迷。」至於如何受傷,有多嚴重,紙條上一概沒有,皇上剛不久前才昏迷過一次,短短時間二次昏迷,任誰都知道,這次恐怕皇帝的身體嚴重了。

  看完紙條,楊勇臉上無悲無喜,對於楊堅。楊勇地感情可謂複雜,在隨國公府這段時子,楊堅無疑扮演了一個慈父的角色,無論外面遇到了多大難題,楊堅回到家中都是和藹可親,對於兒子的所作所為,也多是支持態度。這段時間,隨國公府中。父子,兄弟都是其樂融融。

  登基為帝之後,應當說,楊堅對於他這個長子應當還是有相當期許的,不但親自為東宮挑選了得力助手。而且允許楊勇參與到六部地各項決策。對於楊勇以前的舊部,史萬歲、羅藝等人也給予重用。對於東宮的錢財來源,去向也漠不關心,楊勇相信,糖島的事做的再隱秘,楊堅也不可能沒有半點覺察,只是卻沒有下令調查,多少也看在東宮的面子上,對於農學院產生地巨大利潤,楊堅也是不聞不問。

  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起,父子兩人越來越有隔膜,或許是起於楊勇對歷史的害怕,基本上皇帝為東宮挑選的人都不放心使用,或許是皇帝越來越大的權力慾,越是年老,對於權力看得越重,不能容忍別人對自己權力的挑戰,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兒子,總之,皇帝對東宮起了猜忌之心。

  這種猜忌楊勇感覺到了,並馬上採取行動,自降了待遇,並解散了大部分東宮侍衛,楊堅對於楊勇的舉動還算滿意,將猜忌之心轉移到了朝中重臣身上,所以虞慶則,王世積可以僅憑幾個證人的誣告就被處死,高穎被放逐,韓擒虎更是死的莫名其妙,而且對自己以前地政策多有推翻,解散各州辦的官學,法律變得嚴酷。

  對於隋朝二世而亡,後世許多人都以為責任全在楊廣,如今楊勇親自參與其中,才知道楊堅晚年犯下了諸多錯誤,其實已埋下了大隋短命的禍根。

  大隋初期,皇帝對教育頗為重視,下令創設國子寺,令其從太常寺分離出來,成為最高教育機構,在傳統的國子學,太學,四門學之外,又增設了書學,算學和律學三門學科,形成後世的六學,各州官立學校如雨後春筍般紛紛成立,中原大地,到處傳來朗朗書聲,教育不再是世家的專利,一些貧寒之士也加入讀書人當中,使得全國學子一年比一年增多。

  可是這一切,卻隨著仁壽元年的一紙詔書而自我否認,仁壽元年(公元601年)六月,楊堅下達了一道詔書:「儒學之道,訓教生人,識父子君臣之義,知尊卑長幼之序……國學冑子,垂將千數,州縣諸生,鹹亦不少,徒有名錄,空度歲時……今宜簡省,明加獎勵。」

  楊堅認為學校雖然對興德教,國家簡撥人才都有大用,但就因為有些學校徒有名錄,事實上沒有這麼多學生,空耗了國家錢糧,也讓官員多了一個貪污地方向,下令對學校裁減,最後只留下國子學中七十名學生。

  眾所周知,科舉是在隋朝開創,只是卻不是由楊堅開創,而是由後面的楊廣開創,當然,楊廣能夠開創科舉,得益於開皇年間培養地大量學子,只是晚年的隋文帝,卻親自下令關閉所有的學校。

  關閉學校由於後來的科舉彌補變得不那麼顯眼,可是誅戳大臣,刑罰過苛的影響卻不那麼容易消除,楊堅下令,盜竊一錢,貪污一錢者,即處棄市之刑,三人同盜一瓜。三人全部處死,四人同盜一桶,四人全部處死,告發者可得其家財一半獎勵。因此京城經常有無賴之人故意在地上掉下錢物,只要有人撿起,馬上扭送官府,索取財產,許多人為此家破人亡,百姓看到地上有東西。非但不高興,反而驚恐萬分,路不拾遺不是美德,而是恐懼。

  若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可以說,現在地楊堅多在位一天,對於大隋前期地成果便多損害一分,只是楊勇卻不能不等,行百者半九十。若是最後幾年等不了,一旦事洩,不但有可能自己失敗身死,大隋二世而亡的結局也不能改變,最終歷史又回到原點,就是自己成功,身為人子。無論如何都是一個污點,李世民雖有貞觀之治。然殺兄逼父,千年之後,依舊被後人攻擊……

  「殿下,殿下。」見楊勇看完紙條就發呆,呂沐霖不由輕輕喚了起來。

  「哦。」楊勇從自己地瑕思中清醒過來。茫然地問道:「什麼事?」

  「殿下。如今皇上昏迷不醒,是否該通知李大人。房大人,章仇先生等人過來商量?」呂沐霖問道。

  「不用了,此事暫時保密,命令仁壽宮的暗線也不得輕易妄動,在皇上沒有醒過來之前,也不必往東宮再傳信息。」

  呂沐霖聽得點了點頭,儘管他看到這條消息後,想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做點什麼,只是對東宮來說,此時一動不如一靜,皇帝受了傷,在沒有正規的消息傳到東宮之前,東宮也只能視而不見。

  「下官明白了,只得東宮護衛太過虛弱,殿下是否要從暗衣衛裡抽調一些人手暫住到東宮。」呂沐霖忍不住提醒道。

  東宮本來有三千人護衛,分別由左衛率司馬夏侯福,右衛率司馬閻毗統領,不過,這兩人只得表面上地統領,真正的權力掌握在楊石,麥鐵杖兩人手中,楊勇自削護衛後,夏侯福、閻毗兩人都被調到地方任職,而楊石也被楊勇踢出東宮組建了一支暗騎,東宮真正的侍衛現在只有麥鐵杖統領的一支五百人的隊伍。

  五百人初看起來不少,但和其他世家相比就顯得相形見絀,以前楊素家奴僕加起來有五千多人,現在各個國公府,大將軍府雖然沒有楊素家大,但哪家也不少於千人,東宮加上加上僕役,下人,人數勉強過了千人,但東宮可是儲君,人數還不能和一般的國公,將軍府相比,像什麼話?

  正因為如此,這個五百人地護衛就是楊勇想再自減也不可能,否則所有大臣都不會同意,如今皇帝不在京城,以東宮的寬敞,增加數百一千人,根本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不用了。」楊勇卻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這個建議,京城除了皇帝帶到仁壽宮的一萬禁軍,還有五萬禁軍,這五萬禁軍楊勇雖然不能指揮,只是誰若敢危害到東宮的安全,五萬禁軍不可能坐視不理,只要楊勇在城中,東宮護衛縱駛全撤了也是安全,若是引起皇帝再次猜忌,就是將暗衣衛全部調入東宮,也沒有絲毫用途。

  呂沐霖不甘心的問道:「殿下,難道我們什麼都不做?」

  「怎麼會不做?」楊勇微微一笑:「傳令,所有暗衣衛加強對京中監視,無論是街頭還是大臣府中發生的可疑之事都要及時向東宮匯報,下令暗衣衛指揮使袁浩回京,讓他負責整個情報匯總工作,另外,將孫清也調回京中,暫時給袁浩作副手吧。」

  「是。」呂沐霖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東宮不動即是動,如今提前得到皇帝受傷昏迷的消息,馬上可以監視其他人,若是有人異動,東宮再動不遲。

  仁壽宮內,現在的氣氛比第一次皇帝昏迷時還緊張,柳述、元巖、封德彝、王邵等人坐在外面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等待著裡面御醫對皇帝地診斷。

  皇帝受傷昏迷是一個時辰前的事,仁壽宮仍是依山建成,各殿宇之間用台階相連,今天皇帝與兩位夫人興致勃勃遊玩時,不慎從台階上滑倒,這一滑頓時壞事,皇帝又陷入昏迷中,將同行的內待和官員都嚇得不輕。兩位娘娘更是花容失色。

  許智藏用手輕輕搭在皇帝的脈搏上,心中暗暗叫苦,皇帝的脈搏微弱到幾乎不可辨的地步,他被許澄調換到仁壽宮。本來是一件高興之事,只是到了仁壽宮內一看到皇帝的臉色心中就不由格登了一下,皇帝臉上青中透白,分明是酒色過度地樣子,若是年輕人,調養一下就沒事。而皇帝已過了六十歲,這點底子一掏空,再要想調養回來就不可能了。

  本來還以為是看在本家地份上,許典御才照顧自己,沒想到卻是讓自己做替罪羊,許智藏心中對許澄早已罵開,可是既然到了仁壽宮,他想逃也逃不了,若是得知許澄失蹤地消息。他倒是百分之百會相信許澄是自己潛逃。

  這十來天,許智藏雖然向皇帝委婉勸諫過幾次,讓皇帝注意靜養,尤其是不可近女色,只是面對許智藏不痛不癢的勸諫,皇帝根本不在意,許智藏十分無奈。他總不能直接告訴皇帝,若是再不禁女色。皇帝隨時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險,若是禁女色,也最多有幾年的時間可活。

  如今一出事,許智藏幾乎不用把脈就知道皇帝肯定不妙,只是這一把脈。更是讓許智藏心中發涼。即使皇帝能醒過來,也活不過一個月了。

  「許太醫。皇上到底怎樣了?」宣華夫人見許智藏遲遲沒有診斷結果,連忙問了起來。

  「稟娘娘,皇上外傷倒是沒有大礙,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快說!」容華夫人急得柳眉倒豎,喝斥起來。

  「只是……」許智藏大汗淋漓,最後一咬牙,乾脆豁了出來:「只是皇上腎虛體弱,只能先用人參等藥材吊著,能不能恢復過來,下官無能,沒有把握。」

  「啊,你是說皇上……皇上……」容華夫人張開嘴,不敢相信地問道。

  許智藏重重的點了點頭,哀歎了一聲,容華夫人往後便倒,與陳宣華地談定不同,容華夫人蔡氏進宮十幾年,真正獲得皇帝寵愛地時間才有一年,如果皇帝一旦離去,她這個容華夫人又何去何從。

  「娘娘,娘娘。」容華夫人後面的宮女連忙扶了她,拚命地喊叫道。

  陳宣華皺了一下眉,吩咐道:「把容華夫人扶到一邊休息,不要吵著皇上「是。」幾名宮女連忙扶著容華夫人在一邊地椅子上坐下,不敢再出聲。

  「許太醫,不管如何,先要把皇上救醒。」

  「是,微臣遵旨!」宣華夫人的指揮若定感染了他,許智藏顧不得擦試汗水,提筆三下兩下就開好藥方,交到陳宣華手上。

  陳宣華掃了幾眼,交給了楊約,楊約捏著方子快步走出皇帝寢宮,他一出來,元巖,柳述等人馬上圍了過來:「楊總管,皇上的傷怎麼樣了?」

  剛才許智藏的談話楊約聽得一清二楚,此時他卻拱了拱手:「各位大人,皇上沒有什麼大事,現在要用藥,還請各位大人讓一讓,否則耽擱皇上用藥,可是大事。」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皇上沒有什麼大事,眾人都鬆了一口氣,讓開去路,誰也不敢承擔故意耽擱皇帝用藥的罪名。

  離開大殿,楊約走到一個拐彎處,見左右無人,從懷中掏出一幅手帕,一時找不到書寫的東西,只得將手指放在嘴中,閉眼狠狠一咬,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讓楊約差點大叫,連忙睜開眼睛再往四處一看,確定沒有人才用咬破的手指在手帕上寫下一行字,放入自己的衣袖。

  藥房內,一名內侍拿著藥方正在配藥,楊約從懷中取出剛才寫了字地手帕,交到旁邊一名小太監手上,吩咐道:「馬上出宮,送到大將軍府中,此事極密,此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那名小太監重重點了點頭,藏好手帕,悄悄向外面溜去,半個時辰後,一匹快馬從仁壽宮出來,向京城方向奔去,只是楊約不知道,幾乎同時,仁壽宮的另一個方向,又有三隻信鴿撲哧,撲哧的起飛,帶著信息先一步往東宮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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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隋 第四卷 開皇盛世 第五十六章 慕容 老茅

  開府儀同大將軍,金紫光祿大夫,河內郡國公慕容三藏府,老夫人叱李氏正坐在佛堂,默默的頌念著經文,她嘴中唸唸有詞,手裡不停的轉動著擅木做成的念珠,臉上一片詳和,看上去就像一個慈祥的老夫人。

  只是唯有慕容家的下人才知道這位老夫人多厲害,整個慕容府主子,僕人,上千家兵僕役面對老夫人無不戰戰兢兢,就連現在府中管事的二夫人虞氏在老夫人面前也是大氣不敢喘,虞氏可是前尚書右僕射虞大人的胞妹,可是虞大人在世時,虞氏依然被叱李氏治得服服帖帖。

  說起來,這位叱李氏慕容老夫人的身世也不簡單,叱李氏系高車十二姓中的泣伏利氏的省譯,又作叱利氏,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北齊武威王段榮,武威王死後,叱李氏才嫁給現在的大將軍慕容三藏。

  雖然叱李氏是二嫁,而且年齡還比慕容三藏要大,夫妻感情卻很好,只是說起來,叱李氏顯然是一個不幸之人,周滅齊後,叱李氏雖然隨著丈夫投降周朝,但與武威王所生的之子因為是齊國皇氏中人,還是被殺的一乾二淨,與慕容三藏生一子一女,兒子就是慕容詢,可是這個兒子卻在大隋統一南方時,被太子執行軍紀殺了。

  慕容詢被殺時,叱李氏已經五十多歲,白髮人送黑髮人,世間最慘之事莫過於此,不過,對於慕容家許多人來說,慕容詢死了未必不是好事,想得最開的無疑就是二夫人虞氏和慕容詢的幾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還有慕容家的眾多婢女下人。

  慕容詢由於從小就受到母親的寵愛,在家中異常殘暴。僅十二歲。就強姦了母親身邊的兩名婢女,嘗到滋味後,數年時間,府中稍有一點姿色地丫環幾乎都遭到了慕容詢地蹂躪,而被慕容詢打死的下人更是數不勝數,說起來也許是對慕容詢的報應。儘管他很年輕就娶了親,又蹂躪那麼多丫環婢女,兒女生下七八個,卻一個也沒有養活,慕容詢一死,叱李氏老夫人在慕容家這一支就斷了。

  聽到慕容詢死了的消息時。可知叱李氏會有多大反應,只是兇手卻是當朝太子,無論叱李氏心中多麼怨恨,要想報仇,幾乎是不可能,叱李氏本來就半白的頭髮一夜之間變得全白,萬念皆灰之下,只能放下慕容府的管理大權。每日過著頌經念佛地日子。

  慕容三藏不但是一名將軍,還出任地方刺史。很少在京城,虞氏本以為從此以後在京中的慕容府就由她當家,可是虞氏還是錯了,叱李氏雖然進了佛堂,也把管理權力交給了她。但是叱李氏依然是慕容府說一不二之人。虞氏事事都要請教叱李氏才能作主,連虞氏的幾個兒子聽叱李氏的話也多過虞氏。不到半個月,慕容家的下人就知道了,府中作主的依然是大夫人。

  慕容家地幾個門子正無聊的談論著府中丫環們那個長得最為艷麗時,街道上一匹快馬狂奔而來,望見慕容府三個大字,馬上的騎士連忙拉了一聲韁韁,健馬律律一聲大叫,停了下來,卻把幾個門子嚇了一大跳。

  馬兒剛停穩,上面的騎士就跳了下來,把韁繩一丟,的上了門前台階,就要向大門闖來,這個人只有三十歲左右,面白無鬚,身上穿著一身粗布衣服,幾個門子被人打擾談興已經不爽之極,見來人穿得土裡土氣,不像是有身份之人,一人馬上跳出來喝道:「你是誰,竟敢亂闖慕容府?」

  來人尖聲道:「通知慕容老夫人,宮中有人找。」

  聽到是找慕容老夫人,幾個門子頓時嚇了一大跳,卻拿不定主意,不知該不該向老夫人通報,眼前這個人聽聲音倒像是太監,只是穿得如此差,怎麼也不像宮中來人。

  這個太監正是楊約派出來向慕容府報信的太監,他正是當初在仁壽宮傳樂昌公主破境重圓故事的小太監郭山雞,如今的郭山雞已經成為仁壽宮一名管事,一般地小太監都要尊稱他一聲小郭公公,這一切都是拜楊約所賜,郭山雞也就替楊約死心踏地的辦事。

  這些年,慕容老夫人雖然躲進佛堂,卻從沒有放棄過為兒子報仇地心思,只是以慕容家的力量,遠遠無法動搖大隋的根基,慕容老夫人只得退而求次,只求能廢掉太子,她一方面把女兒慕容嫣派到晉王身邊,又聯繫上了楊約,就是要找機會廢掉太子,扶晉王取而代之。

  楊約雖然依靠宣華夫人坐穩仁壽宮的總管,也得以常在皇帝身邊服待,只是由於樂昌公主的緣故,楊約卻無法借宣華夫人之手破壞皇帝與東宮之間地關係,面對慕容府伸過來橄欖枝,恰如瞌睡遇上了枕頭,雙方一拍即合。

  這幾個門子當然不知道,為了防止別人認出他地太監身份,郭山雞公公出仁壽宮不久,馬上找地方換了一件普通人的衣服,又趕了二百多里路,自然就成了眼前地這幅模樣。

  見幾個門子遲疑,郭山雞大怒:「還不快去!」

  郭山雞倒底做過幾年管事,這一發怒,倒有一點氣勢,幾名門子不再猶豫,連忙派出一人去向慕容老夫人稟報,另外三人卻死死看住郭山雞,一旦郭山雞撒謊,那他就死定了。

  郭山雞倒是不慌不忙,向四周看了一下,見到沒有人注意,才閃進了慕容府大門,三個門子一驚,只得留下二人看門,另一人緊跟著郭山雞,生怕其隨便走動,會踩壞了院中的花草樹木。

  慕容府庭院廣闊,樹木成蔭,流水汩汩,人一進去就帶著幾分陰涼,只是小郭公公生活在仁壽宮十餘年,這裡的景色比起仁壽宮來差遠了,他根本無心欣賞。見到那名慕容府的家丁象防賊一樣盯著自己。不由暗自好笑。

  前去稟報的家丁過了一陣才返回,此時他臉上佈滿了驚訝之意,除了大小姐和老夫人的貼身侍婢,就是二夫人也沒有進入老夫人佛堂的資格,沒想到老夫人卻要在佛堂接見這位自稱從宮內過來的太監。

  「這位公公,老夫人有請。」

  「前頭帶路!」郭山雞昂首挺胸地吩咐道。

  「是。公公請跟小人來。」那名門子神色變得無比恭敬,能讓老夫人在佛堂接見,眼前地這位公公還是第一人,門子不敢再懷疑郭山雞的身份。

  轉了數重門,家丁才帶著郭山雞來到慕容府的一座後院,後院大門有兩名四十餘歲的婦女把守。這兩名女子身體高大,臉上彷彿掛著一層寒霜,她們的腰間佩著一把彎刀,一手握在刀把上,彷彿隨時就會將雪亮的彎刀抽出來。

  給郭山雞帶路地那名家丁低聲向兩名婦女說了兩句,那兩名婦女點了一下頭,家丁才重新來到郭山雞身邊:「這位公公,裡面就是老夫人的住處。請公公自便,小人就送到此為止。」

  郭山雞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楊約和慕容府的聯繫,只是卻是第一次來到慕容府,對傳說中的慕容老夫人也有點好奇,連忙推開院門,踏入進去。只是他剛剛進入。啪的一聲,外面的院門已經關閉。一股陰森森地氣息撲面而來。

  他向院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整個大院佔地廣闊,只是雜草過膝,荒涼無比,偶爾有一兩棵樹也長得怪模怪樣,彷彿一下子到了荒效野外,讓郭山雞頭皮發麻的是院子中間還聳立著一個大包,看樣子,分明是一座孤墳,難怪整個院子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好在離孤墳不遠處就有一座木屋,裡面傳來一陣陣木魚敲擊聲,顯然那裡就是慕容老夫人所住的佛堂,郭山雞心中暗罵這位慕容叱李氏老夫人心裡不正常,好好的房子不住,偏偏要將自己放在荒效野外,還在院中修了一座墳墓,定了定神,他才沿著小道向木屋走去,經過墳墓時,一陣陰風吹來,郭山雞彷彿全身都要起一層雞皮疙瘩,連忙加快腳步,只是越過孤墳時,忍不住回頭向墓碑上望去,幾個大字頓時映入郭山雞眼中:愛子慕容詢之墓。

  郭山雞心中恍然,原來這個就是慕容叱李氏老夫人小兒子的墳,這個慕容老夫人天天陪著自己兒子的墳,也算愛子之極。

  「剝,剝。」木魚敲擊聲停了下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你來了。」

  郭山雞駭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已走進木屋,一個頭髮全部變成銀絲地老夫人正在對他問話,老夫人一身黑衣,站在那裡比郭山雞還要高上不少,臉如銀盤,層層疊疊的皺紋,讓人感覺到眼前地老夫人慈祥無比。

  眼前這人無疑就是慕容老夫人,郭山雞微一行禮:「拜見老夫人。」

  「嗯,坐吧,是誰派你來的。」

  老夫人話語雖然平緩,卻有一種讓人無從抗拒的威嚴,郭山雞本來還想端一點宮中的架子,只是他發現,面對眼前的老夫人,他根本沒有端架子地餘地,只得老老實實地道:「奉楊總管之命,小人給老夫人送信。」

  「嗯,看來是有緊急之事,否則楊約不會派人過來,信呢?」

  「這裡。」

  郭山雞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個軟布包,交到老夫人手上,老夫人用手一層層解開包裹,露出楊約咬破手指在手帕上寫的血書,血書上地字老夫人只掃了一眼就看完,她的神色越來越激動,慢慢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越來越高,讓郭山雞不得不摀住自己的耳朵,郭山雞駭然的發現,現在的老夫人已毫無剛才慈眉善目的樣子,臉上一片陰贄,顯得有一點歇斯底里。

  「哈,哈,楊堅,楊堅,你也有今天,詢兒,詢兒,你的仇就可以報了,你在下面等著,娘就要把你的仇人送下來陪你。」

  「嗚,嗚。兒啊。你死的好慘,你在下面孤不孤單,娘已經殺了那些和你有染的賤人到下面陪你,你放心,殺了仇人,娘也會下來一同陪你……」叱李氏邊哭邊嘮嘮叨叨的敘說。

  郭山雞聽得頭皮發麻。隱約記得有人曾經說過,慕容詢死後,包括他的妻子在內,慕容府短短時間好像死了一百多名女人,難道這些女人都是眼前地老夫人給兒子陪葬,他突然想起這件事。心中頓時大驚,眼前地老夫人隱忍了十幾年,為了替她兒子報仇,恐怕什麼事也做得出來,如今他在旁邊聽了這麼多,一不小心,恐怕就要給眼前的老夫人滅口。

  「這信中之事還有誰知道?」老夫人哭笑完畢,神智恢復正常。語氣冰冷的問道。

  郭山雞心中一駭,這位叱李氏老夫人口中分明有了殺氣。連忙道:「老夫人放心,目前只有夫人和宮裡兩位娘娘知道,只是如今奴婢出來了一天多時間,再有沒有人知道,奴婢就不知道了。」

  「嗯。即如此。那你就回去吧。」

  「是,奴婢遵命。」郭山雞停了一下。他不知道老夫人口中的回去是什麼意思,是讓他回宮裡,還是回另一個地方,剛才後面補的一句,也不知能不能打消老夫人滅口念頭,連忙轉動腦筋,拖延道:「老夫人不知有沒有什麼話給總管帶回去?」

  叱李氏奇怪的打量著眼前地郭山雞一眼:「嗯,沒有了,既然信送到老身手中,那就是老身之事了。」

  「是,老夫人,總管有一句話想問你,不知許澄是不是在老夫人手上,若是的話,總管大人十分佩服老夫人的先見之明?」

  「許澄,那個尚藥典御,怎麼,楊約懷疑是老身派人劫去了他,有你們總管在,老身要劫他幹什麼?」

  「是,既然不是老夫人劫走的,那就奇怪了,難道另有他人關心皇上的病情不成?」郭山雞自言自語的道,停了片刻,見叱李氏毫無反應,又向叱李氏行了一禮:「老夫人,那奴婢告辭了。」

  半響之後,才傳來叱李氏地聲音:「嗯,你走吧。」

  直到出了慕容府,郭山雞在幾名門子慇勤侍服下跨上馬背,才抹了臉上的一把冷汗,打馬向前跑去,這場差事不但累,而且還差點丟了性命,郭山雞發誓,下次自己一定不會來這個慕容府。

  仁壽宮內,服用完許智藏開的藥後,皇帝總算醒了過來,他剛一睜開眼睛,就聽到兩聲歡呼:「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聲音惶急中帶著甜美,正是自己最寵愛的宣華,容華兩位夫人的聲音,楊堅的眼睛掃過去,見兩人宛如梨花帶雨的模樣,看得大為心疼,抬了抬手,想將兩位愛妃臉上的淚水拭去,只是覺得雙臂重若千斤,根本無法行動,楊堅不由駭然:「朕……朕這是怎麼啦?」

  聲音一出口,楊堅更是驚惶,往日威嚴地聲音一片沙啞,根本聽不出是自己的聲音:「發生什麼事,朕為何……為何變成這樣?」

  「皇上,別急,你只是累了需要休息。」陳宣華柔聲安慰道。

  「對地,皇上不用急,休息休息就好了。」容華夫人也連忙一起安慰。

  「真的?」楊堅半信半疑的問道。

  「真的,當然是真的,若皇上不相信,不妨問一下許太醫。」陳宣華連忙抬出許智藏。

  見提到自己,一直待在旁邊地許智藏連忙移了過來,跪下道:「稟皇上,確實如此,只要皇上休息夠了,身體自然會好轉。」

  聽了許智藏地解釋,楊堅稍為放心,和宣華夫人,容華夫人聊了一會,又沉沉睡去。

  外面柳述,元巖等人已經知道了皇帝身體的真實情況,雖然對昨天楊約地欺騙大為不滿,只是他們卻顧不得怪罪楊約,而是互相爭執起來,爭執的話題有二個,一個是要不要對皇上生病之事進行保密,一個是要不要馬上通知太子,讓太子來到仁壽宮,以防皇上有何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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