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武俠] 顛覆笑傲江湖 作者:夢遊居士\月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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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08-5-19 19:50:14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4 280639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7
第九卷 嵩山大會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掌門大會(下)


  吳天德聽了心中喜悅,他左右看看,走過去拉起藍娃兒和儀琳,舉步向外迎去。這兩位幫會首腦一個是儀琳的叔公、一個是藍娃兒的阿姨,怎可不攜她們同去迎接?

  那位排幫香主包有子忍不住對旁人道:「吳大掌門好生了得,黑白兩道都賣他面子,他在這裡開山門搶華山氣宗生意,同為五嶽劍派居然有兩派親來道賀,一派送來賀儀,就連黃老爺子、藍教主也......」。

  他一言未盡,忽然兩名弟子滿面紅光、激動得難以自持地衝進來,大聲叫道:「啟稟掌門,少林派方生大師、武當派沖風真人到了!」

  堂上啊地一聲,竟然同時站起許多人來,少林、武當兩派那在武林中是何等聲望地位?而且兩派又以方外人自居,便是五嶽劍派盟主左冷禪擔任盟主之時,兩派也只是送上賀貼一封,此時竟然各派一位與掌門人同輩的師弟代表本派前來道賀,這真是天大的面子,此事一傳出去,華山劍宗立時便可在武林中站穩了腳跟,再無一派膽敢輕視於它。

  吳天德聽了這兩大派來人,也是呆了一呆,隨即卻反應過來,少林派昔年受過師父大恩,自已開宗立派,方證大師那是一定要祝賀的。至於武當那位沖風......,吳天德嘴角歪了歪,禁不住想笑,沖風?也太搞笑了吧?呃......不過那時代還沒有衝鋒一說,起這麼個名字倒也不算稀奇。不過武當派又為了什麼?難道是因為自已比劍時給沖虛真人留了面子?

  吳天德五位師兄聽見少林武當來人,早一起迎了出來,見吳天德嘴角淺淺帶笑,似乎渾不在意,封不平不禁語聲微顫地道:「掌門師弟,快......快出去迎接少林、武當兩位大師,我華山派......華山派歷代掌門繼位,少林武當還從來不曾派了掌門人一輩的門人親來道賀,這是莫大榮耀,我劍宗......劍宗......」,他說著已唏噓不已,顯然此事對他衝擊太大。

  吳天德拉著儀琳、曲非煙,和五位師兄迎出門去,與少林方生、武當沖風、黃幫主、藍教主一一見禮,將他們迎進門來,堂上眾家黑白道的好漢又忙上前各自向自已的白道領袖、黑道大哥見禮,這一通亂。

  藍娃兒與藍鳳凰見面之時,彼此對望,以往種種盡皆拋之腦後,五毒大會上藍姨是否真的對她手下留情,藍娃兒已不再計較,也不想去問,她與藍鳳凰擁抱在一起,心中十分感激她將自已從西域帶回中原,哪怕真的受過許多委曲和傷害,在她心中,現在也都不算什麼了。

  吳天德立在堂上,望著這些在武林中聲威赫赫,跺一腳四處亂顫的江湖豪傑,心中終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今日掌門大會這番盛大光景,天下間還有何人能有這般威望?

  記得令狐沖擔任恆山掌門時,賀客三千,全是衝著任盈盈聖姑的面子前去捧場的,那些人中有份量的人物還沒有今日堂上一半之多,這些朋友可全都是自已交下來的,沒有一個是衝著女人的面子來為自已捧場。

  我吳天德闖蕩江湖才一兩年罷了,就交下這麼多朋友,除了......,吳天德望了一眼獨坐一桌的陝西四大富豪,那都是衝著白大少爺老爹的面子來捧場的,除了這四位老先生,怎麼能不為之自豪?

  吳天德心中激盪,他高高舉起一碗酒來,正要對堂上群雄說句場面話,忽地門口弟子喊道:「啟稟掌門,有個......有個......怪人前來道賀!」

  正喧鬧不已的眾人聽了都驚訝地收聲望去,廳院中頓時變得靜悄悄的,只見門外有一人便在萬眾囑目下施施然跨進了門口,吳天德一眼瞧見那人,不禁驚得目瞪口呆:「田伯光?他怎麼這般打扮?」

  只見那人一襲白袍,腦袋上是象羊毛似的一團團銀白色卷髮,胸前掛了個十字架,手裡提著根木杖,臉上掛著一副欠揍的微笑,漫聲道:「信上帝,得永生。願平安、祝福降臨到華山劍派頭上,直到世世代代!阿門!」

  不要說在場眾人不認得這傢伙是老幾,便是與他極熟的朱靜月、曲非煙等人都瞧了半天,才認得出來,實在是她們根本沒見過西洋傳教士的打扮。倒是有幾個沿海幫派中人認得他的模樣像個西洋和尚,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吳天德連忙迎到大門口去,低聲道:「你搞什麼鬼?來就來了,搞成這個鬼樣子,堂上可有不少正派武林中人,若被他們認出,未必肯放過你!」

  田伯光乾笑兩聲道:「他奶奶的,要是我這副模樣還有人認得出來,讓他殺了我也認啦。吳天德皺眉道:「你搞成這樣子幹什麼?你頭上是......?」

  田伯光摸了摸頭上的白髮,訕訕地道:「羊毛做的,這樣才比較像洋鬼子,你以為我喜歡?我是幫路易莎的父親奧斯汀牧師傳教,你開宗立派我怎麼能不來,可是那丫頭跟上我了,我又不想讓她知道我平時是打打殺殺的......」。

  他說到這兒,忽地感覺身後有人走了近來,忙又提起嗓門象唱喜歌似的說道:「凡是抱著一個謙卑的心追求認識真理的人,必能明白人生的方向與目的。投入耶穌的懷抱,便可享受永生的福樂。」

  吳天德向他身後看去,只見門口停著一輛馬車,正有一位穿著白色連衣裙的金髮姑娘輕盈地跳下馬車,向自已走了過來。那少女一雙藍眸,臉蛋兒俏麗,只是淺淺地有著一些雀斑。

  田伯光急促地低聲道:「她是我從海盜手中救下的,我騙她說你也是信教的,所以來看你」。吳天德見他神色緊張,心中不由一動,難道這個浪子愛上了人家不成?不過這外國少女大老遠的追著他來內陸,看來對他也極為情意。

  田伯光見那少女走近了,忙微笑著對她說:「這位就是我對你說過的吳天德兄弟,呃......這位是路易莎小姐,來自英吉利帝國」。

  那金髮少女拉著裙擺施了個禮,然後走上兩步,淺淺一笑,大大方方地對吳天德道:「吳先生,你好!」,竟然說的一口地道的中國話。

  那少女說著已遞上一隻手掌,手上戴著白色的薄手套,田伯光忙道:「這個是洋人的禮......」,他話未說完,吳天德已會意地輕輕握住她的手掌,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路易莎不禁嫣然一笑,田伯光卻直了眼睛:老吳什麼時候也懂得洋禮了?

  吳天德陪著這一真一假兩個洋鬼子往回走,見滿院子象看西洋景兒似的武林群豪都在發呆,不禁乾笑道:「呃......這是兩位番邦朋友,特意前來道賀的!」

  聽了他的解釋,眾人才喔地一聲,望向吳天德的目光已充滿欽佩,了不起呀,武林中開宗立派能讓山西一省巡撫、陝西四大富豪、少林武當道賀已是說不盡的傳奇了,居然有人從遙遠的海外番邦前來,吳大掌門真是交遊四海呀。

  吳天德雖覺田伯光這一來不倫不類,可也沒有辦法,示意曲非煙在會客大廳中貼著壁角又為他們加了一張桌子,單獨隔開來,免得和別人坐在一起露出馬腳。

  那位路易莎姑娘聽田伯光告訴她,有位虔誠的教友要登上一個很重要的職位,就好像她的叔叔當上董事長一樣,所以一定要來祝賀。

  這位姑娘自從在海上被田伯光大展神威,一柄單刀打敗二十多個海盜,救下即將受辱的她和將要被處死的父母後,就深深迷戀上了這位東方的羅賓漢。

  他幫助父親傳教,有他的幫助,父親才沒有象前幾任傳教士那樣受到當地百姓的排斥被趕回國,得以順利地在泉州建了教堂和洋人醫院,得以佈施上帝的福音。他是那麼善良、正直、勇敢,路易莎竟連一刻也不捨得離開他,因此才陪他長途跋涉來了內陸。

  此刻見了這麼多人坐在那兒,滿桌酒菜,和自已國家慶祝宴會大不相同,路易莎睜著一雙藍眼睛驚奇地四下打量,不時與田伯光低聲交談幾句。

  吳天德見他倆安安靜靜地呆在角落裡,這才吁了口氣,舉起一碗酒來走到正堂。這劍氣沖宵堂雖然寬敞,但只在兩邊坐了七八位掌門和自家師兄、妻小,中間空了好大一塊位置。

  吳天德走到中間朗聲道:「各位武林同道、江湖豪傑,今日華山劍宗正式開宗立派,建立山門,吳某不才,受本門諸位師兄、諸位二代弟子擁戴為掌門,多謝各位前來祝賀,見證我華山劍宗成立的大好日子。吳某感激不盡,這碗酒,我敬......。」

  他話未說完,忽然又一名弟子匆匆走了上來,神色有些異樣地道:「掌門師叔,華山氣宗岳不群前來道賀!」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7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君子無劍(上)


  聽說『華山派』岳不群前來道賀,喧鬧的場面頓時一片寂靜,一根針落到地上都聽得到。稍稍一靜之後,熟知華山劍、氣兩宗恩怨的江湖朋友已竊竊私語起來。

  那位路易莎小姐看出情況有異,悄悄向田伯光問詢,田伯光解釋了半天,路易莎才欣然點頭,按她的理解那便是華山劍宗因為與氣宗經營理念不同,吳天德帶了公司一幫元老出來自行創業,現在是原公司的大老闆岳董事長上門來鬧事啦。

  吳天德怔了一怔,放下酒碗問道:「他帶了多少人?」,那名劍宗弟子說道:「門外只有岳不群一人,並無門人相隨」。

  吳天德聽了心中閃念:只有一個人?莫非岳不群並非前來鬧事的?還是他竟然狂妄如斯,竟以為憑一人之力就可以挫敗劍宗眾高手?

  他匆匆向門前迎去,堂上五嶽劍派和少林、武當的賀客們神色間大是為難,劍宗的吳天德固然是本門的朋友、甚至是大恩人,可華山嶽不群也是白道中響噹噹的俠義人物,若是這兩人因為門戶之見再起爭端,那自已該如何自處?

  方生大師與沖風道人私下商議一番,暗暗決定今日是劍宗成立的日子,如果『君子劍』確是來生事的,怎麼也得出手阻止,先避開今日再說。

  至於『天河幫』、『五毒教』以及堂下三山五嶽的好漢們卻已暗抄兵刃:去他奶奶的正派邪派,老子們都是幫親不幫理的,岳不群敢來鬧事,大傢伙兒一擁而上,給他來個亂刃分屍再說!

  封不平等人生怕吳天德有失,都陪在他身邊,一齊奔到門口,只見岳不群一襲青衫,背負雙手,正仰望門楣上方「華山劍派」四個大字,神色從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一見吳天德,岳不群溫文爾雅地一笑,拱手道:「吳兄今日成立劍宗門戶,岳不群同為華山一脈,又是朝陽峰近鄰,恭賀來遲,還望吳兄恕罪」。

  岳不群面如冠玉、風度翩翩,瞧來極有風度。吳天德雙目一掃,見他長身玉立,一襲青衫,肋下並未佩劍,腳旁卻放著一個錦盒,好似攜來的禮物,心中疑惑,但禮不可廢,忙也拱手道:「原來是岳掌門,失迎、失迎,請進內就坐!」

  岳不群俯身拾起錦盒,微笑道:「些許禮物,不成敬意,請吳掌門笑納!」,說著緩步走了上來。封不平生怕他錦盒之中暗藏殺機,連忙攔在吳天德面前將錦盒接過,退到一邊「嗤」地一聲當場扯開了封紙。

  當面打開客人禮物,原本極是無禮的行為,但岳不群臉上笑吟吟的全不在意,吳天德也不禁暗暗敬佩他養氣功夫之好。

  封不平拆開封紙,不禁驚咦一聲,盒中擱著特級紫狼毫毛筆一枝、貢品唐墨一錠、極品端硯一方,下邊厚厚一疊,卻是品質極佳的宣和桑紙。

  封不平也懂書法,見他身無佩劍,送來的又是極好的文房四寶,好似真的全無敵意,不禁奇怪。趙不凡等人都往盒中看去,見了盒中禮物,都不由面露驚訝之色。

  岳不群一直緊盯著吳天德雙眼,見封不平打開錦盒,吳天德居然望都不望一眼,只是笑迎自已登門,心中也不由惺惺相惜起來。二人互望一眼,忽地哈哈大笑,笑聲中,吳天德向廳內一揮手,朗聲道:「岳掌門請!」

  岳不群走上兩步,與吳天德比肩而站,也舉手道:「吳掌門起!」,兩人並肩向堂中行來,院中各門各派的高手目光都注視在岳不群身上,大多目光凶狠、不懷好意。岳不群只作未見,神態從容,緩步向「劍氣沖宵堂」行去。

  堂上眾掌門、高手,除了藍鳳凰笑盈盈地轉著手中酒杯,狀似未見外,其他人等都站起身來相迎。少林方生、武當沖風雖輩份、身份十分尊崇,但岳不群畢竟是一派掌門,所以也站起稽手為禮。

  岳不群見了連忙拱手團團一禮,雙目迅速的一掃,心中不由暗暗吃驚:這吳天德好大的面子,交遊竟然如此廣闊。轉念一想,又有些欣喜。

  原來岳不群自學了令狐沖所傳的奇妙劍法,只覺眼界為之開闊,那隨心所欲的劍法,與師父傳授的中規中矩的劍法大不相同,但威力卻又極大,信手揮灑,便是一記妙到毫巔的招術。

  他習練的內功是華山九功之首的「紫霞神功」,劍上後勁綿綿、勢不可擋,有時與令狐沖練劍,以令狐沖只練了十餘年的普通華山內功和他以獨孤九劍對戰,在他手下走不出二十回合,岳不群不免雄心頓生。

  他原本只想在五嶽劍派中維持聲名不墜,保全華山派一脈香火,因此對華山劍宗深懷戒心,生怕他們捲土重來。此番學了神功,武功大進,胸襟為之一闊,野心也大了起來。自信以現在的武功,縱然重新將五嶽劍派盟主奪回華山派也是易如反掌。

  華山劍宗高手眾多,與其驅離華山,莫如收為已用。因此見了華山劍宗如此浩大聲勢,不怒反喜,好似華山劍宗如此強大的實力、這些江湖朋友都已成為他的臂助一般。

  收服了這麼龐大的一股力量,五嶽盟主將成為自已囊中之物,華山派不但重回五嶽第一大派的位置,自已也要成為華山派的大功臣,名垂千古了。

  岳不群與諸位掌門見禮已畢,環顧四周,只覺如同回到了『正氣堂』,廳中佈置與『正氣堂』一模一樣,不過華山派人丁稀少,門內同輩之餘師妹一人,所以正氣堂正廳主位只放了一桌兩椅,這裡正中位置擱了三桌六椅,俱是上好的紅木製成,亮澄澄的漆面映得人鬚髮清晰。

  岳不群抬頭望去,只見高懸的匾上「劍氣沖宵」四個大字,耳聽著熱鬧低語之聲,神思恍惚間好似突然回到了數十年前那一幕情景。

  趙不凡、孫不庸二人見他仰望那塊匾額有些怔仲出神,暗想:岳不群可是要趁人不備,毀了這「劍氣沖宵」四字麼?當下暗暗凝神戒德,若是岳不群猝然出手,便即出手狙殺。

  那大匾只以普通梨木雕成,上面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這是唯一沒被白公子屠毒的地方,他本想將那匾用銀匾金字,象牙鑲邊,被封不平等人阻止,完全依照昔年華山派「劍氣沖宵堂」上的匾額重新製作。

  岳不群恍若又見到一個才九歲的孩子被一位身材高大的劍客帶到『劍氣沖宵堂』上,他怯生生的看著濟濟一堂的華山群雄,那時堂上好熱鬧,趙師叔,牛師叔,李師伯......,記得自已跪在中間那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兒面前用著稚嫩的聲音說道:「岳守正拜見華山派凌老爺子,弟子願拜在華山門下,請凌老爺子恩准」。

  岳不群悠悠一歎:記得當時師父走到凌祖師面前,對他老人家說:「師父,這孩子是藍田縣岳進士的小公子,因岳進士給朝廷上條陳,列舉陝西鹽監劉剝皮盤剝百姓十大罪狀,被劉剝皮派人殺了他全家,弟子恰巧路過,救了這孩子上山」。

  當時凌祖師聽了只是遙遙一拂袖吧?唉!他老人家的內功好生精湛,華山上下無人能望其項背,也不知自已此生能否練到那般境界。那時年幼,還道那老人家是活神仙呢,只是被他一拂,自已就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輕飄飄立在地上。

  凌祖師問道:「岳守正?守正不阿嗎?你為什麼要拜到華山門下?」當時自已怎麼回答的來著?對了,自已豪不畏懼地大聲說:「是!爹爹為我取名叫守正,他說做人就要倨傲不遜、守正不阿。華山派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加入華山派,長大了行俠仗義、扶弱鋤強,將我華山派發揚光大」。

  凌祖師聽了哈哈大笑,花白的鬍子都飄了起來,笑謂左右道:「我華山派高手如雲,五嶽諸劍派之中排名第一,這孩子還要發揚光大,那豈不是要蓋過少林、武當去了?」堂下好多位師伯師叔頓時轟堂大笑。

  凌師祖旁邊坐著的好像是師叔祖凌宵劍客蕭逸塵吧?他是劍宗的領袖人物,那時劍、氣二宗雖然為了本門武學應該以劍為主還是以氣為主,時常爭論的面紅耳赤,但是還不曾傷了自家人和氣,蕭師祖和凌師祖還是交情極好的師兄弟。他當時大笑著對自已說了一句:「好小子,有志氣,少林武當為什麼便不能超越了?師兄,我看這孩子根骨頗佳,是個可造之材」。

  凌師祖聽了笑著說:「好,我便允你入我華山門下,就做不字輩弟子吧,守正不阿,嗯,岳不阿不好聽,就改名叫做岳不群吧,我華山門下不但要守正不阿,還要卓爾不群!」

  當時自已好像就站在這個位置上,跪下磕頭時,旁邊有個小女孩兒在嘻嘻地在笑,偷眼去瞧,是個拖著兩筒鼻涕的四五歲小女孩兒,旁邊跑過來一位好美好美的師叔,抱起她嗔道:「中則,你又到處亂跑,再不聽話師父要打你屁股啦!」小女孩兒要哭,旁邊的劉師伯就過去扮鬼臉兒逗她。

  後來才知道那小女孩兒是自已的師妹寧中則,那位極漂亮的師叔是凌師祖最寵愛的小女兒,叫凌清葉,好多師伯師叔都喜歡她......

  可惜後來又因為爭論劍、氣主次,在比武時那位劉師伯錯手殺了凌師叔,就是從那時起,劍、氣之爭愈演愈烈,變得涇渭分明、勢不兩立......

  岳不群喟然一歎,收起思緒,忽然雙膝一曲,向「劍氣沖宵」四字拜了下去,眾人見了都大吃一驚。

  岳不群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見及眾人驚異的眼光,平靜地笑道:「大家都知道劍氣二宗同根同源,都是華山派祖師爺一脈相傳,後來因武功主從之分自家人才越爭越烈,同門相殘。

  凌祖師痛定思痛,為了警醒後代門人,才將「劍氣沖宵」撤去,換上了「正氣堂」,但這四字乃是我華山一脈開山祖師爺親筆所書,不群雖與劍宗同源各立一宗,見了這四字如見祖師,怎能不拜?」

  方生、沖風、定逸、劉正風等人聽了不禁連連點頭,對君子劍大為感佩,此人胸襟氣度實非一般人可以比擬,君子坦蕩蕩,若是三十年前華山派掌門是由此人擔當,怎麼會因門戶內對武學之爭演至刀兵相見?

  路易莎見了突然對田伯光道:「這位岳先生很好,吳先生也很好!」,田伯光奇道:「什麼很好?」,路易莎認真地道:「父親告訴我,看一個人的心術,要看他的眼神。看一個人的身價,要看他的對手。你的朋友吳先生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作為他的競爭對手,岳先生也很了不起」。

  田伯光聽了心中不忿,忍不住高聲道:「劍、氣二宗絕裂,華山凌掌門棄了『劍氣沖宵』而取『正氣堂』,岳掌門今日拜在『劍氣沖宵』匾下,可是承認劍在氣之上了麼?」

  岳不群自學了獨孤九劍,眼界大開,心中實也隱隱有些明白江湖上那麼多以劍為兵器的門派,獨有華山派非要分出個氣主劍從的結果來,實在有些好笑,華山劍氣雙絕何必非要自已分個高下?

  精妙的劍術配合高深的內功,內氣如火,劍招如風,風助火勢,火藉狂風,兩者相輔相成,實是缺一不可,不過這番認知與他數十年來堅持的信念實是背道而馳,若是說出來豈不成了華山氣宗的千古罪人,因此深埋心底是萬萬不肯說出來的。

  此時聽人詰問,轉首看見是牆角一個打扮十分古怪的番人,不禁深深凝視了他一眼,微笑道:「今日是華山劍派成立的好日子,岳某同為華山同源,前來祝賀而已。劍氣一詞由來已久,恐怕敝派祖師爺寫這四字時也未想過這其中區別,難道以氣為本,便要稱『氣劍沖宵』不成?這位......這位先生執著於此處字眼,不知有何有意?」

  田伯光被他銳利的目光一看,心中一寒,在場正派中人太多,他打扮成這副樣子料想沒人認得出他來,可若是多對答幾句被岳不群看出不妥來,那可就不妙了。

  想到這裡他忙哼了一聲,學著洋鬼子聳了聳肩,舌頭也硬了起來,怪裡怪氣地道:「我的意念非同你們的意念,我的道路非同你們的道路。你怎麼明白我的意思?迷途的羔羊啊,全能的上帝是無所不知的」。

  路易莎聽了認真地道:「田先生,這話是耶和華說的,怎麼能說是你說的?」,田伯光窒了一下,乾笑道:「呃......我向他傳達耶和華的旨意而已」。

  岳不群見那怪人理屈詞窮,不知胡言亂語些什麼,淡淡一笑,在吳天德的引領下就坐觀禮,一邊暗暗尋思道:「吳天德這人看起來胸無大志,並不在意掌門之位,對於劍宗、氣宗也沒有什麼太執著的信念。我本想今日單身前來,一舉挫敗劍宗眾高人,恩威並施將他們重新納入我華山門下,想不到居然連少林武當都有人來道賀,今日如果咄咄逼人,不免激起眾怒。眾目睽睽之下,吳天德就算並不排斥氣宗,為了臉面恐怕也不得不拚死抗爭,今日作了這齣戲,已博得大家好感,兼併劍宗之事倒不急在一時」。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8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君子無劍(下)


  他心中打定主意,便泰然與眾人看著吳天德在儀賓指引下祭祖、供奉風清揚祖師神位、上香、接受劍宗弟子禮拜,諸般禮儀一一行來,只與眾人微笑觀看。供上風清揚牌位之時,岳不群還肅然立於一旁,執禮甚恭,便是許多黑道好漢,見了也不禁對他大生好感。

  因為這是門派成立和掌門登門合而為一,所以一套繁瑣的禮儀下來,耗時甚久,比岳不群昔日登上掌門之日還要隆重三分。那位路易莎姑娘,從未見過公司董事長上任慶典如此隆重,擠在人群中看得津津有味。

  待一切禮畢,吳天德接過風清揚遺下的那柄長劍掛在腰間,諸般禮儀結束,華山劍宗正式開山門,吳天德也登上了掌門之位。院落中群雄歡呼不已,酒席流水般上來,一時杯籌交錯。

  吳天德與五位師兄滿面帶笑,逐桌舉杯稱謝,吳天德酒量甚淺,輪到沖風道人、黃伯流、藍鳳凰等人桌上時,這些人自重身份,與他只是抿了抿唇便罷,可是院落中那些三山五嶽的好漢就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了,雖然有趙不凡、孫不庸等人搶著幹了幾杯,多多少少也灌了些酒下去,吳天德此時瞧來已有些面紅耳赤。

  今日吳天德開宗立派的風光,也只有少林、武當兩派掌門繼位時可以比擬,封不平等人與人榮蔫,喝得比他更多,眼看今日已可算是圓圓滿滿、盡歡而散的結局,門外忽有人喝道:「五嶽劍派、嵩山左盟主令諭到!」

  話音未落,已有幾人大步走進門來,當先一人腰懸寶劍、手舉一面寶光燦爛的小旗,正是嵩山十三太保中的『托塔手』丁勉。後邊魚貫而入,絡繹不絕接連走進幾個威風凜凜的大漢,院落中人見了都吃驚地站起身來,已有人顫聲道:「嵩山十三太保都到齊了麼?」

  只見「托塔手」丁勉身後,「仙鶴手」陸柏、「大嵩陽手」費彬、「大陰陽手」樂厚、「九曲劍」鍾鎮、「神鞭」鄧八公、「錦毛獅」高克新、還有湯英鄂、段飛,十三太保同時出現九人,實是武林中前所未有之事。

  門口影影幢幢,似乎還有不少弟子門人。這一次嵩山十三太保除了三人遠去塞外辦事,一個死於蕪湖城外、尚未得回報的展翅大鵬,其餘九人盡皆到了,嵩山派名列五嶽劍派之冠,十三太保中有幾人武功不在其他各派掌門之下,實力恐怕還在五嶽其他四派聯手之上,此次派了如此龐大的人馬隆而重之來到朝陽峰,到底意欲何為?

  吳天德微瞇雙眼,瞧著這九人在門口一字排開,一副睥睨天下、捨我其誰的狂妄表情,微微發愣道:「他們來做什麼?怎麼這殺氣騰騰的樣子不像是來道賀的啊?」

  今日是劍宗成立的大喜之日,封不平等人均未佩劍在身,見嵩山派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其中「仙鶴手」陸柏曾去河南尋訪他們,在他們露出一手功夫,掌法、劍法均飄逸靈動、出手不凡,論武功實在三人之上。雖然幾人現在學了古壁上各派的劍法,未必便弱於對方,心中可是不敢大意。

  這時見他還站在陸柏身後,與其餘幾人一字排開,以此推測,那幾人武功定不在他之下,所以忙喚門下弟子去取了劍來,吳天德一手舉杯,若無其事地迎向丁勉。

  場中肅然無聲,只見吳天德神態自若,直走到托塔手丁勉面前,嘻皮笑臉地道:「衡山一別,好久不見了,諸位也是來朝陽峰祝賀我劍宗成立的麼?呃......左盟主令箭到了?」他搖搖晃晃地轉過身來,向後問道:「華山劍宗入了五嶽劍派了麼?我怎麼不知道?」

  嵩山九大高手傲立當地,氣湧如山,九個人站在那兒所湧發的殺氣如同千軍萬馬,吳天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搖搖晃晃走上前來恍若未覺,腰間那柄劍被他身子晃得左右搖擺,狀甚可笑。

  這時回過身來,背對著嵩山九大高手,直瞧得場中眾人心驚若跳,看此刻情形,若是嵩山九太保不顧身份,猝然拔劍突襲,就算他武功再如何了得,恐怕也要被人家立斃當場了。

  封不平五人匆匆提了佩劍奔了過來,也往吳天德身後一站,氣勢勉強敵住嵩山派九人。岳不群早立起身來,走到廳門口望著嵩山派來人,眼中又妒又羨。

  左冷禪在他身邊安插了奸細他早已知道,卻不敢揭露,更不敢聲張,平時在門人弟子面前不獨不敢對嵩山派行為稍有微詞,還要時時裝作無限崇仰地大讚特贊,行事說話處處小心在意,對師妹也不敢提起。以心高氣傲的岳不群來說,實是奇恥大辱。這時見了嵩山門下的氣派,難怪左冷禪如此威風,如果我華山門下也有這樣皆出的弟子......

  岳不群想到這裡,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吳天德等人身上,若是能將本門劍宗的這些高手收伏下來,憑自已神乎其神的絕妙劍術,未必不能和左冷禪一較長短,岳不群想到此處,似乎又看到華山派高手如雲、令武林各派高山仰止的全盛之時,心中一陣激動。

  吳天德醉眼朦朧地回過頭來,見五位師兄都已站到身後小心戒備,眸間閃過一絲讚許的精芒,忽地返身一把拉住丁勉手臂,面帶醉意道:「來來來,諸位嵩山派的師兄們遠來是客,請到堂上喝杯水酒」。

  托塔手丁勉原本一手持著五嶽盟主令旗,一手按在劍柄上小心戒備,怎容得人近身?何況吳天德還距他站處三大步遠,也不知吳天德醉貓兒似的,怎麼忽然一轉身就鬼魂兒似的到了跟前,居然被他一把抓住了持著令旗的手腕。

  這二人對面而站,方位交錯,站在身後廳門口的諸位掌門只見到他似乎上前跨了一步,隨隨便便拉住了丁勉手臂,好像極親熱地要邀他進來喝酒。只有兩側那些武林豪傑,才看清兩人之間的距離,見吳掌門晃晃悠悠一轉身,好似漫不經心,手法卻是極快地擒住了托塔手丁勉的手臂,都嚇了一跳。

  丁勉被他一把摁住脈門,拉著他嘻嘻哈哈直奔大廳,不禁心中大駭,這是什麼可怕的身法?若是他有心要殺自已,趁人不備,這麼突然近身,自已如何來得及反應?

  托塔手丁勉掌力雄厚,下盤功夫極穩,傳說昔年洛陽白馬寺寄住了一個武功極高的獨行大盜,四處為惡,將白馬寺當成了他的賊窩,白馬寺方丈與丁勉素有深交,便去求他相助。

  丁勉趕到白馬寺,將那大盜追到白馬寺塔林之中,那大盜被他追得急了,隱在暗處弄斷了一處舍利塔,趁其不備將塔推倒,丁勉本可避開,但那鎦金寶塔是白馬寺一寶,丁勉吐氣開聲,竟然雙手托塔,力舉千鈞,免致那寶塔跌得粉碎。

  托塔手美名這才傳譽江湖,倒不像別人綽號只是隨便讚譽之詞。可是就是這樣神力的鐵掌,被吳天德握住了竟似鐵鉗一般掙脫不開,吳天德向前大步流星,丁勉竟不得不隨之大步行來,瞧在旁人眼中,倒好似他迫不及待要來叨擾一杯水酒。

  只是那五彩斑斕、珠光寶氣的五嶽盟主令旗,這一來竟變成了倒提於手中,看起來有些不太像話。丁勉強提內家真氣,用盡全身力氣向上掙脫,吳天德神色自若,恍若未覺。

  二人直走到門口,吳天德卻突然放開他手,笑吟吟地道:「丁兄請進!」

  丁勉正用盡全身力氣向上舉手,突失阻力,眾人只見他突然一揚左手小旗兒,高舉過頂,腳下蹬噔蹬連退幾步,好像就要仰面跌倒。虧得他下盤功夫沉穩,大喝一聲,腳下使力,將一塊漢白玉的方磚踏得粉碎,這才止住了跌勢。

  四周好漢見了情知是吳天德暗中動了手腳,不禁哄堂大笑,丁勉老臉一紅,狠狠地四下一瞪,喘著粗氣喝道:「左盟主令諭,有事關五嶽劍派生死存亡的大事要和四派掌門商議,請岳掌門接此令諭於四月二十八到嵩山劍派議事」。

  岳不群聽了忙跨出一步,拱手道:「華山嶽不群聽令」。四下哄笑的人聽他說的慎重,也都止住了笑聲。丁勉看了衡山劉正風、恆山定逸師太一言,緩聲道:「劉師弟,定逸師太,貴派掌門那裡,本派也已派人前去通知了」,二人聽了忙拱手道:「是,謹遵盟主令諭」。

  丁勉四下一望,臉色陰沉地又道:「丁某離山之時,聽說有人在華山嶽掌門這裡再立華山派,謀奪華山基業。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左盟主十分關心此事,特令我兄弟九人趕赴華山,聽候岳掌門差遣。岳掌門,我們兄弟還帶了許多門下得力弟子,岳兄要是想清理門戶,只需一聲令下,我等兄弟必聽命從事,請岳掌門示下!」

  聽了這一句話,現場群雄都又驚又怒,轟地一聲炸了窩,媽的,說穿了,嵩山左冷禪又要玩衡山劉正風府上的滅門計了。想不到左冷禪敢冒天下之大諱,華山劍宗怎麼說也算是名門正派,人家岳不群都沒說什麼,他又來生事了。

  其實這麼說倒真冤枉了左冷禪。左大盟主原本計劃的好好的五派合併計劃,一一被吳天德搗亂,衡山、華山、泰山這計一一破產,雖然論實力嵩山派一家獨大,蓋過其餘四派的總和,但要五嶽合派,總不好給人留下一個武功脅迫的名聲。

  現在泰山派幾位耆老已經默許,算是有些名正言順了。恆山、衡山現在無隙可擊,只有華山一派才可利用,劍宗落到吳天德手中已無法拉攏,想必劍宗也是岳不群的眼中刺、肉中釘,而且對劍宗的忌憚和妒恨猶勝於他,一定極想將劍宗斬盡殺絕。若是助他滅了劍宗,他還有什麼臉面反對並派?因此左冷禪才不得不大下血本,派了九太保來助他清理門戶。

  丁勉方才先去華山派見岳不群,卻撲了個空,聽說他也來道賀,心中只道這傢伙眼見人家劍宗勢大,不得不委曲求全、前來虛與委蛇,逢迎吳天德。

  他篤定自已帶了大批人馬來幫忙,岳不群一定驚喜莫名,馬上便要與劍宗撒破臉面,大打出手了,因此話音一落,已把手一揮,八位師弟一齊抽劍出鞘,飛身躍在身旁,但聞牆外腳步跑動之聲,也不知嵩山劍派來了多少人,顯然已將此處團團圍住。

  劍宗弟子又驚又怒,紛紛拔劍出鞘,一時雙方劍拔弩張,氣氛緊張之極。黃伯流與嵩山派夙有舊怨、老頭子已將吳天德視作過命的交情,此時都走了上來,站在吳天德身邊。

  藍鳳凰雖不想惹嵩山派,可是這位吳大哥、甥女婿有了事可不能不幫忙,也緩緩踱了出來,暗暗準備出手。

  方生、沖風、劉正風等人左右為難,一方是同氣連枝的五嶽劍派,一方是對本派有恩的劍宗掌門,若真的打起來,自已如何自處?

  一時間,這些人的眼睛都集中到岳不群身上,戰與不戰,都只在這位華山『君子劍』一念之間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8
第一百一十三章 機關算盡


  吳天德早知嵩山派此來必無好意,可也未想到他們竟然如此肆無忌憚,當著自已的面已與別人討論起自已和劍宗的生死存亡,好像天下人都任由他嵩山派予取予求,這份霸氣恐怕就是魔教的東方不敗也沒有。

  吳天德不禁動了真怒,這種草菅人命、還偏偏打著武林正義旗號的劊子手,實在比起那些邪魔歪道還叫人厭惡。

  他仰天打個哈哈,森然道:「吳某人剛剛登上掌門之位,馬上就要變成香案上的靈牌了?嵩山左冷禪真是好大的威風!眾位好朋友請退過一邊,吳某人洗淨了脖子,來領教領教嵩陽神劍的鋒利!」

  儀琳、曲非煙拔劍護在朱靜月身邊,藍娃兒抽出彎刀,躍到吳天德身邊,柳眉倒剔,嬌聲道:「吳大哥,該是嵩山派的人洗淨了脖子,嚐嚐咱們藍田彎月刀的厲害才對!」

  眼看雙方就要大打出手,方生大師和沖風道人對視一眼,忽地一縱身閃到了吳天德身前,方生大師向丁勉稽首道:「阿彌陀佛,少林方生見過丁施主」。

  沖風道人也稽首道:「武當松風見過丁施主!」,丁勉吃了一驚,他來的匆忙,根本未曾想到連少林、武當兩大門派也來參加吳天德的大禮,這兩大派地位超然,他們既然來人,便是承認了華山劍宗的江湖地位。

  嵩山派現在可沒有實力直接挑戰少林、武當兩大派的權威,『托塔手』丁勉忙收劍還禮,乾笑道:「原來是少林方生大師、武當沖風真人,這個......是我五嶽劍派盟內的事,二位大師似乎不便干預吧?」

  他一面說一面抬頭看了岳不群一眼,只要岳不群一口咬定這是華山派內部之爭,那便出師有名了。縱然拂逆了少林、武當兩大派的面子,大不了事後自已親自上山負荊請罪,那時該殺的也殺了,該死的也死了,兩大派縱然不滿,難道還能替華山劍宗一群亡魂出頭不成?

  不料一眼望去,岳不平臉上神色變幻,居然像是未曾看到他的眼色,丁勉心中不禁暗暗著急。岳不群聽到丁勉的話,眼看到嵩山派九大太保的實力,心中實也怦然心動,如果要除去吳天德,這實在是最好的機會。可這念頭只在他心中一閃,便立即拋諸腦後了。

  岳不群的心願只有兩個,一是讓華山劍派重振昔日聲威,不辜負師父的栽培和養育之恩;二是能取代左冷禪的江湖地位,做白道第一人,盡享江湖豪傑的欽仰。這兩條以他原來的實力,一個也實現不了,只能韜光隱晦,免遭左冷禪所忌。

  現在他自信以他個人武功,已可與左冷禪一較長短,可是今日見了嵩山十三太保的威風,才曉得自已實力太過單薄,一個人武功再高也沒有三頭六臂,如果沒有一些得力的手下,如何撐起華山派的門面?如何取代左冷禪的門主地位?

  思及於此,岳不群收服劍宗群雄的心情更加迫切,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他長長吁出口氣:隱忍了近二十年,看來今日終要拋卻謙謙君子的作風,與嵩山派徹底決裂了。

  不過若能因此得到劍宗弟子的好感,征服其心。以後再展示高超的武功,要收服他們也容易了許多,畢竟同為華山一脈,要打天下還得靠自已人才行。

  思忖已定,他暗暗一咬牙,緩緩走到劍拔弩張的雙方中間站定,先向方生大師和沖風道人深施一禮,說道:「二位大師,華山劍宗與氣宗現在雖對往昔之事絕口不提,但是我這兩宗的淵源,少林、武當兩派的諸位大師想必也知之甚深,不群有幾句肺腑之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方生大師與沖風道長對視一眼,向他稽首道:「岳先生請講」。

  吳天德見今日岳不群處處示好,大異於原著中對劍宗深惡痛絕、意欲除之而後快的態度,而且成竹在胸、自信十足,似有什麼倚仗,心中深感奇怪,不知他為什麼會有如此轉變。

  他縱然再富想像,也想不到岳不群已學到『獨孤九劍』。一來在他所知的故事中,岳不群可是與『獨孤九劍』無緣的;二來他讀過那麼多武俠故事,心理上多多少少受些影響,反派怎麼可能學到正大光明的武功?就是有機會,也是學些害人害已的邪門武功。卻不知事情豈能都像故事中那麼簡單,武功還能選擇學武的人不成?

  他也好奇岳不群想說些什麼,所以也未言語,心中暗道:「人人都說『君子劍』坦蕩無私,若看今日他來我劍宗的表現,倒的確不失君子作風。可惜自從認識他以來,心中多有忌憚,始終不曾與他深交,不知其底細,難道這人真的是個謙謙君子,只是過於呆板、拘泥不化,才為老金不喜?

  他心中只是一閃念,立即推翻了這念頭,老金筆下救任我行的故事雖然偏離了歷史,但岳不群的事絕不會記錯,否則他後來種種劣跡難道是老金夢遊中寫出來的不成?何況那日夜間偷襲自已的人,雖然看不清那人身形,但除了岳不群,別人實無理由殺害自已。

  他在心中暗暗忖度著,岳不群已向在場的諸位英雄團團一揖,再轉向丁勉說道:」五嶽劍派聯手、榮辱與共、同氣連枝,這雖是我華山之事,不涉正邪之分,但嵩山派左盟主如此厚愛、諸位師兄仗義相助,不群感銘於內!」

  方生大師、沖風道長聽了岳不群的話,不禁大失所望,看來岳不群真的要借助嵩山派勢力剷除劍宗了,本派掌門人不在此地,無法請示掌門看法,自已是否便宜行事,出手相助吳掌門呢?

  沖風道人心中猶豫,方生大師對風清揚昔年拯救少林一派的事知之甚詳,已暗暗下定決心:今日既在這裡,無論如何也不能對他的門人見死不救。

  趙不凡等人對岳不群原本成見極深,一聽這話也是勃然大怒,立即便要出手,吳天德卻聽出岳不群語氣有異,這傢伙說話總喜歡拐彎抹角,似乎還有後話。他忙伸手制止了趙不凡等人的蠢動,且看岳不群還說些什麼。

  丁勉聽了岳不群的話,滿臉帶笑,得意地掃視了周圍眾人一眼,向岳不群呵呵地道:「岳掌門何須客氣?五嶽劍派是一家人,無分彼此,我們又怎麼能眼看著華山派受人欺凌呢?你對這些邪魔歪道也不肯口出惡言,果然是謙謙君子,哈哈哈......」。

  岳不群聽了忽地一挺身子,把臉一板,正色道:「不群雖然與人為善,但自古正邪不兩立,對付邪魔歪道,理應抱有除惡務盡之念,不群豈敢因私廢公,對邪魔外道手下留情?不過......」

  他環顧四下群雄一眼,臉色又變得無比沉痛、深沉,未語先歎,搖頭長歎道:「華山氣宗、劍宗之爭起於武學認識上的分岐。其實同門之間,彼此討論武學之理實屬尋常,當年劍宗的諸位師伯、師叔們,也都是存著一番好心,要以絕頂武學,光大本門。

  華山派號稱劍、氣雙絕,前輩們所爭的以氣為主還是以劍為主也不是全然拋棄另一絕學,只不過有所側重而已。不群是氣宗掌門,難道便將祖師爺遺下的劍術棄之不學了麼?封兄、成兄他們是劍宗弟子,可是你看他們的內家功夫也已到了極高的境界。

  只不過諸位祖師們均擔心傾向於對方的弟子門人們一經誤入歧途,陷溺既深,到後來便難以自拔了,所以矯枉過正,才有『歪門邪道』的憤然之語。」

  這番話實是十分在理,當年劍氣二宗鬧得不可開交之時,其他各派風聞此事,都覺匪夷所思,這些大派哪一派沒有內家氣功和武功招式?難道少林派易筋經名滿天下,便只練內功不練拳法?武當派劍法稱雄便只練劍法不練內功?

  武功一道殊途同歸、無論是少林派的先外後內也罷,還是武當派的先內後外也罷,要達至上乘境界,都講究內外兼修的,唯獨華山派,勁頭隱隱已有蓋過少林、武當之勢,不知因為什麼緣由,忽然非要把本門功夫分出個主從來,更不可思議的是竟因此大打雙手,實是莫名其妙之至。

  他們自不知昔年蔡肅、岳子峰得了『葵花寶典』,這二人不願按那神功第一要訣自宮練劍,他們又都是武功高絕、才氣超人之輩,總想前人既能創出這門功夫來,難道自已就不能克服這一難關,有所突破?

  因此二人只撿其中行氣、用劍的法門研究,一來二去入了魔障。本來這番爭論雖由各自弟子傳了下來,還不至演變成門戶慘事,但是凌若虛愛女凌清葉失手死於劍宗弟子手上,成了一個導火索,最終導致劍、氣二宗大火並。

  此刻聽了岳不群這番公允之言,非但不再稱劍宗是邪魔歪道,還隱隱然有為他們翻案平反之意,這可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常言道子不言父過,武林中人對於輩份倫常較之尋常人還要強上三分,他是氣宗掌門,如此公然為劍宗說話,已是違背了師父、師祖遺命了。

  方生、沖風聽了連連點頭稱善,丁勉卻聽得目瞪口呆,隱隱已感覺不妙。趙不凡等人雖對岳不群一向不屑一顧,但是畢竟繼續華山派正宗衣缽的是他,此刻聽了他這番公正之言忽覺一陣心酸,竟然忍不住要流下淚來。

  岳不群這番話深合吳天德心意,恰將他心中的看法說了出來,但吳天德不知岳不群葫蘆裡賣的倒底是什麼藥,因此只是沉住了氣,靜聽下言。

  果然,岳不群又道:「就因為這些爭執,敝派的師叔師伯們內哄起來,自相殘殺。唉!同門師兄弟本來親如骨肉,結果你殺我,我殺你,慘酷不堪。不群今日回思當年華山上人人自危的情景,兀自心有餘悸。」

  他似乎痛心不已地搖著頭,眸中已隱現淚光,黯然道:「這些年來,每每思及此事,不群都覺痛心不已。今日這番肺腑之言,不群已對家師、祖師他老人家有所不敬了,這是本派一件貽羞武林之事,原本不群守口如瓶,不肯對江湖同道明言。可是不群方才在廳中見到開山祖師爺親筆所書的『劍氣沖宵』四字,心痛欲碎,想如今劍、氣分了家,他老人家九泉之下該是何等痛心哇!」

  說著,岳不群兩行熱淚已撲簌簌地流了下來,趙不凡、孫不庸等人聽了這番話,對他二十多年來的仇怨彷彿一下子冰雪消融,也忍不住熱淚盈眶。同為華山弟子,居然為了武學之爭兄弟鬩牆,搞到昔日最強大的華山劍派幾至覆亡,這是何苦啊?

  那時他們都是年輕弟子,人微言輕,只有聽命行事的份兒,這二十多年來若說對往昔之事全無反思,自然不可能。但一來出於對亡師的尊敬,二來思及死在另一宗手下的手足兄弟,後悔之念便被拋至腦後,此刻被岳不群一番聲情並茂的話打動了心事,莫不老淚縱橫。

  在場眾人本來覺得即便岳不群所言甚有道理,但他在天下人面前坦承前輩們的過失,此事也是犯了武林大忌,有欺師滅祖之嫌,可是聽他抬出華山派開山祖師爺來,便覺順理成章了,對他這番深明大義的話都不由肅然起敬。

  吳天德萬萬想不到岳不群說出這番慷慨激昂的話來,如果確是發自肺腑,那此人當真是一代人傑。如果說他是包藏禍心,另有圖謀,那......

  吳天德心中猶疑不已,若此人當真是個偽善小人,那當真可怕之極,也難怪他瞞過天下人耳目,被人稱之為『君子劍了』了,就連自已心中早已認定他是個偽君子,聽了這番話都對他肅然起敬,何況別人呢?

  武林中人對於師父都太過尊重,不敢稍有違逆,就像臣子面對君父。吳天德雖覺劍氣宗分離實是華山派憾事,可是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只能讓劍宗自立門戶,再見機行事。如今岳不群以華山嫡系傳人的身份,以劍、氣之爭深受其害的後代門人說出這番話來,又抬出華山派祖師爺來壓場面,就像臣子面對君父拿出了先帝遺詔,就算推翻了已認定不改的如山鐵案,也順理成章了。

  吳天德心中急閃:這一番話實能收買人心,岳不群真是正人君子?還是他意欲將劍宗收歸門下,為實現他的野心而有所圖謀?不管他是不是個陰險小人,也不管他用意如何,這番話實是深合我意,由他來說,比自已來說更要恰當百倍。我不但不能反駁,還要推波助瀾,再給他加上一道東風,讓岳不群這條小船兒順順當當的漂過去。

  如果此人果然是極深沉的賊子,這番作做瞞得了別人,可謀不了我,他想將劍宗並入氣宗,收為臂助,我又何嘗不想?如果他想玩火,最後卻為我老吳做了嫁衣,不知道歷史上除了『嘔血譜』,會不會再出一個『嘔血計』?」

  吳天德心中轉著念頭,上前一把拉住岳不群手臂,大笑道:「岳兄,這番話說的痛快,氣宗、劍宗同宗同祖、同根同源、血脈相連、骨肉情深,豈能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理應求同存異、共同發展......」,說到這裡,他乾咳兩聲,暗想:「他奶奶的,再說下去就成了『吳岳會談』啦」。

  老吳咳了兩聲,正想再發揮幾句,岳不群已欣然反手把住他的臂膀,一張玉面激動的發紅,豪氣干雲地道:「正是,自古華山五峰,本派一家獨大,如今玉女、朝陽各立一宗,祖師爺泉下有知,該是何等痛心?但願你我兄弟多多交流,若是有朝一日劍、氣二字重新合併,華山玉女峰上重現『劍氣沖宵』的威風,該是何等快意!」

  丁勉聽得目瞪口呆,欲哭無淚:難道這吳天德真是上天派來毀滅我嵩山派大計的剋星?怎麼無論多麼十拿九穩的事,一遇上了他,都會發生想不到的變化?這岳不群......從他平素表現來看,還有勞得諾傳來的情報,不可能有膽子與我嵩山為敵呀?而且這混蛋頑固不化、不知變通,今天這是吃錯了什麼藥?

  丁勉已機關算盡,吳天德和岳不群卻正各展機心,上演一出兄弟相認的好戲。

  吳天德仰天一陣爽朗的大笑,說道:「正是,如果華山能在你我手中發揚光大、重現昔日風光,我們不但對得起華山派列祖列宗,也對得起華山派後世子孫啦」,這話說完,兩人相視而笑,欣喜無限。

  岳不群也興奮若狂:「這吳天德果然胸無大志,開宗立派那是何等榮耀?我只不過寥寥數語,他就感動的剖心置腹了。哈哈哈,今日斬獲好大,不戰而屈人之兵,天下間還有何人可以做到?此人武功不錯,人品正直,絕對能成為我的得力臂助啊!「

  吳天德與他把臂而笑,把手連搖,心中暗想:「拷!場面話我見多啦,今天親如兄弟、明日刀兵相見的事兒也不是沒見過。說的好聽,也不知道你是真心還是假意,聽其言觀其行,我倒要看看你老岳是只什麼鳥!」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8
第一百一十四章 混元碎玉


  丁勉見了吳天德和岳不群「狼狽為奸」的模樣,不禁又驚又怒。在他想來,嵩山派此次出動的實力,要滅掉一個門派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想要岳不群開口表態,也不過是想找個傀儡承擔屠人滿門的責任而已,也不知他吃了什麼熊心豹膽,居然如此明白地與嵩山劍派為難。

  哪怕他不表態,嵩山派以五嶽盟主的身份強行出手也勉強有些借口,可他現在卻搞出一副華山劍宗、氣宗大團結的局面,嵩山派就算再霸道還能如何?

  現場群雄本來在嵩山派的威名壓制之下大多不敢行動,現在有了岳不群這番話,又有了少林、武當兩派在背後支持,看那神情也躍躍欲試,如果真的動起手來,他們是否出手也殊未可料。

  丁勉氣得都快吐血了,將牙咬得咯咯直響,這時再也顧不得風度,他狠狠地瞪了岳不群一眼,冷笑道:「岳掌門,恭喜你收服劍宗一脈,從此華山派實力大增,岳掌門也可得遂心願了。只是......與虎謀皮,不啻自取滅亡,你好自為之吧!」

  岳不群微笑道:「丁兄此言差矣,華山劍、氣二宗分別久矣,就算我和吳兄都有心將二宗合二為一,也是重歸華山祖師爺門下,而非我氣宗收服劍宗。

  何況掌門之位總需推舉一位武藝高強、威望素著之人來擔任,吳掌門武藝高強、年輕有為、知交遍天下,若是由他來擔任掌門,岳某是雙手贊成的。不過劍、氣兩宗隔閡已久,並派之事還有諸多細節商討,這些還都是未來之事」。

  丁勉只是冷笑,看了吳天德一眼,暗想:「若說武藝高強、威望素著,那姓吳的小子怎麼比得上你?這番話說的冠冕堂皇,還不是貪戀掌門之位。華山劍、氣宗合併,實力大增,四月二十八五嶽並派之事,又多了一些不可預料的因素,倒要早早稟報掌門師兄知道才是」。

  趙不凡、封不平等人對於重歸華山門下倒無反對之意,料想那時既不叫劍宗、也不叫氣宗,彼此沒什麼好爭的,能恢復華山派昔日威名未嘗不是一件美事。但方纔一聽丁勉提及掌門之事,又不免患得患失起來。

  這時一聽岳不群的話,他們才安下心來,心想:武林中的門派,當然首要的便是武功,吳師弟劍術、內功、輕功冠絕天下,岳不群是萬萬比不上的,說到威望素著,他岳不群享譽江湖二十載,『君子劍』之名天下皆知,吳師弟出道不足三年,威望素著是談不上的。

  不過經過今天之事,天下英雄都知道少林、武當兩大派與吳師弟相交甚厚,想不出名也難。兩派合併只需拖上半年一載的,吳師弟名聲日隆,那時坐上掌門之位也順理成章了」。

  丁勉眼見事不可為,再留下去只有自討沒趣,便乾笑一聲,道:「我師兄弟九人,本來是擔心有人危及華山派安危,這才急急趕來。既然岳掌門有海納百川的胸懷,那我先在這裡預祝華山劍、氣二宗重歸於好,華山劍派聲名日隆、威震天下。咱們嵩山大會時再見吧,告辭!」

  岳不群聽他提及嵩山大會,心中不由一動,方才剛剛聽到嵩山大會時還沒什麼,五嶽劍派就算沒有什麼大事,五位掌門每年也要在嵩山見一次面的,但現在已與嵩山派翻臉,若是嵩山派仗著人多勢眾,對已不利,那時孤掌難眠,可就不妙。不如......。

  他瞥了一眼吳天德,暗想:「我既想以德服人,讓劍宗同門從此臣服於我,這武力是不能對他們用了,不如將他們帶上嵩山,一來壯我聲勢,二來叫他們見識了我的武功,那時我縱不言,他們也自會擁戴我擔任掌門之位了,到時我再謙遜推讓一番,叫他們輸得心甘情願,免得合派之後還對我心存芥蒂」。

  這樣一想,他急忙趕上一步,攔住欲轉身離去的托塔手丁勉,微笑道:「丁師兄且慢,今日情景你也看到了,劍宗吳掌門雖自立門戶,但我們都已自認是華山劍派祖師爺門下弟子,對內我們雖尚未合派,對外卻是同進同退,形同一體的,所以華山派現在已不是我一個人可以作主的,嵩山大會我將與吳掌門一同赴約,請丁師兄先奏明左盟主」。

  丁勉與吳天德均是一呆,丁勉飛快地瞧了吳天德一眼,心想:「五嶽並派之事,師兄已邀集了許多幫手,多了一個劍宗也翻不起什麼風浪,順便將華山劍宗納入本派也好,省得到時五嶽派外,華山上又多了個獨立的門派,傳出去也不好聽」,於是他點了點頭,冷笑道:「若是吳掌門也以五嶽劍派中人自居,那嵩山的大門自然也為他敞開,告辭!」

  吳天德聽了岳不群自作主張的話也為之一愣,嵩山大會為的什麼他早已知道,原來將此事告訴莫大先生要他早做準備,就是不想自已摻和進去,但如今......難道真的眼看氣宗去獨闖虎穴?如果岳不群真的有心向善,豈不有愧於他?

  他目光回顧趙不凡等幾位師兄一眼,趙不凡等人心思與他又自不同,方才聽岳不群說華山派之事現在已由不得他一人作主,那是坦言吳天德已可當得華山派半個家啦,如果吳師弟去五嶽大會上露一面,對他將來擔任掌門大有幫助,於是幾個人把頭連點。

  吳天德見他們滿臉熱忱,不禁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嵩山諸人面面相覷,他們氣勢洶洶而來,就這麼偃旗息鼓地離去,今天上千人看在眼裡,恐怕明日便要傳遍武林,成為江湖中的大笑話,實是心有不甘,可是打又師出無名,院中這些英雄豪傑又都是吳天德一方的朋友,真要動手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只好憤憤然地轉身隨著二師兄向外走去。

  『大嵩陽手』費彬走出兩步,又回過頭來向吳天德陰陰一笑,冷冷地道:「與吳掌門多次相逢,都沒有機會見識閣下的真才實學,實為費某心中憾事,費某在嵩山恭候吳掌門大駕,到時還要領教一下吳掌門的絕學」。

  吳天德忽地嘿嘿一笑,瞇著眼道:「誰說我們不曾交過手?費先生莫非忘了周王府上那把殺豬刀?」

  費彬聽了大吃一驚,全身一震,瞪大了眼睛指著吳天德,驚聲道:「你?是你?那晚那個侍衛是你?」

  吳天德深施一禮,客客氣氣地道:「正是在下,在下學殺豬學的不到家,倒讓費先生見笑了!」

  費彬是嵩山劍派排名第四的高手,又貴為北定候爺,近十餘年來何曾在人手中受過傷,只有那一晚稀里糊塗地挨了吳天德一刀,幸好那時吳天德武功不高,那一刀只叫他躺了大半個月,倒沒有送了性命。

  此時一聽吳天德就是那個手持殺豬刀、冷不防給了自已一下子的王府侍衛,費彬怒火中燒,大叫一聲,忽地一掌拍來。

  嵩山劍派以劍聞名,費彬卻叫做『大嵩陽手』,可見他掌上的功夫造詣之深。這一掌拍來,罡風凜冽,兩旁坐的近些的武林豪傑也覺那勁風刮面,竟然隱隱生疼,可見這一掌的剛猛。

  費彬知道今日無法與華山劍派大戰一聲,所以這一掌傾盡全力,想在臨走之前重挫吳天德,先報了那一刀之仇。武林中既然人人傳說華山劍宗掌門,卻用一把彎刀,想必他用刀的功夫造詣不淺,這時猝然一掌,逼他以掌來迎,叫他吃個暗虧,也可解了心頭之恨。

  今天嵩山派氣勢洶洶打上門來,目中無人之至,吳天德也不是善男信女,早已心頭火起,這時見他一掌擊來,哈地大笑一聲,喝道:「來的好!」,袍袖一拂,化掌為拳,一拳迎了上去,直擊向費彬掌心勞宮穴。

  費彬一掌罡風凜冽,威勢駭人,站在一旁的眾人衣衫也被掌風激起,獵獵直響,但叫人驚訝的是少林方生大師站得最近,大袖低垂卻是動也不動。沖風道人與岳不群站在側方,二人功力深厚,掌風襲來,也未在意。

  這時吳天德也擊出一拳,雖然他一聲大喝聲勢頗大,這一拳擊出,竟然拳風極弱,顯然拳腳功夫頗差,岳不群一旁見了,眼中不由閃過一絲輕視之色。

  站在近處的方生大師本以少林上乘內功定住身子,功行全身,費彬剛猛無儔的掌力竟連他衣袖也拂之不動,這時吳天德一拳擊出,看來無甚威力,可是方生大師卻突然感覺到一股極強的內力襲來,竟然撼動了他的護體神功,不由心中凜然:吳天德這一拳看來拳力頗弱,竟有偌大威力,難道他年紀輕輕已練到外氣內收、神功內斂的境界?

  丁勉見四弟與吳天德動手,止住身形回頭看來,此時太陽高掛,正在丁勉頭頂方向,丁勉瞧向吳天德拳上,陽光之下,但見他拳上包裹著一團淡淡的光暈,那光暈晶瑩透澈,隱現乳白色雲紋,瞧起來十分詭異,不禁駭然叫道:「費師弟小心!」

  拳掌相交,「砰」地一聲,掌風頓時消彌於無形,費彬那剛猛無儔的一記鐵掌雷聲大、雨點小,好像全不見效果,只聽得他骨節咯巴巴一陣響,二人拳掌抵在空中不動,眾人目光在二人臉上逡巡不已,卻看不出誰佔了上風。

  費彬臉上全無表情,默然半晌,忽地拳勢一落,返身道:「走!」,搶在丁勉前頭當先大步走了出去。

  吳天德收回拳頭,呵呵一笑,說道:「嵩陽神掌,名不虛傳!」

  藍娃兒湊過來,驚奇地睜大了眼睛,問道:「吳大哥,你打敗他了?」

  吳天德搖了搖頭,乾笑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這一個多月來,吳天德在避月谷中苦練內功、劍法,太乙混元功又進一步,雖仍在第八重裡遊蕩,但已趨近第九重境界。

  太乙混元功第三卷中言道:『奇掌法中玄妙玄,窮為突理了塵緣,若遇大德根器子,銷金碎玉自通仙。』講的就是這門內家氣功練到至高境界,外氣內收、內氣外放,形諸體外有若實質,到那時意動功發、功隨意動,拳掌之上自成一層先天護體罡氣,如同一件有形的厲害兵器,到那時也就到了本朝開國時周顛仙人所達到的那種武學境界了。

  吳天德此時的功夫已初見端倪,只是他沒有師父指點,全憑個人摸索,那些行功運氣的法門,有黃公公傳下的基礎,倒是看得明白。但這些形容武功進境的道家歌訣卻看得雲山霧罩,不知所謂,所以還不知道自已以玄門至高功法出拳,拳上罡氣護體,已刀槍不入、削金碎玉。

  兩人這拳掌一對,吳天德只覺自已這一拳打得是酣暢淋漓,反震之力甚輕,至於費彬是否受傷,全然不曾察覺,費彬固然輸的冤枉,老吳倒也贏得糊塗。

  費彬急步走出大門,匆匆奔向拴在樹下的馬匹,四周不見命令的嵩山弟子見幾位師叔出來,也都擁了過來。

  『大陰陽手』樂厚見四師兄臉色鐵青,心知他方才比掌落了下風,連忙縱身三兩個起落,、已跳到他的身邊,伸手去拉他肩膀,口中叫道:「四師兄,你怎麼樣了?」

  他手掌一挨到費彬臂上,費彬忽然「啊」地一聲怪叫,額上已滲出密密的汗珠兒來,連忙低聲道:「五弟快放手,我......我臂骨斷了!」

  樂厚聞言大驚,四哥的掌力如何渾厚他是知道的,竟然一掌被吳天德將臂骨擊斷?

  他這時才注意到費彬那右臂垂在身側,虛軟無力,瞧那模樣恐怕不是擊斷,而是將臂骨寸寸震斷,一股寒意不禁掠上心頭,這是什麼拳法?這是何等可怕的功力?

  丁勉等人見了費彬的異狀也都圍了過來,聽了費彬的話,丁勉輕輕撫查他臂上傷勢,臉上神色一連數變:費彬右臂寸斷,他自已還以為只是臂骨斷了,四弟這一身功夫算是毀了。若是吳天德的武功高明至斯,那嵩山並派之時他可是掌門師兄的最強大對手了。恐怕大師兄也......

  丁勉打了一個冷戰,已不敢再想下去,一念至此,他已對吳天德起了殺心,心思一轉,他忽地想起了嵩山劍派已多年不曾啟用的那道秘密機關,如果讓吳天德無聲無息地埋骨嵩山......

  丁勉的嘴角升起一絲陰冷的笑意,他抬頭看看圍在一旁的諸位師弟,沉聲道:「樂師弟,到了城中你先陪費師弟尋家醫館養傷,我們立即啟程,盡快趕回嵩山。」

  幾位師弟也知事態嚴重,齊聲應是,紛紛上馬。費彬在樂厚的攙扶下上了馬,單臂持韁,也忍痛縱馬向山下馳去。丁勉坐在馬上,回過頭上瞧著門楣上「華山劍宗」四個大字冷冷一笑:「岳不群,你打的一手好算盤,只怕這回要開門揖盜、自食惡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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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不群心裡劈哩啪啦地打著小算盤,神采飛揚地返回華山派。

  他一早帶了四色禮物出門,說是去要華山劍宗祝賀,而且執意不帶人去,以免華山劍宗誤會,見他孤身一人前往,寧中則心中為他擔憂不已。

  她知道丈夫是個謙謙君子,一向與人無爭,去了也不會主動生事。但是劍宗與本派二十多年前自相殘殺的那血腥一幕,至今想起來還心中凜凜,那位吳掌門她是見過的,為人隨和可親,可是封不平等人對師兄成見極深,要是萬一動起手來......

  寧中則知道師兄平時雖為人隨和,但性情剛毅,一言九鼎,他既不肯帶人去,寧中則也不好拂逆他的意思悄悄跟去,萬一若是被劍宗發現,到那時反而有口難辯令師兄為難,所以岳不群走了不足一個時辰,她就派人守在門口,要人一看到師兄身影,立即回報。

  梁發守在門口大半天了,張望著遠遠看見師父步履輕快地沿著山道走了回來,連忙飛也似地回報師娘,寧中則聽了忙帶著一眾弟子迎出門來。

  岳不群今天大有收穫,想不到原以為很艱難的事情,因為嵩山派的人一迫,竟然如此輕易地迎刃而解,此事好好運作一番,氣宗、劍宗合併之日不遠矣。

  一想至此,喜得他心中飄飄然,好像五嶽劍派盟主的位子已在向他招手,華山派已恢復了舊日榮光。

  他走到門口,一眼瞧師妹矯健婀娜的倩影正急匆匆奔來,後邊還隨著女兒和一眾弟子,不由面容一肅,皺眉道:「出了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寧中則見丈夫安然無恙,一顆芳心頓時放了下來,見他嚴肅的樣子駭得一眾弟子大氣也不敢出,忙迎上前來,口中嗔道:「瞧你,弟子們不是擔心你嘛。師兄,劍宗的人沒有為難你吧?」

  岳不群聽她提起劍宗,臉上不由溢出一絲喜色,他剛要說話,見一眾弟子還眼巴巴地看著自已,不禁雙眉一挑,沉聲道:「學武之人要臨危不亂、處變不驚,瞧瞧你們成什麼樣子?沖兒,帶師弟師妹們去好生習武。本月二十八,左盟主在嵩山召開五嶽大會,莫要去了讓其他各派的師兄弟們笑話你們!」

  令狐沖忙道:「是,師父!」,岳靈珊吐了吐舌頭,轉過身也隨著大師兄一溜煙兒去了,岳不群瞧見勞德諾夾在人群當中也向演武堂走去,心中一動,忽然喚道:「德喏,你先不要走,師父有些事情要你去辦!」

  勞德喏一怔,返回身來,恭謹地束手道:「是,請師尊吩咐!」

  瞧了他那副虛偽模樣,岳不群就眉頭一皺,有種一掌斃了他的衝動,他也不知道自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沉不住氣。

  岳不群強壓下心頭的不快,換上一副溫和笑臉道:「德喏,我的弟子之中,你最是老成持重,有些事交給你去做,師父才放心得下。德喏啊,師父今日參加劍宗吳掌門的開宗立派大會,與嵩山劍派的諸位師兄有了一些不愉快......」

  勞德喏驚道:「甚麼?嵩山派也去參加劍宗大會了麼?」隨即自知裝得太假,訕訕地道:「嵩山派的諸位師伯、師叔上門來找師父,我告訴他們師父參加劍宗大會了,想不到他們不避嫌疑,居然也去了朝陽峰」。

  岳不群暗暗冷笑,口氣卻更加溫和,緩聲道:「是啊,嵩山派的諸位師兄也是一番好意,擔心我被劍宗脅迫,要去助我一臂之力。唉,左盟主對我們華山一派實是情同手足啊。可是劍宗畢竟也是祖師爺一脈傳下,我怎麼忍心傷害他們呢?因此和嵩山派的好朋友起了一些誤會」。

  他轉頭看了寧中則一眼,說道:「師妹,你去取一千兩銀子交給德喏,左盟主喜歡賞玩奇石,叫德喏去洛陽尋訪幾方罕見的河洛奇石,五嶽大會上我要帶去送給左盟主。左盟主一向厚待不群,可不能因為這些小事影響了嵩山、華山兩派的交情」。

  他又對勞德喏道:「距嵩山之行還有二十多日,尋訪奇石並不簡單,你往返不易,就在洛陽長風客棧等我們吧,到時我會帶著本派弟子去那裡找你。這是送給左盟主的禮物,一定不可大意!」

  勞德喏疑惑地眨著眼,不知岳不群和嵩山同門發生了什麼誤會,可是又無法出口詢問,看岳不群神色,似乎對得罪嵩山派十分在意,自已這一去已進入河南境內,倒是個獨自上山面見恩師的好機會,心中想著,勞德喏恭恭敬敬地俯身道:「是,弟子遵命!」

  寧中則回房中取了銀子,交給勞德喏,勞德喏在岳不群的催促下急急忙忙回房整理行裝去了。岳不群面噙冷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忽地面露興奮之色,一拉寧中則,閃身進了臥房。

  寧中則素知師兄穩重,很少見他喜怒形於色,這時見他面露喜色,興奮地拉著自已進了臥房,還關緊了房門,不由怔了一怔,忽然俏美的臉龐閃過一絲異彩,心中暗羞地啐道:「師兄這是怎麼了?除了剛剛結婚那年,師兄還從來沒有大白天的就......,如今都老夫老妻了,怎麼反而如此不知羞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8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愛無香(上)


  岳不群關好了房門,走回寧中則身邊,忽然一把抓住她的雙肩,弄得寧中則嬌軀一顫,芳心大亂。雖然也是三十多歲的婦人了,居然也俏臉發紅,羞羞答答地垂下了頭。

  岳不群望著妻子成熟嫵媚的臉龐,想起自已剛剛擔任華山掌門時,那時候師妹還是個小姑娘呢,那時她的唇上還有著淡淡的茸毛,臉龐上充滿稚氣。

  自已那時也剛及弱冠之年,就接下了曾經顯赫一時的華山劍派掌門之位,同時也接下了華山派的責任和恩怨,接下了華山派這個沉重的空架子。

  那時,自已日夕苦練武功,與師妹小心提防,怕有趁火打劫者上山來踢華山派的山門、怕有昔日華山派同門立下的仇人來華山復仇、怕武林中的同道因為華山派勢單力薄而看輕了自已這個最年輕的掌門,怕劍宗的同門違背誓言再來尋釁鬧事......,那些日子裡真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啊。

  自已以弱冠之年、沒有高超的武功、沒有顯赫的背景、沒有江湖中的關係,不知費盡了多少心思、凡事忍讓,事事周全,到處廣交朋友,華山派的名氣這才又漸漸重新打響。

  誰想到自已剛剛起了雄心,要廣收門徒、重振華山聲威時,左冷禪卻派來一個奸細,安插在自已身邊,害得自已言行舉止處處小心,不但不敢多收徒弟,甚至還找出種種嚴苛借口,不傳他們本派最高明的劍術和紫霞神功。

  唉,沖兒是我養大的,倒是不敢說什麼,可是我又如何看不出其他弟子們對我的不滿?腹誹我為人嚴苛,說我秘技自珍、不傳徒弟?

  我不是不想,是不敢啊!教了他們如何能不教勞德諾?本派的機密武學豈不是全部都被嵩山派所得?

  忍啊忍,我現在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再也不受嵩山派的窩囊氣了。華山派,終於有機會要重新崛起,名震天下了。哈哈哈......

  岳不群想到這裡,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一把將寧中則摟在懷中,聲音發顫、感慨萬千地對她道:「師妹,忍字頭上一把刀啊,師兄忍啊忍,忍了這麼久,終於等到機會了,啊......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他陶醉地閉上雙眼,默默地念著下面兩句:「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洲!」

  寧中則已很久沒有大白天的被師兄抱在懷中,這一抱竟然臉紅心跳,好像回到了十七八歲小姑娘時的情景,聽著師兄說什麼『忍字頭上一把刀,忍啊忍,忍了好久 』,寧中則臉上更紅得厲害,心中又羞又喜地輕啐一口:「這個憨師兄,我們天天同床共枕,還說什麼忍啊忍的,好像人家不盡為妻之道似的」。

  待聽他念出「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寧中則更是羞不可抑。記得剛剛成親那會兒,師兄想和自已說些親熱話兒,又不好意思太過直白,就用一些一語雙關的詩句,『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這句詩好含蓄、讓人浮想翩翩。不期然憶起夫妻間許多羞人之事,真是叫人回味無窮的好詩呀。

  寧中則滿臉紅暈地抬起頭來,含情脈脈地望著他,輕聲道:「師兄,你今天怎麼這麼開心?師妹只要你高興就好,無論你要做什麼,師妹......師妹都聽你的......!」

  岳不群心中暢快,又使勁地抱了一下妻子,呵呵地笑著放開她,走到桌旁坐下,喜不自勝地道:「我當然開心啦,師妹,你可知我今日去了華山劍宗之後遇到了......師妹,你怎麼啦?」

  他奇怪地看著寧中則紅嗵嗵的臉蛋兒,寧中則忙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剛剛見你高興的忘形,師妹也為你高興而已!」寧中則一邊慌亂地解釋著,一邊在心中暗罵自已荒唐:師兄老成持重,從不逾矩,自已怎麼會想得歪了?

  岳不群心中有事,否則以他的精明一定可以看出妻子的言不由衷,這時卻未注意那麼多,逕自喜滋滋地道:「今天嵩山十三太保一下子來了九個,帶了大隊人馬趕到朝陽峰,說是要助我剷除邪魔外道。」

  寧中則「啊」地一聲,奇怪地道:「他們來了九人?他們來家裡時可是只來了一個『大嵩陽手』費彬,說是要傳達左盟主令諭,聽說你在朝陽峰他就急匆匆走了。

  師兄,你可不能答應呀,他這是要借你的名義剷除異已,聽說吳掌門交遊極廣,這兩天不少門派登峰祝賀,你要是答應了,所有的罪名都要由你來擔當,要得罪不少武林同道」。

  岳不群微微一笑道:「師妹勿急,我不但未曾答應,而且坦言昔年本門的師叔伯們為了武功之爭,鬧到同門相殘,實是本門不幸,列代祖師若是有靈,也會對本派一分為二大為痛心」。

  寧中則欣喜地道:「師兄,你真是這麼說的?記得昔年我這麼說時,你還厲聲責斥我對不起師父,當時差點兒嚇壞了人家,從此再也不敢提起,怎麼你......」。

  岳不群默然半晌,悠悠歎道:「師妹,這些年來我勤修武功,修為較之昔年大為精進,於武學的認識也不再固拘不變,師妹,武當的太極劍法天下聞名,崑崙的蒼穹劍法威震西陲,這些門派以劍法名震天下,可曾象本派這樣為了劍、氣之爭搞到同門相殘直至覆亡?少林易筋經是內家絕頂功夫,可曾因此就貶低了少林拳法、少林棍法?

  本派號稱劍氣雙絕,氣形於內,而劍形於外,如同風火,風助火勢,火藉風力,兩者本是相輔相成,何必一定要分出個高下?我悟出這個道理,深感昔年本門劍、氣二宗那般爭執,其實是都已入了魔道......,唉!這番話,我也只好對你才敢說起」

  他默然片刻又道:「我這番話說出來,劍宗吳掌門大為贊同,他甚至有意將劍宗與我氣宗合併,重歸華山一派。師妹,劍宗有六大高手,有他們加入,我華山派才有中興的希望,想要恢復昔日的榮耀我看也不是不可能!」

  寧中則聽了也一臉的興奮之色,說道:「當真?如果華山劍氣二宗能結束內鬥,實是華山之福,例代祖師泉下有靈也一定樂見其事!」

  岳不群微笑點頭,隨即微微皺眉道:「不過兩宗隔閡已久,這種事宜緩不宜急,倒不忙在一時,只是......你我門下人才凋零,比起劍宗實有不如,他日一旦合併,不免叫劍宗同門笑話我們氣宗無人,當務之急,是要加強本派弟子的武功實力。」

  寧中則蹙了蹙秀眉,說道:「本派弟子,除了沖兒天姿聰疑,武功進境還不錯,其他的弟子是弱了一些......」

  她看了岳不群一眼,說道:「師兄,有句話師妹說了,你別不高興,記得你進入華山的第三年,喬師伯就開始傳授你紫霞神功,何以弟子們入門這麼久了,你都不肯傳授他們?」

  岳不群失笑道:「師妹,內功一道,要循序漸進才能日漸精深,難道我還怕弟子們學了兩三年的上乘氣功就超過了我去?為夫是那麼淺薄的人麼?不是我不想教,是我不敢教呀!」

  寧中則睜大了眼睛,奇道:「不敢教?華山九功,紫霞為尊,這門氣功走的三焦陽脈,若是女子習之對身體不宜,但本門氣功正大光明,很少有走火入魔的危險,門下那些男弟子們怎麼也不能教了?」

  岳不群冷冷一笑,說道:「師妹,本門之中有其他門派安插的奸細,所以我才找出種種借口,不但自已不教,還不許你傳授他們上乘功夫,怕的就是本門武功外洩」。

  寧中則俏臉大變,失聲道:「甚麼?本門有其他門派奸細?是誰?師兄是什麼時候發覺的?」,她越想越怕,門下弟子裡待的年頭最長的令狐沖,一出生就加入本門,不可能是奸細。他入華山派幾近二十年了,如果肯傳他紫霞神功,十歲時就可以傳授了,師兄不教,那奸細豈不是在門中至少呆了十年以上?入門超過十年的弟子有幾個?」

  寧中則想到這裡,忽有所悟,脫口道:「勞德喏,那奸細是勞德喏?」

  岳不群讚許地看著她點點頭,說道:「正是,勞德喏是左大盟主派到我身邊的眼線,嘿,左盟主倒是瞧得起我,那時本派除了你我,只有兩個不到十歲的小娃兒,他居然如此高看我」。

  寧中則柳眉倒豎,氣憤地道:「嵩山左冷禪是什麼意思?說什麼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他在本派安插奸細,是覬覦本派武學還是別有圖謀?好個勞德喏,他帶藝投師時,你見他年紀頗大,本不想收,還是我見他說的可憐,求你收下他,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狼子野心。我去找他!」

  岳不群一把拉住她,笑道:「我就知道你性情剛烈,如果事先知道了,難免露出蛛絲馬腳。我隱忍了十年,還急在這一時嗎?今天我故意差他去洛陽辦事,就是要支開他,先將本門功夫傳給門下弟子們,待嵩山五嶽大會時,你我夫妻聯手,又有劍宗六大高手,那時拆穿他真面目,也不怕左冷禪再使什麼手段!」

  寧中則敬慕地望著岳不群道:「師兄,還是你沉得住氣,凌祖師果然慧眼識人,華山派要不是你,只怕現在早已化為烏有了」。

  岳不群望著師妹崇敬的目光,依稀想起師兄妹二人獨自支撐華山門戶、相濡以沫的那段艱難時光,一時情動,伸手一拉,將師妹拉進懷裡,吻上了她的雙唇......

  當日,岳不群便召集華山弟子,向他們傳授石壁上所載的各派絕招,又向令狐沖、梁發、施戴子等十餘名內家功夫練得較為紮實的弟子傳授紫霞神功。寧中則也將自已所習的上乘氣功傳授給一眾女弟子。

  華山派三十多名弟子都歡喜雀躍。岳不群此舉雖有因為見及劍宗人材之盛、嵩山高手如雲的刺激,也確是早有提高本門弟子實力的用心,他平時教授弟子武學便極為嚴格,這時要求更嚴,華山弟子只道師父是想在五嶽大會上一展華山派威風,卻不知岳不群更具雄心,已盯上了左冷禪的盟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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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天德坐在石階前,身旁一叢桑葚,開著一串串米黃色的小花。雖是初春時節,天氣涼爽,此時吳天德卻滿頭大汗,他雙手抱膝,默默祈禱半晌,顫抖著摘下一串桑葚花來,在手中轉來轉去,將那細細的花粒捻了一地,然後又摘一枝,不一會兒身邊黃黃的米粒兒一般,撒了一地花瓣。

  他支著耳朵,時不時聽聽裡邊隱隱傳來的掙扎叫喊聲,表情更加急躁。他從來也沒有想到生孩子竟是這般驚心動魄,嚇得面對利刃尖刀也毫不畏懼的吳大掌門,竟然雙腿發軟、滿頭虛汗,差點兒暈倒在地,只好匆匆逃了出來。

  自那日掌門大會以後,吳天德又花了兩日時光,才將三山五嶽的好漢們送走。不戒和尚借口要和妻子去叔父黃伯流家拜訪,然後要去各處走走,將儀琳丟在了吳天德府上。

  劉正風、曲洋、藍鳳凰、田伯光等人在吳府又盤桓數日這才離開。以後數日,岳不群偶爾登門拜訪,吳天德本來最怵和這種正人君子交往,聽他們彬彬有禮、東拉西扯,還要賠著笑臉隨時應和,實在無聊得很,想不到岳不群這人十分健談,而且言之有物,見識非凡,撇開他的野心和虛偽的一面,的確是人中之龍。

  岳不群這十多年來處處隱忍作戲,近日勢開心結,人也開朗了許多,見了劍宗幾位同門師兄弟也客客氣氣、十分有禮,三不五時還遣大弟子令狐沖帶著岳令珊等人到劍宗拜訪,好像劍、氣兩宗相處越來越是融洽。

  吳天德現在和岳不群平輩論交,令狐沖雖然灑脫,也不敢廢了禮節,見了吳天德只得由吳大哥改叫吳師叔,幸好在他面前時還能像以往一樣無拘無束,兩人的交情親密如昔。

  令狐沖雖未將傳劍於師父的事告訴吳天德,心中總是有些忐忑不安,直到看到藍娃兒、曲非煙、儀琳等人都蒙吳天德傳授了『獨孤九劍』,這才欣然放下心事。

  眼看五嶽大會將至,岳不群攜師妹來邀吳天德同往嵩山,偏偏這時朱靜月已有臨盆徵兆,吳天德無奈之下,只得先令趙不凡等五位師兄,帶了門下精英弟子與岳不群同往嵩山,自已無論如何總要陪妻子分娩完畢,才能趕去赴會。

  他心中早知五嶽大會上,左冷禪必然強迫四派並派,不過今非昔比,如今恆山三定健在、衡山莫大先生師兄弟前嫌盡釋、華山派勢力大增、泰山派被自已殺了玉璣子,又有莫大先生前去提醒天門道人,想來問題也不大,在此情形下左冷禪難以迫服四派歸並,所以頂多是出現五派不歡而散的局面。左冷禪決不敢在其餘四派盡皆反對、少林、武當等大派到場觀禮的情形下悍然使用武力。

  記得當初岳不群突然答應並派,是因為習練了辟邪劍譜,自信武功已不在左冷禪之下,才將計就計,大出江湖人意外地答應並派,現在他並無什麼武功倚仗,想來決不會同意並派。心有此念,吳天德才決定要封不平等人先行前往,自已等朱靜月母子平安,便即前去。

  饒是如此,他仍是將五位師兄喚到家中議事廳中,將左冷禪的陰謀細細說與他們知道,要他們小心從事,一切安排妥當,吳天德才專心陪著嬌妻待產。

  吳天德正戰戰兢兢,忽聽身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急忙扭頭一看,見是儀琳輕輕走了過來,這才吁了口氣。儀琳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輕聲道:「吳大哥,你不要很擔心,裡邊有白公子帶來的人在小心照顧,不會有事的」。

  吳天德抹了一把汗,苦笑道:「吳大哥也是第一次見人生孩子,我看見靜月那痛苦的樣子就害怕,生孩子竟然這樣可怕,真是擔心死我了」。

  儀琳認真的說道:「不會呀,生寶寶是件很幸福的事啊,我看靜月姐雖然很難受,但是她眼睛裡很開心,一個女人,能有自已心愛的寶貝,不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事麼?」

  吳天德轉頭望著她,儀琳被他看得俏臉一紅,慌慌張張地低下頭去,吳天德正要說話,忽然裡邊有個老媽子聲音大喊:「生啦,生啦,老爺,靜月夫人生啦!」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9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愛無香(下)


  儀琳聽了一喜,剛剛抬起頭來,就聽「呼」的一聲,原本坐在身邊的吳天德還沒有站起身來,整個人已貼地撲了進去,這麼高難度的動作,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出來的,而且速度奇快,只見他身影逝處,好似有一群發了瘋的黃蜂,緊隨著他的身子捲了進去。

  儀琳定睛一看,才曉得那是被吳大哥捻了一地的黃花,被他身形帶起,龍捲風般隨了進去。儀琳已受母親指點過回聲谷的輕功身法,但是見了吳天德這種身法速度,恐怕就是母親來了,也做不到他的一半,實在是恐怖已極。

  她也急忙起身,追了進去。到了朱靜月臥房前,只見藍娃兒、曲非煙也急得熱鍋上的螞蟻般在門口打轉,吳天德一手高舉著枝桑葚花,跳著腳地問:「孩子呢?我老婆呢?快讓我進去!」

  兩個滿臉福態的老媽子堵在門口,笑呵呵地道:「大老爺,您別急呀,裡邊正給孩子洗澡呢,大人孩子都受不得風,您就再等會兒吧,恭喜大老爺啦,是個大小姐!」

  吳天德聽見大人孩子都受不得風,雖然兩隻腳跟都提了起來,好像隨時都能衝進去,卻是動也不敢動,只是站在原地傻笑不已。

  藍娃兒呵呵地笑著,跳著腳道:「我當阿姨啦,我要當阿姨啦,孩子拿出來,先給我抱抱」。

  吳天德用花在她頭上敲了一記,嗔道:「什麼拿出來,是抱出來,呵呵呵......」,說著自已先笑了出來。

  曲非煙、儀琳在一邊注意觀察吳天德神色,見他聽說是個姑娘,臉上卻歡喜如初,絲毫沒有不悅,便把替靜月擔的心事放下,也跟著笑了起來。

  吳天德覺得好像等了一百年那麼久,正要忍不住再催問,忽然聽見房中一片嘈雜:「哎呀,夫人肚子裡還有個孩子呢,快點快點,王媽媽快伺候著,夫人是雙胞胎呢!」

  吳天德直眼道:「雙......雙胞胎?」忽然一把拉住一個老媽子,急道:「我不用照顧,你去照顧我老婆,快快快,老婆老婆......雙胞胎?」

  儀琳、曲非煙張合著嘴,好像離了水的魚,卻發不出聲音來,藍娃兒一雙眼睛也瞪得比月亮還圓,忽然一聲嬌呼,嚷道:「好厲害,靜月姐居然一生生兩個!」看她讚羨的神情,好像恨不得生孩子的那個人是她才好。

  那老媽子被吳天德抓得手臂直疼,哎喲著掙脫了他手,哭笑不得地道:「老爺您別急,裡邊伺候的人多著呢,老爺夫人洪福齊天,多子多孫,一定平安無事,吳老爺就別擔心啦!」

  吳天德原地打著轉兒,喃喃道:「不擔心,不擔心,裡邊伺候的人多,吳老爺不擔心!」瞧他那神經兮兮的樣子,連藍娃兒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瞧了半天,曲非煙忽然擔心地道:「吳大哥,你沒事吧?」

  吳天德兩頰上汗珠兒涔涔落下,太陽穴突突亂跳,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道:「沒有事,當然沒有事,怎麼會有事?呵呵呵......」,他傻笑半晌,忽然又一把拉住那老媽子,焦急地問道:「怎麼裡邊沒聲音?小孩子不是會哭的嗎?他怎麼不哭?」

  他話音剛落,好像是給他的回答似的,室中一聲嘹亮的哭聲傳了出來,然後就聽見一個老媽子用更高的嗓門嚎叫起來:「是位小少爺,吳老爺,是位小少爺哇!」

  曲非煙、儀琳聽了哇地一聲,居然抱在了一起又笑又跳,吳天德徹底石化,半晌才反應過來,呆呆地道:「這叫啥來著?呃......龍鳳胎,對對,這叫龍鳳胎!」受驚過度的他也不知道是解釋給誰聽,嘴裡嘟嘟囔囔地說著胡話。

  藍娃兒笑瞇瞇地望著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感動:原來做母親是這麼偉大的一件事,創造一個生命,可以讓吳大哥這樣的英雄震撼成這副模樣......

  吳天德終於被允許進屋,他急步走進房中,那室中忙碌的人一個也不去看,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床上。朱靜月躺在被中,只露出一張蒼白的、額頭沁滿汗珠的臉龐,可是那種幸福、滿足的神彩,卻比太陽還要燦爛。

  看到吳天德關切的目光,朱靜月探出一隻手來,又虛弱地垂下,臉上露出滿足而驕傲的微笑。吳天德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汗濕的雙手握住她的小手,四目相望,許久未發一言,無限的深情卻已印入彼此的眼底。

  過了半晌,曲非煙忽然格格笑著,懷裡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小小的花布包裹走過來,興奮地道:「吳大哥,快來看,這是你的寶貝女兒!」

  吳天德急忙站起身來,只見裡邊睡著一個皮膚白晰的小娃娃兒,甜甜地酣睡著,不時地嘟動一下嘴角,好像在發出淺淺的笑意,渾然不知她的老爹緊張得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

  吳天德緊張的手足無措,想去抱,又不敢碰她,朱靜月虛弱地說:「抱過來,給我看看」,曲非煙嗯了一聲,抱了孩子輕輕放在床上,吳天德這才長吁一口大氣。

  一個老媽子說道:「老爺,來看看小少爺!」,吳天德忙搶過去,那小孩子已扎上了臍帶,老媽子正給他包著被子,小傢伙看來十分強壯,不斷地揮舞著手腳,一雙黑如點漆的眼睛居然是睜著的。

  吳天德嚇了一跳,忙問道:「他怎麼睜開眼睛了?小孩子不是一出生就閉著眼睡覺麼?」,老媽子笑道:「不是的,老爺,身子強壯的小孩子,一出生就會睜眼睛的,你瞧小少爺多結實,和老爺一個模樣!」

  吳天德歪著腦袋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他哪裡和自已一個模樣,那小小的、白白胖胖的身子嫩得能掐出水來,害得他碰都不敢碰一下,就這樣還叫結實?

  實在無處可碰,他忽然伸手輕輕握住了那小傢伙的一隻手臂,好細的手臂,似乎食指拇指一環就能扣過來。

  他的手指更細,吳天德心驚肉跳地看著:怎麼手指這麼細?感覺比火柴棒也粗不了多少,還有些半透明的感覺,老天!這麼細還不一碰就斷了?嚇得他連忙又放了手,小娃娃似乎有些不悅地揮了揮手,又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看著老媽子渾不在意,十分「粗暴」地將兒子的手腳按在身邊,綁進包裹裡,看得吳天德又是心疼又是害怕。

  吳天德整整一天一夜就陪在靜月和兒子女兒身邊,不過他可沒福氣抱他們,單是藍娃兒三個人已經搶得不可開交了。

  夜深了,寶貝兒子剛剛吃了奶又睡了,朱靜月望望身邊的吳天德,又看看大床中熟睡的一對寶貝,甜笑著對吳天德道:「天哥,想好給咱的兒子、女兒起什麼名字了麼?」

  吳天德一呆,前兩天倒是想過許多很威風的名字,偏偏現在一個也想不起來了。他定定地注視朱靜月那美麗的臉龐良久,想起自已際遇之奇,莫過於此。有誰會想到,自已一個埋頭在伙房中的廚師會穿越古今,來到笑傲江湖的世界,創下一番傳奇,娶得如此嬌妻,還有了這麼可愛的一對寶貝兒?

  他想了想,寵溺地看了看那對熟睡的娃娃,對朱靜月輕聲笑道:「女兒叫笑笑,兒子叫傲傲,他們的大名就叫吳笑、吳傲!」

  朱靜月重複了一遍,低低地笑了起來:「笑笑?因為女兒愛笑麼?呵呵,我可不喜歡兒子太驕傲呢!」

  吳天德挑了挑眉,認真地道:「不是要他傲,是要他將來面對任何人時,都有傲的本錢!」

  他微笑著望望一對兒女,心道:「笑傲江湖!你賜給了我新的生命,我就用我一對兒女的名字來紀念你吧!」

  天漸漸亮了,朱靜月的臉色漸漸不捨起來,她抓著吳天德的手摩挲著自已嬌嫩的臉頰,癡癡地說:「天哥,嵩山五嶽大會就要開始了,你是劍宗掌門,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門下弟子們獨自支撐大局,要是再不去,就趕不及大會了,你是不是一早就要走了?」

  吳天德歉然地望著她,半晌才點了點頭,艱澀地說:「對不起,月兒!」

  朱靜月輕輕地笑了,說道:「傻哥哥,反正參加了大會,你馬上就會回來嘛,在這個世上,你總要做些事的,你付出了,也同時獲得了榮耀、尊重和權利,我為我的男人感到驕傲,你有什麼抱歉的呢?」

  她癡癡地望著吳天德,好久才道:「帶上儀琳和娃娃吧,她們二人都學過你的獨孤九劍,去了是一大助力,家裡這麼多人,伺候得無微不至,有非煙妹妹陪著我就好」。

  吳天德吃了一驚,說道:「我只是去參加五嶽大會,帶上她們做什麼?讓她們都在家裡陪你!」

  朱靜月輕輕而堅定地搖了搖頭,低聲說:「我要你安全回來!天哥,那天你和封大哥他們的談話非煙都聽到了,是不是那個姓左的不懷好意?我雖然一直沒有機會動武,但也看得出練了九劍的娃娃武功進境有多大。儀琳本來是差些的,但她學了回聲谷獨門輕功,現在也不在娃娃之下,有她們幫著你,勝算大些。好天哥,這回聽我的,別讓我牽掛,好麼?」

  吳天德張了張嘴,迎上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輕聲道:「嗯,我聽你的,天哥哪一回不聽月兒的話?你別操心了,多睡一會兒吧」。

  朱靜月聽了這才嫣然一笑,滿意地合上了眼睛......

  天亮了,朱靜月睜開眼睛,只見曲非煙雙手托腮,正坐在床邊,眸中不由閃過一絲失落,輕聲問道:「天哥走了?」

  曲非煙點了點頭,說道:「嗯,天哥哥見你睡得正香,不肯將你喚醒,他說......他一定盡快趕回你的身邊」。

  朱靜月微微一笑,扭過頭去,忽然瞥見枕旁放著一枝可愛的花枝,上面結滿了細小的淡黃色花蕊,她拈起花枝,湊到鼻端一嗅,那花卻淡淡的,沒有一絲香味。

  朱靜月神情恍惚,彷彿又回到了周王府那個冬天,當一夜纏綿之後,清晨時乍一睜眼,枕邊也放著一枝花,一枝紅艷如火的梅花,那花也是清淡雋永,並無香氣。

  朱靜月唇邊溢出一絲滿足的笑意,輕輕吟道:「心徑悠悠,真愛無香,有夫如此,今生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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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午時分,一騎快馬飛馳進華山吳府。

  聞訊趕來的曲非煙見是一個肌膚吹彈得破、身材纖穠合度的大美人兒,不由微泛醋意:「難道是吳大哥在外邊惹下什麼風流孽債,人家找上門來了?」

  她正要問這女子姓名,忽然感覺一陣眼熟,心中不由一驚:這女子......相貌好熟,記得爺爺曾帶自已去去崑崙山傳授一位大人物七絃琴法,難道這人竟是......她?!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9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玄冰古洞(上)


  吳天德離開華山時,知道離五嶽大會召開之期不遠,因此與儀琳、藍娃兒快馬加鞭,直奔嵩山。吳天德、儀琳騎術不佳,這樣連日縱馬急馳,一番苦頭自然也沒少吃。

  這一日趕到了嵩山腳下,已是旭日當空,雖然恰是嵩山五嶽大會召開之日,但時辰上已有些晚了。三人急急上山,但見山勢雄奇、林木蒼鬱,這嵩山景色雖無華山之奇,卻更見名山之氣概!

  太室山、少室山峰巒奇秀,兩峰對峙相去不過三十里,太室雄偉莊嚴,少室瘦削靈妙。山陰溝陽一帶,直達龍潭、盧巖兩寺,更多奇景,端的是臥虎藏龍之地!

  在少室峰下,萬松叢中,便是天下武功主流的發源之地,武林九大門派之首,嵩山少林寺!

  此番三人來的是太室山嵩山劍派,這裡地勢比少室山更加難行,到了山下吳天德便下馬與儀琳、藍娃兒牽馬而行。

  這次嵩山五嶽大會左冷禪廣發英雄貼,不知來了多少英雄豪傑,但三人來得晚些,山路上已不見有江湖中人活動。

  松風習習,雲影天光,眼看再有一個時辰就到正午。吳天德心知此時五嶽大會已經開始,所以甚是著急,可是是山路原本難行,方才又不曾將馬匹寄放在山下,這時牽馬而行更顯緩慢。

  堪堪走到一處密匝的松林,忽然遠遠傳來一聲嬌叫:「吳天德、吳掌門......」,吳天德聽見聲音從身後傳來,扭頭一看,只見一道翠綠的人影兒縱躍如飛,如履平地般飛掠而來。

  吳天德瞧清那女子模樣,不禁吃了一驚,連忙止住了腳步,只見那少女疾步掠至,隔著三丈多遠凌空一翻,姿勢異常曼妙地落向他的身前,衣帶飄飄,猶如飛天一般,這人正是日月神教聖姑大小姐任盈盈。

  任盈盈今日穿了一身翠綠的衣衫,不知是不是因為衣裳顏色的緣故,愈發顯得肌膚勝雪、嬌媚動人,眉目之間也多了幾分活潑清新之氣。

  她一路急奔而來,俏麗的臉頰略泛桃紅,瞧清吳天德模樣,她臉上露出一絲喜悅,說道:「果然是你,遠遠瞧著便像,幸好追上了你」。

  她目光一閃,瞧見藍娃兒、儀琳兩人,後邊的話便吞了下去。吳天德見她模樣,微微一笑,扭頭對藍娃兒道:「娃娃、儀琳,你二人先行趕去山上,見了趙師兄、孫師兄他們就說我馬上就到,有什麼事先拖著些!」

  藍娃兒瞟了任盈盈一眼,乖巧地點了點頭,走過來接過吳天德手中馬韁,與儀琳先向山上走去。吳天德望著她們轉過松林不見,回過頭來向任大小姐問道:「任先生已掃清了了江南各省忠於東方不敗的勢力了麼?他現在何處?」

  任盈盈掠了掠鬢邊因奔跑甚急有些散亂的秀髮,說道道:「嗯,南七省神教弟子已盡在家父掌握之中,奇怪的是這樣大的舉動,就算東方不敗以為家父已葬身西湖水底,也不會如此大意,對江南諸省的動靜一點不曾覺察,可是黑木崖上一直沒有什麼動靜。」

  她抬起頭來,看了吳天德一眼,遲疑道:「我......我接了你的信,行止一向非常小心,但東方不敗像是忘了我的存在,一直不曾派人尋找我的下落」。

  吳天德微微皺起了眉,沉吟著道:「不可能啊,他對你的容貌垂涎已久,就算不在乎江南異變,也沒有理由不關心你的下落,他到底想做什麼?」

  他說東方不敗對任盈盈的美貌垂涎已久,其實是指東方不敗夢想成為女人,已把任大小姐當成了自已新生的化身。但聽在任盈盈耳中,卻以為他是在說楊蓮亭垂涎自已的美貌,不由嬌嗔地瞪了吳天德一眼。

  這一瞪他,任盈盈忽然發覺數月不見,吳天德的氣質有了極大的變化,往昔輕浮、痞怠的神情少了,顯得沉穩、成熟,思索時那眼神異常的深邃,心中不由一動。

  吳天德不知東方不敗此時,思索逆運『吸星大法』已到了關鍵時刻,這幾個月來他想出了數十種法子,搭上了近百條人命,已將試出突破的辦法,此時是食不知味、寢不安枕。不過楊蓮亭卻已開始派高手打聽任盈盈下落,只不過此時那些人剛剛下山,消息還沒有傳過來。

  吳天德思索一番,不得要領,暫且拋開此事,問道:「任教主、向先生現在何處?」,任盈盈正偷偷盯著他看,猝不及防對上他的眼睛,眼神不由一陣慌亂,忙移開目光道:「家父和向叔叔現在已到了平定州,風雷堂主童百熊是神教中的一條好漢,而且他的堂口就設在黑木崖下,權勢極大,家父想說動他一齊反了東方不敗。我這次來,就是約你同赴平定州,準備殺上黑木崖去」。

  吳天德聽到任我行潛去平定州說反童百熊,不禁搖頭道:「童百熊此人確是一條好漢,但他對東方不敗忠心耿耿,決不會反」。

  任盈盈目光一奇,說道:「我們逃下黑木崖時,童百熊有意縱我們逃走,顯然也對東方不敗不滿,向叔叔和我都覺得要說動他十分容易,你說的這麼肯定,可有什麼根據?」

  吳天德淡淡一笑,說道:「根據麼,我倒說不上來,不過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反的。不過童百熊性情耿直、行事光明磊落,想必也不會把令尊去找他的事稟報東方不報。

  今日五嶽大會上,左冷禪蓄意合併五派,華山劍宗門下弟子都在山上,我現在要先上封禪台,待解決了此事,再去平定州與任教主匯合。盈盈小姐,請在山下鎮中等我如何?」

  任盈盈目光一睇,神色略顯不悅地道:「聽說你登上掌門之位時,連少林武當兩大派都派了身份要高的長老去道賀,禮遇之重天下無人能及。你是怕我這邪魔歪道隨你上山,叫人認了出來,毀了你的前程?」

  吳天德瞧她一身翠衫,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嬌美少女模樣,哪有半點邪教大魔頭的樣子,不禁笑道:「若是邪魔外道都像小姐你這般模樣,我倒是求之不得!」

  任盈盈聽他語帶調笑,柳眉一挑,小姐脾氣又上來了,但不知怎的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故作淡然地道:「你既不怕,那我便跟你上山見識見識!」

  吳天德倒是真的不怕,連魔教中許多人都不識得任大小姐相貌,這嵩山封禪台上人數雖眾,卻都是白道中人,又怎麼可能從人群中認出這位聖姑來?

  二人沿著山路行出一里多遠,前方便是一道山梁,這山樑上都是顆粒極粗的黃沙,許是因為土質疏鬆不能蓄水,這一處山梁寸草不生,一走過來便覺山風呼嘯、十分清涼。

  山梁旁有一處石亭,正立在懸崖邊上。亭中擺著茶水點心,正有三個四旬左右的漢子坐在那兒閒聊,見二人過來,忙迎了上來,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拱手道:「嵩山末學後進,在此恭迎各路英雄豪傑,不知二位是......」。

  吳天德目光落在那人手上,只見他手節粗大,骨節處磨得發亮,顯然擅長極厲害的掌上功夫,嵩山派劍掌雙絕,以這人的武功,就算在人才濟濟的嵩山派也絕非無名之輩,卻被派來擔當迎客待賓的事情,看來左冷禪為了彰顯嵩山派人材眾多,有心派些高手來做迎來送往的事,想給參加大會的人一個下馬威了。

  他淡笑拱手道:「華山劍宗吳天德,特來參加五嶽大會!」,那人聽了啊地一聲,神色間變得似乎十分驚喜,說道:「原來是華山劍宗吳掌門大駕,敝派左掌門在山上恭候多時了。」

  旁邊另一個留著八字鬍的矮瘦漢子笑道:「衡山、恆山、泰山的諸位師伯、師叔們前天便已到了。華山派諸位師伯師叔和其他同門上山後說道吳掌門也要來參加五嶽大會,敝派掌門十分欣悅,吳掌門能來,嵩山上下倍感榮幸,掌門師......尊囑咐弟子們見了吳掌門,要盡心接待,請吳掌門到亭中待茶」。

  吳天德搖頭道:「此刻大會想必已經開始,吳某豈敢讓左掌門久候,這便上山去了」。左邊那個身材矮胖、頭頂半禿的中年人忽然「嗤」地一笑,見吳天德看他,忙又收了笑意,畢恭畢敬地道:「吳掌門,山上群雄畢集,照應不周,因此在這亭中設下迎賓簿,請各路英雄留下姓名,所以......」。

  吳天德這才發覺那亭中還備了紙墨筆硯,他哪裡知道武林大會還有『簽到』這一說,不禁尷尬地一笑,說道:「哦,原來如此,那我們便過去吧」。

  那半禿漢子瞟了任盈盈一眼,又向吳天德問道:「這位小姐是......」,任盈盈本來要跟著吳天德過去,聽見人問,不由一怔,一時也想不出用什麼身份才好,便拿一雙俏眼去看吳天德,瞧他怎麼說。

  不料吳天德聽到這句話時,忽然臉上一紅,這一紅可紅得太有學問了,這幾名嵩山弟子早聽說華山劍宗吳天德風流好色,大鬧恆山尼姑庵的風流韻事已是盡人皆知,見他被人一問居然臉上發紅,扭頭再瞧瞧任盈盈那俏麗不可方物的絕美容顏,三人臉上同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神在兩人身上逡巡一番,更顯得十分暖昧。

  任盈盈又氣又羞,趁著那三名嵩山弟子頭前帶路,忽地緊趕兩步,挨到吳天德身邊,跺了跺腳,恨恨地道:「你......你臉紅什麼?」

  吳天德訕訕地道:「我......我想起要簽名,忽地想起自已的書法實在太......呃......太過驚世駭俗,所以心中羞愧,不想他們誤會了,要不我再解釋給他們聽吧」。

  任盈盈聽了,想起他寫給自已信中那堪稱天下一絕的毛筆字,情知他說的是實話,倒不是有意捉弄自已,怒氣便消了一半。可他這臉紅得實在太是時候,任盈盈自已想想,也覺哭笑不得。

  她嬌哼一聲,不屑地看了那三人一眼道:「哼,那是些什麼人,需要解釋給他們聽?」

  那三名嵩山弟子搶先進入亭中,將茶水點心移到一邊,鋪上筆墨紙硯,彼此暗暗傳遞著眼神,露出詭秘陰險的笑意。

  方纔吳天德一眼瞧出這三人武功不俗,只道是左冷禪為了給各大門派來個下馬威,故意派出武功出眾的門下弟子來充任迎賓,卻不知這三人還是隱藏了實力。

  這三個穿著普通弟子衣飾的可不是藉藉無名之輩,而是嵩山劍派十三太保中的『透骨手』辛保裕、『翻天鷂』段雲健和『鬼腿』秦無殤。

  左冷禪醞釀十餘載,今日終於準備實施五嶽並派大會,可是先前分化、瓦解其餘幾派勢力的計劃先後被吳天德破壞,阻力增加不少,為增加幾分把握,左冷禪便派這三個師弟遠去西域邊陲邀請昔日結交的好友前來嵩山助陣,想以恩威並施之法脅迫四派聽命。

  丁勉九人從華山歸來後,左冷禪看了費彬臂上傷勢,心中也是驚駭不已。左冷禪乃是難得的武學奇材,嵩山絕學在他手中得以發揚光大,以他現在的武功修為已接近一代宗師境界,而且左冷禪本人對於武學一道涉獵甚廣。

  嵩山是佛教聖地,但嵩山派的內功卻近於道家一脈,左冷禪當日仔細詢問二人交手經過,又聽丁勉說了當時見到吳天德拳上的異象,已隱隱猜出吳天德所用的必是一門極玄奧的上乘道家氣功。

  左冷禪自忖以他的功力,若與費彬全力對上一掌,也可將費彬臂骨震得寸斷。可是同樣用的玄門內功,從吳天德拳上隱泛淡淡雲紋的情形來看,吳天德的內功應該是最正宗的玄門氣功----罡氣,這種內氣練至極高境界可以形諸體外,無堅不摧,比起自已所學可要精純的多了。

  左冷禪這些年來武功精進神速,江湖上已沒有幾個人放在他的眼裡,見了呈天德這種神奧武學,不由大為心動,極想能和吳天德較量一番,印證一下彼此的武學。不過他畢竟是一代梟雄,在他心中再無什麼事比他合併五嶽劍派,既而一統武林的野心更加重要,吳天德武功既然這樣高明,對他的計劃實是大大的阻礙。

  所以當丁勉提出啟用嵩山派久已擱置的那處天地玄關,埋葬吳天德這個心腹大患時,岳不群便默許了此事。

  費彬手臂已廢,對吳天德恨之入骨,為了能將吳天德置於死地,費彬便要辛保裕三位未在華山劍宗大會上露面的師弟,扮作尋常嵩山弟子,有這三大高手聯手,再加上那處天地形成的死地,吳天德絕無生理。

  本來他們最擔心的還是怎樣將吳天德誘離華山派眾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誘至那處機關,為此費彬、丁勉還設計了種種妙計。

  不料岳不群與劍宗眾人上了嵩山,卻向左冷禪說及吳天德因故要晚來幾日,丁勉等人聽了不由欣喜若狂,這可真是天作孽,猶可活,有此良機,便是老天也幫不了他啦。

  原來,在此處山梁下,天生有一處極陰冷的洞穴,洞中四壁均是萬載不化的寒冰,滑不溜手,堅愈精鐵,若是人陷了進去,任你武功通天,也休想再爬得出來。

  昔年嵩山派祖師在太室山開宗立派,無意見發現了這處天地生成的奇妙之境,便在此處修了一處小亭掩蓋。

  後來有一位嵩山派掌門,接掌嵩山門戶後想到那處險地在太室山半山腰上,天下間機關暗道大多都設在秘室臥房之中,鮮有人在這樣一處平平常常的路亭中設置機關。便是有極厲害的仇家滿懷戒心地上山尋仇,也不會對這樣一處亭子起了戒心,如果在那亭中稍加修改,便是一處極隱秘的殺人所在,因此將那亭子重新修整,下邊設了踏井陷板。

  此後嵩山劍派勢力愈來愈大,這種利用機關暗道害人的玩意兒為例代掌門所不喜,丁勉倒是未曾聽說有人用過,不過對這小亭嵩山派倒是仍年年派人維護修理。這一次碰到吳天德這樣極厲害的對手,丁勉便又想起這處機關來。

  為了萬無一失,丁勉等人又重新檢修過此處機關,緊要之處重新注入黃油,試了幾次未出差錯,這才放心交給辛保裕等人使用。辛保裕三人此時一邊擺放筆墨,攤開簽名冊,一邊已暗暗啟動石桌下的機關。

  吳天德和任盈盈進入亭中,吳天德坐在石桌旁,抓起筆來,瞪了那名冊半晌,忽然乾笑著站起身來對任盈盈道:「還是請盈盈小姐替我題上名字吧」。

  任盈盈見他滿臉窘意,忍不住一笑,自他手中接過筆來,坐在桌旁略一沉吟,在名冊上寫下「崑崙柳盈盈」五個娟秀的小楷字,然後在旁邊又寫下「華山吳天德」幾個字。

  她將吳天德三字一筆一劃地寫出來時,心中忽然有種難以言喻的奇怪感覺,最後那一捺點下,望著柳盈盈和吳天德兩個並排而立的名字,不禁有些出神。

  吳天德讚道:「好字,姑娘寫的字......呃......寫的字比起吳某來可是強得多啦」。

  任盈盈聽了噗哧一笑,抬頭白了他一眼,神情說不出的嬌俏動人,心想:我的字若是和你一般『超凡脫俗』,還敢拿出來現眼麼?」

  吳天德專心看她寫字,全然未注意到那三人已悄悄退到亭外,任盈盈抬頭看向吳天德時,辛保裕已一聲大吼,喝道:「動手!「,伸腳在柱邊下狠狠一踩,那亭中八角形的地面轟地一聲裂了開來,石桌石凳向下掉去,同時一股沏骨的寒氣從洞口中直衝上來。

  任盈盈坐在凳上起身不及,「哎呀」一聲隨著那石凳就要落下。吳天德此時輕功何等了得,腳下一空時,他已迅捷無比地一踢石桌,身形蕩在空中。眼看任盈盈要掉了下去,吳天德也顧不得禮儀,一把扯住了她衣領。任盈盈反應也甚快,被他一扯落勢一緩,雙掌就勢在在石桌上一拍,也騰地跳了起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19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玄冰古洞(下)


  段雲健、秦無殤早有準備,也未指望就這一下便將二人逼進洞去,辛保裕一啟動機關,二人立刻雙手連揚,以滿天花雨的手法,射出數十道暗器,疾射向吳天德二人身子四周,阻其躍出。

  這小亭一面臨著懸崖,亭邊是雕花欄杆,其餘三面分別由任保裕三人守在那裡。吳天德身懸半空,藉著巧妙的回聲谷輕功身法尚可移動,但無人把守的一面躍出去便是萬丈深淵,其餘三面均有高手把守,只有向上衝去。

  吳天德拔刀出鞘,只見刀光盤旋,「叮叮叮」一串密集的金鐵交鳴之聲,磕飛了射來的暗器,他吐氣開聲,猛地一聲大喝,一刀劈向亭頂,只聽澀耳牙酸的一聲厲嘯,那亭頂也不知是用多厚的精鐵鑄成,居然劈之不開。

  吳天德心中大驚,此時餘力已衰,無處借力,他靈機一動,向任盈盈大叫道:「對掌!」,忽地一掌向任盈盈拍去。任盈盈反應甚快,一聽他話已知他的用意,急忙傾盡全力一掌擊來。

  二人雙掌一對,借勢各自向後一躍,吳天德一刀劈向辛保裕,任盈盈也自袖中取出逸電劍,劍光一閃,刺向『鬼腿』秦無殤。

  嵩山十三太保各具絕學,任盈盈這一劍雖飄忽靈動,直取『鬼腿』秦無殤胸前七處要害,但她藉對掌反震之力飛身刺來,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道都已大大減弱。

  秦無殤側身一避,橫空拍出一掌,逼住任盈盈身形,忽然拔身而起,雙腿快逾狂風,『呼呼呼』飛快地連出五腿,這人雙腿勁力十足,恐是磨盤大的巨石也踢得開。任盈盈銀牙一咬,「啪」地一掌對一腿,身子被震了回來。

  這三人為了消除吳天德戒心,身上均未佩劍,但三人最擅長的絕學均非劍法,倒不影響武功的發揮。辛保裕眼見彎刀劈來,卻不肯退後一步,擰身避刀,呼呼呼一連擊出三拳,招招勢大力沉,要將吳天德逼回去。

  『翻天鷂』段雲健也知吳天德才是要狙殺的主要目標,雙手連揚,又是十餘道飛鏢、袖箭射出,吳天德這一刀極為神妙,原可將辛保裕斬於刀下,可是這十餘道暗器猝然襲來,逼得他不得不回刀自救。

  吳天德眼角餘光瞥見任盈盈被那人腿法逼回,身子落向洞口,心中大急,他手中彎刀一轉,叮叮叮數聲,磕開暗器,身子鬼魅般凌空一迥,刀光在『透骨手』辛寶裕身前一閃而過,折轉的身形已掠向任盈盈。

  辛寶裕左掌拍了個空,右掌剛要擊出,忽覺肩上一輕,一怔之下,已有一陣劇痛傳來,肩頭頓時血如泉湧,原來那條手臂已被吳天德刀光回轉間砍斷,只是這一刀太過快速,他收刀疾退時辛寶裕才發覺,忍不住痛得他一聲狂叫,身子哆嗦著連退幾步。

  吳天德身子搶回,一把攬住任盈盈纖腰,強提一口真氣便要掠出去。『鬼腿』秦無殤、『翻天鷂』段雲健見機不可失,一齊撲了上來,秦無殤單手攀著柱臂,雙腿連環如輪,一連踢出十多記重腿。『翻天鷂』自恃輕功了得,竟騰空掠來,趁吳天德伸手去抓任盈盈,雙掌拍向吳天德背心,想將他打下洞去。

  吳天德腹背受敵,不由得嗔目大喝,手腕一抖,刀風如殷雷,脫手射向狂叫倒退的辛寶裕,隨即五指張曲,猶如破雲攸現的神龍之爪,突破段雲健雙掌,竟一把抓住他胸口,大喝一聲向洞中狠狠擲去。

  雙方這番交手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過是亭下機關開啟後的片刻功夫,吳天德在空中猶如魚龍百變,一連施展數種身法維持身形不墜,但是這時他左臂又挾了一人,任他輕功蓋世,也無法再騰空而起,當下藉著脫手擲出段雲健的反震之力,強行將任盈盈向外扔出。

  吳天德飛刀開路,然後將任盈盈竭力拋出,擲向原來由辛保裕把守的一面。『鬼腿』秦無殤見了,手臂一緊,身子風車兒似地一轉,已繞到原來由辛保裕看守的一面。「呼呼呼」便是一串快腿踢來。

  任盈盈手中雖有利劍,卻被『鬼腿』秦無殤一輪連環快腿腳踢中手腕,骨疼欲裂,逸電寶劍脫手飛出,斜斜插至亭邊岩石壁上,身子也被擊回直向洞中落去。

  吳天德此時身子也已無力躍起,逕向洞穴中落去,但他見秦無殤一腳踢飛任盈盈寶劍,自已堪堪可以抓到,忽地右臂一伸,大手曲指如鉤,一把扣住了秦無殤的小腿。

  他這五指用力甚巨,五指一抓深深扣入秦無殤的筋肉,疼得秦無殤一聲慘叫,扣住壁柱的手掌一鬆,被吳天德拉著一起向亭下深淵墜去。

  遠方林中準備接應的嵩山弟子見此處動手已紛紛掠來,兩名最先奔到的弟子一把扶住『透骨手』辛保裕,吳天德那脫手一刀,自辛保裕左肋下斜斜劈了進去,險險將他整個人攔腰劈成兩半,刀刃深入腹內,辛保裕雙目圓睜,眸中無神,已是氣絕身亡。

  嵩山十三太保在嵩山派弟子眼中,俱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此番突然襲擊,卻被吳天德舉手投足間力斃一人,拖下兩人陪葬,幾名嵩山弟子見了駭得面如土色,生怕以他如此高絕的武功能從那絕地中脫逃出來,連忙撲上來啟動機關,關閉洞口,又抬來早已備好的石桌石椅,將亭中物什一一恢復舊樣。

  吳天德力盡墜入洞穴之中,心中不由一聲悲歎。

  這洞是個天然的洞穴,洞頂有如一道彎穹,整個洞穴就像一個半圓形的劇場,鐵亭處是圓穹頂上唯一一個出口,洞口射下的光線不強,洞中又頗為寬大,原本不足以照亮山洞,但山洞四壁不知有些什麼,被那微光一照,光線不斷折射,將洞中照得如同白晝。

  隨著三人下墜的身形,無比寒冷的氣流泛肌生痛,吳天德向洞底一看,只見也如四壁一般晶瑩一片,瞧那光景足有三四十丈高下,就算吳天德不挾著任盈盈,這樣的高度,四下又無憑倚,落下去只怕也要跌死。

  吳天德手中此時還扣著『鬼腿』秦無殤,秦無殤被他硬生生拖下洞來,他原本不知這處秘道機關,那日聽二師兄丁勉說了,一時好奇穿了極厚的棉衣,以繩索墜下探看,可惜繩索用盡也未到地面,但已看清這洞十分寬闊,四下峭壁均是萬載玄冰,落下去萬無生理,不由驚恐得大聲叫喚。

  吳天德雖然平時歪門邪道甚多,這時也是一籌莫展,只覺耳邊忽忽風響,身形飛快墜下。任盈盈雖比他早墜下一霎,但吳天德全力一扯,硬扯了秦無殤下來,這一用力下墜之速更快,已堪堪追上盈盈。

  吳天德向任盈盈望去,只見任盈盈一身翠綠衣衫,被四處折射回來的光線照射得晶瑩剔透如同不沾纖塵的仙子,但她俏麗的臉蛋上卻是一片慘白,那雙眸中充滿了驚懼。

  吳天德見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任盈盈雖知拉住他也濟不得事,但人值此危急時刻,總想離自已信任的人近一些。所以她想也不想,一把便拉緊了他手,挨近了他身子。

  就要這樣活生生摔成一團肉醬了麼?任盈盈扭頭望了一下洞底,忽地張開雙臂緊緊摟住了吳天德腰背,身子偎在他的懷中,閉緊了雙目,只等那死亡一刻。

  吳天德溫香暖玉抱滿懷,可惜現在卻沒有享受艷福的心情,他右手還倒提著秦無殤一條腿,秦無殤大頭衝下,眼看著越來越近的地面,他雖不畏死,可是眼看著自已的腦袋要和那堅硬的地面來次親密接觸,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恐懼,他一邊瘋狂地掙扎著、一邊狂叫不止。

  他的叫聲極大,在這空曠的洞穴中迴盪連連,吳天德聽了忽地心中靈光一閃,眼看將近地面,也顧不得再去細想,猛地一聲大喝,右手一掄秦無殤身子,帶得自已和任盈盈似陀螺般飛快地旋轉了起來。

  任盈盈心知此番絕無幸理,她也不知為什麼忽然抱緊了吳天德身子,這時臉頰貼在他胸前,心中只是想著以他的絕世輕功,原本有機會獨自逃出,此時一同葬身山腹,卻是因為三番五次要救自已出去,一時心中也說不出是種什麼感覺,這時也顧不得矜持,更無暇去想什麼,只是覺得這麼抱緊了他,原本驚懼莫名的心情忽地放鬆下來,似乎即將摔得粉身碎骨的結局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她正閉目等死,忽地吳天德一聲大喝,震得她耳鼓嗡嗡作響,任盈盈駭然掙開眼睛,只覺天旋地轉。吳天德一手攬緊了她腰肢,一手抓緊了秦無殤的小腿,又在空中掄了幾掄,三個人彷彿變成了一具急劇旋轉的車輪兒。

  這番橫向打轉兒,下落的勢頭稍稍一緩,眼看將近地面,吳天德提起秦無殤身子向地面全力一甩,雙足緊跟著在他身上一踢,卸去了大部分落勢,抱著任盈盈飛旋著斜斜向地面飄去。

  三人自然落勢已足以跌得粉身碎骨,何況被吳天德這麼一摔一踢,秦無殤以快了一倍的速度落到地上,他方纔已被掄得暈頭轉向,這時還來不及慘叫一聲,便聽「噗」地一聲沉悶的肉體撞擊聲,整個人已摔成了一灘肉泥。

  這洞底矗立著許多晶瑩的冰柱兒,下邊粗如磨盤,上邊卻尖尖如針。吳天德狂輪著秦無殤玩轉風車兒時,已注意避開那些冰柱,這時看看將要落地,猛然一聲沉喝,從兩道下粗上窄的冰柱間打橫兒將任盈盈推了出去,自已也向相反方向落去。

  二人雖已卸去極大力道,仍是砰地一聲摔在地上,好在地面一層冰雪,平滑如鏡,這樣斜斜墜地雖摔得生痛,但身子一下又滑出老遠,總算將那力道都卸了去。

  吳天德貼著地面滑出好遠,才緩緩止住了身子。死裡逃生、再世為人,吳天德不由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呼呼地喘著大氣,心臟也急劇地跳著,一時還不敢相信自已從這麼高的地方跌下,竟然安然無恙。

  就在這時,只聽洞頂隱隱傳來轟地一聲響,吳天德急忙抬頭一看,只覺光線一暗,仰望起來那小小的鐵亭洞口又復合攏。

  吳天德大吃一驚,急忙跳了起來,雙掌在地上一按,才感覺有些不聽使喚。方才驚慌過度,竟未覺察這裡地面實在不是一般的寒冷,只在地上趴了這麼一會兒,雙掌已要凍僵了。

  他本以為鐵亭機關一合,洞中必然漆黑一片,不料那鐵亭地面合攏,洞中雖然光線全無,但地面和周圍冰柱都立即發出一種藍幽幽的光,那光線本極幽弱,但洞中到處都覆蓋著這樣發出藍光的冰晶,不但不顯得黑暗,反而如同進入了奇幻夢境一般。

  吳天德定了定神,連忙喊道:「任姑娘,任姑娘,你怎麼樣了?」

  他一聲喊出,洞中回聲繚繞,片刻之後,忽聽任盈盈一聲驚叫,急促地道:「吳兄,吳兄,你......你在哪裡?你快來!」

  吳天德嚇了一跳,連忙尋聲奔去。要知任大小姐人前人後最注意風度儀態,若非遇上了極大的事情斷不會這麼失態,方才落下時不曾見到段雲健屍體,方才在洞上時見他輕身功夫頗為不弱,難道他也沒死?躲在暗處偷襲盈盈不成?

  吳天德在冰柱間繞了幾匝,幽藍光芒中,忽地感覺眼角黑影一閃,吳天德想也不想,擰身一避,反手便是一掌拍出,這一記鐵掌拍出,目光也隨之望去,才見是一道晶瑩的冰柱。

  以他的掌力已可銷金碎玉,可那冰柱不知怎麼忒地結實,這一掌拍去,轟地一聲,洞中回聲陣陣,但那冰柱竟是動也不動。吳天德定睛望去,才見冰柱上掛著一個人,尖尖的冰柱刺穿了他的胸膛,紮在胸口處的冰柱足有大海碗般粗細,這樣的傷勢顯然是不能活了。

  藉著幽幽的藍光,吳天德看清這人正是被自已先行擲下的那個輕功極好的嵩山弟子,幽藍的光芒照著他猙獰的面孔如同厲鬼,那雙死魚般的眼睛淒幽幽地瞪著吳天德,嘴角垂下一道血沫,卻已凍成冰稜,吳天德看了也不禁心頭一寒。

  想來因這洞中冰柱澄澈剔透,處處發出幽幽的藍光,方纔他掛在冰柱尖上,自已行過時光線將他身影折射入眼,所以才誤以為有人從上方偷襲。吳天德吁出一口長氣,又喚道:「盈盈姑娘,你在哪裡?」

  只聽任盈盈的聲音自不遠方傳來,她語氣急促地道:「吳兄,你快來,我在這裡」。吳天行聽她聲音自左方冰柱後傳來,連忙趕上幾步,繞過幾根冰柱,卻是兩片狹窄的冰壁,約有五尺多寬,任盈盈正站在冰壁前,雙手抱臂目注冰面,似乎正瞧著什麼。

  吳天德心中一跳,刷刷刷地許多荒唐的念頭立時湧上心頭:主角被迫跳下懸崖,得到了幾百年前武林高手留下的無敵秘笈;主角掉進大海,被風浪送上一個神秘的小島,遇見幾個活神仙般的老頭子哭著喊著要教主角武功;主角被上古神獸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時都能遇到什麼萬年參皇、千年朱果......,難道自已大難不死,這四季冰封的冰洞中也有了什麼了不起的蓋世絕學不成?

  吳天德精神一振,連忙搶了過去,任盈盈好像不堪洞中寒冷,正雙手抱臂盯著冰壁,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見到是吳天德,任盈盈臉上不禁露出驚喜的笑容,只是那如玉似的俏面現在浮著一層淡淡的藍光,那笑容雖然甜美,看起來卻有些詭異。

  吳天德兩步閃過一道冰柱,繞到她的面前,忽然也雙眼一直,發出「啊」地一聲驚叫。

  任盈盈被他的叫聲嚇了一跳,不由嗔道:「不就是兩具屍體麼,你是個大男人,怎麼也大驚小怪的?」

  吳天德訕笑兩聲,搶過去道:「這兩人是什麼人?似乎死了許久了?」

  原來任盈盈所站的狹壁,再往裡是一處不大的冰穴,洞穴中倚壁盤膝坐著兩個青袍人,年約五旬,膝上各橫一柄長劍,那兩人一個面目清矍,垂眉斂目恍若正在入定當中。

  另外一個滿臉鬍髯,鬚髮皆張,圓睜著一雙眼睛,雙手按膝,似乎隨時都會長身而起。可他氣勢雖然駭人之極,但眸光已無神彩,臉色灰敗,也不知已死去多久。只是這洞穴中奇冷無比,而且不生蟲蚊,二人屍身竟完好無損。

  吳天德又盯著兩具屍體看了幾眼,才發現任盈盈所瞧的那面冰壁上淺淺地刻畫著許多線條,定睛一看才認出刻的是字,想來那冰壁甚為結實,在上面刻字筆畫收束不住,才刻出這可以和老吳相諧美的一手好字來。

  那冰壁近乎透明,在這近乎透明的冰壁上刻畫些淺淺的線條,不注意看幾乎看不清那些豎刻的字句,吳天德也湊近了些,正上上下下看得頭暈,找不到起首第一行字在哪兒。

  任盈盈聽見他問,閃過幾行字瞧了眼末尾,忽地又是一聲驚叫。

  吳天德嘿了一聲,剛想說她大驚小怪,卻瞧見任盈盈一雙妙目十分古怪地瞪著自已,用很怪異的語調對他道:「這兩個人......還真的是死了很久了。你看這裡......華山派岳肅、蔡子峰絕筆!嘿,他們是你華山派的前輩!」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20
第一百一十七章 絕處逢生


  吳天德聽了任盈盈的話,奇道:「是我們華山派的?不知是哪一代弟子,奶奶的,這處機關難道是專門為我華山派......啊!!!」

  他說到這裡忽地一下跳了起來:岳肅、蔡子鋒!!這兩個人的名字麼可能會忘記?

  「辟邪劍法」遺禍江湖、玉女峰正邪大火拼、華山劍、氣兩宗之爭,可說全因這兩人而起,記得原著中少林方證大師曾說因為華山派得到《葵花寶典》的消息被魔教得知,十大長老進犯華山,搶走了《葵花寶典》。在那一役中岳肅、蔡子峰兩位華山高手送了性命,怎麼二人的屍體卻在嵩山太室峰的山腹之中?

  吳天德好奇心起,又上上下下看了半天,那些東倒西歪兼半透明的字看得實在頭暈,他不禁撓了撓頭,暗想:若是自己的字也有這般「殺傷力」,以後還是盡量不要動筆的好。

  今天吳天德為了救任盈盈,將自己也置於絕地,尤其是他將要墜下洞穴時,仍想將任盈盈推出洞口的舉動,令任大小姐對他的觀感大為改變。

  若是平時見他這樣茫茫然的蠢樣,任大小姐一定又是鄙夷不屑,這時看了,卻只覺得他的舉動既可愛又可笑。

  見他急欲了解冰壁上文字內容,任盈盈便走到近前,指著一處刻字替他念道:「嵩山派掌門葉無缺,卑鄙無恥、枉稱俠義,暗施詭計陷我兄弟於此絕地,此等小人行徑、偽善君子,實是我五嶽劍派之恥。余兄弟二人落此絕境,無處逃生,垂死待斃之時,思及半生所為,不禁悔之、恨之、痛之......」。

  待任盈盈將壁上文字唸了大半,吳天德已知道事情原委。岳肅、蔡子峰在冰壁上所刻與昔日看書時少林方證對令狐?L說起的事情大同小異。

  不過當時方證大師也不知這本武學寶典所謂的第一凶險難關竟是自宮練劍。這個秘密紅葉禪師沒有言明,而岳肅、蔡子峰二人還有後來得了劍譜的林遠圖,更是萬萬不會對人提起,所以方證當初所言不免有許多個人的揣測在裡面。

  當初南少林俗家弟子甚多。紅葉禪師的愛徒渡元禪師蓄髮還俗,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他還俗之後,創立鏢局,在江湖上轟轟烈烈的幹了一番事業。吃的雖是鏢局子飯,卻立身甚正,行俠仗義、急人之難,不在佛門,卻行佛門之事。

  這樣的俗家弟子,其實並不辱沒了少林名聲。所謂心即是佛,是否出家,也沒什麼區別。紅葉禪師是得到高人,自然不會計較弟子是僧是俗,何以卻對渡元還俗一直耿耿於懷,從此師徒之間老死不相往來,便連方證大師也猜之不透。

  其實自然是紅葉禪師深知練習這套功夫第一要訣便是自宮。他聽說渡元還俗後以一套詭異的劍法縱橫江湖,必定是自宮練了這《葵花寶典》,因此才不恥其行為。這些事作為看書的人,吳天德自然心知肚明。但這冰壁上所刻的秘辛,可就連吳天德也未聽過了。

  岳肅、蔡子峰在冰壁上刻字,先痛罵了嵩山派掌門葉無缺一番,然後才以十分悔恨的口氣將二人嵩山之行的原因一一道來。原來,二人往莆田少林寺拜訪時,無意間聽到寺中高僧言及掌門紅葉禪師收藏了一部武學奇書,窮一生經歷也無法參悟其中武學。

  當時岳、蔡二人已是武林中頂尖的高手,也深知紅葉禪師的武學修為深不可測,竟有什麼武學連紅葉禪師都參詳不透,二人聽了不免好奇心起,當夜便偷偷潛去藏經樓翻閱此書。二人畢竟是俠義門人,做不出竊書而走的事來。尋到《葵花寶典》後便匆匆將書一分兩半,各自背誦一半。

  待二人記熟了書中內容,就匆匆離開,將所記的內容書寫下來,帶回華山參悟。原書中方證大師猜測說二人是因為將上下兩卷兩相對照,彼此所記的內容自相矛盾,難以習練,所以彼此反目,並各依所悟分出了劍宗、氣宗。

  從這冰壁上所說,卻是二人返回華山後,將二人所記的一半合併,已看出這套武學確實十分神奧,但那第一要訣卻是自宮練劍,岳、蔡二人當時已是天下第一等高手,驚才絕艷、人中之龍,又怎麼肯自宮練劍,貽羞武林?可是他們又艷羨書中所載武學的神妙,總想能悟出個辦法來,繞過自宮這一關。

  豈不知紅葉禪師武功修為較之他們還要高上一籌,他苦參多年也是想解決欲練神功,須先自殘的缺陷,卻始終不得結果,岳、蔡二人又怎能解決這個難題?

  由於《葵花寶典》中所載,是以一門極玄奧的內功馭劍,使出一套神奇的劍術來。二人繞過第一道修練難關,各自從內力和劍法上著手,想參悟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以致漸生分歧,彼此各執己見,爭論不休。

  岳蔡二人刻下的文字說道,後來紅葉禪師發現二人偷閱《葵花寶典》之事,派首徒渡元禪師趕赴華山勸諭二人。當時二人正各執己見,見渡元禪師來了,想到這書在紅葉禪師手中多年,或許他已有心得。渡元是他愛徒,也許知道紅葉的參悟,因此一面向他道歉,一面卻引述《葵花寶典》中行功運氣的法門,加上自己的見解,請渡元為之解惑。

  不料渡元說出許多解釋來,與二人所悟又有不同,反弄得二人更沒了主意。又過許久,二人爭得心力交瘁,本門武學也有所荒廢,不禁大生悔意,想棄了這部寶典,精研本派絕學。偏偏就在這時,聽說渡元禪師已經還俗,開設了一家福威鏢局,以七十二路辟邪劍法打遍江湖無敵手的事情。

  岳、蔡二人聽了江湖朋友描述渡元所使的神妙劍法,與《葵花寶典》中所記載的武功特徵一模一樣,若是他早知寶典中的武學,何以現在才還俗開設鏢局?

  想必紅葉禪師因為這武功過於邪門,竟連徒弟也未告知。二人想到渡元禪師所知的功法乃是從自己二人這裡聽去的,並非完整的寶典武學,可他照此練習竟然也練出一套那麼玄妙的武功。若是自己能解決寶典中的難題,所練的功夫豈不是更加高明?這一來本已冷卻的貪念又起。

  當時五嶽劍派中以華山派武功最高,華山派又以岳、蔡兩人武功最高,二人苦思難解寶典中難題,便想起嵩山派葉無缺也是一位武學大宗師,或許他能別辟蹊徑,於是二人來到嵩山求教。

  這二人多少存了私心,只撿緊要處與葉無缺討論,卻不將整篇武學心法說給他聽。葉無缺修為高深,武學涉獵極廣。只聽了隻言片語,已聽出那實是一部曠古絕今的神奇武學,不由也見武心喜,心中垂涎。

  他連番套問之下不能得到全套的口訣,竟然仿效岳蔡二人莆田盜書之舉。暗中到二人房中搜索。不料岳蔡二人為了鑽研那部寶典,早將全文倒背如流,根本不曾將寶典帶來。

  葉無缺盜書之舉被岳、蔡二人發覺,二人未想到之交好友竟然做出這等行為。憤而下山,葉無缺追下山來假意道歉,這二人想及少林寺將自己待若上賓,自己也曾做過盜書之事,便也原諒了葉無缺。

  壁上敘至此處,語言又趨激烈,怒斥葉無缺身為嵩山派掌門,卻口蜜腹劍,包藏禍心,將二人邀至亭中閑坐,口中道歉,竟暗啟機關,加害二人。

  幸好二人落入洞中時靈機一動,以長袍兜風、減緩了落勢,雖鬧得雙腿俱斷、身受重傷,卻幸而不死,才得以將葉無缺的卑劣行徑公諸於此。

  吳天德聽至此處不禁苦笑道:「原來其中還有這許多變故,這兩位前輩將這些事情刻在這兒,縱然有人看到,也應該是同樣中計困於洞中的落難人,還不是無法說出去?這事現在已經過了快一百年啦,若是再過百年才被人發現,世上還有沒有嵩山派都不好說,縱然有人知道,又有何用?」

  任盈盈歎道:「這二人肯來向嵩山掌門葉無缺求教,顯然對他極為信任,二人卻被他出賣,陷於這洞中絕境,自然悲憤莫名,這番心事若不說出來,總是心中不快。刻在這裡洩憤,倒也是人之常情。」

  吳天德道:「這兩位前輩還說些什麼,難道這洞真的無法衝出去?」

  任盈盈匆匆瀏覽壁上文字,說道:「這兩人說他們陷於洞底絕境,痛悔不該盜取他人武功,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又道二人窮思竭慮,深覺《葵花寶典》整套詭異的練功法門原本便是建立在那基礎上的,根本無法越過,窮一生精力於此,殊為不智。」

  若有華山門人看到二人遺言,要他們一定要將那部邪門的寶典毀去,切勿去學上面武功。更不要妄圖破解這套武功,為了劍、氣主從爭論不休、荒廢了師門絕學。  

  吳天德歎道:「他二人還怕弟子們因為劍氣之爭荒廢了本門學問,如果知道後人們因為由他二人傳下的爭執而大打出手,自相殘殺,險些亡了華山一脈,恐怕更要追悔莫及了。」

  「可是這二人既來嵩山討教,縱然不便將詳情告知弟子,大體去向還是會說的,華山派失了這兩位重要人物,又怎麼會不聞不問?他們既然在這裡失蹤,何以......武林中傳說是魔...是日月神教殺上華山搶奪《葵花寶典》時,這兩位前輩戰死華山?」

  任盈盈目光一閃,思索道:「我想起來了,我在神教時曾見過本門一位前輩長老的手札,手札中提起過那一戰,現在看了華山派這兩位的遺書,兩相結合,我想我已明白其中關節了。」

  任盈盈道:「那位長老手札中記載,某日有人投書黑木崖,言華山派得到一部天下無雙的武林奇書,上面記載的武學極為了得。當時本教教主韓天下,對這封來路不明的書信本來半信半疑,便命教中十大長老潛赴華山,查探事情底細。如果信中所言是真,就順勢搶下《葵花寶典》。

  不料本教十大長老喬裝改扮剛剛道了華山,不知怎麼便露了行蹤,五嶽劍派好像早已得了消息。在華山玉女峰下潛伏等候,雙方見面立即大打出手,激戰中這位長老更聽對方指責我教弟子偷襲華山,已殺害了華山派的岳肅、蔡子峰二人。

  我教十大長老當時莫名其妙,那位留下手札的長老在書中還是疑雲重重的說,他們當時是偷偷潛去華山,直到中了埋伏前,根本不曾遇見一個高手。

  岳、蔡二人的名頭甚是響亮,他們也知這兩人武功甚高,不知五嶽劍派何以?F指他們殺了二人。不過他們本來就是來搶奪寶典的,因此也不爭辯。一場混戰中,十大長老到底奪了那書回來,但十大長老和教中弟子都受了極重的傷。

  那位長老也是十大長老之一,五年後他們重返華山復仇。可是不知為何就此失蹤,本教和武岳劍派都折損了無數好手,從此仇怨越結越深。

  這份手札就寫於他們二次重返華山前,他對華山岳、蔡二人之死一直疑惑不解。說他們上山時只不過翦除了幾名守衛的弟子,不可能那麼輕易將岳、蔡二人殺死,從這冰壁上的刻字來看,應當是那位嵩山掌門葉無缺謀害了岳、蔡二人,他對《葵花寶典》念念不忘,但那時華山派高手眾多,他不能公開去搶。又無法去華山盜書,便使了這驅虎逐狼之計,投書本教,引我教高手去攻華山,他再暗暗通知五嶽劍派前去迎敵。

  若是存心謀奪那部秘笈,雙方混戰中他自可混水摸魚。而且本教高手現身之時,他若突然奔上山去,說華山派岳、蔡兩人與他猝逢強敵,遇襲被殺,且不說本教十大長老一向高傲,未必會去爭辯,況且他們縱然否認,想來五嶽劍派也不會有人相信。

  這一來他既可以嫁禍與人,脫了殺友奪寶之罪。又火中取票,得到《葵花寶典》,整個計畫計算周詳,可謂天衣無縫。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也不知是他運氣欠佳,還是岳蔡二人的冤魂在冥冥中與他作對,不知怎麼搞的,那部《葵花寶典》最終還是被本教得手了。」

  任盈盈這番話雖是據實猜測,但聽來實是合情合理。不過吳天德卻無心細聽,他原本以為壁上刻著什麼神奇的武學,聽來聽去不過是一樁陳年公案,不禁興意索然。

  他走開兩步,看見那位垂眉斂目文雅儒士膝上擱著一把長劍,便一把取過來,一按劍簧,鏘的一聲將那劍抽了出來。

  劍一出鞘,剎時一道紫毫逬射而出,吳天德雙眼不由一瞇,那紫毫映面,映得臉上纖毫畢現,竟然壓過了冰面發出的藍光。利劍出鞘時那鏘的一聲劍嘯,如同龍吟,餘音裊裊不絕。吳天德不禁脫口贊道:「好劍!」

  任盈盈抬頭見到那劍身上射出的紫光,不由身子一震,驚道:「紫霞劍?!」

  吳天德聽到紫霞二字,怔道:「你認得這劍?很有名嗎?」他低頭看了看劍上,劍鍔上兩個古篆字並不認得,劍柄上四個字倒是工工整整的楷體字,認得是「天地正氣四字。」

  任盈盈道:「當然,這劍比我教中十大神兵還要有名,相傳兩百多年前蜀山劍聖白眉道人練制了一對寶劍,一曰紫霞,一曰青霜,合稱紫青雙劍,後來送給他結識的一位少年劍客,那少年便是後來華山派開山祖師了。這對寶劍便成了華山派鎮派之寶,怎麼你竟不認得嗎?」

  吳天德于華山派的事所知實在有限,所以紫青雙劍從未聽說。聽了任盈盈的話,吳天德望向那雙手據膝、怒目圓睜、似乎死不瞑目的粗獷大漢,心想:「也不知他是岳肅還是蔡子峰,他膝上的莫非便是另一把青霜劍?」

  他嚓的一聲還劍入鞘,將劍掛在腰間,又俯身取下那?x鬚大漢膝上長劍。劍一拔出,一抹青滲滲的光芒便射了出來,這柄劍劍身較之紫霞劍略窄了些,劍也輕了三分,青光映著壁上的藍光,光芒流轉如同一泓秋水,劍鍔上兩個古舊的篆字,吳天德雖不認得,想來便是青霜二字。吳天德細細打量,看到劍柄上還刻著四個楷字,卻是「日月同昭」四字。

  吳天德還劍入鞘,見任盈盈目視寶劍,顯然十分喜歡,心中一動,將劍向她遞去,說道:「你的寶劍遺在外面,定被嵩山派取走,這柄青霜劍送給你用吧」。

  任盈盈見了這柄劍,確實十分喜愛,但練武的人對於神兵利器都視逾珍寶,此劍又是華山派鎮派之寶,根本未想過吳天德會開口送她,聽他一說,不禁驚訝地望了他一眼,道:「送我?你可知這劍有多珍貴?輕易允喏送人,不要將來後悔」。

  吳天德笑道:「此劍你來用乃是天意,我也不敢逆天行事」。

  任盈盈奇道:「甚麼天意?」

  吳天德嘿嘿一笑道:「此劍名曰青霜,任大小姐冷若冰霜,你用了這劍,只須柳眉一豎,便是雪上加霜,對頭都望風而逃,打都不用打了」

  任盈盈聽他調侃,果然柳眉一豎,面罩寒霜。吳天德忙擺手道:「玩笑玩笑,你看這劍上,有日月同昭四字,想必當初做這劍時世上還沒有日月神教這一說,否則華山派開山祖師也不會不加避諱了。你是日月神教的聖姑大小姐,這劍你用豈不正合適?

  任盈盈並不伸手接劍,只是悠悠歎道:「多謝你的好意,我們落在這洞中,結局也不過和這兩位華山前輩一個模樣,這劍再好還有何用?」

  吳天德翻了翻白眼道:「這兩位前輩墜洞不死,有功夫刻這些字,卻不急著尋找出路,難怪要在這裡送死了。這裡雖然寒冷,以你我的內功尚可支撐一時,但這裡冷得連只跳蚤都沒有,沒有吃的可撐不了多久」。

  任盈盈黯然道:「這二位華山派前輩能以衣臨風,臨機之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可是他們都找不到出路,我們又能如何?」。

  吳天德心中一緊,呆了片刻強笑道:」他二人跌下來時雙腿斷折、身受重傷,比不得你我,他們出不去,我不信我們也出不去,這兩把劍鋒利無比,這洞頂雖高不可攀,多耗些力氣,也可挖出些缺口來,以我們的武功還愁爬不出去?」

  吳天德想起華山古洞中以利斧開山的大力神魔范松,他能在巖壁上硬砍開一道十餘丈的山道來,自已就不能在這幾十丈的冰壁上挖出一些手窩腳坑來麼?吳天德豪氣大生,仰望令人眼暈的穹頂,四壁光滑如鏡的冰面,心想:「以前還沒玩過攀巖運動,今天我就來一段最高難的」。

  任盈盈垂下眼簾,不敢去看他失望神色,望著洞壁低聲道:「這上面說這洞遍覆玄冰,堅逾精鐵,四壁如鏡,無可攀附,唯有洞頂挨近地面處露出泥土岩石,乃是此洞的唯一出口,但洞頂之高,非插翅不能至,兩位兩位前輩說他們是無計可施,飢餓難奈時自斷心脈而死」。

  吳天德呆了一呆,忽然大笑道:「什麼萬載玄冰,冰就是冰,還有亙古不化、堅如精鐵的冰麼?哈哈,哈哈~~」

  他口中雖在發出笑聲,卻聽不出一點笑意。他本不信世上有這種天險境地,想想南極夠冷了吧?一鎬頭下去也是冰屑四濺,這裡雖然又乾又冷,連點潮氣兒也沒有,卻還沒有那裡寒冷,冰晶會這麼結實麼?

  他心中雖在不斷說服自已,可是一想到自已方才開碑碎石的一掌,震得洞中隆隆作響,那根冰柱卻紋絲不動,再想起這洞中明明沒有光線,那冰面竟發出藍色的瑩光,這一切都說明這裡的冰雪與他所想的確有不同之處。

  吳天德手中正持著青霜寶劍,當下猛地揮出,向冰壁上一砍,只聽「鏗」地一聲,劍尖砍到冰壁上一下子滑了開去,迸出一溜火星,冰壁上只留下淺淺一道白印。

  吳天德大吃一驚,不信邪地將真氣注入劍刃,向冰面上狠狠一劃,那冰面堅硬逾鐵,一劍下去,歪歪斜斜地劃出一道長長的劃痕,吳天德盯著那道劃痕也不禁一陣發愣。

  任盈盈見他揮出寶劍時眼中也放出企盼的光芒,見了這時情景不禁失望地道:「我早聽說萬載玄冰比鐵石更加堅硬,除了烈火焚燒,慢慢將它融化,否則根本無法可施的。我們只能在這裡等死了!」

  吳天德大叫道:「我不信,我不信!天無絕人之路,我一定可以想出辦法的,我們一定能夠出去!」吳天德喊罷一聲大喝,脫手將劍擲向最近的一根冰柱,那劍尖刺中冰柱又是鏗地一聲,劍刃一彎又復變直,倏地彈了回來。

  吳天德這一擲用力甚大,青霜劍像一條發了瘋的青蛇,在冰壁上碰撞彈飛,撞擊幾下落到地上,彈了幾彈,終於靜靜地躺在那兒不動了。

  任盈盈輕輕地搖了搖頭,眼中似有淚光閃動,卻不發一言。

  吳天德受不了她那種目光,猛地一聲大吼,狂奔了出去,在冰柱前閃了幾閃,消失了蹤影,寂寂中只聽見他嚓嚓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任盈盈歎息一聲,只覺雙腿發軟,她退了兩步,倚在沏骨生寒的冰壁上也未察覺,似乎不止全身,就邊她的心都已麻木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任盈盈忽然感覺人影兒一動,只見吳天德神情木然,鬼魂兒一般閃了出來,默默地走到她的身邊,一言不發。

  二人四目相對,眸中都是一片絕望之色。吳天德已踏遍整個山洞,整個山洞果然均由奇寒無比、堅硬勝鐵的冰面覆蓋,四壁光滑如鏡,再好的功夫也爬不上去。

  吳天德雖一向自詡智計百出,這番也已束手無策,立在盈盈身邊,他神思飄忽,只想著遠在華山翹首企盼自已回去的靜月,還有那一對剛剛出世的孩子,心中說不出的悲傷。

  過了許久,任盈盈突然說道:「有件事,我一直想找個沒有人的機會問問你,想不到上天這麼快就給了我機會」。

  她這一突然開口說話,聲音卻是艱澀無比,再無平時那種輕柔悅耳的感覺。想來死亡或許並不能令她可怕,但是這種等待死亡的精神壓力,終究也不能令她淡然視之。

  吳天德默然望了她一眼,淡淡地問道:「什麼事?」

  任盈盈咳了一聲,猶豫片刻道:「你說藍鳳凰如果沒有辦法解決本命蠱,你自有辦法,我想了很久,也猜不出你的辦法,本來還羞於開口問你,現在我們就要死了,我不想到了陰曹地府還弄不明白」。

  吳天德聽了,臉上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歎息了一聲道:「唉!現在提起已經沒有用了」,他說著探手入懷,取出一個錦囊,遞給任盈盈,輕聲道:「我本想如果能從黑木崖平安回來,就娶娃娃為妻......」

  他停了一下,又道:「我也知道那情蠱要取回,只有一個法子,可是這樣確實令你太過不堪,我想的法子再簡單不過,我要小藍製作了一顆迷藥,就在這錦囊之中,待我們成親之日,麻煩任大小姐將它服下,只要好好地睡上一晚,再醒來時便煩惱全消了,現在......」

  任盈盈張大了眼睛,想不到這無法解決的難題,答案竟然是如此簡單,不錯啊,只要吃下迷藥沉睡一場,那情蠱感應到的一切,自已的心裡便無法感受到,到時藍娃兒將情蠱收回,自已一覺醒來就可解脫自蠱的困惑了。

  她怔怔地望了吳天德許久,才喟然歎道:「我雖然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承認在我心中,再也沒有一個男子能比得上你,唉!只可惜我們相逢恨晚。。。。。」

  吳天德說道:「我倒沒有覺得有什麼可惜,兩年以前,我不會想到我會有今天的風光,不會想到我會有四位紅顏知已與我相伴,靜月、非煙、儀琳、藍娃兒......,她們中任何一人,在我心裡都是最美麗、最可愛的女子,一生中能夠擁有一個這樣的女子,那這一生也沒有白過了,何況還有四個,還有......我那可愛的孩子,我好想多抱抱他們......」

  說到後來,他的聲音已顫抖起來,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任盈盈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在臨死前吐露心聲,卻被他打斷,本來心中有些著惱,但是見他此刻神情,不由心中一軟,望著他歉然道:「對不起......」

  吳天德聽了一怔,疑道:「什麼事對不起?」

  任盈盈道:「你都是為了救我,才......,不然以你的武功,本可逃得出去的」,吳天德淒然搖頭道:「我也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要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娃娃,她是為了我才錯將本命蠱種入你的身上,你我今日喪命於此,娃娃也要因此......」。

  任盈盈聽了面色一寒,過了好半晌才淡淡地道:「你拚命要救我出去,原來只是因為......因為我身上有藍娃兒的本命蠱」。

  吳天德一呆,道:「我是現在才想起,所以心中難過,當時事發突然,我倒是沒有想這麼多」。

  任盈盈哼了一聲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都不重要了,反正我們已經要死了。你是自已想救我,還是因為她才救我還有窮究的必要麼?」

  吳天德本就傷心牽累藍娃兒也要送了性命,這時看見任盈盈冷著俏臉,滿臉不屑一顧的神色,騰地一下無名火起,怒道:「我需要向你解釋麼?難道我還奢望你任大小姐對我感恩戴德、以身相許?」

  任盈盈淡淡地道:「你......?你也配!」,說著轉身欲走。

  吳天德大怒,一步跨了過去,伸手抓住她肩頭,將她扳了過來,霍地舉起了手掌。

  任盈盈也不知自已為什麼忽然變得如此不可理喻,就是心中忽然說不出的委曲、傷心,見他居然要打自已,也不閃避,傲然仰起了頭,怒視著他。

  吳天德手掌舉起,藉著藍幽幽的光芒,瞧見她眼中隱泛淚光,那俏臉神情說不出是委曲還是氣憤,不由心神一震,手掌停在空中,再也揮不下去。

  任盈盈眨了眨眼,抑住了要落下的淚水,倔強地道:「吳大英雄、吳大掌門要打我麼?好啊,你是名門正派,我是邪魔歪道,要打請便,就是別想我信你的話!」

  吳天被她的蠻不講理氣得額上青筋直跳,可是那俏臉吹彈得破,這一掌無論如何摑不下去,他怒哼一聲,忽然一把抱住了她,狠狠向她唇上吻了下去。

  任盈盈被他出其不意的舉動嚇呆了,微張著小嘴,駭得雙曈睜得好大,過了半晌才感覺自已的嘴唇被他狠狠地吻著,有些木、有些疼、還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任盈盈忽地反應過來,使勁地捶著他的肩頭,拚命地要推開他,可是他的雙臂就像一對鐵環,死死地箍住了她,那雙嘴唇肆無忌憚地侵犯著她、佔有著她,她甚至感到吳天德的舌尖已探進她的嘴裡。

  任盈盈像風中的落葉一般蔌蔌地發起抖來,她忽然狠狠地向吳天德的嘴唇咬了下去,口中立刻傳來一種鹹腥的味道,可是吳天德就像瘋了一樣,還是不肯放開她。

  任盈盈苗條的身子被吳天德緊緊抱在懷中,那雙可怕的大手已沿著她的纖腰向下滑去......任盈盈的掙扎一下子停止了,她無力地靠在吳天德懷中,兩行熱淚滾落下來。

  吳天德的雙手沿著任大小姐的腰身向下滑去時,臉上忽然沾上了她流下的淚水,他激憤的神志不由一清,慌忙放開了她,倒退幾步,吃吃地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我不想......」

  藍幽幽的光暈,映著任盈盈帶淚的俏臉,那對原本潤澤、鮮美的櫻唇已被吳天德吮得微微腫了起來。吳天德又羞又愧,一邊倒退一邊吃吃艾艾地說著話,後背碰到冰壁已退無可退時,他忽然一扭身,倉惶地逃了開去。

  任盈盈淚眼朦朧地看著他逃了開去,也不知是驚是怒,她心裡亂糟糟的,似乎有些恨、似乎有些怨、又似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天德還沒有出現,任盈盈反而有些想起他來:那混蛋欺負了我,就這麼一逃了之,這山洞一共只有這麼大,他想逃到哪裡去?自已明明恨他恨得要死,為什麼偏偏還不爭氣地想見到他?

  說起來,他這人無論人品、武功、身份,還有給自已的種種印象,實是自已心中唯一的夫婿人選。這些年來,日月神教中的青年才俊,自已也見過不少,可是從不曾有一個人,像他一樣在自已心裡留下那麼深刻的印象。

  可是......,任盈盈癡癡地想著,不由悠悠一歎......

  過了許久,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扭頭一望,卻見吳天德大步走了過來,隔著幾步遠停下腳步,向她赧然道:「方纔吳天德氣急攻心,多有冒犯,大小姐請多多見諒」。

  任盈盈只覺臉上一熱,連忙扭轉了頭,微帶嘲諷地道:「冒犯?你冒犯我的事情還少麼?罷了,這時候我還和你計較什麼?」

  她滿腹酸楚地道:「我任盈盈心高氣傲,平時只有人在我面前俯俯貼貼,也只有你......不知是前世欠了你什麼,對你我是恨又恨不起來......說實話,我也曾經想過......,可是又不肯委曲了自已,有時候我也曾經暗暗地問過自已,如果他真的做到了那三個不可能的條件,你是不是就肯嫁給他了?可是心中卻一直沒有答案」

  吳天德一怔,他回來本想道了歉有話對任盈盈說的,聽她說什麼三個願望,吳天德不禁疑惑地問:「三個願望?什麼三個願望?」

  任盈盈自以為今日已是必死無疑,所以便暢開了心扉,將心裡話說了出來,她凝視了吳天德一眼,說道:「就是你在黃河老祖房中說過的話,你說要憑真本事在武林中闖出一番名堂,將來風風光光地去迎娶......我,到那時你要讓天空開滿鮮花,滿天神佛來為我祝福,黑白兩道都來祝賀……」。

  她無奈地望了吳天德一眼,歎道:「我情知這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願望,只好拿它來絕了自已的心思!」

  吳天德呆了一呆,暗想:「那只是我當時順口胡說,用來糊弄黃河老祖的話,你怎麼倒當了真?」。這些念頭他自然不敢說出來,雖聽任盈盈對自已大有情意,但她同儀琳、曲非煙那幾個女子不同,任大小姐心高氣傲,要她與人共侍一夫,那是想都別想,至少自已是不敢想。

  若要他為了任盈盈捨棄自已那些心愛的女人,那更是殺了他也不可能,所以他也不敢去答任盈盈這句話,聽她語氣,已原諒了自已方纔的無禮,吳天德乾笑兩聲道:「不知任大小姐心中,實現這三個願望,和逃出這個山洞哪個更難實現?」

  任盈盈被他問得苦笑一聲,說道:「好像......好像離開這個山洞難度更大一些」。

  吳天德微微一笑道:「是麼?可我卻已想出離開山洞的法子」。

  任盈盈先是一驚,繼而一喜,然後卻是滿面疑惑,奇道:「你想出了什麼辦法了?」

  吳天德默默搖頭道:「這個法子......若是叫你見了,只怕以後要夜夜做惡夢,所以你只管呆在這裡等我,一旦成功的話,離開山洞時你必須蒙上雙眼,由我來帶你出去。」

  任盈盈心中更奇,說道:「到底是什麼辦法?你怎麼將我看得如此不堪?......」,她一言未盡,已猝不及防,被吳天德鬼魅般欺進身來一指點中了她穴道。

  任盈盈又驚又駭,怒道:「你做什麼?」

  吳天德歎道:「我就知道要你安安份份地呆在這兒,你一定不肯,為你著想,只好點了你穴道」,他說著開始解下身上衣衫,任盈盈見了又怕又羞,卻見吳天德將外袍脫下來,將裡邊的碎銀、火摺子等物倒了一地,然後往她身上一披,說道:「我可能要費上些功夫,點了你穴道,氣血不暢,恐耐不得寒冷,暫時披上我的衣服吧」。

  吳天德說完,撿起那把青霜劍,又拾起火摺子揚長而去。任盈盈喚了兩聲,不見吳天德回來,眼珠不由連連轉動,卻怎麼也猜不出吳天德想到了什麼古怪辦法,居然這般神秘。

  過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忽聽腳步聲響,任盈盈身不能動,直到吳天德到了身前,任盈盈才看到他模樣,這一看不禁羞紅了臉頰,原來方才吳天德穿著貼身衣衫離開,這時居然光著膀子,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那下體褲子也被扯去兩條褲腿兒,只在腰腹要害處遮著一片布罷了。

  任盈盈又羞又臊,不由嗔道:「你這是做什麼?你......你......」

  吳天德乾笑兩聲道:「這個東西,可以叫做內褲,你是沒有見過的」,說著忽然拉下了披在任盈盈身上的長袍,任盈盈一怔,還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見吳天德鬼鬼祟祟地看了那面壁而坐的兩位華山派前輩一眼,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口中喃喃道:「兩位也算是我吳某人的前輩祖師了,本派門下弟子吳天德要借您二位的衣服一用,兩位老先生泉下有靈,切勿見怪!」

  吳天德說完就爬起身來,毫不客氣地上前將岳肅、蔡子峰兩位華山前輩的外衣扒了下來,提在手中又揚長而去。

  任盈盈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他要做什麼,難道他要將衣服燒掉,融掉那萬載不化的玄冰?可是要融掉這裡的寒冰,恐怕幾萬擔柴才辦得到,這幾件衣服能有什麼用?

  過了陣兒,只見吳天德又走了回來,對兩個已經東倒西歪的華山前輩屍體深鞠一躬,大聲說道:「人死如燈滅,身體不過是一具臭皮囊而已,弟子也是為了我華山一派,兩位前輩一定不會見怪的。」

  任盈盈眼看這瘋子又撲上去扒兩具死屍身上的內衣和褲子,不禁羞紅了臉,急忙叫道:「喂喂,你......你做什麼?」

  吳天德聽了恍然大悟,連忙抱起一具屍體道:「啊!我忘了你在這裡,我帶他出去」,他抱起一具死屍走了出去,過了片刻又進來抱了一具屍體出去,在不遠處停了一會兒,然後腳步聲又遠去。

  任盈盈見了他無法解釋的怪異舉動,心中忽地浮起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吳天德是不是瘋了?如果不是瘋子,他做這些事做什麼?

  吳天德恐怖的腳步聲又傳了過來,他站在任盈盈面,神情十分興奮,那眼神看在任盈盈眼中似乎真的是瘋了。

  任盈盈屏住了呼吸,恐懼地望著吳天德,只見吳天德向她施了一禮道:「大小姐,如果你覺得我冒犯了你,等出去以後,要殺要剮我都由得你,現在得罪啦!」

  說完,他竟伸手來扯任盈盈的腰帶,任盈盈都快嚇瘋了,她尖叫一聲,驚恐地道:「吳天德,你瘋了不成?你要做什麼?」

  吳天德為難地道:「沒辦法,快差不多了,再有兩件衣服我們就能逃出去了。任大小姐,實在抱歉,既然有活的機會,為了我剛剛出生的孩子,為了深愛我的女人,我就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

  *********************************************

  任盈盈的俏臉紅的象著了火,她身上外衫全已被剝去,連褻衣都被扯去了袖筒和半截褲腿,露著白生生的大腿和胳膊,她實在沒有勇氣睜開眼來,只好把自已的臉藏在吳天德的頸旁。

  她被吳天德用布條蒙住雙眼時,幾乎真要嚇瘋了,不知這個瘋子要把自已怎麼樣,但是現在......現在她真的逃出來了。

  陽光、清風、松濤陣陣......,如果身上再多穿件衣服那該多好。

  任盈盈羞不可抑地對吳天德道:「我現在這副樣子怎麼見人,你要帶我去哪裡?」

  吳天德只穿著件類似褲頭的東西,抱著半裸的任大小姐穿行在松林當中,他冷靜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對任盈盈道:「我們現在的樣子能下山麼?現在嵩山上的人應該都在封禪台上,我們潛到那附近,擒下兩個人來,先弄套衣服穿上。」

  他跑著跑著,忽然停下步子,鄭重地道:「對了,我才明白過來,這件事可不是我的錯,盈盈姑娘你有了衣服穿時可不能找我算賬!」

  任盈盈不敢抬頭,將頭藏在他肩後問道:「什麼事不是你的錯?」

  吳天德理直氣壯地道:「就是今天在洞穴中對你不敬的事,還有我們現在這副模樣,追根到底、溯本求源都不是我的錯,要說錯,那都是左冷禪的錯!」

  任盈盈聽了又羞又氣,自已都不去提了,這混蛋怎麼偏偏還要提個不停?她忍無可忍,忽然一口咬在吳天德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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