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武俠] 顛覆笑傲江湖 作者:夢遊居士\月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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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08-5-19 19:50:14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4 280644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3
第一百零四章 苗女多情(上)


  任我行將湖南分壇完全置於自已的掌握之中,從花名冊上尋出昔日忠心的部下,一一安置要職,人事更迭,鬧得人仰馬翻,直過了數日才整頓完畢。

  他也不知這些換上來的舊人,是否都與自已同心,想起教中控制教徒的「三屍腦神丹」來,確是一種極妙的利器。當年他被關在西湖地牢,東方不敗之所以不殺他,這「三屍腦神丹」起了極大的作用。

  日月神教作為一個江湖教派,也講究義氣當先,對教中重要人物自然不便以蠱毒控制,以免教眾心寒。而且任我行當初極為自負,也不屑對教中長老使用這些東西,除了一些歸順的門派掌門,只有教中犯了錯的長老才下「三屍腦神丹」控制。

  此番在地底呆了十二年,除了女兒任盈盈和光明左使向問天,旁的人他多多少少都有些疑慮,便不由想起這件使人不敢作反的東西來。

  他在地牢時,黃鐘公以任大小姐性命相威脅,套取了「三屍腦神丹」的製法,但是便連東方不敗也不知道這神丹配方竟有三十七種之多,任我行當初只對黃鐘公交待了其中一種,現在東方不敗用來控制江湖大小門派的就是任我行當日所說的法子,他自然有信心解去東方不敗的蠱毒,控制一眾教徒。

  不過那「三屍腦神丹」配料奇特,他原來是日月神教教主,要尋那些藥物自然輕而易舉,現在凡事親力親為,就不那麼容易了,因此湖南教務整理一新,他立即便要去湘西尋找藍鳳凰,一則五毒教在歸附日月神教的旁門左道中勢力最為龐大,二來也可去那裡弄些藥材,早些製出「三屍腦神丹」來。

  隋一風是江湖上的點穴名家,可惜這些年來一直鬱鬱不得志,此番隨了任我行,立即高昇湖南分壇壇主,控制數萬教眾,對任我行大有士為知已者死之感,對他的吩咐無不聽從。

  任我行雖盡力控制消息,但日月神教教眾太多,自已來到湖南,控制湖南全境的消息不可能不傳出去,因此他吩咐隋一風嚴密關注日月神教總壇的消息,不料黑木崖那邊竟然毫無消息。

  他可不知現在的東方不敗,就如昔日為解決吸星大法隱患、而魂不守舍的自已一般,整日裡拿那吸星大法揣度琢磨,想出個法子來就去抓個教眾,逼他以自已所悟的傳功之法,傳功與別人,試驗其可行性,只要他現在不殺上黑木崖、火燒總壇大殿,就算他打著日月神教的旗號去北京城殺皇帝,東方不敗也不會理他。

  隋一風打聽黑木崖消息未果,卻聽到一個更加震撼的消息,急匆匆跑來向任我行匯報,此時任我行三人正商議去苗疆尋訪藍鳳凰的事。幾天來,任盈盈提心吊膽,好在那種羞人的感覺不曾再來,心思才稍稍放下,不過她卻更加迫不及待要去見藍鳳凰,以便問個明白。

  其實無論她如何高高在上難以近人,私底下畢竟也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慾的正常女子。何況吳天德在她心中雖尚無多麼深刻的印象,到底是她所認識的年輕男子中印象最好的,如果那夜的感覺真的只是她的一個荒唐春夢,恐怕就連在別人心目中聖女一般的任大小姐,也會時時遐想那種奇妙的感覺吧。

  可是現在任盈盈心頭疑雲大起,總認為此事這麼古怪,一定與吳天德有關,那夜的事便不但不敢去想,甚至只要腦海中稍一閃過那晚夢到的情景,都羞憤難當。所以整日裡魂不守舍,要不是任我行忙著整頓教務、安插親信,以他的精明一定早已發覺了。

  隋一風匆匆踏進房門,一見任我行、向問天三人都在,連忙施禮道:「屬下隋一風,拜見教主、見過大小姐、見過向左使」。

  任我行見他進來,暫時停住話頭,站起身來笑吟吟地道:「原來是隋壇主,黑木崖方面可有什麼動靜?」

  隋一風重掌大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連精氣神兒都和往常不一樣,見教主站起相迎,受寵若驚地道:「屬下遣了忠心機靈的手下打探,黑木崖上應該已經得到了我們散發的消息,據說楊總......楊蓮亭那小子聽說薛三智帶頭反叛,氣得爆跳如雷,大罵薛三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平時對東方不敗忠心耿耿,其實卻是個陽奉陰違的陰謀家、野心家......」

  任我行聽了這一連串的家,不禁皺了皺眉,鄙夷道:「這個什麼楊蓮亭到底是什麼東西,明明其蠢無比,東方不敗怎麼會重用這種人?」

  他一說話,隋一風便不再言,只是垂手而立,任我行說罷忽又嘿嘿一笑,道:「這樣也好,東方不敗自取滅亡,楊蓮亭算是立了一功」,他對隋一風道:「說下去,他們可曾有什麼對付我們的計劃?」

  隋一風臉上露出一副古怪神色,說道:「沒有,楊蓮亭只不過砸碎了幾個古董瓶子,罵了一陣人就好像若無其事了。東方不敗始終不曾露面,也不曾下令要人來對付我們。」

  任我行與向問天疑惑地對視一眼,向問天起身道:「教主,湖南分壇全都反了,東方不敗要想對付我們,必得調動大批人手,瞞是瞞不住的,可他現在居然不聞不問,算是怎麼回事?」

  任我行搖搖頭道:「這人行事與往昔大不相同,真是叫人不可琢磨,不過你說的不錯,他們要想對付我們,必得調動大批人手,這是無法隱瞞的,既然黑木崖上毫無動靜,不管他打的什麼主意,起碼目前不會有什麼問題」。

  隋一風見任我行沉吟不語了,這才咳嗽一聲,道:「屬下打探消息時,聽說一件天大的事情,請教主和向左使容稟」。

  任我行展顏一笑,溫聲道:「隋壇主不必客氣,有什麼大事,說來聽聽」,說著他坐在桌旁,舉起杯來飲了一口。

  隋一風長長吸了口氣,說道:「屬下得到確切消息,東方不敗早在幾天前就頒下消息,說要在一年之內,將教主之位傳於......」。

  任我行霍地立起,動容道:「你說什麼?東方不敗要讓出教主之位?」向問天和任盈盈也大為驚奇,任盈盈趕緊追問道:「東方不敗正當春秋鼎勝,怎麼會突然讓位?他要傳位給誰?」

  隋一風神色古怪地輕聲道:「東方不敗說,一年之內要讓出教主之位,傳位於......大小姐!」。

  任盈盈奇道:「大小姐?」,隋一風道:「正是,東方不敗要傳位於任大小姐,此事不但已經轟傳北方武林,便是咱們湖南的大小門派也已知曉,只因這兩天本壇弟子全忙於教內之事,竟是知道最晚的一個」。

  任盈盈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任我行和向問天也面面相覷,無論東方不敗使出什麼狠毒的手段,他們都想得到,唯獨這個消息,實在是想破頭也想不出來。

  任我行呆立片刻,只覺天下間最荒謬的事莫過於此,半晌任我行突然放聲大笑,呵呵地道:「東方不敗果然不凡,昔年他斷然篡位,是我沒有想到的,今日之事,又是一個沒想到。他要傳位於盈盈?他又在搞什麼鬼了?」

  隋一風恭謹地道:「或許是東方不敗聽說教主脫困,心生畏懼,想以此舉向教主示弱,乞求教主饒恕吧」。

  任我行冷笑三聲,說道:「不可能,東方不敗若畏懼於我,當年就不會篡奪教主之位了,他那時......嘿嘿嘿!」,他心道:那時他武功不及我,已敢對我暗下毒手,現在修習了「葵花寶典」上的武功,那寶典武學確是十分的玄奧,他又怎麼會怕了自已?

  任我行搖了搖頭,既然想不通就先不去想,總之東方不敗這樣做一定不存好心便是了,湖南一省勢力最大的是日月神教,但勢力最大的地頭蛇卻是居於湘西苗寨的五毒教,如果收服了他們,湖南一省才安穩下來,當務之急是要先拿下五毒教才是。

  原來雲、貴、湘三省,是五毒教的勢力範圍,五毒教雖發源於彩雲之南,但這些年來為擴展勢力,總壇逐漸北遷,現在已在湘西苗寨安家落戶。

  任我行一擺手道:「不管他,任他千變萬化,我有一定之規,你去安排一下,我們這就去鳳凰城走一遭,待將五毒教爭取過來,我們再北返收拾那叛教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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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凰古城,位於沱江之畔,群山環抱,關逸雄奇。

  任我行和向問天換了一身赤腳郎中的衣服,任盈盈容貌未改,卻也換上了一身男裝,那絕美的面容看起來就成了一個鍾靈毓秀、俊俏非凡的小後生。

  原來這裡的苗人,分為熟苗和生苗,熟苗是歸順大明王朝、由大明朝設置土司官統轄的苗民,可是湘西、黔東一帶,散住著許多凶悍難馴的生苗,他們曾多次被明軍圍剿,因此對漢人大多抱有仇恨之意,但他們對漢人行商尤其是行腳郎中卻十分友善,所以任我行二人便改作行商打扮,來到鳳凰古城。

  碧綠的沱江水從古老城牆下蜿蜒而過,疊翠的南華山麓倒影江心。江中魚舟遊船數點,山間暮鼓晨鐘兼名鳴,懸崖上的吊腳樓輕煙裊裊,碼頭邊的浣紗姑笑聲朗朗......

  這裡風景之秀美、民風之淳樸令任我行這樣的武林大豪都不禁神清氣爽、彷彿換了個人一般。任盈盈望著蹲在清澈的河水邊談笑晏晏地洗著衣服,忽爾又放聲高歌的苗家女子,不禁讚歎道:「深山育俊鳥,茅屋出佳麗,我看這些苗家女子淳樸善良、毫無心機,像她們這樣活一輩子,才幸福美滿」。

  向問天聽了哈哈一笑,說道:「大小姐莫看她們一個個都像不諳世事的村姑,據說苗女都擅用蠱毒,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她們,那可真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啦」。

  聽他提到蠱毒,任盈盈心中一動,可是瞧那些苗女,分明不識武功,都是一些極普通的村姑,看她們笑得天真爛漫,怎麼也無法和那可怖噁心的小蟲子聯繫起來,任盈盈不禁好奇地問道:「向叔叔,苗人的蠱術真的那麼厲害麼?難道不止五毒教的人才擅用蠱、毒等物麼?」

  向問天道:「自然不是,不過五毒教的用蠱術更加高明而已。苗女多情呀,你別看苗家總是和漢人打仗,可是苗女最喜歡嫁給漢人為妻,苗家漢子雖然爽朗大方,可不如咱們漢人會哄女孩子開心。」

  任盈盈聽他說漢人男子最會哄女孩兒開心,心中忽地想起吳天德來,再一想起那個這幾日總是縈繞在心頭的不解謎團,她的神思不禁有些恍惚起來。

  只聽向問天道:「由於這個原因,加上苗女又大多長得十分美麗,就有一些不良的漢人到苗疆去花言巧語欺騙人家,山裡的女子天真單純、敢愛敢恨,哪裡知道人心的險惡,把那虛情假意的海誓山盟當成剜心掏肺的真情告白,就此以身相許,可那男子一旦厭了就尋個理由一走了之,害得那可憐的苗女還日日倚門盼夫歸來」。

  任盈盈聽了恨恨地道:「這樣的負心男子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向問天道:「苗家的蠱毒原本是用來防身之用,誰肯用在心愛人身上?可是苗女被騙得多了,就想到了用蠱蟲對付負心人。

  我年輕時四處闖蕩,在湖北苗家寨中住過一段時間,在那裡認得幾個排幫弟子,其中有個排幫弟子認識了一個美貌的苗女,一番甜言蜜語討了人家做老婆。

  過了陣兒,排幫要去下游放排,那個排幫弟子就向苗女告別,那苗女問郎君什麼時候回來,那名排幫弟子說最長不會超過兩個月,苗女便做了豐盛的飯菜送他離開,千叮嚀萬囑咐叫他三個月內一定趕回來。

  要知苗疆生活遠不如中原繁華,那人離開山中,樂不思蜀,早將那苗女拋在腦後,過了三個月忽地心口疼痛,大口地吐血,排幫的人帶他看遍了郎中也不見效果,後來一個走方郎中聽說他在苗寨中討過苗女為妻,而且答應過三個月內一定返回去,便搖頭歎道:『你若信守承諾早些趕回去,還有得救,現在已經晚啦。』

  那名排幫弟子想起有關苗蠱的傳說,這才叫人抬了他急忙回苗寨,可惜剛剛走到苗寨門口便死掉了。」

  任盈盈雖覺那負心人可恨,可是聽了這故事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向問天又歎道:「我那時好事,上前替他驗看,發現他五腑六髒都已潰靡,好似被蟲子咬得稀爛」。

  任盈盈打了個冷戰,俏臉變色道:「好厲害的蠱毒」。向問天哈哈一笑道:「厲害?這不過是最淺薄的蠱術罷了,只不過時辰一過,壓制蠱蟲的藥物失效,蠱蟲發作而已。據說五毒教中真正厲害的高手練出的蠱蟲,可以控制它在千里之外隨時取人性命,那才是真正高明的蠱術」。

  任盈盈暗想:藍娃兒這本命蠱可不正是千里之外可取人性命麼?只是不知......它有沒有別的效果。任盈盈臉上一熱,裝作不甚在意的道:「向叔叔,這蠱術只是用來害人性命麼?可有......可有其他作用麼,比如控制人的思維情緒」。

  任我行聽了哈哈一笑道:「盈盈太過奇思妙想,蠱蟲據說是至陰至毒之物所衍化的毒蟲,雖然十分神奇,其實同武功、毒藥一樣,都是取人性命的利器罷了,古往今來若有什麼蟲物能控制人的思維,那豈不是想做皇帝都容易得很?」

  向問天也笑道:「教主說的是,天下間最厲害的蠱術應該算是本教的『三屍腦神丹』了,也只能惑亂人的意識,叫人瘋狂至死,世上哪有控制心神的蠱術?」

  三人邊聊邊走,已經離開鳳凰古城,進入西北方一個草木蔥蔥鬱郁的大峽谷。此地苗語稱為叭固,意為蛤蟆洞,因寨邊有個山洞,蛤蟆甚多,故而得名。

  這裡山勢跌宕,絕壁高聳,峰林重疊,四周山色清幽,懸崖如削,兩邊石壁上攀爬著許多盤根錯節的古籐。鳥兒清鳴,草叢中不時有野兔、錦雞驚慌地掠過,這山谷谷中有洞,洞中有谷。有時兩邊石壘相連,如同山洞,只餘下邊一條小路通過,三人恐防草叢中有毒蛇,一時定下心神專心趕路。

  行了約半個時辰,出了山谷,谷外一條清溪雀躍奔流,溪流上架了一座筒車,木軸隨著水流聲吱呀吱呀地叫著,灌溉著溪旁一片綠油油的農田。

  農田旁有一座苗家的吊腳樓,綠水迂迴於旁,二月天氣,能在這裡見到如此美景,詩情畫韻,直叫人疑為天堂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3
第一百零四章 苗女多情(下)


  向問天頭前帶路,走到前邊一座爬滿了枝蔓的灌木叢邊,指著那小樓道:「據隋壇主所說,這裡便是去鳳凰山的唯一路徑了,穿過這片平原,前邊是一座苗寨,寨後的那座青山便是鳳凰山,藍......噫?」

  這裡風光實在令人忘俗,便連向問天這等大行家也戒意頓消,直至此時,才發現溪水旁蹲著一個藍裙苗女正用竹筒汲水,聽見有人說話站了起來,才被他發覺。

  那苗女疑惑地瞧著三人,顯然此地甚少人來,她提起竹筒,輕盈地走了過來,任盈盈見她腳下輕盈如貓,難怪汲水聲悄無聲息,竟致瞞過三人耳目。

  那苗女見是三個陌生漢人,黑亮亮的大眼睛中滿是警戒之色,走到近前用苗語說了幾句什麼,語調奇快、語聲清脆,十分悅耳。向問天在苗人處住過,會說一些苗語,忙抱拳當胸,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

  那小苗女只十六七歲年紀,聽了向問天以苗語對答,臉上戒意頓消,溢出甜美的笑容,她眼波流轉,待瞧見任盈盈相貌,那雙眸子驀地放大,滿面驚喜,那笑臉上也更加熱情起來。

  她神情癡迷地盯著任盈盈瞧了兩眼,轉過身對向問天嘰嘰喳喳地又說了兩句話,向問天對任我行笑道:「教主,這小苗女十分好客,她說她叫金玉卡,請我們去家中坐坐,她是本地人,一定知道五毒教情形,我們不妨去打聽一下」。

  任我行想了一下,頷首道:「也好,五毒教是此地地主,我們到了人家地盤,也不可太過托大」。

  向問天回首對那小苗女說了幾句,似是答應她的邀請。他對任我行說話時,那小苗女一直盯著任盈盈在瞧,彷彿饒有興致,倒令任盈盈莫名其妙起來。

  她仔細打量這小苗女,見她身材嬌小,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野性,那紅嘟嘟的小嘴抿成了一道優美的曲線,那合體的藍衫藍裙,襯得她細腰婀娜。短裙下一雙光溜溜的小腿極其白皙,而且閃現著健康的光澤。

  小苗女見他們答應作客,連忙興沖沖地走上來,一把挽住了任盈盈的小手,扯著她向家中奔去。任盈盈一怔,不過見這小苗女模樣清純可愛,不似別有機心,便也由她拉著走了過去。

  她忘了自已是一身男裝打扮,向問天可沒忘,見了這番情景不由一怔,對任我行歎笑道:「教主,果然是苗女多情啊,那小苗女好像看上大小姐啦!」

  任我行一呆,也禁不住呵呵而笑,擼須道:「盈盈一身男裝,便在中原也是無人可比的俊俏書生,難怪那苗女動心,呵呵,可這小苗女眼光也忒差了點兒,竟未看出她是女扮男裝麼?」

  向問天陪在他身邊,邊走邊笑道:「這山中女子哪知道女扮男裝那些花樣,想來見過的漢人又少,自然以為大小姐是男兒之身啦」。

  二人踏進竹樓院內,只見院中收拾的異常乾淨,雖是農家房舍,院落中竟一塵不染,向問天神色不由一緊,對任我行低聲道:「教主,據說養蠱的苗家都非常潔淨,而且這少女似也身懷武功,我們小心一些」。

  任我行點了點頭,小苗女興沖沖拉了任盈盈進了竹樓之中,將她按得跪坐在矮几房,紅著臉蛋兒向她抿嘴一笑,說了兩句苗語,然後奔進裡邊房中取了些茶葉出來,又麻利地拿出三個大碗,放入茶葉,將竹筒中的泉水倒了下去。

  任盈盈不識得那是何種茶葉,這種冷水沏茶倒是頭回見到,那茶顯然也是極品好茶,在清澈的泉水中打著轉轉兒,居然已有一股淡淡的冷香飄了出來。

  任我行和向問天踏進房來,也在几旁坐了,小苗女將茶端了過去放下,就迫不及待地趕回任盈盈身邊,滿面柔情地捧起那碗茶來,對她低低地咕噥了一句。

  向問天耳尖,在一旁聽得真切,狀似對任我行說話,其實卻對任盈盈道:「小苗女說漢家哥哥趕路渴了,請你喝杯茶解渴呢」。

  此時任盈盈才意會到自已是男兒打扮,難道這小苗女竟然對自已......,任大小姐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小苗女見了更加開心,笑盈盈地看著任大小姐喝茶。

  這茶水雖是冷的,但入口馨香,泉水清洌有股淡淡的甜味,任大小姐趕了許久的山路,真的有些渴了,直喝了小半碗,小苗女見了喜上眉梢,忙又替她斟滿茶水。

  任我行和向問天心中有了戒意,卻未敢多飲,只沾了沾唇,就將碗放下了,不過小苗女似也根本不在意他們兩個,只是欣然望著任盈盈,那火辣辣的目光瞧得任大小姐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向問天對小苗女問起苗寨和鳳凰山的情形,那小苗女心不在蔫,眼睛眨也不眨地瞧著任盈盈,對向問天的話倒是有問必答,兩個人咕咕嚕嚕說了半天,向問天才低聲向任我行匯報得來的消息。

  任我行聽說藍鳳凰正在鳳凰山,此去路程不過五里,不禁大喜,忙對向問天道:「既然如此,我們這便上路吧!」

  向問天聽了對小苗女說了幾句,小苗女聽了一怔,不捨地望了任盈盈一眼,回頭又說幾句,向問天搖搖頭,回了一句,然後對任我行道:「小丫頭留我們吃飯,想是不捨得......哈哈!」

  任我行聽了也不禁莞爾,小苗女見向問天拒絕,失望之色更濃,她咬了咬紅艷的下唇,回頭瞧瞧向問天,再看看任盈盈,暗想:「這位漢家哥哥好生俊俏,若是容他離開,以後可就再無機會見他了。

  就算他肯留下,等到『坐花』大會時這麼俊俏的漢家哥哥也一定有好多姐妹來搶,如果藍姐姐也看上了他,爺爺一定不許我和藍姐姐爭的,若是讓他先做了我家的『過世郎』,就算藍姐姐也不能不顧族規搶走我的心上人啦。我......我不如......」

  金玉卡心中想著,俏臉上已飛起兩朵鮮艷的桃花,原來這位少女就是支持藍鳳凰的四長老之首金蛇長老唯一的孫女兒。

  五毒教原本地處雲南五毒嶺,教中又分為五大宗,分別是金蛇,赤蠍,墨蛛,青蜈,銀蟾。總壇北遷後,赤蠍留守雲南,同時教中又提拔兩位大宗長老,不過五毒教名為五毒,自不便再設立兩大宗,所以這兩位長老身份雖同樣尊貴,卻有職無權,因此懷恨在心,勾結赤蠍長老,去西域尋找藍娃兒,想奪了教主之位,獨攬大權。

  金蛇長老是諸長老之首,德高望重,也是支持藍鳳凰最得力的人,一直深得藍鳳凰倚重。他只有這麼一個小孫女兒,從小寵愛有加,有求必應。金玉卡長得漂亮,性格又爽朗大方,像極了少女時的藍鳳凰,所以便連藍鳳凰和教中幾位長老也對她極為寵愛。

  南方水土,少女本就早熟,苗家女子尤甚,金玉卡心高氣傲,瞧不上尋常男子。『坐花』大會時喜歡她的男子能排出苗家寨去,她卻從無一人看在眼裡,不料今日卻對任大小姐一見鍾情。

  她見這三人馬上就要離去,芳心一急,竟然起了這便以身相許的意思,在她想來,爺爺和教中上下都對自已極是寵愛,只要成了夫妻,就連他們都會幫著自已留下這個郎君,那時不就可以和這可人的郎君雙宿雙棲了麼?

  金玉卡人小鬼大,心中轉著主意,想迫這位漢家哥哥娶他為妻,於是悄悄放出一隻蛇蠱來,說是蛇蠱,那蠱卻極小,青鱗鱗的身子,細若髮絲,長僅盈寸,自几案下悄悄攀向任盈盈身子。

  任盈盈茫然無知,金玉卡見了不禁心中暗喜,不料那蛇蠱雖極是厲害,藍娃兒的本命蠱卻是蠱中之王,蛇蠱嗅見她身上王蠱的氣味兒急忙轉頭奔回了金玉卡身旁。

  金玉卡見蛇蠱似極為恐懼他,不由心中一驚,難道這位漢家哥哥也是一位用蠱的大行家?想起他有這麼大本事,可以不動聲色驅回自已的蛇蠱,小苗女更加欣喜,誰不希望自已的郎君是個有本事的大英雄?

  她對任盈盈更是志在必得,一咬銀牙,將蠱蟲之中最厲害的金蠶蠱放了出來。這蠱蟲修煉不易,教中會煉製金蠶蠱的就是五大長老中也不過三人而已,金玉卡這條金蠶蠱是金蛇長老助她養成的。

  金蠶蠱是蠱中之霸,性子最是好鬥,它可不怕本命蠱,一挨進了任盈盈身子就化作水一般滲入了她的身體。

  本命蠱感應到有其他蠱蟲侵入自已地盤,作為蠱中王者,最容不得別的蠱蟲侵犯它的權威,立即迎上金蠶蠱,在任盈盈的體內鬥起法來,兩蠱纏鬥,任盈盈不由腹中巨痛,疼得哎喲一聲,摀住下腹,已是臉色蒼白。

  任我行和向問天見了頓時大驚,一左一右急奔過來,扶住任盈盈道:「盈盈,你怎麼了?」任盈盈蹙眉道:「不知怎地,腹中方才好疼,現在忽然又沒事了」。

  她自不知方纔那一痛,金玉卡見了極為心疼,趕緊指揮金蠶蠱避開本命王蠱,這才疼痛立消。

  向問天回有頭怒視金玉卡道:「是不是你搞鬼?」,他說的是苗語,任我行父女雖不明其意,也不由望向小苗女。

  天王老子發威,自有一股凌人的氣勢,金玉卡被他一嚇,急忙退了一步,慌慌張張地搖頭,口中辯解了幾句。

  任盈盈剛剛喘了兩口大氣,忽然腹中又劇痛起來,不由得哎呀一聲叫,以她的鎮靜功夫,額上頃刻間竟也沁出顆顆汗珠,這一來不但任我行和向問天,便連金玉卡也慌了,不知道哪裡出了岔子。

  原來那金蠶蠱雖感應到主人命令,避開了本命王蠱,可那王蠱怎能容它同居一體,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金蠶蠱未得命令,並未離開她身體,被追得凶性大發,返身便與王蠱搏鬥起來,疼得任盈盈腹中如絞,本命王蠱雖然最是厲害,但要打贏這金蠶蠱也要費些功夫,恐怕那時任大小姐早已經疼暈過去了。

  *****************************************************

  藍娃兒寬慰吳天德幾句,剛剛直起腰來,忽然腹中更疼,翻江倒海一般,那站起的身子頓時疼得一歪,吳天德一把將她攬在懷中,只見藍娃兒銀牙緊咬,死死抓住吳天德手掌,握得緊緊得,一手按住下腹,臉色蒼白、額頭冒汗,那玉手使力過度,青筋都暴了起來。

  白公子也嚇慌了,這位「天才」一看藍娃兒那副模樣,急得在旁邊團團亂轉,卻幫不上忙。他心想:我這師父可真夠可以的,還說不是要生小孩兒,這樣子可不是要生了麼?我兩個姐姐生孩子時都是這樣,咬牙切齒,拉著姐夫的手不鬆開。

  哎呀,這冰天雪地的,真生了孩子怎麼辦?嗯,我給大師娘請的那七八個奶媽子都是生過孩子的,我去找兩個來好了,總不能叫我個大男人給師娘接生吧?」

  白大少爺想到這裡,也不說一聲,腳板抹油溜之大吉,直奔恆山而去,他卻不知這一去竟把一隊娘子軍全招下了山。

  吳天德未曾注意白公子的離去,見藍娃兒痛得難忍,急得自已也冒了一身汗,那位任大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小藍竟如此痛苦?

  他正不知所措,藍娃兒嗯了一聲,顫抖的身子停了下來,隨之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來,吳天德見她神色雖有些憔悴,可是精神倒還好,不由喜道:「小藍,你沒事了?不會再疼了吧?」

  藍娃兒苦笑一聲,說道:「沒事了,不知什麼人用極厲害的蠱毒對付任姐姐,現在不是將那毒蠱驅出,就是將它殺死了」。

  吳天德見她還有些虛弱,便抱著她讓她倚在懷中休息,兩人說了會兒話,吳天德忽見她額頭有汗,不禁暗罵自已大意,忙以衣袖替她擦去額頭汗珠,可他手指觸及藍娃兒額頭時,卻覺十分火熱,不由怔道:「小藍,你發燒了麼?」

  藍娃兒閉著眼睛,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吳天德只覺這一聲十分的古怪,有氣無力,偏又帶著些旖旎溫柔,那原本蒼白的臉頰上也已騰起兩暈酡紅,不禁心中一奇。

  他正想再問藍娃兒,藍娃兒卻忽然呢喃一聲,一把抓住了他的大手,緩緩移向她高聳的酥胸,口中膩聲道:「吳大哥,我......我心裡好熱啊,嗯......好熱,好難受......」,她喉間發出一聲呻吟,兩條大腿並得筆直,腰也挺了起來,吳天德過來人,見了她那神情動作,分明一副春情難耐的模樣,一雙眼睛頓時直了。

  吳天德傻傻地瞧了半晌,連藍娃兒抓著他的大手,按在她那軟軟綿綿、又極富彈性的地方,也全無察覺。

  藍娃兒方才虛弱之中做出這種反應,此時已經醒覺有異,她睜開眼睛,身子雖仍在輕輕扭動著,口中卻顫聲道:「吳大哥,是不是......是不是......任姐姐出了事?」

  吳天德身子一顫:什麼?任盈盈出了事?看藍娃兒現在情形,難道有人對任盈盈......,吳天德不敢再想下去,不知怎地,心頭忽然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和難受......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4
第一百零五章 鳳凰山上(上)


  眼看任盈盈疼得花容失色,任我行勃然大怒,霍然回首,揚手一招,金玉卡只覺一股大力吸得自已向前一栽,竟然站立不住向前撲出兩步,纖秀的脖頸已卡在任我行的大手之中。

  任我行酷厲的臉色比向問天更加駭人,低喝道:「一定是你這小苗女搗鬼,你到底使了什麼手段,說!」

  他卡得小苗女幾乎喘不過氣來,那大手只要稍稍用力,便可扭斷了金玉卡的脖子,她也不禁有些害怕起來。但這上乘蠱術是以心靈遙控的,她已放出一蠱,便無法再放出其他蠱蟲對付這妖魔般的老人。

  在任我行、向問天心中,苗人層出不窮的毒物因然如同妖魔,在她心中,這漢族老人伸手一招就將她吸在手中的功夫何嘗不是如同鬼怪?

  她被卡得呃呃直叫,向問天見了急道:「教主,不要殺死了她,大小姐已疼得快暈過去了!」,任我行聽了手下一鬆,金玉卡也看見任盈盈模樣,急忙默運心神,召回了那隻金蠶蠱,任盈盈長吁口氣,痛苦神色頓時消失不見。

  任我行目力如電,竟然看見一道細微的金光自任盈盈身上一閃即消失不見,想想苗人的蠱物無影無蹤、防不勝防,不由心中一凜,一邊默運神功,一邊喝道:「我們是藍鳳凰的客人,你可是五毒教屬下」。

  日月神教收伏的門派之中,以五毒教最為難纏。昔年日月神教自崑崙遷至中土,降伏五毒教時,派了當時教中五行旗下精銳,橫掃雲南五毒嶺。

  五毒教的毒藥雖然厲害,但終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東西,若是陰謀詭計、對付三五高手尚可,怎麼對付得了日月神教形同戰陣的勁旅?

  當時五毒教主本不將日月神教放在眼中,不料兩方甫一交戰,漫山遍野的銳金旗弟子已射出漫天箭雨、隨即短斧、標槍呼嘯而來,任你毒術如何了得,還未近百丈之內已被砍成肉泥。

  隨後巨木旗、烈火旗火焚五毒嶺,待到洪水旗用劇性腐蝕毒水噴灑退居五毒嶺總壇的五毒教徒時,當時的五毒教主才不得不拱手稱臣。

  日月神教將兵法戰陣之學用於武林豪士間的群毆,人數既眾,部勒又嚴,加之習練有素,天下任何江湖門派莫能與抗,那種威勢令五毒教聞名變色,從此才對日月神教再無反抗之意。(這一段不寫,便無法交待一個小苗女都能對任我行下毒,為何五毒教臣伏日月神教,無奈說明,無湊字數之意)。

  但日月神教對五毒教的用毒本領也深為忌憚,這時處於五毒教的地盤,是以任我行暴怒之下,仍未下殺手,而將來意說出。

  小苗女不知他說些什麼,見他武功之高聞所未聞,心中盤算這兩個行方郎中武功都奇高無比,自已一次只能用一隻蠱蟲,就算制住一人,迅即之間也要被另一人殺了,因此裝出天真無邪的樣子對向問天說了幾句,向問天對任我行道:「教主,小苗女說可能是大小姐飲了冷泉以致腹疼,她願為小姐看看」。

  任我行沉吟一下,點了點頭,暗暗小心戒備。小苗女見他點頭,摸著頸間銀圈兒啟齒一笑,走近兩步,腳下一軟,一下子踢在那張矮几上,將矮几踢得離了原位。小苗女口中呼痛,蹙著秀氣的眉毛,走近了任盈盈。

  任我行暗凝神功,只要稍有不對,立即就要將她斃於掌下,卻未看到小苗女俯身去看盈盈時,唇邊已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五毒教中人,慣以毒物害人,這些東西總要近身才能使用,要讓人毫無防範之心,下毒時才能讓人毫無覺察、防不勝防,因此使毒的人大多善於做作,學用毒的同時便學作戲的本領,常在談笑之間便悄悄出手。

  金玉卡愛極了任盈盈,方才一踢之間已拉動置於竹樓四角的機關,四角各有一枝竹筒,此時正緩緩瀉出無色無嗅的極品迷藥,只要還有呼吸,一吸入那筒中迷藥,便要陷入暈迷之中。

  金玉卡拉著任盈盈手腕,見她疼得似陷入半暈迷之中,白淨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不禁又憐又愛地輕輕替她拭去,估計藥性已將發作,忽地抬頭望著向問天,甜甜一笑,說了兩句什麼。

  任我行聽不懂她話中之意,張目朝向問天望去,卻見向問天並未解釋,竟然一臉又驚又怒地縱身而起,探手抓向小苗女,只是那身子剛剛縱起,已力盡仆地,手掌曲指如勾,抓在矮几之上,將矮几抓得稀爛,才散力暈倒。

  任我行大駭,立即長身而起,陡覺一陣天旋地轉,腳下虛浮無力,暗道一聲不好,自已幾十年的老江湖,今日竟要栽在這小丫頭手中了,他搖搖晃晃退了兩步,也一跤摔倒在地。

  以他的武功,天下間能害他的藥物原本不多,但迷藥的藥理與尋常毒藥原本不同,多是迷惑神志之用,功力難以壓制,這小苗女對任盈盈又志在必得,將爺爺煉製不易的極品迷藥全用上了。

  金蛇長老守在這叭固入口,為的就是防有極厲害的強敵尋上門來,世上若有人殺上鳳凰嶺尋仇,十有八九也必是用毒的高手,因此佈於樓中的迷藥極為厲害,連任我行這等武功大行家也著了道兒。

  金玉卡方才轉動頸間銀圈時已服下解藥,見他二人暈倒,得意洋洋地抱起任盈盈進了自已的小屋,眼見暈迷之中的漢家哥哥臉白如玉,秀目雙合,那模樣兒竟比女孩子還要秀氣十分,真叫人恨不得和口水將他吞下肚去。

  這女孩兒雖潑辣大膽、於男女情事耳濡目染,早已心中洞明,也不禁有些羞澀難禁,幸好樓中只有她一人清醒,倒不致十分困窘。

  她從懷中取出一隻小銀瓶兒,先解了任盈盈一些迷藥藥力,讓「他」的神志保持在半夢半醒之間,又將瓶中液體就著她唇灌下,然後含羞帶怯地自解羅裙,將自已脫得只著小衣。

  此時任盈盈滿面潮紅,人雖醒了過來,意識卻迷迷糊糊的,被那催情藥物激發起了慾望,只覺渾身燥熱,自那晚春夢一場,對於男女情慾任大小姐已非懵懂不知,這時受藥物刺激,本能地扭動著嬌軀,口中發出一串呻吟。

  金玉卡見了又喜又羞,偎身在任大小姐身邊,抱緊了她身子,看見她紅潤姣好的唇邊還殘留著一滴藥液,一時忍不住情動,伸出舌尖將藥滴舔去,又溫存地在她唇上吻了一口。

  任盈盈朦朦朧朧的猶如陷入夢境之中,燥熱難耐的身子被人抱住,又感覺到唇上被人溫柔地一吻,好像又回到了那夜夢中所見,那個惱人的傢伙正抱著自已,吻著自已,他的吻怎麼這麼溫柔?讓自已好舒服。

  奇怪,自已明明很憎厭他,怎麼現在卻像是很渴望他擁抱自已?被他擁抱的感覺怎麼變得這麼舒服......,罷了,既然是夢,又何必再控制自已的感情,而且......那種甜蜜的感覺根本無可抑制。任盈盈呻吟一聲,反手抱住了「他」,毫無經驗的她只會飢渴地索取著「他」的親吻。

  金玉卡見「他」親吻回抱自已,不禁又羞又喜,紅著臉蛋兒伸手去替「他」解衣衫,扯開「他」的腰帶,手探進「他」的懷中,卻摸到了一對讓她魂飛天外的東西,駭得金玉卡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她瞪著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任盈盈,忽然俯下身去扯開她衣襟一看,幾乎當場暈厥過去,金玉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呆坐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

  任盈盈似看到吳天德扯開了自已胸前衣襟,他那雙亮亮的眼睛變得像噬人的野獸一般狂熱,男人都是這樣的嗎?她不禁又是羞赧、又有種莫名的渴望,一時羞不可抑,嚶嚀一聲將「他」扯得壓在了自已身上。

  金玉卡恨恨地掙開她的手臂,瞪了她半晌,忽地象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般氣急敗壞地跳下地來,匆匆穿起自已衣服,藍衫剛剛穿了一半,外邊樓中有人用苗語叫道:「金玉卡,爺爺回來了。這是什麼人?金玉卡......」

  外邊那人看到樓中倒了兩個人,不由大驚,以為孫女兒出了意外,慌忙閃身過來一把掀起了門簾,金玉卡羞得急忙轉過身去,跺著腳嗔道:「爺爺,你快出去嘛!」

  那老苗人正是當初五毒大會上現身的五毒長老之一金蛇長老,看見孫女衣衫不整,榻上還躺著一個人,金蛇長老嚇了一跳,連忙放下簾子,心中莫名其妙:這小孫女兒一向眼高於頂,從來瞧不上寨中那些男子,怎麼突然自已找回一位『過世郎』了,不知那小伙子是誰家的孩子,人品長相怎麼樣?

  金玉卡穿好衣裳,見任盈盈猶在榻上呢喃扭動,心中一陣羞憤,抬起手來剛要一掌摑在她的臉上,忽又歎了口氣,替她拉好衣衫,取出一瓶解藥來給任大小姐灌了下去,這才匆匆步出房間。

  金蛇長老滿面堆笑,看著寶貝孫女道:「房裡是誰家的兒郎呀?你找的是個漢人嗎?」,他看了樓中情形,已略略猜到幾分,不禁十分好笑,對孫女相中的人也更加好奇。

  金玉卡跺著腳嗔道:「爺爺,你不要說了,真是丟臉死了,那個人......那個人是個扮作男人的女漢人」。

  金蛇長老一怔,道:「女漢人?」,見孫女兒一臉的難堪,便乖戾地道:「殺了他們丟去餵野獸,竟然戲弄我的孫女兒」。

  金玉卡煩燥地道:「爺爺,不要你管啦!」,自走到一旁坐下,忽地摀住臉頓足道:「人家還以為他是走方郎中的徒弟,原來也是個女孩子,讓寨中的姐妹知道,要笑死我啦」。

  金蛇長老陪著乾笑兩聲,忽地想起教主的囑咐,不禁動容道:「兩男一女?」他走過去看了看暈倒在地的兩人,自語道:「難道是他們?教主正吩咐我在此多加注意,說近日有三位大人物要來咱鳳凰嶺,叫我見了速去通知她來迎接,莫非就是這三個人?」

  金玉卡聽見爺爺的話,放下手來道:「他們好像確是來找藍姐姐的,我聽那個白頭髮老頭子說過要去嶺上見藍姐姐」。

  金蛇長老聽了不禁頓足道:「哎呀,不好,教主說來的這三個人身份十分的尊貴,還叫我小心接待,你怎麼......怎麼把人家都藥倒了?」

  金玉卡俏臉一紅,張口欲言,卻又嘟起嘴來自顧生起悶氣來。

  金蛇長老無可奈何地看了孫女兒一眼,喃喃道:「幸好也沒把他們怎麼樣,要不然教主那裡可是不好交待啦!」

  **********************************

  金玉卡的確沒把任盈盈三人怎麼樣,只不過讓他們都小小地睡了一覺而已。但是現在跟在金蛇長老後面一路走向鳳凰嶺,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任我行、向問天是武林中聞名已久的高手,今天莫名其妙著了一個小女孩的道兒,大失顏面。而任盈盈對自已在小樓中的經歷,雖仍如夢中一般朦朦朧朧,心中也隱隱明瞭幾分,實是羞窘異常。

  但那同樣女兒身的小苗女,一直低頭斂目地向她道不是,她任大小姐還能殺了人家不成?一路行來,任盈盈想起朦朧中夢一般的感覺,不禁臉紅心跳。

  自已那時怎麼會夢到那個該死的傢伙?天吶,夢中的自已居然還主動去抱人家,雖然這個夢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但自已心中那種羞惱的感覺卻是揮之不去。

  這回是金玉卡將自已當成了男人,下藥對付自已,自已夢到人家,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怨到人家的身上,難道自已不知不覺間已將那人放在了心裡?任大小姐不禁心亂如麻。

  鳳凰嶺是五毒教總壇,在三人心中,那裡應該到處佈滿瘴氣沼澤,毒蛇蜈蚣滿山亂爬,,有如人間地獄,不料這鳳凰嶺上卻是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各種果木遍佈山林。

  不知不覺間走入一片桑林,翠綠的蠶爬滿桑葉,看起來尤為可愛。又走幾步,居然有一條白石砌成的小道,蜿蜒伸展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桑林未盡,前面突地現出一片花叢,香濤花海中,隱隱露出一角紅樓,紅牆綠瓦,青竹為籬。

  三人不由為之瞠目,五毒教總壇居然就是這樣一間房子麼?沒有教眾把守戒備、沒有險要的關口據守,看起來有如一位隱士避居之所,藍鳳凰倒是真會享福。

  他們卻不知若非金蛇長老陪著他們上山來,這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鳳凰嶺頃刻間便會暗伏殺機,除非以日月神教那種大軍壓境,否則單憑個人武力,天下間可以安然直達這裡的人屈指可數。

  任我行三人著急見到藍鳳凰,同時也不願在金蛇長老那間屋子裡多呆片刻,因此催促他急急趕來,方才行至半山時,金蛇長老才得空向幾名採桑女悄悄示意,此時藍鳳凰已得到消息,遠遠地迎了過來。

  白板路上,藍鳳凰穿花拂柳般輕盈而來,遙遙看見任盈盈,已欣然而笑,急躍過來拜道:「藍鳳凰拜見聖姑!」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4
第一百零五章 鳳凰山上(下)


  任盈盈搶前一步,將她扶起,藍鳳凰道:「昨日藍鳳凰得到吳天德吳大哥的書信,曉得聖姑要和兩位好朋友要來鳳凰嶺,想不到今日便來了,失迎失迎。」

  任我行與向問天相視一眼,暗暗奇道:「吳天德?聽藍鳳凰口氣,與吳天德交情可不一般,這位華山劍宗掌門什麼時候這麼大本事了?怎麼黑白兩道連著朝廷官府都有他的關係?」

  藍鳳凰將三人讓進紅樓中,聽說這二人竟是日月神教前教主任我行和光明左使向問天,不禁大吃一驚,連忙再以下屬之禮拜見。她只在十餘年前初任教主之時去過一次黑木崖,那時任我行容貌與現在大不相同,方才竟未認得出來。

  聽了向問天道明來意,藍鳳凰只是略一思忖,便答應投靠任我行一方,倒令任我行大吃一驚,他現在可謂是一個光桿司令,日月神教大勢還在東方不敗掌握之中,藍鳳凰身為一教之主,不可能不為五毒教考慮,她這樣爽快地答應,任我行還以為是吳天德那封書信起了作用,對吳天德的能量不由更加暗暗重新估量起來。

  其實藍鳳凰慨然應允,固然有吳天德的因素在內。因為她對吳天德印象極好,唯一的侄女兒又在他的身邊,怎麼會不傾向於他?不過更重要的是,她聽了向問天的話,知道湖南全境已在任我行掌握當中,黑木崖畢竟遠在北方,如果不答應,那麼五毒教首先便要和任我行的人馬先起了衝突。

  拋開她和任大小姐關係較為密切不談,再考慮到任我行昔日的威名,藍鳳凰預料不在今日號稱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之下,日月神教中他的舊部又極多,兩相取捨,自然便站在了任我行一邊。

  這趟五毒教之行竟然如此順利,任我行不禁喜上眉梢,得到了五毒教的慨然允諾,不止湖南一境、川、鄂、貴、滇四省勢力盡皆大半落在他的手中,可說已得到了江南半壁江山,這也是他親赴五毒教的原因。

  五毒教之事解決,任我行才有了底氣,有江南五省在手,就是殺了東方不敗也不怕日月神教四分五裂了,任我行不禁躊躇滿志起來。

  任盈盈由藍鳳凰陪著到了她的客房,坐下閒談片刻,忽地裝作不經意地問道:「藍教主,吳......吳掌門信中可曾對你提起什麼來?」

  藍鳳凰嫣然道:「吳大哥寫給我的信只有好少的字,我不識得漢人的字,找了個漢人先生也費了半天勁兒才看明白,這才迎接聖姑來遲,吳大哥信中只說聖姑要和兩位前輩高人來此,別的不曾對我說過什麼」。

  任盈盈聽見吳天德未提蠱毒之事,心頭略感失望,藍鳳凰話中什麼漢人先生也費了半天勁的話便未加理會,她沉吟片刻才道:「我聽說苗疆有種蠱叫本命蠱,若有人中了這蠱,可有解法?」

  藍鳳凰微有些驚詫,她收到的書封中其實還夾帶著一封信,是寫給任盈盈的。在藍鳳凰想來,吳大哥人品、武功都是上上之選,天下間若說有人能配得上任大小姐,也只有吳大哥一人了,因此見了那信已暗暗懷疑兩人有了私情,方才見任大小姐魂不守舍地閒聊幾句,就扯到吳天德身上,更加認定二人已有情愫,她忽然提到本命蠱來是何用意?

  藍鳳凰想到吳天德身邊不乏美女,莫非這位大小姐對自已信心不足,居然要學苗家女子對吳大哥施下本命蠱麼?想不到這位天上仙子般的聖姑一旦對男人動了情,竟也如苗家女子一般大膽主動。

  藍鳳凰唇邊逸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說道:「我們苗人養蠱,其中只有一種蠱只能由女子來養,便是本命蠱,而且此蠱養之不易,只有本教中身份極高的女子才有能力養育本命蠱。

  一個女孩兒家必須在天葵初開時就養這本命蠱,至少五年方纔,一生中只能煉一個,且與主人同生共死,一旦使用,亦不能再行收回。而且這蠱有一個缺點,那就是不管是養蠱人還是中蠱人,只要任一方死亡,本命蠱與另一方就會一起死亡。所以只有同生共死的情人或是想與對方同歸於盡時才會使用。」

  任盈盈聽到這裡不禁大失所望,想了想終忍不住道:「那這本命蠱一旦中了豈不是終生無法收回了?它......它可有心靈相通互有感覺的效果?」

  藍鳳凰奇道:「為什麼要收回?我們苗家女子若是愛上了一個人,一生一世都不變心,既然決定要同生共死,那是決不會收回本命蠱的,本命蠱只能讓兩人生死與共,並不能互生感應,除非......」

  說到這裡,她忽地掩口失笑道:「除非對方也是一個女子,那才會因為同體同質,彼此感應,那樣的話倒是可以在......在極快樂的時候收回本命情蠱來。不過天下間哪有女人喜歡女人的道理?」

  說到這裡,她自已也覺十分好笑,不禁格格地笑了起來。任盈盈聽了猶如晴天打了個霹靂,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藍鳳凰嚇了一跳,不知出了什麼事,連忙隨著站起身來,只見任盈盈臉色鐵青,手腳發抖,在房中急行幾步,忽地止住,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擔心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那混蛋、那可惡的混蛋東西......,她心中又慌又亂,用腳指頭也猜得到,那好色小子定是和藍娃兒親熱,才讓自已感同身受,那夜的事情並不是夢啊,那和親身發生在自已身上有什麼區別?

  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事如果讓人知道,自已還有臉活下去麼?藍鳳凰見她臉上一會沁紅如血,一會蒼白如紙,不禁擔心地道:「大小姐,你......你怎麼了?」

  任盈盈定了定神,強笑道:「我沒什麼事,可能是有些乏了吧」。

  藍鳳凰眼珠轉了轉,看出她言不由衷,見她神色慌亂,便自懷中掏出一封信來,說道:「這裡是吳大哥捎來的書信,寫明由聖姑親啟,因此藍鳳凰未敢啟看,聖姑乏了,請先歇息吧,屬下告退」。

  任盈盈待藍鳳凰退了出去,才似支撐不住地退回榻旁坐下,胸膛起伏,心中似羞似怒,說不出是種什麼感覺,手中那封信已被攥得皺皺的,也沒有心思去看。

  那藍娃兒既已和吳天德做下那種羞人之事,顯然二人兩情相悅,已互許終身,這事遲早還會發生,那時自已又該如何?

  殺了她?那是同歸於盡。要她取出這本命蠱來,仍然要待她有過一次......,想到這裡,任盈盈臉上一熱,忽然嗔怒地低叫:「該死!難道那晚......那晚你還不夠快樂嗎?居然沒有取回本命蠱。」

  想到自已方才被小苗女下了藥,如果那時的感覺也被遠在千里之外的藍娃兒感應到,尤其若被他看到......,任盈盈猶如身入冰窖,偏偏心中鬱熱如火。

  過了好半晌,她才舉起吳天德那封信來,一瞧到信封上的字,任盈盈不禁怔愕地瞪大了眼睛,雖在憤怒之中,瞧了那信,她仍忍不住一股好笑之意。

  那信上一行「任大小姐親啟」六個大字歪歪扭扭,簡直比初學寫字的娃娃還要難看七分,跟老鼠尾巴爬出來的一般,這位華山劍宗的掌門竟然寫得這麼一手「耗」字,實在出人意料,他信中到底寫了些什麼呢?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4
第一百零六章 溫馨


  任盈盈盯著那信封瞧了半晌,才拆開取出信紙來。藍鳳凰剛接到這信時便覺得信內好厚一疊,若不是情人間的纏綿之語,怎麼可能寫的這麼厚呢?所以一直揣在懷裡,只到要離開時才拿出來,讓任大小姐細細地讀。

  任盈盈也不知吳天德有多少話要說,居然寫了這麼厚厚一摞,其實說穿了很簡單......老吳的毛筆字實在是太差啦,一個字頂別人十個字那麼大,信紙用的不多怎麼行呢?

  任盈盈將信拿在手中看了半天也不知他寫的是什麼,那字又大又醜,信紙上塗抹得汁水淋漓也罷了,可是那字根本看不明白其中含意,任盈盈又端詳半天才發現其中奧秘,原來那字竟是橫著寫的,一行行要自左而右的看才行。

  這麼翻來覆去的一通瞧,吸引了她大半的注意力,心中那股羞憤難當的感覺倒是少了許多,只見信中寫道:「字寫得丑不是我的錯,但是寫出來嚇人,就是我的錯啦,盈盈姑娘見諒」。

  任大小姐就是滿腔怒火,看了這句自嘲的俏皮話,也禁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看到信中盈盈二字因為筆畫太密,墨跡都染到了一起,成了一個黑團,幾乎認不出來,她哼了一聲,再向下看去,信中道:「任大小姐冰雪聰明,見了這信,自然是到了鳳凰嶺,想必心中疑團已解,若是吳天德當面,恐已遭大小姐萬刃分屍矣!」

  任盈盈嘿地一聲,不知怎地,見了這句話,那滿腔恨意竟然風捲殘雲般消失大半,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了他的,吳天德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撩起她的滿腔怒火,也能在三言兩語間讓她啼笑皆非、怒意頓消。

  吳天德信中又道:「一切都是天意使然,盈盈姑娘固然難堪,但請設身處地替我想想,老吳與娃娃,尤其不堪呀」。任盈盈見他提及那事,心中羞意又起,但一想起那時情景,藍娃兒也是女孩兒家,換作是她,豈不是比自已更加不堪,心中這才稍稍平復。

  信中又道:「造化弄人,徒呼奈何?吳某受此捉弄,亦是無奈之至。每遇盈盈,都蒙小姐亮劍相向,吳天德真的罪該致死麼?唯願來日重逢,小姐不致再次舉劍。此事小姐羞於出口,吳某與娃娃,亦難言於人,天地神明共鑒,吳某決不會再令人知了。藍鳳凰能解此蠱最好,若是不然,吳某已有良策,待見到小姐吳某定當奉告。」

  他已有辦法對付本命蠱了?為何不在信中言明?任盈盈心思百轉,不知這傢伙又想出什麼好辦法了,忙又向下看去,待看完下文,任盈盈不禁俏臉變色,被那信中難以置信的消息驚得呆了。

  可是吳天德信中所說,實在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釋,否則東方不敗明知任我行逃出地牢,任盈盈也已將他視為仇敵,無論如何不會公開宣佈要傳位於她。原來楊蓮亭並非孌童,倒是東方不敗自已......,難怪這幾年自已也很少見到他的真面目,見到他時,又總覺得他神情氣質有些怪異,難怪那楊蓮亭每次見自已去黑木崖,眼神都那麼古怪,原來他已將自已視作......

  一想到東方不敗那老妖怪的魂魄鑽入自已身體,用自已的身體去取悅楊蓮亭那小子,那時自已已不在人世,可是自已的身體卻仍活在世間,讓那無恥小人百般凌辱,任盈盈就一陣噁心,心頭寒意更濃。

  東方不敗勢力龐大,武功又高,若真有落到他手裡的一天,自已唯有立即自盡,免遭這種凌辱。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父親呢?任盈盈猶豫半晌,不禁悠悠一歎:重掌神教大權,殺死東方不敗,一直是父親心中的願望,告訴他這件事,徒讓他為自已擔心,做事畏首畏尾罷了,又有何益呢?

  她舉起信來,將信尾那句話又默默念了一遍:「情蠱一事、換腦又一事,諒大小姐不會對任先生言及,東方不敗未必不可敵,吳某願與盈盈姑娘共赴其難!」

  任盈盈悠悠一歎:「吳天德啊吳天德,你倒還真是我的知已,為什麼什麼樣的難事,自你口中說來,都是那般輕鬆愜意?」

  ***********************************************************

  吳天德狀若輕鬆愜意地走在山道上,指著山間那條「玉帶」奇道:「這是什麼東西,做什麼用的?」他不能不狀若輕鬆愜意,換了是你,身邊跟了幾十個女人,有美女、有尼姑、還有幾個老媽子,最後還有一個光頭大和尚,七嘴八舌地問東問西,你難不難受?

  所以吳天德雖見曲非煙亦陪在身邊,也只得空捏了捏她的小手,竟連說句私已話的空間都沒有,可惡呀。

  他的天才大弟子、白大凱子得意地湊上前來笑道:「師傅,那是弟子想出的辦法,見性峰太高,我要重修無色庵大量的材料運不上去,於是靈機一動,以水潑山,開出這條冰路來,上下運送東西只須用繩索牽引而行,比春夏還要快上許多!」

  吳天德驚奇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這位白大少爺果然有商業頭腦,居然想出這個辦法來搬運東西。又行片刻,見那山道已換成了平坦的石道,比以前要寬了一倍,沿著這石路登山,要比以前要好走得多了,不用問,這又是白公子的大手筆。

  好不容易趕到不戒和尚的宅子,吳天德不禁驚歎不已,才不過個把月沒有回來,這房子逾發的大了,這哪還是一幢房子,簡直成了一座莊院,吊斗門樓,青磚紅瓦,看樣子院內房屋不少,門口兩隻漢白玉的雄獅,兩邊各懸一串大紅的燈龐。

  吳天德總算明白莫大先生的所謂招人喜歡的大凱子是什麼意思了,大同府白家財力之雄厚,富可敵國,瞧這裡情形白展堂在恆山下的功夫絕對不小。

  那門樓下站著兩個身披貂裘的女子,看見吳天德出現,其中一個飛身奔到了面前,驚喜地叫道:「吳大哥!我......我......」,她激動得語聲哽咽,已說不出話來。

  吳天德見她一身潔白的貂裘,掩不住婀娜苗條的身段兒,披著貂皮連鬥帽子的俏臉,當真是膚白如雪,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儼然一派柔媚之氣。

  那一泓清水似的清澈雙眸隱現淚光,更顯得楚楚可憐,清雅絕倫。吳天德怔了一怔,他見慣了一襲緇衣的儀琳,未料到她打扮起來竟是如此端雅清秀、不可方物。

  吳天德一把抓住她手,儀琳的手指光滑清涼,掌心卻微微有些濕意,她被吳天德握住了手掌,臉上露出幸福滿足的笑意,看見吳天德身後跟著那麼些人,又不禁微現羞意,縮回了手,輕聲道:「吳大哥,靜月姐姐等你很久了。」

  吳天德嗯了一聲,移目向朱靜月望去,站在門樓下的朱靜月也是一襲白裘,正含笑望著他,嬌姿妍毀,猶如一朵雪中梅花。四目相對,二人頓時癡癡兩忘,旁若無人。

  吳天德一步步走了進去,朱靜月嘴唇微微顫抖,低低地道:「天哥,月兒好想你。」吳天德定定地望著她,忽地一把將她摟在懷中,在她頸上吻了一下,激動地道:「月兒,我也好想你,真是苦了你,這一年來,我竟沒有一天好好陪在你的身邊」。

  朱靜月的淚珠兒終於忍不住沿著白晰的雙頰流了下來,她啜了一下鼻子,帶著泣音道:「你是男人,我知道有些事你不得不去做的。不過至少我比非煙和儀琳幸福啊,我還有你的小寶寶陪著我!」

  聽了她說小寶寶,吳天德鬆開懷抱,喜道:「月兒,咱們的小寶貝怎麼樣了?應該再有兩三個月就快生了吧,我在外邊,常常想起你們,想著有一天我們抱著小寶貝兒一齊好好地過日子」。

  朱靜月甜甜地笑著,說道:「嗯,寶寶已經會踢人了,經常在我肚子裡鬧呢,哎喲,他又踢我了,一定是知道他的爹爹回來了,呵呵!」

  吳天德興奮地道:「是嗎,我聽聽」,說著已情不自禁地撫著朱靜月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貼上耳朵去,朱靜月的臉龐雖如往常一樣明媚,但肚子卻已漲得高高的,吳天德摸著那高高隆起的肚子,那裡面有一條小生命即將誕生,那是他的親生骨肉啊。

  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自豪的感覺,還有......敬畏!撫著那沉甸甸的地方,他的胸臆之間除了歡喜,還有對神奇生命的敬畏。

  隔著一層毛茸茸的貂衣,當然感覺不到她腹中的悸動,吳天德笑呵呵地抬起頭來剛要說話,卻見朱靜月低著頭望著他,神色問充滿了溫柔與驕傲,可是那俏臉上卻已佈滿了紅暈,她凝脂般的雪膚之下,隱隱透出一層胭脂之色。

  她雙睫微垂,雖將為人母,可是那股女兒羞態,仍是嬌艷無倫,看得吳天德心中一蕩。他這才意識到仍在大廳廣眾之下,不禁訕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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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算大家都識相,就連不戒和尚也笑得合不攏嘴地早早離開去找老婆了。白公子又改造了一番的這幢很「簡陋」的房子已經給幾位師娘都安排了各自的房間。一家人甜甜蜜蜜地吃過了團圓飯,又扶著朱靜月參觀了一遍自已的新居,天色已經漸漸暗了。

  藍娃兒忐忑不安,朱靜月看向她時別有寓意的笑容叫她有些坐立不安,今天白公子跑到山上大呼小叫說她要生孩子,已鬧得她在眾人面前大大地丟了臉,現在再看到朱靜月的笑意,藍娃兒心中別提有多不自在了,陪著他們笑談了一會兒,就忸怩著告辭回自已房間去了。

  曲非煙見到吳天德回來,一直都興高彩烈的,她也知道今晚吳哥哥不會陪在她的身邊,見藍娃兒離開,她也笑嘻嘻地跳起身來,大大方方在吳天德臉上吻了一口,在他耳邊悄聲道:「天哥哥,你回來非煙好開心,靜月姐懷著孩子好辛苦,今天多陪陪她,不過明天呢......。你是我的,要不然......哼!」

  她臉上笑得開心,手指已飛快地在吳天德大腿上擰了一把,格格笑著跑開了。吳天德忍著疼,心中卻是十分溫暖,這樣的日子才叫溫馨,整日在江湖中奔波,把心愛的人都拋在家裡,牽腸掛肚的,於心何忍?

  雖說要除東方不敗十分凶險,不過當年令狐沖和任我行、向問天都辦得到,自已的武功遠在當初的令狐沖之上,還有東廠的魏忠賢幫忙,料來是有驚無險、毫無懸念,只盼任我行早早從南方回來,為師父報了仇,就可以陪著諸位嬌妻遊山戲水、長相廝守了。

  白公子雖在這宅中也為儀琳佈置了房子,但畢竟二人尚未成親,儀琳害羞,吳天德在的日子她晚上都回不戒那裡休息。

  這些日子吳天德不在,儀琳也時常住在這裡陪伴朱靜月和曲非煙,現在吳大哥回來了,儀琳卻羞澀起來,見她們都跑開了,儀琳也囁嚅地道:「吳大哥,我也先回去了。明天,我再來陪靜月姐姐」。

  朱靜月抿嘴笑道:「儀琳妹子就是嘴兒甜,陪我?我看是陪你的吳大哥吧?」儀琳聽了俏臉更紅,慌慌張張地看了吳天德一眼,忙道:「靜月姐,我先走了」。說著轉過身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朱靜月調皮地瞅了瞅有些尷尬的吳天德,笑道:「還不送送人家,儀琳妹子等你回來,那種思念可比我們還深呢」。

  吳天德自那日將儀琳接出尼庵,就驚聞風清揚之死,一直也無瑕與她在一起,對這位儀琳妹子總有種歉疚之意,聽了這話向朱靜月一笑,便悄悄跟了上去。朱靜月在後邊輕輕歎了口氣:這位風流郎君啊,看來那位藍娃兒姑娘也難逃他的毒手了,不知何時他才會收收心呢。

  儀琳慌慌張張地走出門去,門口兩串紅燈已有僕人點燃。她站在門邊,冷風拂在臉上有些涼意,那種羞窘才稍稍褪去。

  儀琳芳心可可,早已寄予吳天德,朱靜月和曲非煙也早已默認了她的身份,但是一被朱靜月調笑,這小妮子仍是十分害羞。

  地上的雪已經掃得很乾淨,儀琳沿著院牆走出十餘步,燈光已變得有些昏暗。忽然身後吳大哥的聲音喚道:「琳兒!」,儀琳身子一顫,止住了步子,只覺肩頭一緊,已被吳天德攬在懷中。

  吳天德望著她在昏黃燈光下有些朦朧的俏臉,在她滾燙的臉蛋上吻了一下,儀琳嗯了一聲,身子都似有些軟了。

  她被吳天德慢慢轉過身來,望見他灼熱的目光,不禁羞羞地閉上了美目,唇邊卻含著甜美的笑意,一副回身就郎抱,含羞復含笑的可人表情。

  這副清純中透著柔媚的表情看得吳天德心中那男人的慾望一下子升起,他抬起儀琳的下巴,忽地吻上了她的小嘴,舌頭伸入她唇齒之間,肆意糾纏著她那丁香小舌。

  清純的儀琳既不懂拒絕、也不懂迎合,一副予取予求的表情,傻傻地任由吳大哥索取著她的甜吻,半晌才憋得推開他,呼呼地直喘氣,那嬌嫩的嘴唇被吳天德的熱吻吮得都有些腫了起來。

  吳天德得意地呵呵直笑,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溫柔地道:「琳兒,等吳大哥替師父報了仇,就娶你過門」。

  儀琳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忽然壯起膽子踮著腳尖在他頰上一吻,還未待吳天德反應過來,自已已羞不可抑地逃了開去。吳天德望著她嬌俏的背影,滿面驚喜與新奇之色,這小丫頭,終於將自已當成一個女人看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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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靜月甜蜜地依偎在吳天德的胸前,輕聲道:「你出去那麼久了,我又不能陪你,今晚去非煙那裡睡吧」。

  吳天德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她隆如圓球的腹部,一副視若珍寶的表情,聽了她的話呵呵笑道:「月兒,好久沒和你在一起了,你現在挺著這麼大的肚子,不知有多辛苦,我今晚陪你,你腰酸不酸,有沒有抽筋的感覺?平時多曬曬太陽,多吃些蝦子和青菜」。

  朱靜月舒服地享受著他的撫摸,聽了這話張開眼睛笑道:「瞧不出,我的天哥哥懂得好多事情呢,放心吧,你那位寶貝徒弟請來的老媽子都帶過孩子,有她們照顧,許多我不懂的事情都有她們教呢」。

  她靜靜地偎了一會兒,輕輕地道:「天哥,你說要找來幫忙的人去了南方,那你要多久才會去為師父報仇?我好想快些結束這種日子,讓你常常陪在我身邊。」

  吳天德沉吟道:「他要去南方收伏日月神教教眾,各省走上一遭,怎麼也得一兩個月時間吧,再過些日子,華山劍宗就要開宗立派了,我這個掌門人怎麼也不能到時才去。過兩天咱們就回華山吧」。

  朱靜月吃驚地道:「回華山?現在冰天雪地的,我要怎麼去啊?你不是又要拋下我一個人走吧?」

  吳天德呵呵笑道:「我怎麼捨得?我坐過白家的豪華馬車,不知有多安逸,叫那小子弄一輛來,保證讓我的靜月郡主一路舒舒服服地回到華山」。

  朱靜月聽他不是要一個人回去,這才放下心來,咭地一笑道:「你從哪兒找來這寶貝徒弟,明天你去白雲庵看看吧,旁邊正在重蓋一座尼姑庵,唉,金碧輝煌,不過......我怎麼看都覺得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

  吳天德聽了奇怪,正想問個明白,朱靜月忽地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今天白展堂跑回來說四師娘要生了是怎麼回事?你不會已經把人家藍娃兒給......」。

  吳天德心中一跳,吱吱唔唔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朱靜月不忍再叫他為難,歎道:「當初叫她去陪著你,我已猜到有今天了,其實那丫頭一直留在這裡,哼哼!早晚也一樣逃不出你的手心。

  我只是想,若論武功,我們這幾個人都差你太遠,幫不上你的忙,聽非煙說那丫頭用毒的本領大得很,有她在你身邊,我的夫君就會安全許多,唉,就算因此多添一位姐妹,也比沒了夫君強呀。」

  吳天德這才知道朱靜月要藍娃兒暗中跟隨自已的用意,聽得吳天德一陣激動,愧然道:「月兒,我真的是太貪心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拈花惹草了,一心一意地陪著你們」。

  朱靜月似笑非笑地道:「哼!你的話聽不得,你在床上說的話更是聽不得!看你自已的良心啦,我朱靜月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根扁擔抱著走,又能奈你何?」

  吳天德正要賭咒發誓,朱靜月忽然驚喜地道:「寶寶又踢我啦,快摸,快摸,那裡!」,她抓著吳天德的手,貼在肚子上,果然裡邊傳來幾下震動,震得整個肚皮都輕輕顫動起來。

  吳天德又驚又喜,輕輕用手按了按,不料裡邊那小東西感應到了,朝他輕按處又頂了幾下,吳天德不禁像個孩子似的呵呵笑了起來:「這小傢伙好厲害,和他老爹對掌呢,哇,這一拳好用力」。

  朱靜月啐道:「對什麼掌呀,我聽人說,小孩在肚子裡是倒著長的,他是用腳丫子踢你呢,踢你這個花心的爹爹」。

  吳天德嘿嘿直笑,趴在床上雙掌撫在她的腹上,輕輕感應著那小傢伙有力的踹動,心中溢滿了幸福。忽地,他感到左右兩邊的手掌都受到一頂,不由微微一怔,這兩邊對一個小孩子來說,未免隔得太遠,兩條腿怎麼也踢不出這麼遠去,月兒才七個多月就這麼大的肚子,難道懷的竟是一對雙胞胎?

  吳天德越想想是興奮,忍不住呵呵地傻笑起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4
第一百零七章 令狐傳劍


  華山,群峰傲立,浮玉冰雕,削壁千仞,雲迷獻岫。一行車隊,輾冰壓雪,緩緩而來。

  白公子一騎神俊的黑馬,黑披風、黑騎裝,這套行頭都快蓋過他的師父去啦。可惜氣質比起來卻差了一截,吳天德雖只是默望群峰,淡笑不語,那種氣質,縱然在千百人中,仍然一眼就可叫人注意到他。

  白公子一邊搓搓凍紅的雙手,在口上呵著熱氣,一邊對吳天德眉飛色舞地道:「師父,素聞華山之險,天下第一,今日看來果然不錯,師父你瞧,那邊幾座山峰,險峻異常,恐怕徒弟施展『神行百變』也爬不上去,真是險絕天下啊」。

  吳天德微笑道:「我初來華山時,同你一樣的感覺,不過現在經歷的事多了,倒覺蒼穹之大,自在其心,萬物之險,亦由心生了」。

  白公子一聽肅然起敬,師父這話至高至深,乍一聽那是狗屁不通,細一想......還是狗屁不通,師父就是師父啊。

  華山險峻,吳天德所住的北峰雲台峰更是險中之險,雖然春天即將到來,向陽一面已冰雪漸融,此處仍是冰雕玉琢、瓊瑤滿樹。

  龐大的車隊到了玉泉院下已無法登山,好在大同府白老爺聽師爺說兒子要跟著一個神棍去闖江湖,一路跟頭把勢地從大同跑到了恆山,一見這位「神棍」居然是一位卸了任的從四品大將軍,這才放下心來,苦勸兒子不見效果之下,派了大批的僕從隨來照顧他的起食飲居,因此搬運行李物什的僕傭甚多。

  吳天德跳下馬來,自車轎中攙下愛妻靜月,攜手踏石階而上,過魚石、靈官廟,一路直奔自已的家園。朱靜月雖大腹便便,但武功在身,身手較之尋常人還要靈活幾分,此時即將回到自已的家,那可是自已親手佈置的家園,心中感情自然不同,因此吳天德雖多次勸阻,朱靜月仍是登山甚急。

  曲非煙、藍娃兒隨在身後,儀琳卻沒有跟來,她心中雖極想與吳天德同行,畢竟兩人尚無名份,性子又過於靦腆,雖然心中戀戀不捨,卻不肯就這麼隨他來華山。

  不戒和尚夫婦早將女兒心事看在眼裡,反正再過兩個月,華山劍宗就要開宗立派,那時再帶女兒以道賀之名同來,也是名正言順。

  眼看那幢宅院已在眼前,曲非煙歡呼一聲,拉著藍娃兒越過吳天德搶先奔去,吳天德和朱靜月不禁搖頭失笑。待來到門口,那位老管家領了家中幾個僕役站在門口,激動的老淚縱橫。

  擔驚受怕啊!大老爺說走就走,一家三口走得無影無蹤,華陰縣令不知怎麼得了消息,一聽朝廷卸任的從四品大官、山西巡撫丁紀楨的知交好友吳大將軍在他治下失蹤,嚇得魂飛魄散,三天兩頭把這老管家叫到縣上問話,若不是沒有苦主、私心裡也真的盼望這位吳大將軍確是下山尋妻,早將管家僕役鎖回去問個惡奴害主之罪了。此時一見主人回來,自然是激動萬分。

  吳天德和朱靜月卻沒心思搭訕他們,倒是看到那個點頭哈腰、滿臉堆笑站在老管家旁邊的「不死小強」,想起田伯光的留信居然被這鄉下小子給拿去擤了鼻涕,吳天德也不知該打還是該罵,猶豫了一下,只是瞪了他一眼便繞了過去。

  「不死小強」莫名其妙,不知老爺為什麼唯獨對自已如此垂青,上下看看並無不妥,吸了吸鼻子才恍然以為老爺嫌自已骯髒,忙將袖筒兒往鼻下一抹。

  吳天德臨近門前,心情也激盪不已,連忙跨進門去,卻見曲非煙和藍娃兒蹲在院中池旁,嬌笑著撩水嬉戲。原來吳天德引來的這處山泉,本是一處溫泉,水至此處已有涼意,當初倒不覺得。

  此時冰雪寥峭,這泉水並不結冰,池水上裊裊升起團團白霧,觸水但覺溫熱,才覺其有異。曲非煙和藍娃兒都不曾見過溫泉,見池旁四周冰雪晶瑩,一池泉水卻清澈透底,汩汩流動,稀以為奇,忍不住在池旁打鬧起來。

  吳天德和朱靜月見了,心中亦溫馨無比,也不去打擾,匆匆返回自已房中,朱靜月望著自已佈置的房間、擺放的飾物一如離去之前,雖只數月之前往事,此事看來卻恍若一夢,不由喜極而泣。

  喜極而鼻涕的卻是那位「不死小強」,那位美得不像話的藍眼睛大美人兒不知怎麼向管家問起了他,找到他時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只是笑了一笑,塞給他一錠足足二十兩的銀元寶,便翩然而去了,弄得眾僕都望之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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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濯劍池旁,岳不群盤膝坐在池邊青石上,臉上紫氣氤氳。

  岳不群實是華山氣宗難得的人才,否則昔年氣宗掌門重傷下山,也不會獨具慧眼,將掌門之位授予這位年及弱冠的徒孫了。此時他的紫霞神功已臻大成,氣宗功夫本就難學,在他這個年紀能將紫霞功練到這個境界的華山弟子屈指可數。

  勞得諾悄悄走了過來,見岳不群雙掌如球,抱於丹田,正在行功運氣,便肅立一旁。岳不群緩緩吁出一口氣來,並不回頭,卻突然問道:「什麼事?」

  勞德諾忙躬身道:「師父,昨日下午山下浩浩蕩蕩駛來一支車隊,繞過山角直奔雲台峰而去,咱這華山五峰,冬天雪大路滑,罕見人跡,弟子一時好奇,去打聽了個明白,原來是......是自立劍宗門戶的吳天德回來了」。

  他說完抬起頭來瞧了岳不群一眼,見岳不群背面而坐,挺立如山之峙,絲毫不為所動,臉上不由閃過一絲失望神色。

  岳不群面向池水,似在傾聽那池水潺潺,出神半晌才淡然道:「原來是吳先生回來了,封不平等人可去迎接?」

  勞得諾恭敬地道:「好似吳......先生並未通知朝陽峰上的那些人,不過吳先生帶來很多人......」,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終於看到岳不群背影微微一動,唇邊不禁閃過一絲笑意,繼續道:「據弟子看來,那些人只是些尋常僕役,並不識武功,看來這位吳先生排場當真不小......」。

  他正滔滔不絕,岳不群已淡淡地道:「知道了,你退下吧!」,勞德諾怔了一怔,拱手道:「是,弟子告退」,說著緩緩退後兩步,腳步聲漸漸遠去。

  岳不群又坐半晌,忽地雙目一睜,拂袖而起,那袍袖一揚,激起池中大片池水,嘩地一聲潑在對岸壁上,只聽岳不群一字字道:「左冷禪,你倒是好生看得起我岳某,嘿嘿,想再看一場氣宗、劍宗的大火並麼?」

  他的手籠在袖中,雖看不見動作,但是那袍袖微微抖動,顯然正強抑怒氣,過了半晌,岳不群才長長歎了口氣,無力地塌下了一直挺得筆直的脊樑,癡癡盯著池水半晌,才悠悠歎道:「那壁上武學,我明明已招招記得明白,為何仍不是他對手?」

  他喟然向天,淒涼地道:「師祖,不群弱冠之年,接掌華山門戶,大任在肩,如山之重,日日殫精竭慮,生怕弱了華山一派的名聲。為了華山,不群廣結善緣,只盼恢復我華山昔日風光,可恨左冷禪包藏禍心,一直存有吞併我華山派的野心,不群早已心力交悴,萬萬想不到現在又冒出個吳天德來,如今劍宗人強馬壯,不群該怎麼做呢?」

  他懊惱地垂下頭來,沉思半晌又疑惑地道:「他的劍術怎麼會如此高明?那日正氣堂上衝兒使的那三招也是妙到毫巔,卻又並非石壁上武學,莫非他另有奇遇麼?可我旁瞧側擊,始終不得其詳,唉!難道華山氣宗要自我而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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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沖這幾個月來和小師妹岳靈珊朝夕相伴,不但華山派上下早已明瞭二人關係,便是岳不群和寧中則也已瞧出幾分端倪來。

  令狐沖自幼由岳氏夫婦養大,寧中則待其如同親子,見女兒與他在一起甜蜜非常、令狐沖對靈珊也呵護備至,對二人的關係也樂見其成,令狐沖這幾個月的快活日子比這二十年加起來都多,可說如在天堂矣。

  這時他與岳靈珊正在一株梅樹下練劍,自習了獨孤九劍,令狐沖於劍理領悟日深,華山劍法使出來也不再拘泥於一招一式,劍勢大為靈動,只是礙於當日風清揚曾說過不欲讓人知道他得傳此劍,所以對師父師娘也未提過。

  在令狐沖心中,師父是華山掌門,自不會覬覦別人武學,縱然告訴師父,他也不會詳問其情,但有此心結,卻也不便在人前露此武學了。

  他與岳靈珊比劍傳情,正自得其趣,忽地陸大有匆匆跑來道:「大師兄,師父喚你過去呢」。令狐沖聽了不由一怔,自從岳不群前些日子離開華山一些日子後,一回來便整日在濯劍池練氣習武,已很久不曾召喚過他了,今日突然找他做什麼?

  他答應一聲,急急跑出兩步,回頭向岳靈珊揚了揚手,岳靈珊俏立在梅樹下,向他點了點頭。見了小師妹那人比花嬌的俏麗風姿,令狐沖不禁心中一暖,走出片刻,忽地想到:自已與小師妹的事,早已是路人皆知了,師父整日在濯劍池練功,也不曾聽說江湖上有什麼大事發生,他突然招自已前去,莫非是為了自已和小師妹的婚事?

  令狐衝越想越覺大有可能,不禁心花怒放,待走到正氣堂前,不由停下了步子,心中怦怦直跳,暗想:「師父若是向我提起小師妹婚事,我該怎麼辦?師父是謙謙君子,如果我聽了一口答應,不知禮數,師父心中一定不喜,應該怎樣向師父表達自已心意?師父變成了岳父,我是應該立即改口,還是待到成親之後?」

  令狐沖想起小師妹俏麗可人的模樣,想到她從此就要做為自已的枕邊夫妻,長相廝守,心兒跳得更急,望著那正氣堂的大門,竟然有些情怯,遲疑半晌,才放輕了腳步,緩緩走了過去。

  正氣堂的大門虛掩著,這門自被桃谷六仙扮包青天時擠破了門框,岳不群又重新修繕,不過不再是兩扇大門,而是改成了六扇的檀木門,中間兩扇平時並不開啟。

  令狐沖走到偏門邊上,正猶豫著想向師父稟報,忽聽岳不群在廳中語聲朗朗,似在與什麼人說話,不禁心中一奇,自虛掩的門口悄悄望進去,卻見師父背對自已,跪在正氣堂大匾下,面對香案上列代祖師的牌位說著話。

  令狐沖心中奇怪,平時非逢清明祭祖之日,師父並無如此隆重情形,難道是出了什麼事?他悄悄側耳聽去,只聽岳不群道:「列代祖師在上,岳不群忝為華山掌門,無德無能,武藝低俗,既不能光大華山門楣,又不能維持華山聲名不墜,實在愧對列代祖先。

  我氣宗為維護華山正統,昔年多少師伯、師叔犧牲性命,而今劍宗弟子捲土重來,弟子卻一籌莫展,可恨弟子在武學上不能更勝劍宗一籌,不能維持我氣宗聲名不墜,如今不群孤木難支,待四月初七劍宗重開門戶,氣宗便要沒落於弟子之手,每每思及,弟子都痛心疾首」。

  只聽岳不群語音微顫,似已啜泣地道:「這些年來,弟子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得蒙江湖中人賜以『君子劍』的綽號,不過為弟子一人博得些清譽而已,對我華山一派卻無甚助益。弟子愚鈍,內功難臻大成,劍術更加低微,值此岌岌可危之境,竟是毫無辦法。

  不群為我華山香火,又不願有辱我華山名聲,自請退出華山派,攜妻子殺上朝陽峰,與劍宗弟子同歸於盡,以解華山之危。

  不群弟子令狐沖,聰穎好學,天份極高,弟子今日稟明列代祖師,擇良日將掌門之位傳於沖兒,願列祖列宗保佑沖兒,重振我華山聲威」。

  令狐沖聽到此處,不由大吃一驚,忍不住蹬蹬蹬連退幾步。他已聽說當年為爭正統,華山二宗自相殘殺的事,近日劍宗在朝陽峰另立門戶,令狐沖只道與華山氣宗再無干係,想不到師父憂心於氣宗聲名被他們壓下去,竟然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要與他們同歸於盡。

  岳不群聽到門外腳步聲響,向門外喝道:「什麼人?」

  令狐沖聽他聲色俱厲,忙顫聲道:「師父,弟子令狐沖奉命求見」。

  岳不群聽見是他,語氣一緩,溫聲道:「是沖兒來了,進來吧」。令狐沖應了聲是,搶上兩步,匆匆走進正氣堂,見岳不群側身立於案旁,偷偷把眼瞧去,忽見師父腮邊似還有一道尚未抹淨的淚痕,心中忽地說不出的難過。

  岳不群停了片刻,回過身來,臉上帶著一絲笑意道:「沖兒,你自幼由我養大,視若親子,平時師父雖常責罵你飲酒無度,身為華山派大弟子卻不能以身作則,也是恨鐵不成鋼之意,其實你聰明好學,天份極高,為人又正直仗義,深得我俠義門風,師父心中一直以你為榮」。

  令狐沖聽了一向嚴厲的師父說出這番話來,不禁激動地跪倒在他面前,叫道:「師父......」。

  岳不群似也極為激動,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他肩頭,歎道:「師父昔年追殺江洋大盜陝西雙煞,一直追到西涼古道,在那兒遇到了你,那時你父母被山賊殺死,我看到你時,你還是襁褓中的一個嬰兒,這麼些年來,你也已長大成人啦。你是師父的大弟子,今後要替師父多多擔當華山派的事情,再也不要酗酒無度、放浪不忌了,知道麼?」

  令狐沖忽地抬頭道:「師父......」,岳不群打斷他的話,將他攙起道:「沖兒,我知道你與珊兒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師父老啦,想和你師娘離開華山四處走走,我想將珊兒的終身托附與你,你可願意麼?」

  令狐沖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卟嗵一聲跪倒在他面前,激動地道:「師父,您不要再瞞弟子啦,方才弟子已聽到師父的話。師父,弟子曾遇一位奇人,學到一套極高明的劍術,師父內功精湛,名震江湖,如果師父再學了這套劍術,一定能夠壓倒劍宗傳人,決不致弱了我華山派正宗的名聲」。

  岳不群眸中攸閃過一片狂喜,強自壓抑住激動,作勢怒道:「沖兒,不要再說了,我是華山派掌門,學了別派功夫,縱然能夠壓制劍宗氣焰,不致讓華山一派香火自我而亡,傳出去豈不也是讓人笑話?華山一派名聲都要被師父丟盡了」。

  令狐沖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響頭,決然道:「師父,您常說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習武的人不可枉自尊大,大凡成名高手,均謙虛好學、博采眾家之長。您武學修為精深,學了自能融會貫通,有所創新,到那時誰敢說那便不是咱華山派武學?

  此事弟子再不讓第三人知道,只要本派勝過劍宗,彼此相安無事,豈不好過華山一脈同室操戈,師父!您老就答應了弟子吧。」

  岳不群扶起令狐沖,顫聲道:「沖兒,師父沒有看錯你,好!為了華山一派能夠薪火相傳、發揚光大,我個人聲名又算了什麼?師父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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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峰上,華山劍宗的門戶已矗立起來,那房屋佈局一如玉女峰下的華山『正氣堂』。『劍氣沖宵堂』與『正氣堂』除了那塊大匾上的字,其餘一模一樣。

  自恆山趕回的封不平三人與金山無名在『劍氣沖宵堂』落成之日,仰望金匾,憶住追昔,恍若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華山派。只是情景如舊,五人卻已是白髮蒼蒼,不免思之落淚。

  此時大體都已籌備就緒,只差那位吳大掌門未至。江湖上的門派成立,縱然是一個只有小貓三兩隻的門派,也總有些朋友來道賀的。可是劍宗這幾人二十多年來隱姓埋名,江湖上並未結識什麼朋友,加上若有人來給華山劍宗道賀,就會得罪氣宗的岳不群。

  因此幾人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雖已遍灑英雄貼,恐怕到時一個來道賀的江湖朋友都沒有,到時不但吳師弟臉上無光,劍宗也難免被江湖朋友恥笑。

  這日上午幾人正聚在房中絞盡腦汁地想著辦法,一向吝於說話的金山和尚見大家一籌莫展,自已抓耳撓腮了半天,剛剛想出花錢請些人來扮賀客的餿主意,還來不及跟大家說,忽然封不平的大弟子韓昭跑進來道:「師父,諸位師伯、師叔,外邊來了兩個騙子,其中一個姓白的自稱是華山劍宗掌門大弟子,師弟們已用』錯劍大陣』將他們圍住了,請師父示下,要不要將他們擒下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5
第一百零八章 錯劍大陣


  封不平、叢不棄三人在河南鄉下這些年來陸陸續續收了三十九名弟子,此次除了幾個已成家立業或年紀尚幼的,隨他們來到華山的有三十二人。

  封不平早就告訴他們在玉女峰下住著華山劍宗的大對頭,也就是當年將師父們趕出華山的氣宗傳人,這次在朝陽峰自立門戶,說不定他們什麼時候會來生事,要弟子們小心戒備,一有事端立即回報。

  韓昭是個孤兒,自幼跟在封不平身邊,與封不同情同父子,已盡得師父真傳,聽了師父的話,一直心中暗自警惕。

  華山派武功氣、劍雙絕,但劍法精要掌握在劍宗手中。這些年來為了重振劍宗聲威,封不平等人對弟子悉心教授,由於劍宗功夫易於速成,這些弟子們都已身具不俗的武功。

  來到華山後,封不平三人將學自古洞石壁的劍招也毫不藏私地傳授一眾弟子,他們的劍術更是突飛猛進。但那石壁上所載武學乃是華山派最高明的劍法,這些弟子學多了日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此時正在剛剛鋪就的前廳中練習石壁上學來的劍法。

  白展堂隨師父來到朝陽峰,遠遠的看見那鱗次而立的房屋,想想自已乃是掌門人的大弟子,除了師父自已最大,不禁心花怒放,見師父緩緩而行,不耐地和他說了一聲,展開『神行百變』功夫,當先而來,衝到門前恰看見劍宗弟子正在庭前練劍。

  韓昭看見一個全身黑色勁裝的青年疾步掠來,身法竟是奇快,心中暗暗戒備,見他鬼頭鬼腦地站在門前看著眾師弟們練劍,便走過去道:「朋友,這裡是華山劍宗,閣下到此,可有什麼事嗎?」

  白大少爺看了會兒,本想點評一番露上一手,可是以他半吊子的功夫,自然無法對這些練劍十餘年的劍宗弟子品頭論足一番,便裝腔作勢地咳了一聲,轉而對房屋建築找起毛病來,指指點點地道:「門戶就是臉面,堂堂的華山劍宗,這樣的門戶可是小了點兒,得加寬加大,換一對朱漆桐木卯釘的大門,門前那對滾繡球的小獅子換成丈二高的雄獅,那就有點兒意思啦」。

  他不理韓昭緊瞪著他的眼睛,一腳踏進門來,又道:「這樣的碎石子路可是寒酸了些,回頭叫人全砌成漢白玉的,你們嘛,可以在後邊專門開闢一個千層土的練武場,石鎖、教台、兵器架都要一應俱全,那才像話嘛!」

  白展堂以掌門大弟子的身份自說自話,韓昭聽來卻以為這人特意來嘲笑劍宗寒酸,不禁勃然大怒,說道:「你是什麼人?我華山劍宗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劃腳,請你立即離開!」

  白展堂得意洋洋地道:「要我離開?哈哈,你知道我是什麼人?有眼不識泰山,本大俠便是華山劍宗掌門大弟子白展堂,你還不快快拜過我這掌門大師兄」。

  他可不知道那許多江湖規矩,還道自已是掌門人的大弟子,那無論入門先後都算自已的師弟,因此一面得意洋洋地說著,一面探手入懷,只待韓昭拜見大師兄,就塞把銀票過去,免得被人笑話白大少爺太過窮酸。

  不料韓昭武功雖高,卻沒有什麼江湖經驗,平日裡只從師父那裡聽過江湖人的鬼域伎倆。他是大師兄,師父囑他小心戒備有人上門鬧事,心中一直十分警惕,這時見白展堂說著話兒,手卻伸到懷裡去,只道他要以暗器對付自已,心中一急,拔出劍來一劍刺去,口中急喊道:「師弟們快來,有人上門鬧事啦!」

  白展堂正探手入懷,想來個一鳴驚人,一大堆銀子砸下去,將這個看起來還挺順眼的小師弟砸得從此服服貼貼,不料手剛剛伸進懷中,這小師弟居然就一劍刺了過來,劍勢凌厲,寒氣襲人,白展堂嚇得急忙閃身後撤,他學的半吊子『陰魂不散』身法雖然比起正宗的回聲谷傳人來差了許多,但仍然如同泥鰍一般滑溜,左一閃右一轉的突出了韓昭的攻勢,扯開嗓門叫道:「師父,快來救命啊!」

  吳天德堪堪走到門口,聽到白展堂叫聲,急忙閃進門來,只見一名灰衣人挺著明晃晃的長劍,當胸一劍正刺向白展堂,他身後也有兩人上前夾擊,白展堂左閃右閃,神情慌亂,好幾次都險些傷在那人劍下,一時險象環生。

  原來韓昭聽他口叫師父,心想:「果然是來鬧事的,他叫的人,莫非便是師父叫自已小心戒備的那個大對頭?」心下一狠,劍速加快,想搶在他師父到來之前先將他傷在劍下,減少一個對手。

  吳天德見勢不妙,飛身撲上,那兩名挺劍上前想助大師兄一臂之力的劍宗弟子只覺一道奇快的身影自身邊一掠而過,激起的勁風將二人的身子帶得向旁一歪,心頭不由大駭。

  吳天德一掠而至,單手抓住白公子腰帶,將他輕飄飄地擲向身後門口,韓昭的一劍已當胸劈到。吳天德微微一笑,眼見劍尖及體,腳步一錯,身子好似陀螺似的一旋,那劍被吳天德貼衣避開。

  韓昭收勢不及,身形繼續向前衝來,吳天德屈指在他尺關穴上一彈,韓昭只覺手臂巨震,那劍已脫手揚到空中,吳天德順手牽住他手腕一帶一送,將他扔了出去。

  韓昭身子一輕,如騰雲駕霧一般摔了出去,只道這一跤一定摔得不輕,不料身子自師弟們頭頂飛過,直落到三丈開外的地上,連退了幾步,卸去了餘力,竟然安然無恙。

  他定了定神,驚魂稍定,心中也知是人家手下留情,但對這人武功之高也更加畏懼,連忙大喝道:「布錯劍大陣,圍住他們!」

  錯劍大陣並非封不平幾人所創,而是昔年劍宗高手所創的一套陣法。昔年華山劍、氣二宗之爭,互相貶抑對方武學,都認為自已堅持的,才是華山武學的正途。當時雖然劍宗人才濟濟,但修為高深的老一輩高手中,氣宗高手人數雖少,武功卻在劍宗之上,氣宗以此事實大肆打擊劍宗,認為武學修至巔峰,劍宗終是難敵氣宗。

  劍宗對這一說法表面上雖嗤之以鼻,其實心中也知所言非虛,當時華山掌門是氣宗的凌若虛,他的劍術本就高明,內功修為更已到了三花聚頂的極高境界,與他平輩的劍宗高手若論劍術或可不在他之下,但內力修為遠不及他,平時交手切磋沒有一人是他對手。

  若非劍宗後來出了個年輕弟子風清揚,不知從哪裡學來一套極高明的劍術,他用的這套劍法雖不是華山劍法,但他行走江湖一連挫敗了許多一流高手,江湖上卻只認得他是華山劍宗弟子,因此大揚了劍宗名聲,否則劍氣二宗之爭早已分出了勝負。

  有鑒於此,劍宗幾名傑出高手才研究出這套錯劍陣法,彌補氣功遜於對方的不足,氣宗也早已探知這一點,因此在玉女峰上以言語相激,要雙方一一對決,不可出此群戰之法,否則當時這套劍陣若由當時劍宗的絕頂高手使來,威力更是不凡。

  不過當時華山劍氣二宗雖對武學看法不同,倒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氣宗騙走了風清揚,只因為他用的不是華山劍法,縱然贏了,也不代表劍宗正確。又迫他們不用劍陣,彼此以真才實學較量,以為華山正宗下個定論。

  華山掌門凌若虛本來劍氣雙絕,為了折服這些劍宗師弟們,執拗脾氣上來,玉女峰比劍時也棄劍法絕學不用,任憑劍宗高手劍氣千幻,劍招萬變,但他憑著練到至高境界的紫霞神功,以拙勝巧,以靜制動,竟也連敗劍宗十餘位高手,結果自已也受了重傷。

  他是華山派掌門,本想藉此大敗劍宗,結束自蔡肅、岳子峰兩位前輩以來的劍、氣之爭。不料那些劍宗弟子也是性情剛烈,比劍失敗,竟然一一自殺,從此五嶽劍派排名第一的華山派人材凋零、幾乎覆亡,大違凌掌門本意,他死時心中也已深懷悔意。

  以凌若虛的武功,對風清揚的獨孤九劍和這劍宗的錯劍大陣也極為忌憚,可見這陣法的厲害,此時那些弟子見大師弟被來人一招擊退,已是大驚,一聽之下立即布起錯劍大陣來。三十多人迅速穿插,你進我退,頃刻之間一道縱橫交錯的劍網已經織成。

  韓昭對這套錯劍大陣深具信心,見數十把明晃晃的長劍已將那武功奇高的人圍在當中,這才匆匆趕去請示師父。

  吳天德還不曾聽說華山劍宗有過劍陣,見那些弟子訓練有素、攻守有度,布起劍陣來竟是風雨不透,心中十分歡喜,有心想試試這劍陣的厲害,眼見六名弟子上下左右同時刺來一劍,立即身形躍起,猶如沖天鷹隼,一抬手已接住那柄自空中落下的長劍。

  吳天德一劍在手,一道驚人的劍芒亦隨之而起劃空而出,凌空一劍旋擊而下,劍如光輪似已囊括天地無物,凌厲無匹的劍氣過處,六道劍影如潮水般退卻。

  吳天德身形甫落,那六人甫退的同時,交叉而過又是六人如長江後浪蜂擁而來,此時吳天德身形尚未落地,六人時機拿捏的正是時候,若換了一人,便只有以一已之力硬接這六劍。六人六劍角度已囊括前後上下各個方位,六劍同時襲來,若是分而擊之,氣無法凝於一點,便無法發揮內力優勢,只須被對方纏住,這些人六人一組,你退我進,劍勢錯落如潮夕起落、連連綿綿再無一刻停歇,叫人眼花繚亂,除非武功高出對手太多,否則必然久戰失手。

  吳天德見這陣勢心中一奇,這錯劍陣的原理竟然暗合獨孤九劍中信手揮灑、如行雲流水,招招相扣、式式連環之理,不過獨孤九劍的劍意是以一人使劍,招式牽引連環,千劍萬劍也形同一劍,這劍陣是諸人合作、彼進我退,互相呼應,彌補別人一招使畢,舊力方去新力未生時產生的空隙。

  他自不知這劍陣正是當年劍宗幾位高手見過風清揚使劍,他們浸淫劍法一生,只瞧風清揚劍招,雖悟不透獨孤九劍的奧妙,卻也知道他劍劍連環如同行雲流水,也是致勝關鍵之一,雖不能因此創出類似的劍招,卻在劍陣之中借諸人合作之力達到了這一效果。

  吳天德窺破其中奧妙,掌中劍並不去迎六人長劍,一聲輕笑,尚未落地的身影又飄然而起,身法如風如霧,虛幻飄渺不可捉摸,身形過處,劍芒以他為中心瀰漫開來,帶起森森劍氣,避開六劍鋒芒,直逼正閃身後退的六人。

  這錯劍陣是劍宗幾大高手苦心研究而成,豈是那般易破?撲了個空的六名弟子彷彿被他牽引著一般攸然追來,那六名正躍身後退的弟子驚而不亂,六道劍光揚起,攻守無懈可擊。

  這一來吳天德反似身陷重圍,身前六劍,身後六劍,劍勢漫天如同一張大網將他罩了進去,站在門邊驚魂未定的白展堂也看出不妙,急叫道:「師父小心!反了,反了,竟敢對掌門人動劍!「

  他上竄下跳的叫得雖歡,也知自已目前除了一套逃命用的『神行百變』,其他的功夫太弱,不敢隨便衝上去。

  吳天德雖不知這劍陣奧妙,但也知所謂劍陣無論說的多麼玄虛,其實要點就在於陣中諸人可以相互呼應,牽一髮而動全身,擊殺任何一人,都會受到來自他人的有效攻擊,何況這都是他門下弟子,本就無意傷人,不過是想試探一下這門功夫的厲害罷了。

  當下劍隨身轉,身隨心轉,身形如旋風,掌中劍如冷泉乍迸,炸射開去,剎那間已將前後刺來的利劍盪開。他劍上的力道何等剛猛,這些弟子都覺手臂巨震,若不是吳天德手下留情,已是劍斷人飛,當下眾弟子藉劍身一蕩,身形隨之扭轉,化去那強勁的勁道,劍雖未脫手飛去,身形卻為之一窒。

  吳天德展開『陰魂不散』身法,如風中靈燕,翩躚上下,急旋掠走,旁邊那些弟子只見一道人影乍隱乍現,在十二名弟子間攸忽進退,忽如驚鴻一瞥,從不可思議的角度一閃而出,飄然落在剛剛從堂中奔出的金山、無名、封不平等人面前。

  封不平三人深知這位小師弟劍術卓絕,金山無名更親眼見過他內力之高,但此時見他輕輕鬆鬆從錯劍大陣中飄然而至,仍不免目瞪口呆:掌門師弟什麼時候又學了這樣一身神鬼莫測的奇異輕功了?

  吳天德袍袖一鬆,叮叮噹噹十二柄長劍撒了一地,然後躬身向五人道:「天德拜見五位師兄」。金山五人恍若自夢中醒來,連忙還禮道:「掌門師弟勿須多禮,劍宗門下快來見過本派掌門人!」

  那些佈陣的華山弟子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倒是陣中被奪去長劍、呆若木雞的十二名弟子先清醒了過來,不禁又驚又喜地拜倒在地,高呼參見掌門。他們早聽師父、師叔師伯們說過掌門師叔內功、劍術皆為本派第一高手,此刻見了這等神奇的功夫,比師父們所說似還要高明十倍,不由喜上眉梢。

  金山和尚趙不凡倒吸了口冷氣,歎道:「我劍宗高手窮畢生智慧研究的這套錯劍大陣,曾自誇用來對付氣宗第一高手凌若虛也易如反掌,當初要不是被他們拿話激住,在玉女峰上使出這套劍陣來,早已大獲全勝了,想不到竟輕輕鬆鬆被掌門師弟破去」。

  吳天德暗叫一聲慚愧,這套劍陣暗合獨孤九劍劍意,如果不是學了這套天下無雙的輕功身法,要對付這十二柄連環如一劍的奇妙劍陣就算使出獨孤九劍來也要費上一番功夫,但有了這樣快捷的身法,再配合獨孤九劍可就輕鬆得多了。

  白公子見了師父大展神威,連奪十二柄長劍,不禁喜得眉開眼笑,他得意洋洋地走上前來,橫了韓昭一眼,笑道:「小師弟,我說我是掌門大弟子,沒有騙你吧?還不快快上來對本大師兄見禮?」

  吳天德斥道:「這是什麼規矩?本派這些弟子入門都比你早,你該稱呼師兄才對,怎麼敢自稱大師兄?快見過諸位師兄」。

  白公子一聽頓時苦起一張臉,嚎道:「不是吧?這......這......這好幾十人都是師兄?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我以為做了掌門大弟子有多威風呢」,這小子一看這架勢,那自立門戶做開山祖師的念頭又活了起來。

  封不平笑道:「罷了,我們這些弟子有的入門也不甚久,叫他們師兄弟見見面,便以年紀論輩份吧。來,掌門師弟,我們進內敘話」。

  封不平等人將吳天德讓進劍氣沖宵堂去,白大公子已開始挨個拉著人問年紀,比他小的便是一張銀票,害得許多同門都暗恨爹娘把自已早生了幾年。

  堂上「劍氣沖宵」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下供奉列代祖師的香案上空空如也。趙不凡指著香案道:「師弟,你是我劍宗自立門戶的第一代掌門,將來本派開枝散葉、名震江湖時,你的大名將供奉在最上面,永遠受人膜拜!」

  吳天德輕輕點點頭,又輕輕搖搖頭,恭恭敬敬地向五人深深施了一禮,感慨地道:「諸位師兄,你們為本派費心費力,遠勝於小弟,小弟實在愧對這掌門之位」。

  封不平等人相視而笑,擼須道:「師弟說甚麼話來,我們這些老傢伙也沒幾天好活了,也只能做些這樣的小事,若不是你,我們現在早已心灰意冷回到鄉下耕田去了,有生之年,若是能看到我華山劍宗重新屹立於武林之中,我們已心滿意足,這件大事,卻要師弟多多費心了」。

  吳天德肅容道:「這件事小弟心中已有計較,吳天德定不負諸位同門之望。」,孫不庸一直沉默不語,此時忽然道:「掌門師弟,玉女峰頂的石洞劍法已被人毀去,我們五人一直覺得此事十分蹊蹺,那裡是氣宗的地盤,我們也曾懷疑到岳不群頭上,不過我暗中窺視了他三天,都未發覺什麼異樣」。

  吳天德怔了一怔,不期然想起去恆山路上在山中遇到的那個蒙面刺客,無論那人是不是岳不群,但是那人必是發現洞中武學並將其毀掉的人,他既然找上自已,早晚還會露面,現在倒是不必多加猜測。

  因此吳天德聽了面上並無異色,只是輕輕一歎道:「那壁上武學,本是無主之物,我們都已牢牢記在心裡,毀去也沒甚麼,那人若是想對我們不利,早晚定會露面,本派成立在即,不必理會這些事。」

  封不平歎道:「我們正為立派此事煩惱,本派打著華山劍宗的旗號,在朝陽峰上和玉女峰遙遙相對,江湖上縱然有些門派想來捧場,恐怕也會擔心得罪氣宗的岳不群,屆時師弟你甫登掌門之位,若是沒人前來道賀,那真比殺了我們幾個還要叫我們難受」。

  吳天德一呆,倒沒想到開宗立派還有這麼件事要人煩惱,瞧幾位師兄人人面有憂色,看來武林中人對於臉面、名聲實是看得比什麼都重。

  他自已前世作廚子,不知走過多少家飯店,眼見不少飯店成立之時花藍堆出一條街去,吹吹打打三天不歇,該關門倒閉還是關門倒閉,所以對這些花樣倒不怎麼在乎,當下慨然笑道:「打鐵還要自身硬,闖蕩江湖靠的是真本事,讓人笑上一時又如何,能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好漢。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待咱們師兄弟轟轟烈烈闖出一番聲威來,天下還有誰會笑話我們?」

  封不平幾人聽了都是精神一振,趙不凡翹起大拇指來讚道:「小師弟胸襟氣度實非我等所能比得,不愧是風師叔的嫡傳弟子,師叔他老人家昔年闖蕩江湖,正是這番豪氣,旁人讚也好,貶也罷,全不放在心上,自求我道,無拘無束。」

  吳天德聽他提起師父,眼神一黯,立在堂前半晌不語。趙不凡自知失言,正要將話岔開,吳天德已低聲說道:「師父......,諸位師兄,我想去避月谷看看師父他老人家」。

  封不平等人相視一眼,頷首道:「好,我們陪你一起去,帶上美酒,祭奠師叔他老人家」。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6
第109章 天德不群,各有所悟(上)


  避月谷,同谷外彷彿是兩個世界。谷外冰雪晶瑩,寒風凜冽,谷中卻溫暖如春。數人合抱的巨大的樹木,遮天蔽日,巨大的樹根扭曲盤結著鑽進地下去。

  如蛇的籐蔓和半人高的雜草密密匝匝,泉水潺潺,叮咚之聲就在耳邊,卻看不見那流淌的水源。沿著一條小路緩緩行來,不時有驚跳的野兔山雞飛快地鑽進草叢中去。這谷中草叢過於嚴密,反而無法生長大型的野獸,整個避月谷綠意盎然,彷彿人間天堂。

  吳天德還是第一次踏進避月谷來,看著眼前不俗的景色,立於一株古樹下,仰望蒼蒼華蓋,綠油油的難見青天,想起當初居於此谷、久不問世事的風清揚,吳天德神思有些飄忽起來。

  他原本只懂得一身神妙的內功,便如一條被鐵索緊緊縛住的蛟龍,空有無窮的力量,卻始終不能淋漓盡致地發揮,是風清揚使他進入一個全新的武學境界,那情景猶如蒼茫大海中的無舵之舟終於有了定向。也正因為風清揚,他也同時接過了許多的責任和義務,打破了隱居山林的願望,結束了平靜的生活。

  吳天德癡癡地出神半晌,叢不棄低聲道:「師弟,前邊不遠有一個小湖,我們將師叔就葬在湖邊高處。風師叔平素最喜在湖邊垂釣,怡然自得常常一坐就是一天」。

  成不憂忽地怒道:「屁的怡然自得一坐一天!掌門師弟,你不知師叔他為什麼退出江湖麼?當年師叔闖蕩江湖,行俠仗義,聲威一時無兩,若不是中了氣宗奸計,師叔自覺無顏面對劍宗諸位同門,又怎麼會飲恨退出江湖?你當他發下終生不再用劍的誓言,從此退出武林住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很開心麼?風師叔年輕時最好熱鬧的,你不知師叔死前,唇邊含笑極是高興,我想他一定是歡喜這麼多年來終於能痛痛快快地和人比一次劍。英雄正當躍馬江湖、快意恩仇時卻不得不隱居山林,有什麼好自得的?都是氣宗那些卑鄙無恥的小人害得他!「

  吳天德一歎,心中默想著成不憂方才說過的話。再往前行,繞過一片樹林,眼前景色一變,出現一個小湖。湖並不深,那水清澈見底,微微泛著漣漪,可以看見一條條銀白色的肥魚在水底追逐嬉戲著。

  小湖的周圍生長著許多枝條裊裊的垂柳,柳下黑黑的泥土中鑽出許多紅色的氣根,臨水的柳樹根部已被小魚小蝦掏空了一半。封不平指著那排垂柳道:「從那裡上去不遠,有一處緩坡,風師叔就葬在那裡」。

  吳天德默默地點了點頭,沿著那排柳樹登上坡去,只見草地上已被封不平等人清理出一塊平地,一座孤零零的墳塋矗在那兒。吳天德走到墳前,叢不棄遞過一隻酒囊,吳天德接在手中將囊中美酒灑在那坯黃土前,一時酒香四溢。

  吳天德一撩袍襟跪在地上,趙不凡幾人也依次跪在墳前。吳天德凝重地磕了三個頭,望著那墳塋輕聲道:「師父,弟子吳天德來看您老人家了」。他默默地向墳塋禱告一番,回頭問道:「怎麼沒有給師父立碑?」

  封不平道:「我們幾人商議,你是本派掌門,又是風師叔親傳弟子,所以想等你來......」。吳天德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近旁一棵筆直的樟樹前,忽然橫掌一削,那臂粗的樟樹喀喇喇倒了下來,吳天德豎掌如刀,接連劈去,但見木屑橫飛,他的掌緣竟比鋼刀還要鋒利,頃刻間已削出一塊平平整整的木板,吳天德走到墳前,想道:「碑上刻些什麼字呢,是刻上恩師風清揚之靈位、華山劍宗風清揚之靈位、還是劍聖風清揚之靈位呢?」

  沉吟半晌,吳天德忽地手掌一合,將那木板抓碎丟到一邊。封不平奇道:「師弟,你這是何意?」。吳天德搖頭道:「師父只用十年江湖歲月,留下一生不盡傳奇,一塊木碑,又能寫出些什麼?有碑無碑,又有何妨?」封不平等人盡皆默然。

  吳天德沉思片刻,道:「諸位師兄,劍宗開山立派之時,我想將師父尊為本派開山祖師,供奉於劍氣沖宵堂」。封不平等人互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趙不凡說道:「師叔劍法通神,是我華山劍宗有史以來劍法第一人,我等願意奉風師叔為本派開山祖師」。

  吳天德聽到劍法通神、華山劍宗第一人的話,忽地想起在澗泉崖下,風清揚見他將劍意融入刀法中時,曾說過他一生以劍為傲,卻也不過是承襲前人學問,不要說有所創新超越,便是窮數十年功夫,也不過才不到了無招境界,遠遠不及昔年劍魔獨孤求敗的無劍至高境界,所以殷殷希望他能自出機杼,將獨孤九劍融會貫通,創出屬於華山派的獨門絕學來。

  此時想來,師父的音容笑貌還如在眼前,他清郎的聲音似還在耳邊迴響:「大智可以若愚,大巧可以若拙,武功之巔,各有不同的問道路徑,殊途而同歸。你的刀法雖然尚嫌稚嫩,若是潛心研究,說不定獨闢蹊徑,創出一門名傳千古的天德九刀出來,將來成就一代宗師也不是不可能」」。

  獨孤九劍,何止九劍!天得一刀,豈只一刀!

  想起與師父的對話,吳天德忽地豪氣大生,振衣而起道:「諸位師兄,我想獨自去看看師父寓居之地,幾位師兄請先回去吧」。封不平等人知他思念師父,於是為他指明道路,先行返回朝陽峰,吳天德獨自一人走向那座木屋。

  那座簡陋的小木屋,冷冷清清,一沒了人住,便被花草樹木所佔據。爬牆虎已悄悄爬過來纏住了房門,兩朵淡紫色的牽牛花孤獨地開在門楣上方,一隻蜘蛛在屋簷下忙忙碌碌地織著網。

  吳天德在門口站了半晌,忽地想起封不平曾說東方不敗遠在十餘丈外凌空一步而至,猶如縮地千里的話來,他回頭望望十餘丈外那處地方,暗忖以自已的輕功,在十餘丈外一掠而至似也勉強辦到,但中途終須換氣借力,可萬萬做不到東方不敗那般輕鬆自然,至於速度快慢,現在更不可知。

  東方不敗與師父比劍後自房內退出來時,曾經幻化出九道人影兒,顯然是他也受了傷,真氣無法再如剛下轎時一般運用自如,那九道人影兒的輕功顯然不如他下轎一掠的迅速。自已現在身上無傷,能否一閃之間,幻化出九道人影?

  吳天德想到此處,掌心忽然沁出汗來。遲疑良久,才推開房門,房中非常簡陋,倚牆一榻一桌一椅,廳中空空如野,那挨著後窗的桌上覆著一角青布,布上已落了淺淺一層灰塵,吳天德走過去將那青布掀起,黑白錯落,卻是一盤沒有下完的圍棋。

  吳天德在椅上坐下,想像一位老人獨居谷中,每日去湖中釣上幾尾鮮魚,小酌幾杯水酒,閒來無事自擺一盤棋局,那種生活想來十分愜意,但又何嘗是風清揚心中所願?他應當是一位蓋世英雄,而不是一位逸世的隱士。

  吳天德歎息一聲,站起身上環目四顧,剛要退出房去,忽地看見地上淺淺的灰塵下似有幾個足印,他心中一動,走過去蹲在地上,仔細看去,那淺淺的足印是印在地板上的,雖然足跡甚淺,卻也清晰可辨。

  師父平時自然不會在房中練劍,這腳印當然是那日與東方不敗比武留下的,只不過這腳印是風清揚的還是東方不敗的呢?他仔細觀察,發現那足印一共只有五個,逞一個不規則的圓形,腳尖向外,迎向四方。

  吳天德暗想:「聽封師兄所言,當時是東方不敗主攻,後來師父才反守為改,而且以東方不敗來去如電的身法,趨進趨退如同鬼魅,也不可能定於一地,難道這五個足印是師父迎敵之時不經意留下的?可是獨孤九劍雖名為九劍,其實劍招繁複、每一招有三百六十種變化,種種變化再臨敵機變,重新組合,恐怕千招萬招都不止,使起來怎麼可能只在地上留下這麼幾個足印?」

  吳天德好奇心起,將自已雙腳站在一雙腳印之上,雙目微闔,默想有一道奇快的身影在身子周圍不斷進攻,自已以指代劍施展獨孤九劍迎去,腦中默想對方可能使出的種種招數,皆以最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自已襲來,挺劍接了不過十招,腳下一亂,已踏出了地上五枚腳印的範圍。

  吳天德停下手來,心中不免沮喪,難道我的功夫比起師父竟然差了如此之遠?那日師父與東方不敗在房中應該斗了不下五百招,地上不過才五個腳印,我竟連十招都不敵麼?

  他卻不知風清揚劍上造詣固然在他之上,但當日比劍之時,面對東方不敗神乎其神的快捷身法連想的時間都沒有,只是一劍劍刺出去,你來我往,斗的不亦樂乎,現在他一邊默想對方攻擊的方向,一面舉劍招架,心中還牽掛著地上腳步落往何方,一心三用,劍法已大是遲滯,如何還能使得如行雲流水?

  吳天德心中回想封不平說過的話:劍嘯破空之聲比強弓硬弩還要急促,但那聲音又極為短促,一聲甫出,立即又一聲銳嘯傳來,好似剛剛擊出一招,立即變招再刺,那銳嘯之聲忽左忽右,忽隱忽現,劍風破空的方位變換,快逾流星閃電,好似有三五個絕頂高手同時出劍一般。

  想到這裡,他好似看到一個白影兒一閃即沒,自虛空中突然乍現,從不同方位向自已襲來,吳天德長嘯一聲,拔刀出鞘,不再理會地上腳印,展開獨孤九劍,前指後挑,左刺右削,以最快的速度反擊起來。

  他腦中的幻象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已不見人影,只覺得好像自四面八方有千百枝利箭同時襲來,吳天德施展的已不再只是『破劍式』,『破槍式』、『破掌式』、『破箭式』,想到什麼招式可以破了這一擊,想也不想便使出來迎上去,小木屋中殷殷風雷之聲驟起。

  如果封不平等人在這裡,就會驚駭地發現,此時情景一如那日所見,罡氣破空如在眼前,那種沉雷般劍嘯帶起的壓力令人耳鼓轟鳴,除了沒有那日木屋外陽光光線都似已扭曲的異象,其他一如當日。

  吳天德已不知自已手中使的是刀、是劍還是槍、是棍,便連槍棍中許多掃、砸、崩、捋的招式都使了出來,待到後來他忽地一聲大喝,刀如游龍,攔腰一轉,又復高高舉起,天得一刀破釜沉舟,以有我無敵的狂悍氣勢霍然劈出,只聽轟然一聲,將那木屋自頭頂而至屋前地上,齊刷刷地劈了開來,一縷陽光自房屋裂隙中射了進來,正照在吳天德眼睛上,吳天德本來滿頭大汗,執刀在手已若瘋狂,被陽光這一刺才猶如自夢中醒來。

  他似已將全身氣力都已用盡,這一清醒立感腿上酸軟,單膝跪在地上,呼呼地喘著粗氣,過了半晌,吳天德氣息稍勻,正欲站起時,忽地瞥見自已方才竭盡全力、同心中幻想的無敵高手一番硬搏,地上竟也印下一串腳印,而且似乎錯而不亂。

  他連忙移開身子,只見地上一排嶄新的腳印,與風清揚留下的大體相同,也是腳尖向外,略逞環形,不過這腳印卻有九個,跨度卻比風清揚的大了一些,腳痕也比他的又輕了一些。

  吳天德想了一想,已漸漸明白當時情形,以他和風清揚的功力,聚力於腳底,縱是岩石也可踏得粉碎,之所以在地上只留下淺淺的腳印,全因對手身法實在太快,為迎擊閃避對方攻擊,自已腳下也不斷飛速移動,根本不及將腳下之力沉透下去。

  又因東方不敗如鬼如魅,身法忽前忽後,如同自四面八方同時襲來,所以與他對戰的人,也根本無法離開原地太遠,一攻一守大多居於原地,有如陣地攻防,四面包圍之下,只能局部移動,無法大面積迂迴。自已腳印比師父多了四個,那是因為自已精通回聲谷的『陰魂不散』身法,方才不經意見使了出來,身法變幻加快,所以腳下愈輕,也漸漸脫離對方的攻擊範圍。

  以此時情形看來,師父輕功身法不如自已,被東方不敗的攻擊限於一地,仍以獨孤九劍支撐了那麼久,自已方才能比師父踏出更多的腳印,範圍也更大,但支持的時間卻不如他,最後被迫使出天得一刀來,那一刀氣勢凜厲,有敵無我,已是決死之擊,東方不敗若是不能被自已迫於絕境,仍能避開不接這一刀,那自已此刻還有命在麼?

  吳天德想到此處,心中凜然:看來自已應該盡快將九劍融會貫通,與自已以拙破巧的天得一刀化為一體,方有可能與東方不敗一戰。東方不敗身法奇快,自已若真的與他對上時,必須一出手就施展『陰魂不散』身法與他游鬥,以快制快,若是被他圍於一地,任他以鬼魅般的攻擊速度進攻,就算將獨孤九劍練到師父那種出神入化的境界也難免一敗。

  他瞇起眼睛,望著那自木壁上破室而入的一縷光線,暗想:看來東方不敗的武功,比自已預料的還要高明。任我行此去南方,一兩個月內必定北返,我一定要在這段時間內潛心習武,將內外武功修至一個更高的境界,這樣在對付東方不敗時把握才會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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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天德不群,各有所悟(下)
更新時間:2007-8-4 12:06:00 字數:5988

  吳天德回到家裡時,天色已晚。白展堂並沒有隨他回來,那三十多名劍宗弟子中,倒有十來人比他年紀小些,縱然歲數比他大的,見他是那位武功深不可測的掌門師叔大弟子,也對他禮敬有加,白展堂一下子多了這麼些武功高超、卻對他彬彬有禮的同門師兄弟,心中大喜。

  既然武功上不能震住他們,那麼自已這位掌門大弟子在創派一事上只有用銀子來鎮住他們了。他已決定留在劍宗,明日便去找人將劍宗建得更加威風凜凜,現在劍宗門戶瞧起來像個鄉下武館,豈不太丟他華山劍宗掌門大弟子的臉面?

  所以吳天德回到朝陽峰,與幾位師兄又敘談一番,講出自已要在劍宗成立之前閉關煉功的想法來,便獨自一人返回吳府。朱靜月等人見他回來,喜笑顏開地讓人上菜,這是回到吳府收拾停當的第一頓盛宴,自然隆重得多。主廚的大師傅是山西大同府白老爺子派來伺候三少爺的名廚,燒得一手好菜。

  吳天德雖然心中猶豫著怎樣對愛妻說出要潛心煉功的事來,以致有些心不在蔫,仍然吃得讚不絕口,畢竟他也是個做菜的行家,一看一嘗便知味道、火候、刀工無一處可以挑剔。若是在前世,恐怕自已苦苦哀求,這樣的名廚也未必肯收自已為徒,現在竟有幸專門讓他為自已作菜,便也暫時拋下心事,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起飯來。

  藍娃兒有一口沒一口地朝嘴裡扒拉著飯粒,見吳天德半晌還沒有動那盆魚湯一口,終於忍不住拿過小碗盛了魚湯,紅著臉對他道:「吳大哥,你喝口湯吧」。

  朱靜月當日借重藍娃兒用毒的本領,想讓她陪在丈夫身邊,使吳天德的安全多一些保障,也是因為早已看出她注視吳天德時的綿綿情意,知道這女孩兒已對吳天德情種深種,此舉是一舉兩得,否則她也不會如此指使人家去陪自已丈夫出生入死了。

  那晚問過吳天德心意,知道這小妮子也已落入他的魔掌,第二日她便悄悄對藍娃兒透露了允諾她嫁入吳家的意思,此時在藍娃兒心中,已將吳天德當成了自已夫君。

  俗話說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她在恆山時就聽曲非煙說過為吳天德褒湯做飯的事,一旦以吳天德的媳婦兒自居,不免暗想自已針織女紅、家務菜羹無一精通,今後如何伺候郎君?

  今日見大廚炒菜,一時意動,看看他炒完菜去堂下叭嗒旱煙袋了,忙悄悄纏著曲非煙,要她教自已做菜。自恆山路上與侍僧一戰,藍娃兒棄刀救下曲非煙後,曲非煙小丫頭便對她極好,後來知道她對天哥哥沒有惡意,兩人性情相投,更是成了閨中膩友。

  曲非煙見藍娃兒要學煮菜討好吳天德,曲非煙倒也笑嘻嘻地答應了,不過......她只是很不小心地......有一點點沒注意地忘了點東西,此時見藍娃兒迫不及待地要獻寶了,曲非煙暗暗好笑,很久沒看吳哥哥低聲嚇氣地哄人開心了,他吃東西又比較挑剔,一會兒倒要看看這位吳大掌門怎麼收場。

  吳天德當著朱靜月的面一直不敢對藍娃兒太過親熱,畢竟兩人還沒有個正式名份,這時見她臉蛋紅紅的艷若海棠,一雙素手捧著碗魚湯羞答答地遞給自已,連忙受寵若驚地接過來,就嘴兒喝了一口。

  藍娃兒見他喝湯,睜大了眼睛緊張地望著他,不知郎君是否滿意自已的手藝。我跟非煙妹妹學的,吳大哥應該會喜歡吧?

  吳天德喝了口湯,抿了抿嘴,微一皺眉:這大廚手藝是沒得說,不過......。怎麼會忙中出錯,居然犯了這種低級錯誤?」老吳將手在桌上輕輕一拍,說道:「有人說人生有三大恨事:『一恨鯽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第三恨我忘了,不過我想,第三恨應該是:忘了放鹽的魚湯。這做菜啊,無論什麼珍饈美味,放上多少上好的調料,如果少了最簡單的鹽......。」。

  藍娃兒聽到「忘了放鹽的魚湯」,已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伸手掩住了口,心中懊惱不已:「真是的,怎麼會忘了放鹽,方才心裡喜滋滋的只想將自已親手褒出來的湯讓心愛的男人喝第一口,自已都沒有動一口。如果自已先嘗一嘗,豈不就......,唉!吳大哥一定不會喜歡了」。

  她那雙嫵媚的大眼睛已情不自禁地溢出淚水來,老吳正要對一眾嬌妻講講做飯的道理,口中滔滔不絕地講著,忽看到曲非煙時,只見這小妮子歪歪小嘴,朝藍娃兒努了努,一臉的奸笑,心中已隱隱感覺不妙,待看到藍娃兒傷心欲泣的模樣,心中立即明白曲非煙這小丫頭在捉弄自已了。

  他心中急閃,臉上卻不動聲色地道:「如果少放了最簡單的鹽,就無法作出菜的美味。不過世事無絕對,有些菜呢又是萬萬不可放鹽的,比如猴腦,只用滾油一澆,吃的就是猴腦的天然鮮味,若是胡亂放些鹽、或是其他調料,那味道便不美了。

  這魚湯也是如此,魚本是極鮮之物,你看這湯熬的糯性十足,湯白而濃。食之回味悠長,繞舌三匝,經久不消,若是放了鹽,便沒有這種天然的清香和口感了」。

  說著他將那碗湯幾口喝得乾乾淨淨,抹了把嘴巴讚道:「含湯於口,如將天上明月噙於口中,輕輕嚥下,便如情絲纏綿,浸心入肺,蕩漾於靈魂深處。啊!日喝魚湯三大碗,便如世上活神仙!嗯,這位山西大廚果然不愧是此道行家,好湯啊好湯!」

  朱靜月噗哧一笑,曲非煙的模樣和藍娃兒的表情她早看在眼裡,一聽沒有放鹽已知是曲非煙搞鬼了,這時聽郎君吹得如此圓滿,最是疼惜女兒家一片癡心,雖然那疼憐的人不是自已,也感同身受,心中十分溫暖。

  曲非煙下巴幾乎快脫了臼:「這......。這......。這也太能扯了吧?還含湯於口,如噙天上明月,輕輕嚥下,便如情絲纏綿,天哥哥什麼時候改行當詩人了?」

  藍娃兒聽了破啼為笑,吃猴腦不放鹽她是知道的,頓時便將吳天德的話當了真,喜滋滋地暗想:「嘿,吉人天相,誤打誤著,幸虧我沒有放鹽,否則吳大哥怎麼會這麼誇我呢?」

  她頓時天真地、得意地、笑瞇瞇地暱聲道:「吳大哥,那湯......。那湯是小藍做給你喝的」。

  吳天德作驚喜狀,連忙歎道:「是麼?原來小藍做得一手好菜,哎呀,真是多才多藝,快幫我再盛一碗,吳大哥很喜歡喝」,趁藍娃兒盛湯的當口,吳天德狠狠瞪了曲非煙一煙,藍娃兒小嘴一撇,五指捲起喇叭放在嘴上吹了兩口,諷刺他大吹法螺,胡說八道。

  吳天德乾笑兩聲,見此時氣氛比較輕鬆,覺得適合說出自已的打算,便開口道:「日月神教的任教主一兩個月內應該就會北返,而且華山劍宗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便要成立了。我想......。利用這段時間去避月谷中潛心修習武功。」

  藍娃兒盛湯的手一停,朱靜月和曲非煙都瞪大了眼睛,場面頓時一靜。過了半晌,藍娃兒忽然脫口道:「吳大哥,我去陪你!」,吳天德一呆,轉頭看向曲非煙,曲非煙挽住朱靜月胳膊,說道:「天哥哥,我要陪......。靜月姐」。說著狠狠瞪了他一眼,怪他狠心腸,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他居然又要一個人離開。

  吳天德有苦難言,暗歎:我還不是為了以後能和你們長相廝守?唉,今日才知那東方不敗的武功實在遠在我之上,若不勤加練習,恐怕就算有任我行和向問天,也不是他對手。

  朱靜月幽幽怨怨地擱下筷子,輕聲道:「你是一家之主,你說怎麼辦便怎麼辦吧!」吳天德眼見形勢大變,忙乾笑兩聲道:「這個......。我晚上還是回來睡的」。朱靜月和曲非煙同時哼了一聲,曲非煙還翹起下巴好像很不屑地道:「誰稀罕?」

  可憐的老吳抹了把冷汗,只好喃喃地道:「避月谷中四季如春,冬暖夏涼,很適合月兒修養,要不你們就得我一起去吧。你們同為九劍傳人,去見見我師父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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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谷中已經十天了。朱靜月、曲非煙她們見吳天德神色凝重,每日在林中苦思武學,也知道他定是有極大的緣由,因此平時也不來吵他。此時吳天德盤坐在風清揚素日垂釣的地方,剛剛功行九轉行來,耳聰目明,好像極遠處的蟲鳴蚊叫聲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若思多日,想將獨孤九劍融入自已的刀法中來。但獨孤九劍以無招勝有招、以招式之巧妙破解諸般武功之強橫的道理,與天得一刀霸道絕倫、簡潔剛猛的特點卻是背道而馳,以前將兩種武功混雜著使用,忽剛忽柔、忽巧忽拙,還不覺什麼,這時要將兩種武功完全融合在一起,卻覺一籌莫展。

  難道要棄天得一刀而完全撿起獨孤九劍來?唉!那還不是要和師父一樣,要和列代以來繼承獨孤九劍的武林前輩一樣,永遠活在獨孤求敗的陰影之下。

  獨孤求敗的武功修為已達天人之境,豈是這區區一套獨孤九劍便可以代表的?可是便只是他創出的這一套武學,便成就了無數的武林前輩,也造就了無數的獨孤九劍的奴隸,他們永遠無法超越,無法創新,只能兢兢業業地活在獨孤九劍的陰影下,做一個獨孤九劍的傳承者。

  師父風清揚一生的憾事就是只練到了九劍的無招境界,只不過練得更純熟些、領悟得更深澈一些,無法達到獨孤求敗的無劍之境。他把這一希望寄托在自已身上,希望自已學了獨孤求敗的神妙劍術,而能獨樹一幟,有所創新。如果自已就此放棄,九泉之下的師父豈不失望?

  何況學劍三十多年的風清揚都不是東方不敗對手,自已就算專心練習獨孤九劍,還能在短短時間內超過風清揚不成?劍法易死,用劍宜活,自出機杼,不拘一格!吳天德默默念著,苦笑一聲:師父呀,談何容易啊!

  他喟然一歎,目光低垂,注視著清泉中的兩條銀白色小魚,身形剛剛一動,那機靈的小魚兒便似驚覺,尾巴一甩,已在水底攸地游了開去,動作極是敏捷。

  吳天德心中一動,這魚兒無手無腳,只那小小的尾巴輕輕一甩,撥動流水,用巧力以最小的力量來迅速前進,這種以巧搏力,似乎便暗合劍法靈動自然、行雲流水之意。

  可是它縱然再巧,也不可能掀起滔天巨浪,那海中大魚,奮力一擊,縱然沒有它的巧妙,亦可搏擊萬里,縱橫滄海。兩者無論力大力小,總是要使力的,力小便傾於巧,力大便傾於拙,若力大而巧,還有何人能敵?

  自已學了獨孤九劍的劍意,便是掌握了巧的技藝,如何才能將自已的力融入這大巧之中?他心中似有所悟,忽然想道:以此看來,武功一道,仍是以內力為本,力為源,諸般兵器是力之表象,那麼有力又何必一定要執著於劍?用之於槍、於棍、於刀,又有何不可?

  獨孤求敗草木竹石皆可為劍,只因他前半生用的是劍,世人便以劍之利來形容他無劍勝有劍的厲害而已,至少那圓圓的一塊石頭,使出來便絕對不可能是劍法。他的內力既深不可測,又已了悟至深的搏擊之理,所以臻至草木竹石皆可殺人之境罷了,而非一定要用的是劍法呀。

  吳天德驚喜地躍起,心中好像有些明白了:獨孤前輩傳下這獨孤九劍來,頭一道要義便是信手揮灑,興之所至,難道這信手揮灑,還規定必須揮的是劍?這無招,還規定了必須是劍法的無招麼?獨孤九劍的劍理,是一種極高明的武功搏擊理論,放之任何一種兵器上都應該行得通才對,自已怎麼一直就想著怎麼將九劍的劍招融入刀法呢?

  化九劍劍意於萬物捕擊之理,自可自出機杼!這幾日來拘泥於九劍固有的種種變化,不敢改變、不敢取捨,難怪毫無進展。古人無論多麼豁達,骨子裡多多少少都有些祖宗家法不可違、祖制不可改的觀念,自已一個現代人怎麼也像他們這般肓目崇拜託,獨孤九劍便高高供在神壇之上,永不可改麼?

  哈哈,我便將它拿來大膽取捨,將不適合我武功特點的統統棄之,適合我武功特點的大膽取用,因材施料,大膽創新,縱然一時還不完善,也必然較之現在拘泥不捨,進退兩難的狀況要有所突破,進境神速!吳天德想至此處,不禁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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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不群正在濯劍池旁苦苦練習獨孤九劍。風清揚昔日雖不許令狐沖對人說起自已名字和這套劍法的武功名稱,卻並沒有禁止他傳出這套劍法。因此岳不群雖聽過獨孤九劍的名字,卻不知自已練的正是當年風清揚持之縱橫天下的獨孤九劍。

  令狐沖以前不向師父提起自已偶遇奇人學到神功的事,實因若對師父提起,卻連劍法和傳藝之人的名字都說不出來,未免惹師父生氣。在他心目中,師父是天下間最正直的謙謙君子,縱然見了這套武功的厲害,也不會意動,因此乾脆不提。

  以令狐沖的性子,從小便以師父為榜樣,學武功、學做人,若未得授藝之人的允許,原本便是刀劍加頸,受盡種種侮辱,也決不會對人吐露隻言片語和。但他那日聽到師父心憂華山派前程,竟要和師娘退出華山派,捨卻一身清譽俠名,殺上朝陽峰與敵偕盡,來為自已爭取中興華山派的時間,一時激動便將這套劍法說了出來。

  在他心中,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風老前輩一定是正道武林的前輩名宿,而自已的師父是當今武林難得的俠義人士,那位前輩既然能將劍法傳予自已,想必他老人家有朝一日知道自已為解華山派安危,將劍法傳予師父也一定會欣然答應,所以心中坦蕩。

  他心中唯一擔憂的是:華山劍宗的掌門吳大哥,在他心中也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如今師父和吳大哥都懂得了獨孤九劍,以自已師父的高深內力,說不定還要超過吳大哥。師父是謙謙君子,只要不危及到華山派的生死存亡,他老人家一定不會為難華山劍宗,只不知吳大哥會不會也這樣想。

  劍宗、氣宗原本便是一脈相傳,血濃於水,最好是相安無事,千萬不要再起衝突。令狐沖暗暗決定找機會去見一見吳大哥,如果他這位劍宗掌門同意,兩派一定可以各自發展,和平相處,而不會彼此軋壓,自相殘殺。

  獨孤九劍在岳不群手中使來,遠比令狐沖更加高明。此時的令狐沖,連紫霞神功也沒有學過,不像原來原展那樣懂得吸星大法、吸取了黑白子內力,因此岳不群雖學劍比他晚,威力卻比他大得多。

  獨孤九劍的運用,全憑臨敵發揮,敵強我強,風清揚當日曾對吳天德評價岳不群,說他拘泥不化,不知變通,其實卻是大大的看錯了他。岳不群身為氣宗傑出弟子,於武功一道悟性極高。

  當年劍氣二宗勢成水火,若是稍稍露出欣賞劍宗之意,立時便被同門摒棄,惹來殺身之禍,岳不群自然惺惺作態,不敢越了氣宗武學的規矩一步。

  待後來他坐了氣宗掌門,更要以身作則和劍宗劃清界線。但他嘴上不說,心中對劍宗功夫實也暗暗欣賞,私下裡更將劍宗一些精妙的武功招數暗自練習,時常慨歎劍宗絕學失傳大半,否則以精妙的劍術配合紫霞神功,豈不如虎添翼?

  此刻獨孤九劍各招渾成、無懈可擊,行雲流水、任意所至的精義被他理解,劍法進境何止一日千里?便是將華山派的諸般劍法以獨孤九劍的劍義使來,竟也覺得威力大增。

  岳不群大喜之餘,又不免有些困惑:難道我們氣宗真的錯了?如果不然,為什麼我只練了十餘天的獨孤九劍,進境竟然超過過去十年的所學?華山派終於可以在自已手中發揚光大,但是自已一直堅持的信念難道竟是錯的麼?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6
第一百一十章 無盡的愛


  如果風清揚復生,也一定驚訝於吳天德的大膽。『獨孤九劍』每一招的精妙變化都在三百六十種以上,在吳天德大刀闊斧的刪改下,每種都減少了許多變化。

  吳天德將獨孤九劍中種種不適合以刀招使出的招式棄而不用,比如『破劍式』三百六十種變化被他刪減為一百二十七種,加強了力與技巧的結合,更將一些原本以巧取勝的招式加以更改,變得剛柔並濟,突出了自已內力出眾的優點。

  『破刀式』他更是一招不留,將這一劍中三百六十六種變化全當成了鏡子,在心中模擬出種種以劍破刀的技巧,然後將融合了『獨孤九劍』的『天得一刀』反其道而行,想法子去破「破刀式」。破刀式種種變化,吳天德皆成竹在胸,自然可以想出破「破刀式」的刀法來。

  吳天德的武學修為終於突破性地進入一個更高的境界。自獨孤求敗創下這路『獨孤九劍』以來,各代繼承『獨孤九劍』的人所未達到的至高境界。

  那些人只想著兢兢業業、一式不拉地將『獨孤九劍』學會、練熟,何時想過摸透『獨孤九劍』的精妙奧義和招式,反過來去創一套『破獨孤九劍』?

  『獨孤九劍』劍義精奧便在於隨心所欲、自出機杼,以無招勝有招。它的無招可不是真的無招,『獨孤九劍』的無招是不拘泥於形式,沒有固定的招式,信手揮灑,如行雲流水,那些藉以參考的劍式自可衍化出無窮招數。

  若破『獨孤九劍』,自然也不能有固定招式,但吳天德熟稔『獨孤九劍』種種變化,他將『天德一刀』的霸道與『獨孤九劍』的靈動結合為一體,以原本已站到武學巔峰的九劍劍法為基礎和目標,所悟出的高深刀法自然脫出傳統刀法的桎梏。

  以他此時所創的這套『天得一刀』刀法,已隱隱然有了獨孤求敗昔年草創』獨孤九劍『的影子,若是獨孤求敗見了,也必然欣喜自已的後代傳人終於有人敢於超越、自出機杼,即便進入『無劍』之境,也非遙遙無期之事了。

  還有三天,就是華山劍宗自立門戶之日,朝陽峰上的劍宗門戶雖在白公子大把銀子堆砌下變得更加雄偉壯觀,較之玉女峰下的氣宗更加氣派,但峰上還是一片冷冷清清,尚不見一個賀客。趙不凡、封不平等人心中擔憂,不敢派人來告訴吳天德,不過藍娃兒、曲非煙已去過朝陽峰,將事情告訴吳天德,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全不放在心上。

  吳天德自昨日已舉家從避月谷搬回雲台峰,此時太陽還未落山,吳天德將自已關在書房中已整整一天,他剛剛將『獨孤九劍』的最後一句口訣和自已所悟的心得口述完畢,端起杯來啜了口茶潤了潤喉嚨。

  曲非煙執筆記下最後一句口訣,望著那厚厚一冊記載獨孤九劍的書冊,晃著發酸的手腕,呵呵笑道:「忙了大半天了,總算抄完啦」。

  她俏麗如花的嬌顏上不知何時也染上了點點墨跡,此時瞧來,俏皮中憑添了幾分稚氣。吳天德瞧了心中憐意大生,他伸出手臂攬住曲非煙纖柔的細腰,曲非煙就勢離開椅子,溫馴地偎進他的懷抱,雙手攀住他的脖子,調皮地在他嘴上親了一下。

  吳天德將頭靠在曲非煙頸上,嗅著她髮際間清淡的香味兒,輕輕地道:「非煙,你已學過獨孤九劍,雖然尚未學得齊全,但有了這本冊子,應該可以將這門功夫學會,以後的進境,就看你個人的悟性了。

  在我看來,武功一道,仍以內功為主。所謂練拳不練功,到老一場空,江湖凶險,大哥不能日夕在你們身邊照顧,靜月教你們的太乙混元氣功是一門十分了得的道家功法,你要勤加苦練,風雨不輟。那套內功心法與獨孤九劍相得益彰,你們有了這兩門功夫傍身,那就安全得很了「

  曲非煙詫異地望著他,一雙俏麗的大眼睛眨了眨,俏皮地道:「天哥哥,你今天說話怎麼這般嚴肅,嘻......現在的樣子很有點掌門人的架勢了,這可不妙,不知道吳大掌門上了床是不是也這麼正襟危坐,一本正經,那我豈不是要守活寡了?」

  吳天德哭笑不得,伸手在她腰間一掏,曲非煙受不得癢,哈哈一笑,貓起了身子,那鴿乳般柔軟的胸膛挨著了吳天德的大手,吳天德一把握住,輕輕地撫揉著,曲非煙嚶嚀一聲,呼吸急促起來,那翹挺渾圓的小屁股也情不自禁地在吳天德的雙腿上似有意似無意地摩擦起來。

  她抬起頭來,雙眸已有些迷離,嫣紅的臉龐泛著羞澀和欣喜,膩聲道:「壞蛋哥哥,大白天的,你就想要人家了麼?」

  吳天德心中一蕩,看著她那雖然尚嫌稚嫩,卻已有了成熟少婦嫵媚不勝的表情,恨不得立刻將她抱上床去,恣意歡娛一番。但他心中尚有許多心事要說,身邊這些人中,曲非煙年紀最小,但江湖經驗卻最是老道,也只有她可以托付這些事。

  吳天德強抑心神,攬緊了她的纖腰,制止了她的蠢動,貼著她滾燙的臉蛋輕聲道:「非煙,靜月沒有什麼江湖經驗,可以說對江湖中事一竅不通,儀琳......比她也強不到哪兒去。娃娃武功比你高明,又精通許多奇門技藝,是一大臂助,省了我許多心思。

  但你勝在江湖經驗豐富,以後吳大哥做了劍宗掌門,可能要有許多事情忙,不能常在你們身邊,家裡的事你要多幫幾位姐姐拿主意,哎!我的小非煙年紀最小,卻要幫我做這麼多事,吳大哥真是有些捨不得」。

  曲非煙聽了他的話十分欣喜,一挺纖腰,拍著胸脯傲然道:「放心吧,有我在,家裡的事吳大老爺就儘管放心。而且這次跟你出去,小藍姐也懂事了許多,有我們兩姐妹在,絕不叫月兒姐姐、儀琳姐姐多操心」。

  吳天德自那日在谷中見了風清揚所留腳痕,再憶及東方不敗神乎其神的輕功身法,對於尋仇一事,實是毫無把握。他心中牽掛幾位嬌妻,但也懂得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如果他就此放棄復仇,與妻子攜隱山林,朱靜月幾人是一定不會怪他的。但他在別人面前卻再也抬不起頭來,就算避到人跡罕至的避月谷去,他也騙不過自已的心,更愧對九泉之下的師父。

  他心中雖也盤算過有朝一日武功更加精深了再去找東方不敗尋仇,但他在進步,難道東方不敗就沒有進步?何況任我行和向問天必不會等到那麼一天才去尋東方不敗,自已就算再練十年,難道還高過與任我行和東方不敗聯手?思忖良久,與東方不敗一戰竟是勢在必行。

  吳天德長長吁了口氣,暗想:老天已很是厚待我了,能來到這個年代,能娶到靜月、非煙這樣的美人兒,能有機會和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一戰,縱然敗了,這樣多姿多彩的人生,還有什麼遺憾的呢?只是自已的妻子還有未出世的孩子,實是叫人牽掛不下。

  他在曲非煙頸後苦澀地一笑,對曲非煙道:「劍宗的諸位同門對劍法過於執著,所以我猶豫再三,現在還沒有傳他們九劍,怕就怕他們學了『獨孤九劍』就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更加不注重內力的修為。本想過些時日,不過......任我行說不定近日就要北返,那時我便要與他同赴黑木崖,這一去......如果時日太久,你便將這套劍法交給劍宗的幾位師兄吧」

  曲非煙霍地轉過身來,凝視他半晌,臉上漸漸變了顏色,忽然恐懼地抓住他,追問道:「天哥哥,是不是要去對付東方不敗十分危險?你不是說有任老教主聯手,一定可以對付東方不敗麼?」

  吳天德暗叫不妙,曲非煙本就聰明絕頂,年紀雖幼,卻最善察言觀色。是個聞弦音而知雅意的極乖巧女子,她竟已從自已話中聽出訣別之意,若被她問出心意,豈肯讓自已再去送死?

  吳天德忙強笑一下,說道:「你想到哪兒去了?別忘了任教主是日月神教上任教主,武功比東方不敗只高不低,若不是擔心東方不敗手下眾多,根本不需我出手相助,我這麼說是因為總有些事讓我跑來跑去,你看月兒懷了孩子那麼久,我都一直沒有機會在身邊照顧,以後當了掌門或許事情更多,所以才有這麼一說」。

  曲非煙狐疑地看了他半晌,才似放下心來,臉色放緩,輕笑著嗔道:「天哥哥,到時忙也是忙華山劍派的事,怎麼會沒有時間傳授弟子劍法?你呀,真把我嚇壞了」。

  她忽地緊緊抱住吳天德,摩挲著他的臉頰柔聲道:「天哥哥,這些日子來,你總是在忙,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今天難得空閒,我給你吹奏一曲吧」。

  說完,她轉身去壁上取簫,一轉過身去,笑意盈盈的臉上才掠過一絲深深的憂色。吳天德拉住她袖子,笑道:「對了,煙兒,你一直沒有趁手的兵器,沖虛道長那管玉簫質地堅硬,可做劍用,你又精通樂曲,這管玉簫你拿去用吧」。

  曲非煙默默不語,稍稍回身接過玉簫,拉過椅子來背身而坐,將簫湊到唇邊,輕悠深沉的語調頓時在室中響起,吳天德想不到她吹出的竟是那首「無盡的愛」,這首曲子他剛剛來到這年代時時常吹起,後來卻漸漸淡忘了,此時聽來心情不由為之激盪,往昔種種一一閃現在眼前:

  周王府中與朱靜月一吻定情;在那個冬夜初享魚水之歡後,將一枝沾露的梅花悄悄放在她如花的嬌顏旁;在衡山山神廟下與儀琳、曲非煙望星許願、無數的流螢在身邊飛舞;與儀琳在黃河邊上互相偎著講述前世今生的故事;漫天大雪中藍娃兒輕輕低下嬌顏,卻揚起剪剪雙眉,向他柔媚地一笑......。

  悲傷蒼涼的樂曲在曲非煙唇下嗚咽著緩緩流淌,那一幕幕難忘的往事在腦海中畫卷般閃過,他似乎又看到那個身穿翠衣、胸前蓓蕾還只是稍稍賁起的曲線的少女,一步步向自已走近,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裡閃著羞澀和深情,輕輕對自已吐出那兩個叫人無限蠱惑的字......

  吳天德閉上眼睛,還有好多好多......,一幅幅畫面閃過他的腦海,他心中忽然湧起一陣哀傷,這些可愛的女子,今後共渡一生,他們之間還要譜寫出多少其樂融融的樂章呀?東方不敗已近乎無敵,明知必敗卻一定要去是否不智呢?

  溫柔鄉是英雄塚,憶起這一幕幕往事,吳天德也不由得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起來,他悠悠一歎,彷彿歎出了鬱積千年的辛酸,聽到這一歎,曲非煙肩頭一顫,忽然沒了聲息。

  吳天德聽到曲子忽然聽了,睜開眼睛,只見曲非煙橫笛於唇,一動不動,心中不由一奇,他伸手去扳曲非煙肩頭,曲非煙回過頭來,一串淚珠兒撲漱漱落在他的手背上,那張俏臉已是淚痕斑斑。吳天德不由心中大慟,一把摟過她來,失聲道:「煙兒......」。

  曲非煙撲進他的懷中,忽然忍不住放聲大哭,吳天德撫著她的頭髮,默然半晌才歎道:「我瞞得過誰,卻也瞞不過你,其實我也只是有些擔心罷了,天下間縱有人武功高過我,也不可能差距如此之大,有任我行和向問天聯手,哪還有什麼危險?」

  曲非煙嗚咽半晌,忽地抬起頭來,眼中閃耀著堅定的光芒,說道:「吳大哥,我也學過獨孤九劍,我們一起去,有我們幾個幫你,難道還打不過一個東方妖怪?」

  吳天德不禁失笑:「東方妖怪?虧你想得出。」轉念一想,東方不敗練『葵花寶典』練得男不男、女不女,說是妖怪也不為過。他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傻丫頭,獨孤九劍確是一門了不起的功夫,可是你們底子太薄,習練時日尚短,九劍的精髓領悟才幾分?就算四個你加起來,也未必是我師父三合之敵,如何去跟東方不敗鬥?」

  曲非煙聽了不禁默然,風清揚尚不是東方不敗對手,自已連風清揚三招都接不下,憑什麼去和東方不敗斗呢?她忽然想起了什麼,緊張地向吳天德問道:「那你呢?天哥哥,你現在的武功比起風師父來如何?」

  吳天德目光閃動,沉吟半晌道:「我只在師父指教功夫時與他切磋過,算不得真正交手,如果當時師父已拿出全部實力的話......我現在自悟後的『天德一刀』應該不比師父差」。

  曲非煙聽了急道:「那怎麼成?風師父都不是東方不敗對手,你就算練到風師父的境界......」,吳天德微笑道:「還有任教主和天王老子呢!」

  曲非煙聽了稍感寬慰,她靠在吳天德懷中,聽著他的心跳,半晌又忽然抬起頭來,臉紅紅地道:「天哥哥,月兒姐快有你的小寶寶了,我......我也想要個你的孩子,給我好不好?」,她的臉有若一塊紅布,吃吃地道:「我問過月兒姐了,這幾天......這幾天容易懷上......」

  吳天德瞧了她模樣,心中一蕩,剛要說話,門一下子被推開了,把曲非煙和吳天德嚇了一跳,曲非煙忙從吳天德懷中跳了起來。

  只見藍娃兒站在門口,臉上也有點兒紅暈,略帶些忸怩地道:「吳大哥,家裡來了兩位客人,一位叫劉正風、一位叫曲洋,說是來參加你的掌門大會的」。

  曲非煙在吳天德身邊雖肆無忌憚,但有別的女人在旁邊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正窘得手足無措,一聽爺爺來了,不禁窘態頓消,歡喜地道:「爺爺來了?好久沒見到他老人家了,我去看看他」。

  曲非煙一溜煙兒地奪門而去,吳天德也忙跟到門口,剛要邁出門去,藍娃兒忽然一把拉住他袖子,吳天德回頭一望,只見藍娃兒怯生生地站在那兒,腳尖磨著地面,垂著頭羞答答地道:「吳大哥,人家......人家也想......想要一個你的孩子!」

  吳天德自從在谷中見過了風清揚和東方不敗的武功痕跡,反而暗暗慶幸不曾奪去藍娃兒的處子之身,否則可又要誤了人家一生了。此刻一聽她的話便未加思索地道:「娃娃,你聽到我和非煙的話了?黑木崖之行實不如我預料的那麼樂觀,幸好我還不曾......,如果我現在動你的心思,豈非禽獸不如?我們的事還是待我從黑木崖回來之後再說吧。如果我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吳大哥希望你能振作起來,你那麼美麗,一定可以找一個少年俠士,快快樂樂地......哎喲!」

  他話未說完,腳面上已被狠狠地跺了一下,只見藍娃兒抬起頭來。杏眼圓睜,惡狠狠地瞪著他道:「混蛋,我的心思難道你還不知道?雖然我們沒有...... 沒有......,可是我們都已做過那麼多事,人家早把自已當成了你的妻子,我還會再嫁給旁人麼?你再胡說八道,我現在就毒死你!」

  吳天德:「#¥%!•%¥•%!......,好像藍娃兒越來越喜歡說這句話了。她下毒藥倒是不怕,諒她也不捨得,不過如果是春藥......,非煙妹妹下的雖然是假藥,藍大小姐下的可一定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以後吃東西還真要小心點才好。」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7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掌門大會(上)


  吳天德無言以對,尷尬地朝藍娃兒笑笑,逃也似地逃了。藍娃兒雙手叉腰,氣悶半晌,開始考慮媚術和春藥的實施問題。

  媚術呢,無毒無副作用,純天然制劑,只需要嫵媚的身體和一定的精神控制力就可以了,不過他在人家身上......忙忙活活的,好不羞人,能不能還有心神去施展媚術著實是個問題。至於春藥......,吳大哥身子那麼好,如果龍精虎猛起來,百戰不倒,那怎麼受得了?

  藍娃兒咬著嘴唇,想像那羞人的情景,已春心蕩漾,難以自制了.那雙眼睛也變得水汪汪的,好像兩泓泉水。她趕來報信,並未聽到曲非煙和吳天德先前的對話,走到門口恰聽到曲非煙想要個小寶寶,不由也動了心思。

  吳天德走到前廳,只見曲非煙正抱著一身黑袍、精神矍爍的曲洋手臂,嘰嘰喳喳聊個不停。朱靜月在福建時就與劉正風二人見過面,這時也挺著大肚子出來,陪著劉正風坐在椅上談笑。

  見吳天德出來,劉正風站起身來,拱手微笑道:「吳掌門,別來一向可好,哈,我和老曲去了朝陽峰居然見不到你這位大掌門,原來這裡別有洞天」。

  曲洋也撫著長髯笑瞇瞇地看著這位年輕有為的孫女婿,見他精神內斂、舉手投足頗具氣度,心中暗暗點頭,摯友向問天信中說他武功之高已不在自已之下,當時看了還當他是讚譽吳天德,此刻見他神情動作,武功修為果然大有進展。

  吳天德連忙搶上兩步,拱手道:「劉前輩好,曲......曲......」,他神色略有些尷尬,按輩份他該叫曲洋為爺爺才對,但是直到今日他遲遲未與曲非煙成親,這時見了人家反不知如何稱呼了。

  劉正風哈哈一笑,上前來挽住他手臂向椅前行去,口中道:「你若是叫老曲為前輩,恐怕非煙小妮子要不開心了,反正你二人的事已是板上釘釘,早叫幾天爺爺也沒什麼關係。

  來,先不管他爺孫倆,前些天正要啟程來赴你的掌門就任大會,收到師兄來信,說你的武功可是進展神速啊,快說說看,福建一別都發生了什麼事,吳將軍大鬧白雲庵的故事就不必講了,一路行來我早聽過數十種離奇說法,倒是不忙在一時」。

  想不到恆山之事當真成了武林中的笑料,吳天德被他笑得老臉一紅,將離別後的事撿緊要的匆匆提了一下,至於救任我行出山的事畢竟是個人恩怨,劉正風說到底是五嶽中人,這事倒不便說給他知道。

  曲洋早從向問天信中知道一切,這些年來向問天為任我行的事四處奔波,還保持聯繫的朋友不多,曲洋就是其中之一,因此知道的比劉正風還要詳細。

  劉正風聽到吳天德拜在風清揚門下,不禁讚歎不已,說道:「風前輩昔年威名,劉正風年少時,便聽師門長輩提起過風前輩大名,風前輩行道江湖不足十年,風頭蓋過白道中所有豪傑,後來江湖中傳言風前輩已然去世,我還道天妨英才,想不到不但他還活在世上,而且收了你做徒弟。能拜在這樣一位大人物名下,實是萬分的榮幸啊。我和老曲能參加你的掌門大會,也臉上有光啊」。

  吳天德聽了苦笑一聲,說道:「多謝劉前輩,我本以為這次掌門大會沒人會來參加,劍宗同門們舉行個儀式也就罷了,所以這兩天也未上朝陽峰籌備接迎之禮,想不到還勞動你和爺爺那麼遠跑來」。

  劉正風聽了一愕,與曲洋對視一眼,莫名其妙地道:「沒人參加?怎麼會呢?貴派的封不平封師兄不是早就傳下武林貼了麼?」

  吳天德歎道:「劉前輩,晚輩在武林中除了一些胡鬧的名聲,實在談不上什麼威望,更不曾交下什麼朋友,今日有您二位以私人身份前來參加,吳某已十分欣然了」。

  朱靜月聽他說的從容,但語氣中還是不免有些落寞,不禁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他手臂,吳天德抬眼見到朱靜月鼓勵的眼神,不禁釋然一笑。

  劉正風可真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瞧著吳天德道:「怎麼說我以私人身份前來賀禮?師兄去山東辦事,曾專程著人送信來給我,要我代表衡山劍派前來恭賀吳老弟榮膺掌門之喜,我可是帶了十六名衡山弟子、八色禮物,依足了江湖禮數呀,我和老曲一路上聽說許多英雄豪傑都要來朝陽峰見禮,恐怕明日朝陽峰上便要熱鬧起來,怎麼說無人相賀呢?」

  吳天德聽了大吃一驚,莫名其妙地道:「怎麼會?我在江湖上可是不曾闖出什麼響噹噹的名聲,居然有許多英雄豪傑要來道賀麼?」

  曲洋微笑著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江湖上似你這般年紀輕輕、僅用一年就闖下偌大聲名的,恐怕還是絕無僅有。可惜你不曾對人說出尊師的名諱來,否則只怕便連隱居在邊陲海外的許多前輩名宿也要來參加你的賀禮啦!」

  朱靜月、曲非煙聽了不禁喜上眉梢,自已的夫君能受人尊敬,自然是一件好事,雖然他不是那麼在意,掌門大會上若真的是無人道賀,顏面上總是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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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劉正風的話,吳天德可是不敢在家裡閒逛了,呃......當然啦,吳大老爺主要是怕了藍娃兒那雙半夜裡似乎都在發著幽幽藍光的大眼睛。

  第二日一早,吳天德就與曲洋、劉正風直奔朝陽峰而去,趙不凡、封不平等人見了他都樂得合不攏嘴來,原來自昨日衡山劍派到來,陸陸續續又有一些三山五嶽的好漢到了,沒有什麼準備的劍宗弟子被鬧了個措手不及,急忙拾掇客房安排這些賀客住下。

  幸好白大少爺什麼都喜歡一個大字,將這客房、廳院都翻修整理的極大,稍加整理,就可以住人了。

  此時已是春暖花開,桃花吐艷,沿牆植下的一溜兒丁香吐露著濃郁的芬芳。一個矮子站在那兒吸了一口,對身旁一人讚道:「格老子的,這花香愣是要得,回去後一定要在院裡也栽上一叢,娃兒你曉得伐?」。

  吳天德在封不平的陪同下走了進來,瞧見那矮子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出是什麼人來,倒是那人眼尖,看見吳天德忙滿臉堆笑地上前道:「啊哈,吳掌門來了,排幫包有子拜見吳掌門!」

  吳天德還是未記起這人便是在劉正風金盆洗手大會上,被自已破門一腳踹得四仰八岔的那個排幫頭目,見他執禮甚恭,忙也微笑還禮。旁邊正在院落中活動的人見了吳天德都迎了上來,叢不棄忙一一指點道:「這位是浙江游迅游老闆、桐柏雙奇賢伉儷、東海司馬島主、翠屏山玉靈道人......」

  這些人中有的吳天德認識,有的心中實無一點印象,正一一還禮謝過,人叢後有人高叫道:「吳先生,黃河老祖、計氏兄弟也來道賀啦,恭祝吳大掌門開宗立派、華山劍宗名震天下!」

  吳天德定睛瞧去,卻是矮矮胖胖的老頭子站在人群後向他拱手說話,旁邊窮酸書般的祖千秋和計無施、計歪歪兄弟也正笑嘻嘻地望著他,吳天德展顏一笑,擠過去道:「原來是黃河老祖兩位前輩和兩位計兄,多謝多謝。祖千秋,令嬡的病可好了麼?」

  祖千秋笑得合不攏嘴道:「好了好了,平神醫果然醫術通神,吃了他配的藥,我那不死孩兒果然痊癒,現在好得不得了」。

  吳天德聽他提到平一指,不禁心中一黯,那平一指一代神醫,單以醫術而論,可說受盡天下人敬仰,只可惜他對東方不敗言聽計從、又過於癡迷醫術,為了創出一門前人無人能及的神奇醫術來,不惜為虎作悵。

  他正暗暗歎息,祖千秋一拍計無施肩膀,笑嘻嘻地道:「若是小計爭口氣,今年年底給老不死再弄出個外孫子來抱,那就更加好得不得了啦」。

  吳天德聽了心中一奇,瞧了計無施一眼,只見這四十多歲的孩子,臉上居然現出忸怩的神情,臉頰上也有些紅了起來,難道這才幾個月的光景,這位夜貓子居然娶了那位老不死姑娘為妻?」

  仔細一想,那位姑娘雖然滿面蒼白,不過容色與其父大不相同,倒真的楚楚可憐,頗有幾分姿色,身子一好,一定更加漂亮,此事倒也大有可能。

  只聽祖千秋笑道:「平神醫配了幾服藥,都是讓小計給送上門去,一來二去,這老牛倒吃了人家的嫩草。奶奶的,以前叫他計老弟,現在倒要叫我祖叔叔啦」

  吳天德哈哈大笑,也為他們欣喜,正要再打趣幾句,白展堂喳喳呼呼地跑過來道:「師父,河南洛陽金刀門門主金刀無敵王元霸王老先生前來道賀!」

  場中眾人聽了頓時一靜,這些人身份不黑不白,江湖地位除了那位東海司馬大司馬島主,也都只能稱得上是一方豪傑而已,卻沒有人是幫派首腦,這位金刀無敵在中原一帶頗有些名氣,武功地位更非他們所能及,是以人群一靜。

  吳天德在封不平等人陪同下一邊向外走,一邊思索:這名字好生熟悉,心中略一轉念,忽地想起這人來歷,原書中可不正是林平之的外祖父麼?他怎麼也來了?

  吳天德匆匆走出大門去,只見兩排手捧紅綢托盤的大漢,前邊站著一個老人,已有七十來歲,滿面紅光,顎下一叢長長的白鬚飄在胸前,精神矍鑠,腰板兒挺得直直的,左手嗆啷啷的玩著兩枚鵝蛋大小的金膽。

  武林中人手玩鐵膽,甚是尋常,但均是鑌鐵或純鋼所鑄,王元霸手中所握的卻是兩枚黃澄澄的金膽,比之鐵膽重了一倍有餘,可見其指力之強,而且也大顯華貴之氣。

  他一見吳天德,便哈哈大笑,說道:「幸會,幸會!吳掌門開宗立派,洛陽王元霸前來道賀,吳掌門年輕有為,實是我武林之福啊」。

  吳天德忙迎上去道:「金刀無敵王老爺子大駕光臨,在下迎接來遲,王老英雄恕罪。」王元霸拉住他手臂,爽朗地大笑道:「將軍獨行俠士、劍宗無敵刀客,吳掌門在武林中可是赫赫有名,金刀無敵這四個字,在吳掌門面前可是提不得。誰要提到了,那不是捧我,而是損我王元霸來著。」

  吳天德一呆,想不到武林中人已送了自已這麼一長串的外號,可不是嗎?以朝廷從四品大將軍的身份先闖蕩了一陣子江湖,身為劍宗掌門,卻用了一把彎刀,也難怪武林中人稱奇。

  王元霸這老頭兒七十多了,說起話來卻聲若洪鐘,一言說罷立即轉頭道:「伯奮、仲強,快向吳師叔叩頭,若不是吳師叔,你妹子、妹夫全家的血海深仇可是無法得報了」。

  吳天德這才恍然,原來是因為自已替他們除去了余滄海,這老爺子感恩戴德,偌大的年紀還親來道賀,而且和自已平輩論交。

  他眼看那王伯奮、王仲強年紀比自已還大得多,如何敢叫他們拜下去,急忙搶上來扶住二人臂膀,說道:「兩位王兄,老爺子太客氣了,吳某如何敢當?咱們還是平輩論交的好,不然吳某可是坐立不安啦!」

  王伯奮、王仲強二人在鄂豫一帶武林中名頭甚響,但二人家教甚嚴,老父不曾開口,如何敢不下拜,只是無論二人如何使力,只見吳天德雙手似渾不著力地攙扶住他們,兩人竟是拜不下去,不禁對吳天德的武功暗暗欽佩。

  王元霸武功勢力雖幾乎不在青城劍派之下,但要向青城派尋仇卻力有不逮,愛女、愛婿之仇被吳天德報了,心中確是感恩,這時見兩個兒子臉都漲得紅了,不禁暗暗佩服。

  他對吳天德原本只存感恩之心,這時才對他的武功大為欽佩,呵呵一笑道:「兩個蠢材,吳掌門待咱們不見外,你們起來就是了」,兩個兒子這才喘了口大氣,站起身來拱手為禮。

  吳天德見這二人身材甚高,只王仲強要肥胖得多。兩人太陽穴高高鼓起,手上筋骨突出,顯然內外功造詣都甚了得。

  封不平等人也忙上前見禮,既然吳天德和王氏昆仲平輩論交,他們便對金刀王元霸施以長輩之禮,王老英雄臉上神色大悅。

  一番客套,吳天德與王元霸把臂而行,將二人讓進客廳中去。見眾人都離開了身周,王元霸方小聲道:「吳掌門,多謝你替我報了女婿一家的大仇。平之母子已從琉球回來,對你的恩德一直銘感於內,要我見了你,一定要好好謝謝吳掌門呀」。

  吳天德吃驚道:「什麼?你說林平之母子已從琉球回來了?」,王元霸點了點頭,低聲道:「那孩子家逢巨變,我也不想再讓他在武林中闖蕩啦,王家雖是武林世家,可是家中產業頗豐,平之那孩子腦筋活絡,現在幫我料理生意,倒是一個經商的好手。因為那些事,我便未允他們母子同來」。

  吳天德默默地點了點頭,如此也未必不是一場好結局,有時平凡也是一種幸福。金刀王元霸家境殷實,攜來的禮物雖非稀奇之物,卻皆十分貴重,成不憂派了個識文斷字的徒弟充當賬房,將禮物一一抄錄,計有玉馬一對,碧玉獅子一對,翡翠玉簪三雙,乃是打聽得吳天德有三位夫人,特意著能工巧匠打製的,其餘金銀等物多不勝數。

  這一天陸陸續續又來許多賀客,到了第二日,居然有一隊官兵上山,原來是陝西巡撫丁紀楨派人帶了白銀千兩,鋼口上好的長劍一百對送上山來作賀禮。傍晚時分,又有一位青衫秀士攜了兩位家僕笑吟吟地上山來,送給吳天德一個信封,隨即便拱手告辭。

  吳天德拆開信封一看,這回可真是嚇了一跳,居然是北京城裡那位魏大督主送來的賀信,信中除了恭喜他榮登劍宗掌門之位,又再次允諾殺上黑木崖時他一定親來攜助,信後所附只有一紙地契,上面寫的卻是吳天德的名字,魏忠賢竟將山下三千畝良田都買了下來送作賀禮。吳天德望著地契呆呆發愣,想不到當初一語成真,自已今日真的成了坐吃佃戶的大地主啦。

  封不平等人原本只擔心沒有賀客前來,想不到一連兩日賀客雲集,客房已住不下,只好叫弟子們收拾收拾,去後院沒蓋好的幾棟房中暫住,將房都讓出來給遠來道賀的客人。

  第三日便是劍宗正式開立山門的日子,上上下下早被收拾的煥然一新,處處高掛紅綾,顯得喜氣洋洋,吳天德幾位夫人也都趕到朝陽峰來。距吉時還有一個時辰,恆山定逸師太率門人弟子,以及不戒夫婦、儀琳也都到了。

  武林群雄這兩日見到衡山劍派道賀,料想當日吳天德曾替衡山劍派解圍,救了劉正風全家,武林中人知恩圖報,舉派前來道賀也是義氣行為,可是吳天德大鬧恆山白雲庵那是武林中人人皆知的事,怎麼連恆山派都派人來道賀了?不禁人人大奇。

  定逸師太人極爽快,雖然曾和吳天德有些過節,但吳天德對恆山派的恩德實是恩同再造,她素知兩位同門師姐妹不喜遠行,便自告奮通與不戒夫婦、儀琳同來。吳天德將他們迎進來,一時卻無暇與儀琳交談,只匆匆與她雙眼一望,一吐心中情愫。

  曲非煙將儀琳拉去與她們一桌閒話,這小尼姑現在身著一身鵝黃秀衫,容貌極是柔媚,一頭青絲也長了出來,那種清靈秀氣,當真如同仙子臨凡,與朱靜月、藍娃兒幾個美人兒同桌一坐,春蘭秋菊、各擅勝場,不但許多前來道賀的三山五嶽好漢看直了眼睛,大歎吳天德艷福齊天,便是有些劍宗弟子也把持不住,忍不住多瞧幾眼。

  白展堂白大公子也不再上竄下跳,他見了恆山派人叢中有自已的心上人鄭萼姑娘,登時便如見了蜜糖的螞蟻,只在身前身後打晃兒,哪還捨得去別處了。

  偌大的院中此時坐得人滿為患,金山和尚、無名道人、封不平、成不憂等人瞧了這番氣勢不禁暗暗咋舌:這掌門人也太不厚道了吧?明明交下了這許多江湖豪傑,還裝深沉說什麼寵辱不驚,沒有賀客也算不得甚麼。

  幾個傢伙正在心中嘀咕,幾名站在門口迎客的弟子先後奔來,興奮地道:「報,泰山派天門道人送來賀信賀儀!」,「報!天河幫黃老幫主、五毒教藍教主親來道賀!」

  這一回便連衡山、恆山眾人也聳然動容,這兩位幫主、教主勢力極為龐大,但由於和日月神教走得較近,白道群雄一向心懷戒意,彼此交情淺得可憐,白道中掌門交替,這兩位幫會首腦一向不到,有些往來的也只是賀禮一送了事,此時同來道賀,尤其五毒教千里迢迢從苗疆趕來,這位交情一定是不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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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7 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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