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武俠] 顛覆笑傲江湖 作者:夢遊居士\月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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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08-5-19 19:50:14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4 280647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3
第九十二章 妙計損招救老任(上)


  此時風泠橋畔只有他們四人,吳天德放聲大笑時,三人已一齊轉頭望向他,聽到他說已想出救人的法子,不禁都喜上眉梢。

  任盈盈已一個箭步躍了過來,急切地道:「你想出了辦法啦?快說來聽聽!」

  吳天德心中有數,不慌不忙地道:「我們一直想不出辦法救出任教主,只不過因為我們把目光一直盯在那座地牢上,如果我們把目光放遠一點,膽子放大一些,嘿嘿,那便可上九天攬月,敢下五洋捉鱉」。

  他得意洋洋地一指西湖水面,放聲吟道:「更立西江石壁,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

  任盈盈有些幽怨地對他道:「吳兄,你若有甚麼好計策,便告訴了我好麼?盈盈心中實在......實在焦急得很。」

  任大小姐這一軟語相求,百煉鋼也化作了繞指柔,吳天德被一聲「吳兄」叫得心中一蕩,他轉過身來望著任盈盈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柔聲道:「你莫著急,我這想法雖然來得突然,但是一定行得通。這裡總有遊人往來,我們尋一處安靜的地方,我再慢慢說給你聽」。

  幾人折身往回走,不一會兒來到了『樓外樓』,此時雖是冬季,因為天氣暖和,酒客亦多。樓前便是西湖水,幾處亭台架在水面之上,水中隱見一些竹欄,裡邊放養著許多鮮活的大魚。

  四人未在樓中就坐,而是徑直來到一處小亭,亭中放著一張洗得發亮的白木桌子,亭邊的紅漆雕桿旁豎著兩支魚桿兒,本來是備給酒客自已釣取鮮魚的,此刻幾人自然沒有那個閒情逸致,直接喚那店小二去撈了兩條肥魚送進廚房去了。

  計歪歪點了『西湖醋魚』『東坡肉』等幾道『樓外樓』的拿手菜,又要了一角陳年竹葉青,四碗蝦爆鱔面,一時間菜香四溢,淡綠色的酒液倒入細瓷酒杯中,引人食慾大增。

  任盈盈卻無心情動箸,她坐在桌旁,望著吳天德輕聲道:「吳兄......你的法子快快說來聽聽」

  吳天德笑笑,四下一望見無人靠近,便向殘荷半垂的水面一指,對任盈盈道:「大小姐,計靈前輩設計的這座大牢,巧借天險,的確無懈可擊。不過......凡事有利必有弊,這座地牢最大的憑仗便是西湖之水,若是這道障礙不再存在,要救人那便容易得多了」。

  任盈盈三人彼此互望,不解話中之意。計歪歪想了半晌才疑惑地道:「障礙不再存在?西湖在這兒都千百年啦,如何才能不在?你還能把它搬走不成?」

  吳天德搖頭笑道:「搬走自然不成,就算真的能把西湖搬走,被梅莊四友聽到風聲,搶先對任教主下手的話,我們還是救援不及」。

  他指著那條長長的堤路道:「我記得剛剛你說西湖兩條長堤,都是前朝地方官員治理西湖,清理西湖淤泥時形成的,其中一條還是蘇東坡修的,是為蘇堤,可是麼?」

  計歪歪道:「正是,但這與我們救出任先生有什麼關係呢?」

  吳天德微笑道:「大有關係,救任教主出牢的關鍵便在於西湖水,若要淘干西湖之水,恐怕沒有人能夠辦到,而且想瞞過梅莊四友的耳目也是萬萬不能。但是如果地方官府清理西湖淤泥,此事古已成例,且由官府出面,必不至引起梅莊四友懷疑「。

  他又遙指雷峰塔尖道:「梅莊修在那處山腳下,地牢探入水中不足半里遠,而且那裡恰是西湖一角,如果官府在清理西湖時,將清理的淤泥堆積在那附近,也是合情合理的。用那些淤泥隔斷西湖水,再趁夜深人靜之時扒出一道缺口,放出堵塞在內的湖水,用不了多大功夫,這道障礙便不復存在了」。

  計歪歪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喃喃地道:「我和老爹想了這麼多年,那個地牢被我們翻過來掉過去不知琢磨了多少遍了,現在恐怕閉著眼睛在那地牢裡都能如履平地,怎麼就從來沒有想過捨了地牢去想西湖,你這傢伙還真是個天才!」

  任盈盈聽了神色大振,一雙美目中已露出激動、興奮的光芒,她剛要說話,計歪歪忽又皺起眉頭道:「還是不行,你可知清理西湖那是多大的舉動?第一,我們沒有那麼大的財力、人力,而且官府對西湖十分看重,也不會允許我們私自去清淤掘湖,萬一破壞了西湖盛景,他們也擔待不起。第二,地牢內的情形我雖十分熟悉,但是這條地牢當初是由地底挖入西湖之中的,從西湖上邊我也無法探知地牢的確切地點,我們如何掘開地牢?到時放光了湖水,只消多耽擱些功夫,仍不免被梅莊四友發覺,他們如果用毒藥或者炸藥搶先對任教主下手,我們又如何阻攔?」

  吳天德自懷中摸出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子,向他微笑道:「清理西湖,我是既沒錢又沒人,這件事當然要交給官府去辦,這塊東廠廠督的牌子,足以讓那位知府老爺拱手聽命了。至於第二件事......」

  他徐徐地掃視了任盈盈、藍娃兒三人一眼,笑呵呵地道:「我們當然不必四處挖掘地道,只要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候在西湖上面,另一路人馬一直攻進梅莊裡去,梅莊四友自會替我們指出那地牢的所在」。

  計歪歪擊掌道:「不錯!原來我們就怕梅莊四友引燃炸藥,現在西湖水干,還怕甚麼呢?若說怕,那便只怕梅莊四友不肯引燃炸藥,否則,炸藥燃起,便是給我們炸開一條下去救人的通道了!」

  吳天德頷首道:「正是,其實放干湖水後硬攻梅莊也是一個辦法,只不過我擔心的正是不知梅莊四友如何應對,如果他們開動機關,卻發現湖水沒有瀉下,若是搶在我們前邊衝進牢中下手,只怕我們來不及阻止。不過那炸藥設在第二道和第三道門中間,如果在湖上炸開一個洞口,我們直接從洞口躍下救人,便可搶在他們的前面」。

  藍娃兒拍手喜道:「吳大哥好棒,這一來炸藥本是殺人的利器,現在反而成了救人的寶貝了!」

  吳天德微笑道:「不錯,我們需要注意的只是一旦炸藥爆炸,必須盡快進入洞中,至於剩下兩道鐵門,那時便不足慮了,從裡邊打不開,從外邊用巨斧劈斷鐵鎖,或者乾脆也用炸藥炸開,就可以闖進囚室。囚室的鐵門有個一頭寬的門洞,鋸掉門洞的鐵欄,腦袋鑽得出來,人便出得來了。

  為了爭取時間,我們還可以找個擅長縮骨功的高手,進去攜助任教主鋸開鐐銬。所以要救任教主實在再容易不過,我們現在什麼都不必做,只管每日待在小南園裡飲酒賞月,坐等任教主重出江湖便是!」

  任盈盈一把抓住了他手,眼中沁出晶瑩的淚花兒,感激地道:「吳兄,大恩不言謝,此恩此德,盈盈銘感於內,永世不忘!」

  吳天德看了看她抓著自已的纖纖素手,乾咳了一聲道:「事不宜遲,我現在便去見杭州知府,任大小姐可是要與我把臂同行?」

  任盈盈赧然放手,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是嗔也不是,怒也不是,不禁暈生雙頰,那張臉蛋一時猶如初綻的牡丹,雖然她一身男裝,還簡單地改變了容貌,那種羞澀的美態仍是看得一向只對石頭木塊感興趣,從來不近女色的計歪歪都為之目眩神馳。

  藍娃兒看在眼裡,圓溜溜的眼珠兒微微一轉,心中暗想:「大事不妙,好像任姐姐也要對吳大哥動了心了。吳大哥看來也著實喜歡她呢,唉,他怎麼就對我視若無睹呢?難道是因為我是異族相貌,他不喜歡我麼?」。

  她一面想一面偷偷打量任盈盈,只覺她五官柔美,眸如點漆,越看越如畫中仙子,而自已高鼻樑,藍眼珠,好像真的沒有辦法和人家相比,心情頓時有所失落

  吳天德不知這女孩兒心思,施施然站起身來,對三人道:「你們儘管寬心,吃罷便回小南園去,我現在立刻去知府衙門走一遭!」

  吳天德舉步走出亭子,沿著湖岸走出幾步,一個小二急忙迎了上來,點頭哈腰地道:「哎喲,客官,你才剛來,怎麼這就要走呀?」

  吳天德咳了一聲,端起架子道:「這個......西湖有多少年沒有維修啦,嗯?你瞧瞧岸邊的湖水,都不足三尺深啦,這樣下去怎麼成呢?西湖毀了,你就成了千古罪人啦!」

  那位可憐的小二哥被他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嚇了一跳,迷迷糊糊地道:「回大老爺,這個......這個是因為冬天,等春雨一來,那水自然要深得多啦!」

  吳天德一瞪眼道:「等下雨?難道天不下雨,就任由西湖水幹麼?知府衙門怎麼走?我去和知府老爺理論理論」,那小二哥聽了連忙說出知府衙門的去路,吳天德聽了振衣而去。

  店小二呆呆地看看他揚長而去的身影,又望望碧波蕩漾的西湖,不禁莫名其妙地想:「西湖這麼大,怎麼會說幹就幹了?這人是什麼人,居然要去找知府老爺,莫非是京裡來的大官兒?咳,我一個店小二,管那個幹嘛呀」「,他將毛巾往肩上一搭,又屁顛屁顛地迎向一個路過的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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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是富裕之地,這知府衙門也氣派得很。吳天德站在門口的石獅子旁,等著衙役通報,過了會兒,只見一個白袍書生隨在那衙役身後急匆匆走來。看這人年紀不大,頂多二十七八,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材,身穿白長袍銀藍對襟短褂,腰帶上垂著一個荷包。

  吳天德見了微一皺眉,他方才要那衙役進去通報,就說京裡有人來了,料想那位知府大人一定親自迎出來,想不到只派出個年輕的師爺來,看來這位知府不畏權勢,是個清官兒,如果他不吃魏忠賢那一套,自已又不便強逼,那可不好辦了。

  那書生走到門前,見了吳天德模樣,自已並不認得,也不禁為之一怔,狐疑地打量他兩眼,拱手強笑道:「這位先生自京中來?啊呀,快快請進,請到堂上奉茶敘話!」

  吳天德隨著他走進知府衙門,進了偏廳,自有僕役奉上香茗,那位白袍書生自在一張登上坐了,打量著吳天德道:「不知這位先生是京中哪位大人所差?有何要事來見崔某?

  吳天德聽他自稱姓崔,不覺為之一怔,難道這位年輕的公子就是杭州知府崔呈秀?他還當知府老爺都是些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想不到這人如此年輕就當上了掌管人間天堂的杭州知府。

  吳天德從懷中摸出那枚東廠令牌,向他亮了一亮,說道:「閣下便是知府大人?你可識得這塊令牌?」,那書生定睛看了一看,嚇得一下子跳起身來,將屁股下邊的登子都帶翻了也顧不得去扶。

  他走上前又仔細看了一看,忽地翻身拜倒,趴伏於地道:「哎呀,原來是忠賢公的貴使,失迎失迎,下官有眼無珠,還望貴使恕罪!」

  吳天德想不到堂堂的一個知府老爺,見到魏忠賢的牌子居然如此惺惺作態,心中不免有些蔑視,他收起令牌,擺了擺手道:「大老爺請起來罷,你是一方知府,我怎敢要你如此多禮」。

  那位知府大人又磕了兩個響頭,這才爬起身來,滿臉讒笑道:「應該的,應該的,見到您,下官就好像見到了忠賢公他老人家。下官在京時因忠賢公日夜操勞國事,不能常常聆聽他老人家的教誨,來到杭州半年多來,時常想起他老人家,下官一直以忠賢公為楷模,盡忠職守,不敢懈怠呀」。

  吳天德目瞪口呆,這樣俊逸瀟灑、看起來年輕有為的青年知府,居然是一個不知廉恥的馬屁精,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4
第九十二章 妙計損招救老任(下)


  只見這位知府老爺歡歡喜喜地跑到他的下首坐了,只把半個屁股挨著椅子,畢恭畢敬地道:「為了向忠賢公學習,能夠常常得到他老人家的指點教誨,上個月崔某備了一份薄禮,著人送上京城,希望拜忠賢公他老人家為義父,您這次來,可是帶來了他老人家的消息麼?」

  這位知府竟然恬不知恥,要拜一個太監做義父?吳天德心中十分厭惡,他這時才想起,自已看些雜書時曾看到魏忠賢的故事,好像天啟帝初登帝位不久,魏忠賢勢力尚不足以掌控整個朝廷時,便有一位年輕臣子拜在他的門下做養子,那人就是個姓崔的。

  後來這人官居太子太傅,成為朝中重臣,一時引得滿朝文武爭先恐後,連身份相當於丞相的內閣首席大學士,都割去白鬍子,去認魏忠賢為乾爹。難道那位慧眼識奸雄的年輕臣子,便是此人?

  吳天德想不到自已每次一牽扯到官場,便和那位魏忠賢拉上關係,自已與他倒真是有緣得很。這位崔知府既然是個馬屁精,對自已的事倒是大有幫助。吳天德乾咳兩聲道:「知府大人,我這次是奉了魏公公之命,來杭州另有機密要事,我離京之時尚未見到你的差人,這件事麼我便不知道了」。

  崔知府聽了不禁大感失望,但立即又意識到這人既是魏忠賢遣來辦差的親信,那豈不是給了自已一個拍馬屁的大好機會?如果幫助他做好差使,魏忠賢一高興,自已這個乾兒子豈不是當定了?

  他想到這裡不由精神一振,連忙摩拳擦掌地道:「上差有甚麼吩咐,儘管開口,下官必當全力協助!」

  吳天德自然不能說他要去湖中救人,便信口胡諂說魏忠賢偶得一夢,尋了位道人解夢,道人說他一生大紅大紫,只是十年之內該當一劫,若要解得此劫,需在西湖之中暗佈一個風水陣法,便可保一生無憂,此事自然不便公然出面,魏公公素知崔知府忠於朝廷,是個難得的幹材,因此有意將這件私事拜託與他云云。

  崔呈秀聽說魏忠賢將事關他一生命運的大事委託與自已,顯然是不將自已看作外人,攀上了這棵大樹,榮華富貴指日可待,一時喜得心癢難搔,聽他說要自已嚴格保密,只以地方官府名義出面,也沒口子地答應了下來。

  只是崔呈秀聽了吳天德詳細計劃後,不禁面現難色起來。西湖清淤,曠日持久,勞師動眾,那可需要大量銀兩,他上任才半年,上個月為了送魏忠賢那份厚禮,不但撈了府庫的銀子,便連自已以前搜刮來的金銀財寶都投了進去,現在府庫空虛,又無私蓄,如何拿得出這筆錢來?

  吳天德聽了他的苦處,也覺這事兒有些難辦。如果要這大貪官加重百姓賦稅,且不說得需不少時日才能籌措到這筆錢,而且為了自已的事坑害地方百姓,那種事如何做得出來?

  吳天德在廳中轉了兩圈兒,忽然想到自已所住的小南園,那裡簡直便是人間天堂,花團錦簇,秀雅無比,可是這樣美麗的地方,那位杭州首富宋天屹仍嫌不足,那裡只不過是他家的一處別院花園罷了,他就投下數百萬兩銀子翻修整理,若是要這些杭州富商們捐些銀兩,給捐錢的人立個功德碑安撫一下,他們得名,自已得利,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他把主意對崔呈秀一說,崔呈秀頓時兩眼放光,眸子裡一時間儘是銅錢的影子。他對這位京中來的上差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瞧瞧人家撈錢的手段那才叫不顯山、不露水,高明得緊呀!

  吳天德將事情交待明白,要他準備停當再來小南園見過自已,便謝絕了他的款待,急忙返回小南園去了。此時向問天也已返回,他打聽的消息果然如計歪歪所知,那個法子根本行不通,是以愁眉不展,任盈盈心中卻極暢快,喜滋滋將他拉到暗處,把吳天德想出的新點子悄悄地說與他聽了。

  向問天呆了半晌,方長歎一聲道:「盈盈,這個小子無論武功、心計,江湖上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來啦,向叔叔看著你長大,有些話說得過了你可別生氣,我看除了他,實在是再也找不出一個小子配得上你啦!」

  任盈盈聽了漲紅了臉皮,半晌不作一言。回到自已房中,任大小姐卻不期然地又想起向問天的話來,自已與那人相識以來種種事情,好像冥冥中真的有一根無形的絲線在牽引著,和他在一起時,自已所得到的快樂,比自已在光明頂上這十多年來的總和還多。

  這個人......這個人......,唉,無論武功、計謀,還有和自已相處的融洽,好像真的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夠取代他。可惜,他已娶了妻子,而且還不止一人,我任盈盈怎麼可以委委曲曲地嫁給他呢?思來想去,情腸百結,過了許久她才幽幽一歎,暫且拋開了心事。

  吳天德回來說明經過,眾人聽了都喜不自禁。只是任盈盈見到吳天德,想想剛才向問天的話,神色間略有些不自在。

  到了傍晚時分,眾人正在房中閒話,忽然有個工匠來找計歪歪,說有個生意人來找他的朋友尤先生。吳天德在知府那裡說了個假名,將姓也由吳(無)變尤(有)了,所以一聽就知道是來找自已的,連忙請進來一看,那位所謂的生意人正是知府崔呈秀。

  這個馬屁知府倒也機靈,聽吳天德再三囑咐不要引起旁人注意,竟然喬裝打扮成商賈模樣。吳天德欣然一問,才知道他離開後,崔呈秀立即召集杭州富紳商賈們討論西湖清淤、造福百姓的大事,不料那些富紳商賈對這個剛剛調來半年,尚未站穩腳跟的知府並不十分買賬。

  他們這些巨富豪紳,哪個背後沒有幾個當官的撐腰,雖然崔呈秀是自已的父母官,不能不賣他幾分面子,但畢竟他來的時間太短,官威不足,況且那些商賈最擅盤算,冬季清淤,工錢要比春夏貴上一些,這偌大的工程那花費可就不菲了,因此就算肯答應掏錢的,也一致要求開了春再說。

  崔呈秀軟硬兼施,始終不得其法,眼見這大好馬屁就要化作空中雲煙,急得嘴上簡直快要起了火泡,連忙趕來見吳天德這位上差,想再討些主意。

  吳天德聽了也知那些商賈說的更合情理,可是天長日久難免事情有所變化,萬一東方不敗久尋不見向問天和任盈盈,當機立斷對任我行下手,那便諸事不可為了。

  他皺著眉頭在房中繞來繞去,沉吟良久,猛抬頭瞧見任盈盈一臉愁容,不禁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奶奶的,無商不奸,這話還真是不假,你們不是不想花銀子、怕多花銀子嗎?嘿!老子我也不打你,我也不罵你,我磨死你,看是我有空閒,還是你們這些日進斗金的大商人有閒功夫。」

  他主意已定,轉首瞧見計歪歪站在門口,扯住那個報信的工匠,正繼續他早上未發表完的講話,不禁展顏一笑,每個人都有他的特長啊,只要利用得好,缺點也可變成優點。

  他向崔知府招了招手,貼著他耳朵細細地說了一番,那位崔知府滿面疑惑,雖然不知他的用意,仍是點頭遵命,急急地離開小南園去了。

  吳天德又向計歪歪呵呵一笑,喚道:「計兄,讓人家休息去吧,你來,我有件極好的差事請計兄幫忙!」,他拉了計歪歪閃身進了自已那間小屋,向他面授機宜。

  向問天、任盈盈、藍娃兒三人聚在門口,只聽房中一陣嘁嘁之聲,過了半晌,忽聽計歪歪問道:「吳掌門,你說的這個甚麼願景是什麼東西?計某聽得不怎麼明白。」

  只聽吳天德笑道:「呵呵,這個願景就是對美好未來的打算。我只是這麼一說,你不必照我的話去講,反正大意如此,你儘管用你的話去說便是了!」

  計歪歪的聲音又道:「不然,不然,吳掌門這些詞語十分新鮮,聽起來大有新意,待我好好記下,這樣對那些文人舉子、富賈豪紳講起話來,叫他們既聽不懂,又覺得很有學問,那才鎮得住他們!」

  向問天、任盈盈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吳天德又想出了什麼鬼點子了,只是見二人在房中聊得火熱,都按捺住了好奇心,沒有進去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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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計歪歪就將小南園的事交待給兩個副手,自已興沖沖去辦吳天德那件大事了。一連兩日,有關清淤之事吳天德隻字不提。向問天、任盈盈問起,吳天德只說儘管耐心等待,三兩日內必有好消息傳來,弄得二人也不好再問。

  這日下午,吳天德見任盈盈始終愁眉不展,便要她與藍娃兒喬裝打扮,三人泛舟西湖,瞭解一下雷峰塔下那片水域的情形,順便散散心。

  一艘小船,泛於碧波之上。『三潭印月』、『湖心亭』、『阮公墩』,一路行來,湖光山色,令人觀之忘俗,任盈盈抑鬱的心情也為之一暢。

  梢公輕搖木櫓,小舟轉過湖中小島,眼見前方雷峰塔在望,忽地由島的另一面又駛出一艘大船來。船上四周站了二十多個衙差,船中聚了六七十號人物,看他們的衣著打扮,不是富紳商賈,便是一些年高德彰的當地名流。

  大船也正向雷峰塔方向駛去,兩船靠近,藍娃兒個高,已瞧見那許多人中間,立著一個漢子,正自迎著風聲嘶力竭地說著話,天下間有此癖好的除了那位計歪歪計先生,哪裡還有旁人?

  因為三人這次要去的地方距梅莊太近,所以任盈盈、藍娃兒二人不但改了裝扮,便連容貌五官都易容改扮,看去便如兩個年輕的秀才,只是一個臉黑些,一個臉黃些,腮上還畫了一顆痣。

  吳天德也是文士裝扮,臉上多了些皺紋,頜下留了一部黑黑的長鬚,看起來便如一個四十多歲的夫子,帶了兩個學生來西湖遊玩。

  計歪歪看見小船,目光不由一閃。他的眼睛雖不如其兄夜貓子計無施那般天生異稟,可以夜中視物,雙目如電,但較之旁人仍是銳利得多,何況吳天德三人見到他時神情又絲毫不加掩飾,一掃之下已認出三人身份。

  他忙對站在船尾的一個衙役指手劃腳地道:「停船!停船!接那位夫子和他的弟子上來」。那衙役早已得了知府大人咐咐,對他言聽計從,忙命船夫停船,將一副搭鉤跳板架在那艘小船上。吳天德付了船資,領著任盈盈二人跨上大船。

  大船上那些富紳文人們一瞥之下,見是三個不識得的讀書人,也不以為意,仍站在船中,雙手袖在袍裡看著計歪歪,臉上都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這艘船雖大,可是並不華麗,上邊也沒有船艙,一馬平川,四向在望。這冬季湖上的風,著實冷了一些,吳天德、任盈盈三人多年習武,吹在身上只覺涼爽,倒沒有什麼別的感覺。

  可是那些富紳文人,不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就是些蛀書的病蟲,他們在這無遮無攔的船上也不知已經兜了多久,風烈烈吹得鼻尖發紅,有些實在老邁體弱的已是清涕直流。

  計歪歪看來正講在興頭上,也不與吳天德三人搭話,逕對著那些人道:「西湖天下秀呀,正是這裡的好風水,啊~~,人傑地靈嘛,才孕育出了這許多飽讀詩書的名士才子,才有了我們在場的這些個商場名流。西湖清淤,利在當代,功在千秋,便是與各位的切身利益,也是攸息相關的嘛,啊~~~」。

  他說著一個箭步竄到船頭,探出半個身子去,遙指岸邊道:「古來清淤,給我們留下了白堤、蘇堤兩處盛景,我們就算不能再造妙處,也要把前人們留下來的寶貴遺產發揚光大嘛。你們看......」

  他手指向前一劃拉,嚥了口唾沫道:「清除淤泥,可以保持西湖的水質新鮮,肥泥堆於岸邊,可以多植樹木花草,現在來做這件事,一來水淺易辦,二來能趕得及開春後讓西湖煥然一新啊!」

  他縮回身子,笑嘻嘻地看著眾人道:「各位夫子、各位老爺,你們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嗎?看完了前邊的水灣,我們就回知府大人府中,這個。。。。。這個繼續開會,討論冬季清淤的可行性和水質污染與環境保護的對立統一。」

  這些新名詞都是他從吳天德那兒學來的,此時胡說八道一番,不管通與不通,反正是聽得那些老夫子、老學究們也瞠目結舌,不甚明瞭其意。

  不過這個開會二字這些個人可是早已明白其中含義,這兩天來哪個不是深受其害?方纔他們在風中凍著,雖然無精打采的,可是氣色尚可,這時一聽開會,頓時臉色大變。

  有的人已偷偷從懷中摸出兩個棉球,準備去塞耳朵,吳天德站在人群後偷笑:奶奶的,我讓你們沒有時間去做生意,沒有時間去吟詩作畫,每天受些疲勞轟炸、精神折磨,我就不信你們不服軟。

  這計歪歪當真了得,滔滔不絕講了這麼久,雖然頂著風喊話聽起來聲嘶力竭,有些氣急敗壞的感覺,但依然聲音清朗,只聽他又匆忙補充道:「會後分組討論,暢想願景,李秀才可以寫篇《西湖遊記》,王會長可以談談感想,哎!黃老爺子,你別站那麼遠吶,如果理解不深,咱們這七日游還可以改成半月游嘛!」

  只聽卟嗵一聲,那位站到了船欄邊的黃老爺子被纖繩絆了一跤,一頭栽到西湖裡去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4
第九十三章 雷峰塔倒,任我行出(上)


  眾人見督學黃老先生失足落水,都大驚失色,齊齊撲到船舷邊。此時因為大船已駛近岸邊,船速緩了下來,那位老先生只不過在船後十餘丈外的水中掙扎而已。

  計歪歪見狀大驚,連忙大聲道:「快快,快去救黃老爺子,誰若救上黃老爺子,賞白銀一兩!」

  白銀一兩在這些船夫來說可不是小數目,當下便有兩個水性好的船家脫了外衣,縱身跳進湖水中去。當此時地,吳天德不便展露身手,只是和任盈盈、藍娃兒二人也擠在船邊觀看。

  那兩個船家賣弄本事,為了一兩白銀不顧湖水寒冷,游到黃老爺子身邊,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身子,單手劃了回來。到了船邊,早有人丟下纖繩去,先把黃老爺子拉了上來。

  黃督學立在船舷邊,渾身濕透,凍得身子哆嗦,臉色鐵青,頜下一叢山羊鬍子顫抖著,真是狼狽已極。這些士子文人中有幾位是他的學生,連忙擠上前來噓寒問暖。

  黃督學眼看這麼多名流殷商圍在身邊,實在太過丟臉,為了挽回顏面,忙乾笑一聲道:「剛踏船頭忽擺開,天公為我洗塵埃;時人只道歸東海,一躍龍門便轉來。呵呵,這冬浴一番,倒也別有一番風情......阿欠!」

  幾名士子不禁拍手笑道:「好詩,好詩呀,夫子出口成章,實乃當代名士也!」,計歪歪聽了把手一鬆,老夫子嚇得一把抓住了船舷,只聽計歪歪笑道:「原來老夫子是有意躍入湖中,嘖嘖嘖,打擾了你的雅致了!」

  黃老夫子嘴唇青裡透白,怒視著計歪歪,一時卻說不出話來。計歪歪走回船中央,大手一揮道:「開船回去,我們要繼續開會啦!」

  知府崔呈秀正在後衙休息,聽到下人回報說那班富紳名流們回來了,現在已經到了武林路,連忙趕到偏廳,見幾個衙役正在房中閒坐,這些南方人怕冷,還在房中生著一盆炭火。

  崔呈秀忙道:「快些,把炭火撤去,嗯......把窗子全打開,老魯,你去,灌幾壺沒燒開的水來沏茶,來人吶,去把那些帶釘子尖的板凳搬過來......」

  這位飽讀詩書的知府大人雖然為了榮華富貴有些不知廉恥,但是這種損主意還想不出來,都是聽了計歪歪捎來的那位京城上差的損招兒,昨日用來招呼了那些道貌岸然的老爺先生們一天,效果著實不錯。

  不過今日顯然這些招數他都用不上了,那些老爺們走進房來,拉著他的手熱淚盈眶,一致認為冬季修湖,是高屋建瓴、高瞻遠矚,具有劃時代的偉大意義,直把崔知府聽得心花怒放,簡直連他自已都要相信這個舉動真的英明無比了。

  崔知府連忙叫人拿出文房四寶,一眾士紳名流們有人的出人、有錢的出錢,唯恐落於人後。今天見了黃督學落水,他們心中都暗暗揣測是崔知府暗授機宜,叫衙役暗中絆了黃老夫子一跤,那可是有品秩的朝廷官員吶,這位知府都敢下手,若是再不識相,自已還說不定要倒什麼霉呢.這些人慣於見風使舵,既然已決定同意清湖,又何惜於一些漂亮話,怎麼也要顯得自已志向高潔吧?

  吳天德三人也隨在眾人身後來看個究竟,見了這般景象,任盈盈瞧了半晌,輕輕轉過身來以袖遮掩,趁人不注意時悄悄舉起手來,對吳天德翹了翹大拇指,眸中帶笑,不發一言而去。

  她此時容貌雖是一個面貌平庸的書生,但那雙笑眸可真個令人銷魂,盈盈一笑間,神采靈動,那翹指不語的動作,更是令吳大掌門浮想翩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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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清淤的大工程終於開始了,有那些富得流油的豪紳們出錢,那些文人墨客們大肆鼓吹宣傳,這事兒反而成了崔呈秀上任以來的一大政績,既然百姓沒掏錢,又有工可做,自然平民百姓們也樂見其事。

  崔呈秀將此事稟報朝廷,還得到了皇帝的嘉獎。聲勢造得這麼大,梅莊四友縱然心思縝密得無以復加,又怎麼可能想得到是有人在打西湖底下的任我行主意?

  為了以防萬一,吳天德真是做足了功夫,果真對整條西湖進行修繕清淤,當然把重點放在了梅莊腳下那片水域。

  十多萬民工同時動作起來,西湖上真是熱鬧非凡,向問天暗中監視梅莊,果然見梅莊四友來到湖邊察看,眼見主持清理西湖的是杭州著名的工匠『小魯班』計崴,整條西湖到處都是民工勞作,聲勢浩大已極,又有官府役差督工、士子名流廣為宣傳,不禁疑慮頓消。

  梅莊在杭州也有些名聲,所以黃鐘公還備了一千兩黃金,著『一字電劍』丁堅送到知府衙門捐資行善,崔呈秀清理西湖的善資已足,這筆黃金自然落入自家袋中,大喜之下,親筆大書『西湖人家』四字,裱了大匾,吹吹打打地送到了梅莊去。

  因為計歪歪關照先重點清理梅莊一角的淤泥,所以無論是工具還是人力都盡量用在這些區域,只七八日功夫,清出的淤泥已足以堵塞西湖水源。為了不引人注意,計歪歪令工人將污泥盡量向兩岸堆集,中間仍留了一道縫隙,便那一角的湖水不致完全堵上。

  那被圍堵的湖水呈三角形,一面臨水,一面臨山,另一面被長堤所阻,堤外是一處園林,園子雖然不小,但園中景色較之小南園可是差得遠啦,這裡是一位退仕的戶部侍郎自家的園子。

  為了洩去西湖水,又由杭州知府崔呈秀出面,稍稍對他透露了魏忠賢修風水的事情,那位侍郎大人就連忙答應下來,以自已的名義出頭,雇了數百人修理園子,暗中將園中水池挖寬挖深,只待掘了長堤放水之用。

  待一切準備停當,吳天德與向問天等人暗中商議行動之期,當下決定四人當夜進攻西湖梅莊,去救任教主的事雖然要緊,反而沒有甚麼凶險,便由計歪歪主持截水放水、向問天帶了兩個昔年的心腹手下來,其中一人精擅縮骨之術,進牢救人的事便交與這二人負責。

  聽得當夜便可救出父親,任盈盈興奮不已,藍娃兒卻比她還要雀躍,這些日子吳天德知道梅莊裡必然派人來湖上打探,藍娃兒容貌大異於中原人,所以嚴令她不得離開小南園。別人的話她或許不會聽,但是吳天德的話那自然不同,所以小姑娘在小南園裡呆得難受,有機會出去活動一番,自然高興得很。

  梅莊距那角西湖水不遠,長堤走到盡頭,沿著兩排柳樹拾階而上,便可見幽靜中的梅莊身影。當夜月光明朗,樹影婆娑,柳枝影子落在四人夜行衣上,斑駁陸離。

  向問天似到了舊遊之地,路徑甚是熟悉,領著三人轉了幾個彎兒,只見坡前遍地植著梅樹,老干橫斜,若是初春梅花盛開,香雪如海,那風景定然如同仙境,這莊子建在這兒,想來也是由梅樹而取名。

  穿過一大片梅林,來到一座朱門白牆的大莊院外,只見門前兩盞風燈,隱約照見門楣上「梅莊」兩字。向問天仰望山莊,雖在夜色當中,猶可見他一雙晶亮的眸子爍然閃動,似乎十分激動。

  過了半晌,向問天才長長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我們今日的目的只是救出教主,不宜久戰,梅莊中情形,你們都已十分熟悉,一會兒進到莊中,按照圖中所繪,由吳兄弟、小藍姑娘去莊中放毒,我和大小姐尋到莊角寄放火藥的那間石屋,只待山下湖上射出煙花火箭,立即同時動手,然後齊撲後院,逼迫梅莊四友下令炸牢,只要山下爆炸聲起,立即撤退前去接應教主,他......他在地底關了整整十二年,不知受了多少折磨,想必身子十分虛弱,我們救了教主便立即逃走!」

  當下四人分作兩路,閃身躍進院內。院中是好大一個天井,天井中左右各植著一棵老干如虯龍的梅樹,向問天與吳天德彼此打了個手勢,各自閃身隱向左右暗處。

  吳天德按照向問天所繪的梅莊地形圖,沿著左側曲廊繞至後堂去,在一排房前停下,見這排房子與前邊一排房子的後牆中間隔了一個長圓形魚池,月色下,偶爾還有幾尾大魚卟咚自水中躍起,濺起幾抹水花,在靜夜之中十分清晰。

  此時正是夜深人靜時,吳天德側耳靜聽,不聞有什麼動靜,便回過頭來向藍娃兒招了招手。藍娃兒捏了捏腰間的鹿皮囊,那裡面盛了她寫下名單,由吳天德去為她搞到的一些藥物配成的毒藥,這些藥粉毒性不烈,有些類似於藍鳳凰所制的『軟腳蝦』,不過藥效更加持久,粉末撒在地上,足可撐得一個時辰。

  吳天德先取出解藥吞下,藍娃兒小心翼翼將藥粉依次撒在那些房屋門楣窗欞上,向吳天德引手作勢,二人一路行去,將幾排房屋前盡皆撒了藥粉,穿過中堂,俯身在葡萄架下,向後邊院落窺伺。

  據向問天和計歪歪綜合而來的消息,那地牢就在後院黃鐘公的臥室之下,從這裡再往前是一片低矮的花圃,那院牆下是常年有人夜間值守的,所以不能貿然穿越。

  山下湖中,計歪歪二更時分就已安排那些夜晚時偷偷留下的船工駛了大船來,將淘出的淤泥傾瀉於原來留出的那個缺口上,同時以燈光為號,通知了埋伏在長堤那邊戶部侍郎園中的六十多個壯漢。

  這些人不知計老爺要他們做些什麼,不過計歪歪不惜血本,這一晚可是給了每人三十倍的工錢,那些壯漢一想到扒開大堤後便可以揣著銀子去青樓找個風騷的姐兒睡覺,一個個都是精神百倍。

  這時他們見了燈火,立刻從花叢中、樹林裡跳將出來,舉著鍬鎬撲上長堤,如狼似虎地將那長堤當成了倚門賣笑的姑娘,好一通作踐。

  洩水長渠早已挖好,不足兩丈寬的長堤一挖開,再讓水流一衝,缺口愈發大了,湖水汩汩而下,洩向事先挖好的蓄水池中。

  等到三更天向問天他們上山時,那湖水洩得已不能沒膝,水勢也緩了下來,計歪歪發急,跑到岸上要那些壯漢跳進水中將缺口掏得更深更大,又過了半個時辰,湖中積水一空,月光下但見油亮亮的黑色淤泥沉積湖底。

  計歪歪跑到湖中趟了幾步,這些污泥經年累月沉積下來,已變得十分結實,淤泥表面又具張力,踩上去只不過陷下腳面而已,計歪歪大喜,連忙跑回岸上,點然兩枝煙花火箭,射向夜空當中。

  煙花在夜空中炸開,猶如點點繁星散開,吳天德、藍娃兒見了立即長身而起,直撲後院。煙花甫一炸響,那值宿的莊丁也已發覺了,他們望著夜空正自發呆,不知非年非節的是何人半夜燃起煙火,忽見兩道人影自廊下一躍而起,疾奔而來,不禁駭然警醒:西湖梅莊安逸了十多年,終於有人殺上門來了!

  埋伏的六名莊丁齊聲大呼,呼聲未畢,已被吳天德趟入人群,刀光如匹練,狂風掃落葉一般將他們劈斬與地。吳天德終是不忍殺害這些小人物,只用刀背襲擊,但以他渾厚的功力、剛猛的勁道也砍得這些人骨斷筋折,暈倒於地。

  藍娃兒卻無他這些顧慮,只是她縱身衝到時這六名莊丁已被放倒在地,藍娃兒見左手房中跳出一人,月色下一手提劍,一手抓著腰帶,似是匆忙奔出,一閃身便跳了過去。那人衝出房子尚未問明何事吵鬧,忽見月色下一道刀光凌空而過,駭然向後一躍,那刀鋒自衣帶上一劃而過,褲子脫手落地,露出兩條毛茸茸的大腿來。

  這人嚇出一頭冷汗,也顧不得此時如何不雅,眼見藍娃兒又是一刀橫來,急忙橫劍一架,隨即長劍橫揮,嗤的一聲輕響,月光下藍娃兒覺眼前一道長長的電光疾閃而過,這人出劍極快,須臾之間已是連刺三劍,劍光橫空,如同道道閃電。同時那人借縱躍之機踢倒褲子,好在上衣肥大,遮住了羞處,又是在夜間,否則可真是羞煞娃娃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4
第八卷 智救任我行 第九十三章 雷峰塔倒,任我行出(下)


  若是原來,藍娃兒見了這凜人的威勢,已先有了怯意,必定敗於他手,此時凝神對招,這人連出三招,第二招便被藍娃兒窺出了一個破綻,第三招已發現三個破綻,當下趁那人一劍刺出,陡然出刀斬向一個空檔。

  這裡本來傷不得人,可那人劍如電光,身法亦快,這一劍刺出用盡全力,身子恰恰閃向此處,倒像迎著她刀鋒而去。藍娃兒利刃飛快地劃向他的小腹,但她也知這人武功極高,這一刀十有八刀傷不了他,是以早早留下後招,準備趁他急閃之際搶攻一刀,不料便在此時夜空中白光一閃,只聽悶雷般一聲裂吼,隨即地面隨之巨顫,那人本欲縱開,被這巨顫閃得腳下一個趔趄,這一刀竟斜斜地劈在他的胸膛之上,只聽這人大叫一聲,仰面栽了出去,身子哆嗦兩下,再沒了動靜。

  藍娃兒扭頭瞧見吳天德一柄彎刀這時間又斬倒了衝出來的六七人,直衝進大堂中去,連忙隨後跟上,卻不知剛剛窩窩囊囊死在她刀下的竟是個大大有名的江湖人物,『一字電劍』丁堅。

  梅莊四友聽到廝殺聲也匆匆奔向廳中,有聞聲而來的莊丁點燃了四壁燈籠,將大廳內照得燈火通明,吳天德、藍娃兒躍進廳中,只見迎面奔來四名老者,吳天德跨前一步,把刀一橫,凜然道:「前邊可是梅莊四友?」

  那四名老者止步也向他們看來,只見居中一人六十來歲年紀,骨瘦如柴,臉上肌肉都凹了進去,直如一具骷髏,雙目卻炯炯有神,吳天德目光一掃,暗想:這人想必便是那位『七弦無形劍』黃鐘公了。

  只見身旁三人中,一個是極高極瘦的黑衣老者,眉清目秀,一頭漆黑的長髮束於肩後,手中提著一個漆黑的棋枰,大有古先賢遺風,只是他的臉色過於蒼白,看來有些陰沉。

  另外兩人一個矮矮胖胖,頭頂禿得油光滑亮,一根頭髮也無,右手提著一枝大筆,另一個大腹便便,髯長及腹,背後負著一柄長劍。這四人風度氣質大是不凡,瞧了他們各異的長相,吳天德已猜到幾個人的名字。

  那位居中的枯瘦老者踏前一步,如電的雙目一掃吳天德、藍娃兒二人,眉頭微皺,問道:「我們正是梅莊四友,閣下是甚麼人,夜闖梅莊,傷我弟子,意欲何為?」

  因為是非成敗,只在今夜,所以吳天德等人也未再易容,那老者見來人是個三十多歲的英俊男子,身旁站著一個貌美如花的異族少女,想起黑木崖總壇傳來的消息,已隱隱明白二人來意,所以雖假意與吳天德對答,已暗暗示意三位兄弟準備動手。

  這四人數十年相伴,彼此心意相通,黑白子三人見了他的手勢,腳下似是無意地向前移動了一下,已暗暗對吳天德二人形成包圍之勢。

  便在這時,廳外一聲長笑,一個爽朗的聲音笑道:「梅莊四友,神教六癡,莫非要以老欺小,合力對付我這位小兄弟麼?」

  語落,向問天、任盈盈二人並肩大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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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歪歪和向問天那兩位心腹站在長堤上翹首以待,過了半晌,忽見山上一道白光乍閃,隨即一聲巨響,雖然那裡距地面高遠,也覺地面為之一顫,知道向問天已點然山莊貯藏炸藥的石屋,將那一片地方數十丈內夷為了平地。

  三人都把目光投向山莊,不過雖在月夜,也瞧不清莊中模樣,只見銀月橫空,山莊左角外枝葉之中隱隱露出雷峰塔尖。只望了一眼,那個精通縮骨術的高手康一帆忽地驚叫道:「你看那裡,快看,快看!」

  計歪歪踮起腳尖,向山莊望去,怎麼也看不到什麼,正在疑惑,忽然感覺那雷峰塔尖有些傾斜,還當自已花了眼,他又定睛一瞧,只見那塔尖似乎又斜了一斜,然後便見那塔尖慢慢沒入林影之中,片刻後只聽又是轟地一聲,雖不如方纔那聲響亮,卻驚得他咋舌不已,半晌才失聲道:「雷峰塔倒了?」

  這雷峰塔磚木結構,年久失修,原本就不甚結實了,人們又傳說那塔基下的磚頭具有神通,摸回家去放著,白娘娘便會保佑他一生愛情美滿,所以那些遊客還有附近的居民你摸一塊磚,我撬一塊磚,將那塔基也掏得空了,此時受這一震竟然倒了下去。

  多嘴饒舌的計歪歪這次倒沒有多說話,怔了半晌才道:「幸好!幸好!我已遣了那些船工離開,否則這亂子可鬧得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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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莊內,一聽到那朗聲大笑,枯瘦老人神色已為之一變,這人的聲音太過熟悉,當然是光明左使向問天到了。那提著一隻巨筆的老人心知向問天武功之高,在神教之中排名第三,自已兄弟除非聯手,否則決難勝他,是以一聽他聲音,立即大喝一聲,大筆一起,向吳天德左頰點來,想趁其不備先制住他。

  向問天雖見他猝然向吳天德出手,但他深知吳天德內功之深,不在自已之下,他既然習的是華山風清揚的劍術,真要較量起來,恐怕還要勝過自已三分,所以毫不擔心,只是嘿嘿地一聲冷笑,說道:「禿老三不顧身份,要撿人家便宜麼?嘿,打得如意算盤,只怕今日你要踢到鐵板了」。

  他轉首望著那枯瘦老人忽然嗔目大喝一聲:「黃鐘公,見到本使為何還不行禮?」黃鐘公淡淡一笑道:「向左使觸犯東方教主,已是本教的罪人,我何須拜你?」

  向問天聞言不怒反笑,說道:「原來如此,哈哈哈,既然如此,不拜也罷!」,他忽地向旁一閃,指著任盈盈道:「那麼見到聖姑大駕到此,你是否該下拜參見呢?」

  黃鐘公一見任盈盈,神色不由一怔,他知道任盈盈便是救走向問天的人,雖然她在神教一向地位超然,但她既已知道任我行被囚於此,這位聖姑那也是做不得了,可是一時卻不知如何應對。

  旁邊黑白子忽然插口道:「聖姑遠居於崑崙山,我四兄弟避居此處多年,不識得聖姑相貌,怎知不是你胡亂找人來冒充聖姑?」

  向問天斜目瞧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道:「我與黃竹竿兒在這兒說話,你這小黑又來狂吠不止了,直讓我老向想起當年黑木崖上......」,他說著忽然飄身而上,猝然一掌拍出。

  他方才笑吟吟地望向黑白子,黑白子已是心中一寒,他知道這位光明左使對人動了真怒時,臉上便笑得更加暢快,右手不由暗暗握緊了棋枰,小心戒備。這時見他果然一掌拍來,急忙舉枰相迎,

  向問天不等手掌接近棋枰,便已縮回,反手拍向他的小腹。黑白子又是移枰相迎,他這棋枰又大又沉,用來封擋格架最是合適。當下連架兩掌,擰身錯步,忽地舉起棋枰,朝向問天左肩砸來。

  向問天大怒,身子略側,避開肩頭,忽地左手鐵拳硬擊在那棋枰之上,震得黑白子急退一步,他功力遠勝黑白子,見黑白子棋枰防守嚴密,乾脆放棄招術取巧,硬打硬架,黑白子退一步,他便緊追一步,又是一拳砸向棋枰。

  黑白子一連受了七記鐵拳,內腑震動,忽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黃鐘公見狀連忙跨上一步,口中說著:「向左使手下留情!」,那手掌已疾拍向他的左肋。

  黃鐘公的七弦無形劍是武林一絕,但他自知內功不及向問天,便使了出來也沒有用處,乾脆放下顏面,與黑白子聯手卻敵。但他一掌拍出,藍娃兒、任盈盈一刀一劍已齊齊向他招呼過來,任盈盈的劍招飄忽不定,左擋右封、前拒後御,守得似乎連水也潑不進去,委實嚴密無倫。

  藍娃兒一柄彎刀快疾如風,窺個破綻便是一記怪招,以黃鐘公的武功修為遠勝於她,但是每逢遇到她妙到毫巔的古怪刀法也不得不避其鋒芒。這位武林大豪一時竟被兩個女孩兒家纏住,脫身不得。

  向問天去了後顧之憂,大展神威,眼看黑白子橫過棋枰,疾揮過來,砸向自已的的左腰。待棋枰近了,他不閃不避,反手一掌拍向棋枰,右腳一抬飛快地踢向黑白子的小腹。黑白子的棋枰被他一掌盪開,那腳無影無蹤,疾撩過來,禁不住驚叫一聲,不得不棄了棋枰縮腹疾退,右手雙指一併,疾點向他的腿骨。

  向問天知道他練有『玄冰指』絕學,若被這一指點中,這條右腿便廢了,忽地收腿一蹬,上身前探,左手拳右手掌一齊拍在黑白子的前胸上,黑白子啊地一聲叫,狂噴鮮血,手腳揮舞著被擊飛出去。

  再說吳天德這裡,他知道禿筆翁喜歡將書法融入武功之中,一筆一劃,使得固然精妙,但是武功一道,原本無論如何巧妙都有破綻,禿筆翁拘泥於書法筆跡,不但一筆一劃都錯不得,橫豎撇捺還要講究筆鋒用力,看在自已眼裡更是破綻百出,早早便可要了他的性命。

  只是這次動手,不比當初書中所說的與令狐沖較技,禿筆翁的筆上這次染了重墨,吳天德記得他這墨汁以藥水製成,若塗在肌膚上永世不退,因為厭惡他汁水淋漓四濺,這才纏鬥至今。但他每出奇招,也必迫得禿筆翁疾退一步,丹青生見勢不妙,上來幫忙,二人夾攻與吳天德纏鬥起來。

  又鬥片刻,禿筆翁筆上濃墨似已甩得差不多了,又來不及再去蘸墨,吳天德忽然窺個破綻,一刀斜掠上去,將他筆尖齊刷刷削去,禿筆翁吃了一驚,只見那彎刀攸揚便落,貼著一尺六寸的精鋼筆管齊刷刷削下來,只聽一聲慘呼,地上掉落四個血淋淋的手指頭,禿筆翁一生喜好書法,今後卻是再也寫不得字了。

  此時,也正是黑白子被向問天擊敗之時,黃鐘公見勢不妙,袍袖揚起,雙掌翻飛間憑藉強橫的內力逼得任盈盈和藍娃兒向後一閃,自已疾退幾步,一把抄住黑白子身子,高喝道:「快退!」

  禿筆翁忍痛與丹青生向後急退,四人一避進那道簾內,也不知黃鐘公扳動了什麼機關,簾上突然冒下一蓬濃煙,向問天等人不知那煙是否有毒,不敢急進,一頓之下,四人已逃得遠了。

  向問天運足了內力,高聲喝道:「遍搜全莊,一定要找到任教主下落!」他高聲喝出這一句來便是給黃鐘公又貼上一劑膏藥,硬逼著他狗急跳牆,下令炸毀地牢了。

  四人不敢自那簾內追出去,返身退到廳外躍到房上。廳中的那些莊丁眼看平時敬若神明的四位莊主都不敵而走,無人再敢出手,也不敢攔阻四人去向,四人掠上房頂,只追出兩幢房屋,便聽山下一聲悶響,雖然聲音不大,但夜中萬籟俱寂,以四人的耳力倒聽得清清楚楚。

  向問天停下步子,強抑住狂喜的心情,對任盈盈道:「窮寇莫追,我們速速下山,想必大事已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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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歪歪三人立在堤上,這時因為那聲巨響,已有不少人家驚醒,但是因為巨響來自山上,倒無人注意這山下湖邊,雷峰塔一倒,頓時將那些醒來查看的人都吸引了過去。

  三人又等了會兒,只聽西湖中一聲悶響,一大片泥巴飛濺起來,四處散落,帶著腥味的泥點濺了三人一頭一臉,計歪歪回過神來,一聲歡呼,領著二人急急奔向那爆炸之處......

  向問天四人奔到湖邊,只見空蕩蕩一片銀亮的窪地,中間有個人影兒正向四人招手,四人也顧不得湖中泥濘,急急地奔了過去,只見計歪歪立在湖中,身旁泥土翻拱,露出一個口子。

  不等四人問話,計歪歪已急聲道:「康兄二人已下去了,他們攜了炸藥、巨斧,這時不曾聽到響聲,想是那炸藥將鐵門也炸得鬆了,巨斧應該劈得開。火燭已被他們帶了下去,我們就在這裡等上片刻吧!」

  四人也知這時急也沒有,聚在那洞口前齊刷刷盯著那黑洞洞的洞口,只覺得似過了一年那麼久,忽聽洞中傳出一陣哈哈的大笑聲,笑聲中一道人影兒翩然從洞中躍了出來。

  那洞口雖炸得四下翻起,洞口卻不規則,此刻有些鬆軟的泥巴流淌下去,那人自洞口一躍而出,竟激得那些泥巴也翻滾炸起,幾人一齊仰頭望去,只見那人竄起之勢極高,箭一般直射向半空中,高高躍出地面六丈有餘,衝勢消去,人影在空中一轉,那人才緩緩向地面落來。

  那人的身子,這時竟好像比鴻毛還輕,輕飄飄混不著力自半空中徐徐落下,吳天德見了這等奇妙的身法,不禁心中駭然。那人落下地來,雙腳踏在鬆軟的湖泥上,就好像輕輕地飄在那上面一般。他緩緩地轉過身來,吳天德一眼望去,只看到蓬蓬亂亂的一叢毛髮,並看不清那人樣子,但那毛髮中有一雙眸子,閃爍著比黑夜中的野獸還要明亮的光芒,令人望之生寒。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6
第九卷 嵩山大會 第九十四章 情蠱上錯身(上)


  向問天神色激動,忽然拜倒在泥地中,語音顫抖地道:「恭喜教主重出生天,神功更勝往昔!」他這一拜,計歪歪和剛剛從泥坑中爬出來的兩名心腹連忙隨著一齊拜倒在地。

  那人霍地轉身,冷電似的眸子一閃,伸手虛托,一股無形的勁道頓時將向問天的身子托了起來,只聽那人也語聲微顫地道:「向兄弟,十二年不見,今日重逢,老夫猶如夢中一般」。

  向問天不敢運功抵抗,被他一托,順勢站起了身子,聽到他的話,欣然笑道:「這不是夢,教主今日重出生天,從此後縱橫四海、嘯傲風雲,再也不能有人阻攔您了!」

  那人仰天大笑三聲,笑聲一頓,眸光四下一掃,忽然讚道:「十餘年不見,向兄弟心計智謀更加超群了,便連老夫也想不出這個辦法脫逃,你居然淘干了西湖水,大手筆、好計策!」

  向問天赧然道:「教主過獎了,這個辦法不是屬下想出來的,是大小姐請來的這位華山劍宗吳天德吳掌門想出的妙計,今日之事,全仗吳掌門出手相助!」

  任我行瞧了吳天德一眼,蓬髮微動,似是點了點頭。他入獄之時華山劍宗已絕跡江湖,這時聽說是華山劍宗的人,而且居然自立一派,任我行心中大奇,但此時不便瞭解細情,因此只是向他頷首示意。

  吳天德拱了拱手,心中暗奇:「這位任我行甫出生天,直至現在仍不看向女兒一眼,難道他對父女親情竟冷漠至此麼?」,只見任我行向跪在向問天身後的幾人和聲說道:「都起來吧,你們都是我神教中忠心耿耿的好弟子,任我行有生一日,決不會忘了幾位對神教的大功!」

  計歪歪三人連稱不敢,唯唯喏喏地站起身來,肅立在向問天身後。這時任我行才看向藍娃兒和任盈盈,此時月光稀朗,任、藍二女背月而站,看不清面目五官,但任我行目光只在藍娃兒身上一掃而過,瞧到任盈盈時才一下子頓住,過了半晌才顫聲道:「是盈盈麼?我的乖女兒,你叫爹爹這些年來想得好苦!」

  吳天德心中暗凜:這任我行果然是人傑,聽他顫抖的語氣,真情流露,對這個唯一的愛女果然極為牽掛,但他甫出地牢,卻先向老兄弟殷殷敘舊,又向恩人、部下一一謝恩答禮,最後才對女兒傾訴父女之情,他在地底關了十二年,猶能如此隱忍周到,這份心計實非常人所能及。

  任盈盈母親早喪,自幼便常伴父親身邊陪他處理教務,深知父親先公後私,因此甫見生父,雖激動萬份,卻不上前,這時聽父親哽咽語聲,才泣聲叫道:「爹爹,女兒終於又見到您老人家了!」

  說著她已猛撲過去,但那身形剛剛接近任我行,便被一股無形的勁道所阻,不禁微微一愕,只聽任我行呵呵一笑,道:「乖女兒,爹爹身上污濁不堪,我的女兒最是愛潔,爹爹記得有一次和你玩笑,將墨汁濺到你的衣衫上,氣得你整整三天沒有理我,爹爹請來京師最好的裁縫給你做了一百套美麗的衣裳,這才讓你開心,我現在可不敢再弄髒你的衣服啦!」,他口中雖在說笑,但那呵呵一笑,卻透著無比的淒涼悲愴。

  任盈盈本來還強忍悲聲,聽到父親提及小時往事,想起父親對自已的疼愛,想起他這些年在地底所受的痛苦,不禁悲從中來,潸然淚下。

  向問天聽得心頭一熱,狠聲說道:「教主,您神功仍在,且更勝當年,我們這便殺進梅莊去,將黃鐘公那四個叛徒挫骨揚灰!」

  任我行嘿嘿一笑,對向問天的話不置一辭,他遊目四顧又把頭點了點,再讚一聲道:「好計策,異想天開的妙計,破了這妙手天成的大牢,吳兄弟真是人中之龍啊!」

  說罷他忽地轉首朝向問天道:「向兄弟,黃鐘公那四個傢伙,不過是跳樑小丑,老夫要殺,隨時可以殺得,不急於一時。」,

  他又對計歪歪道:「你是計靈之子?這牢是你爹設計的,但老夫知道他必是被東方迷所蒙蔽,你今日能來已說明一切了。你將這裡重新用水淹了,黃鐘公等人縱然懷疑,一時也不能斷定我的生死。我們先離開這裡,待我瞭解了這些年來江湖上的變化,再謀而後定,黃鐘公那樣的貨色,再來一百個也不放在我的眼裡,我現在只想先見見我那位好兄弟,我的光明右使東方不敗!」

  他說到光明右使時,語氣之中終於禁不住透露出無比的怨毒之意,十二年來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裡受盡折磨,儘管他城府如何之深,說到此處,還是不禁有些失控。

  計歪歪忙道:「是,我這就去辦」,說著急急轉身離去。此時因梅莊爆炸,緊跟著雷峰塔倒塌,杭州城內已亂作一團,幸好這邊是西湖的一角,只有一些富有人家的別墅,城中居民都住在外圍,現在已有許多人燃起燈籠火把直奔雷峰塔而去。

  計歪歪已遣走了那些民工,情急之下趕回小南園,喚了宋府招來幹活的民工,在湖邊駕了兩條清污的船來,先堵死了長堤上的缺口,然後扒開污泥,西湖水傾灌過來,將那地牢和湖面又注滿了水。

  只是長堤上路面還可看出刨挖的痕跡,好在梅莊四友本就受了傷,莊中炸出一個方圓十餘丈的大坑,這等事應付官府的盤問也要一些時間,一時半晌顧不及來西湖盤查,每日被數萬民工踩來踩去,不消兩日便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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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家塢,是西湖龍井五大產地之一。計歪歪的家就在這兒,而且家裡還開著兩家大茶廠。

  任我行隨向問天、吳天德等人到了小南園,先同向問天獨自談了一陣兒,過了一個時辰,待計歪歪趕回來了,就連夜出城,直奔梅家塢而來。

  到了梅家塢,天色剛剛朦朦亮,計歪歪喚起家中茶工,燒了熱水,請任我行沐浴。房間裡三隻木桶一字排開,裡邊熱水翻騰,霧氣氤氳。任我行步入室內,那一叢亂蓬蓬的長髮鬍鬚仍是看不清面目,計歪歪也不敢多看,垂首道:「教主,我去提些冷水來!」

  任我行盯著那木桶搖了搖頭,淡淡地道:「你出去吧!」,計歪歪忙應了聲是,悄悄退出了房間。任我行長吁一口氣,忽然振臂一揮,身上的衣衫寸寸碎落於地,赤條條的身子一閃之間,已浸入一個木桶,那桶中沸水滾滾,他竟將血肉之軀直接浸了進去。

  木桶中的任我行緩緩閉上雙目,沸水的熱力滲進了他的五臟六腑,多少年不曾嘗過水的滋味,感受過這水的熱力了?曾經不可一世、縱橫武林的日月神教教主,誰能想像得到有一天,他會把浸在熱水中洗一個澡也當成一個夢想?

  熱淚沿著他的雙頰直淌下來,落進沸水之中。英雄流血不流淚,其實在人後,又有幾人見到他們流下辛酸的眼淚?

  ......任我行已換到第三隻木桶,皮膚燙得紅通通的,他長長地吸了口氣,水氣中帶著種淡淡的茶香。任我行睜開雙目,瞧見牆角放著一個簸箕,裡邊晾著一些去年採摘下來的極品雨前龍井。

  任我行揮手一招,一叢茶葉就從丈外的簸箕中飄了出來,直落在木桶之中,片刻之後,一股濃郁的茶香就溢滿了整個房間。當桶中的水完全冷卻之後,任我行才從木桶中起身,赤條條地走到一旁,從木架上取過一柄鋒利的小刀,削起了自已的鬍鬚和長髮。

  向問天、任盈盈等人都候在外廳中,直等到太陽高高昇起,計歪歪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飯菜,那道木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一個白袍如雪的高大老人自門內緩緩踱出。

  向問天等人連忙起身,吳天德定睛望去,見這位大名鼎鼎的前魔教教主一頭長髮居然漆黑,一張長長的面孔,眉目清秀,只是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白的嚇人,猶如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殭屍。

  此時的任我行,又恢復了一副淡淡的模樣,見了眾人只是微微一笑,看向自已女兒時,眼中才露出一絲暖意。他向眾人一擺手道:「都坐下吧,在坐的沒有一個我看成外人的,大家都不必客氣!」

  向問天等人聽了都面露感激之色,待任我行在上首位置坐了,這才依次坐下。任我行低眉一掃,見眼前擱著一碗梗米粥,不禁微笑道:「盈盈,難為你還記得我早餐愛吃這道粥,是你叫人為我準備的吧?」

  任盈盈挨著他身子坐了,甜甜地笑道:「不是的,爹爹這回你可猜錯啦,這是向叔叔叫人給你準備的」。任我行瞧了向問天一眼,喟然一歎道:「日久見人心,向兄弟,老夫悔不當初沒有聽你的話,給東方迷那廝哄騙了過去!」

  向問天忙道:「屬下不敢,教主事務繁忙,東方不敗又善於偽裝,才會被他所趁。屬下身為神教左使,事先不能洞燭先機,事先又不能及時救援教主,累教主在地底囚牢內受十二年苦楚,是屬下失職了!」

  任我行哈哈一笑,道:「向兄弟,我一直當你是自家兄弟,不要總是下屬下屬的,叫我聽了老大不快,以後人前喚我教主,人後咱們兄弟相稱!」,說完他又嘿嘿冷笑一聲,道:「東方不敗?好威風的名字,我囚居地底十二年,這世上可是變化極大呀」。

  他說著望了吳天德一眼,道:「在小南園時,我已聽向兄弟說過你的事了,聽說風老死在東方不敗手中?你放心,他是你我共同的對手,這件事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有你和向兄弟助我,此事何愁不成?待殺了東方不敗我便要你做我的神教右使吧,咱們兄弟齊心,好好做出一番大事業來」。

  吳天德聽了大吃一驚,他雖有心與任我行聯手,可是卻不曾想過加入日月神教。吳天德是從後世來到這個時代的人,對於黑白兩道的糾紛並不放在心上,若是剛出江湖時的他,說不定便欣然答應了,但他此刻深為華山劍宗掌門,若是加入日月神教,光是門下那些師兄弟們便不會答應。

  可是這任我行獨斷專行,若是斷然拒絕,這個老魔頭被拂了面子,一定甚是不快,吳天德心下沉吟,滿桌子人的目光都齊刷刷投注在他身上,等他決斷,霎時之間,室中再無半點聲息。任我行似是成竹在胸,料定他會答應,只笑吟吟地端起粥來喝了幾口,也不催促。

  過了好一會兒,吳天德才道:「教主美意,想我吳天德乃末學後進,如何能得教主如此青睞?日月神教乃天下第一教派,能做神教右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是何等的威風......」,他說到這裡,人人都以為他已答應,向問天、任盈盈都面露喜色。

  不料吳天德又道:「不過吳某現在身為華山劍宗掌門,一言一行,非只一人可以決斷,只有辜負教主的美意了!」

  向問天、任盈盈聽了不禁相顧愕然,要知日月神教左右光明使者非是教中立下大功勞的高手,是不會輕易授予此職的,任我行對吳天德如此高看,他竟脫口拒絕,不知任我行是否會勃然大怒,所以兩人都是心下惴惴。

  任我行在地底囚居多年,脾氣已大不如當年暴躁,聞言只是淡淡一笑,道:「我聽向兄弟說風老是正大光明敗於東方不敗之手。風老的武功我向來是欽佩的,他既敗於東方不敗之手,想必東方不敗已練成了我授予他的葵花寶典......」

  說到這裡,他蒼白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眾人都不明其意。只有吳天德知道他是想到了東方不敗必是已經自宮練習『葵花寶典』,所以才露出這種古怪表情。

  只聽任我行道:「東方迷......嘿嘿,果然是個武癡,他謀奪了我教主之位時,尚未練過『葵花寶典』,待他做了教主,摩下高手如雲,原本不必再練這門武學,想不到他到底是忍不住學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7
第九十四章 情蠱上錯身(下)


  眾人聽得莫名其妙,卻不敢發問,倒是任盈盈忍不住道:「爹爹,聽說『葵花寶典』是我教教主代代相傳的一門絕學,可是從不曾聽說哪位教主練過,想必那門武學必是難練之極。東方不敗能練得成,在武學上一定是極有天份啦,怎麼聽您的口氣,那門武功倒是可練可不練的?」

  任我行自然不便對女兒說出那些事來,所以一笑道:「那門武學第一關甚是難過,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虞,本教神功絕技甚多,所以歷代教主都沒有冒險練習這門武學」,他說到這裡隨即岔開道:「今日普天之下,人人都知日月神教的教主乃是東方不敗。此人既練成了『葵花寶典』,武功之高,當在我之上,權謀智計,更遠勝於我。憑我和向兄弟二人,要想從他手中奪回教主之位,當真是以卵擊石、癡心妄想之舉。吳兄弟不願加入我這空頭的日月神教,原是明哲保身之事。」

  吳天德聽他語氣中暗帶嘲諷,忍不住道:「吳某若是怕死,又怎麼會不惜與東方不敗為敵,救任教主出牢?只不過我雖不在意日月神教在江湖上的名聲,但是門中諸位師兄,恐怕不易說服,因此我才婉言謝絕教主的好意。」

  任我行聽了臉色一變,他一直以日月神教教主自居,最受不得日月神教受人蔑視,不禁雙眉一剔,霍然起身,森然道:「日月神教在江湖上的名聲很難聽麼?聽說吳掌門練有道家先天氣功,內家功夫已到了無極境界,你又身懷風老的『獨孤九劍』絕學,來日大放異彩、獨步武林,自然不將本教、不將我任我行放在眼裡了!只是不知你的『元嬰赤子、維我心燈』絕學,抵不抵得住我的『三屍腦神丹』的厲害?」

  任我行自離開湖底,一直彬彬彬有禮,猶如一位長輩高人,但他桀驁不馴慣了,別人對他恭恭敬敬時尚能做出一副長者派頭,這次被吳天德接連拂逆,昔日那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狂傲不禁又顯現出來。

  其實他現在也只是虛言恫嚇,言下之意仍是認定吳天德貪生怕死,才拉上自已對付東方不敗,他不肯加入日月神教,自然是怕背叛五嶽劍派,受到白道武林人士的追殺,若是自已給他服下『三屍腦神丹』,生命被已所控,他就肯加入神教了。

  任我行倒沒有真的動手之意,而且他剛剛離開地牢,也還不曾製出『三屍腦神丹』,吳天德武功不在向問天之下,那是一個極好的幫手,他怎麼會自毀長城?

  不過『三屍腦神丹』之名實在太過響亮,吳天德聽了心中一駭,竟忘記了他剛剛離開地牢,身上不可能帶著這種毒藥,急忙閃身而起,怒道:「任教主,我們共同的敵人是東方不敗,莫非因為我不肯加入日月神教,咱們就要自相殘殺了不成?」

  吳天德對任我行的武功倒不怎麼畏懼,雖然彼此不曾交過手,但是吳天德自信內功雖比不上他的深厚,但自已有融合了獨孤九劍的天德一刀刀法,再配合回聲谷的陰魂不散輕功,武功必不在他之下,只是如果真的鬧翻了,如何帶著藍娃兒離開就成了大問題。

  藍娃兒是用毒、用蠱的大行家,有關『三屍腦神丹』她知之甚詳,甚至比擅用此毒的魔教教主還要熟悉,深知所謂的『三屍腦神丹』實是用蠱蟲配合屍毒研製而出的一種變異蠱蟲,一旦中了此蠱,克制的藥效失去後,蠱蟲發作,無藥可救,驚駭之下,關心則亂,見吳天德霍然起身,似欲動手,旁邊無人注意自已,忽地想起一件寶貝來,當下悄悄催動內力,一縷近乎透明的白線自她微張的口中飛出,直奔吳天德而去。

  任盈盈見爹爹和吳天德面面相對,不禁大急,急忙一閃身,攔到了吳天德前面,向父親嗔道:「爹爹,人各有志,何必強求?咱日月神教高手如雲,難道還選不出一個光明右使,若要人知道咱們的光明右使是被人硬逼來的,豈不叫人笑話?」

  她一攔在吳天德前面,藍娃兒口中射出的那道白線正落在她的手背上,落下時看來就是清晰透亮的一滴水滴,一沾肌膚就立即滲了進去,任盈盈竟然恍若未覺。藍娃兒瞧了卻不禁臉色一白,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只是大家都盯著任我行和吳天德,並無人注意她的小動作,更不曾注意她現在古怪的表情。

  任盈盈雖生怕父親傷了吳天德,但對吳天德似乎瞧不起日月神教,所以才不願加入的話還是有些不滿,說著忍不住偏過頭,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這一瞥大有情意,吳天德全意戒備任我行突下殺手,卻沒注意。

  任我行倒是將女兒神色完全瞧在眼裡,就坡下驢,哈哈一笑就勢坐下,說道:「罷了,此事我們且不爭論。」他說著奇怪地望了女兒一眼,道:「我記得你從小性子淡薄,最懶得理會旁人,怎麼對這小子這般在意?」

  他想起方才女兒的神色,忽地恍然大悟,驚奇地笑道:「嘿嘿,女生外向,我的女兒長大啦!」,他雖是有些驚奇之色,但是對女兒有了心儀的男子顯然十分開心,面上也有了一絲慈父之色,笑望吳天德道:「不過我的女兒可是名聲不大好的日月神教教主之女,你要想娶她,難道就不怕你的師兄弟們不同意了?」

  任盈盈頓時俏臉緋紅,嬌嗔道:「爹爹,你......你胡說些甚麼?你再胡亂講話,女兒......女兒便不理你了!」,她話一出口,自已也是一驚。她雖對吳天德甚有好感,可是知道他早有妻室,因此一直不曾有過想嫁給他的念頭,但方纔突然之間,似乎對吳天德有了一種特殊的感覺,這時聽到父親的話,慌亂羞惱當中竟然還有一絲竊喜,一想起做吳天德的女人的感覺,芳心中竟然有些甜蜜的味道。

  吳天德也有些尷尬地道:「任教主,晚輩早已有了兩房妻室了,你且莫誤會!」

  任我行一曬,不以為然地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實屬尋常,我昔年也是妻妾成群,男人嘛,這個算得了甚麼?你都三十好幾了,要說沒有過女人,那才有問題。不過我任我行的女兒,嫁過去是一定要做正室的!」

  任盈盈一跺腳,氣鼓鼓地走回桌旁坐下,拿起筷子,重重地戳起一塊饅頭,那種輕嗔薄怒的女孩樣子與她平時恬淡自然的風情大不相同,看得任我行、向問天相視而笑,心中更加認定二人之間早有情意。

  向問天趁勢勸道:「吳掌門,教主年事已高,我老向也垂垂老矣,你若入了本教,做了光明右使,他日教主的繼承人非你莫屬。就算你嫌日月神教的聲名不好,難道不能在你手中力加整頓,為天下人造福麼?」

  吳天德聽他這番話入情入理,想起日月神教的龐大勢力,微覺心動,乾笑兩聲道:「向前輩,你也知道白道中人對日月神教成見之深,晚輩現在不是孤身一人,凡事總須與本門弟子商議過後才好決定。」

  任我行自從向問天口中聽說了這吳天德一身絕學,便起了招攬之意,方才見女兒似對他動了情愫,更加屬意於他,聽他口氣有所鬆動,心中不由大喜,容色一緩道:「呵呵,這些事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要對付東方不敗,來來來,我們先吃飯吧,回頭我們再好好計議一番」。

  這一頓飯真是吃得別彆扭扭,任盈盈始終不肯抬頭,弄得吳天德也不自在起來,藍娃兒自在那裡魂不守舍,任我行邊吃飯邊聽向問天向他細說神教內目前的情形,只有計歪歪眼見自已哪裡都插不進嘴去,居然破天荒地關上了他那張滔滔不絕的嘴巴,只顧吃飯。

  飯一吃完,任盈盈就逃回了自已房間,任我行與向問天也自踱去一邊繼續討論,吳天德瞧見藍娃兒還呆呆地坐在那兒,不禁微感奇怪,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小藍,你怎麼了?」

  藍娃兒身子一震,猛地抬起頭瞧了吳天德一眼,苦著臉道:「吳大哥~~~~~」,吳天德見了她嘟起的可愛小嘴,被她一聲嬌媚的叫喚引得心中一軟,連忙道:「有甚麼事你對我說,只要吳大哥在,一定幫助你!」

  藍娃兒見室中無人,忍不住拉住他衣袖,可憐兮兮地道:「怎麼辦啊吳大哥,我的本命蠱沒啦!」,吳天德嚇了一跳,他雖聽不懂藍娃兒說甚麼,不過聽說本命什麼的,那一定是極重要的大事,連忙在她旁邊坐下,問道:「什麼東西丟了?快告訴我!」

  藍娃兒瞥了吳天德一眼,吃吃艾艾地說出一番話來,吳天德聽了也不禁發起怔來。原來苗家養蠱的女子大多自幼在自已體內養有本命蠱,也叫作情蠱,本命蠱天生一雙。成年之後若是遇到心儀的男子,便驅使一隻本命蠱進入對方身體,從此兩人生死同命,不離不棄。此蠱另有一項奇效,便是中了此蠱的人,終生不再受其他蠱毒役使,也不會再中其他的蠱毒。

  世上若說有什麼解藥能解開『三屍腦神丹』中裹著的蠱蟲,那就只有在中毒之前身懷本命蠱才行了。方才藍娃兒一時情急,她原本就已將吳天德視作一生的伴侶,所以想也沒想,便驅出本命蠱中的一隻,不料卻落在任盈盈身上,這蠱蟲哪有那麼高的智慧?竟然順勢鑽了進去,寄居在她的體內。

  吳天德聽了愣了半晌,想想覺得好笑之極,他不知這情蠱還有什麼其他的特別效果,不會進了任盈盈的身子,從此她和藍娃兒就成了同性戀吧?吳天德雖知不該笑,可是越想越覺得好笑,他強忍著笑意道:「那怎麼辦?同是女人中了情蠱會怎麼樣?」

  藍娃兒道:「這情......本命蠱在你們漢人來說,覺得奇妙無比,其實蠱蟲都是一種比較特別的小蟲子而已,它能在我體內長生,到了任姐姐身上原也沒有什麼,只不過......只不過......」,她吃吃地說著,臉色已經開始發起燙來。

  吳天德瞧見不禁嚇了一跳,失聲道:「這蠱既叫情蠱,不會真的能令中蠱者生情吧?難道她會愛上你不成?」

  藍娃兒恨恨地捶了他一拳,嗔道:「你胡說些甚麼呀,世上哪有那麼神奇的蠱蟲?如果有的話......,唉!本命蠱一旦尋到寄體,就留在他身上再難喚得回來,若是寄體死亡,本命蠱也會死去,那時哪怕在千里之外,另一隻本命蠱也會感應得到,便會立即死亡,它死時放出劇毒,它的寄體也會隨之死亡,所以這蠱才叫做本命蠱,也叫做情蠱,就是說兩個人從此性命相依,生死與共了」。

  吳天德聽得呆住,喃喃道:「那豈不是說,如果任大小姐有了事,你也活不了了?」,藍娃兒苦著臉道:「若只是這樣,我也不怕,只是......情蠱心心相映,我有什麼樣的感覺,任姐姐也就會有什麼樣的感覺,我若是......喜歡了甚麼人,那她也會感覺得到對那個人的喜愛,偏偏情蠱又控制不了人的意志,那就糟糕之極了。

  比如說,我喜歡一件漂亮的裙子,如果她恰恰也喜歡這種顏色,那她感覺到了我的情緒也會很高興。可是如果我正因為什麼事在大笑,她卻遇上了傷心事在哭,那麼我雖然在笑,心裡卻會很悲傷,而她雖在流淚,卻會忽然想開心的大笑,嗚嗚嗚......我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我暈......」,吳天德在心裡暗叫一聲,這也太玄了吧?聽起來是件小事,不過......一個人的情緒自已都控制不了,如果只是一時那也罷了,如果一輩子連想哭想笑都影響別人,同時也受人影響,想一想那的確是很可怕的。

  吳天德怔了半晌,才呆呆地問道:「那這情蠱就沒有辦法殺死或者弄回來麼?」,藍娃兒是為他才斷然驅使本命蠱,如果他日後被東方不敗殺死,那藍娃兒也要陪他死掉,吳天德早已感覺到藍娃兒對他的愛意,此時想到她對自已竟然用情如此之深,將性命都與自已繫於一起,心中又憐又愛,也為她擔起心來。

  藍娃兒聽了他問,俊俏的臉蛋兒像塊紅布一般,她捂著臉呻吟了一聲,才認命地低語道:」這蠱叫本命蠱,殺是殺不得的,一殺便是兩條人命。不過它又叫情蠱,若想喚得回來,只有......只有......在控蠱人極為動情的進候,才能以情......情......的誘惑,將另一隻蠱蟲喚回來!」

  她後邊的話越來越小,若不是吳天德豎起耳朵細聽,根本聽不到她說什麼。聽她說的這麼難為情,吳天德一個過來人,如何不懂她指的是男女情慾?難道這小丫頭想要自已和她......

  吳天德的目光掃過她的嬌巧精緻的耳垂,忽然又瞥見她飽滿優美的酥胸曲線,心臟不爭氣地急跳起來,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起來,吃吃地道:「你......你是說要和男人......男人那個......才能......,呃~~~才能招回情蠱?」

  藍娃兒捂著臉,細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忽又恨恨地跺了跺腳,抬起頭來哭喪著臉,一臉無助地道:「可是......可是人家那個時候的所有感覺,她都感覺得到,我......我......哇......」,她說的又羞又窘,那種事提都不能在人前提起來,想想有朝一日居然要有一個女人全程瞭解她那時候的所有感受,天吶,那可真的沒有臉再活啦!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7
第九十五章一掌傷了老丈.任


  藍娃兒越說越覺難堪,忍不住哇地一聲,抱住了吳天德一條臂膀,哭得花枝帶雨,實在叫人憐惜,

  她連這麼羞人的話都對吳天德坦然說了,心下竟覺得自然無比,無形之中,自然是將吳天德視做最親密的人了。

  吳天德不知女孩兒家心思,不過設身處地,如果換了自已,爽的時候那種感覺竟然有另一個男人全感覺得到,那和讓他強姦自已的老婆有什麼區別?這簡直是......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蠱毒啊?

  他很同情娃娃,真的很同情、很同情,同情到感同身受,所以......他的眼淚下來了,他笑得眼角流淚,人已已笑得快趴在地上,小藍在大哭,他知道不該表示得這麼沒同情心,可是這件事實在是滑稽得......

  藍娃兒見他大笑,不禁瞪大了眼睛,氣鼓鼓地瞧著著他。

  吳天德擦了擦眼淚,強忍住了笑聲,身子亂顫,臉皮子跟抽筋兒似的哆嗦著,拿出最大的誠意和同情心,壓抑住自已的笑聲,嘶啞著嗓子安慰她道:「別哭啦,那個......任大小姐,應該是有神靈護佑,我當初只不過罵了她一句癩蛤蟆,就莫名其妙挨了她一劍,差點兒死掉,你現在只不過是讓她對你的感覺感同身受而已,呃......你現在在哭,她會不會也在哭啊?」

  藍娃兒可憐兮兮地望著他道:「應該不會吧,本命蠱對男女之間只有蠱蟲之間互相傳遞生死訊息的功能,我幼年時聽娘說起,一時好奇問過她,如果同時女人中了本命蠱會怎麼樣,娘說女人因為體質相同,所以除了生死之效,如果對方有較大的情緒波動時,還會引起對方感應。

  不是我的所有感覺她都知道的,必須是要有很強烈的感覺,那種意念才會通過本命蠱傳遞到對方的心中。我怎麼辦啊,吳大哥,我不要這種感覺,你幫幫我啊!」

  吳天德老臉也有些紅了,乾乾巴巴地道:「我不懂蠱術啊,你要我怎麼幫你,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要不等見了大藍,見了你阿姨藍鳳凰問問她好了,五毒教中一定有許多前人留下的蠱術秘法,她是五毒教主,一定知道許多旁人不知道的秘術」。

  藍娃兒手足無措地想了一會兒,也實在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好吸了吸鼻子,然後點了點頭。

  房間裡一時靜了下來,兩個人相對無言。藍娃兒抱著他一條胳膊還未放開,她坐得很近,這一靜下來,吳天德忽然聞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氣非常好聞,那種香氣不只是胭脂花粉的流香,還混雜了少女的體香,中人欲醉。

  吳天德的心跳快了起來,他的手臂忽然變得敏感無比,肌膚接觸到的那種異樣感覺,似乎可以體會那那富有彈性,同時又很柔軟的妙處,他這時才意會到自已的手臂已輕輕挨近了她的乳房。

  他的心怦怦直跳,好像全身的感覺一下子都集中在那輕微接觸的地方,姿意感受著那種美妙銷魂的感覺,好柔軟,好有彈性,她年紀不大,可是好像那裡卻是又翹又挺呢,那裡是什麼樣子的,瞧她的輪廓,一定又大又圓吧?白白的、圓圓的,像一對兒玉兔似的?

  吳天德胡思亂想著,肩膀不由自主地聳動了一下,試圖感覺得更真實,可惜只這一動,就被小藍感覺到了與他的接觸,她嬌呼了一聲,猛地鬆開了他的手臂。

  吳天德的臉紅了紅,心中暗叫可惜,他假裝不知道藍娃兒的舉動,無意識地轉動著桌上的一杯龍井,翠綠的葉子在水中輕輕起伏著,傳來撲鼻的香氣!耳畔藍娃兒的呼吸細細的,可又透著急促和慌亂。

  一襲白衣的任盈盈,合衣斜躺在榻上,左手托腮,俏目微閉,右手捏著手印輕輕貼在股側,猶如一尊妙相觀音,恬然臥於榻上。

  她所習練的內功是日月神教的一門武學,叫做『觀自在無相心法』,行功不拘行止,據說傳自天竺武學,與傳統的中原武學正襟危坐的運氣法門大異其趣。

  此時她正用這種獨特的運功法門入定當中。忽然一陣耳熱心跳的感覺湧上心頭,她猛地睜開眼睛,那種感覺、那種異樣的感覺她從來沒有過,這是怎麼了?好奇妙的感受,好像對什麼東西既期盼著去體味,偏偏心底裡又有些難言的懼怕,羞怯、喜悅、那種慌亂的感覺,讓她的心頭有如小鹿亂撞。

  盈盈覺得心浮氣噪,再也難以入定,她起身坐在床邊,雙腿輕輕地蕩了幾下,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漲熱,癢癢的直欲用手去撫摸,指尖不知不覺間碰到了自已的胸口,她才猛然驚醒,頓時羞得面紅耳赤,天啦,自已怎麼變得這麼......,好羞恥的感覺,雖然房中無人,她還是忍不住摀住了自已的雙頰,心中窘困異常。

  藍娃兒警覺到自已的酥胸妙處剛剛無意間碰到吳天德的手臂,不禁連忙放開了手,臉紅紅的十分不好意思。她有心起身逃開,又覺得自已難得能和吳大哥挨得這麼近,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男人氣味,叫她不捨得離開。

  她眼珠左轉右轉的,只覺得這種靜悄悄的感覺壓得人透不過氣來,正想隨便說點兒什麼打開這種靜謐,忽然一種莫名的羞窘湧上心頭,雙手差點兒又去掩住臉頰。她怔了怔,雙手停在空中,呆在了那裡。

  吳天德見了她古怪的動作,忙問道:「怎麼了,小藍?」

  藍娃兒惶惑地搖了搖頭,忽然失聲道:「她......她感覺到了我方纔的感覺!」

  吳天德奇道:「你方纔的什麼感......,哦,啊~~啊~~」,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訕訕地說不出話來,兩人互望了一眼,都感覺到了對方眼中那種怪異莫名的神色。

  藍娃兒心中難過,現在吳大哥對自已好像越來越有些感覺了呢,如果沒有這回事那他方才會不會抱住我,親吻我呢?

  可惡的是,方才自已心中的那種感覺她已經感覺到了,那......那以後可怎麼辦吶?吳大哥會不會因為這個再也不親近自已了?

  藍娃兒急得又快要哭出來,吳天德聽了藍娃兒的話,猜出方才任盈盈必是在房中感覺到了藍娃兒的心情,這種感覺的確可怕,那簡直就像是一對情人跑到隱秘處親熱調情,雖然看不到人,但是心中卻又明明知道暗中有個人在偷偷瞧著一樣,一個人心中的秘密,甚至是喜怒哀樂的感覺這樣赤裸裸地暴露在別人面前,如果換做自已只怕也會發瘋。

  他忍不住歎了口氣,喃喃地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唉!任大小姐現在一定比你還莫名其妙,她的臉皮子實在太嫩,若是給她知道中了你的蠱毒,弄得她這麼。。。。。這麼。。。。。,以她的個性,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藍娃兒忽然身子一振,睜大了雙眼,瞧著吳天德的背後,吳天德有所感應,立刻回頭望去,只見一身白衣的任我行立在門口,那雙眼神變得有些陰沉沉的,他瞪視著藍娃兒,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我的女兒下毒,五毒教門下也敢站到我頭上去了麼?」

  任我行剛與向問天商議了一番,他們的目的不止在於殺了東方不敗,還要重奪日月神教的控制權,這十餘年來,忠於任我行的人不是被尋個由頭殺掉,就是被安排個散秩閒職,遠離了權力中心,因此二人決定先忍耐下找東方不敗報仇的念頭,盡量搜羅舊部,以便殺了東方不敗時,可以順利接手神教,以免神教四分五裂,那時不免又要大費手腳。

  計議已定,任我行出來想同吳天德再商議一下,不料恰恰聽到吳天德這一句話,小小的五毒教竟然也敢太歲頭上動土,在他的愛女身上下毒,那還得了?任我行頓時殺機大起。

  吳天德見任我行目光凜凜,眼中殺機一現,立即起身擋在藍娃兒身前,急道:「任教主千萬不要動手,你若是殺了小藍,那可是一屍兩命啊!」

  向問天此時也跑到門口來,不知這二人又因何起了衝突。任我行一聲厲喝,在房中煩躁地走來走去的任盈盈也急忙掠了出來,聽到吳天德這句話,不禁為之一怔,眼光飛快地瞥了藍娃兒一眼,心中暗道:「這個好色無行的小子,無名無份的,原來已經和人家有了夫妻之實,竟然還珠胎暗結了?」

  任我行瞧見藍娃兒頸直眉順,若笑似牝,方才又見過她的行姿步態,分明是處子之身,吳天德居然如此搪塞自已,他不禁怒道:「你胡說甚麼?想要為她出頭麼?」

  吳天德苦笑道:「口誤、口誤,是一命兩屍,啊呀,不對,是同病相憐!」,他口不擇言地說了一通,忍不住拳掌一擊,苦笑道:「任教主且聽我說,你剛剛聽得岔了,小藍現在和任大小姐可是生死相系,若有一人出了意外,那就是同歸於盡啊!」

  任我行聽他胡說八道,簡直把自已當成三歲小孩,竟然編出這種謊言來欺騙自已,再也隱不住心頭惡氣,他仰天打個哈哈,咯咯笑道:「想必吳掌門自倚絕學,任某也不放在你的眼裡了,好,我先領教領教你的絕學,看看有何過人之處!」

  語落,任我行已出手,一掌直直地拍向吳天德胸口。這一掌平凡得很,簡直平凡得已脫離於一切武學規範之外,可是那一掌之勢,卻如長江大潮,滾滾而來,無終始無止盡。

  任我行素知風清揚武學之精湛,料想他的傳人必定精擅招數之巧妙,所以一出手就是以至拙破至巧,這一掌雖平平無奇,但自他手上使來自有無可退避、無可抵禦的氣勢,任你千變萬化,都得先接了我這至剛至猛的一掌再說。

  任我行威名遠播,吳天德心中也是絲毫不敢大意,他右臂一抬,太乙混元神功意至功發,他的混元功已至第八重境界,自達到這一境界以來不但日夕苦練,功力更加精純,內力也更為雄厚,這時一出掌,氣勁自掌心盤旋而出,猶如一條張口吞噬萬物的無形巨龍,迎向任我行這氣勢雄渾的一掌。

  兩掌接近,便似有天地澎湃之力迸發而出,一股股無形的氣流激盪碰撞,激得站在一邊的任盈盈和藍娃兒長髮飛揚。以向問天的武學造詣,卻看出這兩人雙掌看似凝重,其中卻隱含無限玄機,掌勢靈動無比,若是對方稍有異動,立時便會變招相迎。

  吳天德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其間奧妙之中,眼前只有那迎面而來的一掌,已聽不到藍娃兒驚駭的一聲嬌呼,也看不到任盈盈焦慮無比的神情。

  兩掌相碰的剎那,任我行唇邊突然露出一絲奇詭的笑意,『啪』地一聲輕響,眾人都屏住了呼吸,以為這一掌必然石破天驚,不料那雙手掌接實後無聲無息,方才雙方那種無堅不摧的狂猛掌勢竟然消彌於無形。

  眾人都睜大了雙眼,驚奇地注視著這一幕情形,藍娃兒固然暗暗放下一顆芳心,任盈盈也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來。

  她深知父親武功之霸道,昔年父親曾吸過數名武林高手的內家真氣,再加上他自身修練的內功,內力之雄渾普天下已少有人及,吳天德武功雖已稱得上是江湖年輕一輩中的第一高手,但縱然所學如何高明,內力絕對比不上父親的狂橫霸道,這一掌下來豈能不受重傷?

  這時見雙方驚天動地的一掌竟然寂寂無息地貼在一起,還當雙方都及時收手,她面上不禁露出一絲甜甜的笑意。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只見任我行大叫一聲,猛地仰面倒摔了出去,身後的向問天手疾眼快,一把將他抱在懷裡,只見任我行面如金紙,他伸出手來顫巍巍地指了一指吳天德,滿臉不可置信之色,只是他剛剛張開口,一口鮮血已噴了出來,隨即手臂一軟,竟爾暈了過去。

  這一下實在太過出人意料,任盈盈呆了一呆,才猛撲過去,焦急地叫道:「爹爹,爹爹......」,向問天抓過任我行手腕診按一番,吁了口氣道:「教主無妨,他內功渾厚,這一掌傷得不重,教主是氣急......,我帶教主進去替他療傷!」

  他本想說任我行是惱羞成怒、氣急攻心才暈了過去,忽地醒及這樣說未免顯得教主氣量狹窄,忙抱了任我行回房,任盈盈回頭恨恨地瞪了吳天德一眼,也跟了進去。

  吳天德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已的手掌一眼,方才任我行擊來那一掌,遠遠的他就感覺到比自已更加雄渾的勁道,是以不敢大意,全力出手,可是雙掌相接,卻明明感覺不到他的內力,竟爾將他震傷,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位任虛聲恫嚇,只是想嚇嚇自已,根本沒有傷害自已的意思麼?

  向問天將任我行放於床上置成盤坐之勢,盤膝坐在他身後,雙掌貼在他背心運起功來。過了半晌,任我行才嗯了一聲,似乎緩過氣來,向問天忙將他放倒在床上,想及教主縱橫天下罕逢敵手,此番一掌敗於吳天德手下,竟然吐血暈厥,乍一醒來必然臉面不太好看,所以對任盈盈道:「讓教主好好歇息吧,我在外邊等候」。

  任盈盈坐在床邊,目送向問天出去,扭頭回望著父親常年不見陽光,顯得異常蒼白的面龐,不禁抓過他手掌輕輕撫摸著,幽幽地道:「爹爹年紀大了,可是脾氣卻不比當年稍減。唉,我本來還怕爹爹傷了他,怎麼料到......那個該死的傢伙,難道武功竟高明到這般境界了?不知爹爹傷勢到底如何。」

  任我行眼皮翕動,忽地睜開眼睛道:「不礙事的,爹爹剛才一時大意,才被他所傷,女兒勿須擔憂。你也認為他該死?那好,我這便去殺了那小子算啦!」

  任盈盈連忙扶住他,嗔道:「爹爹,人家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麼動不動就要對人家動手?咱們雖是黑道中人,也知恩怨分明,你若真的殺了他,傳揚出去,人人都道你恩將仇報,豈不壞了你一世英名?」

  任我行傷勢果然不重,他盤膝坐起,戲謔地瞧了女兒一眼,嘿嘿笑道:「人家,人家,爹爹雖被他傷了,不過我看這小子卻是越來越順眼啦,你老老實實告訴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了他?」

  任盈盈聽了任我行的話,白晰的臉頰上不禁騰起兩團暈紅,她嬌羞地扭了扭身子,嬌嗔道:「好糊塗的爹爹,他已有兩房妻室,你當女兒......女兒嫁不出去麼?非要看上那個傢伙不成?」

  她雖是在父親面前撒嬌扮癡,但是提起吳天德時那種語氣,已隱隱帶出一絲情意,否則以她的脾性,若是被人問起是否要嫁一個自已根本看不上的人,早已勃然大怒了。

  任我行的聰明才智俱是人中龍鳳,如何看不出女兒的心意?或許只是她自已還沒有意識到罷了。

  至於什麼已有兩房妻室,在任我行心中倒是不當一回事,大男人三妻四妾,在他的觀念中實在再正常不過,想想他的武功和江湖地位,倒也勉強配得上女兒啦,只要他的女兒嫁過去被立為正室,男人嘛,風流本色,如果那小子一直老老實實的,他反而瞧不上了。

  不過女兒既然矢口否認,他也不便追問太緊。男女之間的情事,那是絲毫也勉強不來的,既然他在女兒的芳心之中已佔有一角之地,水到自然渠成,做老子的倒不好太多過問。

  現在他對吳天德的武功信心大增,自信以三人的實力,對付東方不敗大有勝算,不過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仍是取回權力,報仇還排在第二位,所以有些事情還需事先做好準備才成。

  另外,方才親耳聽到吳天德說那五毒教的小娃兒對盈盈用毒,這事兒無論如何得先弄個明白,若是這吳天德救自已出來本是包藏禍心,另有用意,說不得就真的只好殺了他了。

  他正想起身出去,再問清這件疑惑之事,任盈盈已搶先說道:「爹爹,我看那傢伙內力絕對不如您渾厚霸道,你怎麼會一掌就受傷吐血了呢?」

  任我行聽了苦笑兩聲,想起自已偷雞不成蝕把米,此事實在丟人,不過對自已女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於是便將原由一一道了出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7
第九十六章 吸星大法


  原來,任我行甫一出手就有心給吳天德一個下馬威,叫他從此服服貼貼,不敢再與自已為敵,所以那一掌極具聲威,誘使吳天德全力出手,待雙掌甫一接實,立時收回內力,運起吸星大法,倒吸吳天德功力,所以二人雙掌相交,只發出輕微的一聲。

  他運起吸星大法,果然將吳天德渾厚的功力吸進了體內,猶如浩浩蕩蕩決堤之水一湧而入。任我行感受到吳天德精純強勁的道家玄宗真氣,忽然有些意動,不知是否該對他小施薄懲,還是將他的內力據為已有。

  吳天德的內力洶湧澎湃,任我行感覺到那股真氣強大之極,幾乎已不受他吸星大法的控制,當下把心一橫,要將他的功力引至自已的膻中氣海,散入奇經八脈之中。

  不料這時任我行才駭然感覺到,他大開門戶放進的雄渾真氣,根本不在他吸星大法的控制之下,那勁道旋轉如龍,逕自攻向他週身氣脈,吸星大法竟然吸之不動。

  任我行自學了這門神功,還從不曾遇見過進入自已體內的真氣,卻無法吸收控制的情形,驚駭之下只得收了吸星大法,運起自身功力要將這道真氣驅出體外。

  吳天德的內功雖不如他渾厚,但是任我行開門揖盜,自已將他的內力請了進來,再要逼出時,兩道強勁的真氣不免將他的氣脈當成了戰場,一番廝殺他雖逼出了吳天德的內力,自已的經脈也已中創,這才受傷吐血。

  可以說這一掌,任我行根本不是在較量內功,而是毫無阻攔地任由對方的掌力侵入自已的經脈,生受了他這一掌。

  任我行說罷歎道:「我昔年修習吸星大法時,恩師曾言道,天下武學各有巧妙,我這吸星大法能將他人內力引為已用,已是天下間十分罕見的絕學。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任何功法都有克制之道,吸星大法就吸不動少林的易筋經內力,我與少林方證從不曾較量過武技,不知這一說真假,想不到原來道家也有一門武學能不為我的吸星大法所動。」

  任盈盈聽了這才恍然,沉吟片刻,面露欣賞之色道:「道家自我中土起源,淵源流長,已歷千年,其中自然有些玄妙的門道,爹爹,你不知道他被巨石擊背暈迷七日時,那個元嬰護心功法更見神妙,唉,若不是武林中人對自已的獨門武學都隱諱至深,我倒真想問問他的武功底細,進入江湖短短不足兩年時光,他竟然聲名鵲起,有了這麼大的名聲」。

  任我行微微一笑,女兒口中不當他是一回事,但提到他時的讚賞語氣,卻情不自禁地透露了她的心聲。他也不說破,起身下床自向外邊行去。

  吳天德見到任我行重又踏出門來,雙目開闔之間,神光四射,顯然內傷已癒,也不禁暗暗心驚於他內力的深厚。

  任我行絕口不提方才較量內力之事,向吳天德沉著臉道:「我方才聽到你說盈盈中了毒,現在可否對我說個明白?」

  任盈盈剛剛自他背後跟了出來,聽了不禁」啊「地一聲驚呼,向問天也霍然動容,一雙眸中露出厲色,瞪著吳天德。

  吳天德苦笑道:「我方才正要向前輩解釋,前輩說要以『三屍腦神丹』來控制我,小藍一時情急,為了保護我,不惜逼出她的本命蠱來,想讓蠱蟲寄居於我的體內,對抗『三屍腦神丹』的蠱蟲,不料盈盈姑娘恰好閃身過來,那本命蠱誤打誤撞進入了大小姐的身體,我方才想說的就是此事」。

  任盈盈在黑木崖血峰上親眼見過平一指視做寶貝的那些噁心蟲子,雖不知藍娃兒的本命蠱是什麼樣子,但想一想自已身體裡有了這麼一條蟲子,不禁俏臉發白,直欲作嘔。

  任我行聽到世上居然另有法子可破本教的『三屍腦神丹』,不由心頭一凜,向藍娃兒瞧了一眼,暗暗忖道:本教以前並無以神丹控制教徒的方法,自三代以前才有了這『三屍腦神丹』,當時本教教主韓天下有一位愛妾就是五毒教中人,想來這神丹的治法就傳自五毒教了,若是五毒教另有辦法解我神丹,倒須對他們小心在意了。

  向問天急問道:「我聽說蠱蟲都是劇毒之物,大小姐中了這蠱毒如何解得?對身體可有什麼傷害麼?」

  吳天德瞧了藍娃兒一眼,心想那種心靈感應的事是絕不能提的,否則這位大小姐那靦腆的個性,被人窺破了心事尚且惱羞成怒,若是知道竟然有人對她心理甚至生理上的感覺都瞭如指掌,那她豈肯干休?

  想到這裡,吳天德乾巴巴地笑道:「中了這蠱好處不少,否則你想小藍怎麼會對我用本命蠱呢?中了這蠱蟲,再無其他的蠱蟲可以控制盈盈小姐或中了蠱蟲分泌的毒物。壞處......倒是不多,它既然叫做本命蠱,那麼施蠱者和中蠱的人若是有一個沒了性命,那另一個也是活不成了」。

  任我行倒抽一口冷氣,他瞄了藍娃兒一眼,心想:「幸好我不曾真的突然對她下手。這女娃兒年紀不大,自然不會那麼快便老死,可是不知她武功濟不濟事,若是被別人一劍殺了,豈不累了我的女兒?性命大事,還是掌握在自已手中,那才自由自在」。

  不過他聽了那蠱蟲一時沒什麼大礙已放下心來,但若總是無法可解倒也煩擾人心,忙向吳天德問道:「這蠱蟲如何解除?」

  吳天德吱吱唔唔地道:「這個......本命蠱應該是無法可解的吧」,他忽地看見任盈盈瞧著他,眼神中若有所思,不由心中一虛,知道這女孩兒冰雪聰明,自已吞吞吐吐的,恐怕要引起她的懷疑,可是現在也別無他法,只好硬著頭皮道:「我方才就是在和小藍商議,藍鳳凰身為五毒教主,一定知道許多馭蠱之術的秘法,或許她能解得此蠱」。

  任盈盈看出他言不由衷,似有不盡不實之處,暗暗留了心。

  任我行聽了卻神色一喜,道:「不錯,五毒教是用毒的大行家,苗人是用蠱的老祖宗,到了那裡一定想得出辦法,我正準備去一趟南方,這事倒是便利得很。

  藍鳳凰麼......嗯!我記得,她是十六年前繼任五毒教主之位的吧,我記得她來黑木崖拜見老夫時,還是一個小女娃兒,聽向兄弟說這些年五毒教與神教走得不近,與盈盈倒是交往甚密,看來五毒教並沒有投向東方不敗一方」。

  吳天德聽了奇道:「去南方?難道東方不敗到了南疆不成?」

  任我行與向問天相視而笑,向問天上前挽住吳天德手臂,呵呵笑道:「吳老弟,這事我正要與你相商,來來來,咱們到靜室之中,備上酒菜,再好好商議一番。」

  ************************************************************

  西湖梅莊橫走不遠,約百步外另有一處莊院,在官府登記的地契上註明是塞外一個大參商的別墅,平時莊中只有幾個家僕打理,倒從不曾有人見過那位大參商來杭州住過。

  此時後莊深處一座白牆紅瓦的房中,卻坐著六個人,六人面前都擺著一杯茶,顯然已涼了很久,卻沒有人動過一口。

  上首是一個淡青衣袍的俊逸中年人,劍眉朗目,如玉的面容上不見一絲皺紋,正是日月神教教主東方不敗。下邊依次坐著的是矮身鼠鬚的平一指、枯骨如骷髏的黃鐘公、黑髮白面的黑白子、禿頭肥胖的禿筆翁和大腹長髯的丹青生。

  只聽東方不敗呵呵一笑,柔聲說道:「黃大哥、小黑哥你們四位常年守在這西湖邊上,辛苦良多,我們六兄弟一別多年,今日六癡齊聚,本是一件喜事,你們何必對向問天之事耿耿於懷呢?」

  他說著伸出潔白、修長的兩根手指,在茶杯上貼了貼,側頭笑道:「看,茶都涼了你們都不曾動過一口,記得昔日我們六兄弟把酒言歡、無拘無束,那是何等快意?只因為我做了這個勞什子教主,你們便見外了不成?」

  他說得親切無比,但是黃鐘公四人見到昔日這位兄弟,卻總得有些怪異之處,似乎他的神情氣質有了很大的變化,可是卻又言之不明。

  丹青生慣於作畫,見了這位六癡中的五哥東方迷,談笑晏晏、側首回眸的模樣,不期然想起「轉盼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的詞句來,心頭不由一寒,暗暗責怪自已,看著五哥怎麼會想起前日畫的那副仕女圖來了?真是荒唐。

  東方不敗自宮練劍之事,六癡之中只有平一指知道真相,這幾位兄弟對東方不敗忠心耿耿,而且東方不敗昔年剛剛自宮時尚十分自慚,唯恐被人知道,但今時今日他只覺這是一件極幸福、極喜悅的好事情,若不是平一指苦勸他,此事太過驚世駭俗,恐怕他現在早已將自已變身成女人的偉大理想對他們言明了。

  黑白子慚然起身,替東方不敗和大哥、二哥換上了新茶,歎息一聲,慚愧地道:「教主......」,他一言未盡,迎上東方不敗笑盈盈的眼神和遙遙晃動的食指,方改口道:「五弟,三哥慚愧之至啊,當年將任我行囚在此處,我四人自告奮勇前來看管,頭幾年尚還順利,神教雖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他不忍神教沒落下去,因此我們一逼,他便順水推舟交待了教中秘密」。

  黃鐘公喟然一歎,說道:「後來本想按你原來的吩咐將他殺死,突然又接到你的命令,要套出他的吸星大法絕學。三弟與我商議,以任我行的性子,若要套問吸星大法,恐怕他決對不會招出,因此我二人定下一計,要三弟偷偷去見他,謊稱對他的武學極為癡迷,以助他脫困為條件,求他傳授吸星大法。

  只可惜那任我行過於機警,始終不肯上當,那時他從我們言語之間隱隱猜出你為了穩定教眾,待大小姐極好,便是以任盈盈性命危脅,他也只是一味嘿嘿冷笑,堅不吐露一字。這回向問天強攻梅莊,我迫於無奈,只好下令炸毀地牢,把他淹死在下面了」。

  禿筆翁忍不住道:「五弟,你原來的武功便不弱於他,聽說你後來得了神教至高無尚的武學寶典,武功大進,吸星大法雖是武林一絕,未必便強過你,何必煞費心思要得到他呢?」

  東方不敗淡淡一笑,盯著那剛沏的茶杯不答,水渦猶在杯中輕輕轉動,他瞧了半晌,忽然說道:「聽說那晚向問天、盈盈還有華山劍宗那位吳天德攻擊山莊之前,先在莊中警衛住處撒了軟骨的迷藥,又炸毀了擱放炸藥的倉庫,造出偌大的聲勢來,但你四人一退,他們隨即也不見蹤影了?」

  黑白子恭謹地道:「是!我們當時還十分奇怪,他們大張旗鼓而來,怎麼忽然就退得無影無蹤了?」,他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徐徐地道:「不過隨後官府便找上門來,我們一時也顧不及去尋他們。待應付了官差,我曾細細詢問過被吳天德以刀背擊暈的莊丁,他們說那些人攻進來之前,曾親眼看到山下湖邊射到空中兩枝煙花火箭」。

  東方不敗仍是低著頭,用兩根手指輕輕舉著那只翠玉杯子,聽了微微點頭,沉吟片刻道:「可曾派人去山下察看?」

  黑白子道:「我親自帶人去過了,山下長堤上有一道挖過的痕跡,只是掩飾得太過巧妙,這兩日清湖的人來人往,辯識不清,我買通了右岸戶部侍郎的家僕,才知道前幾日那園林中水池突然加寬加深,原本水可及底,昨日突然漲滿」。

  東方不敗眼中精芒一閃,室中五人突然感到空氣似乎突然靜止了一般,一股無可抵禦的壓力襲上心頭,寒毛都似豎了起來,他們剛剛為之一怔,那種壓力又突然消失不見,似乎一切都只是大家的一個錯覺。

  只有坐在東方不敗身旁的平一指,眼尖看到東方不敗玉杯中的晃動的茶水突然凝固了一下,水中飄蕩的茶葉在那一刻全部沉於杯底,一動也不動,他心中不禁暗暗驚歎一聲:這門神功雖然需要自殘,先將一個男人的尊嚴折辱得點滴不剩,未免匪夷所思,可是這門武學也實在太過厲害,難怪已榮登天下第一大教派教主的東方不敗也克制不住它的誘惑。

  只聽東方不敗呵呵地輕笑兩聲,道:「如此說來,他們轟轟烈烈地攻打梅莊,不過是一個幌子,任我行......說不定並沒有死......」

  聽到這句話,黃鐘公、禿筆翁等人都不禁相顧駭然,唯有黑白子唇邊露出一絲笑意,只見東方不敗忽然抬頭注視著黑白子道:「小黑哥一定是派人下水查看了,那炸開的洞口已經堵死了是麼?」

  東方不敗雖然仍如當年叫做東方迷時一樣,親暱地叫著他小黑哥,但黑白子望見他黝深的目光,卻不禁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身子一顫,再也不敢以兄長自稱,忙低頭道:「是!教主英明,屬下......屬下的確在水底發現了炸開的洞口,為了查個清楚,命人將那洞口堵住。因為梅莊那邊常有官府中人往來調查,所以都關閉了。我現在正安排人在此莊下邊的三間秘室排水,任我行是死是活,生有人,死有屍,不會憑空......消失的」。

  東方不敗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他,竟令得他越來越是慌亂,說到後來牙齒已忍不住打起戰來,後背也被冷汗浸濕。

  東方不敗莞爾一笑,頷首道:「小黑哥做的很好,你估計多久能淘干牢中積水?」

  黑白子忙道:「從炸口堵上開始,我就調集全莊人馬星夜不停地清理,用不了多久......啊......明日!明日清晨,一定可以清光積水!」,他本想說再需幾日,一見東方不敗神色,鬼使神差地便改口成明日清晨了。

  丹青生沒有注意他額頭的冷汗,猶自驚疑地道:「三哥,原來你早已發現另有蹊蹺,我說施令威他們幾個一整天都不見影子了,怎麼你都不曾和我們幾個說過?」

  黑白子不說,自然是想獨佔其功,可是方才被東方不敗的目光一看,現在只顧低頭拭汗,丹青生的問話,黃鐘公、禿筆翁詢問的目光卻是顧不上了。

  東方不敗聽了臉上露出一絲嘉許之色,微微地點點頭,他放下茶杯,以不易被人察覺的動作輕輕掩口打了個哈欠。

  黃鐘公、黑白子瞧見,連忙站起施禮道:「教主一路趕來,鞍馬勞頓,請早些歇息了吧。」東方不敗聽了微露驚訝之色,說道:「我們兄弟久別重逢,正該把酒夜話,怎麼這就要走?」

  黃鐘公強笑道:「教主既來了,一定會在西湖多住些日子的,也不忙在今日。我......下屬也想去看看地牢清理的進度,請教主早些安歇了吧!」

  禿筆翁、丹青生見了也都一起站起,立在一旁,東方不敗遲疑了一下,方啟齒一笑道:「也好,聽你們一說,還真的有些乏了,那麼四位兄長也去早些休息吧,咱們改日再好好聊聊。」

  望著四人微帶些緊張地離去,平一指心中不禁暗暗一歎:今日的神教六癡,早已名存實亡了,看教主說得親切,但是禿筆翁被削去四指、黑白子內傷未癒,他明明已經知道,方才哪肯問過半句。若不是自已對他還有大用,他對待自已,又會如何呢?

  他一邊暗暗地歎息著,一邊站起身來,向東方不敗躬身道:「教主,平一指在血峰被向問天擊碎的肩骨還未癒合,現在有些隱隱作痛,我也去休息了,請教主安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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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黃鐘公等人就候在東方不敗門外。他們雖換上了一身乾乾淨淨的衣袍,但是髮梢上的泥點、袍下濕透的靴子,都在告訴別人他們一夜未睡,這四位莊主也加入了清理地牢積水的行列。

  東方不敗同平一指一齊用罷早餐,才出來隨同梅莊四友來到秘室。這間秘室橫著掏到梅莊下邊,接通那條地道,此時地道中還有一尺多深的積水,黑白子眼見清理不及,靈機一動,叫人將莊中的條石都起了出來,每隔幾步豎放一塊,才不致讓東方不敗涉水進去。

  地牢中空氣潮濕,透出一股霉氣,東方不敗不禁皺了皺眉,黑白子瞧見,忙道:「教主,不如便由屬下進去查探一番,請教主在外邊等候消息吧!」

  東方不敗遲疑了一下,展顏笑道:「任教主能在這裡面呆上十二年,難道我連進也不肯進去一次麼?走吧!」,說著他身形一閃,已經掠到一塊石上,身形連挪,如蜻蜓點水,輕盈曼妙之極。

  黃鐘公等人忙跟了進去。洞中積水雖未清理乾淨,但兩側壁上已燃起無數火把,幾人一路疾奔到那間囚室前停下,這道囚門前擺著十來塊條石,黃鐘公道:「教主,這道鐵門必須我四人鑰匙齊備,才可打開,下屬等清理積水,尚未及打開,請教主稍候。」

  黃鐘公從懷中取出一枚鑰匙,在鐵門的鎖孔中轉了幾轉,然後退在一旁,黑白子走上前去,從懷中取出一枚鑰匙,在另一個鎖孔中轉了幾轉。然後禿筆翁和丹青生分別各出鑰匙,插入鎖孔轉動。

  鑰匙轉動之時聲音極是窒滯,鎖孔中顯是生滿鐵銹。這道鐵門,也不知有多少日子沒打開了。待丹青生最後轉過了鑰匙後,拉住鐵門搖了幾搖,運勁向內一推,只聽得嘰嘰格格一陣響,那鐵門似乎銹死了,地面又積著一尺深的積水,丹青生推了一下竟未推開,不由臉上一紅。

  以他的功力,這鐵門縱然銹死,只要盡力一推,本也推得開,只是他立足之處只是水中一方條石,若是下盤功夫不穩的人,站在上面都要倒了,他雖不致跌倒,但腳下無根,如何使力推門?

  丹青生正要跳下水去,東方不敗已緩聲道:「六弟讓開,我來試試!」,丹青生聽了忙避跳到旁邊一塊條石上,東方不敗隔空一拂,黃鐘公等人只感到一縷清風自面前一掠而過,正自有些詫異,忽然砰地一聲巨響,那門邊積水呼地一聲倒捲回來,饒是黃鐘公等人反應敏捷,又疾跳到遠方石上,衣襟上還是濺了不少污水。

  東方不敗站在正中,污水倒捲回來,距著他的身子半尺多遠,就好像碰上了什麼東西阻隔,又飛濺了開去,那道鐵門也在這凌空一拂之下為之洞開!

  東方不敗的袖功不但威力駭人,而且他竟能將這種大面積攻拂的勁道凝聚於一點,拂出之時,近在咫尺的黃鐘公等人也只感覺如同普通人一揚衣袖,這份功力連黃鐘公那種內家氣功的大行家也不禁瞧得目眩神馳。

  銹蝕的鐵門推得室中尺深的積水如同一個巨浪,拍到囚室牆壁上,又落了下來,水波洶湧搖蕩,那道鐵門受巨力一擊,一直掩到盡頭,鏗地一聲,重重地撞在室壁上,聽聲音這間囚室竟然整體由純綱所鑄。

  黃鐘公與黑白子各自壁上取下兩枝火把,一掠而入,室中原有一個鐵台,有兩尺多高,此時露出水面僅一尺有餘,被水沖刷得乾乾淨淨。

  二人掠進去站於鐵台兩邊,舉著火把四下照看,那四壁青油油地發出閃光,果然均是鋼鐵所鑄。

  鐵台上四角各有一條粗粗的鐵鏈探進水中,黃鐘公低頭抓起鐵鏈,見上邊有一道鋸痕,不禁驚叫道:「任我行果然被人救走了!咦?......這鐵台上刻的有字。」

  火把突突地燃燒著,光焰照耀下,那洗刷得锃亮的鐵板上赫然刻著一排排銅錢大小的字,黃鐘公瞪眼瞧著,耳畔彷彿迴響起任我行面對教中長老們時激昂有力的聲音:

  「老夫生平快意恩仇,殺人如麻,囚居湖底,亦屬應有之報。唯老夫任我行被困於此,一身通天徹地神功,不免與老夫枯骨同朽,後世小子,不知老夫之能,亦憾事也!」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8
第九十七章 吐秘


  黃鐘公讀著那鐵台上鐫刻的文字,一股桀驁不馴之氣撲面而來,猶如那位任我行教主正站在當面。

  東方不敗聽到鐵台上刻的有字,那一直沉靜如水的玉面終於為之動容,他大袖一拂,攸地掠到台上,黃鐘公忙站到一邊,與黑白子將四枝火把挨得緊些,東方不敗負手站在鐵台上,俯首瞧著那一個個銅錢大小的字。

  那些字字跡有些潦草,但是字跡很深,這囚房乃是以精鐵所鑄,東方不敗料想以任我行的功力尚不足以血肉之軀在鐵板上刻字,看來是用鐵鐐注入內力所刻成,所以那筆畫有些粗細不均。

  東方不敗看到「老夫生平快意恩仇,殺人如麻,囚居湖底,亦屬應有之報。」時,不禁面露讚賞之色,脫口道:「任大哥蓋世英雄,鐵牢十年囚禁,亦不能折損他半分豪氣,確不愧為我神教當中第一條好漢!」

  他讀到「一身通天徹地神功,不免與老夫枯骨同朽,後世小子,不知老夫之能,亦憾事也!」時,嘴角卻微微一曬,似乎有些譏嘲之意。

  下面的文字黃鐘公方才也不曾來得及去看,此時東方不敗俯首去看,黃鐘公和黑白子雖然滿腹好奇,卻只好將身桿兒挺得筆直,扭頭望著青油油的房壁,不敢去瞧鐵台上文字。

  東方不敗微微退了兩步,將那刻字的部分都讓了出來,注目瞧去,只見台上刻著:「茲將老夫神功精義要旨,留書於此,後世小子習之,行當縱橫天下,老夫死且不朽矣。第一,坐功……」以下所刻,都是調氣行功的法門。

  東方不敗面露喜色,他將那些文字細細地讀了兩遍,然後蹲下身去,瑩白如玉的纖長手指輕輕撫在那些字跡上,那鐵板上的文字就像被燒紅了的鐵塊又被巨錘狠狠一擊,隨著他的手指輕靈地撫過,那平滑如鏡的檯面扭曲變形,已瞧不清那些文字。

  東方不敗站起身來,哈哈一笑,神采飛揚地對黃鐘公等人道:「辛苦二哥你們了,此地封存即可,至於任我行......縱然他得脫牢籠,亦不足慮,你們不必去理會他」。

  黃鐘公聳然動容道:「教主之意......任我行野心勃勃,難道任由他為所欲為麼?」

  東方不敗心中似是十分喜悅,他笑吟吟地拍拍黃鐘公肩膀,說道:「二哥誤會了,以任我行的武功,我縱派出千軍萬馬,也未必困得住他。我不去尋他,他也一定會來找我,我又何必枉費心機呢?」

  他說罷身形一閃,翩若驚鴻地掠出囚房,足不點塵地已閃身在十餘丈外,地牢內只迴盪著他柔和的聲音:「大哥你來,我有要事與你商議!」

  平一指聽了也急忙閃身追了出去。禿筆翁皺了皺眉,輕聲道:「十餘年不見,五弟似乎變得有些喜怒無常了,昔年二哥曾讚他城府之深,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可是現在怎麼變得像個女人似的,說喜就喜,說怒就......」

  黃鐘公厲喝一聲:「住口!」禿筆翁從未見到他如此聲色俱厲,不禁嚇了一跳,急忙閉了嘴。黃鐘公閃身出了囚牢,望了望長長的甬道,這才吁了口氣,聲音微微帶些顫抖地道:「你不要命了麼?今日的神教教主東方不敗,早已不是當年的武癡東方迷了!」

  平一指回到房中時,東方不敗正喜孜孜地在房中走來走去,一見他進來,急忙一把拉住他,笑吟吟地將他按在一張椅子上,又遞過一杯茶來,眉飛色舞地道:「大哥,真是天助我也,你解決了換腦之術的難題,如今任我行又將吸星大法拱手送到我的手上,我要立刻返回黑木崖,只待我破解吸星大法的奧秘,便可以開始你前所未有的創舉了」。

  平一指想到這驚世駭俗的神奇醫術將要由自已一手創造出來,不由也大為振奮,但他想了一想,還是皺了皺眉頭,關心地道:「你雖有『葵花寶典』絕學,但那任我行亦非善與之輩,對他可萬萬大意不得。況且......以他的智計之深,脫逃地牢之時怎麼會忘了自已在鐵台上刻下了吸星大法武學呢?就算時間緊急,來不及全部破壞,只消毀去一兩處要緊的地方,旁人也學不得了,為何他......」

  東方不敗呵呵一笑,道:「我方才在台上所見,確是吸星大法無疑,你擔心任我行在武功心法中暗藏機關,蓄意害我麼?哈哈哈,我何時說過要學他的吸星大法了?這種功夫,與我的『葵花寶典』相比,不過是妄想與日月爭輝的米粒光華罷了,我是不屑一顧的」。

  他格格一笑,又道:「再說,盈盈此時一定與任我行在一起,若是派些人去抓他,萬一傷了那位千嬌百媚的大小姐,豈不叫我心疼死?」

  這話怎麼聽都似對一個女子憐香惜玉,可他臉上的表情卻也變得如同女子一般,楚楚可憐,好像要被人傷害的是他的身體一般,縱是曾經見過他女子神態的平一指,瞧了也不禁心頭一寒。

  他不自在地移開目光,說道:「吸星大法當然不可與你的神功相比,不過若是任我行在內功心法中動了手腳,萬一到時功敗垂成,可就遲了」。

  東方不敗已注意到他不自然的神態,表情略有收斂,聽了他的話卻又禁不住嗔視了他一眼,旋即卻又喜不自禁地道:「這個怪小弟沒有說得明白了,大哥是以為我要在換腦之後用吸星大法取回自已的內力麼?」

  平一指愕然道:「難道不是麼?難道......你以後要以吸星大法做為自已的武功?任我行浸淫此功多年,那樣你可不是他的對手啦!」

  東方不敗微微一笑,這時他眸光中才恢復了些深沉機敏的神情,他搖搖頭對平一指道:「大哥一心鑽研醫術,武學上的事可就想得不周全了。內家真氣或存於丹田,或存於膻中,此為上下氣海,但內氣的凝聚調動卻由人的意識而來。

  大哥你想,待我換到盈盈身上,成了女兒之身,我原來的軀殼,不過是一具死屍,就算吸星大法如何了得,你可曾聽過吸星大法能從死屍身上吸取功力?」

  平一指霍然起身,動容道:「啊呀,不錯!我們都未想到這一點,這......這便如何是好?」

  東方不敗又道:「若是再將別人頭腦換入我的軀體之中,那人不但得了我的蓋世神功,而且可以頂了我的身份,試想何人肯甘心將功力任我吸取?這個險是冒不得的,所以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學吸星大法,縱然他功法之中暗藏玄機又有何妨呢?」

  平一指瞠目結舌,有些跟不上東方不敗的思路了,怔了半晌才道:「你已想到解決之法了是麼?那方法仍與吸星大法有關麼?」

  東方不敗得意地道:「我對武功一道,癡迷久矣。任教主以後,在教中古舊典籍之中,曾見到許多武林掌故,所以看得甚是用心,其中提到吸星大法的來由,說這門功夫創自北宋年間的天山『逍遙派』,那時叫做『北冥神功』,傳到今日功法有所遺缺,威力已大不如當年。

  我看那些典藉時,讀到一則有趣的故事,說是當時曾有一位逍遙派掌門,為了懲治逆徒,臨終之時收了一位武功低微的小和尚為徒,他倒運『北冥神功』,將幾十年的內家真氣都注入那小和尚的體內,使他立刻成為江湖中的絕頂高手。那時我才知原來傳功之法並非武林傳說,而是確有其事!」

  平一指聽了恍然大悟,驚喜交集地道:「原來如此,教主是要......是要從這吸星大法的運功之理,悟出倒運神功的方法,換腦之前先將內力注入任......注入她的體內」。

  東方不敗頷首道:「正是,我對大哥從不隱瞞,你也知道我這門功夫修練之時有一個極大的難題,但是運用之時卻沒有這個顧慮,我只須瞭解了吸星大法的運用之力,先將盈盈迷暈,將我的功力注入她的丹田氣海,再實行換腦之法便可,大哥要解決的是移腦之術,小弟卻是一直在想移功之法,這兩件事解決,大事可成矣!」

  平一指聽了,不禁由衷地讚佩道:「六弟深謀遠慮,實非我所能及。這裡環境幽雅,又無教務牽絆,你不如就在此地參悟功法,何必匆匆趕回黑木崖呢?」

  東方不敗目光一閃,說道:「任我行脫困,說不定迫不及待直奔黑木崖而去了,我若不回總壇,恐總壇空虛,無人是他敵手。大哥回去收拾一下,我們下午便啟程返回黑木崖。」

  平一指聽得心悅誠服,忙躬身道:「是,我去知會他們一聲,咱們下午便走!」

  東方不敗目視他退了出去,從懷中摸出一個香囊,輕輕地用手指撫摸著,癡癡地瞧了半晌,才幽幽一歎道:「蓮弟,人家為了討你歡心,可是費心了心思了,只盼你待我也是真心真意,今生今世都不要負了我的一片真心呀!」

  這番話說得無比深情,聽起來就像一個陷入情網的癡情少女,又像一個深閨思夫的妙齡少婦,只是若有人聽到一個大男人女聲女氣地說出這番話來,而且這人還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未免就匪夷所思外加毛骨悚然了。

  東方不敗將繡囊舉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喃喃地道:「小冤家,為了你,哪次有要緊事離開黑木崖,我都歸心似箭吶,待我悟出吸星大法的奧妙,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嗯......現在,該是宣佈那件事的時候了,任我行呀任我行,任你智比天高,又怎麼猜得出我到底想做些什麼呢?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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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天德和藍娃兒此時已到了蕪湖,再過三天就是春節了,城中到處張燈結綵,已經有了大年的氣息。臨近年關,在外的遊子都回家過年,酒樓的生意一時有些蕭落。

  此時『望月客棧』的前廳中,除了吳天德和藍娃兒,只有一對男女正旁若無人地調笑、飲酒。那女子三十出頭,一頭烏油油的長髮,服裝艷麗,神態妖嬈,看來姿色似乎還不錯,只是胭脂塗得重了些,弄得兩個臉蛋紅紅的,像極了猴子屁股。

  而那男子約有五十上下,一副商人打扮,想必是家有閒妻,獨自一人經商在外,招了青樓妓女在外尋歡。

  吳天德和藍娃兒都扮作灰衣男子,瞧打扮像是兩個急於返家的行商。任大小姐給他們化妝時想及藍娃兒居然在自已體內放了一條噁心的蟲子,一時興起,在她腮上還粘了一個帶著黑毛的痣,瞧來有些猥瑣,不過形象的破壞也更加叫人無法辯認了,兩人大搖大擺地穿過杭州城,望西而來,果然不曾引人注意。

  吳天德坐在窗前,望著街上抱著年畫、年貨興沖沖往來的行人,不禁悵然一歎,還有三天過年,恆山是來不及回去了,或許元宵節時才能到家。

  那日在梅家塢,任我行言道要先去南方,招集一些舊部,待一切準備停當,再來和自已同去黑木崖,吳天德知道在任我行心中權力始終是第一位的,要勸他現在同上黑木崖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任我行既已重出江湖,於公於私早晚必定和東方不敗對上,他心知著急也無用,只得怏怏與他告別,先回恆山。

  藍娃兒看出他神色不喜,於是柔聲勸道:「吳大哥,我知道你想早些趕回恆山,只是三天路程無論如何都到不了,我們也不必那麼著急了,我聽爹娘提過你們漢人過年的熱鬧,可我還從來沒有過過年呢,不如我陪你在路上過年啊!」

  吳天德看向藍娃兒,這個女孩兒一直陪著自已受苦,風裡來雨裡去甘之若飴,那種深情只要不是睜眼瞎子,又怎麼會感覺不到?吳天德不禁感激地向她一笑,展顏振作道:「好,你從小住在西域,不知道我們中原人過年的習俗吧?回頭我們找個地方,我來包餃子給你吃,我們漢人過年要守夜,子夜時要吃餃子,很熱鬧的」。

  藍娃兒眼睛一亮,喜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歡吃吳大哥做的飯菜了,比我自已弄的強好多呢!」

  吳天德聽了一笑,帶著些寵溺地道:「你呀,剛剛見到你時,覺得你又是刁蠻、又是狠毒,若不是誤打誤撞地讓你拜我做主人,怎麼知道你這小丫頭原來這麼可愛?」

  藍娃兒聽他又贊又貶,扁了扁嘴,不服氣地道:「我什麼時候又刁蠻又狠毒了?哼!你可是親口答應不要我做你的小丫環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不許耍賴!」

  吳天德聽了有心逗她,呵呵一笑道:「我早說過你沒有主動放開我,所以我也可以不履行諾言啊,你啊,就乖乖地給我鋪床疊被,做個乖巧的小丫頭吧」。他這一句裡用上了『紅娘』裡的戲詞兒,已經帶著些調笑的意味了。

  藍娃兒可不曾聽過這句戲詞兒,聽了他的話不由得幻想起自已做了他的小媳婦兒,為他鋪床疊被,伺候自已心愛男人的旖旎風光,她芳心一蕩,有些意亂情迷地暱聲道:「吳大哥,那日你為我擋住滾石......娃娃心中就再也容不下旁的人了,不要說為你鋪床疊被,無論什麼事我都願意為你做的!」

  她說這句話時情動不已,不自覺地用上了月神媚術,那種柔媚無比的語調叫人聽了為之銷魂,若不是她現在的形象只是個醜陋的男子,吳天德沒有警覺之下,會不會色心大發,大唱狼愛上羊,可就殊未可料了。

  饒是如此,吳天德也聽得心中一熱,那句」無論什麼事,我都願意為你做「的話,由一個小姑娘情深意長地說出來,不免叫人浮想翩翩,心旌搖動。

  吳天德被這小姑娘的大膽情話撩撥得心中癢癢,卻又不敢對她多說些甚麼,這小丫頭比起中原女子還要爽朗大膽,如果自已存心挑逗,只怕就要惹火燒身了。

  就在這時,門口一陣嘻嘻哈哈的妖冶笑聲傳來,吳天德抬頭一看,只見有三個一身銅臭氣的小老闆模樣的商人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他們每人雙手各摟著一個打扮得異常風騷的女人,那幾個女人都有三十多歲,有的腰肢已有了贅肉,緊裹在身上的衣袍更顯得體態臃腫難看。

  她們的容貌依稀還帶著幾分清秀,可見年輕時也是個俊俏嬌麗的女人,只是常年在歡場打滾,又不知保養,現在剛剛三十多頭,就已成了殘花敗柳。

  這些女子比之剛剛店中那個女人顯得更加庸俗,笑起來時塗得紅紅的嘴唇就成了一張血盆大口,和著臉上幾乎要掉下來的厚厚的白粉,叫人作嘔。

  看起來這幾個商人都是在外地過年,可是吝嗇本性又不捨得多花錢,才找了這些韶華已逝、在青樓之中也已不入流的娼妓來尋歡作樂。

  藍娃兒瞧了不禁皺起了眉頭,只見那三個商人見了坐在店中的那人都哈哈地笑道:「喬老闆早到了啊,怎麼只找了翠兒姑娘呀,咱們可是說好今晚盡歡而散吶,不是你身體不行了吧?哈哈哈......」

  那位喬老闆訕訕地還未及答話,坐在他旁邊的那位翠兒姑娘已搶先白了那三個男人一眼,說道:「鄭老闆你們老幾位就愛欺負我們喬老爺,我聽幾位姐妹們說你鄭老闆才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呢」

  那位鄭老闆老臉一紅,右手滑下去在一個女人肥碩的臀部上重重地擰了一把,乾笑道:「誰說的?你問問小紅,老子一夜能要她七次,弄得她都起不了床,老喬可沒這本事吧?」

  那女人被他重重一擰,痛得哎喲一聲,屁股一扭,一閃身坐到了凳上,抬頭瞪了他一眼,口中還是吃吃地笑道:「那可不,鄭老闆生龍活虎,比小伙子身體還棒著呢」。

  翠兒姑娘一把摟住了喬老闆的脖子,忸怩作態地道:「我們喬老爺沒有那麼大本事,他呀,一天也就是一日,但一日呢,可就是一天呀,哼!你們比得了嗎?」喬老闆聽了大喜,只覺男人的面子頓時得到了滿足,他笑吟吟地在女人紅紅的臉蛋上叭地吻了一下,染得自已的嘴也成了血盆大口,哈哈笑道:「翠兒就是會說話,老爺沒白疼你!」

  吳天德見了這幾位人間極品拿肉麻當有趣的噁心模樣,不禁喃喃地道:「這是大明朝還是侏羅紀呀?敢情恐龍至今還沒有滅絕,它仍然活躍在這世界的各個角落。」

  藍娃兒見了這些人的醜態不屑地撇了撇嘴,神色間滿是厭惡。吳天德見了她表情心中一動,他附在藍娃兒耳邊低語幾句,藍娃兒聽了噗哧一笑,忍俊不禁地抬頭笑望了他一眼,羞答答地點了點頭......

  過了兩盞茶功夫,那四個商人終於帶著幾個妓女滿臉厭惡地從那間酒樓逃了出來,他們走南闖北,雖說見多識廣,可是眼見兩個男人彼此也卿卿我我,你給我挾口菜,我替你端杯酒的樣子,也肉麻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尤其那個臉上長了一撮黑毛的猥瑣漢子,瞧著那另一個看來滿魁梧的大漢時,眼睛居然含情脈脈、柔情萬千,做一副小鳥依人狀,鄭大老爺都差點兒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自然是眼不見為淨了。

  吳天德眼見他們被自已一番捉弄,弄得狼狽而逃,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藍娃兒一開始也只是配合他戲弄那些人,可是漸漸的卻真的投入了進去。她癡癡迷迷地瞧著吳天德,看著他吃下自已挾給他的菜,心中甜蜜無比,只覺得如果一生一世都能這個樣子,那種幸福實是夢寐以求。

  吳天德瞧見藍娃兒有些怪異的眼神,不禁奇怪地問道:「怎麼了小藍,那幾個可憎的傢伙被我們趕跑,你不開心麼?呵呵......」

  藍娃兒瞧著他,忽然說道:「吳大哥,我們離開杭州也有一段路程了,我想恢復自已的樣子,你說好不好?」,她幽幽怨怨地道:「現在這副模樣,不光人家看了噁心,我自已瞧著都厭惡,任大小姐故意使壞,把我畫得這麼難看!」

  吳天德見他一副男人模樣,卻是一副撒嬌的小女孩情態,瞧起來彆扭無比,忙忍住笑道:「嗯,東方不敗的目標一定是放在任我行他們身上,再加上年節將至,他們未必會派出人手向這個方向搜尋,好吧,回頭你恢復自已樣貌吧」。

  藍娃兒聽了雀躍道:「太好了,我現在就回房換回妝束,這副樣子我一刻都不要再見到了!」吳天德阻止之及,她已喜不自禁地起身奔向客房去了。

  吳天德失笑一聲,這女孩兒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看起來似乎刁蠻任性,其實這種性子的女孩反而好應付,倒是自已那位靜月大小姐,那才是不怒自威呢。

  想起朱靜月來,吳天德不禁又是一歎,若是擱自自已那個時代,那自已就是一個無業遊民啊,月兒、月兒,我老吳實在是虧欠你良多,什麼時候才能了結恩怨,陪伴在你的左右呢?

  吳天德正在這裡長噓短歎,忽然從門口又走進兩個勁裝大漢來,二人走進店中高聲喊道:「小二,快點上些酒菜,我們還要趕路!」

  吳天德抬頭看了一眼,見是兩個尋常江湖客,也未放在心上,他剛剛挾起一口菜,就聽剛剛撿了張桌子坐下的一個大漢說道:「這件事要早些回稟掌門知道,東方不敗竟然宣佈要在一年之內傳位於聖姑任大小姐,實在出人意料!」

  吳天德聽了不禁一呆:「東方不敗要傳位於任盈盈?這是怎麼回事?」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8
第九十八章 情蠱連心(上)


  「東方不敗要將教主之位傳於任大小姐,這怎麼可能?」,吳天德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他又聽到那二人說及此事是由日月神教公開向天下宣佈,心中一絲疑慮才煙消雲散。

  東方不敗是渴望做一個女人的、在血峰聽到楊蓮亭那些語意不明的話、平一指視作大秘密的換腦術......,這些事在吳天德心中一一閃過,再聯想到他要傳位給任盈盈的事,一個可怕的念頭不禁猛地浮上心頭,驚得吳天德一下子站了起來。

  原來東方不敗有了平一指這位絕世神醫,居然要將他做一個女人的夢想付諸實施了。他要做女人,當然會挑一個容色俏麗的女人,這樣的女子雖然不少,可是如果他還想保留教主之位,那麼世上再無比任盈盈更合適的人了。

  他先公開聲稱傳位於地位僅次於他的聖姑盈盈,再將盈盈抓去,把自已的大腦換進她的身體,再冒盈盈之名繼任教主......,吳天德想得冷汗直流,盈盈現在也不知道已經到了什麼地方,如何將這個消息傳遞給她呢?

  吳天德想到任我行此去南方,雖未言明具體去處,但是五毒教是一定會去的,藍娃兒身為五毒教前任教主傳人的女兒,一定知道許多不為外人所知的教內消息傳遞之法,要快些讓她通知五毒教,要任我行和任盈盈小心才是。

  想到這裡,吳天德再也無心等待,急急地拋下一錠碎銀,匆匆上樓而去。二人扮的是小行商模樣,如果兩個男子各租一間房子,未免會惹人懷疑,所以吳天德要了一間帶個小客廳的甲字號房間。

  到了門口輕輕一推門,房門沒有插上,吳天德閃身進去,見裡間的房門虛掩著,便輕輕咳了一聲,說道:「小藍,換好衣衫了麼?」

  房中靜靜無聲,吳天德心頭不由浮起一絲疑慮,他又喚了一聲,仍不見回答,便急忙衝過去推開房門,房中沒有人,榻上扔著那套男子的衣服,旁邊有一個打開的包袱。

  吳天德霍地轉過身,內心中盼望小藍是在和他開玩笑,說不定此刻就躲在門後面,但是他轉了一圈兒,屋中空蕩蕩的根本無處藏人。

  吳天德不禁心中一沉,他看到地上有一雙靴子,正是藍娃兒穿男裝時的鞋子,而榻上那個包袱中還有一雙女鞋,藍娃兒連鞋都沒有穿,她會跑到哪裡去?難道是日月神教的人將她抓走了?若是如此,他們又怎麼會放任自已坐在樓下?

  吳天德茫茫然地走出房門,天地之大,自已該去何處尋人呢?他忽然看見一個小二端著一盆剛剛洗好的盤碟從樓梯拐角上來,不由眼睛一亮,疾掠過去,一把抓住那個小二,他快如鬼魅的身法嚇了那小二一跳,雙手一鬆,一大盆碟子盆子落了下來。

  吳天德伸手一抄,堪堪撈起那個木盆,遞回他手中,問道:「這客棧後邊出口在哪?」

  那小二看清是個人,這才吁了口氣,莫名其妙地向身後一指,吳天德又疾聲問道:「你在後邊洗碗?方才可曾看見有人帶著個女孩兒離開?」

  那小二聽了眼睛一亮,興奮地道:「一位姑娘?有呀,有呀,剛剛有位大爺扶著一位好漂亮的姑娘從後邊出去了,我只看了一眼,那叫一個俊吶,跟畫上的仙女兒似的,不知那位姑娘是不是喝醉了,那位大爺挾著她的腰,走得好快......」

  他還未說完,眼前黑影一閃,方才問話的人已無影無蹤,小二哥怔了怔,前後瞧瞧,媽呀一聲,那盆杯碟嘩啦一聲掉在地上,跌得粉碎,只見他跌跌撞撞地逃了開去,扯著嗓子嚎叫道:「有鬼呀,老闆,有鬼呀......」

  吳天德從後門穿出去,那只是一條窄窄的胡同,一頭是堵死的,堆著一些雜物,他向另一邊疾奔過去,胡同盡頭,是一條寬寬的街道。

  此時天色已略黑,到處燃著紅紅的燈籠,因為臨近大年,街上的行人倒是不少。吳天德站處正有一個儒袍窮酸老者,挾著一堆大大小小的長卷,也不知是賣對聯的還是買對聯的,只見他搖頭晃腦地望著遠處歎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這女人的腳也是可以隨便拿出來讓人見到的麼?唉!唉唉!傷風敗俗啊,那和赤身裸體還有什麼區別?」

  吳天德聽了打斷他痛不欲生的傾訴,一把拉住他手臂,急不可待地道:「老大爺......老先生,你說的赤足女子可是從這胡同中出來的麼?她去了哪裡?」

  那窮酸上下打量他一番,狐疑地道:「那女子是從這胡同出來的,你是什麼人,打聽人家一個姑娘幹什麼?」

  吳天德頓了頓足,耐著性子道:「老先生,那女子......是我的妹子,方才在酒店不小心被歹人下了藥,現在不知擄到何處去了,先生若是見到,還請快快告訴我!」

  那窮酸老者這才恍然大悟,忙向西方示意道:「方纔見到一個四旬漢子挾著一位姑娘從胡同中出來,從旁邊解下一匹馬來往那邊去了」。

  吳天德知道了方向,忙向西方追去,只是街上行人不少,尤其還有些嬉笑打鬧的孩子跑來跑去,吳天德雖心中著急,卻也不敢步子太快,好不容易走到街頭,只見向右不遠就是蕪湖城門,向左直通到鎮中去。

  吳天德站在路口,不知該追向何方,直急得心中欲狂,他不知擄走藍娃兒的是什麼人,若是淫邪歹徒,救援不及,辱了她的清白的話......,吳天德心中一寒,不敢再想下去。

  他立在路口,蒼惶四望,正束手無策時,牆角一個注意他半天的中年男子猥猥瑣瑣地靠了過來,擠眉弄眼地道:「這大年大節的,老兄你不在家陪老婆,站這兒賣什麼呆?嘿嘿嘿,瞧你的模樣,是個出門在外的行商吧?怎麼樣,想不想試試良家少婦的滋味呀?那可比窯子裡的姑娘乾淨多了,玩起來又體貼、又溫柔......」

  吳天德聽出是個替半掩門子攬客的龜公,想來他在這路口站了有些時候了,不禁心頭又燃起一線希望,他忙問道:「你方才可見到一匹馬,馬上馱了一男一女,他們往哪裡去了?」

  那人聽了淫笑道:「老兄,原來和別人搶姑娘來著,人家早跑得遠啦,你兩條腿怎麼趕得上四條腿呢,不如我給你介紹一個......。」

  吳天德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在他面前亮了亮道:「少廢話,你只要告訴我他們的去處,這錠銀子就是你的,如果不知道就快快走開!」

  那人見了足有十兩的大銀錠,不由眼前一亮,連忙一把搶了過來,又向城門外指道:「方纔是有人騎馬過來,急急地出城去了,馬上一男一女,他跑得太快了些,我都沒有看清那娘們兒的模樣」。

  吳天德聽了也忙向城門方向奔去,那漢子在後邊急嚷道:「哎哎,我還兼賣金槍不倒大力丸呢,你要不要呀?保證男人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男人女人都吃了,炕受不了!喂!你奶奶的,怎麼跑得比火上房還快......」

  吳天德一出了城門,就展開輕功急奔起來,城中雖熱鬧如熾,但一出了城可就鬼影皆無了,吳天德身形疾掠,縱躍如飛,一面遊目四顧,只盼能看到有馬匹的影子。只是天色漸晚,他越奔向前方越是荒涼,始終不曾遇見一個人。

  奔到一個三岔路口,吳天德呆立在那兒心亂如麻,往哪裡追呢?若是方向追得岔了,那可是越走越遠,娃娃......娃娃若是被人......,吳天德思之心碎,怔立半晌忽地仰天一聲怒嘯,那淒厲的聲音猶如受傷的孤狼:「小藍,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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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娃兒喜滋滋地跑回房去,插好裡間的房門,先洗淨了臉上化妝之物,又淡淡地撲了些粉,一個嬌艷欲滴的小美女就躍然呈現出來。

  她脫下那身男人的衣服,換上一身淡紅色的女裝,興沖沖地跑出門去,剛剛走下兩階樓梯,忽然發現腳上穿的還是那雙男人的鞋子,不禁吐了吐舌頭,又急忙折了回來。

  她踢掉那對鞋子,赤著一雙雪白的天足,正要去包袱裡拿繡鞋,忽然有人嗒嗒地敲了兩下房門,藍娃兒轉身問道:「吳大哥?」

  門外一個男人聲音低低地嗯了一聲,藍娃兒喜上眉梢,雀躍地撲過去,一把打開了房門,說道:「吳大哥,你怎地上來了,我馬上就......」

  她房門打開,還未看清那人相貌,那人已飛快地伸手一點,制住了她的麻穴。藍娃兒面露驚訝之色,身子向一旁倒去.

  那人急忙掠進來,一把抄住了她的身子,笑道:「想不到這客棧中居然有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子,我許斐真是艷福不淺」,他說著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來,在藍娃兒的粉腮上吻了一下,淫笑道:「在這兒等老道等了兩天,老道沒等到,倒是等來一個嬌俏佳人,哈哈哈,這兩天沒有一個看得上的貨色洩火,可憋死老子啦,今晚可以大快朵飴啦......。」

  藍娃兒被他一吻,俏眼中幾乎噴出火來,要不是她現在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怕早抽出彎刀來,將這無恥的傢伙砍成幾段。

  這人年紀不到四十,身材結實粗壯,強壯如同一頭牯牛,神色之間大是彪悍。這人性喜漁色,不知經過多少風流陣仗,方才上樓時恰見藍娃兒急急下樓,看她容顏嬌媚,那種異族美女的情態竟是前所未見,又見她忽然止步,俏皮地一吐舌頭,返身便走,那柔軟的腰肢款款擺動,腦海中不禁想像起她悠長的雙腿,色心為之大起。

  他方才說的許斐倒是他的本名,只是這名字並不聞於江湖,因此也不怕說給人聽。江湖上都知道嵩山劍派有十三太保,威名赫赫、名震江湖,可是叫得出名字的也不過七八人而已,其餘的幾人未免有湊數之嫌。

  許斐在十三太保中排名最末,除了本派中人,江湖上只知道十三太保老么許奇士,人送外號『展翅大鵬』,說這人輕功、掌功都十分出色,卻不知奇士只是他的字,本名卻喚作許斐。

  他的武功地位在人材濟濟的嵩山劍派並非上佳,加上他是帶藝投師,雜學甚多,因此左冷禪有些不便由嵩山派去做的事,便要他帶著些收容來的旁門左道去幹,許斐入嵩山派前本是一個獨行大盜的徒弟,品行不佳,這一來行其所哉,暗中做下許多惡事,風聲緊了便往嵩山一避,江湖人又怎麼有人會猜得到嵩山劍派是個藏污納垢之地呢?所以他膽子也越來越大,方才見了藍娃兒,被她美色所迷,竟爾大膽上門擄人。

  他趁藍娃兒猝不及防制住了她,瞧著她嬌美的面容,抱在懷中那酥軟柔綿,彈性極佳的玉體,一時春心蕩漾,直欲馬上成就好事,好在他尚知這客棧之中人來人往,也不知這女子是否另有同行之人,因此強忍慾火,擄了她便急急地離開。

  許斐帶了藍娃兒出了城,縱馬直奔他在此地的巢穴。那是離城二十餘里的一座道觀,觀主是他昔年闖蕩江湖時的八拜之交,後來被仇家追得無處容身,才在此地改頭換面,成了道貌岸然的出家人,但背地裡也常做些為非作歹之事,只不過比起當年來要收斂得多了。

  藍娃兒剛剛被他擒住,不禁又驚又怒,可是隨著離城越來越遠,心中卻不由恐懼起來。吳大哥還不知道自已被人擒住,這人明顯是個好色的淫賊,若是自已被他玷污......藍娃兒越想越怕,臉色也有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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