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武俠] 顛覆笑傲江湖 作者:夢遊居士\月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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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08-5-19 19:50:14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4 280642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29
第十卷 終極之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赴平定州(上)


  太室峰頂風聲呼嘯,一片低低的哭泣之聲,氣氛無比壓抑。

  方證大師、沖虛道長見左冷禪如此武功、膽略,卻落得自盡身亡的下場,也不免相顧歎息。

  莫大先生卻只是暗暗冷笑,左冷禪竟然將一切罪責攬到自已身上,落敗自殺,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只這片刻功夫,他已猜出左冷禪用意,心中不禁暗凜於他的決斷。

  事態發展到這時,嵩山派與其他四派仇怨已生,再加上他暗算吳天德的卑鄙行為大白於天下,嵩山派已難容於正道武林。

  而嵩山派這些年來一直是與魔教抗衡的主力,到那時魔教再趁機打落水狗,嵩山派便岌岌可危。再深思一層,嵩山實力其實在四派聯合之上,就算獨力對抗魔教,仍未必會亡,但是前後兩代掌門做下這等無恥之事,內外交困之下最可慮的便是嵩山內部離心離德,那才是導致嵩山派覆亡最可慮的關鍵。

  左冷禪當機立斷,行此雷霆一舉,將所有罪責污名都攬到自已身上,自殺以謝天下,一可以博取武林中人的同情,保得嵩山派不受武林同道排擠;二可以凝聚嵩山派上下人心士氣,以免人心渙散,此壯士解腕之舉,實是明智。

  如今峰頂這種局面,吳天德可不擅掌控,他收了寶劍回來,眼見群雄默默無言,一時也有些進退失據,不知該如何是好。

  岳不群見此狀況,忙走上台來,清咳一聲,扶起丁勉、湯英鶚道:「左兄也是一世英雄,惟因一個貪字,逾陷逾深,終至不可自拔,做下許多錯事,害人害已!」

  他頓了頓又道:「但他終能頓悟往昔之過,以自已的鮮血洗清一身罪孽,也算得一條漢子。本來,岳某與他較技被毀了一條手臂,心中也多有怨尤,可是左兄如此痛悔往昔過失,唉!逝者已矣,這仇也該煙消雲散了」。

  方證、沖虛二人對左冷禪的野心知之甚詳,此番上山就是希望五嶽劍派中有人能夠抵制五嶽並派之舉,但若是五嶽自相殘殺起來,其餘四派聯手與嵩山派互相尋仇,實非武林之福,因此一聽岳不群這番話十分欣慰。

  方證大師已情不自禁地讚道:「岳居士宅心仁厚,有此善念,不知消彌多少血腥,實是功德無量!」

  岳不群呵呵一笑,道:「方證大師謬讚了,其實是敝師弟仁厚善良,他上台與左師兄比較武功,原也盼點到為止,只希望左兄能改過自新、重新作人。想不到......左兄性情也如此剛烈!罷了,左兄臨終既已大澈大悟,湯師兄,他對你說的一番話可是苦口婆心呀,湯兄領導嵩山劍派,唯有勵精圖治,多行俠義之舉,才是悔過自新之道啊!」

  湯英鶚心中一凜,想起師兄甘願一死,就是不想嵩山一脈就此斷絕,自已只顧哭泣,豈不有負師兄所托?他忙擦乾眼淚,示意一旁的嵩山弟子抬了左冷禪屍身下去,向岳不群拱手道:「岳掌門說的是,本派......本派實是對不起五嶽同門,這盟主......本派是無顏再爭了。左師兄臨終前曾有遺言,今後這五嶽盟主該由吳掌門擔當才是!」

  台下數百人頓時叫道:「正是,吳大俠武功蓋世、俠義無雙,請吳大俠做五嶽掌門!」「是啊,是啊,誰不服的儘管上台去領教領教吳大俠的絕妙劍術、無雙內功!」

  岳不群聽著台下應和的人越來越多,面上只是微微帶笑,卻不應聲。

  湯英鶚故作無私,好像拋棄了個人恩怨,慨然擁戴吳天德做五嶽盟主,但他卻說是左師兄臨終遺言,這句話若不細細酌量似也無不妥,但若是吳天德就這麼糊里糊塗的當上五嶽盟主,那麼從道統上就是左冷禪傳位給他。

  目前嵩山派還不敢有什麼舉動,但若過上三年五載風平浪靜之後,他們處處以前盟主門人自居,吳天德做為左冷禪的承位者,如果對他們過於嚴苛,難免會遭人詬病。

  岳不群現在已放棄了個人野心,吳天德是他中興華山派的唯一希望,豈肯讓他吃這個暗虧,弄得以後這個盟主當得縛手縛腳?若論起勾心鬥角,湯英鶚哪是他的對手,所以他聽了湯英鶚的話,卻並不搭腔。

  直到五嶽劍派弟子中有人不等師傅吩咐,也跟著大喊起來,岳不群才把手一舉,肅然說道:「諸位,請靜一靜,五嶽劍派盟主,需得德高望重、武藝高強,能夠得到五嶽劍派擁戴的人才可以擔任,豈可私相授受?

  方纔岳某已對諸位英雄說過,華山劍、氣二宗即將合併,本門將由吳師弟擔當掌門一職,但是現在岳某還是華山派的掌門,我憑心而論說句公道話,敝師弟雖然武功高強、俠義心腸,畢竟年紀尚輕,擔當如此重任恐難以服眾,因此我推舉衡山派莫大先生為五嶽盟主!」

  方纔吳天德上台比武時,就感覺岳不群囑他小心確是發自肺腑,心中對岳不群越發有些琢磨不透,難道自已所知的是錯的,他真的是位君子不成?剛剛見岳不群走上台來,對嵩山派『噓寒問暖』,吳天德不明他的用意,還道他又對五嶽盟主之位動了心。

  這時聽了他的話,才省起方才也聽寧師姐說過華山劍、氣二宗合併,掌門由自已擔當的話,現在岳不群又在天下英雄面前提起,自然不會有假了。自已並未同他商議過兩宗並派的具體事務呀,何以他已言之鑿鑿,連掌門都讓了出來了。他讓出掌門之位,又這樣慨然推舉莫大先生為盟主,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他還有一絲野心,難道岳不群當真轉了性兒?

  他推舉莫大先生?嗯,不錯,自已當了一個劍宗掌門就覺得不勝其擾了,若是做了五嶽盟主,整日排憂解難、舒解各派糾紛,五嶽劍派和其他門派有點磨擦過節,就得絞盡腦汁地想辦法去解決,那還有好日子過嗎?所以一聽這話,吳天德連連點頭。

  他怎知道現在岳不群現在已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的成功岳不群就視做自已的成功,為了讓他名正言順、以五派共舉的正當身份登上掌門之位正在煞費腦筋。

  莫大先生聽了岳不群的話,心中好生鬱悶:「這老狐狸,你話裡話外就是想把你師弟推到盟主的位置上嘛,什麼武藝高強、為人俠義,就是難以服眾,這不就逼我表態讓他能服眾了麼?不過吳天德這小子我是怎麼看怎麼順眼,他來做盟主,江湖中一定可以少了許多事非,推舉他做盟主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莫大先生想到這裡,乾笑兩聲道:「岳先生可不要折騰我這把老骨頭了,吳老弟做五嶽盟主,正是眾望所歸,衡山派上下是一體贊同的!」,他話音一落,劉正風和一眾衡山弟子都大聲叫起好來。

  泰山玉馨子高聲叫道:「恆山定閒師太德望甚隆,武藝高強,我推舉恆山定閒師太!」,這牛鼻子眼看大靠山成了本派的仇人,於公於私都不能再依附他們,看上回情形,吳天德對天門道人極有好感,如果他當上五嶽盟主,只怕天門師侄就要東山再起了,自已篡奪師侄的掌門之位,別人嘴裡不說什麼,心裡一定是看不起自已的,既然盟主無望,不如推舉定閒師太,她也是出家人,為人寬厚,總比吳天德要強上許多。

  定閒師太聽了起身微笑道:「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匡扶武林正義,正需要吳掌門這樣年青有為的的人,我與兩位師姐一致推舉吳掌門任盟主!」

  湯英鶚見岳不群識破了他的詭計,搞出這場五嶽眾口一辭的盟主選舉來,心頭暗恨,但面上卻不得不隨聲附合道:「定閒師太言之有理,嵩山劍派也願意由吳掌門任我五嶽盟主!」

  泰山玉馨子見狀,只得改口道:「既然定閒師太不願被這些俗事打擾清修,那五嶽盟主之位,吳掌門實是最恰當人選啦,實至名歸,本派也表贊同!」

  登時台下五嶽劍派中弟子和江湖群豪大聲鼓噪,紛紛叫好起哄。岳不群見狀喜上眉梢,轉向吳天德大聲道:「吳師弟,五嶽劍派盟主,權位雖重,但責任更重,這是為了五嶽劍派門下數千名弟子著想,也是替江湖同道盡力,如今既然眾望所歸,我看你也不要推辭啦,就擔起這份重任吧!」

  吳天德看戲看得正熱鬧,不料這些人你推我讓最後又繞到自已頭上來,慌忙搖著手道:「各位英雄、各位前輩、各位掌門,咱們五嶽劍派中人才濟濟,在下年輕識淺,可當不得這份重任!」

  岳不群說道:「師弟何必妄自菲薄?嵩山、衡山、恆山、泰山的諸位師兄、師弟都一致擁戴,你若再推辭豈不寒了大家的心麼?今日師弟榮登盟主之位,又有天下英雄在此見證,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也不必再拖拖延延,華山劍、氣二宗就在今日並派好了,師弟,我就把華山派交到你手裡了!」

  岳不群說完,退後兩步,單膝跪地,只是他一臂已毀,垂在肩側無法抱拳,可是神態仍異常恭謹道:「華山嶽不群,參見本派掌門人!」

  他這一跪,台下寧中則及氣宗諸弟子一齊跪倒行禮,齊聲道:「參見掌門人!」

  趙不凡、封不平等人見狀喜出望外,小師弟做了華山宗門、又成了五嶽盟主,今番可真是揚眉吐氣,一眾人也喜滋滋地跪了下來,高聲道:「參見掌門人!」

  四下群雄見狀紛紛道喜,高聲叫道:「恭喜吳掌門、恭喜吳盟主,吳大俠今日雙喜臨門哪!」華山弟子這一跪下,任盈盈早避到一邊去,藍娃兒見寧中則、趙不平等人都單膝跪地,忙也有樣學樣地跪在地上,被儀琳一把拉起來,奇怪地問道:「小藍,你做什麼?」

  藍娃兒嬌聲道:「我......我們也算是華山的人啊,我看趙大哥他們都跪下了,我們不該跪下麼?」

  儀琳哭笑不得,輕聲道:「你......你我雖也算是華山的人,不過可不是華山派弟子呀,不用拜見掌門人的」。

  藍娃兒不服氣地道:「為什麼不算?吳大哥當了掌門和盟主就了不起啦?他敢趕我出華山,看我不毒......不找他算賬!」

  這話一出口一旁跪在地上的華山弟子都忍不住面露微笑,封不平吃吃地低聲笑道:「小藍姑娘,你是華山派的人,不過呢,是華山派的掌門夫人,可不是華山弟子,不用跪的,你想跪的話,等你和師弟成親之日交拜天地時再跪吧!」

  他這一說,那些弟子們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藍娃兒這才明白究竟,面紅耳赤地啐了一口,被同樣紅了臉的儀琳扯到一邊去了。

  這一來立在那兒的便只有桃谷六仙,鶴立雞群一般,站在那兒指指點點、嘻嘻哈哈,桃干仙盤膝坐在針板之上,左顧右盼,故作莊嚴,只是現在所有人都目注台上,卻沒人去看他表演了。

  吳天德哪想到岳不群會來上這一出,這一來他對岳不群的疑慮終於打消了八成,連忙搶上一步去扶岳不群,有些惶恐地道:」師兄快快請起,各位同門快快請起,我可當不起這樣大禮,本門有諸位師兄們在,此事容後再議!」

  不料岳不群卻不起身,執意道:「請吳師弟答允接任本派掌門之位,否則師兄長跪不起!」台下幾位師兄和寧中則齊聲說道:「請師弟接任本派掌門!」

  吳天德暗暗叫苦:「接了掌門接盟主,以後諸事纏身,俺的小嬌妻們都要守活寡了」

  岳不群現在是一片赤誠,如果他知道自已一心想扶持起來的這位華山救星、寶貝師弟,心中竟然存著這樣的想法,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

  吳天德眼見華山派近百名同門長跪不起,無奈之下把心一橫,只得向岳不群道:「師兄要我答允接任掌門也可,但師兄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岳不群欣然道:「只要你答應擔任本派掌門,將華山發揚光大,別說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師兄也答應!」說著站起身來。

  台下華山弟子這才喜勃勃地站起身來,吳天德拉著岳不群的手,向四下群雄朗聲說道:「諸位五嶽同門,今日之事大家也都看到了,身為一幫一派領袖者,首重德行,否則言行稍有差池,不單自已,恐怕成千上萬人都要被他帶入深淵。吳某年輕識淺,五嶽大事,一個處理不當,就會使五嶽同門彼此傷了感情,以我之見,這五嶽劍派盟主不如由岳師兄來擔當,大家以為如何?」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29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赴平定州(中)


  岳不群大吃一驚,他也是審時度勢、當機立斷的狠角色,雄心、抱負均不在左冷禪之下,一知道自已已失去爭霸天下的本錢和資格,立即退而求其次,全力輔佐吳天德實現讓華山重回五嶽第一大派的夢想,吳天德的提議太過荒唐,他怎肯答應?

  台下也有人高喊道:「五嶽盟主一向是由五嶽門派掌門擔任,岳先生已讓出掌門之位,怎麼可以擔當五嶽盟主?」「岳掌門武功大打折扣,怎麼統率五嶽劍派?」

  吳天德正色道:「大家聽我一言,我五嶽劍派同氣連枝、情同手足,同時也平起平坐、不分上下,凡遇大事,本該各派共同商議決定,如果像以前那樣一人獨斷專行,就算沒有私心,如果一個判斷有失,也難免造成極大的錯誤。

  因此我建議五嶽盟主,今後不由各派掌門但任,而從各派中挑選為人公平正真的長者擔任,武功倒在其次,這樣他的地位超然,有涉及五嶽劍派大事時,居中調停、籌劃協調,以五派共同的意見和利益為已任,豈不更好?

  岳師兄江湖人稱『君子劍』,他為人俠義,眾所周知,識見更是卓超,足以擔當此任,大家以為如何?」

  玉馨子聽了喜不自禁,五嶽盟主如果和一派掌門分了家,江湖聲望和地位雖然並不稍減,但是實權卻大大削弱,與自已大大有利,當下急忙擁護道:「吳掌門所言甚是,『君子劍』岳先生擔任五嶽盟主,我泰山派心服口服!」

  莫大先生與定閒師太對視一眼,均對吳天德的『大公無私』心中佩服。至於吳天德到底是大公無私還是因私廢公,卻非他們所能瞭解了。

  二人均想:「左冷禪任盟主時,飛揚跋扈,動輒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就屠滅五嶽同道滿門。吳天德雖然不是這樣的人,但是五嶽劍派已傳承數百年,今後還會傳承下去,難說下一位盟主不會是個左冷禪那樣的人,吳天德的方法大大提高了各派掌門的權力,五嶽盟主地位依舊,事實上卻是五嶽劍派事務的聯繫、調解之人,長遠來說,確是一件好事」

  莫大先生與定閒師太紛紛表示贊同,嵩山派現在是人云亦云,哪還有五派唯我獨尊的氣勢,當下也隨聲附合。

  台下群雄見狀暗想:「你們師兄師弟一家親,一個統一全派做了掌門,一個便去做五嶽盟主,說來說去還不都是你們華山派的?與我們何干!」自然附合的附合、贊同的贊同,封禪台上頓時便是一片歌功頌德之聲。

  岳不群推脫不得,眼見連封不平、趙不凡等幾位劍宗同門也撚鬚微笑,向他微微點頭,心情不覺激盪難平,眼睛也微微有些濕潤了。他本想讓出掌門之位,就此退隱華山,從此『君子劍』岳不群就要消失於江湖了。

  想不到這位師弟果然宅心仁厚,竟然將地位尊崇無比的五嶽盟主拱手讓給自已,那是和少林方證大師平起平坐的地位啊,以自已如今的狀況,能有這等成就,今生還有何求呢?

  他激動得抓住吳天德的手臂,猶豫半晌,忽然脫口道:「師弟,師兄不配擔當此職啊,我......你可記得你與不戒父女去往恆山時,路經衛賢山中,有個黑衣人......」。

  吳天德聽他說到這裡,急忙打斷他道:「師兄,往事已矣,這些年來你與寧師姐獨自支撐華山門戶,功莫大蔫,今後師弟還有許多事要向師兄請教!」

  岳不群眼含熱淚,連連點頭道:「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饒是養氣功夫甚佳,此時也已說不下去。

  吳天德拍了拍他手,心道:「岳師兄啊,放著你這麼有才幹的人不用,我哪有閒功夫整天在五嶽間奔走啊。只要你不走上邪路,丟了咱華山派的臉,師弟一定好好扶持你這位聯合國秘書長,決不欠費、決不搗亂,決不做霸權主義強國!」

  此時台下鼓躁之聲逾烈,不斷有人高喊「君子劍岳先生,以您的威望當得這五嶽盟主,不要再推辭了吧」,沖虛道人與方證大師耳語幾句,也揚聲說道:「岳先生,眾望所歸,你就勉為其難吧,若是『君子劍』這塊金字招牌還當不得五嶽盟主,那天下還有誰人當得?」,這話一說,頓時引來一片贊同之聲。

  吳天德高聲笑道:「大家靜一靜,岳師兄已答允做五嶽盟主,有請岳盟主對諸位英雄講幾句話!」,說罷為了以示尊重,吳天德也走下封禪台,站到華山派中去。

  岳不群獨自走到台前,面對峰上群雄,此時光線逾發暗了,峰頂人頭攢動,也更顯得聲勢浩大。岳不群此番雖不是以武功奪得盟主之位,但是因『君子劍』三字受到大家擁戴推舉,心中更是別有一番感受。

  他長長吸了口氣,抑制住激動的心情,高聲說道:「「既承眾位朋友和五嶽同門抬愛,在下倘若再不答允,倒顯得過於保身自愛,不肯為武林同道盡力了。」

  這話一出,氣宗門下弟子歡聲雷動,各派英雄也都微笑鼓掌。

  岳不群待人聲稍靜,又朗聲說道:「在下無德無能,雖任盟主之職,凡事當與諸派掌門從長計議,在下不敢自專。現下天色已晚,各位都辛苦了,還請嵩山湯掌門招呼各位朋友到嵩山本院休息,飲酒用飯!」

  群雄齊聲歡呼,肚子餓得狠的,已紛紛奔下峰去蹭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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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不群下得台來,衡山、泰山、恆山等派都過來向他和吳天德分別道賀。待眾人稍稍走散,方證和沖虛也走了過來,含笑向華山這對今日最是風光的師兄弟道賀。他們本來擔心左冷禪統一五嶽派後,野心不息,更欲吞併少林、武當,為禍武林。

  如今這種結局,二人自然放下心來,因此道賀之意均十分誠懇,岳不群以前雖是掌門身份,但在這兩位面前卻是以弟子之禮晉見,這時逾發謙虛起來,忙也謙聲道謝。

  方證大師望望四下只是華山弟子,便低聲道:「岳先生、吳先生,今日左冷禪自盡身亡,嵩山門下只怕頗有人心懷叵測。常言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二位身在嵩山,可須小心在意。」

  岳不群忙道:「是,多謝方丈大師指點。」

  方證大師又微微笑道:「少室山與此相距不遠,只在咫尺之間」,這話說了一半便語聲一頓,不復再言。

  吳天德聽了微微一笑,心道:「這老和尚瞧起來相貌忠厚,卻是話裡有話,這些大人物可真沒有一盞省油的燈。」

  但是方丈大師畢竟是一番好意,二人皆深深一揖謝過,岳不群道:「大師美意,岳某與師弟銘感五中。」方證大師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與沖虛道長相攜而去。

  岳不群轉向吳天德,欣然道:「師弟,我們也去用些酒飯飲食吧,今後咱們已是一家人,今晚我要與師弟還有諸位師兄促膝長談!」

  他話音剛落,桃谷六仙中五個已擠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向吳天德道:「吳小子,你說我們剛剛在台上表演的功夫妙是不妙?」「我的馭蛇之術最為高明,你看那雙蛇狂舞如何?」「我的吞炭火才最是了得,你學了我的功夫那這掌門才當得穩當」。

  桃干仙坐在針塔上面,急忙叫道:「吞火有什麼了不起啦,我說吳小子,你看我坐在針板上,恍若無事,你要不要學,我決不藏私」。

  他們也知吳天德今日做了華山派的掌門,又在天下人面前大大地露了臉,如果他肯學自已的功夫,那說出去甚有面子,一時又爭執起來。

  任盈盈、藍娃兒、儀琳反被擠在一邊,湊不上前來。岳不群瞧見她們,拍了拍吳天德肩膀,微笑道:「看來今日師兄只能和趙師兄、封師兄他們促膝長談了,哈哈哈,我們先行一步!」

  說著他與一眾華山門人,也自向峰下行去。吳天德被桃谷五仙圍在中間,正七嘴八舌地推銷著自天竺學來的雜七雜八的本事,各人為了爭取吳天德的注意,已跑回去將桃干仙從那堆箱子上推下去,提了箱子回來將吳天德圍在中央,打開箱子拿出一件件模樣古怪的東西不斷吹噓賣弄。

  吳天德無奈,只好向藍娃兒道:「小藍,你和儀琳先陪任大小姐去用餐,我......呃......我稍待便來!」

  果然如岳不群所料,晚餐後他只能同趙不平一班人聚在一起言談,不過吳天德卻未同藍娃兒她們在一起,那桃谷六仙癡心不改,一餵飽了肚子,馬上又跑來纏住他,非要他學一樣天竺功夫。

  吳天德是一派掌門,自住了一個小院子,院中內房安排了任大小姐和藍娃兒她們居住。藍娃兒天真率直、儀琳溫柔乖巧,一向心高氣傲、沒有什麼女伴的任大小姐與她們熟悉之後倒也相處融洽,三人關了房門自在房中閒談。

  外廳中可就成了桃谷六仙雜耍的天地,吳天德碰上這六個寶貝蛋,也無可奈何,若不學上一樣功夫,這些人勢不罷休。他無奈地瞧著桃實仙吹著竹笛馭蛇,心中忽地一動,不如學了這功夫吧,自已本就會吹笛子,學了回去待兒子、女兒稍稍大些,用來哄他們開心豈不是好?

  吳天德轉念一想,又打消了念頭,小孩子若見了喜歡,整日價要他弄兩條蛇來在身邊,豈不危險?就算沒有毒的,那麼小的娃娃,終究不太安全。

  他忽又看見桃根仙坐在地上,雙腳居然舉過了頭頂,交叉夾於頸間,雙手怪異地繞過身子在後背合掌,那身子不但柔若無骨,而且可以將身子扭曲變形成任意一種模樣,身形一會縮小如嬰兒,一會又復原成高大的原形,端得奇妙無比。

  吳天德暗暗奇道:「莫非這便是瑜伽功夫?倒是果然奇妙,居然可以將身子不可思議地扭曲成這副模樣,聽說這功夫練了有保持體態的功效,咦......!」

  吳天德心中一動,忽地YY起來:我若學了這種功夫,回去教給非煙、小藍她們,嘿嘿嘿......,這麼多奇形怪狀的動作......呃......性愛瑜伽不是我發明的吧?

  吳天德兩眼冒出爍爍的綠光,彷彿已看到非煙、靜月、小藍她們那姣好動人的身體以各種妖媚、詭異的姿勢呈現在他面前,他精神一振,指著桃根仙道:「我要學這個,請桃兄快快指點我吧!」

  其他幾仙聽了嗒然若喪,桃根仙得意洋洋,連忙湊過來細細講解。這種可以隨意改變身體大小、形態的上乘瑜伽術除了肢體的鍛煉,自有一套奇特的行功運氣之法,但吳天德原本功力極高,只消知道運氣的法門,自然一學就會。

  這就好像先練成了《九陽真經》的張無忌,本身已具極深厚的內功,要學《乾坤大挪移》,所要掌握的只是運氣之法。別人從頭學起如同挖渠後一點點積蓄雨水,他卻如同在一條大河旁邊開挖溝渠,自然是渠成水至,容易無比。

  吳天德這一用心學習,這門功夫掌握得倒也甚快,只用了兩個多時辰,便將這門古怪功夫完全學會。

  桃根仙見了不禁讚道:「你的悟性比我還好,我去天竺尋訪名師,找到一位叫塔洛德伊的人,我將他自地底下挖上來,也是學了三天才學會,那個快一百歲的老頭兒直誇我是當世奇材,說什麼也要叫我當他的衣缽傳人,我費了好大勁兒才逃回來,他若見了你,一定更捨不得你走。」

  吳天行嚇了一跳,忙問道:「從地下挖出來?他是活的死的?」

  桃根仙道:「挖出來時是死的,過了會兒就活了。他的弟子說已經把他埋到土裡兩個月了,還說是那老頭兒吩咐埋足了六個月再挖出來,我哪有功夫等他那麼久,便早早將他挖了出來」。

  吳天德一想便已明白,早聽說瑜伽功中有類似於龜息大法的功夫,可以數月不進食不呼吸,猶如冬眠一般,那位大師想必就是用這種功夫將自已埋在土中,碰到桃谷六仙居然莽莽撞撞地將他挖了出來,這種拜師的法子也實在叫人哭笑不得。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29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赴平定州(下)


  次日已有各路英雄陸續告辭離山,五嶽劍派中人卻一直等候去見見華山嶽肅、蔡子峰兩人遺容。

  吳天德背了個包袱,裡邊事先帶了衣物,到了那處鐵亭,鐵亭旁不遠便是吳天德自下邊挖出的一個洞口,二人逃出後已搬了一塊大石蓋上,當下也不說破,自叫嵩山門人開動那鐵亭機關,吳天德先以繩索將自已綴了下去,急忙將壁上恐怖之物一一毀去,又替兩位前輩穿好衣著,這才拴好繩索,通知上邊的人下來。

  五嶽劍派中一些重要人物陸續綴著繩索到了玄冰洞內,見了這天地生成的奇異之地,都不禁嘖嘖稱奇,待他們拜過岳、蔡兩位前輩遺體,去看了冰壁上刻下的文字,都搖頭歎息不已,嵩山派的幾位太保卻是滿面羞慚。

  這個古洞可保人屍體百年不腐,原是安置兩位前輩的洞天福地,可是嵩山劍派上千弟子,總會有人對華山派懷恨在心,令人堪慮的是難保不會有人下來破壞兩位前輩遺體洩憤,所以吳天德與岳不群商議一番,派人下山買了兩具棺槨,將岳、蔡二人遺體搬出,準備運回華山安葬。

  任盈盈也向五嶽劍派許諾,盡快將那位日月神教前輩的手札拿來,與岳、蔡二人冰壁遺書相互印證。五嶽劍派中雖仍有不少人對她心存敵意,不過卻也無人存有難為她的想法,嚴格說來,日月神教是中了嵩山葉無缺的奸計,而葉無缺不但是嵩山掌門,還是五嶽劍派中人,站在日月神教一方來說,他們才是最無辜的受害者,是受了五嶽劍派的傷害,這筆糊塗賬還能怎麼算?他們自然難以指責對方。

  各路英雄都走光了,最後便是五嶽劍派同門,湯英鶚與丁勉等七太保立在嵩山腳下,恭送各派離開,心情說不出的難過。這兩日歡歡喜喜地迎接各門各派的人來,嵩山上下得志意滿,滿以為五嶽並派必可成功,從此嵩山一家獨大,可是現在呢?

  左掌門被逼自殺,盟主易位。十三太保一個下落不明,一個正趴在山上養傷,三個死無全屍,剩下站在這兒的八個人中......,湯英鶚看了看一臂虛懸的四師兄費彬,不禁輕輕歎了口氣......。

  *******************************************************************

  七天後,吳天德與任盈盈匆匆趕到了平定城。

  那日離開嵩山,吳天德就向岳不群、趙不凡幾位師兄言明有一件極重要的私事要和任大小姐同去,請師兄等人先行返回華山。由於他們還帶著兩具棺材,行路甚緩,或許自已辦完事情回到華山,與他們也不過就是前後腳的事情。

  岳不群等人聽他說是自家私事,便不再問。儀琳、藍娃兒卻知道他要去做的事是何等重大,這事一旦被人知道後,又是何等的轟動整個武林。

  不過經過封禪台與左冷禪一戰,二人對吳天德的武功極具信心,他這次去又有魔教的前教主和光明左使聯手,那東方不敗就算真的天下第一,難道還能是這三大高手的聯手之敵?因此二人反不如以前擔心,只是依依不捨地與吳天德傾訴了會兒心裡話,就含淚上馬,追上華山派的大隊人馬,回華山去了。

  平定城「福盈客棧」,這是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棧,上次吳天德來平定,便是住的這家客棧,因此任大小姐與父親分別奔赴平定和華山時,便與父親約定在這家客棧住宿。

  二人到了客棧,已是黃昏時分,按照事先說好的化名向店夥計問起任我行和向問天二人,因為二人在這店中已住了一段時日,任大小姐一提,那店夥計頓時想起這兩位客人來,忙陪著笑道:「店裡是住著這樣兩位客官,不過下午隨著一位白面書生出去了,現在還不曾回來」。

  任大小姐一聽白面書生,心中不由一緊,連忙向他問起,聽他詳述了那人相貌,卻不是東方不敗模樣,這才心頭一寬,暗想:「父親與向叔叔來勸說童百熊,莫非那人是童百熊的手下?不知他們辦的事情怎麼樣了,待他們回來再詳細詢問吧」。

  二人也在店中要了兩間客房,自去洗漱休息不提。可是二人飯後苦候良久,仍是不見任我行和向問天回來,任盈盈心緒不寧,雖然一路勞累,也是全無睡意,只在樓下等候。

  吳天德雖也感覺奇怪,但想以任我行和向問天的武功,除非東方不敗親自趕來,否則無論明斗暗襲,恐怕還沒有人能奈何得了他們,所以心中倒也不是特別擔心。

  是夜,睡至四更時分,吳天德忽然聽到急促的敲門聲,披衣開門一看,只見任盈盈立在門前,滿面焦慮地道:「吳兄,我在樓下已等了一夜,眼看天色將明,可是家父和向叔叔還未回來,你說會不會有事情?」

  吳天德想了想道:「平定州附近,他們一定有很多舊部相識,會不會住在他們那裡呢?」

  任盈盈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問過店中夥計,家父和向叔叔平日每晚一定會回來店中住宿的,唯獨今晚......」。

  吳天德聽了也覺有些不對勁,略一思忖道:「走,我們去他們的房間看看,看兩位前輩是否留下了什麼線索!」

  二人傍晚住店時曾去二人住處看過,門上銅鎖高掛,因此才先要了房間住下。二人走到任我行、向問天住處,忽見那門上銅鎖已然不見,不禁心中一喜,任盈盈暗道:「莫非父親已經回來?」

  吳天德推了推門,門閘是從裡邊卡上的,他敲了敲門,等了片刻,房中傳來腳步聲,二人不禁相視而笑,心中為之一寬。

  那門吱呀一聲打開,開門的卻是一個三十多歲、精明削瘦的白臉漢子,二人不由大為驚訝。

  吳天德一瞧見這白臉漢子嘴角邊那顆紫色肉痣,不禁大吃一驚,脫口道:「魏忠賢?你是......你是魏公公身邊那個錦衣衛百戶?」

  那人本以十分警覺地打量著二人,聽到吳天德叫破他身份,也吃了一驚,上下打量二人一番,忽地喜道:「原來是吳將軍,這位一定就是任大小姐了?下官在此恭候多時了。」

  任盈盈可沒空理他是誰,連忙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誰?我父親呢?」

  那軍官堆起一臉笑容道:「果然是任老先生的大小姐,廠公命下官在此等候兩位,可沒料到二位來得這麼快,呵呵,廠公和任先生、向先生昨日下午已聯袂趕往黑木崖,現在想必已誅殺了東方不敗!」

  「什麼?!」,吳天德和任盈盈聽了大吃一驚,異口同聲地問道。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30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日出東方(上)


  吳天德和任盈盈一聽這話,不禁大吃一驚。任盈盈已搶著問道:「我爹爹他們是硬闖上山的?你說......你說你們是朝廷的官兵?你們帶了多少人去?」

  那個百戶呵呵笑道:「何須千軍萬馬,廠公神功蓋世,足可抵得百萬雄兵。而且那位向先生還建議去抓了童百熊,以詐兵之計上山,我見過任教主和向先生的武功,有廠公和他們二位,區區一個東方不敗何足道哉?難道他還生了三頭六臂不成?」

  任盈盈聽說任我行等人並非強行攻上山去,心中這才稍安。吳天德卻深知東方不敗的厲害,不禁頓足道:「糊塗!糊塗!這麼多天都等了,難道還差這一天兩天麼?怎麼任教主不等我來便上山了」。

  錦衣衛百戶不悅道:「吳將軍可是小看我們廠公麼?任教主與廠公較量過武功,大讚他武功不凡,決不在你之下。二位不妨進房休息,我想廠公他們也快回來了」。

  任盈盈看了吳天德一眼,心想:「這傢伙武功進境神速,現在的武功修為較之杭州梅塢時飛躍何止一籌,如果父親以那時的吳天德來衡量他的武功,那可失算了!」

  吳天德聽了那位百戶的話只是苦笑一聲,他當然也盼望有這三人聯手,足以對付東方不敗,只是自那日在避月谷中對東方不敗的武功有所瞭解以後,吳天德對此實不敢奢望。

  他頓了頓足,對任盈盈道:「我們立刻上山,希望現在還來得及,如果遲了,恐怕......」,他搖搖頭,轉身當先向樓下奔去。

  任盈盈見他一臉凝重,忙隨在他身後急急下樓,取了馬匹,打馬揚鞭,直撲平定城外西北方向的黑木崖。

  出城四十里,又到了那片血紅色峭壁山崖前。此時天光未明,到了這山中,更顯得山色蒼蒼,如同墨染。任盈盈見吳天德打馬甚急,也不由緊張起來,到了那條河邊,只聞嘩嘩湍急水聲,河岸邊並無人駐守。

  此時也顧不得隱藏身份,任盈盈取出日月神教聯絡用的竹哨,尖銳的哨音吹響,不一會兒,黑沉沉的水面上一條小船兒緩緩駛來,離著岸邊十多丈遠,那梢公用竹篙一點,定住了小船,向岸邊喊道:「是哪一壇的兄弟奉命上山,可有令諭?」

  吳天德見那人只用一根竹篙,就輕而易舉將小船兒定在湍急的河水中,這份驚人的臂力,決非普通神教弟子,當下縱身一掠,那身形如離弦的利箭,嗖地一下直射向小船兒。

  十餘丈寬的水面,天下間能一掠而過的人屈指可數,那人只覺人影一閃,吳天德已颯然立在船頭,不禁駭了一跳,他急伸手去拔竹篙,吳天德雙腿一分,那人只覺船下一沉,那篙竟拔不起來,吳天德已沉聲道:「聖姑任大小姐回山,速速把船駛到岸邊去!」

  說著他已按住了刀柄,若非自已不通水性,駛不得船,他跳上來時便已一刀將這梢公殺了。那梢公聽了任大小姐先是一呆,繼而歡喜道:「原來是聖姑她老人家回山了,屬下這就將船駛上岸去!」

  說著他已十分讒媚地揮起竹篙,左一點,右一點,將小船兒駛得飛快,直奔岸邊而去。吳天德見他模樣,不由為之一怔,仔細一想,頓時喜上眉梢:東方不敗想將自已換到任大小姐身上,這種驚世駭俗的消息自然不能公諸與眾。任我行收復長江以南日月神教各省勢力,此事也被他壓了下來,現在黑木崖上下還不知道任我行健在的消息,這些弟子們自然將任盈盈視作神教未來的教主,地位更勝從前,焉能不竭力奉迎?

  由此一端也可看出,任我行等人確是接受了向問天的意見,是由那童百熊帶上山去的,尚未驚動日月神教上下。若是果如自已所料,那麼這一路上倒可以省卻不少力氣,可以盡快趕上黑木崖了。

  想到這裡,吳天德扶刀的手便鬆了下來。那柄紫霞劍他並未帶在身上,當日在封禪台上,吳天德已尋回自已的彎刀,任盈盈也討回了那把適合女子使用的逸電短劍。

  紫青雙劍雖鋒利無比,她卻執意不肯再受。吳天德思及此番登上黑木崖,畢竟凶險莫測,這對神劍若落入東方不敗手中,那可是華山劍派之恥了,便也不再強求她收下,雙劍由岳不群等人暫帶回華山供奉。

  船到岸邊,任盈盈跳上船來,那梢公為難道:「聖姑,這船兒太小,載不了您的神驥,小的回去再喚一條大船來吧!」

  任盈盈見他異常恭順,只道是被吳天德武功懾服,只是冷冰冰地道:「我急於上山,馬兒儘管丟在岸邊,你不必管了!」

  那梢公連聲道:「是,是!您老人家請坐穩了,小的這就駛船!」,他嘴裡說著,急急忙忙一篙點出,將船推離了岸邊。心中卻暗暗忖道:「東方教主發下話來,要在一年之內傳位於任大小姐,現在已經過了幾個月了,聖姑急急回山,說不定便是奉教主之命,眼看著大小姐就要成為本教教主,這個馬屁別人搶都搶不來,我一會兒獨自駛船回來,尋到她老人家的馬匹,聖姑一開心,說不定放我去外省當個香主、壇主,那可比守在這總壇油水多多了」。

  這樣一想,他生怕回來得晚了,那對馬兒跑掉,當下拿出吃奶的勁兒,將小船兒駛得箭一般直奔對岸。到了對岸,這梢公點頭哈腰地將二人送上岸去,立即撿了寶貝一般回去尋找那馬兒去了。

  前行不遠,便是那道里許長的狹深石谷,谷邊日月神教弟子遠遠看見有人走近,便高聲喝道:「日月神教、燭照天下,千秋萬載,一統江湖,是哪一壇弟子拜山,可有通行令牌?」

  任盈盈聽了立即伸手去摸臂下寶劍,吳天德一把按住她手,朗聲喝道:「少教主任大小姐回山,還不快來迎接?」

  他雖未對那套馬屁切口,可是這句話實比聖旨還要有效,那些弟子聽了眼前這兩人中有一位便是任大小姐,登時幾個品階較高的香堂弟子已提了燈籠,急匆匆搶了過來。

  這幾人曾見過任大小姐一面,雖然當時任大小姐是蒙著面的,他們也覺有此機緣已高人一等。

  任盈盈本已準備動手,硬闖過去,聽吳天德對他們聲稱自已是少教主,心中一動,幸好日月神教那塊通行令牌還在身上,便取出來向那些人一亮。

  日月神教的令牌按品階分為幾種,任盈盈佩戴的是一枚小小的焦黑色木牌,只比東方不敗的黑木令小了一號,那些弟子見了立即跪倒在地,「聖姑」、「大小姐」、「少教主」亂七八糟叫個不停。

  吳天德見此光景,已知自已所料不差,當下不動聲色地道:「少教主奉召回山,要面見東方教主,你們各回本位,不必陪同!」

  那些人忙爬起來,連連稱是,唯唯喏喏地退到一邊,慇勤地打著燈籠,直將二人送進谷去,這才退回原位。這一來,拜東方不敗所賜,二人一路通行無阻,到了那條三岔路口,黃帶錦衣的神教弟子奉迎地將幾人送上主道,還陪著笑臉道:「風雷堂童堂主一個時辰前剛剛帶人上山,小的們就猜到教中必有極重要的大事,否則雷堂主怎會連夜上山呢,原來是少教主您老人家回山了!」

  吳天德和任盈盈二人一路怕露了馬腳,始終不敢問起童百熊的事,原本料想昨日下午任我行離開客棧,想必早已到了黑木崖,原來才剛剛上山一個時辰。

  吳天德忙問道:「童堂主也回山了?他帶了什麼人?」

  任盈盈平素回山便是由身邊的人替她問答,自已甚少與人對話,所以那人也不生疑,說道:「童堂主帶了三個人上山,兩位老先生、一位中年人,說是教主的知交故友,小的也沒敢多問!」

  吳天德和任盈盈一聽,心中大喜,連忙腳下加力,加速行程,不一會兒前邊山路已是鋪就的石階,此地已非那幾名黃帶弟子轄區,幾名黃帶弟子忙拱手告辭。

  此處已是極高的山峰,抬眼望去,前邊一道石門牌坊,兩旁刻著兩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義英明」,橫額上刻著「日月光明」四個大紅字。

  旭日東昇,清晨的第一道陽光就照在日月光明四個大字上。

  驗過任大小姐的腰牌之後,黑木崖上的絞索正緩緩放下一個巨大的竹簍。任盈盈仰望竹簍,心情十分迫切,恨不得那緩緩落下的竹簍直接落了下來,快快載了自已上去,現在距任我行上山已過了一個時辰,她眼看峰上平靜如常,不知父親生死下落,心中實實有些擔心起來。

  吳天德瞇眼瞧著那彤紅的太陽,想著馬上就要見到那位天下第一高手。他腦海中的印象,儘是那個穿著女子衣衫,坐在閨房中繡花的東方不敗,所以心中說不出的古怪。

  現在正是日出時分,那東方不敗不會這麼早便在繡花吧?自已所知的一切,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變化,東方不敗是否還會如原著一般,喪生在眾人圍攻之下呢?

  吳天德想起句昔年聽過的豪言:「日出東方,唯我不敗!」,心中不由閃過一絲不祥的感覺!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30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日出東方(下)


  此時,成德殿上大戰正酣。

  任我行、向問天、魏忠賢正與一道白衣人影纏鬥作一團。任我行、向問天武功走的都是剛猛霸道的路數,一拳一腳都如長槍大戟,大開大闔,威風八面。

  魏忠賢持了那柄削鐵如泥的短匕,卻如鬼魅一般攸進攸退,繞著那白衣人團團打轉。

  地上死了幾個紫衫侍衛,童百熊癱在一旁,臉色蒼白。他在一番大戰後,被任我行吸乾了內力,又以家人性命相脅迫,終於逼得他不得不違心將任我行三人帶上山來。

  他本想以東方教主武功、再加上總壇的一眾高手必可將任我行三人擒下,卻不料任我行也甚是機警,一進了成德殿,便點了他穴道再不容他講話,控制了成德殿門,許進不許出,替他編出一套發現前教主任我行蹤跡的消息,要人速速報與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近些年來已將教務盡數交給楊蓮亭處理,但是夜中得了心腹手下密報,不忍愛郎辛苦,便穿上男裝,自往成德殿來見童百熊,恰恰遇上任我行三人。

  任我行以前便功力高深,在西湖底下呆了十二年,內功逾加精湛。

  他的吸星大法原本有些缺陷,早年發現這些隱患後便已不再吸取別人內力。這十多年來,他在牢中潛心摸索,自信已化解了那個隱患,因此見童百熊堅決不為已所用,便吸了他的功力。

  不料甫吸了童百熊深厚的內家真氣,他便感到胸臆之內真氣充盈激盪,半晌化解不去,後腦玉枕穴處更是隱隱作痛,好像那內息變得無比強烈,直欲衝破經脈奔湧而出。

  任我行暗覺不妙,強行壓制住逆亂的氣息,待東方不敗出現,這一交起手來,渾身的真氣浩蕩澎湃,好像用之不竭,每每全力出掌,每一記掌力都剛猛無儔,胸臆之間似也舒坦許多,任我行才放下心來,武功施展得也更加得心應手。

  此時四人已鬥了半晌,任我行和向問天雙掌齊揮,如同四隻鐵錘,似已封住了東方不敗所有的退路,可是打了這麼久,東方不敗卻仍像是四隻鐵錘打擊下的一隻羽毛,鐵錘未至,微風先至,只是那一縷微風,羽毛便已隨風舞起,雖然滿場盡見的是那呼嘯起落的鐵錘,卻休想傷了那羽毛一絲一毫。

  東方不敗輕飄飄的在數股氣流激盪澎湃的攻擊下飛快地流轉,手中那柄流風寶劍,卻如閻王判官手中的拘魂令牌,充滿了危險。

  魏忠賢越打越是心寒,這東方不敗出手之快,實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間,他身形已避過向問天的一拳一掌,反手刺了任我行三劍,左手也不知拍出幾掌,自以為已神乎其神的極快身法,已險險被他拍中,攻守之勢,似乎全在東方不敗的掌握之中。

  三人為東方不敗那快捷之極的身法所駭,已顧不得再細細尋找他的破綻,只是走馬燈一般圍著他,拳掌短匕疾風驟雨般狂擊亂劈,不容東方不敗緩過氣來。

  東方不敗右手持劍,那小指還微微翹著,分明並未全力握劍,他左一撥、右一擋、前邊刺一劍,後邊拍一掌,身形如鬼如魅,飄忽來去,直若流光,三人攻勢雖急,卻與他的身子總是差著一寸半寸。

  魔教教主任我行、天王老子向問天,都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魏忠賢雖不聞於武林,一手辟邪劍法實已是江湖中的絕頂高手,可是這三人聯手,那勢同雷霆般的攻勢,竟對東方不敗構不成絲毫的威脅。

  東方不敗一邊用蘭花指捻著流風寶劍,左擋右撥,兀自好整以暇的嘖嘖連讚:「任大哥好本領,十多年不見,你的功夫不但未曾擱下,可是逾發的強了」

  他又笑瞇瞇地望了魏忠賢一眼,說道:「任大哥從哪裡找來的這等高手?他的劍法好生奇怪,似與我的葵花寶典有七分相似,只可惜學得不全,行功運氣的法門大有毛病,就算練上一生也難及我的一半!」

  他一面有若閒嘮家常地說著,一面在三人中間穿來插去,趨退如電,手中一柄劍似未用上全力,可是隨手刺出,突兀便到了眼前,在三人感受之中,那突兀而來的一劍實是盡了全力才避得開、架得起。東方不敗一人獨戰三大高手,竟逼得三人只顧全力出手,根本沒有餘瑕搭話。

  任我行、向問天越打越怒,也越打越是心驚,哪怕東方不敗功力遠勝於他們,若是硬碰硬地對上幾掌,他們心裡也暢快些,可是東方不敗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二人苦戰了近半個時辰了,竟連他的影子也摸不到,好像對著一團空氣出拳,每一拳都打了一個空,心中實是說不出的難受。

  任我行的吸星大法雖可吸人功力,但是東方不敗的身手之快根本就是形同鬼魅,雙方偶有接觸也是稍縱即逝,哪有機會吸他功力。

  魏忠賢卻是越戰越悔,他學了一身高明武功,時時被東西兩廠和錦衣衛的高手讚得好像天下無敵一般,自以為就算縱橫江湖,也足稱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了,因此欲謀取日月神教的野心也逾發大了起來。

  日月神教勢力遍及天下,教眾數十萬,這股龐大的勢力若被自已掌握,天下間還有誰能與他抗衡?所以他接到杭州知府的來信,知道吳天德在西湖的所做所為後,便猜出他要救的人必與他在西湖的所作所為有關,於是吩咐下去,東西兩廠和錦衣衛偵騎四處,平定城內更是派了數隊人馬日夜守候,終於等到了任我行與向問天。

  魏忠賢聽聞便急忙自京城趕來,攛掇他們聯手上山對付東方不敗。這時一場大戰,信心受挫,又聽東方不敗說自已練的武功與他一脈相承,只是自已所學不全,畢生也無法大成,更是深受打擊,神情大為沮喪,已鬥志全無。

  東方不敗與三人纏鬥良久,眼見殿堂前漸漸明朗,天色行將大亮,嘴角不禁浮起一絲溫柔的笑意:「蓮弟想必也該醒了,早些回去與他共進早餐才是正事,這些人還是快快打發了吧」。

  東方不敗心中想著,耳裡聽得向問天已欺至背後,一拳搗向他的背心,一掌斬向他的左肋,他冷哼一聲,倏然飄身而起,一條詭異絕倫的身影彷彿在那一霎間在空中定格。

  與此同時,任我行自左側攻來,一雙鐵掌挾著殷殷風雷之聲疾拍向他上三路,雙掌變幻莫測,籠罩了他上身十六處要害。右邊魏忠賢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也攸忽間連揮七下,向他頭、頸、肋、腰連刺下來。

  便在這剎那之間,那似乎凝於空中的身影似迷濛幻影般剎然化身為四,這時間非常短暫,可是任我行三人都是武功極高的一流高手,眼力非比尋常,均看清東方不敗如同傳說中的神人,一瞬之間身外化身,三個凝具成形的身影分別以不同的姿勢迎向三人,最後一個幻影卻飄身向下,似乎正俯身拾取東西。

  童百熊雖武功盡失被點了穴道躺在地上,卻也看見了這時詭異的情形,那突然一閃,離地尺餘的身影在微微一定之後,乍然化身為四,這四個東方不敗身形各異,似乎在這剎那間也定格在空中。

  這四個東方不敗哪個是「實」?哪個是「虛」?任我行三人的感覺中,都覺得衝向自已的東方不敗攻勢凜厲之極,滿蘊真氣的雷霆一擊絕非幻象,便竭盡全力向攻向自已的東方不敗全力擊去。

  只聽啪啪啪三聲悶響,任我行三人乍合又分,魏忠賢皮球般彈了出去,直跌出三丈開外,臉上氣色變幻,乍紅又白,忽地一口逆血吐了出來。

  向問天甚是拗傲,身形雖然甚快地向後大步倒退,卻竭力想止住身形,「砰砰砰」一串響,他退一步,便踏碎一塊方磚,直退出七步,將七塊方磚踏得粉碎,這才止住了身形,面色已紅如赤血,顯然受了極重的內傷。

  東方不敗一身白衣,飄飄然立在原地,面帶微笑,可是從他微顯蒼白的臉龐,鬢角淡淡的汗痕,也可看出方才為了一舉擊敗任我行三人,實也耗力甚巨。

  任我行在這電光火石的一擊之後,卻是煙花火箭沖天而起,這大殿舉架甚高,足有五丈左右,任我行高高一躍幾乎碰到殿頂橫木,這才落了下來,雙腳甫一著地,忽地雙膝一軟,一跤跌在地上。

  向問天見了大驚,脫口叫道:「教主,你怎麼樣了?」他方才不願在東方不敗面前示弱,雖受重傷卻強行壓制,這一開口說話,那翻騰的氣血再也壓制不住,一口鮮血噗地狂噴出來,眼前一黑,也坐到在地。

  任我行死死瞪著東方不敗,忽地慘然一笑,仰天大笑道:「枉我一番打算,最終還是敗在自已的機心之下。葵花寶典!嘿嘿,好一個葵花寶典!」

  他雙腿無力地癱在地上,雙腿後腳腕處滲出殷殷鮮血,雙腿腳筋已被東方不斷劍尖挑斷。

  東方不敗微微一笑,溫聲道:「任大哥,昔年你將《葵花寶典》傳授於我,神教上下都道你已決意將教主之位傳我,唯有我知道我接了這《葵花寶典》,自已的死期便近了。將予取之,必先予之,你只是想打消我的戒心,讓我老老實實等你佈局擒我罷了!」

  可是這寶典上的武功實是叫人難以割捨,我在謀取教主之位以前,其實便已著手修煉了。我雖捨不得這門武功,可是也更恨你將這令人無法拒絕的武功傳給我害我,所以我不待神功大成,就迫不及待地對你下手。時至今日,我卻已不恨你了,而且對你好生感激!」

  東方不敗說著,眼中閃出無比歡喜的神情,說道:「我初任教主之時,一心一意只想做日月神教歷代以來最了不起的教主,讓本教一統江湖,普天之下唯我獨尊,修習了這《葵花寶典》之後,我才明白人之一生,有太多的快樂,豈是打打殺殺那麼簡單?

  可惜你們卻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偏要找上黑木崖來生事。唉,儘管如此,我可是仍然不想殺你,可是你的武功的確高明,方纔那雙掌拍來,我竟然找不到你上三路的破綻,只好俯身斷了你的腳筋。」

  任我行被他挑斷腳筋,此生再無復仇機會,只恨得牙眥目裂,哪裡再去管他說些什麼?他方纔還不知自已幾人因何落敗,但他畢竟武藝高強、見多識廣,此時細細想來,已隱隱猜出其中奧妙。

  方纔東方不敗身外化身,空中同時出現四個身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並非幻象,而是一種極玄奧的神功的施展。他利用的是極為快速地移動所留下的殘像,而且更重要的是全身真氣流沛無匹,令那殘像存在的時間更久一些。

  也就是說,那剎那之間,攻向三人的殘像都具有強大的氣勁,如同一位絕頂高手以劈空掌力凌空發出一掌,真氣雖然離體,仍然具有強大的力量可以傷人。而東方不敗是將那股氣勁兒凝聚於殘像之內,這樣在那剎那之間,三人確是如同各自對上一個東方不敗,以東方不敗的內力之深,他們豈有不敗之理?

  不過任我行的武功畢竟不容小覷,那時他正雙掌拍向東方不敗上三路,不但罩住了東方不敗上身要穴,也護住了自已上身,於是東方不敗以凝聚了畢生功力的幻象迎上任我行的同時,俯身攻向他下三路。

  那時任我行雖全力拍向東方不敗滿蘊氣機的殘像,仍感覺到下三路遭到襲擊,因此才全力向上縱起,可惜仍是不及東方不敗動作快速,被他斬斷了雙腳筋脈。

  那時東方不敗連發三道凝聚全身功力的氣勁,自已也是賊去樓空,如果再有一個一流高手趁機向他出手,恐怕他也要命喪於此了。不過若旁邊仍有人可以威脅到他,東方不敗也未必肯使出這樣一記險招來盡快結束戰局了。

  東方不敗見他眼含恨意,怒視自已,不禁輕輕搖頭,微笑著又瞧向魏忠賢,淡淡地道:「你習的功夫有幾處重大缺陷,窮其一生也不是我的對手,任大哥來找我報仇,自有他的道理,你來我黑木崖生事,可是自取滅亡了!」

  魏忠賢見他面蘊笑意,眼中卻漸漸聚起殺機,心中逾發恐懼,東方不敗方才化身為四的神奇武功瞧在他眼中,實已將東方不敗視若神明,這樣的武功豈是人力可以抗衡?就是調集千軍萬馬,以他形同鬼魅般的身法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魏忠賢身軀顫抖,顫聲道:「東方教主,是雜家......一時糊塗,還望東方教主不要怪責。雜家忝為當今大明司禮監大總管,御前秉筆太監,東西兩廠廠公,東方教主如肯放我一馬,雜家一定對日月神教有所報答」。

  東方不敗聽了他身份,不由一怔,喃喃道:「秉筆太監?難怪!難怪!」,他饒有興致地打量魏忠賢兩眼,說道:「我放你離開,對我日月神教有甚麼好處?」

  魏忠賢怕死了這如同妖怪一般的東方不敗,竟連大軍壓境的威脅話也不敢講,只道:「東方教主當知這些年來朝廷雖對日月神教的事甚少過問,可是太祖皇帝取締明教的禁令可是不曾撤除,日月神教作為明教後身,行事多有不便,若是教主肯放過雜家,但有差遣,雜家無不從命,便是懇求聖上收回取締明教的聖諭,雜家也未必辦不到」。

  東方不敗暗暗點了點頭,心想:「這人來頭甚大,待我換了盈盈身軀,便想與蓮弟在這山中過得神仙一般日子,如果整日有朝廷的人來我黑木崖搗亂,確實擾人心神。」

  他想至此處,點了點頭,負手道:「很好,希望你記得自已說過的話!」

  魏忠賢聽他口氣,不禁喜出望外,連聲道:「是是是,雜家一定牢記教主之言,改日雜家一定遣人給教主送上大禮致謝,教主寬宏大量,雜家先告辭了!」,說著魏忠賢望也不望任我行和向問天一眼,急急忙忙逃出殿去。

  江湖中奇人異士武功高超者有若神明,遠非自已所能對付的觀念從此深植魏忠賢的心中,大明朝歷代權監都喜歡招攬、壓迫武林人士,但是到了魏忠賢這一代,儘管他後來權傾天下,官至九千歲,聲威超過有明一朝歷代權閹,卻甚少騷擾江湖中人,便是這個原因。

  東方不敗擊掌將嚇避在兩側殿廊下的紫衣武士喚上殿來,點了任我行和向問天穴道,將他們押進大牢之中,又著人將童百熊抬下殿去,正要回到殿後與楊蓮亭避居之地,平一指已聞訊匆匆趕來,他見東方不敗安然無恙,這才長吁口氣,隨即又疑惑地問道:「教主,今日之事,雖然知者不多,但任我行留在世上,終究是個禍害。教主為何不斬草除根,了卻這樁心事呢?」

  東方不敗微笑道:「任教主到了,任大小姐想必也該來了,我們的換腦大計也該施行了。近來我已悟出逆施吸星大法的辦法,雖然這門功夫神守心脈,倒運神功之後便會心力衰竭而死,但大哥醫術通神,既能以藥物吊住我性命,支撐到完成換腦之術,那麼便也沒有什麼凶險了。

  我所慮者,是小弟這門《葵花寶典》神功,雖然修煉和行功之法,各有一套不同的法門,成了女兒身後應該可以依葵花寶典心法驅使已練成的內力為我所用,但若介時不能如我所願怎麼辦?」

  平一指聽到這裡,若有所悟,說道:「難道你想若是不能再使用《葵花寶典》武功,便用吸星大法吸取任我行和向問天......」

  東方不敗頷首微笑道:「那門心法我已細細看過,任我行並未藏私。現在任我行吸了童兄的功力,如果我不能再施展《葵花寶典》的蓋世神功,那麼我吸了任我行和向問天這等大高手的功力,集數大高手的內力與一身,我東方不敗照樣是天下第一人!」

  平一指撫著被向問天擊碎、已無法使出大力的手臂,恨恨地道:「如此甚好,待吸了他們的內力,再殺他們也不遲!」

  東方不敗悠悠一歎,暗道:「縱然那時,我也不想殺了他們。將這兩個廢人關在牢中,又有什麼不好?平兄啊,知道了我這大秘密,我又豈容你再活在這世上逍遙,可是世上若除了蓮弟再沒有一人知道任大小姐便是我東方不敗,那我東方不敗該是何等寂寞,我算是活在世間還是已經死掉了呢?

  我要留著他們,告訴他們我的真正身份,那樣我才會感覺到活在這世上的不是任盈盈,而是我東方不敗!」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30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毫無懸念(上)


  東方不敗轉過身去,袍袖一拂,正要走向殿後,忽地身形一頓,停下身來。

  平一指隨在他身後,見他停下步子,也跟著停了下來。

  東方不敗緩緩轉過身,目光自平一指肩頭越過去,直直地望向成德殿大門,那雙眸子在這剎那間變得又亮又深。

  平一指一對上那雙眸子,只覺心旌動搖,好像自已的魂魄都要被吸了進去。平一指從未見過東方不敗露出如此可怖的神情,此時一見,雖是極親近的人,也不覺為其神威所懾,他駭然退了兩步,慌忙移開眼神轉首望去。

  只見殿門口立著兩人,一個白衣飄飄、身段裊裊,正是有若離塵仙子般的任大小姐。

  另一人一手按刀,立在殿門口,目光直盯著地上幾處鮮血,神情凜然、不怒自威。他雖未望向任何一人,可是那種奪人的氣勢卻掩飾不住地散發出來。

  旭日東昇,燦爛的陽光自他肩後照射過來,逾發映襯得他威風凜凜,那種奪人的氣勢比之東方不敗竟然不惶稍讓。

  平一指定了定神,這才瞧出他便是華山劍宗掌門吳天德。

  東方不敗眼珠一動,瞧見任大小姐,眼中露出一絲喜色,但這喜色只是霎然一現,目光便又重聚在吳天德身上。

  吳天德目光緩緩自地面移開,直視著東方不敗。二人目光一對,殿中那些紫衣侍衛忽然覺得一股極其壓抑的氣氛湧上心頭,腳下不由自主向一旁一退。

  突然,兩人一齊開口,東方不敗問道:「華山吳天德?」,吳天德問道:「任教主沒有死?」,兩人說罷,微微一呆,又齊齊點頭。

  吳天德和任盈盈見他點頭,都不由齊齊鬆了口氣。

  原來二人坐著那竹筐上了峰頂,恰看見魏忠賢惶惶然奔了過來,雙方一見了面,吳天德也如同見到東方不敗時一樣,同時開口說話,吳天德說的是:「魏公公!任教主他們何在?」

  魏忠賢說的是:「吳將軍,快走!快走!東方不敗已成神成魔,非人力所能敵,快走快走!」他已被東方不敗的武功嚇破了膽,生怕東方不敗改變主意,竟連一刻也不肯停。

  不料他奔來的身法雖急如鬼魅,吳天德卻比他更快一籌,攸然便攔在他面前,急聲喝道:「你們見過東方不敗了?任教主他們呢?」

  魏忠賢見了他神乎其神的身法,不由嚇了一跳,忽地想起自已所練的功夫是撿了他遺落的袈裟才練成的,想必他用的是同一種功夫,可是那身法與自已又分明有所不同,難道......難道他也練到東方不敗那種詭異的境界了?

  這一刻,魏忠賢望向吳天德的目光就如同剛剛見到東方不敗的樣子,眼神中充滿了敬畏,他吃吃地指著身後道:「任教主、東方不敗、在成德殿!」

  他話音未落,吳天德已拉起任盈盈,奔了出去。魏忠賢頓住腳步,暗想:「吳將軍如果也練成了東方不敗那樣的神功,說不定能夠打敗他,我要不要再回去瞧瞧?」

  馬上他又打消念頭:「我現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生命何等寶貴,豈能再擔這些風險,不若下山之後再遣打入魔教的內線問清消息!」

  這樣一想,他便又急匆匆奔向崖邊,掏出自童百熊那裡得來的腰牌,急急如喪家之犬般下山了。

  此時吳天德聽說任我行等人未死,心中一寬,同時也意識到眼前面對的這人乃是自已生平第一凶險的大敵,頓時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東方不敗身上。

  東方不敗對他打量良久,目中激賞之色逾濃,忽地脫口讚道:「風老有此傳人,死亦含笑九泉了。記得我在義馬鎮尼庵中曾見過你一面,一年不見,你現在的武功較之當時已不可同日而語,竟似不在風老之下了。假以時日,你亦可有資格與我爭雄於天下了,可惜......」。

  吳天德也一歎道:「的確可惜!若是任教主能等我來......唉!」

  東方不敗笑道:「你明知武功不是我對手,那你還來送死?」

  吳天德苦笑一聲,道:「現在我已來了,你會不會放我走?」

  東方不敗微笑道:「不會!」

  他雙手負在身後,笑容可掬地道:「縱虎歸山,智者不為!」

  吳天德曬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唯有放手一搏!」他說著,刀已緩緩出鞘,一步步向東方不敗行了過去。

  任盈盈忽地掠了過來攔在吳天德前邊,嗆地一聲拔出逸電劍,直指東方不敗,顫聲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亦非智者所為!吳兄,你自已逃了吧!」

  那劍鋒距東方不敗咽喉只不過七寸有餘,只須縱身向前一搠,就刺進他的喉嚨,東方不敗卻動也不動,笑望二人,狀極悠閒。

  吳天德目光下垂,幽幽地道:「我不是智者!可是只要是一個人,有些事該做的時候就必須去做的。有所為,有所不為,不是君子的專利!何況,東方先生豈會放我離開?」

  東方不敗哈哈笑道:「如果我雄心猶在,一定會放你回去,十年後再和你一較長短!只可惜......」,他說到這裡忽地住口不言,似想起了什麼美妙的事物,白玉似的臉上露出極歡喜的神色。

  吳天德見了忽然哈地一聲笑,說道:「你已不在的何止是雄心?想和我一較長短?除非閣下那裡能春風吹又生!」

  東方不敗怔了一怔,突地面孔漲紅,尖聲道:「該死!」那立在原地的身子絲毫未見作勢,已呼地一下劃了一個半圓,繞過任盈盈直向吳天德撲去,那柄流風劍也在這剎那間出鞘,直刺向吳天德咽喉。

  他只道是任我行告知了吳天德葵花寶典的大秘密,此時被他當眾譏諷,雖然殿內除了平一指沒人聽得懂吳天德說的什麼,仍是羞惱異常,竟然不顧身份搶先出手。

  吳天德一言出口,立即全神戒備,可是仍料不到他撲來的身形竟然如此快捷,眼中余像似乎仍立在原地,他的劍尖已突兀刺至面前。

  吳天德大駭之下,立即拔身而起,身形奇怪地貼著地面滑出,身法在空中一連幾變,一刀斬向東方不敗。

  吳天德的回聲谷輕功身法雖名為「陰魂不散」,實是因為過於詭異,自來被回聲谷纏上的人,直弄到精神崩潰,也未必可以見到那捉弄自已的人,這門輕功身法才因此名傳天下,那些人既不知折磨自已的人是誰,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功夫,便以訛傳訛稱其為「陰魂不散」。

  這名字轟傳天下,竟比這門功夫本來的名字還要響亮,回聲谷的傳人向後輩傳授這門心法時也時常自豪地提起「陰魂不散」的綽號,時日一久,便連回聲谷傳人也以這名字取代了這功夫的本來名字。其實這功夫當面使來,奇快之中自有一種飄然氣質,若是在黑夜中使來,倒不免鬼氣森森了。

  二人這一交上手,雙方的身法都是奇快無比,一個白袍如雪、疾若流光,一個青衣如霜、冷若御風。二人都是一沾即走,當真便似一對花間蝴蝶,蹁躚不定。

  那奇快無比的身法讓兩人似沾又離,偌大的成德殿本來顯得甚是空曠,這時似乎竟不夠二人施展,一青一白兩道淡淡身影攸隱攸現,頃刻間已在成德殿各處顯現。

  任盈盈縱有心插手,也跟不上兩人奇快無比的身法,只得關心地立在當地觀看,眾人之中也只有她和平一指遠遠觀看,才能瞧清二人動作。

  東方不敗和吳天德雖手中各持刀劍,但是半晌也只聽到叮叮一兩聲輕鳴,任盈盈和平一指只道這兩位武學大行家一交上手,就是雷霆之擊,不料二人竟似較量上了輕功。

  看得久些,二人才稍稍看出這兩人輕功身法的不同。吳天德身法輕靈飄逸,閑雅清雋,如逍遙之遊,雖然奇快無比,但是動作連環,一氣呵成,自然曼妙如同舞蹈。

  而東方不敗的身法攸東攸西,乍靜還動,明明方才在左,突兀之間便趨向右方,固然快逾閃電,卻比吳天德的身法更添了三分鬼氣。

  吳天德已悟武學至理,自信若較量武功招式,已可傲對天下間任何一個高手,可是這東方不敗的出手實已快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他剛剛瞧清對方出手招式、劍法來路,對方的劍招便已改變,所以見到對方的劍招能想也不想立即出刀招架反擊已經不錯了,還談什麼破解之道。

  轉瞬之間,二人彼進我退在成德殿內已騰躍數遍,東方不敗如附骨之殂,緊追不捨。回聲谷的獨門輕功身法向來被人稱為「陰魂不散」,這一刻卻被別人的輕功身法陰魂不散般纏上。

  好在二人交手許久,吳天德雖覺東方不敗的身法比自已還快上幾分,那種突然之間的爆發力可以令東方不敗攸忽間直趨眼前,可是小範圍內的轉繯移動,卻因速度快極,反不如自已靈活,因此每每被東方不敗纏上,便閃至殿邊大柱旁,游龍般繞上繞下,脫離東方不敗的緊躡不捨,再尋隙反擊。

  東方不敗頭一次見到有人以如此巧妙快捷的身法與自已對戰,而吳天德刀法精妙、巧拙相間、內力渾厚無比,比起當日與風清揚一陣也更勝三分,作為武癡能遇到這等高手,東方不敗越打越是暢快,已漸漸忘了方纔的憤怒。

  這一來他的真氣運行也越來越是流暢,身法更加快捷,只聽叮叮之聲不絕於耳,頃刻間二人已拆了百餘招,東方不敗連連出劍,吳天德一一架開,反手揮刀時更將強橫無匹的內家真力注入刀鋒,迫使東方不敗較力。

  一時間大殿內嗤嗤聲不絕,東方不敗的劍氣固然嗤嗤聲不斷,吳天德的彎刀發出的竟也是類似的聲音。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30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毫無懸念(中)


  劍法中最常用的只有削、刺手法,刀法中卻多了劈、砍、斬、剁等諸般手法,但是東方不敗身法動作快如閃電,吳天德已無暇使出剛猛無儔的劈砍動作,亦以變招更快的削、刺動作對戰,一時間你進我退,東方不敗步步緊逼,吳天德竭力招架,絲毫不落下風。

  兩位絕頂高手這一戰雖然沒有方才與任我行、向問天那般打得神威凜凜、狂風呼嘯,但因二人招術動作太快,反而更叫人驚心動魄、呼吸急促。

  外人瞧來二人似鬥得旗鼓相當,吳天德卻是有苦自知。東方不敗緊躡不捨,手中一柄流風劍如同疾風暴雨,連綿不絕,自已縱高伏低,東閃西避。竟是避之不及。

  縱是力貫刀鋒、趁隙反擊,那彎刀對上東方不敗的長劍,竟也震得他虎口發麻,吳天德心中暗駭:怪不得當初看書時說那東方不敗以一根風可吹起、落水不沉的繡花針,磕開別人手中長劍,原來他的「葵花寶典」絕學果然不僅是快,而且內力驚人。

  眼見東方不敗手中的流風劍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已令人眼花繚亂、目不瑕接,吳天德暗暗一歎:只要再給我五年功夫,我的混元神功更上層樓,到那時五識更敏捷、身法也更快速,未必會敗於他手中,可惜天不假時,難道今日竟要喪命於此了麼?

  他暗暗一咬牙,剛剛退至一根大柱旁,忽地大喝一聲,左手探出,拗住嘯月彎刀的刀尖,只聽啪地一聲脆響,那柄彎刀竟被他硬生生拗斷,整把刀碎成幾十片寸許的碎片,呼嘯著疾射向東方不敗。

  同時他也猱身而上,雙拳隱隱籠罩一團氤氳的氣流,全力擊向東方不敗身子。東方不敗見了這驚人的氣勢,也不禁暗暗吃驚,吳天德貫注內家真力碎刀射出的刀片比之利箭還要快上三分,隨後的兩拳更是無堅不摧,東方不敗卻不閃不避,他朗笑一聲,手腕一抬,流風劍脫手向上飛出,東方不敗便空著雙手迎了上來。

  那二三十片尖嘯著的彎刀碎片一迎上東方不敗身子就像碰上了一堵無形的氣牆,攸地向兩邊滑了過去,東方不敗一雙白晰的手掌也在這時軟綿綿地迎上了吳天德這無堅不摧的一對鐵拳。

  劇烈的觸電般的感覺襲遍了吳天德的全身,東方不敗遠遠強悍於他的功力甫一接觸,便猛烈地竄入他的體內,那道真氣充沛無匹,沿著吳天德手臂、肩頭、直衝向他的膻中氣海,吳天德的真氣入水蛟龍般盤旋而出,而東方不敗那股真氣就像一根根鋼針,穿透了他的真氣溯流而上,一突破了他的防線,又匯聚成一束,重重擊在他的上丹田上。

  吳天德胸口如遭千鈞重錘一擊,他噗地噴出一口鮮血,向後倒彈而出,後背砰地一聲重重撞在那根三人合抱的巨柱上,竟震得殿頂灰塵簌簌而下。

  重擊之下又受這一撞,吳天德眼前一黑,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身子稀泥般沿著那巨柱癱了下去。他只覺得胸口巨痛,稍稍喘息便似萬根鋼針攢刺,自知這番重傷非同小可,憶起昔日受了極嚴重內傷時自發運行的「萬劫轉化玄功」,以自已如今功力,該可主動運此神功療傷,當下強忍巨痛,竭盡全力提起一口真氣,按著「太乙混元功」療傷篇中提起的運氣法門,引導真氣循行於大小周天,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朦朧中他只能暗暗祈禱上蒼,不要讓東方不敗現在殺了他。

  東方不敗這一擊雖將吳天行打敗,可是兩人的內力都十分詭異,他的內氣特點如同根根尖針,刺破吳天德真氣,重創了他的膻中氣海。吳天德旋龍般的真氣也不可阻擋地沿著他的經脈透體而入,重創了他的丹田。

  內力較量,功深者勝,吳天德自然傷得比他重得多,可是東方不敗也不知已有多久不曾受過傷了,這時被他一個後生晚輩擊成重傷,那是前所未有的事,一時竟然有些呆了,直到吳天德腦袋一歪,似已暈厥過去,他才醒悟過來,不禁怒上心頭,他強壓心頭一口逆血,踏上一步,一腳踢向吳天德心窩。

  見此情景,任盈盈急叫道:「住手!你若殺他我便自殺!」,她說「住手」時,東方不敗重重的一腳堪堪踢至吳天德心窩,這一下若踢中了,恐怕真的要大羅神仙下凡,才能救他性命了。

  但是任盈盈這一叫,東方不敗的一腳便如有生以來就停在那兒似的,一下子停在吳天德心口處,他轉過頭來,瞧向任盈盈。只見任盈盈將逸電寶劍橫在頸間,那劍鋒銳利無比,她情急之下使力不輕,頸上溫潤如玉似的肌膚已割出一道血痕,滲出血珠來。

  東方不敗見了眉尖一蹙,顯得無比心疼,他急忙收回腳來,溫柔地笑道:「盈盈說不殺,叔叔便不殺,你快些將劍放下,瞧瞧都割傷了皮膚,叫叔叔好不心疼!」

  他說得無比溫柔,不經意問已帶上幾分女性味道,任盈盈瞧了心頭一寒,想起吳天德信中對自已提過的東方不敗的換腦計劃,本來是想以自殺脅迫東方不敗放過吳天德,這時一思及此忽地真的有了自盡之念。

  現在父親和向叔叔被擒,吳天德生死未卜,自已已再無倚靠,若是東方不敗真的將他頭腦換到自已身上......,任盈盈身上起了陣陣戰傈:若被他用我的身子曲意奉迎、去服侍楊蓮亭那人,自已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是死不瞑目,不如就此死了也罷!

  她心中猶豫不斷,那種掙扎的目光被東方不敗看見,不禁心中大急,忽地強提真氣,鬼魅般出現在她的面前,一指點在她身上,任盈盈滿臉驚駭,眼中閃出無比痛悔怨恨的目光,身子已軟軟地倒了下去。

  東方不敗唇邊沁出了一絲鮮血,他從袖中摸出一方絲帕,輕輕拭淨唇角,這才不動聲色地道:「將吳天德也丟進鐵牢去!」

  說完,他俯身抱起任盈盈,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頸旁鮮血,無比憐惜地看了看,匆匆抱著她對平一指道:「快隨我去後殿,替盈盈上些藥物,可莫要留下了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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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我行與向問天被囚在成德殿後鐵牢之內,這牢房還是任我行在時著人修建的,當初目的也是為了關押教中反叛的高手,雖然牢房只有一間,可是整體用尺厚的精鐵澆鑄而成,除了門上一道半尺見方的通氣口,牢中再無光線透入的地方,顯得黑沉沉的。

  東方不敗任教主後便將這處鐵牢棄之不用,現在為了就近照看這幾個心腹大患,又重新啟用。任我行此番心情與當年被顛覆教主之位,囚於西湖底下又有不同,當時一身神功猶在,心裡總夢想著有朝一日能逃脫困獄,報此大仇,可是今日被挑斷雙腿腳筋,此生已是一個廢人,哪裡還有機會向東方不敗尋仇?

  任我行倚壁呆呆而坐,室中雖然昏暗,他的心中更是黑暗得再無一絲光明。向問天扶他在壁下坐好,便在他旁邊盤膝打坐,想將被東方不敗封住的穴道解開,可是東方不敗的點穴手法十分神妙,久衝不開,他正在竭力衝擊著腰間被制的大穴,忽地鐵門嘩啦一響,卟嗵一聲被丟進一個人來。

  那人僕到在地,便再無一絲聲息,向問天睜開眼睛,冷冷注視著趴伏的人影說道:「早知道官府中儘是貪生怕死之輩,你向東方不敗卑躬曲膝地求饒,怎麼還是被他關進來了?」

  他說罷見那人影不答,便費力地站起身,走過去將那人翻轉過來,藉著那通風洞口透進的一絲光亮,赫然瞧見這人竟是吳天德,不禁驚聲道:「是吳天德!他們竟然在這時到了。哎呀,大小姐她......。」

  任我行睜開眼,看了吳天德一眼,心灰意冷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東方不敗雖然無恥,畢竟是一代梟雄,想來還不會對盈盈下手。唉,如今吳天德也被抓進來,我們再無一線希望,難道我任某甫出牢籠,還要在這鐵牢之中被囚上一生麼?」

  向問天聽他說得無比悲涼,有心安慰兩句,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不禁也跟著幽幽一歎。

  牢中一時靜寂無言,明知脫身再無希望,向問天也不在著急解穴,吳天德默默地枕在他膝上,向問天連探看他生死的心情也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那洞口光線一暗,有個人向裡邊探看一下,對一旁的人道:「那姓吳的小子現在是死是活?」

  只聽旁邊有人恭聲答道:「稟楊大總管,那人丟進牢裡時氣息全無,想必是已經死了,您看要不要把他拖出來埋掉?」

  楊蓮亭嘿嘿冷笑兩聲,話語間忽然有種說不出的興奮:「不必了,反正三個人早晚都是要死。這姓吳的竟然連教主都傷了,這麼死算是便宜他了,嘿嘿嘿,如果回頭我發現他已經碰過了......碰過了......,哼!我就把他銼骨揚灰,死了也不放過他!」說著那人腳步聲漸漸遠去。

  任我行和向問天將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雖然聽不懂楊蓮亭說吳天德已經碰過了什麼,可是那句打傷了教主卻是聽得明明白白,向問天又驚又奇地道:「吳天德一人便傷了東方不敗?那東方不敗的武功......」

  他頓了一頓,轉口道:「他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明了麼?」

  任我行雖已心如死灰,但是今日眼見東方不敗非人的武功,三人聯手都不是他對手,料來世上再無人能傷他了,聽了這話也不禁心中一驚,他瞧瞧吳天德寂然不動的身子,問道:「他已死了麼?」

  向問天探了探吳天德脈搏,又試了試他鼻息,最後湊近了仔細打量半天,苦笑道:「這小子被東方不敗傷得不輕,已受了極重的內傷,現在正以玄門『萬劫轉化玄功』自療內傷!」

  任我行淡淡一笑,歎息道:「治好了又如何?難道還能生離此門麼?」

  說到這裡他忽地神情轉怒,破口大罵道:「吳天德是天下第一大蠢材!盈盈這孩子跟他在一起也變得笨了,白白前來送死有何益處?該當尋個地方苦練武功,待武藝大成之後為我們報仇才是!真是蠢材,蠢得不可救藥,真是該死!東方不敗不殺他,我也想殺了這傻瓜!」

  任我行正罵不絕口,牢門外已有人喝道:「吵什麼吵,想死還不容易?待教主一聲令下,便要你們人頭落地!」

  任我行聽了勃然大怒,剛要惡聲訓斥,想起自已如今情形,正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與這守牢的小子爭罵不休,白白丟了身份,又有何益?於是長長歎息一聲,閉目靠在壁上,只覺雙腿腕處一陣陣痛疼隱隱傳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31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毫無懸念(下)


  七天後,吳天德方幽幽醒來。這牢中難見日月,向問天將他放在牆角,也無心計算時辰,吳天德醒來時,任我行正與向問天在一旁敘話。

  吳天德乍一醒來,聽見二人聲音,已知自已也被關在牢中了,不由暗暗慶幸東方不敗當時不曾將自已殺死。否則雖然向問天說過那元嬰赤子神功運行之時刀槍不入,可是能否抵得住東方不敗那等高手一掌,殊未可料。

  他想起任盈盈,急忙爬起身來問道:「任教主、向前輩,你們也關在這裡?任大小姐如何了?」

  二人聽見他說話都有些欣喜,向問天道:「吳兄弟,你醒了?咱們在這牢裡關了七天,可是卻不曾見過大小姐,頭幾日楊蓮亭那小賊還每日來喝罵不止,我向他問起大小姐下落,他只說大小姐安然無恙,再問起時卻不多吐露一字。這兩天連他人影也不見了,別人也不再來聒噪,不知他們打什麼算盤。」。

  吳天德聽了心兒忽地一沉,脫口道:「這兩天他不再來了?莫非......莫非他們已開始換腦之術了?」這話一出口,他禁不住打了個冷戰,一想起任大小姐被東方不敗取而代之的詭異,身上寒意頓生。

  任我行聽到「換腦之術」,不禁奇道:「甚麼換腦之術?」。當今情形,吳天德也無隱瞞的必要,便將東方不敗的陰謀一一說了出來。

  任我行看過《葵花寶典》,知道那練功的第一道法門,兩相映照,自知吳天德說的不假,再加上想起東方不敗要傳位於任盈盈的那個謎團,吳天德還未說完,他也已猜到東方不敗用心,頓時也如墜冰窖。

  吳天德說到殺人換腦時,忽地想起任盈盈和藍娃兒有本命蠱牽連性命,任盈盈若死了,遠在華山的藍娃兒也必然活不成,心中頓時一驚一痛,竟一下子躍起了身子,呆呆地立在牢房中,心都似已痛碎了,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任我行呆呆半晌,忽然慘聲大笑:「盈盈,盈盈,爹爹對不起你,囚居湖底一十二年,甚麼名利權位,早該瞧得淡了。我為什麼還要找上黑木崖來,是我害了你呀!我的盈盈啊,是爹害了你!」

  他的笑聲慘烈蒼涼,令人聞之落淚,那痛悔至極的聲音叫人不忍聽聞,這一番話說出來,心中無比激盪,這幾日一直攪擾不休的體內真氣霎時衝突起來,腦後玉枕穴巨痛不已,人都似已有些瘋顛。

  向問天見了駭然抱住他身子,急忙叫道:「教主!教主!你冷靜些,說不定吉人天相,大小姐她......她......」,說到這兒,他也聲音打顫,再說不下去。

  任我行慘笑一陣,忽地挺起身子,目光灼灼瞪視著吳天德道:「吳掌門,聽說你與東方不敗一戰,也重創了他。當今世上若還有人能有機會殺得了他,非你莫屬!若你能生離此地,可否答允替老夫父女報仇,將東方不敗千刀萬剮?」

  吳天德呆呆立在那兒,心神已飛回華山上去,只想著任大小姐已然被害,藍娃兒也已無辜身亡,心中痛得無以復加,聽了任我行無比怨毒的話,也勾起心中怒火,他狠狠地指天大叫道:「天若不亡我吳天德,無論叫我用什麼法子,我一定殺了東方不敗!我一定要殺了東方不敗!」

  任我行聽罷,厲聲說道:「好!我父女之血海深仇,就托附給你了!」,說著他雙掌在地上一拍,痿坐在地上的身子忽地一躍而起,在半空中一個觔斗,頭下腳上地雙掌按住吳天德雙肩,與他天靈蓋與天靈蓋相接。

  吳天德驚道:「任教主,你做什麼?」他話音剛落,忽覺頭頂百匯穴有一縷細細的熱氣透入腦中,這熱氣一路向下流去,直逼向他的丹田。

  吳天德心中一震,腦中轟轟直響,一個念頭攸然湧上心頭:「吸星大法?任教主以傳功之法要將他的功力盡傳於我麼?」

  那道熱氣初時如同涓涓細流,繼而越來越大,如同洪水決堤,轟然而下。吳天德只覺那股真氣雖然遠不及自已的真氣淳淨精純,但是充沛渾厚猶勝於已,源源不斷的真氣汩汩然、綿綿然、真是無窮無盡、無止無歇。

  那真氣似乎極為博雜,一會兒陰柔綿綿、一會兒陽剛熾烈、冷熱剛柔、陰陽夾雜,數道渾厚的異種真氣不斷湧入,竟令他頭腦暈眩,禁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任我行與他頭頂相連,隨之下沉,仍是源源不斷將畢生功力全力催逼入他的體內。受到如此強悍的數道真氣侵入,吳天德體內混元神功立起反應,自發迎上任我行的內力,試圖驅逐這幾股真氣。

  任我行正強催真氣,感應到吳天德的反應,強提口氣喝道:「抱元守一,受我神功,萬萬不可抵擋!」

  當此時刻,吳天德心中也只有報仇一念,至於這數道駁雜的真氣湧入體內有無後患,也顧不得了,於是神識引動自身的混元氣功,只在丹田內循環,不許它去抗拒任我行充沛無比的異種真氣。

  吳天德的混元氣功在丹田內漩轉如渦,異種真氣不斷湧入,匯入這道漩渦之中,漩渦速度越來越快,吸力也越來越大。

  任我行抱定必死之心將真氣盡數逼入他的體內,已漸感吃力,這時吳天德太乙混元神功主動吸聚異種真氣匯入盤旋如輪的真氣漩渦當中,頓覺不再那麼費勁兒,真氣輸送也更加快速。

  這五六道渾厚的真氣有陰有陽、有剛有柔、有冷有熱,原本滲雜在一起不分彼此,這時在吳天德混元自轉的氣功導引下,漸漸有所分離,將陰柔冷寒諸種真氣匯成一道,剛猛純陽的諸種真氣匯成一道,如果肉眼能看見這諸般真氣異象,他丹田內現在就如同旋轉如輪的一個太極圖案。

  吸星大法,傳承自北宋逍遙派的北冥神功和化功大法,神功繫於心脈,倒運神功時耗盡心力,必然心力衰竭而死,可是這時彼此性質相反的兩大流派真氣漸漸分別匯聚,在太乙混元神功的引導分離下變得越來越是純淨,混元氣功自身也隨之發生變化,已將這幾道真氣都融合進自已的內氣當中,吸力越來越大,任我行已不必主動催發真氣,那內力便自發地湧向吳天德身體,這一來倒避免了自傷心脈而死的結局。

  也不知過了多久,任我行真氣灌輸一空,雙掌再扶不住吳天德肩頭,從他身邊一頭栽了下來,早有準備的向問天一把扶住了他的身子,將他輕輕放在地上。

  雖然後來已不需他主動催逼內力,但一開始傳運內功時已經傷了他的心脈,這片刻功夫,任我行原本烏黑的一頭長髮已變得雪白,臉上的皺紋也堆積起來,變得老態龍鍾。

  向問天見了已猜出教主在做什麼,任我行顧不及自已身體狀況,只是雙目緊緊盯著吳天德模樣,神情無比緊張。他雖知道這傳功逆行之法,畢竟從未用過,也不知道到底能夠被他吸收多少。

  吳天德坐處正對著那個方洞,一束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此時那臉上皮膚隱隱然有一層溫潤晶瑩之意,他閉目而坐,又過了半晌,方睜開雙目,那雙眸子不露光華,溫潤平和,一如常人。

  任我行先是大失所望,忽又省起吳天德原本就內功精湛,就算自已畢生的功力全無作用,他雙眸也不會如此黯淡無光,難道自已和他的功力融合後,這小子的內功竟到了神物自晦、反璞歸真的至高境界了?

  一時間任我行心中患得患失,竟不敢問出話來。向問天卻忍不住急問道:「吳兄弟,你......你繼承了教主的功力,現在如何?」

  吳天德方才闔著雙目,感覺耳力較之以往大為靈敏,凝神聽去,連守在囚房遠處幾個神教教徒的腳步聲都聽得一清二楚,這時睜開眼睛,他本處在光線最亮處,牢中四周陰暗的地方應該看不清才對,可是這時一眼望去,竟是纖毫畢現。

  身體內真氣流動充盈、彷彿無處不在,似乎神識一動,便意至功發,這種奇妙的感覺不要說他不能理解,便是創下太乙混元神功的那位前輩高人恐怕也絕想不到後輩傳人學了自已這門功夫後,因緣巧合,竟將太乙混元神功異變成這副模樣,現在恐怕該叫太乙兩儀神功才妥切了。

  這種特異的神功可非天生可以練成,恐怕後世就是再有人將太乙混元神功練到最高境界,也不可能碰上另一個絕頂高手,向他體內灌輸數道有陰有陽、有剛有柔的真氣,融合轉變成這種功夫了。

  吳天德點了點頭,向任我行道:「多謝前輩成全,只要吳天德脫此牢籠,一定會殺了東方不敗!」

  任我行聽了這話才放下心來,大喜之後卻又黯然一歎道:「但願如此,只是這鐵牢壁厚過尺,神功再強,也劈它不開,怎麼想個法子引人開了這門才好!」

  吳天德抬頭望著那方方正正只容小兒鑽過的通風洞口,喃喃道:「天無絕人之路!桃谷六仙遠赴天竺,無巧不巧地偏在那時趕了回來,又莫名其妙逼我學了那門功夫,思想起來我真懷疑一切是不是上天都安排好的,難道是天意要藉我之手誅殺東方不敗?」

  他忽地雙手合什,從來不信鬼神的他頭一次無比虔誠地向天地禱告:「老天爺啊,如果你老人家真的顯靈,我只求你再眷顧我一次,千萬......千萬不要讓她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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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天德在任我行和向問天見鬼一般的表情中,將一個魁梧高大的身子,變得麵條兒一般柔軟,「竹竿兒」似的纖瘦無比,自那道根本不可能有人穿越的通風洞口爬了出去。

  兩個一生殺人如麻的大魔頭,見了這等匪夷所思的異象,也平生第一次無比虔誠地向天禱告起來:「既已有了第一個不可能為可能,只乞求天老爺再賜給我們一個不可能為可能吧。讓吳天德殺了東方不敗,救出盈盈,我們情願一生吃素,再不殺生!」

  這孤牢就立於成德殿後,四圍十餘丈內再無遮掩之處,當吳天德出現在那幾名日月神教的紫衫教徒眼前時,他們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

  吳天德舉手投足間便將幾名看守鐵牢的教眾擊斃,只留下一個瑟瑟發抖還根本來不及反抗的教眾,厲聲喝問道:「東方不敗在哪裡?」

  那紫衫教徒渾身發抖,顫聲道:「教主在後山潛修神功,我不是教主心腹弟子,並不識得那條秘徑。大俠......大俠......如果要找教主,不如便去成德殿,今日是教主傳位於聖姑任大小姐的日子,想必......想必教主會出現的!」

  吳天德聽見東方不敗傳位於任盈盈的消息,心中轟地一聲,一時間七魂六魄都沒了蹤影,站在那兒恍若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縱然他神功蓋世,這時那弟子若給他兩刀,也要了他性命,可是那弟子哪知這一刻吳天德已魂飛魄散?不但不敢生起一絲反抗之意,就連逃走的念頭也不敢有。

  吳天德呆滯良久,緩緩問道:「『任大小姐』,現在在成德殿麼?」

  那紫衫弟子見他臉色鐵青,已經不見一絲人色,心中逾發恐懼起來,哆嗦著道:「不......不......不......不是的,那邊剛剛拆掉的石屋後不知何時蓋了一座奇美的花園,聖姑她......她就住在那裡!」

  吳天德順著他哆哆嗦嗦的手指看去,只見遠處兩片峭壁,中間一條小徑,想必就是原先蓋著石屋的地方。

  他腦中迷迷糊糊,隱約還記得當初任我行、令狐沖等人抓了楊蓮亭,就是通過一處石屋,尋到了東方不敗隱居之地,想來東方不敗從此要以任大小姐的身份與楊蓮亭雙宿雙棲,也不必再像以前那般顧忌隱藏行蹤,是以拆了那座石屋。

  吳天德嘴角露出一絲滲人的笑意,那紫衫弟子見了心頭一寒,連退幾步道:「聖姑她老人家現在還未到成德殿,大俠......大俠可以去那裡尋她!」

  他說到這裡再也禁不住心頭的恐懼,眼看離得吳天德遠了,忽地轉身便逃。

  吳天德抬腳一踢,一粒石子發出炸裂般的短促急嘯,乍響便息,如火藥射出的彈丸一般,洞穿了那紫衫教徒身子,自後背射入,前胸穿出,篤地一聲,深深鑿入一株合抱大樹內。

  那紫衫教徒奔行甚急,又搶出七八步,才大叫一聲,卟地一聲摔在地上,又蹭出去老遠。

  吳天德踢出一枚石子,便不再去看他,逕自掠向那條小徑,小徑外花木蔥鬱,可是兩道石壁間卻寸草不生,瞧那石上顏色,好像原來頂上也被什麼東西蓋住,才拆除了不久。

  吳天德只道任大小姐已然遇害,藍娃兒也隨之喪生,心中悲痛無以復加,也無心去細看,沿著那狹長小徑轉了幾道彎,前面豁然開朗,一個精妙雅致不弱於江南園林的小花園呈現眼前。

  這裡紅梅綠竹,青松翠柏,佈置得極具匠心,池塘中數對鴛鴦悠遊其間,池旁有四隻白鶴。碎石鋪就的小路前行不遠,繞過一堆假山,一個大花圃中儘是深紅和粉紅的玫瑰,爭芳競艷,嬌麗無儔。

  一幢精雅的小舍就在花叢之中,橫向一連三進房間。

  這時園中悄無一人,只聽得鳥鳴之聲,鶯聲燕語,不絕於耳,似是如同天堂一般。

  吳天德的心情卻如在地獄,那精舍近在眼前,只需縱身一掠,便到了眼前,可是吳天德雙腿如同灌鉛,沉重已極地邁了幾步,竟然雙腿發抖,再無法跨出一步。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中間那道小舍房門推開,一個白衣麗人輕輕盈盈地走了出來,吳天德一眼瞧見她像貌,手心頓時沁出絲絲汗水來。

  那少女纖腰一握,身體苗條,清麗脫俗的相貌,正是聖姑任大小姐。她......到底是任盈盈還是東方不敗?

  吳天德從未像此刻一般心亂如麻,他怔怔地望著那少女,那白衣女子此刻也看清了他模樣,先是微微一愣,眸間閃過一絲驚奇之色,隨即卻驚喜無比地叫道:「吳兄,是你?」

  吳天德先是一愣,隨即狂喜充溢了全身,他喜不自禁地奔出兩步,狂喜難禁地叫道:「盈盈,你還無恙麼?」

  他大步奔向前去,可是這句話說完,卻又突然頓住了步子,滿眼疑雲地瞧向任盈盈,總覺得她哪裡似乎有些不對勁兒。

  任盈盈見他遲疑、恐懼的神色,奇道:「吳兄,你怎麼了?」

  吳天德左看右看,分明便是任盈盈相貌,到底哪裡不對勁了,難道是自已疑心生暗鬼?他忽然問道:「你怎麼好生生地在這兒,東方不敗沒有關起你來?」

  任盈盈秀眉一蹙道:「不知道他搞什麼鬼,把我抓到這兒,卻又不聞不問,這幾天來我試圖去找你們,他又命人看住我不許我隨意活動!」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黯然道:「我被他制住了功力,無計可施之下只好呆在這兒見機行事,你......你怎麼逃出來的,我......我爹爹他們在哪裡?」

  吳天德死死盯著她的眼睛,忽然退了一步,說道:「我有三個願望,我要讓天空開滿鮮花......我要讓......,你知道那三個願望是什麼嗎?」

  任盈盈噗哧一笑,那張俏臉這嫣然一笑,頓時讓滿園鮮花都為之失色。

  她伸手挽住胸前一縷烏黑的秀髮,笑盈盈地道:「吳兄,你在說什麼啊?」

  她眼波盈盈一轉,環視了園中美景一番,喜道:「你是見了這園中秀色,有感而發麼?不過這黑木崖雖高與天齊,卻還算不得天上啊,讓天空開滿鮮花?吳兄,你真會開玩笑!」

  吳天德連退三步,一顆心頓時如墜萬丈深淵,他盯著正笑臉相迎的任大小姐,一字字道:「東方不敗!你是......東方不敗!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31
第一百二十六章 碎夢(上)


  任盈盈聽了吳天德的話,眼睛定定地瞧了他半晌,忽然又笑了,笑得好甜好甜。

  吳天德從未見過任盈盈笑得如此嫵媚,這時看到,那笑臉雖然如鮮花綻放,甜甜的醉人心脾,心中卻異常的恐懼,他情不自禁地又退了一步。

  「任盈盈」輕輕地歎了口氣,眼波似極幽怨地瞟了他一眼,秀眉微蹙著地問道:「那座鐵牢就算是我,也絕對逃不出來的,真想不通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聽了這句話,吳天德最後一線希望也已斷絕,他顫聲道:「你成功了?你殺了盈盈!」

  「任盈盈」皺起鼻子俏皮地一笑,微微側著頭笑望著他道:「你很喜歡她?為什麼這麼心痛的樣子?她不在了我還在,我難道和她不像麼?」

  「她」舉起雙臂翩然就地輕盈地一轉,向吳天德嫣然一笑,道:「你剛剛說的話是不是你們之間的秘密?不然你一定看不出我們有什麼不同,是不是?你們那麼熟悉,我剛剛有心試你,如果光看相貌你確是看不出區別,我和任大小姐一模一樣,是不是?」

  「她」每一句話都在問吳天德,但是卻根本不需要他回答,每一句話問出,都已肯定自已所說不假,因此越說越是興奮,眼中已放出興奮之極的光芒,喜悅地道:「我現在終於成了女人,而且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不單是我的外表,還有我的心......」

  「她」的纖纖玉指緩緩從胸前曼妙的曲線向小腹撫去,臉上露出無比溫柔、幸福的神色,憧憬道:「我以後可以和蓮弟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們可以結為夫妻,我可以為他生兒育女,做一個好妻子,一個好母親......」

  「她」美目陶醉地瞇了起來,微笑著歎息道:「真好,我今天將再次登上教主之位。可是這一次,同十二年前相比,我的身體年輕了,我變成了自已嚮往的女人,還有......我現在不但是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還是天下第一高手!」

  「她」的眸子亮亮的,望著吳天德一字字道:「我曾經想過要殺掉知道這一秘密的人,包括平一指,可是你知道嗎?我現在改變了主意,只要有他的醫術在,我還可以做到青春有駐,我還可以長生不老......!」

  她的表情和語言,有著一種美麗女性的神聖之美,但是明知他是東方不敗!一個天下無敵的大魔頭,一個老男人,卻以一個少女的相貌說出這番話來,而且「她」眼神充滿了瘋狂。一時想「她」寄身的那個慧黠、嬌美的少女,想起同時喪生的藍娃兒,吳天德心痛如絞。

  他知道,一切都已無法挽回,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殺了這個東方不敗,為她們復仇。

  吳天德強抑悲痛,暗暗盤算著,不知道這個化身成女人的東方不敗,是否還有幾日前那樣無敵於天下的神功。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任盈盈」望向他身後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喜悅和癡情。

  吳天德心中一動,看也不看,立即縱身向後掠去,「任盈盈」見狀嬌斥一聲,也飛身撲來。吳天德半空中已急急轉身,正看見滿臉濃須的楊蓮亭,穿了一身嶄新的黑緞錦袍,正驚訝地站在花叢邊。

  吳天德本以為自已的身法夠快,可是「任盈盈」情急之下,速度比七日前成德殿大戰時似乎還要快上三分,竟然後發先至,堪堪追上他的身影。

  吳天德眼角白影一閃,已嗅到一陣香風襲來,他此時加速已然不及,心中大急,急忙凌空飛腿掃去,只聽「噗」地一聲,這一腳將楊蓮亭凌空踢起,「啊」地一聲大叫,楊蓮亭被掃飛的身子直落向小徑旁花叢之中。

  那道白影堪將追至,攸地在空中一折,緊躡而去,一把抄起將要落地的楊蓮亭,帶著他掠到一株花樹下。

  楊蓮葶被吳天德飛腿一掃,一條手臂被踢得斷了,這時被「任盈盈」抱在懷中,嘴唇發顫,額上的冷汗涔涔落下,但他極是硬氣,強撐著不叫出聲來。

  「任盈盈」滿面關切之色,從袖中拿出一方潔白的手帕溫柔地替他拭去額頭冷汗,嬌聲道:「蓮弟,手臂斷了麼?疼不疼?你不要擔心,只要好好養幾天就會好啦。」

  「她」忽又喜形於色地哄他道:「你不是一直想練功夫可是又嫌吃苦麼?這個吳天德身具上乘武功,全身經絡都已打通,要不要叫平一指將你換到他身上,那樣你再學起功夫來就事半功倍,很快就會成功」。

  楊蓮亭聽了大怒,想也不想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摑在「任盈盈」的俏臉上,頓時五道紅紅的指印顯現出來。

  只聽楊蓮亭怒罵道:「你若看上了他就隨他走,老子頂天立地,爹娘生就的這副相貌,自從......我還能記起自已是誰的就只有這一副樣子了,改頭換面還他媽是男人麼?」

  東方不敗何等身份,被他呵斥怒罵,又在臉上摑了一巴掌,卻是毫無怒色,反而滿眼傾慕,笑吟吟地道:「蓮弟不要生氣,人家也是想讓你成為武林高手嘛,沒關係的,待我察驗過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若是沒有什麼問題,便讓你吸了他們的功力,一定可以縱橫天下的」。

  「她」雖然嬌聲安慰著楊蓮亭,但是顯然對自已容貌異常愛護,方才挨他一掌不敢運功抵抗,這時一面說一面用手指輕輕撫摸著腫起的臉頰,那纖纖玉指過處,臉上的紅瘀之處頓時變得如玉般光滑白晰。

  楊蓮亭皺起眉頭,憎惡地道:「說這麼多廢話作什麼,你快快給我殺了他......不!把他抓起來,快教我吸星大法,我要先吸光他的內力!」他一面說,一面惡狠狠地瞧向吳天德。

  東方不敗陪笑道:「是,我的相公。你先坐一下,待我收拾了他,再來陪你」。說著扶楊蓮亭倚樹坐下,這才直起腰來恨恨地瞪了吳天德一眼,怒道:「我這雙手已想放下刀劍,為什麼你們偏偏要逼我動手殺人呢?」

  呢字尚未落地,「她」已飛身撲來,動作快逾閃電,真是毫無先兆。

  吳天德見「她」一副任盈盈的相貌,可是卻對楊蓮亭溫情款款、逆來順受,瞧在眼中,真是說不出的詭異,瞧了這情形駭異之下悲痛的心情也暫收斂,神志為之一清。

  他見東方不敗飛身掠來,立刻倒身後退,閃入一叢花木,袍袖一拂,數十朵鮮花便自枝頭飛起,挾著一股勁風向東方不敗飛去。吳天德的雙掌挾在花雨之中一拳拳擊出,拍向這個「任盈盈」。

  他出拳毫無花樣,這套拳已根本談不上什麼拳路招法,一拳一式都大開大闔,氣派宏偉,每一拳擊出,都有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

  東方不敗驚咦一聲,他雖未用劍,但是拳腳速度絲毫未減,掌指劈點擒拿,或抓或戳,仍是快如鬼魅,可是遇上吳天德這平平無奇的拳法攻勢竟也不由為之稍緩。

  他的攻擊招數快如閃電,縱有破綻,也是稍縱即逝,讓人看得見也來不及破解。而吳天德此時用的雖是最最普通的拳法招式,每招間皆有無數破綻,可是他雙拳決不同時送出,一拳擊出一手必定橫於腰間蓄勢待發,以他強悍的功力,縱然有人發現他的破綻趁勢襲來,那蓄勢待發的一掌也隨時可以見機而出,叫人不得不防。

  吳天德深知這東方不敗武功已臻非人境界,自已內功雖然大成,但是初次使用,尚不知到底威力如何,能否敵得過東方不敗,因此不敢貿然拿出全部實力。只以七日前與東方不敗動手時的功力與他對戰,以便突下猛招時以收奇效。

  吳天德邊鬥邊冷笑道:「原來你東方不敗費盡心機變作女人要嫁的便是這個人麼?真是眼光獨到,這樣的貨色街頭路口隨處可見,瞧他對你的樣子可像是真心喜歡你麼?這人平時在外邊一定拈花惹草,處處留情,虧你還是堂堂一代梟雄,真是可憐之至」。

  東方不敗雖知他是故意激怒自已,卻仍是忍不住心頭恚怒,出手越來越快,「她」招數雖快,可是一招一式卻無不清清楚楚,便如擅於唱曲的名家,雖唱到了極快之處,但板眼吐字,仍是交代得乾淨利落,無半點模糊拖沓。

  吳天德仍是沉腰坐馬,一雙拳掌隱發風雷之聲,每拍一掌,都對上東方不敗的中宮要害,東方不敗雖然頃刻間便可在吳天德身上連擊三掌,也必得受上他一拳,但若舉手去招架,卻又無法傷得了他。

  吳天德以慢打快,以拙對巧,竟也一時敵住了東方不敗。東方不敗連番急攻不見效果,銳氣已然受銼,急怒之下,又被他的話氣得俏臉通紅,她銳嘯一聲,身形開始圍著吳天德團團打轉,這一來吳天德左支右絀,便有些落了下風。

  吳天德本想再譏訥「她」幾句,可是一瞧見「她」與任盈盈一般無二的相貌,心中一痛,雖然平時嘻笑怒罵,譏諷別人最是拿手,這時竟說不出一句狠話。

  又鬥片刻,東方不敗圍著吳天德轉來轉去的身子逾發得快了,只見白影幢幢,竟似已看不清「她」身影,吳天德在這樣快速的攻擊下終是無法再以慢打快,硬拆硬破「她」的招數,當下也長嘯一聲,身形翩翩而起,兩道奇快無比的人影兒在花園中趨進趨退、攸東攸西,始終衣袂相連,不分不離。

  二人正鬥得難捨難分,忽地東方不敗尖叫一聲,倒身掠出,站在一方假山石上,伸手在臉上一抹,尖聲叫道:「你......你......你幹的好事,我的臉!」

  吳天德方才全神凝注在「她」手腳之上,這時也才看清她相貌,不禁駭了一跳,只見「任盈盈」的臉上似被人劃開了五六道細細的口子,正滲出絲絲鮮血,看起來就像有人用一面摔碎了的鏡子在照著自已的面孔,原本極為俏麗優美的臉龐頓時顯得說不出的詭異、恐怖。

  那五六道彎彎曲曲的傷口一滲出了血,再被「她」這一抹,頓時成了鬼臉,看不出一點美麗模樣。

  吳天德也又驚又駭,東方不敗臉上的傷口決非是他弄傷的,那幾道淺淺的傷口從何而來?

  東方不敗一見了手上的鮮血,身子頓時控制不住地發起抖來,「她」厲嘯一聲,身化狂風,卻不衝向吳天德,而是徑直撲進了那所精舍,只聽精舍中傳出一聲驚駭之極的尖叫,隨後傳來一聲銅鏡落地的聲音,緊跟著那道白影又破屋而出,修地黑影一閃,刺向吳天德咽喉。

  吳天德身形疾退,這才看清東方不敗手中所持的是一支眉筆,想必是「她」在鏡中見了自已相貌,急怒之下想也不想,抓了這眉筆出來,以筆作劍,刺向吳天德。

  這一支眉筆本是極易折的東西,可是握在「她」的手中,凌空一刺,隔著三尺多遠,便有一道森寒的劍氣襲身,吳天德駭然後躍,身化游龍,繞著一枝花樹翩翩飛轉。

  只聽東方不敗尖叫道:「我殺了你!」那眉筆「奪」地一聲,刺穿樹幹,射向吳天德前胸,吳天德雙臂一振,沖宵而起,眉筆擦靴而過,東方不敗白影一閃,繞過樹來,出手如電,一把抄住眉筆,也貼樹飛起。

  吳天德躍身而起,身在空中順手一折,已折斷一根小指粗的花枝,那枝上還帶著幾片綠葉,幾朵嬌艷美麗的鮮花、含苞欲放的花蕾。

  吳天德竄起的身子本來極快,可是雙腳堪堪達到花樹枝頭,身子卻突然一頓,腳尖點在輕盈盈的一根花枝上,眼見東方不敗緊躡而至,花枝一點,以枝作劍,颯然襲向「她」的柳腰。

  東方不敗纖腰款擺,避開兩劍,舉起眉筆一架,身子如若御風,站在一枝比手中眉毛更細的枝頭,身子隨之起伏不定,那雙杏眼卻充滿了恨意,瞪視著吳天德森然道:「本想容你多活片刻為我蓮弟所用,你竟敢毀我相貌,我今天就要讓你命喪於此!」

  此時二人站在一株開滿鮮花的樹上,彼此相隔甚近,吳天德看清「她」臉上那幾道淺淺的傷口並非剛剛劃開,傷口還有未綻開處,似乎原本以極神妙的藥物將傷口敷愈,方才一番打鬥掙破了傷口,才滲出血來。

  吳天德也不知平一指在她臉上動了什麼手腳,才搞成現在這副樣子,眼見任盈盈原本一張美麗無方的俏臉成了鬼臉,再加上東方不敗惡毒無比的眼神,此時真是說不出的醜陋。

  吳天德長長吸了口氣,也冷冷地回道:「彼此、彼此,吳天德今日來,也未想過要讓你再活著離開!」

  東方不敗哈哈一笑,尖聲道:「好大的口氣,天下間有誰是我東方不敗的對手!」說著她以拇指和食指掂起那支眉筆,輕飄飄如風吹柳絮,水送浮萍,遙遙刺向吳天德。

  東方不敗原本出招極快,顯得鬼氣森森,這時出招卻如畫太極,慢得出奇。「她」出招雖慢,卻仍是鬼氣森森,全無人間氣象,那手臂一揮,一串殷殷的暗雷轟鳴之聲猶如自天際響起。

  吳天德自前面望去,東方不敗似站在一層水波之後,光線奇怪地扭曲波動著,近在咫尺的白色人影也影影綽綽、朦朦朧朧,讓人宛如身在夢中。

  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覺,強大無比的壓力撲面而來,吳天德兩人腳下的花樹枝搖葉動,花瓣紛紛落下,有若花雨。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31
第一百二十六章 碎夢(下)


  吳天德不敢怠慢,疾揚手中花枝,便如靈蛇點頭,迎向東方不敗手中的眉筆。花枝夭矯如孤月穿雲,攸然刺透那層似有似無的的波暈,枝上花瓣竟一朵未掉。

  吳天德屏氣凝神,花枝連點,與東方不敗你來我往,殷雷之聲越來越是頻急,遙遙望去,二人的身影都似被光線折射一般顯得光怪陸離。

  楊蓮亭坐在樹下,眼看著如此奇景,眼睛睜得好大,他只看到一層光暈之後一青一白兩道人影你來我往、閃現不定,但是漸漸的,那道白影卻慢慢變成了緋紅色,不由精神一振,暗想:「從來沒見『她』耍功夫出現這麼奇怪的樣子,想必『她』還有什麼了不起的功夫,竟連身子都變得紅了,吳天德這小賊這回死定了!」

  花樹上的東方不敗,一身白衫盡被鮮血浸透,再加上「她」那張『鬼臉』,實是如同血妖現世,恐怖之狀難以形容。

  「她」昨日再剛剛換腦完畢,舉切無匹的強大內力也成功注入這新身體中,《葵花寶典》武學的修煉之法與運用之法並不相同,所以儘管以後「她」的內功已不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但是已經練成的內力卻可運用自如。

  但是這具新軀殼畢竟原來的功力太淺,奇經八脈、天地二橋都不曾打通,緩緩運行時尚不覺什麼,這時全力與吳天德動手,霸道無比的真氣在全身經脈中狂奔不止,窄淺脆弱的經脈承受不住如此強悍的真氣,全身的毛細血管不斷破裂,鮮血滲出肌膚,淋淋漓漓浸透白衣,變得如同血人。

  吳天德已漸漸加強自身的功力,為防東方不敗孤注一擲與他搏命,他仍是徐徐增加內力,堪與東方不敗戰個平手。東方不敗搏鬥這麼久,真氣已有所消耗,「她」發覺吳天德的內力反而越來越強,直似無窮無盡,用之不竭,,心中不禁駭然。

  「她」只道是因為自已身體滲血,因此體力不濟,根本猜不到任我行已將畢生功力都注入吳天德體內,經過道家至上神功太乙混元訣的煉化,已變異成一種奇特的內功心法。

  「她」也知道自已現在的模樣已十分醜陋,不由暗暗慶幸留下了平一指性命,只消留得命在,自可找他再換具身體。

  心念動處,東方不敗頓萌退意,「她」忽地低喝一聲,將眉筆疾揚,幻化成一道淡黑色的光輝,全力刺向吳天德。

  那淡黑色的光暈一波波蕩漾開來,恰如峨眉金頂的般若光輪,頃刻間越變越大,無盡無藏,如同籠罩了大千世界!

  眼見那光輪湧來迎面已不足一尺,吳天德大喝一聲,手中花枝揚起,遍綴鮮花的枝幹如同一道靈光,剎那之間刺破了那道淡黑色的光輪。

  東方不敗見狀大駭,想不到凝聚全身功力的一擊竟然被他輕易破去,光輪破、眉筆炸碎,如淡霧輕揚。

  東方不敗拂袖疾退,振衣灑起一天血雨,九個血紅的身影逐次顯現,「她」的真身已倒縱向花樹下的楊蓮亭,這一刻,「她」仍惦記著要將楊蓮亭一齊帶走。

  九道人影,每一道都凝聚了東方不敗的全部功力,翩然定現在空中。

  吳天德舉枝疾進,將混元神功提至巔峰狀態。一陰一陽兩道真氣各自旋轉如龍,彼此糾結,剛柔並舉、兩道性質完全相反的真氣彼此錯進,如同迎上朽木的電鋸所向披靡。

  花枝到處,東方不敗的身影如紗般飛散、如霧般游離、如夢一般破碎。一個、兩個、三個......,東方不敗已退至楊蓮亭身邊,但他還來不及去抱楊蓮亭,那優美的花枝已一連刺破九道遍佈氣機的身影,刺到了他的胸前。

  東方不敗一聲絕望的長嘯,雙手揮出,就在這一剎那,吳天德手中的花枝突然顫動了一下,綠的葉、紅的花,蓬然炸散在空中,碎為了一天粉末,那紅綠混雜在一起,淡淡的、盈盈的,如同一道溫柔的眼波,波光到處,令人心碎!

  葉已離干,花已離枝,那枝幹呢?東方不敗並掌於胸前,曲斜的枝幹被東方不敗雙掌挾在掌間,但他挾住的只是枝幹的末端,那兩尺長的枝幹已透體而過,刺穿了他的心臟,自他的後背露出滴血的一截。

  吳天德一枝如劍,刺入東方不敗的胸前時,看到那賁起的蓓蕾,省起那是盈盈的軀體,不禁痛苦地閉上雙目飄身而退,直躍出三丈外落下。

  頃刻間連破九道東方不敗全力聚起的九道氣牆,以他浩然無匹、天下無雙的內力,也已受了內傷,一口鮮血湧上喉頭,被他竭力壓制了下去。

  東方不敗眼中充滿了不敢相信的驚訝,「她」的身子緩緩萎頓在地,吳天德的一擊,已毀滅了「她」的生命,也毀滅了「她」做女人的夢。

  遍體淋血的東方不敗喘息著爬到楊蓮亭身邊,楊蓮亭見她落敗,早已驚得站了起來,東方不敗無力撐起身子,抬了抬手,一把握住了他的腿,淒然說道:「蓮弟,我好想......我好想和你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為你生兒育女,做你的好妻子,我好捨不得離你而去」。

  楊蓮亭張著嘴巴呆了片刻,突地怒道:「你往日自誇武功蓋世,天下無敵,為甚麼殺不了一個吳天德?」

  東方不敗道:「我已……我……」

  楊蓮亭怒道:「你甚麼?」

  東方不敗道:「我已盡力而為,吳天德的輕功、劍法都極高明,可是他的內功......他的內功更加可怕,我本以為至少可以攜你離開......唉......」

  他緩緩轉回頭,望著吳天德道:「吸星大法有傳功之能,任我行將功力都傳給了你是不是?」

  這頃刻間「她」就猜透了吳天德功力大進的原因,吳天德心中也暗暗佩服,他不由得點了點頭。

  東方不敗嘿然一笑,幽幽地道:「你的武功已在我之上了,可是......如果不是你隱藏了功力,趁我力已用盡、退無可退時才傾力一擊的話,我要走你還是留我不住的」。

  吳天德還未說話,楊蓮亭突然一腳踢在東方不敗胸口,怒不可遏地道:「武功高明就那麼了不起麼?爭不了天下第一,還要爭個逃命的天下第一?他媽的什麼文成武德、東方不敗!老子委委曲曲的陪在你這老妖怪身邊,你就沒有一件事辦得讓我開心的」。

  東方不敗被他踢得一腳翻過了身子,花枝戳地,帶動身上傷口,痛得哎喲一聲,「她」睜大了一雙眼睛,驚訝地望著楊蓮亭,顫聲道:「蓮弟,你......你這是什麼話?我對你一心一意,愛你好深好深,昨日我費盡心機,終於成了女人,盡心盡力地服侍你,你不是還讚我貌美如花,說我是你的終生伴侶麼?」

  楊蓮亭瞧見「她」醜怪似的血淋淋面孔,又是厭惡、又是恐懼,他像避什麼骯髒東西似的急退了兩步,皺著眉頭道:「愛你?真是笑話,你原來是個老妖怪,變成了女人,你骨子裡還是個老妖怪,我每次看到你,都只覺噁心,你以為我真的愛你?我呸!」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方才吳天德的一刺東方不敗都面不改色,這時眼神中卻充滿了痛苦和不信,「她」喃喃地道:「不是的,不是的,你說過真心愛我的,蓮弟,我為你願意付出一切,這世上我只想對你好,我是真心的啊!」

  楊蓮亭瘋狂地大叫道:「閉上你的嘴!我莫名其妙的就見到了你,那時我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為了活命委曲自已陪著你這噁心巴拉的老妖怪,你當我和你一樣變態?會喜歡你這個老妖怪?我本以為以後總算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了,可是......我恨你!你看看你自已的樣子,比鬼都可怕,還沒有以前的樣子順眼,我看到你就噁心!」

  他明明不懂武功,即便是重傷在身的東方不敗,要想殺他,仍只是抬抬手指的事,可是楊蓮亭在東方不敗面前跋扈慣了,竟不知凶險,見他已經垂垂待死,往昔不敢說的話也盡情吐露出來,神情間說不出的憎惡厭煩。

  東方不敗卻未動手傷他,只是怔怔地瞧著他,兩行傷心的淚水著臉頰緩緩淌了下來。再也沒有東西比楊蓮亭這時的話更厲害,那些話像一柄柄鋒利的長劍,深深地刺穿了「她」的心,「她」定定地瞧了楊蓮亭半晌,忽地仰頭大笑,笑得無盡心酸悲涼。

  笑聲未盡,「她」忽地一把將胸前的樹枝抽了出來,那樹枝歪歪斜斜,已洞穿了他的心臟,這一抽出是何等的巨痛,可是東方不敗只是嘴角微微抽搐,竟是哼也未哼一聲。

  吳天德擊碎了「她」做女人的夢,楊蓮亭卻連「她」愛的夢也擊碎了,這世界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花枝抽出,東方不敗已命在頃刻,「她」強提一口氣,轉過頭來盯著吳天德輕聲哀求道:「你是名門正派掌門,蓮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求你......求你放過他吧......我沒有......」。

  說到這裡,「她」咳了兩聲,一口鮮血湧了出來,頓時噎住,出聲不得。

  堂堂一世梟雄,居然癡心若此,臨死之際還要為一個對「她」根本毫無情義的小人打算,竟然出口為他而哀求,若不是親眼看到,吳天德實是不敢置信。

  看到那種哀傷的眼神,他幾乎就要忍不住答應,可是一想到是「她」佔用了任盈盈的身體,又想到華山上猝死的藍娃兒,吳天德的心又硬了起來,他緩緩的、決然的搖了搖頭,輕輕地道:「吳天德不是英雄!永遠不是!誰害了我的愛人,我就要他十倍來償!」

  這句話出口,東方不敗哀求的眼神仍直直地注視著他,眼皮一瞬不瞬。吳天德定睛看了看,才發現這稱雄天下的蓋世豪雄已在他回答前便溘然逝去......

  吳天德微微歎息一聲,轉首瞧向楊蓮亭時,目光卻又漸漸變得凜厲起來。

  眼前這個人也是害死任盈盈和藍娃兒的兇手,如果不是有這樣深的仇恨和痛苦,做為這世上唯一一個和他來自同一時代的人,無論他做過多少錯事,吳天德或許都會放饒他一命,但是現在,他又怎能放過他?

  吳天德一步步向楊蓮亭走去,心中盈滿殺機,但他卻不忍去瞧東方不敗死不瞑目的一雙眼睛。

  楊蓮亭觸及他狠厲的眼神,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這個人不懂武功,但為人卻極為硬氣,手臂被人折斷的巨痛也只哼了一聲,也是一個難得的狠角色。可是這時他見了吳天德臉上凜厲的神色,心神為之所懾,恐懼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竟駭得他邊退了兩步。

  眼見吳天德一下下迫近,他的手掌也已舉起,楊蓮亭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他忽然崩潰地大叫道:「不要殺我!我......我沒有......」。

  他說到這時,吳天德的手掌已颯然落至頸間,楊蓮亭只道這一掌就要把自已打死了,感覺頸上一震,不禁尖叫一聲,雙腿一軟就要栽倒在地,卻被吳天德一把抓住他肩頭,將他拎了起來。

  吳天德方才聽東方不敗說了句我沒有,此時聽他又說了一遍,忍不住停住掌勢,冷聲問道:「你沒有什麼?」

  楊蓮亭定了定神,發現自已還沒有死,急忙回答道:「我們還沒有殺大小姐,任大小姐還好生生地活著,你......你不要殺我,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甚麼?!

  吳天德彷彿聽到了世上最難置信的消息,他雙手猛地一把抓住楊蓮亭肩頭,顫聲道:「你說什麼?你騙我是不是?任大小姐沒有死?你說她沒有死?」

  他這一抓,使力甚巨,楊蓮亭肩上本已受傷,受他這一抓,頓時痛得哀哀直叫,連聲道:「沒有,沒有,任大小姐沒死,我馬上帶你去見她!」

  吳天德滿臉激動的神色,他呼呼地喘著大氣,驚喜之中忽地望了地上東方不敗的屍體一眼,又疑聲道:「你騙我是不是?任大小姐若是活著,那他......她......?」

  他雖疑聲問去,卻生怕真的戳穿了楊蓮亭的謊言,得到肯定的回答,是以語氣都恐懼地顫抖起來。

  楊蓮亭急忙道:「我怎麼敢騙......敢騙吳大俠?任大小姐真的沒死。那平一指自吹自擂,其實也是個蠢貨。換腦是何等大事?我不敢讓他亂試,換腦前叫他採了任大小姐血樣,結果他用盡辦法,果然都不能和教主......和東方不敗融合,要是貿然動手,恐怕任大小姐和東方不敗都要死了。

  我告訴他世上的人有幾種不同的血型,他說......他早已知道,只是有了和合蠱,原本什麼人都可以融合的,只是不知為什麼對大小姐卻沒有效果。」

  吳天德聽到和合蠱,忽地想到任盈盈身上的萬蠱之王本命蠱,難道是因為......,他激動得渾身亂顫,對楊蓮亭的話已信了九分,他急聲問道:「快說下去,然後怎麼樣了?那東方不敗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與任大小姐一般模樣?」

  楊蓮亭被他這一哆嗦,抓住自已肩頭的手也不斷顫抖,痛得自已也哆嗦了起來,兩個人跟篩糠似的,他聲音也抖著道:「我猜是和合蠱對某些特定血型的人也毫無效果,他連試多次都失敗了,只得信了我的話。

  東方不敗已傳下令去要傳位於大小姐,這是不容再改的。再說我對任大小姐......,啊!不是.....不是......,是我無奈之下,靈機一動,叫平一指找了個和任大小姐有七分相似的女教徒,再以醫術修改得她面部與大小姐一模一樣,只是......只是大小姐那對酒渦卻沒模仿到」。

  吳天德想起方才假任盈盈那嫵媚的一笑,自已當時十分奇怪,總覺得哪裡不對,卻一時想不出原因,這時才想起這個『任盈盈』一笑時頰上真的沒有那對酒窩兒。又想起東方不敗臉上突然綻開的刀口......,他終於信了楊蓮亭的話。

  楊蓮亭,這個與他來自同一時代的人,要不是他的血型說法與自已說法相同,讓平一指信以為真,天知道平一指這幾天會不會真的另想出辦法將任盈盈換腦?突如其來的喜訊讓他不克自持地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楊蓮亭嚇得急忙跳開,喃喃地道:「吳大俠不必謝我,楊蓮亭怎敢受此大禮?」

  吳天德虎目中溢出喜淚,他苦笑一聲道:「我會跪你?只是我這腿不聽使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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