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武俠] 顛覆笑傲江湖 作者:夢遊居士\月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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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08-5-19 19:50:14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4 280638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0:59
第八卷 智救任我行 第86-1章 詭異非常


  任盈盈和藍娃兒立在牆下,仰頭看著吳天德。那石屋的牆壁極厚,一丈多高處只有人頭大小的一個通氣窗,楊蓮亭雖說是放聲大笑,說出話來依然有些小心,所以二人聽得不甚真切,便是二人聽得一字不漏,她們也決對猜不出楊蓮亭那話是甚麼意思。

  二人只看到吳天德攀在牆上,房中大笑一聲,有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吳天德就身子一抖,整個人貼著牆面直滑下來,滑到雪堆裡,趴在那兒半晌不動。

  莫非他中了房中人的暗算?二女大駭,連忙俯身蹲下,只見吳天德雙手撐在雪堆裡,臉頰緊貼著雪面,目光發直。

  藍娃兒一縷情絲已暗暗繫於他的身上,見了如何不慌,連忙抓住他肩頭輕輕搖動,聲音微顫地道:「先生,先生,你。。。。。。你怎麼了?哪裡中了暗器?」

  吳天德這才驚醒過來,神色古怪地瞧了二人一眼,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哦。。。。。。沒什麼,呵呵,沒有什麼事」。

  他實在想不到,這次上日月神教總壇,居然會看到這麼荒謬的事情,原來穿越時空來到這時代的人並不只他一個人,這楊蓮亭居然比他來得還早,而且原來的時代也比他早,竟然是個中學裡停學鬧革命的造反派頭頭。

  想來他那時代的人也不曾看過《笑傲江湖》的故事,加上不學無術,對歷史也是茫然無知,莫名其妙來到這時代,能活下去就不錯了,不知怎麼機緣巧合,受到東方不敗的青睞,混到了日月神教大總管的位子上。難怪他設計的那些馬屁口號那麼。。。。。。

  吳天德愣愣地想了半晌,見任盈盈和藍娃兒關切地看著他,這才微微搖了搖頭,強笑道:「真的沒什麼事,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任盈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閃身掠到房邊向外窺探了一下,向二人打了個手勢,悄聲道:「楊蓮亭已經下山了!」。

  吳天德正要說話,只聽轟隆隆的鐵門聲響,看來那紅袍人又出來了。他悄悄走到任盈盈身邊道:「房中只有一個紅袍人看守,我看我們要闖進去很容易」。

  任盈盈聽了微微一怔,沉思了片刻道:「不然,外圍全在日月神教掌握之中,這裡看守不嚴倒在情理之中,但是只留一人看守未免太過兒戲,這裡我不曾來過,也不知其中細節,但是房中既然只有一個人,那石洞之中必然另有人把守,我們還要小心從事。據我所知這座洞中由神教厚土堂長老計靈親手設計了重重機關,十分了得。」

  吳天德聽說機關之學,忽想起五毒大會上見過的小魯班計歪歪,忙問道:「計靈?這人與小魯班計歪歪是什麼關係?」,任盈盈道:「計靈便是計歪歪的父親,機關暗道之學神教排名第一,千萬大意不得」。

  吳天德略一思忖道:「這紅袍人剛剛曾進入秘洞去見平一指,似乎平一指在為楊蓮亭研究什麼藥物,我們不如擒住他,由他帶路進去那便安全得多。平一指也是你們神教中人麼?此人武功如何?」

  任盈盈道:「平一指是本教中人,聽說此人醫術通神,武功倒是平平」。吳天德想到平一指模樣,確實不像武林高手,便不將他放在心上。當下三人悄悄掩至門口,吳天德伸手止住二人身形,側耳傾聽片刻,忽地一掀厚厚的棉布簾子,閃身掠了進去。

  房中那紅袍教徒因為楊蓮亭踢翻了火盆,這時正重新將木炭放在火盆中引燃,忽見有人闖入,因為這裡全在日月神教範圍之內,所以本來並不在意,但他見這人身形甚疾,直撲向自已,這才警覺,急忙一揚手將剛剛燃起的火炭揚到空中,身形一折撲向旁邊桌子。

  那桌上放了一對鋒利無比的乾坤圈,看來這對奇門兵刃便是他的兵器了。只是他身法反應雖快,與吳天德的『陰魂不散』身法相比卻大為遜色。那飛揚的炭火星星點點疾撲吳天德,也不知吳天德身子怎麼一繞,疾如鬼魅般已出現在他面前,一指便點了他的穴道。

  這紅袍人雙手伸出,剛剛摸到乾坤圈,便定在了那兒。任盈盈和藍娃兒閃身進來,見那紅袍人四十多歲,身材微胖,此時眼珠直轉,也不知打些什麼主意。

  任盈盈走到那人面前,用男人腔調說道:「我們一位朋友被囚在牢內,你只須帶我們進去,回來我們將你打暈丟在門口亦可脫責,若是不允,立刻便要人頭落地。你可要想的明白了,若是答應,便點一點頭」。

  那人眼珠轉了兩轉,沒有應允的意思。任盈盈以前到黑木崖,從來不曾關注血峰上這座大牢,以為裡邊定然關了許多犯了教規的人,自已隨口說一個人出來,縱然被人劫走也不是了不起的大事,這人愛惜生命定然應允。

  她卻不知這幾年東方不敗御下極嚴,稍犯小過便嚴刑處死,這座大牢簡直成了擺設,現在裡邊只關了一個光明左使向問天,還有就是平一指和他用來做試驗的兩個犯人,這幾人都是楊蓮亭極為觀注的人,若被劫走,這人不但人頭落地,恐怕家人都要受到牽連,如何肯答應她?

  任盈盈見他不答,冷笑一聲,伸手在他脊被上連點兩指,這人身子一顫,雖然整個人被點了麻穴和啞穴,身子仍是不斷地抽搐起來,額上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面孔扭曲、額頭筋脈都一根根鼓漲了起來,顯得極為痛苦。

  任盈盈冷聲道:「這搜魂指的滋味如何?等到你全身的筋脈都扭曲糾結在一起,便是肯答應,我也救不得你了」。

  那人雖痛不欲生,心中卻明白不答應只不過死他一個,若是答應全家都要給他陪葬,是以緊咬牙關,雙眼痛得直欲鼓突出來,神態極是嚇人,卻仍是不肯點頭。

  見他如此骨氣,任盈盈也有些無可奈何,藍娃兒見了忽然說道:「我來試試,你先解了他的搜魂指」。吳天德和任盈盈都訝然望著她,藍娃兒雖面色微紅,但臉上神色卻極是自信。

  任盈盈見那人禁受不住,已要昏了過去,便在他身上截了幾指,那人長吁出一口氣,痛苦神色稍去,但臉色仍是灰敗不堪。

  藍娃兒從懷中拿出一方手帕,使勁將臉上畫出的麻點擦去,又扯去眼角粘著的細細薄膜,笑盈盈地繞到那紅袍人正面,一雙澄澈如水的藍眼眸直盯著那人眼睛,柔聲道:「何必這樣辛苦呢,你很痛苦對不對?你看,我幫了你就沒有事了,你應該相信我是不是?」

  那人雙眼與藍娃兒一經對視,只看到一雙淡藍的眸子深沉如海,不禁微微一怔,藍娃兒對他展顏一笑,只這一笑,那人臉上的神情便更加如醉如癡,語氣凝滯地呆呆道:「是,你幫了我,我相信你」。

  藍娃兒聽了,臉上那種怪異的笑容更加燦爛,那種異於常人的笑容,配合她嬌美動人的臉龐,就好像一朵在陽光下絢爛綻放的鮮花,那種無以倫比的嬌媚直欲勾魂,她嬌聲說道:「我的一位朋友被關在洞裡面,好可憐,你帶我進去看看他好不好?我知道你也一定會幫助我的」。

  那人癡癡地道:「好,我幫你!」,藍娃兒隨手解開了那人穴道,那紅袍人癡癡地轉過身,說道:「我帶你們進去,平大夫好靜,你們千萬不要吵了他」。藍娃兒在他身後向吳天德扮了個得意的鬼臉,口中卻用與那表情決不相襯的溫柔語氣道:「好的,我們不作聲,只看看朋友就走,你快去開門」。

  吳天德頭一次看到懾魂大法有如此厲害,見她向自已扮鬼臉,又是駭然,又是好笑,這功夫與後世的催眠術應該有所類似,但是催眠術應該也不能不必借助任何道具,片刻間就讓一個意志堅定的人變成傀儡,這門功夫著實恐怖。

  他忽地想到那日大雪中她也是對自已輕顰淺笑一番,自已便稀里糊塗答應了讓她隨行,莫非她對自已也用了懾心術?想到這裡,他不禁狐疑地瞧了藍娃兒一眼。

  紅袍人走到一扇巨大的黑色鐵門前,扣起門上鐵環,「嗒嗒~~嗒」兩長一短扣響鐵門,過了片刻鐵門上忽地一聲響,拉開一道小孔,吳天德三人反應極快,連忙向左右一閃,孔上露出一個面孔,瞧了瞧紅袍人,鐵門鏗地一聲響,吱呀呀緩緩拉開,門裡的人說道:「老白,又有什麼事了?」

  被稱作老白的紅袍人還不及說話,吳天德已一閃身,從半開的鐵門中閃了進去,裡邊兩個拉著鐵門的紅袍人不及反應,雙雙被他一指點中,面上露出驚疑的表情,緩緩地倒在地上。老白神志已被藍娃兒控制,面上毫無表情,領著三人向石窟中走去。

  這道鐵石雖然巨大,但石窟裡邊卻只是一條狹長的通道,漸漸向山腹中延伸去,石階上濕漉漉的,兩旁的石壁均是光滑潮濕的麻面岩石,生著一些苔蘚。石階兩旁每隔五步左右鑿著淺淺的石坑,裡邊放了油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吳天德三人隨在老白身後走出去約有百階左右,眼前霍然開朗,一個極大的洞穴展現在眼前,上方一枝枝鐘乳石如寶劍倒懸。斜上方一道窄窄的縫隙,沿著陡峭的石壁直插上去,大約在三十多米以上露出一角天空,陽光透進來,映得洞穴內為之一亮。

  泉水從這道露天的石縫中嘩嘩地流淌下來,在石壁下積了一泓極清澈的泉水,不知流向什麼地方去了。那泉水極清,看著似是不深,但從水中向上探出的石柱來看,怕不有三米左右。

  水中每隔幾步便有一座石柱露出水面一截兒,柱頂已被人鑿平,幾人踏著石柱躍過水面,沿著水邊石階向左一拐,洞穴更大,地面也趨於平坦,只見不遠處石壁下有一道木門,明亮的燈光從門上一個狹長的小孔中直射出來。

  幾人正要走過去,忽聽那門內發出一聲滲人的慘叫,一個女人尖厲的聲音狂喊道:「我是誰?我是誰?不!不!不!這不是我,我要殺了你!」

  吳天德三人聽了那淒厲之極的慘叫,在這幽深的洞穴中遠遠傳了開去,猶如地獄的冤鬼嗚嚎,不禁皮膚上起了陣陣戰慄,那一直神志不清的老白被這一聲淒呼似乎一下驚醒,忽然轉首四顧,茫然道:「我怎麼了?」,他一眼瞧見站在身後的吳天德幾人,不禁驚駭欲呼。

  任盈盈急忙搶上一步,並掌如刀,乾淨俐落地一掌斬在他左頸上,老白脖子一歪,軟軟地癱在地上。隨後三人疾撲向那門口,從那狹長小孔往室內望去。

  這間房子是藉山勢自然地形,又以人工雕琢而成,四壁點了十餘枝火把,將房內照得猶如白晝。房中放著兩張木板床,床上鋪著潔白的麻布,現在被大片的血跡染紅。

  一個近乎赤裸的女人披頭散髮,十指屈起,原本姣好的面孔鐵青,扭曲得如同厲鬼,踉踉蹌蹌地追打著一個矮胖男人。只是這女人似乎不懂武功,手臂無力,腳下虛浮,那矮胖男人只是略施身形便輕易避了開去。

  忽地那身材矮胖的男人閃至另一座床前,掀起床上血淋淋的床單呵呵笑道:「長息壇主,你原來不過是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現在的模樣可是俊俏多啦,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他搖頭晃腦地說著,看著那長髮女人一副十分欣賞與得意的樣子。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0
第86-2章 天下陪葬


  這人腦袋極大,生著一撇鼠鬚,正是開封名醫平一指。吳天德和藍娃兒聽得滿頭霧水,不知所謂,不過瞧見平一指拉開床單,現出一具血肉模糊的男人裸體來,那屍體看來極是強壯,身上並無傷痕,但是頭部卻鮮血淋漓,被平一指托在手中,那五官看起來有些變形,顯得極是詭異噁心。

  藍娃兒瞧了這可怖噁心的場面險些當場吐了,連忙轉過身去。任盈盈卻睜大了雙眼,瞧得霎也不霎,簡直有些木瞪口呆了。

  那個只穿著褻衣,身染鮮血的女子見了被平一指托在手中的男人頭顱,忽地見了鬼般的一聲尖叫,驚恐地向後退去,一邊搖著頭,一邊瘋狂地叫道:「那是我,那是我,我看到了自已,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平一指,你是魔鬼!你是地獄的魔鬼!」

  平一指滿面得色地道:「長壇主,這可是千古不聞的神跡呀,我終於做到了,哈哈哈,以前一將人腦移人他人身體便立即死亡,這合合蠱果然奇妙,以它的汁液粘合,我終於成功地將人腦移入別人的身體,這是最偉大的醫術!古往今來再了不起的醫聖、醫仙都沒有這樣的創舉。後世之人,將永遠記得我平一指,還有你,長壇主,教主見了你一定開心的很!」

  任盈盈方才心中已經有些明白,但是實實不敢置信,這時聽了平一指的話,才知自已所料不差,驚得身子都抖了起來。她知道冼月壇主長息的名字,那人已是五十多歲的一個男人,方才聽平一指叫這女人為長壇主,心中已有種恐懼古怪的預感,這時得到證實,只覺身子如浸冰河,簡直不敢相信人世間竟有這麼可怕詭異的事情。

  吳天德雖不識得長息是何人,但對於平一指過於超前的話卻一聽就明白,聽說他竟然懂得自已那時代也幾乎不可能辦到的換腦手術,真的是大吃一驚,不知那合合蠱有什麼奇效,竟然解決了人腦移人別人身體的排斥效果,雖覺此事太過詭異,但那被稱為長息的女人就活生生站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那女人連退幾步,聲嘶力竭地狂叫道:「不會的,不會的,這不可能,啊。。。。。。」,她邊說邊退,忽然看到旁邊一面齊人高的銅鏡中自已女人的相貌,如同見鬼般一聲狂叫,轉身一頭撞向尖利的巖壁。

  平一指見了連忙從那具屍體旁躍了過來,卻已救援不及,那女人頭顱剛剛縫合,此時在石壁上一撞,頓時腦漿四迸,撞死在石上。

  平一指頓足道:「可惜,可惜,你能成為如此了不起的醫術試驗品,何等榮幸?唉,可惜不能讓東方兄弟親眼見到我的成功」,他靜了一下,忽地又邪笑道:「不過這也無妨,這一個成功了,下一個又有何難?哈哈哈。。。。。。」。

  平一指雖相貌難看,但一向瞧在旁人眼中只是有些陰陽怪氣而已,這時詭異地一笑,說不出的可怖,任盈盈再也忍不住,牙齒格格打戰,肩頭一下子撞在鐵門上。

  平一指聽見,猛地抬頭向外瞧來,冷聲喝道:「是什麼人?誰要你們進來的,給我滾進來」。吳天德雖然自已心中也感覺冷嗖嗖的,有種說不出的陰寒,見了任盈盈模樣,便握住了她手,一股純之又純的先天真氣渡了過去。

  他握住了盈盈手掌,任盈盈竟不反抗,只覺一股暖洋洋的真氣渡入體內,寒意這才減弱,她定了定神,長吸一口氣,輕輕抽出自已手掌,吳天德示意一眼,一推房門,當先踏進房去。

  房中一片血腥之氣,床上躺著一具有些怪異的死屍,地上還癱著一具女屍,平一指卻如站在花園裡一般怡然自得,見了進來的三人,他神色一奇,忽地目光一閃,望著藍娃兒道:「你是塔格萊麗絲?」,又瞧瞧只是略作易容的吳天德,恍然道:「華山劍宗吳掌門?你們是偷偷摸進來的?」

  吳天德望著這原本感覺自已極熟悉的平一指,只覺無比陌生。記得看金大的小說時,說這人好醫成癡,為了救治令狐沖的怪疾費盡心機,黑髮變白,最後不知是羞慚自盡還是想得嘔血,竟然氣絕而死,所以對他極是尊敬,想不到這人醫癡是醫癡,竟然如此沒有醫德,拿活人試驗,做出這等天人共憤的事情來。

  這房中一片狼藉,任盈盈和藍娃兒雖是女中豪傑,卻見不得這等血淋淋的場面,進門便避向右首牆角。吳天德歎道:「平神醫,我們來這裡只是想救一個人,並不想與你為難,可是看來你與東方不敗關係匪淺,此事干係重大,為了不洩露秘密,只好委屈你與我們同行」。

  平一指目光一閃,陰沉沉地看了他們一眼,嘿嘿笑道:「向問天!你們是來救向問天的麼?嘿嘿,奇怪,華山劍宗的掌門為什麼要救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真是莫名其妙。」

  任盈盈走上前來,冷冷地說道:「平一指,我一直敬你是位神醫,想不到你竟逆天行事,做出這樣可怖的事來。」

  平一指不以為然,曬然道:「你是誰?什麼狗屁神醫,我能做成這件事,才算得上神醫,想想看,這是多麼偉大的創舉?」。

  他說著說著,臉上又露出狂熱的表情,激動地道:「我平一指一生醉心醫術,為了有所創造,我可以付出一切。哈哈哈,以前的平一指,只能救人,但是今後的平一指,不但可以讓人長生不死,甚至能令女人變成男人,男人變成女人,你想想看,這有多麼了不起?」

  吳天德吃了一驚,腦中靈光一閃,忽然啊地一聲,他突然想到為甚麼楊蓮亭那樣緊張他的研究,原來他研究這種換腦術,是為了東方不敗。。。。。。

  平一指聽到他一聲驚呼,還以為他驚訝於自已的發明,臉上更加得意,指著吳天德三人道:「我只想超越前人,在醫術上有所成就,平生甚少殺人,不過你們要救的人是萬萬不能救的,我便替東方兄弟除去你們吧」。

  任盈盈怒斥道:「平一指,你知道我是誰麼?竟敢如此無禮?」,她將面上精巧的人皮面具除下,露出那嗔怒之中猶令人心動的美麗嬌顏,冷聲道:「想不到你與東方不敗沆瀣一氣,我以前真是看錯了你!」

  平一指一聲怪叫,失聲道:「聖姑?!想不到。。。。。想不到你竟到了這裡,東方兄弟見了你,一定開心的很!」。

  任盈盈冷笑一聲道:「待我見到向叔叔,知道東方不敗不曾做過對不起我爹爹的事時,我見了他也一定開心得很!」

  平一指臉色一變,嘴角抽搐了兩下,乾笑道:「教主怎麼會做對不起任老教主的事情?你可是被吳天德這小子騙了麼?」,他說著身子突然拔起,撲向吳天德,右手食指凌空點下,口中喝道:「一指平天下!」

  他那短短胖胖的一根手指,這一點之勢竟然真的威勢赫人,凌厲無匹的勁氣攏罩了吳天德的面門,在吳天德的眼中看來,那一根手指沉重如山嶽,自虛空之中攸然而至,其勢快不可言,吳天德竟不及拔刀。

  他想不到這平一指說打就打,武功竟然如此高明,那飄然一指如天外飛來,頃刻間便至面門,勁氣迫得眉心發炸,他急急展開『陰魂不散』身法向後退開,一掌拍向平一指,平一指一擊落空,大喝一聲如同劈雷:「二指笑乾坤!」

  他手腕一翻,食中二指並起如劍,迅疾地向上揚起,直刺吳天德咽候,吳天德刀拔一半,劍指已至,幸虧他這身法如同鬼魅,腳下滴溜溜一轉,又繞了開去,彎刀也在此時出鞘。

  只聽平一指喝道:「三指,定、君、臣!」,他拇指、食指、中指依次捻開如同花瓣綻放,這綻放的花瓣旋轉如輪,如同吞噬一切的一個黑洞,挾帶著無可抵禦的強大力道捲向吳天德胸口。

  吳天德從未見過有人能將指劍功夫練到如此可怖境界,指尖未到,翻滾而來的劍氣已直催五臟六腑。平一指用的不是劍,只是三根手指,卻像有千百把劍同時刺向他的胸膛,指尖時而如毒蛇吐信,時而如怒龍騰空,翩然起落,變化無端。

  若論武功實力,吳天德的武功當比平一指還要高上一籌,但他根本沒有想到這平神醫的武功竟然高明若斯,自他出道以來,除了風清揚和東廠的侍僧,這已是他遇上的最高明的對手。

  他被平一指使出絕學猝然一擊,已盡失先機,身子一退再退,退至藍娃兒身畔。那手指變化繁複,指法玄妙已極,指尖及體,他已來不及用獨孤九劍破解。

  吳天德把心一橫,彎刀流轉如月,暢湧如泉,以攻對攻洒然迎向平一指的身子,左手並掌如刀砍向平一指翻轉變化的手指。掌刀對指劍,平一指的劍輪一凝,忽然閃電般掠回,指尖劃轉間翩然一點,吳天德只覺肩胛處一痛,已被平一指在肩胛處一指搠了個窟窿。

  平一指仰身倒縱出去,吳天德手中彎刀寒光一閃,半空中揚起一片血霧,平一指大腿至小腹右側被劃出長長一道口子。

  平一指落地後疾退兩步,忽然在身邊柱上一點,吳天德立足之處石板啪地翻開,腳下現出一個黑黝黝的大洞來。

  這陷板設計的極為巧妙,若是左右向下陷落,以吳天德的武功未必不可騰身避開,但這陷板卻是在中間置以橫軸,翻板迎面撲來,滑不溜手,四處無法著力,將吳天德和藍娃兒直拍了進去,翻板倒扣,原來的底面成了上面。

  這一切說來話長,其實只是平一指騰空躍起,凌空連出三指的剎那功夫,任盈盈也不及救援。只聽砰地一聲,石板倒扣,地面仍是平滑如鏡。

  平一指回過頭來,向任盈盈桀然一笑,任盈盈心中焦急,但是面對這位平一指,卻是不敢絲毫大意,因為她已猜出平一指的真實身份,深知自已的武功不足以對付他。

  她不敢置信地望著平一指,驚疑不定地道:「神教六癡,教中弟子大多不識他們的真實身份。便是我,那時年幼,也只知教中有六位長老結拜託,六癡兄弟中有樂癡黃鐘公、武癡東方迷、棋癡黑白子、字癡禿筆翁、畫癡丹青生,六癡之首卻行蹤成謎,只有教中極少幾人知其身份。爹爹也只對我提過那人有『三指定君臣』的劍指絕學,想不到卻是開封名醫平一指,我本該猜到的,神醫何嘗不是醫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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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翻板壓落,吳天德和藍娃兒直落下去,吳天德聽到藍娃兒一聲驚叫,尋聲一把抓住了她手臂,將她扯近了自已,石道中並不甚寬,也非直上直下,二人沿著斜斜的石道直滑下去,因石上粘滑,下行之速甚快,滑下十餘丈,洞壁逾發狹窄,將二人擠得緊緊的,下滑之勢也便緩了下來。

  吳天德將藍娃兒擁在懷中,感覺她身子直抖,剛剛說了聲:「別怕,我在這裡!」,猛覺腳下一頓,腿骨疼痛欲裂,原來已經滑到了洞底。

  吳天德心中一喜,洞底漆黑,目不視物,他伸手一摸,似覺洞底寬了一些,忙放開藍娃兒道:「不要怕,這石壁雖滑,我們總能爬得上去」,他話音剛落,忽聽上邊傳來隱隱的轟隆隆聲音,側耳一聽,發覺石壁微顫,微一思索,他已然明白原因,頓時臉色大變,說道:「不好,這暗道之中設了滾石!」

  那位計靈倒真是一位機關之學的大行家,這秘道機關原本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也不見得能用上一回,若是設計些精巧機關,沒有人維護修理,只怕三五年便用不得了,可是用這滾石,威力一樣巨大,就是隔上一二百年,也能照樣使用。

  洞底雖稍寬些,也只容兩人分開站立而已,兩側微微陷進的洞壁還不足一頭深,如何能藏得了人,耳聽轟鳴之聲已近,吳天德猛地將藍娃兒一把摟住,覆於身下,將頭抵住微陷進去的洞壁,長吸一口氣內息迅速地運集起來,他將後背弓起,強行抵住洞口,要以他的先天真氣,硬抗這下落甚急的滾石。

  藍娃兒此時也已明白他的用意,惶急地道:「你做什麼?」,她聲音雖大,也幾乎被滾石隆隆聲遮掩,頃刻間一塊滾石已砸在吳天德背上,饒是他內家真氣強悍無匹,仍是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了出去。又一塊滾石砸在第一塊石上,強勁的力道雖比第一塊稍緩,但吳天德已受內傷,再受這一撞,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他咬緊牙關,全憑內息運轉,只怕一口氣呼出來,真氣一洩,便被砸得骨斷筋折。滾石接二連三,撞擊了六七下,後邊再有石塊落下力道已無法傷人。

  過了半晌,聽見石道中再沒有了聲息,吳天德定了定神,只覺耳鼓轟鳴,他身下藍娃兒泣聲不斷,便虛弱地哄她道「若是。。。。。。若是我有侍僧那樣的百年功力,一定。。。。。。一定不將這些滾石放在眼裡」。說著喉頭一甜,又是一口血噴了出去。

  藍娃兒失聲哭叫道:「先生,先生,你怎麼樣,你。。。。。。你。。。。。。」,她顫聲說著,想起那滾石下落之威,他縱然不死,脊背是否已被砸斷了?話到嘴邊卻不敢問出口來,任憑淚水滾滾,直流到唇邊也無知覺。

  吳天德呵了一聲道:「我沒事,還。。。。。。活著。。。。。。,我是九命怪。。。。。。貓。。。。。。」,他最後一個字說得已細不可聞,那貓字出口,忽然身子一塌,軟綿綿地癱在藍娃兒的身上。洞口的滾石疊落在那兒,彼此卡住,竟不曾再落下來。

  藍娃兒抱著吳天德,只覺他身子軟綿綿的全無聲息,一時驚得魂飛天外,用手探他鼻息,已是氣息全無,藍娃兒一顆芳心忽地一下如墜萬丈深淵,過了半晌才放聲大哭,抱住這已暗將一顆芳心寄托的男人,淚如雨下,心碎欲死。

  過了許久,她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淒厲地仰天大叫道:「日月神教!你們殺了先生。平一指!你殺了先生!日月神教了不起麼?你醫術了不起麼?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破得了我的疫毒,你們殺了。。。。。。殺了我的吳大哥,我要毀了日月神教,我要全天下為他陪葬!!!」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0
第八十七章 天王老子


  平一指抬手點了自已身上幾處穴道,止住了流血,對任盈盈讚道:「大小姐自幼便聰穎過人,平某在任教主壽誕上第一次見到你時,你才六歲,已是一個絕頂聰明的女娃兒。如今神教六癡一位作了教主,一位在開封行醫,另外四位在西湖避世,往昔種種,今日憶起,便如昨日黃花,大小姐卻已長大成人,秀麗無比啦」。

  他口氣中唏噓無比,似是對一位極親近的晚輩敘說舊事,可是一雙眼睛瞧著任盈盈,那種饒有興致的眼神中,隱隱含著一種說不出的惡毒。任盈盈想起方纔所見的恐怖情形,身上禁不住起了一層戰粟的寒意。

  平一指又道:「你現在做了神教的聖姑,身份地位無人能及,卻偏偏跑來這裡搗亂,唉,任教主昔年待我著實不薄,我本不想難為你,可是現在卻容不得你離開啦,你就安心地住在這裡吧,或許......或許黃鐘公他們所辦的事情有所進展之時,你便可以重見天日,甚至比現在還要風光,地位還要尊崇」。

  他口中說著,目光象刀子一樣在任盈盈身上刮來刮去,心中暗歎:「果然是個完美的女子,難怪前年她來黑木崖時,楊總管一見便從此念念不忘。東方兄弟要我將他換到這個女孩兒身上,我本還有些不忍,但她今日既然到了此地,又發現了我的秘密,說來也是天意,看來只好拿她開刀了,只是......黃鐘公他們那裡用了這麼多年,那件事卻毫無進展,若是那件難題解決不了,不知教主他又該如何決定,此事還是待我稟明他之後再說吧!」

  平一指心中想著,對任盈盈笑瞇瞇地道:「大小姐,你武功絕非我的對手,圖自掙扎無益,安心待著吧,我去放置了這些寶貝,再回來見過大小姐」。他一面說著,一面走到巖下拖出一隻鐵匣。

  任盈盈聽他說的含含糊糊,似乎自已發現了他以活人換腦是一件極讓他忌憚的事,可是卻又不想傷害自已,又說甚麼等黃鐘公他們辦妥了一件大事,自已就可以重見天日,甚至身份地位尤勝從前,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平一指拉開那鐵匣,任盈盈瞧見那匣中千百隻晶瑩透明的細長蟲子,彼此糾纏扭結,不禁感到頭皮發麻。那蟲子通體透明,只帶著些淡淡的綠色,本來這顏色極是可愛,可是這種顏色卻是由數千隻密密麻麻不斷蠕動的小蟲組成,任盈盈終究是個女子,看了這些噁心的小蟲子身子都有些木了。

  平一指卻如同寶貝一般珍惜地看著那些蟲子,愛不釋手地看了半晌,才將匣蓋合上,對任盈盈笑道:「這些合合蠱喜歡呆在陰冷乾淨的泉水裡,離水時間久了便會死掉,我且去將它們安置好,再回來處理掉房中屍體,一定處理得乾乾淨淨,大小姐就安心住在這裡吧」。

  他也知道任盈盈的武功絕非他的對手,絲毫不將任盈盈放在眼中,抱了那只匣子走出門去,將厚重的鐵門鎖死,自去尋找地方安放那些合合蠱。

  任盈盈見他竟敢將自已私自關押在此,心中已完全相信吳天德所言,看來自已父親的確是被東方不敗所害,否則平一指怎敢隨便將自已囚禁起來?若是吳天德所言是真,那麼自已的父親自然也真的尚在人間了,一想通這一點,她心中實是喜悅不已,對自已被關押一事一時也不那麼在意了。

  鐵門轟地一聲關緊,任盈盈飄身撲到門前,從那道狹長的小窗向外一望,見平一指挾著那匣子急匆匆拐過了壁角不見,連忙返身回來,蹲在地上仔細觀察那道翻門,想將它撬開。這道翻門嚴絲合縫,任盈盈從袖中抽出逸電劍,撬了半天仍是紋絲不動。

  她返身走到方才平一指扳動的柱前,見柱上有一個凹處,只容一指按入,便伸手進去一按,只聽「呼」地一聲,那道石板翻門迅疾地翻了個個兒,又啪地一聲合上了。

  任盈盈大喜,再按了按那道凹痕,翻板一開立刻縱身撲了過去,但終是慢了一步,石板又緊緊地合上了。任盈盈無奈,四下瞧瞧床前有條凳子,便取過來提在手中,左手一按柱上凹痕,右手立即將那凳子踢了過去,石板一翻,卡地一聲卡住了那條凳子,露出一頭多高的空隙。

  任盈盈奔過去,探頭向洞內望去,只見黑黝黝的也不知有多深,向洞內叫了幾聲吳天德的名字,也不見回答,側耳細細一聽,洞穴黝深狹窄,便連回音也沒有。

  任盈盈一顆心不由沉了下來,這洞穴狹深莫測,方才吳天德二人落進去後便聽到轟隆隆一陣巨響,想是另有機關埋伏,難道他二人就這麼喪身於此了?

  任盈盈呆呆地望著洞口,想起兩人相識以來種種,雖然自已對他怠懶無行的舉動不以為然,但此時思及他已死去,心中有些悵然,又有些不捨想來,那個整日嘻皮笑臉的傢伙真的就這麼死了麼?

  任盈盈怔怔地望著洞口,這洞中石壁光滑,手中沒有器具繩索,根本沒有辦法下去一探究竟,便在此時,鐵門吱呀一聲響,平一指又打開房門走了進來,見她蹲在洞口,先是一怔,然後呵呵笑道:「大小姐,這洞穴極深,當初計靈用繩子吊了人下去探察半天,只知是個死洞,這洞口設了滾石,有人落下時便牽動機關,滾石落下那是有死無生,可惜了那位吳掌門,由我親手救回又親手殺掉的人,這世上也只有他一人罷了」。

  任盈盈霍然抬頭,怒視著平一指那可憎的面孔,吳天德二人已然喪命在他手中,自已武功比起這位當年的六癡之首,身懷指劍絕學的神教長老,那是萬萬不如,可是現在知道父親仍在人間,若是自已不能逃出去,他老人家又如何得脫困獄?

  向叔叔就被關在這洞窟之中,自已武功不是他對手,但若能脫身逃去,救出向叔叔,他的武功絕不在這平一指之下,那時二人聯手脫困才有機會。

  她心中打著主意,緩緩站起身來,暗暗握緊了袖中逸電寶劍,邊向平一指走去,邊微微笑道:「平神醫要將我關在這石洞之內,不怕東方叔叔知道了怪罪於你麼?」

  平一指嘿然道:「大小姐若是老老實實待在西崑崙享福,或許還能再過幾年風光日子,但你私闖血峰大牢,看見了不該看到的東西,你以為教主還會放你離開麼?嘿嘿,你易容而來,倒是省了我們許多麻煩,把你關在這裡也是神不知鬼不......」。

  他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任盈盈突然飄身而起,手臂一抬,逸電劍一抹毫光直刺向平一指胸前。魔教弟子出手向來不循江湖規矩,突兀出手毫無徵兆,方才平一指便對吳天德用了這一招,險些要了他的性命,自已又怎麼會上當?

  平一指十指手指粗粗短短,動起手來指法卻變幻莫測,比開刀救人時還要靈活。江湖上一向傳說神醫平一指指武功極高,救人只用一指,殺人也只用一指。只是平一指醫術通神,這些年來從無人敢去得罪他,早年有些仇人也因他『救一人殺一人』的規矩,讓他的病人們殺得乾乾淨淨,時間久了,江湖上的好漢還道是大家有求於他,有意吹捧他的武功,相信他確實身懷絕學的人並不多。

  此時與任盈盈動手,才看出他武功之高明。他並不想置任盈盈於死地,所以不曾使出威力奇大的『三指定君臣』的絕學,但十指揮動如彈琵琶,亦已將任盈盈的劍法壓制的得毫無還手之力。

  任盈盈左支右絀,全仗身法的輕快游鬥,越打越是心寒。她的武功雖比不上神教中諸位長老,自信也相差不多,此番與平一指交手,兩人的武學修為居然相差如此之遠,此人雖是一名有職無權的長老,武功之高實為黑木崖諸長老之冠,與光明左使『天王老子』向問天相比,也不遑稍讓。

  平一指嘿嘿笑道:「大小姐,你的武功在年輕一輩中也算個中翹楚啦,不過比起老夫來還差了三分,你還是乖乖束手就縛吧,老夫實在不想在你完美的身體上搠一個窟窿」。他說這話原本另有用意,但聽在不知情的任大小姐耳中,倒似有意輕薄。往昔畢恭畢敬的屬下竟敢如此無禮,任盈盈不禁聽得心頭火起,逸電劍凌空一轉,嬌叱一聲,劍尖疾刺平一指的咽喉。

  平一指一雙細小的眼睛突地睜大,喝道:「一指平天下!」。矮胖的身子滴溜溜一轉,一指手指突地快逾閃電,在任盈盈劍脊上攸地一點,任盈盈只覺皓腕如遭雷擊,手中逸電寶劍噹啷一聲墜於地上,駭得她雙足一點,急急飄向一旁,平一指粗如羅卜,卻比真劍還要鋒利的手指擦著她嬌嫩的面頰一掠而過,勁氣刮得頰上生疼。

  任盈盈雖然驚惶,但她原本便意在脫身,寶劍落地立刻便向門口閃去。平一指身子騰空,連翻三個觔斗,堪堪堵在門口,手指連連點出,他那手指用的可不是點穴功夫,一指下去點中人體便是一個窟窿,任盈盈手中無劍,拳腳功夫更不是對手,頓時便得逼得退了回來。

  劍指絕學本是平一指家傳絕學,他的父親平天下將近乎失傳的劍指功夫練得出神入化,又自創三招絕技,一指比一指厲害,因此極為自負,曾放言道三指齊出,則君臣立判無人能敵。他醫術通神,又有劍指絕學,江湖人稱雙絕。

  平天下倚此絕技,縱橫甘陝一帶果然不逢敵手,因他醫術極高,當時的日月神教教主有心招攬於他,特意趕去會唔,與他訂下百招之約。平天下性情高傲,便一口答應,不料交手不足百招,果然大敗於日月神教教主手下,因此才心甘情願加入神教為其所用。

  當時魔教高手濟濟,正是鼎勝之期,但是以平天下的武學修為在魔教眾高手中仍可稱翹楚。只是傳到他的兒子平一指這一代,神醫之名太過響亮,竟然蓋過了他的另外一項絕技,時至今日,江湖上的好漢不但忘記了昔年指上功夫天下第一的雙絕平天下,甚至少有人知道他還有後代傳人。

  今日平一指兩次亮出劍指絕學,先是猝然傷了華山劍宗掌門,此時又擊敗前任教主的愛女,不禁得意地哈哈大笑。

  任盈盈臉色蒼白,她手中有劍尚且不是平一指對手,此時寶劍已失,不要說救人出去,便是自已也難以脫身了。平一指得意地哈哈大笑,向任盈盈逼近兩步,正要說話,忽地聽到叮叮噹噹一陣響聲,不禁為之一怔,仔細一聽,那響聲越來越近,似從那半開的石洞中傳來,此時聲音逾近,聽起來嘩嘩啦啦的更像是鐵鏈拖動的聲音。

  平一指雖從未進入這石穴探看,但是知道這石穴極為幽深狹長,方才滾石疾落,勢大力沉,裡邊的人根本避無可避,就算沒有當場死掉,也該奄奄一息才對,這聲音是怎麼回事?

  他瞪大雙眼瞧著那石穴,雖然心中也覺得不妥,自已應該立即將木凳踢開,將翻板合攏才對,可是偏偏這老兒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實在比任何人都大,若是不弄明白其中原由,那真是心癢難搔。

  任盈盈聽了那聲音自洞穴中傳來,先是一愣,迅即狂喜溢滿心頭,立即想到是吳天德脫困而出了。任大小姐曾要她的手下將吳天德出道以來的所有行蹤事跡搜羅了來,仔細地看過,口中雖不說,但是心中實已認定這人行事出人意料,所作所為頗有些匪荑所思,無論多麼不可能的事情,他似乎總有辦法解決,此時能有神通從洞底爬出來的,不是那位吳大痞子,還能是誰?

  任盈盈的心頭怦怦地跳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渴望和喜悅,連她自已也不知為甚麼會如此緊張。

  嘩啦啦的聲音快到洞口處忽然停下了,靜了片刻,陡聽一聲大喝,震得任盈盈腦中一眩,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平一指也嚇了一跳,駭然向後一退。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不知甚麼重物撞在石板之上,喀喇喇一聲石板撞得碎裂成七八塊,呼嘯著飛了起來,先後撞在巖洞頂上,將洞頂倒垂的鐘乳石撞碎,化作滿天的石塊碎屑,紛紛濺落下來。

  碎石飛濺,沾身生疼,平一指和任盈盈舞袖疾退,各自飛快地向兩側一閃,避到巖壁旁,只見一道白影兒翩若驚鴻,自那洞穴中一閃而出,立在地上哈哈大笑,笑聲極是愉悅暢快。

  任盈盈只道這人便是吳天德,心中大喜,定睛瞧去,只見這人一身白袍,身材極高,襟袖上繡著兩團燃燒的火焰,袖中雙手垂著兩柄彎刀,正是吳天德和藍娃兒的藍田雙刀,想必便是靠這一對刀,他才從滑膩如油的洞底攀爬出來。

  他大約六十多歲年紀,容貌清癯,頷下疏疏朗朗一叢花白長鬚,垂在胸前,瞧起來像極了一位逸塵的隱士。但是雙目開闔之間睥睨自傲,那種顧盼自若的英雄氣質實是無人能及。任盈盈見了這人模樣愣了一愣,忽又滿臉喜色,脫口叫道:「向叔叔?是你!」

  那人看見站在壁角一身男人打扮,容顏卻嬌媚如花的任盈盈,臉露喜色,爽朗地大笑道:「大小姐果然在這裡,你是來救我的麼?老向在下邊聽說了,心中實在歡喜得很,所以急急忙忙從十八層地獄裡爬上來見你了」。

  他這一拱手作勢,手腕間嘩啦啦直響,任盈盈才注意到他雙手腕上繫了極長一條精鐵鏈子,怕不足有兩丈來長,全堆在地上,稍一走動,便叮噹作響。

  平一指目瞪口呆地道:「你......你是......向問天?你不是被關在鐵牢裡麼,怎麼竟然脫困至此?」他的好奇心總算是得到了滿足,只是現在見了眼前這個死對頭他卻恨不得打自已幾個大嘴巴,好奇心真是害死人啊。

  其實這向問天既能將石板擊碎,縱然合攏了踏板也阻不住他,但若不是平一指根本不相信吳天德會安然無恙地從地底脫困,更不會想到這死對頭居然從裡邊爬出來,以他武功拼著被碎石擊中,死守住洞口的話,向問天又怎麼可能爬得出來?

  向問天神色高傲地瞧著他,鬍子一翹,赫赫地笑道:「平矮子?果然是你這醜鬼,老子神通廣大,區區一座鐵牢怎麼關得住我?一別十三年,今日向某終於能再領教你的劍指絕學啦,老子來鬥鬥你,且看是你定我為君,還是我定你為臣,哈哈哈哈......」。

  他與平一指似乎早有過節,言語之間絕不客氣。平一指對他也極為憎惡,雖早知他關在這山腹之中,卻從來沒有去看過關押他的鐵牢。這些年來,平一指備受人尊崇,便連東方不敗對他都無有不敬,此刻被向問天左一聲平矮子、右一聲醜鬼的一通亂叫,頓時怒氣陡生,臉上不由浮起一團煞氣。

  他本來霧煞煞的,還想問明這老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一聽了他的話,想起十三年前在黑木崖上,就是這廝藉酒裝瘋,對自已極盡嘲諷,才氣得自已一怒之下遠遁開封,從此不肯踏上黑木崖半步,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好,姓向的,你『天王老子』不是無所不管麼?我就來領教領教你『天王老子』的真功夫!」

  原來昔年東方迷蓄意謀奪教主之位,向問天已經有所察覺,多次向任我行進言,但不知任我行一向精明,當時卻為何始終看不出東方迷的野心,始終不予置信。向問天知道神教六癡彼此間情深義重,東方迷若是反了,其餘五人一定與他同進退,以他們的實力大有可能成功,因此在一次酒宴上故意借酒裝瘋,對六癡極盡嘲諷侮辱,想將幾人逼離黑木崖。

  他當時曾笑說平一指的父親號稱『一指平天下』,就算真的平了天下,做了皇帝,也不過叫做天子,自已的綽號叫『天王老子』,管天管地管天子,說起來還是平一指的爺爺。以致激得平一指勃然大怒,含忿出手,但二人僅交手三十餘招,就被任我行阻止。

  向問天在教中地位高於他,平一指忿忿不平,果然中計離開黑木崖,自去開封研究醫術去了。但東方不敗心計超群,心中明瞭向問天用意,便隱忍了下來,又將其他幾位結拜兄弟勸住。向問天見事不可為,這才藉故離開黑木崖,想使東方不敗有所顧忌,不致悍然作反。

  平一指此時聽到向問天提起舊事,怒火熾燃,他知道向問天武功奇高,是以出手就是劍指絕學,口中喝道:「一指平天下!」,手指疾點,往向問天攻去。

  向問天將雙刀向任盈盈一拋,身子向右一閃,口中嘖嘖笑道:「平矮子,十多年不見,你還是毫無長進,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幾招,實在叫人失望」。

  他口中嘻笑怒罵,故意激怒平一指,但手上卻不敢遲疑,左手握拳,右手並肩,連削帶打,迎向平一指,日月神教兩大高手頓時戰作一團。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1
第88-1章 元嬰赤子


  向問天的武功十分怪異,左手拳右手掌,大開大闔,氣勢十足。拳掌揮舞縱橫開闊之間,剛強威猛,招式之強霸,可說是天下無雙,內家功夫已被他練到柔極陽生的境界。

  一時間地面的碎屑石粒都被他的拳風帶起,猶如漫天黃沙,迎向平一指。他雙手被鐵鏈縛住,又不屑以鐵鏈與平一指對敵,拳掌揮動間難免有所束縛,猶能有此神威,實乃一代人傑。

  平一指雙手十指搶攻、直插、橫截、斜擊,彈、點、戳、抹,招式剛強中不失靈活,但向問天的拳掌卻像是一道鐵牆,平一指的指劍絕學竟連一招都攻不進去!

  若說平一指的十指象鋒利的鐵釘,那向問天的拳掌就如同開碑的巨錘,兩人武功相若,招術各有巧妙,這一打起來一時半刻決分不出高下。

  任盈盈見到向問天出現,心中已是大定。平一指為了在此研究詭異的醫術,洞中只留了了兩人守衛,現在全被吳天德點倒,帶路進來的老白被她一記掌刀劈斷了頸骨,只需擊敗平一指,那就可以平安地離開了。

  可是........吳天德呢,他到底是死是活?這個該死的冤家怎麼每次見面都弄得自已芳心大亂?任盈盈恨恨地想著,忽然覺得自已的想法實在有些暖昧,不禁臉上一熱。

  現在平一指被向問天纏住,原本是去一探吳天德死活的好機會,可是這兩人武功相近,平一指吃虧在先受了吳天德的刀傷,向問天吃虧在雙手被鐵鏈縛住,各有所忌,實在不知二人誰能得勝,她又如何放心離開?

  任盈盈左右為難,想了一想,向問天自那洞中出來,曾說有人告訴他自已來救他,那能是聽誰說的?不是吳天德便是藍娃兒,這兩人下落他一定知道,還是等向叔叔打敗平一指再說吧。

  說起來任盈盈與吳天德還真的不是冤家不碰頭。二人頭一次相見,任盈盈被他罵得怒不可遏;第二次相見以為吳天德正非禮自已,被他嚇得魂飛天外;第三次莫名其妙地被人和他捆在一個魚網當中,被他在臀上拍了一掌,驚得目瞪口呆;第四次他向任盈盈透露了任我行的消息,弄得這位心高氣傲的大小姐也低聲下氣求他;而這一次,雖是那混蛋倒了大霉,任盈盈又怎能不為他牽掛擔心?[寫至此處,夢遊不禁拍案叫絕,我拷,我真是天才,折騰任大小姐居然用過這麼多花樣啊,莫非我是虐待狂?想不佩服自已都不行,呵呵,有同感的朋友請來起點中文網佩服我一下吧^_^]。

  任盈盈想到向問天既能從這洞中出來,其中一定另有玄虛,說不定吳天德那個怪物真的平安無事,芳心也便安靜了下來,自去將逸電寶劍拾起,插回鞘中,凝神觀看向問天與平一指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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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天德真的平安無事麼?

  滾石落盡以後,吳天德真氣一洩,憑著堅強的意志強自支撐的身子頓時稀泥一般癱了下來。藍娃兒試他鼻端,已經氣息全無,不禁心碎欲絕,一時殺氣沖宵,憤而對天盟誓,不惜違背父母的遺命,一旦脫困就去製出那無名疫毒,讓整個天下都為吳天德殉葬。

  她將吳天德抱在懷中癡癡地哭了半晌,那種悲傷實在難以復名。自從她親眼見到父母在面前自焚而死後,所遇的人不是垂涎她的美色,就是貪圖她的家產,使得這女孩兒漸漸封閉了自已的感情,對別人只有懷疑和憎恨,再不肯相信旁人。

  直到遇到了吳天德,這女孩兒才慢慢敞開了自已的心扉,將他的影子深深印刻在自已的心裡。那日在大雪中,吳天德溫柔地解衣披在她的身上,使她幾年來頭一次體會到被人疼、被人關懷的溫暖,本來這一路上她心中不知憧憬了多少美好的未來,有時獨自躺在被窩中幻想著一些甜蜜、動人的未來,還會偷偷地笑出聲來。可是現在,一切的一切,都灰飛煙滅了。

  藍娃兒越想越是心痛,心懷激盪之下,氣息漸漸紊亂,奠基未穩的太乙混元真氣和原先修習的五毒教內功心法突然在體內衝突起來。平時她只需運起混元心法壓制,就會安然無事,時日久了,混元功力深厚,便可將這異種真氣煉化。

  但她現在只覺得身子越是難受得厲害,心中才會舒服一些,對體內自行激發對抗的兩股真力根本懶得理會。

  她抱著吳天德的身體,彷彿自已的魂魄也已隨他而去。心兒飄飄蕩蕩,失魂落魄的不知身在何處,體力兩股真氣愈沖愈烈,忽然心口一陣絞痛,藍娃兒一口鮮血噴了出去,頭上一陣暈眩,緩緩地倒在吳天德的身旁。

  她伸手摸索到吳天德的大手,握緊了貼在自已臉頰旁,迷迷糊糊地想:「吳大哥,我好想叫你一聲吳大哥,可惜你再也不會聽到了。雖然活著時,我只是你眼中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但是黃泉路上,我卻能陪在你身邊,死也瞑目了」。

  她輕輕貼在吳天德身上,像是生怕壓疼了他,情意纏綿地低低地喚了聲:「吳大哥........」,意識終也漸漸散去。

  不知過了多久,藍娃兒被「喀喀」的敲擊聲驚醒,乍一醒來尚不知身在何處,朦朦朧朧的摸索到吳天德的身子,這才放下心來。

  敲擊聲越來越大,忽然喀喇一聲,石壁上被砸出拳頭大小一個洞口,漆黑的洞穴中驟然射進一束強光,刺得藍娃兒雙眼都睜不開來。破口又被砸了幾下,石片嘩啦直落,露出銅鏡大小一個洞口。

  藍娃兒瞇著雙眼,漸漸適應了那光芒,只見一個白袍老人正立在砸破的洞口,強光從他的背後照過來,映得他的袍子和頭上的白髮都發出柔和的白光。

  藍娃兒怔怔地望著白袍人頷下的一縷鬍鬚,這人是誰?是寺裡的大阿匐麼?他來帶自已去天堂麼?

  藍娃兒擁緊了吳天德的身子,喃喃地道:「大阿匐,我不要去天上,我要和吳大哥在一起,我不要去天堂」。

  那花白鬍鬚的白袍老人自是『天王老子』向問天了,他耳力甚尖,聽清藍娃兒嘟囔的話,不禁微笑道:「老夫是火神的信徒,恐怕真主老兄不肯讓我進門!」向問天縱橫天下,見多識廣,自然知道她說的真主是什麼。

  藍娃兒聽了不禁睜大了眼睛,神志這才清醒了些,她怔怔地望著向問天道:「你是誰?」向問天皺了皺眉,道:「出來說話」,說著雙手探進來扳住破洞石壁奮力一掙,喀地一聲扳下兩大塊石壁,洞口更形擴大,隨後他握住藍娃兒手腕,就要扯她出來。

  藍娃兒將手一縮,遲疑道:「我........你將吳大哥接出去!」向問天這才看清洞中還躺著一人,當下也不客氣,一把抓住他衣領,將人扯了出去。藍娃兒看得心疼,剛剛哎了一聲,向問天已彎腰將吳天德放在地上,扭頭看了她一眼道:「自已跳出來吧」,說著嘿嘿一笑,道:「這牢中關的可都是大人物,你們這對小情人犯了什麼大事了?」

  他笑吟吟地看著藍娃兒跳出來,一見了她容貌不禁眼前一亮,忽地「哎喲」一聲,說道:「莫非你是東方不敗的侍妾?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吧?」,他站起身向洞內張望兩眼,見裡邊黑漆漆的什麼也瞧不清,不禁皺眉道:「你們關在隔壁?怎麼這麼黑呀」。

  藍娃兒走到吳天德身旁,蹲下身撫著他面頰,淒然道:「我們是為了救一個叫向問天的人,才闖進這個洞穴,誤中了人家機關,吳大哥他........他為了救我,被滾石給活生生........活生生打死了」,說著兩行淚珠兒簌簌而下,落在吳天德的臉上。

  向問天聽了霍然動容,一把抓住她皓腕,急聲道:「來救我?你們是什麼人,如何知道我在這裡,又為什麼要救我?」

  藍娃兒毫無生氣的雙眸淡淡地瞧了他一眼,黯然道:「你便是向問天?我不知道吳大哥為什麼要救你,他要做什麼,我便跟他做什麼就是了。可是........你活著,我的吳大哥卻死了」。

  向問天苦惱地一拍腦門,道:「你們這些小娃娃沒事兒自尋煩惱,什麼情呀愛的實在討厭。這個小子好生生地活著,你偏偏說他死了,真是莫名其妙之至!」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1
第88-2章 維我心燈


  藍娃兒聽了轟地一聲,彷彿失去了的三魂六招魄一下子回到了身上,眼中頓時放出神采,她又驚又喜,一把拉住向問天,顫抖著聲音道:「向........向大叔,你說他沒有死?可我剛剛試他鼻息,明明沒有一絲兒氣了,你........你老人家救救他好不好?」

  向問天怔道:「沒有氣息?怎麼可能?他身體溫熱,氣色如常,我老向殺了一輩子人,活人死人還分不出麼?」,說著俯下身來,試了試他鼻息,果然沒有一絲氣息,又去探他脈搏,不禁驚咦了一聲道:「古怪!真他娘的古怪之極!」

  他仰起臉來,神色變幻不定,想了半晌才喃喃地道:「不會吧?不可能!世上真的有這種功夫麼?」,藍娃兒不知他說些甚麼,只怕從他口中聽到吳天德已死幾個字來,一雙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大氣也不敢出。

  向問天嘀嘀咕咕地念叼了半天,忽然撿起一塊石頭來,蹲到吳天德身邊,拉過他一條胳膊,舉起石塊來狠狠地砸了一下,藍娃兒大駭,刷地一下拔出彎刀來,颯然風響,鋒利的刀鋒已架在他頸上,又驚又怒地喝道:「你這瘋子,你做甚麼?」

  向問天似笑非笑地看了頸上的彎刀一眼,讚道:「好刀!好快的刀!你想要他活,就站著不要亂動」。

  藍娃兒聽了語氣一窒,她當然盼望吳天德活過來,可是看這人瘋瘋顛顛,如此作踐吳天德的身體,心中實在疼惜不忍,她遲疑著收回刀,臉上卻是一副手足無措的表情。

  向問天方才砸了一下,未敢用全力,見一下砸下去,似乎有股柔韌無形的勁道使石塊從這人腕上劃了過去,竟連一點劃痕都未留下,心中大定,舉起石塊來又是狠狠一砸,吳天德的身子一動不動,真的狀如死人。

  這一砸簡直可以將人的骨頭砸斷,可是那石頭仍從他腕上滑了過去,藍娃兒瞧得不忍,直欲別過頭去,向問天罵了一句:「他奶奶的,真的這麼邪門兒?」,突然發起狠來,舉起石頭來向吳天德腦門上狠狠砸了下去。

  藍娃兒一聲驚叫,這一下用力太大,那石塊嘩啦一聲砸得稀碎,吳天德的額頭仍是平滑如常,不單藍娃兒怔住,便是向問天也直了眼睛,半晌才一聲怪叫:「元嬰赤子,萬劫轉化玄功!」

  藍娃兒撲過去,撫了撫吳天德額頭的碎石屑,果然體溫猶在,臉色紅潤,不禁驚喜交集地對向問天道:「向大叔,我吳大哥到底怎麼了?他........他沒有氣息,果真沒有事麼?」

  向問天搖頭道:「我練的也是玄門功夫,昔年家師曾對我提過,道家正宗玄功練到先天無極境界時,若受了極重的內傷,而受傷者的神識未泯的話,可以自發進入赤子元嬰境界,修復自身傷勢」。

  藍娃兒怔怔地道:「甚麼元嬰赤子?」,向問天撓了撓頭,乾笑道:「我練的不是先天氣功,也不甚瞭解,只不過聽家師提及,這是正宗玄功自我保護的一種強行運功狀態,進入此境界,元神緊鎖於靈台,軀體恢復元嬰狀態,無知無識無感無覺,只有心燈一盞不滅,在此狀態下,刀斧不傷,冷熱不侵,除非以烈火直接焚燒,方可置其與死地。三日之後,元神復甦,此時進入初入世時的狀態,也就是嬰兒狀態,只有人的本能存在,這時身體卻又脆弱無比,再熬過四日不死,便可恢復如昔」。

  藍娃兒聽得又驚又喜,簡直如同初蒙大赦的死囚,她忽地想起隨朱靜月練習太乙混元功法後,曾有一日大雨,幾人坐在房中閒聊,朱靜月提起傳下這門奇功的顛仙人往昔事跡,說他曾大睡於甕中,烈火燒之不死;拖行於江水之下,歷四個時辰而無恙,幾女聽了當時都以為是前人捕風捉影,將一些事跡越傳越加以神化,話語間都不肯置信。

  當時朱靜月曾正色言道,若是年代久遠已不可考的神仙中人,倒的確無人可以保證神跡是否屬實,但顛仙人的事跡就發生在本朝,太明皇帝身為一國之君親手寫下《顛仙人傳》傳之後世,明朝立國之初的文臣武將曾親眼見識過他的功夫,至今那些世襲王公的後人們還都知道此事,茶餘飯後以作談資。這世上玄之又玄無法解釋的事有些確有其事,絕非虛假。

  此時聽了向問天一說,又看到吳天德的情形,她不由得抱住吳天德身子,喜極而泣道:「吳大哥,原來你沒有死,吳大哥,小藍好開心,你........你沒有丟下我........」

  向問天直眼道:「我說女娃兒,人死了你要哭,人沒死你又哭!你倒是告訴我,誰叫你們來救我的啊?」,藍娃兒破啼為笑,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淚,突然醒起任盈盈還在上面。

  她本來見吳天德已死,甚麼事都不再放在心上,這時聽說吳天哥安然無恙,不由替任盈盈著急起來,忙對向問天道:「是任盈盈任姑娘帶我們來的,我和吳大哥落進陷阱,任姑娘還在上面,啊約!平一指會不會殺了她?」

  向問天聽到大小姐在上邊,不禁十分焦急,可是這處關押他的石窟鐵門極為厚重,以他的掌力絕無可能擊破,急得他團團亂轉,望著二人鑽出的洞口,他腦中靈光一閃,忽地問道:「你們從這石洞中落下來的?這洞有多深?上面情形如何?」

  藍娃兒道:「這洞極狹窄,約有三十多丈高,上面覆了一層翻板,洞壁極滑,那可爬不上去」。向問天聽了嘿嘿一笑,走到那洞口端詳一下,退後兩步,掂了掂手中的精鐵鏈子,猛地向前一擲,那烏黑的鐵鏈在他手中擲出,便出一道烏黑的閃電,啪地一聲擊在那洞壁上,頓時將那已破裂的洞口整個擊得炸裂開來,原本卡住的滾石受這巨烈一震,咕嚕嚕地滾落出來。

  向問天連忙倒躍一步,藍娃兒也抱起吳天德避到一邊,這溶洞呈半月形,這裡是一處陡坡,滾石落地就向下翻去。向問天又瞧了瞧洞洞口,縱身躍進石穴中,只聽鐵鏈嘩啦直響,他已如靈猿一般沒入黑暗之中。

  藍娃兒抬頭仰望,只聽嘩啦聲由近而遠,又由遠而近,人影已閃,向問天又滑出洞來,喝道:「這石壁上又濕又滑,這樣還真是上不去」。

  他扭頭瞧見砸破石壁後掉在地上的嘯月彎刀,提在手中瞧了瞧,向藍娃兒咧嘴一笑道:「借刀一用!」藍娃兒只覺腰間一輕,那柄嫣紅刀業已握在向問天手中,向問天身形一閃,又掠進洞穴中去。

  只聽那叮叮噹噹聲不斷,漸漸趨於遠方,顯然他已攀至高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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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向問天與平一指拳指相攻,對了百餘招仍是勢均力敵,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這矮子的家傳武學確有其獨到之處。他本想堂堂正正打敗平一指,現在看來,不拼上千招那是無法分出勝負了,若到了那時,自已也累得氣喘如牛,如何再去突出山下的重重阻隔?

  一念至此,向問天放棄了較量武技的念頭,呼地一拳擊出,趁隙對任盈盈笑道:「室中狹隘,大小姐向外面避一避!」,任盈盈聽了閃身掠到門口,向問天哈哈一笑,雙手一提鐵鏈,對平一指道:「矮胖子張牙舞爪,偏偏還要學小姑娘擺什麼蘭花指,瞧了實在噁心。向某有要事在身,這君臣之定說不得又要押後了」。

  平一指尚不明其意,向問天忽地鐵鏈一揮,猶如一條巨大的長鞭,縱橫交錯,滿室之中儘是呼嘯而過的鞭影。他這鐵鏈貫注內力,厚重的石板也擊得粉碎,血肉之軀如何抵擋?

  兩人武功相近時,一人兵器在手,便可穩操勝券。這鐵鏈揮舞開來,遇石石斷,遇柱柱折,那鐵鏈揮出,將那位冼月壇主的屍體和木床都一揮兩斷,滿屋血肉橫飛,恐怖已極。

  平一指閃轉騰挪,但那鐵鏈長約兩丈,向問天站在原地,將一條鐵鏈揮得如同千百條鞭子同時舞動,平一指一個閃避不及,被鐵鏈擊中肩頭,饒是他內功深厚,仍禁不住一聲慘呼,肩骨已被鐵鏈重重地擊斷。

  平一指吃痛不住,拔腿便逃,一下閃出房門,任盈盈見了舞起手中雙刀,攔住他去路,只招架了三兩招,向問天已一步跨了出來,平一指無奈,只得折身向洞穴深處逃去。

  向問天和任盈盈拔步便追,一條石徑曲折向下,似乎這血峰山腹之中盡皆中空,洞腹中岔路極多,怪石嶙峋,極易隱藏,向問天追到一個路口,停住腳步道:「這山洞中岔路太多,再追下去迷了路,可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轉得出來了。大小姐,我那日被押來牢中,就在此處右拐,下去便是一座石牢,那矮胖子不急著找,我們先去救了你的兩位同伴,離開此地再說」。

  任盈盈道:「好,向叔叔,吳........我那兩位同伴可都安然無恙?」向問天邊走邊道:「無妨,大小姐從哪裡找來這等高手?我看那男子年歲不大,一身內功恐怕還在老向之上,我一直在江湖中遊蕩,倒是不曾聽說什麼時候出了這等高手。」

  任盈盈聽見二人無事,一顆心放了下來,聽了抿嘴一笑道:「這人叫吳天德,涉足江湖不過才一年有餘,行事亂七八糟,不登大雅之堂,難怪不曾被你注意」。

  向問天嘿然一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勝舊人吶,若到了我這般年紀,此人的武學修為簡直不敢想像,我........呃,到了!」他本想說我看只有這般少年英雄才配得上大小姐你,忽地省起任盈盈極是面嫩,開不得玩笑,再說那洞中俏麗的異族少女對他似乎情有獨鍾,或許兩人早已訂下終身,因此便沒有說出口。

  只見前邊陰暗之中又有兩盞燭火,壁上一道黝黑的鐵門,門上懸著一把極大的銅鎖,向問天覷得準確,手中鐵鏈疾揮,打得門上火星直冒,啪啪啪連擊數下,那銅鎖終於喀地一聲斷落。

  向問天笑道:「這條鐵鏈用處不小,若非靠它,要砸開這大鎖著實要費些力氣」,說著向前扭開門閘,閃了進去。

  這座石牢依天然地勢而建,內裡倒極寬敞,壁上插著一排火把。洞中潮濕陰冷,藍娃兒生怕凍著了吳天德,將他身子攬在自已懷裡,坐在一塊石上,又憐又愛地注視著吳天德,就這麼一直坐在那兒瞧著他,心中溫馨踏實已極,身處這囚室之中,她卻如置身天堂一般幸福。

  此時聽到門口幾聲巨響,鐵門打開,那位白袍老人一閃身掠了進來,身後又跟進一人,卻是任盈盈,不由喜道:「你們來了?平一指被打跑了麼?」

  任盈盈目光閃動,看到吳天德躺在藍娃兒懷中,神色恬靜,寂然無息,不禁聳然動容,驚聲道:「他怎麼樣了?可是受了傷麼?」

  藍娃兒道:「吳大哥........先生他........」,說著眼睛無奈地看了看向問天,不知如何回答才是。向問天哈哈一笑,道:「你們不用替他著急,這個傢伙現在回了娘胎,無知無識,不知有多開心,我們出去後再細談吧「,說著解開腰間長帶,上前將吳天德提起,負在自已背上,又將他捆得結結實實的。

  藍娃兒瞧了道:「向大叔,我來背他好了」。向問天笑瞇瞇地道:「你身材雖高,這小子份量也不輕呀,莫要壓斷了你的柳腰。再說他現在刀槍不入,正好拿來給我做盾牌。」

  藍娃兒聽了心急,連忙叫道:「向大叔,你怎可如此?先生他......」,向問天打個哈哈,截斷她話道:「開個玩笑,雖然說是刀槍不入,其實也只是體內神功自行運發,保護軀殼罷了,到底如何還要看他功力深淺,我就不信用這彎刀在頸上狠狠一劈,他也安然無恙」,說著眼睛一瞄任盈盈手中的彎刀,神情間躍躍欲試,大有真想試試這元嬰赤子、九轉渡劫大法是否真如傳說的那麼奇妙之意。

  藍娃兒見了嚇了一跳,連忙自任盈盈手中搶過彎刀,嗔道:「不許你試,萬一有個好歹......」。向問天笑道:「不試便不試,我們走吧,彎刀給我,不砍他,砍別人總行吧?」,說著將她手中的嘯月刀奪了過來。

  任盈盈也將劍拔了出來,三人急急忙忙沿路向洞外跑。下了血峰,行不多時眼看又到了那個路口,任盈盈遲疑道:「咱們進來容易出去難,路口那些人見上山三人,下來四個,還有一個昏迷不醒,一定不會輕易放我們過去」。

  向問天不以為然地道:「這些人雖是蠢材,卻還未蠢到不可救藥,想混出去自是不能,那便一路闖出去!等到東方不敗得訊從黑木崖上下來,我們早已跑得不見蹤影啦,我來頭前帶路「。

  任盈盈、藍娃兒見他背了吳天德當先大步而行,連忙一左一右護侍著跟了上去。路口黃袍漢子見了山角突然拐出幾人,頭前一個白袍老人,背上還背著一人,身後兩人打扮怪異,容貌卻是兩個俏麗的女子,心知頓覺不妥。

  但是教中那套馬屁切口若是不說,又怕旁邊人向總管打他的小報告,於是一邊拔出刀來戒備,一邊迎上去喝道:「日月神教,燭照天下,千秋萬載,一統江湖,你們是什麼人?快快站住!」

  向問天在洞中關了這麼久,怎麼知道今天的切口是甚麼?他腳下一面加快速度,一面大喝道:「白蓮聖母,神通廣大,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滾你奶奶的吧!」說著彎刀一揮,疾撲了上去。

  那黃袍教眾聽他說的切口並非今日定下的,不禁一怔,又聽他說甚麼白蓮聖母,不禁莫名其妙:難道幾次造反、被官府殺得七零八落的白蓮教又重現江湖了?這一遲疑間,向問天已趟入人群中。

  向問天是日月神教的聖火守護弟子,雖然不屑於這套馬屁,還是不敢辱及火神或是日月神教的名字,所以順口胡謅了幾句話,一挨得近了,便大展神威,如虎入羊群,刀鋒過處,血濺冰雪,頃刻間已有十餘人倒在他的刀下。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2
第89-1章 向童之戰


  那些黃袍教眾大駭,這些人中少有高手,大多是些二十多歲的青年,全是靠拍馬屁拍得出神入化,才被楊蓮亭賞識,調來總舵擔任盤檢侍衛,如何抵得住向問天這位日月神教超一流高手的突然斬殺,頃刻間已有二十餘人死在他手中流轉如風的一柄彎刀之下。

  這些馬屁精們慣於見風使舵,見勢不妙,其餘眾人一哄而散,四處逃命。任盈盈、藍娃兒自小耳熏目染,見慣生死,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何況當此時機也不是心慈面軟的時候,當下分頭攔截,逸電劍、嫣紅刀揮舞之處,又有六七人死於二人手中。

  一個逃得遠些的教徒見勢不妙,脫手一枝響箭射出,利箭破空,呼嘯著沒入雲端。

  向問天一聲獰笑,手中刀脫手飛出,盤旋如輪,那人只覺一陣殷雷般的風聲閃過,腰間一輕,上身竟然自腰間中分,落於地上,人體重要器官都在上體,一時竟還未死,嚇得他鬼一般淒厲地慘嚎起來。

  向問天飛刀脫手,將那個教徒一刀削成兩半,彎刀又盤旋飛回,落在他的手中,他左突又閃,又掌斃刀劈三名教徒,隨即高聲喝道:「窮寇莫追,走!」

  說著,他當下奔向那條盤山小道,任盈盈和藍娃兒緊隨其後,幾名未死的教徒遠遠地大呼小叫著:「白蓮教劫人啦!白蓮教劫人啦」,一邊射來幾箭,被二女刀劍飛舞,擊落在地。

  不一會兒三人繞上山路,那幾名教徒不敢追來,遠遠地呼喝一陣,突又有一枝響箭自三人頭頂一掠而過,銳嘯聲裊裊不絕。

  向問天知道這枝響箭射出,前方教眾必然有所防備,心中一急,腳下發力急奔,身法奇快無比。

  那條盤山小徑一側緊挨懸崖,積雪化冰,十分凶險,向問天怕任大小姐下盤功夫不穩,一路行去,足尖使力,將那冰雪全部踏裂,遠遠瞧去只見一條白影翩翩如飛,身下雪霧飛揚,如同天神降世。

  闖至第一處山道口,早有得了消息的一眾教徒守在那裡,一見山道上現出幾個身影,不由齊聲吶喊起來。向問天哈哈大笑,仍踏得腳下冰雪飛濺,奔得近了,腳掌橫著向前一鏟,一大片冰雪飛揚起來,撲向衝過來的神教弟子。

  他身上負著一人,仍是身法如飛,抬頭瞧見兩丈高處有一塊巨大的突出岩石,便縱身躍起,腳尖在巖壁上一點,躍上去飛足一踢,將那重逾百斤的巨石自凍土中踢出,轟然挾帶著泥土直射向眾人。

  向問天被人用計擒住,關在血峰大牢一月有餘,此番脫困真如蛟龍入海,心中暢快已極,黑木崖上除了一個東方不敗,餘人又怎會放在他眼裡?這時打得性起,一聲朗笑,將彎刀順手插回吳天德腰間刀鞘之內,徒手撲向那群被冰雪巨石砸得狼狽不堪的教眾。

  霎時間刀光耀眼,十餘件兵刃齊向他砍去,向問天兔起鶻落,左手前探,鐵拳砰地一聲擊中一名教眾,這一拳太過迅速,那人身子竟未被擊飛,一拳將整個胸膛都打得塌陷了進去,那人雙目凸出,喉中嗬嗬出聲,七竅都滲出血來,眼見是不活了。

  向問天身形一轉,避過一刀兩槍,又閃至一人背後,右肘後撞,噗地一聲,撞中了那人後心,將那人脊柱撞斷,手中鐵鏈向前疾揮,將面前七八件兵刃都蕩了開去。

  身後一名黃帶香主覷見機會,舉起手中巨斧,惡狠狠徑向他後腦砍去,這時向問天正向前奔,眼看那利斧便要砍中吳天德。任盈盈和藍娃兒剛剛拐過山角,恰恰看見這幕險情,不禁齊聲驚呼起來。

  藍娃兒雖聽向問天說起過吳天德此時元神自閉,神功自行護體,可以刀槍不入,但是又聽他說過那還是要看自身功力深淺,暗忖吳大哥功力可是無論如何比不上那位周顛大仙,岩石雖傷不了他,這麼大一扇斧子劈下去不死才怪,一時驚得魂兒都要出了竅。

  向問天身上背著吳天德,知道他是大小姐的朋友,所以早就暗中留心,眼看那人巨斧將落,急忙身形前傾,左足後踢,砰地一腳踹中那人胸膛,踢得那人大叫一聲,仰天直飛出去,空中已是一蓬血雨飛揚。

  只見那人手舞足蹈,直向任盈盈方向落來,被任盈盈信手一撥,直墜向萬丈深淵,慘呼聲遠遠逝去。

  前方湧來的黑衣教徒越來越多,向問天見他們服色,知道是風雷堂弟子,歸長老童百熊統轄,乃是東方不敗的心腹,所以下手絕不留情,手中鐵鏈如同吐信的靈蛇,掄閃劈砸之間已開出一條血路,殺進了人叢中去。

  他這一條對折後丈餘長的鐵鏈真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那些教徒被砸中不是兵器脫手飛出,便是頭破血流、腿斷骨折,一時竟無人近得他身。

  藍娃兒見了心中大定,二人剛剛追近,忽地一聲呼斥,兩名黑衣漢子疾撲過來,這二人一個使一柄八角銅錘,錘柄上還拴著一條鏈子,看來是可以當作流星錘來使用的外門兵器,另一人用的是兩柄單刀。

  這兩人見是兩個嬌怯怯的女子,只當是撿了個大便宜,卻不知這兩個女子美則美矣,卻是不折不扣的母老虎、女夜叉。

  刀劍是輕兵器,對上銅錘原本吃了大虧,但任盈盈一柄快劍,根本不與他銅錘相碰,飄忽不定,攻其必救,身法疾閃間,已一劍刺中那人大腿,那人登時大叫一聲,倒跌了回去。任盈盈再踏上一步,一劍刺中了那人胸膛。

  使刀的漢子腰間也纏著一條黃帶,應該是香主級人物,武功算得上一流高手,他的雙手刀法運用巧妙,刀速極快,一刀護身,一刀疾攻,左手刀攻則右手刀守,右手刀攻則左手刀守,雙刀連環,每一招均在攻擊,又每一招均在守禦,守是守得牢固嚴密,攻亦攻得淋漓酣暢。

  藍娃兒本身刀法不弱,若是未學獨孤九劍時或需五六十招才能將他擊敗,這時使出『破刀式』來,窺個破綻,彎刀一橫,便在那人小腹上開了老大一個口子,仆倒在地身子抽搐,也是一命咆呼。見了這二女的凶狠,其他人也只敢遠遠地纏鬥,不敢再靠得近了。

  向問天此時身邊已打倒一片教徒,滿地皮開肉綻、哀嚎翻滾的黑衣人,他扭頭向任盈盈二人叫道:「大小姐,脫身要緊,不要纏鬥,你們跟在我後邊!」,說著手中的鐵鏈刷刷刷左劈右掛,口中大喝道:「白蓮老母,刀槍不入,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擋我者死,避我者生!」他純心把水攪混,所以滿口胡說八道。

  這十多年來他不在總壇露面,教中新提拔上來的這些年輕弟子們根本不認得他,其中有幾名壇主、香主,知道白蓮教確實在山東重開教壇,秘密活動,要東山再起了,還道真是白蓮教的人來搗亂,不禁又驚又怒地道:「他媽的,是唐賽兒的徒子徒孫,竟敢來我日月神教搗亂,抓住他們!」

  只是他們喊得比誰都忠心,又有哪個敢近向問天的身邊,只敢遠遠地追叫著,眼看著向問天三人衝向下一道關口。

  日月神教安排來守衛各道關口的原就沒有多少高手,近些年來日月神教威名日盛,黑白兩道盡皆默認東方不敗為天下第一高手,又有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黑木崖搗亂?

  所以時間一久,教眾難免鬆懈,這時突然冒出個向問天來,被三人一路衝殺,無人攔阻得住,此時已衝到那狹長的入山谷口,這裡兩側峭壁木立,僅有車寬的一條路徑。

  近百名青衣人肅然立在道前地上,白雪青衣,煞氣凌人。向問天三人一路衝殺,雖未受傷,也已汗濕衣襟,尤其向問天,身上白袍盡染鮮血,頭上熱氣蒸騰,有若天神。

  陡地一聲嬌叱,那些緊緊堵在前邊的青衣教眾刷地向兩側分開,閃出一條道路來,一個紅衣婦人笑盈盈地從人群後踱了出來,雙手抱拳,嬌聲說道:「白蓮肇生,元尊始創,無生老母,真空家鄉,有難相死,有患相救。是白蓮座下哪位道兄到了?日月神教天風堂堂主桑三娘候駕!」

  這桑三娘看起來容貌只有三十出頭模樣,上身穿著縷金大紅襖,下著翡翠洋縐裙。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談笑晏晏,嫵媚風騷中又不失英氣。

  這裡已是天風堂轄地,她得到前方傳來的訊息,只當真是白蓮教的人來了,所以說的正是白蓮教內的盤道切口。

  桑三娘其實已有四十六七歲年紀,但她保養有術,看起來仍只三十許人,肌膚嬌嫩,若不細看她眉梢眼角細細的皺紋,還當果然是一個嬌媚的青春婦人。

  這女人為人放蕩,十多年前靠著她的美色就已攀上了教中長老的地位,所以向問天認得她模樣,一見是她不禁鄙夷道:「桑三娘,若果是白蓮教的人到了,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還好意思用白蓮教的切口攀交情麼?」

  桑三娘看清眼前這人,俏臉不禁變色,吃驚地道:「向左使,你......你......」,她一面說著,一面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生怕向問天對她猝然下手。

  她急忙靠近了身後幫眾,一雙妙目四下亂轉,暗暗打著主意。她見到來人是向問天,心中慌亂,倒未注意瞧見他身後兩個女子中有一人是任大小姐,否則只怕更要大驚失色。

  桑三娘不曾親眼見到向問天回山,但她地位雖低,消息卻極是靈退,早從旁人那裡聽說向左使得罪了教主,被押回血峰看管,此刻見了他渾身是血的模樣,知道他是未得教主之命,強行逃下山來了。

  她知道向問天武功極高,心中急欲想出對付他的辦法,對於他的嘲諷之言倒未在意。

  原來桑三娘年輕時本是白蓮教弟子,冀東白蓮教起兵造反之時,官府懸賞十萬兩白銀取白蓮教會首首級,桑三娘當時身為白蓮教壇中護法,同時也是會首劉黑子的侍妾,為了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她趁劉黑子酒醉,割了他項上人頭,前去官府領賞。

  正因她有過叛主行為,因此加入日月神教時,向問天曾極力反對,不過教中有幾位長老或收了她好處,或為她美色所迷,極力為她說項,任我行便收留了她,此時向問天見她還有臉以白蓮道友的身份現身答話,是以出言諷刺。

  向問天見她眼珠亂轉,不知打著什麼主意,於是曬笑道:「桑三娘,你對付男人除了自薦枕席,好像也沒有甚麼旁的本事了。要麼放我們過去,如果有什麼招法那就快快使出來吧!」

  桑三娘有心拖延時間,向他嫣然一笑道:「向左使不貪錢帛、不好女色,那是你不知這其中的妙處,您堂堂的神教左使,好意思用武力對付我一個女子麼?」

  向問天厭惡地呸了一聲,雙手一提鐵鏈,冷聲道:「無恥蕩婦,向某懶得與你搭訕,咱們闖出去!」。

  桑三娘擅長小巧擒拿功夫,若與向問天動手,那可不啻於以卵擊石了,聽他要強行闖關,不禁心頭大急,便在這時她瞧見遠遠地自山道上又如飛般掠來兩人,當先一人渾身黑衣,身材壯碩,認得是風雷堂堂主童百熊,頓時心中大喜,這童百熊一身硬功極是了得,有他在,再加上近百名手下,向問天本事再大,也休想闖出關口去。

  一想至此,桑三娘心中大定,挺了挺她那飽滿的酥胸,纖嫩的手指極富誘惑地輕輕從自已胸口自上而下滑過,暱聲道:「妾身雖想領教領教向左使的真功夫,只可惜現在卻沒有了機會「,她媚目朝向問天身後一瞥,嬌笑道:「向左使一路行來,似乎招呼都沒打一聲,童堂主火氣可不小呀」。

  向問天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衣大漢縱躍如飛,頃刻間已至眼前,這人身材魁梧,鬚髮皆白,豹頭環目生得極是威武,不禁赫赫笑道:「童百熊童兄,多年不見,神彩如昔,可喜可賀呀」。

  他一面說著,一面將背上的吳天德挪了挪位置,以便交戰,此人武功極高,縱是向問天這樣眼高於頂的人物,也不敢輕視。

  向問天知道童百熊與東方不敗交情極深,此人雖是耿忠正直的漢子,但決不會做不起東方不敗的事情來,因此這一戰在所難免,

  童百熊目光炯炯,望著昔日這位豪氣干雲的頂頭上司、今日的階下之囚向問天,面色十分複雜,半晌才拱手道:「向左使,久違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2
第89-2章 乖寶寶醒來還是混蛋!


  向問天對於童百熊尚不十分忌諱,他擔心的是童百熊既然來了,想必東方不敗很快也會得到消息,若是他也追來,那自已幾人便真的插翅難飛了,所以急於速戰,只向童百熊微笑著拱手道:「你我二人性情相投,昔日相逢只有開懷飲酒,不曾動手過招,今日便讓我們決出個勝負吧!」

  那隨在童百熊身後的漢子提了一隻沉重的獨角銅人,氣喘吁吁地趕將上來,聽見二人對話,急忙上前雙手舉起獨腳銅人,畢恭畢敬地道:「長老,您的兵刃」。

  童百熊凝視向問天片刻,忽地反手一掌,將那漢子打得一個趔趄,連跌幾步,撲嗵一聲栽倒在地,頰上頓時腫起老高,這一下變生肘腋,眾人都不知道他為甚麼一掌將自已人摑倒了。

  只聽童百熊傲聲道:「向左使赤手空拳,雙掌被縛,你要我以兵器對他,豈不叫天下人恥笑?」,眾人聽了這才恍然,敢情這位神教十堂之首的風雷堂主也自視甚高,不欲以兵器對待一個雙手被縛的人,以免遺人話柄。

  桑三娘地位不及童白熊,有心拍他馬屁,聽了這番話高聲讚道:「童堂主豪氣干雲,實是我黑木崖上有數的高手,大家為童堂主助威!

  那百餘名青衣弟子聞言齊聲高喝,數百柄刀槍劍戟齊齊揮舞,聲勢端的駭人,立時便瀰漫起一片殺氣。這百餘名弟子齊聲喝道:「日月神教,一統江湖,東方教主,文成武德,天將大任,澤被蒼生,日出東方,唯我不敗!熊堂主必勝!熊堂主必勝!」這套馬屁經滔滔不絕地念出來,那種凌厲的殺氣頓時為之消減。

  向問天久不回神教,不知道教口切口改了,便連臨陣助威都是一套一套的,不禁嘖嘖怪笑,戲謔不已。童百熊似也頗不習慣,面上不由微微一紅,連忙走上兩步,抱拳道:「向左使,請了!」

  他知道向問天無論武功、地位均在他之上,因此也不客氣,說罷馬步一拉,便是一拳擊出。他方才棄兵刃而就拳腳,向問天便覺古怪,只因童百熊的獨腳銅人是一種罕見的奇門兵刃,江湖上少有人使用。他在這件兵器上浸淫多年,自有其獨到之處,而向問天平時使的便是拳腳功夫,他武功原本就不及向問天,還要和他較量拳腳,豈非捨長就短?

  這時見他拳腳使來,攻守有度,動作迅捷,頗有法度,但是看在向問天這等大行家眼中,卻頗多破綻,當下大喝一聲,左拳右掌,神威逼人,他這路拳掌在秘室之中迎戰平一指的劍指功夫時,拳風剛猛,連地上石屑都帶起如狂沙,這時在雪地上一戰,雪隨拳起,猶如一條銀龍,盤旋不定,頓時便將童百熊籠罩其中。

  好在童百熊功力精湛,雖被向問天狂風暴雨般的拳腳,令人窒息的氣勢壓迫得左支右絀,尚可支撐不退。一團飛雪將二人籠罩其中,旁人只見一團激起的雪霧中兩道朦朧的人影你起我落,輾轉飛騰,竟然看不清二人的拳腳。

  二人鬥了五十多招,童百熊忽地大喝一聲,聲如沉雷,藉勢連出兩拳,迫緊了向問天身子,低聲急道:「擒我下山!」,向問天一怔,隨即心中大喜,他也是極機警的人,心中電閃,面上不露聲色,二人又戰幾合,突然向問天大喝一聲,呼地一拳擊出,再喝一聲,又是一拳,他連出十餘拳,每一拳必帶一聲大喝,掌風連揮,腳下連踢帶揚,飛雪漫天,聲勢駭人。

  待到朦朦的雪霧落盡,眾人只見向問天立在當地,一手扼住童百熊喉嚨,瞧那架勢,只須鐵指一合,便掐斷了童百熊咽候,不由盡皆大驚。

  向問天睥目四顧,森然道:「通通讓開,讓我們出去,否則......」,他手上一緊,童百熊嗯了一聲,臉孔漲紅,向問天又道:「童百熊與東方不敗的交情你們也知道,如果他被你們逼死在這兒,嘿嘿嘿,恐怕你們所有人都得陪葬在這裡!」

  日月神教眾弟子不禁面面相覷,他們也知童百熊甚得東方不敗器重,兩人私交甚篤,不由都齊刷刷把目光投向桑三娘。桑三娘心中暗罵:「這個自以為是的死老頭子,放著趁手的兵器不用,逞的什麼英雄,害得老娘左右為難?」

  向問天遊目四顧,看見遠方崖下拴著幾匹駿馬,便向桑三娘道:「桑三娘,命人將那馬兒牽過來,好生送我們出去,否則童堂主可算是死在你的手中了」。

  桑三娘心中一凜,暗想:「這姓向的是聖火祭司,便是教主也是關而不殺,便逃脫了又有甚麼打緊?若是童百熊被他弄死,不但風雷堂上上下下要視自已為眼中釘,恐怕東方教主也饒不了自已」。

  一念及此,桑三娘忙怒視了身邊兩名幫眾一眼,罵道:「沒聽到向左使的吩咐嗎?快去將馬牽來!」,那兩名教眾聞言忙去崖下牽了四匹駿馬過來,向問天招呼任盈盈和藍娃兒各乘一匹馬,又點了童白熊穴道,將他駕到一匹馬上。

  他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百十號天風堂弟子身上,生怕有人趁機偷襲,身後隨童百熊而來的那名黑衣高手,趁機拾起獨腳銅人,趁他扶童百熊上馬之機,猛撲過來,大喝一聲,獨腳銅人高高舉起,猛地砸了下來。

  向問天急忙閃身避過,一拍馬股,馬兒受驚向前跑出幾步,被任盈盈一把拉住馬韁,將劍架在童百熊頸上。向問天拉開與黑衣人的距離,手中鐵鏈疾揮,與他手中的獨腳銅人迅猛地連撞三下。

  「噹噹噹」三聲巨響,那獨腳銅人被砸開三次,火星四冒,向問天穩穩立在當地,那黑衣人卻連退三步,拋下獨腳銅人,口中鮮血狂噴,俯伏於地,就此一動不動,竟已被向問天的硬勁活生生震死。

  向問天手中鐵鏈揮出時力道極猛,砸在獨腳銅人上面,強悍無匹的勁道盡讓那黑衣人生受了。但這鐵鏈環環相扣,又是極軟,反震之力被鏈環一節節卸去,便連他自已虎口都不曾震傷。

  眾人見了這等氣勢盡皆駭然,再無人敢趁隙偷襲,向問天讓任盈盈二人押了童百熊頭前馳出,自騎了一匹黃馬,立在狹壁入口,手掂鐵鏈,顧盼生威,百餘名神教弟子,竟無一人敢靠近十丈之內,

  過了盞茶功夫,向問天估計大小姐等已經走遠,這才一聲朗笑,一撥馬頭,鐵鏈在馬股上一抽,四蹄翻飛,疾疾馳去,只聽馬蹄得得,在狹谷中迴盪,向問天單人匹馬獨自馳去,始終不曾回頭,谷口群雄為其豪氣所懾,亦無一人敢去追殺。

  出了狹谷,來到那條冰河旁,只見任盈盈等人正佇馬等候,向問天急馳過去,離著十餘丈就翻身下馬,急奔兩步,躍到童百熊馬前,點開他的穴道,拱手道:「多謝童兄援手之恩!」,他雖一向狂放,這句話卻說的極是誠懇。

  任盈盈聽了愕然,瞧了瞧兩人神色方恍然大悟,忙收回寶劍,喚了一聲:「童伯伯......」。童百熊神色落寞,歎息道:「大小姐,任老教主逝去多年,東方兄弟一向視你如同子侄,你這次貿然來救向兄,若被教主知道,不免令他傷心,幸好教中普通弟子大多不識你的面貌。向兄,我知道你與東方兄弟一向不合,不過畢竟他是當今教主,我實在不忍見到神教兄弟自相殘殺。你快快去吧,東方兄弟武功進境一日千里,早已不是當年的光明右使,你不會危脅到他的」。

  任盈盈聽他口氣,似乎不知道自已的父親被囚之事,畢竟他和東方不敗走得極近,此事不便說與他聽,於是拱手道:「多謝童伯伯!」

  向問天嘿了一聲,他也知道這老兒為人極是耿直,東方不敗坐上教主之位,雖然他支持甚力,但當初謀害任我行、陰謀篡權之事他多半沒有參預。只是不知道他若曉得自已已從安插在東方不敗身邊的暗線口中得到有關任我行的消息,要去救他回來時。會不會後悔今日放自已等人出山。

  當下向問天順著他語氣,裝作對東方不敗極為不滿的語氣道:「任教主失蹤,不曾明白示下由誰繼位,我是左使,他是右使,按理該當是我才對。罷了,向某老矣,這些事不爭也罷,我這就返回崑崙山隱居,江湖之事,再也不問啦!」

  童百熊聽了神色一喜,拱手道:「既如此,向兄請罷,祝你一路平安!」

  向問天帶了任盈盈二人馳出山野,穿過平定州,果然向西而行,任盈盈奇道:「向叔叔,我們真的要去西崑崙山麼?」

  向問天嘿嘿笑道:「這裡神教耳目眾多,故佈疑陣罷了,再走三十里,咱們便換乘船隻,由水路離開」。到了渡口,幾人雇了一艘船,又轉向北方行了一日,換了衣服打扮,改乘馬車向東又行一日,然後由向問天帶了吳天德裝作求醫的父子,任盈盈和藍娃兒扮做一對村姑,分頭向南,到了約定地點,又換乘大船繞向南方。

  向問天這番動作果然瞞過了日月神教的耳目,向南行了兩日始終未見有人搜查騷擾。此時吳天德已過了三日之期,元神復甦,但意識仍處於朦朧狀態,猶如初生嬰兒,整日緊閉雙目,呼呼大睡。

  向問天說過他此時功力撤去,身體最是虛弱,藍娃兒不敢大意,鎮日守在他的身邊,照顧得無微不至。好在這幾日吳天德根本不曾吃過東西,偶爾有些小解,那些羞人之事自有向問天協助。

  到了第七日頭上,想到今日吳天德就要醒來,一大早藍娃兒就興奮得滿面紅光,繞著吳天德象只快樂的小雲雀,沒人時便拉著他的手,嘰嘰喳喳自顧說個不停。想及吳大哥七天來不曾吃過東西,藍娃兒便跑去問向問天,向問天對這種玄門功法也是一知半解,又不好在晚輩面前露怯,聽了藍娃兒的問話,直著眼睛想了半天,說道:「我去看看再說!」

  任盈盈也隨在他身後到了吳天德船艙,只見吳天德睡在床上,臉上掛著無邪的笑容,渾身松蜷縮如......呃......如一個巨大的嬰兒般睡在床上,手腳偶爾無意識地伸動幾下,嘴唇不時做出古怪的吸吮動作,那副樣子若是真由一個孩子做出來,想是極為可愛,可是由這麼一個身高八尺的大男人做出來,可就說不出的怪異了。

  任盈盈這幾日與向問天探詢父親下落,研究營救之法,倒未時常來看吳天德,其實她倒不是不想來看望吳天德,只是藍娃兒時刻守在吳天德身邊,她來看過兩次,終是面嫩,唯恐被藍娃兒嘲笑,便不敢再來,這時瞧見吳天德模樣,也不禁為之惻然。

  向問天瞧瞧吳天德模樣,想想嬰兒還有什麼需要照顧的?他奶奶的,我又沒養過孩子,我怎麼知道?呃......對了,吃奶!他不懷好意地瞄了一眼藍娃兒豐隆的酥胸,覺得自已實在有點為老不尊,不禁乾笑兩聲。

  向問天側首想了片刻,問道:「我們現在到了哪裡了?」任盈盈答道:「前邊就要到張家集了,再往前走,只需一天船程,就要出海了」。

  向問天道:「那麼便在張家集下船,尋一處地方住下,待今日一過,這小子甦醒過來,我們乘馬去杭州」,說完又對眼巴巴望著他的藍娃兒道:「這小子幾天沒吃東西了,下船後你給他熬些米粥喝吧!」

  雖然一路並無人追擊,但是四人一個昏迷,一個異族女孩,太過引人注目,因此向問天不敢去客棧住宿,下船後恰是荒效,尋了一處破敗不堪的土地廟,便暫時住了進去。

  安頓妥當,向問天自去鎮上打聽消息,藍娃兒也隨著去了鎮上買了米粥回來,見吳天德嘴唇嚅動,便舀了米粥,吹涼了餵給他吃,吳天德吞嚥了幾口便不再進食,藍娃兒坐在一旁不禁愁眉不展。

  任盈盈看了好笑,在一旁說道:「他今日便要醒了,你愁甚麼呢?等他醒了再讓他大吃一頓便是了!」,藍娃兒聽了神色一振,喜道:「是啊,吳大哥以前便不愛喝粥,難怪他不肯喝。啊!對了,吳大哥說他最喜歡吃我們回族菜了」,說著她掰著手指頭沾沾自喜地道:「吳大哥最喜歡吃『銀絲百葉』、『五香牛舌』、『燴牛腦髓』『粉蒸羊肉』」,藍娃兒說完,撅起小嘴道:「可惜我一樣也不會做,吳大哥自已做的很好吃呢」。

  她想了一想,對任盈盈道:「任姐姐,請你照看他一下,我去去就來」,說著轉身跨出廟門,又急急地奔向鎮上。

  任盈盈搖頭一笑,在屋中靜坐了會兒,但此地雖近江南,天氣猶冷,始終無法入定,便起身去看吳天德,只見吳天德裹著一張薄被,正在甜睡之中,唇邊還沾著一顆米粒,神情安詳無邪,任盈盈不禁坐在他面前悄悄打量起來。

  她還從來沒有這麼近的坐在一個男人面前,細細地打量他。這時偷偷看他,嗯......吳天德的眉毛好濃、好黑,呵呵,一個大男人,眼瞼居然整整齊齊,還長長的,他的鼻子堅挺,唇形很美......

  任盈盈知道他現在還不會醒來,大膽地盯視著他,忽然吳天德無意識地笑了一下,這一笑與他平時的無賴模樣大不相同,是那樣純潔、那樣無邪。

  任盈盈看得心頭一跳,忽然伸出手指,溫柔地將他唇邊的米粒拂去。他的嘴唇溫暖、乾燥、又有些柔軟,任盈盈的手指顫了一下,扭頭看看,大著膽子又將手指輕輕按在他的唇上。

  吳天德感應到嘴唇上有東西拂動,不禁嚅動了一下嘴唇,一下子吮住了她的手指,任盈盈駭了一跳,身子僵住,竟然不敢動彈。

  她感覺到手指上的吸吮和舌尖的嚅動,不禁臉孔燥熱,身子都有些軟了,一種別樣的、母性的柔情溢滿了她的胸懷,過了片刻,她才驚醒過來,連忙抽出了手指,見他脖頸微微轉動,似乎還在搜尋著什麼,便臉上發燒、心兒跳跳地端起那碗粥來,想餵給他吃。

  任大小姐什麼時候伺候過人來?那種照顧人的感覺還真是又新奇,又......似乎有些充實,餵了兩口粥,見吳天德就口吃了,任盈盈唇邊也不禁逸出一絲開心的笑意。

  便在這時,廟外一個雀躍的聲音道:「我回來了!」語落,藍娃兒歡喜地跑了進來,懷裡抱著一個大大的包裹,想是她怕那些菜涼了,所以買了幾條厚毛巾層層裹了起來。

  任盈盈放下那碗粥,感覺臉上還有些發熱,生怕藍娃兒看出什麼來,她急忙站起身來,將雙手背在身後,輕輕擦了擦手指,假裝在廟中踱著步子,裝腔作勢地問:「買了你吳大哥愛吃的東西啦?」

  藍娃兒撿個乾淨的地方放好包裹,嘴裡嗯了一聲,扭頭瞧見任盈盈後背挺得筆直,負手而行的模樣,不禁噗哧一笑,任盈盈心虛地回頭問道:「你笑甚麼?」

  藍娃兒嫣然道:「任姐姐,有時候看你,還真的很有男人氣概,那位平一指不是能將男女互換麼?我看你不如找他幫忙,從此做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男子漢算了,一定迷倒許多女孩子!」。

  任盈盈俏臉一紅,又想起那日所見的詭異可怖,身子不禁微微一顫,道:「奇怪,他一個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神醫,非要研究那種可怕的醫術做甚麼?這種行為實在有逆天道,瞧他神神秘秘的樣子,一定有甚麼大陰謀!」

  藍娃兒也不禁想起那日血淋淋的場面,那個被變成女兒身的長息壇主撞壁自殺的情景,不禁歎道:「是啊,真的好可怕,也......好了不起,他竟然可以讓男人變成女人呢!」

  藍娃兒話音剛落,陡聽一個夢中不知響起過多少回的熟悉聲音呵呵地笑道:「那又有什麼了不起了?我還能令女人變成婦人呢!」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2
第九十章 我被金庸撞了一下腰


  藍娃兒聽了那熟悉的笑聲,近乎無賴的話語,身子陡地一僵,半晌才緩緩轉過身去,眼中已溢出激動的淚花兒。

  只見吳天德站在那兒,向她眨著眼睛微笑道:「我本來以為自已一定死在那裡了,想不到睜開眼來,居然到了這裡,看來閻羅老子也不肯收我呀,呵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怎麼出來的?」

  藍娃兒猛地撲到他的懷裡,「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抽噎著道:「吳大哥,你醒啦,你終於活過來啦!」

  吳天德見了她真情流露的樣子,不禁也十分感動,他輕輕拍了拍藍娃兒的肩膀,正想安慰她一番,一抬眼瞧見任盈盈有些古怪的眼神,不禁又有些尷尬起來,他向任盈盈笑了笑,對藍娃兒柔聲道:「我都沒有事了,你還哭什麼?呵呵,你知道我當時以為自已必死,一下子倒下來時想對你說些甚麼嗎?」

  藍娃兒聽了忽地止住了哭聲,離開他的懷抱,臉頰上猶掛著兩串晶瑩的淚珠,但那美玉似的肌膚上已經像塗了胭脂似的紅了起來。

  她聽了吳天德的話,不禁怦然心動,既怕從他嘴裡聽到什麼羞人的話,又克制不住地想聽,吳大哥當時想對自已說些什麼?難道他已經看出自已對他的一番情意?哎呀,這個人呀,要說也要......等到沒有人的時候嘛,任姐姐還在那裡,他就......這個百無禁忌的傢伙。

  任盈盈狀似毫不在意,其實也早已豎起了耳朵,想聽聽吳天德臨死時想對藍娃兒說些什麼?只聽吳天德道:「我當時想對你說......這個小混蛋,叫她聽我的話回恆山,她就是不肯聽,這下好了,也被關在這裡啦。不知道她餓極了會不會吃我的肉。」

  任盈盈聽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藍娃兒也破啼為笑,紅著臉白了他一眼,嬌嗔道:「本姑娘是回族人,才不吃豬肉呢!」

  吳天德逗笑了藍娃兒,又望著任盈盈道:「我暈過去後是不是發生了許多事?這小妮子只會哭哭啼啼,還請大小姐為我解惑,實在好奇得很呀」,他說著揮動了幾下拳腳,驚奇地道:「是誰這麼高明的醫術,不但治好了我的內傷,便是肩頭被平一指搠中的指傷也好啦!」

  任盈盈暗暗一歎,這個傢伙也就睡著了那幾天乖得可愛,這一醒來又聒噪個不停了,當下她將吳天德落入暗道之後的事說了一遍,當然其中也摻雜了藍娃兒在洞底發現向問天的全過程。

  吳天德聽了如此驚心動魄、精彩紛呈的故事也驚歎不已,又聽她說罷向問天背負自已,帶著任盈盈二人獨闖三關,殺出黑木崖去的經過,不禁讚歎道:「『天王老子』果然名不虛傳,可惜我卻不曾親眼見到向前輩大展神威的雄姿!」

  廟門外一個爽朗的聲音大笑道:「吳兄弟過譽了,若不是你昏了過去,我又何必急急忙忙逃下山去,以你的武功修為,你我聯手想必衝上黑木崖,殺得東方不敗望風而逃也非難事!」

  隨著聲音,向問天大步走了進來。吳天德見這位久聞其名的向問天面貌清癯,乍一望去倒有幾分與師父風清揚相似,只是眉宇間那種不怒自威的英雄氣概,與風清揚飄逸出塵的隱士風格大不相同。

  見到吳天德神采奕奕地站在面前,向問天繞著他轉了兩圈兒,嘖嘖稱奇地道:「這門心法果然邪門得很,唉!可惜,可惜,據說元嬰赤子、九轉渡劫心法可以刀槍不入,當時我真想試上一試,只是那女娃兒象護雛的老母雞似的,我要是真的一刀砍下去,她一定會和我拚命,現在想砍卻沒了機會!」

  吳天德望了藍娃兒一眼,見她俏臉緋紅,神情十分忸怩,心中著實有些感激。要知道這向問天邪裡邪氣的,視生命如草芥,如果不是藍娃兒阻止,說不定為了一探究竟,他真的會拿刀來試上一試,這門功夫要是沒有他說的那麼神奇,自已豈不稀里糊塗地就送了性命。

  任盈盈見向問天雖與吳天德談笑著,但神色之間似有隱憂,不禁問道:「向叔叔,打探到什麼消息了,是黑木崖的人追來了嗎?」

  向問天搖了搖頭,道:「黑木崖除了一個東方不敗,又有甚麼人放在我眼裡?東方不敗現在狂妄自大,自視甚高,又豈會為了我東奔西走,只是......唉!大小姐,我這些年安排了幾個忠心的手下協助我打探教主下落,月前我在黑木崖的眼線探得了確實消息,這才知道教主猶在人間,以及關押之地。方纔我又找了安排在這附近的手下瞭解關押教主之地的詳細情形,據我所知的情況來看,要救出教主,十分不易呀!」

  他已從任盈盈那裡知道吳天德為師報仇,與自已可說是同仇敵愾,因此當著他的面也不隱瞞。吳天德見他此時愁眉深鎖的樣子,更加酷肖亡師風清揚,不禁心中一慟。

  說起來風清揚與東方不敗一戰可謂是公平較量,為問道而死,或許在風清揚心中,是死而無憾的。但在吳天德心中,他的師父早已放棄了闖蕩江湖的雄心,若不是因為自已在東方不敗面前使出獨孤九劍,那麼師父現在還在避月谷中吟風嘯月,又怎會化作一坯黃土?

  每每思及此事,那種內疚感都像蟲蟻一般噬咬著他的心,因此儘管吳天德明知對付東方不敗這個武功幾近於魔神的對手是九死一生,他也無怨無悔。

  他從原著中知道向問天對救出任我行是早有辦法的,所以這時見了他一籌莫展的樣子不心中不禁十分奇怪,記得原著中說向問天自黑木崖上脫身時,身上就背了一個包袱,搜羅齊了誘使梅莊四友上當的幾件稀世珍寶,何以現在他像是毫無辦法?

  他看著向問天背負雙手,皺著眉頭在廟中踱步,忽地心頭一跳,猛然想到:原著中向問天是自已脫困的,莫非由於自已出手救了他,改變了事情發展的步驟?那麼向問天用來幫助任我行脫身的妙計,是不是也要由自已來告訴他呢?

  吳天德抑制住興奮的心情,呵呵一笑,故意賣個關子道:「此事說難,我看其實也不難,是人總有弱點,所謂攻城為下,攻心為上,關押任教主的地方縱然是銅牆鐵壁,也未必無懈可擊!」

  向問天、任盈盈、藍娃兒的目光一齊投注到他身上。藍娃兒那是不消說啦,陷入愛情的女孩子本來就是肓目的,這位小藍姑娘對他豈只是肓目,簡直已到了崇拜的地步,縱然吳天德說他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恐怕她也深信不疑。

  任盈盈一雙美目也緊緊盯著吳天德充滿企盼。她知道吳天德用那些莫名其妙的法子解決了許多原本不可能的事情,此刻見他一臉自信,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心頭也不禁浮起了希望。

  向問天聽了吳天德的話,心中靈光一閃,霍然停住腳步沉吟道:「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攻心......」。

  他想了半晌,忽然轉頭向吳天德問道:「你說男人應該追求些什麼?」

  吳天德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道:「當然是金錢和美女!」

  任盈盈聽了臉色一垮,藍娃兒連忙摀住了嘴,生怕笑出聲來會讓吳大哥難堪。

  向問天窒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瞪了吳天德一眼。吳天德歎了口氣,改口道:「男人當然應該追求事業和愛情!」

  任盈盈聽了這才神色一緩,只當他方才是故意說笑,不禁瞪了他一眼,心想:這個傢伙,怎麼無論什麼時候都沒點正經?

  吳天德苦笑道:「這兩句話有什麼區別嗎?措辭不同而已!」。

  向問天嘿然一笑,搖搖頭道:「金錢美女又有甚麼了不起,那你說梅莊四友追求什麼?」

  吳天德心頭一跳,暗想:「正題來了,待我說出妙計,你們還不把我敬若神明?嘿嘿!」當下吳天德微微一笑,侃侃而談道:「方纔聽大小姐言道梅莊四友是他們潛居西湖後所起的名字,江湖中人大多不知這四人便是昔日神教六癡中人。這神教六癡各有所好,癡迷其中而不能自拔,如果我們能夠搜羅些世上難尋的孤本、棋譜、琴曲一類的東西,投其所好......」。

  向問天未及聽完,就哼了一聲,說道:「若尋世上孤本,倒是不難。我有一位摯友,手中便有失傳多年的《廣陵散》琴譜,至於畫卷、書法......,大不了闖一回皇宮大內,總也搜羅得到,只是黃鐘公他們雖然癡迷其中,玩物喪志,但是斷不會為了這些東西,就放教主出來。你要明白,東方不敗最忌被人知道他是篡奪教主之位,他將任教主囚於遠離黑木崖的江南,如果不是他絕對信得過的心腹,如何肯放心將這樣的重任交付給他們?」

  吳天德成竹在胸,微笑不語。只見任盈盈也連連點頭道:「六癡情同手足,不要說是用些珍巧之物誘惑,就算刀斧加頸,也休想讓他們屈服!」

  藍娃兒忍不住道:「吳大哥和向叔叔都有那麼高明的武功,我們便直接闖了進去又如何?黑木崖我們都闖了出來,還怕進不得一間地牢?」

  向問天道:「黑木崖從無人敢去生事,尚且有那麼多弟子把守,雖然他們武功不濟,但是你看那層層關卡,除了硬闖,簡直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東方不敗智計超群,他將教主囚於自已鞭長莫及之處,豈能沒有應變之法?

  那座地牢是由厚土堂堂主計靈設計的,修在西湖底下,地牢之中埋有炸藥,若有人強攻,只需將炸藥點燃,傾西湖之水,什麼樣的高手都淹死了!」

  藍娃兒撅了撅嘴,嘟囔道:「既然東方不敗這樣忌憚任前輩,對他如此放心不下,當初將他擒下後為何關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卻不肯殺害他呢?」

  向問天恨恨地道:「據我眼線從楊蓮亭那小子處得到的消息,東方不敗是擔心教主已經知道他的陰謀,所以倉促奪位,教中許多機密要事都摸不到頭緒,因此才不肯殺害教主,他將教主看押起來,以小姐的性命相威脅,令教主將教中機密一一吐露。只是......三五年後,他已盡得教中機密,地位穩如泰山,為何還肯留下教主性命,那就不得而知了!」

  任盈盈聽了心中一動,想起那日在血峰地牢中,平一指曾含糊吐露說,待黃鐘公做成了另一件大事,自已便可離開地牢,身份地位尤勝從前,當時不知父親便是由黃鐘公他們看守,所以不明其中道理。

  這時想來,他們要謀的那件大事,必與父親有關。東方不敗已坐穩教主之位,武功又臻至化境,他們對父親到底還有何圖謀呢?

  一想至此,任盈盈不禁眉尖緊蹙,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到西湖,將父親救了出來。向問天將眾人的計謀一一駁回,沒有人再說得出辦法,室中頓時便靜了下來。

  吳天德待他們已無計可施時,才洋洋得意地道:「向前輩誤會了,我說搜集那些珍奇,並不是用來收買梅莊四友,而是......向前輩易容之術十分高明,如果你我二人易容改扮成藉藉無名之輩,找上西湖梅莊,以那些珍奇孤本為誘餌,假托想一戰成名,所以前來挑戰梅莊高手,未免會引起他們疑心。

  吳某自信以我的劍術,梅莊四友定非對手,到那時他們對這些寶貝饞涎欲滴,心癢難搔之際,會放著一位絕頂高手不用麼?只要我們言語間稍加提醒,他們便會想到藉由那位關押起來的高手替他們擊敗我們,以便得到這些珍奇孤本,這個法子對他們來說雖然有些冒險,但以他們對所好之物的癡迷程度,十有八九會答應的「。

  向問天聳然動容,一把抓住他手臂,急切地道:「說下去!你可是說待我們進入地底囚室,再突然出手劫出教主來麼?那是不成的,那裡看管嚴密,他們四人又心機深沉,驟然帶著兩個不知底細的高手進入囚牢,你以為會門戶洞開,任由我們進出麼?據我所知那地底囚牢共有四道鐵門,我們一進去,他們必定著人在外邊將門鎖起,救不出人的,你......你一定另有計謀的是不是?」

  向問天似覺出吳天德另有話說,情切之下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豈料吳天德聽了他的話卻是一愣,他隱約記得當初看書時,寫的就是任我行一聲大吼,將梅莊四友和令狐沖盡皆震暈,然後鋸斷鐐銬,戴上令狐沖那件頭罩,大搖大擺離開了囚籠。

  因此吳天德想說的正是用這個法子脫困離開,但這時聽向問天一說,才想到這辦法確實有些形同兒戲,梅莊四友當時為寶物所誘,仍十分謹慎,寧可取消比武,也不肯多帶一人進入地牢,他們進了地牢,又怎麼會敞著四道大門?

  就算他們相信任我行囚在地牢之內無法脫困,難道不怕這兩個從未聞其名的武林高手一外一內,互相應和將人劫走?

  若說所有鑰匙都由黃鐘公一人掌握,莊中親信盡皆不知莊主隱居於此的目的,四人全部進入地底牢房,上邊卻無人把守,四道門戶洞開,那簡直是豈有此理。

  且不說黃鐘公一個人未必便能十二年寸步不離入牢的洞口,便是每日送飯進去的那個啞巴,記得每日三餐也並不見黃鐘公陪他進去,那麼必然是另有人看守門戶,每日開啟門鎖才對。

  況且當初看書時草草而過,不記得任我行扮成令狐沖離開的情形了。此時想來,一字電劍等人都是昔年成名的人物,個個都是老江湖,他們不見四位莊主,卻只見令狐沖一人出來,而且頂上頭罩始終不肯摘下,就這麼戴著頭罩和向問天告辭離去,難道不覺得怪異?

  吳天德開始感覺有些不妥了,面上自信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但此時廟中三人都神情急切地望著他,已沒有時間細加思量,當下把心一橫,按著原書中的記載說道: 「向前輩說的是,梅莊四友都是老江湖,他們忌憚任前輩脫困,又擔心外邊有人劫牢,進入地牢時必然將鐵門關起。不過比武之時,他們放我進入囚室,我們可事先擒帶精巧鋸鏈,讓任前輩將手腳鐵銬鋸開......」

  向問天又搖頭道:「不然,梅莊四友必然在門口觀戰,這些舉動如何瞞得住他們?只消被他們發現蛛絲馬跡,立刻返身便走,那便前功盡棄矣。」

  吳天德不理,繼續道:「任前輩神功蓋世,我想鬥到酣處,任前輩聚集畢生功力,大吼一聲,將室內室外眾人盡皆震昏過去,再鋸開鐵鏈,如果外邊鐵門果然真的鎖上,那便由我假扮任前輩,先呆在囚室內,以混淆梅莊四友的警覺。任前輩裝作受傷不便說話,便不會引起梅莊四友懷疑,只要在他們陪同下一離牢籠,那時天高海闊,便由不得他們了」。

  吳天德說完,只見向問天雙目凝視著他,半晌不發一言。

  吳天德感覺奇怪,掃視眾人神色,只見藍娃兒聽得如癡如醉,任盈盈眼中卻是一片憐憫,心頭不禁有些著惱,這個女人就不能有一次用正常點的眼神看著自已嗎?

  過了半晌,向問天好像才回過神來,他拍了拍吳天德肩膀,苦笑著道:「向某闖蕩江湖幾十年,奇人奇事也見過不少,不過如吳老弟這般奇思妙想,卻是頭一回聽說。

  你可知天下間最厲害的音波功便是佛門『獅子吼』,可是縱是這等音功也不可能震昏梅莊四友那樣內功精湛的一流高手。

  神教六癡之中黃鐘公的內功最是了得,他的『七弦無形劍』也是一門武林絕學,是以內力催動的一門上乘音功,聽說黃鐘公離開黑木崖避居西湖後,曾以『七弦無形劍』法與少林方證大師的佛門『獅子吼』神功較量過,便連易筋經內功精湛已極的方證大師也對他的音功極為佩服,因不知他是神教長老,還結為好友。

  不要說他們呆在囚室之外隔了一道鐵門,音功威力大減,便是對面大吼,或許禿筆翁、丹青子承受不住,可是黃鐘公內力渾厚,單以內功而論,比起我來也差不了多少。如果動手過招,五十招內教主便可將他擊敗,但要一吼之下將他這位音功的大行家震暈,嘿嘿,當今世上恐怕還沒有人能夠辦得到!」

  吳天德聽了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出道以來,這可是頭一次出了這麼大一個糗,本以為自已知道那書中之事,凡事料敵機先,簡直成了先知,卻不料今日偏偏栽在這個『先知』上。

  他奶奶的,這是怎麼回事兒?那書中明明是這樣寫的啊,這回臉可丟大了,別人讀了本書回到古代,什麼事都提前知道,處理得那叫一個漂亮,可是自已......

  吳天德深知向問天身為日月神教光明左使,對任我行和教中長老們的武功深淺瞭如指掌,他說任我行不可能僅憑一聲大吼就震昏黃鐘公那樣的內力大行家,那便真的是不可能的了,可是那書......,寒吶!不會是金老爺子寫書的時候搜集的資料不全,對任我行如何脫困也不甚瞭解,乾脆大筆一揮,來了段姑妄聽之的即興發揮吧?金大大,這回你可害苦了我啦!

  吳天德本以為救任我行出來,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只消找到向問天,就可以按照書中所述,有驚無險、一帆風順地將任老大救出苦獄,合力去對付東方不敗,這時才覺得兩眼一摸黑,感情全不是那麼回事兒啊!

  向問天見他發呆,反安慰他道:「老夫想了這麼久,還沒有想出好辦法,你的想法大膽新穎,雖然並不可行,對我倒也大有啟發。咱們回頭再仔細研究,天無絕人之路,既然已經知道教主的所在,總有辦法可行的」。

  藍娃兒不知老吳是因為丟了臉面而困窘,還當他因為方法不可行,所以心中難過,忙去捧過了層層包裹還熱氣騰騰的幾樣菜來,對吳天德甜甜地道:「吳大哥,你不要著急,我相信世上沒有事情能難得住你,你一定會想出救出任前輩的辦法的」。

  吳天德這時才注意到,藍娃兒不知何時,已經從吳先生改叫吳大哥了。他苦笑一聲,訕訕地道:「嗯,條條大路通北......通羅......通......,呵呵,總有一個行得通的」。

  任盈盈見他語無倫次地不知道說些什麼,便也柔聲勸道:「這是小藍姑娘給你買的你最愛吃的飯菜,你且先吃上一些,救人的事我們再好好商議便是!」

  向問天接過藍娃兒手中的包裹,走到一條香案前,大袖一拂,將香案上的塵土拂去,放下包裹解開,笑道:「正是,我的肚子也餓了,咱們先吃飽喝足,然後趕去靈隱寺弄到有關湖底地牢的詳細資料,再想法子救人!」

  任盈盈奇道:「去靈隱寺?去那裡見甚麼人?」

  向問天嘿然道:「去見『土撥鼠』,這廝出了家,賴在靈隱寺混飯吃,當的卻是道士,叫甚麼靈隱散人,真是不倫不類之至,見了那混蛋或許會有所收穫也說不定!」

  任盈盈驚道:「土撥鼠......厚土堂堂主計靈?難怪神教中早已不聞他的消息,原來他出家做了道士!」

  吳天德受幾人一番安慰,受創的心靈總算平靜下來,聽了這話道:「好,我們先吃飯,然後去找那個什麼計靈,說不定這傢伙修仙修出了穿牆術,那就好辦得多啦。」,他嘴裡開著玩笑,心中想道:「金大大,你今天可是大大地晃點了我一把啊!希望老任被救出來的結局不是假的。我老吳穿梭古今,說出去那也是個傳奇人物,難道就想不出自已的辦法救人?」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3
第九十一章 西湖有計(上)


  張家集距杭州已不遠,幾人越走得近了天氣越是暖和。黑木崖上尚是一片冰封大雪,這裡卻是柳綠花紅,以向問天幾人的功力,只穿一件薄薄的裌襖都嫌多了些。

  向問天聽任盈盈說及已在平一指面前透露了知道父親未死話風,便覺不妙。

  以東方不敗的機警和謹慎,縱然他不認為向問天、任盈盈已經得到任我行被囚於西湖湖底的消息,也必派人來杭州知會黃鐘公等人嚴加防備。

  黃鐘公在西湖經營多年,耳目眾多,因此為了不惹人注意,便要盈盈與藍娃兒均做了男裝打扮。

  任盈盈二人容貌雖然過於脫俗了些,但是稍加修飾,儼然便成了兩個翩翩佳公子。江南士子原本身材瘦削,故此二人雖然顯得過於俊逸了些,也未十分惹人注目。

  吳天德也剃去鬍鬚,做了文士打扮。他本來就身材健美、容貌英俊,這一打扮斯文中不乏英氣。江南女子見慣了文人秀士,瞧著吳天德那種難得的陽剛男子,那一雙雙眸子熱辣辣的,倒比看到任盈盈兩個俊逸不凡的假公子時還要熱情幾分。

  杭州地處錢塘江下游、京杭大運河南端,是馳名中外的歷史文化名城,為我國六大古都之一。臨近杭州城,向問天直接繞城而過,直奔飛來峰而去。

  西湖在杭州城內,任我行就囚在西湖湖底,一想及此,任盈盈心中十分激動。她七歲就與父親分別,想到親生父親此刻就近在咫尺,那種難言的心情自然複雜莫名。

  不過任盈盈自小獨立堅強,深知這時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若是打草驚蛇,反而對父親大大的不利,所以她只是遠遠地望著雷峰塔尖,癡癡凝視半晌,便咬了咬牙,狠狠地在馬股上抽了一鞭,打馬如飛地馳了開去。

  進入山中,繞過兩道山彎,只見沿途清溪流水,山泉之間曲徑通幽,小橋飛跨,處處可見高高的石塔和憨態可掬的佛陀頭像。這江南山林的冬天景色,較之塞外的初夏風光竟還要秀麗幾分。

  靈隱寺依山而建,山門前橫亙一條道路,路前幾處亭閣,坡下山泉飛濺,對面一座鬱鬱蔥蔥的青山,依稀似還有些薄霧繚繞。這裡香火鼎勝,香客如雲,所以兩個僧人汲水回來,見到早早便有四人乘馬而來,也不認為奇,舉手揖禮而過。

  四人下馬將馬匹繫於山門前的駐馬石上,拾階而上,進入天王殿。幾個機靈的僧人見四人儀表不凡,像是豪門巨富之家的老爺公子,連忙知會了執客僧。

  那執客僧干的便是接待香客、收納香油錢的事情,一聽這麼早便有生意上門,急忙迎了上來,雙手合什,滿面堆笑道:「阿彌陀佛,四位施主禮佛之心實在虔誠啊,這麼一大早就來參拜我佛,老衲失迎了!」

  向問天手執馬鞭,昂首闊步,瞧也不瞧這滿臉諂笑的執客僧,逕直走到大殿正中,雙手叉腰,望著佛龕中袒胸露腹、眉開眼笑的彌勒佛祖大聲道:「聽說貴寺住了一位靈隱散人,他在哪裡,叫他出來答話!」

  執客僧聽見不是進香的信徒,找得又是那個賴在廟中混飯吃的道士,臉色頓時便沉了下來,訕笑道:「原來諸位施主是找那個瘋老道的,那人不到吃飯的時候是不會回來的,現在想必又在後山裝神弄鬼!」

  向問天回頭瞪了執客僧一眼,喝道:「哪來這麼多廢話?他在哪裡?如何去得?」,執客僧被他閃電般的目光一瞪,駭得急退一下,他雖不識武功,看不出眼前這人是個武功高手,但他整日迎來送往,眼力卻是極好,從向問天的神情氣質已看出他不是等閒之輩,當下收起不恭之心,向後殿一指道:「那位......那位道人現在後山濟公活佛昔年休憩的洞石上,由此穿過佛堂,繞到後山便是了」。

  向問天聽罷不再多言,逕直向後邊行去,吳天德、任盈盈三人隨在後面,穿過大雄寶殿,又經過幾層樓閣,繞到後山,只見怪石嶙峋,洞洞相環,遠遠便見一處山洞,洞頂另有一個小小的月牙狀山洞,有一個青袍人以手托腮,斜躺在裡面。

  向問天見了幾個起落躍了過去,大喝道:「計靈,見了向某還敢高臥不起?」,只見那道人白髮白鬚,年紀比向問天還要老上幾歲,一臉的皺紋。他微微睜開眼,瞧了瞧向問天,淡淡地道:「原來是向左使,老道早已退教出家,不是神教中人了!」

  向問天聽了神色一怒,雙眉一挑,剛想衝上去一掌將那塊昔年濟公活佛躲在這兒喝酒吃肉的平坦大石一掌拍成兩半,吳天德已閃身攔住他,向前一步道:「昔日為靈今日隱,笑傲山野閒散人,這位便是靈隱散人了吧?請真人下來敘話如何?」

  藍娃兒一旁喜滋滋地讚道:「吳大哥文武全才、出口成章,真是了不起!」,任盈盈哼了一聲,小嘴兒一歪道:「什麼文武全才,我看是一肚子歪才!」

  她二人本來隨在向問天二人身後,所以那道人本未注意,此時聽二人語聲口氣似是女子,面上一奇,不禁閃電般掃視了二人一眼,待看到任盈盈時,神色微微一怔,仔細盯了兩眼,臉上溢出激動的神情,半晌才似有所覺,忙做出恬淡的表情,將目光移開。

  吳天德瞧在眼裡,心中一動,忽然一側身,指著任盈盈道:「這位是日月神教任教主之女任大小姐,不知真人可還認得故人之女麼?」

  靈隱散人聽了聳然動容,定晴瞧了任盈盈片刻,只覺這人五官神采依稀便帶著那人的影子,神色立時變得十分恭敬,他自一人高的洞頂石上躍下,向任盈盈拜道:「厚土堂計靈,拜見大小姐!」

  向問天嘿然道:「老小子,裝神弄鬼的,怎麼現在不扮出家人啦?」

  任盈盈忙將計靈扶起來,說道:「計叔叔請起,盈盈已算不得日月神教的大小姐啦,你切莫如此多禮!」。

  計靈站起身來,朝向問天慚然一笑,道:「對不住啦,老計還當向左使是來拿我回黑木崖的,見到了大小姐,我才略摸猜到了你們的來意」。

  向問天動容道:「你猜到了我們的來意?」,他說著向前急掠一步,一把抓住了計靈的手臂,急問道:「莫非你也知道......知道。。。。。教主他......。」。

  計靈喟然長歎道:「十二年前教主失蹤後,東方不敗繼任教主之位,便命我在西湖邊設計一座地牢,當時計某不知他的用意,所以有心賣弄,在西湖底下修出一座無人可破的大牢。

  大牢修好過了兩月有餘,東方不敗又命我去教授神教弟子如何在牢中安放炸藥。因那地牢洞頂十分牢固,而且洞內潮濕,炸藥需三月一換,所以我在洞頂又設計了巧妙的機關,就因為這個所以在山莊多耽擱了些日子。

  向左使,你也知道我年輕時練功傷過三焦陽經,陽氣過旺,喜歡呆在陰冷潮濕的地方睡覺,有一日改造機關累了,我便鑽進那洞頂機關內休息,無意中見到黃鐘公、黑白子他們從牢底出來,站在那兒說話,這才知道原來教主並未失蹤,而是被那東方不敗篡奪了教主之位,將教主關押在這西湖牢底。

  計靈無意之中竟成了叛教罪人的幫兇,真是後悔不迭,可是此事關係重大,若是露出一絲蛛絲馬跡,立時便會被他們殺人滅口,我只有故作不知,待離開梅莊之後,我日夜苦思救教主出來的法子,始終不得主意。

  後來我乾脆自稱舊疾發作武功盡失,退出了日月神教,寄居在我師弟,也就是本寺方丈大智禪師這裡,窮思救人之法,今日若不是見了大小姐,計靈還得裝下去,又怎敢將心中的秘密對人吐露?」

  向問天、任盈盈一聽就連他這位地牢的設計者都想不出救人的法子,心中不禁涼了半截。任盈盈猶抱著一絲希望道:「那地牢沒有人比計叔叔更加熟悉,這十二年來,您可曾想出救人的辦法?」

  計靈沮喪地搖了搖頭,道:「那座地牢深埋於西湖湖底,這便是一座天然的屏障,除了硬攻再無其他的辦法。可是......我當初本想將整座地牢處處遍埋炸藥,因聽到了這個秘密,才臨時改了主意,只在第二道和第三道鐵門間設計了炸藥機關。

  在第一道鐵門外設計了秘室,內中有二十一名教中好手分七人一班日夜看守,稍有異動便有七條火捻一齊點燃,只消有一條燒至機關處,便可在地底炸開一個洞口,萬頃湖水傾流而下,無人逃得出來,老計想了十多年,想過的辦法數不勝數,可是卻無一個辦法行得通。

  教主的囚室內用精英鐵母打造了一副鐵鐐手銬,便是那副手銬亦無法以普通工具弄斷,這些年來我到處搜羅,總算弄到了一點玄鐵精英,鑄成了這副鏈鋸」。

  說著他返身走到那石洞旁的草叢之中,翻開一塊大石,從巖縫中取出一枚精巧的鐵膽,那鐵膽上帶著一個扣環,伸手一拉,便從鐵膽內拉出一條烏滲滲的鏈鋸,看那鐵膽並不甚大,可是入手卻極沉重。

  計靈將那鐵膽放在任盈盈手中,說道:「要鋸開教主那副與地底鐵柱緊緊相系的精鐵鐐銬,非此玄鐵鋸子不可。計靈能想出的也只有如何解開教主身上束縛,但是要如何逃出地牢,卻始終無法可想」。說著他又羞又慚地連連搖頭,一頭白髮在風中飛揚,顯得異常得悲涼。

  向問天也怔了半晌,才上前拍著他肩膀道:「老計何必如此沮喪,你一個人想不出,我們這麼多人總有法子可想。我們同去西湖邊上,再好好研究個辦法出來吧!」

  計靈搖了搖頭,黯然歎道:「向左使,計某要退出神教,為了取信東方不敗,早已自廢武功,現在身手只比常人靈活一些而已,還當得甚麼用?去了也只有礙手礙腳。我能做的也只是製出這條玄鐵鏈鋸來罷了.

  不過昔年我怕東方不敗倒底不放心我,為了以防萬一,我將地牢圖紙畫了一份,放在我次子計崴那裡,他已盡得我的真傳,現在正在西湖為杭州首富宋天屹重修『小南園』。我的事都已交待給他,你們找到他便可得到地牢最詳盡的佈置。計某只在此祈求佛祖庇佑,但願教主重見天日!」

  任盈盈聽說計靈真的廢了武功,見了他白髮蒼蒼的模樣,也不禁扼腕歎息。既有了圖紙的消息,他們實是一刻也呆不下,當下幾人便收好了那玄鐵鏈鋸,告辭奔赴西湖。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1:03
第九十一章 西湖有計(下)


  小南園,宋時便是西湖一景,位於萬松嶺西北,南屏山東北麓,園內假山曲徑,聳樓望閣,蓮池荷渠,柳蔭槐花,幽雅瑰麗兼備。叢林之中遍佈石桌石凳,花團錦簇,桂樹搖曳,與「南屏晚鐘」遙相呼應,與美麗的湖光山色相得益彰。

  宋天屹自別人手中買下了小南園後,投下重金要將這裡翻修成西湖第一園林,以誇耀其富,因此重金聘請了『小魯班』計崴主持其事。

  向問天、吳天德等人趕到小南園時,只見一大群工匠簇擁在一起,足有百十號人,中間一張石桌,那位計歪歪計先生正站在桌上,聲嘶力竭地道:「我說了這麼多啦,大家聽明白了嗎?要知道,你們有幸修建小南園,那是無比榮光的事情,足以向後代子孫誇耀啦。現在開工幾天啦,有些事我不得不反覆向大家說明,園子呢,要有靈氣,不是這裡栽上兩叢花,那裡植上一棵樹,便叫做園林的,園林之要者,乃是借景,如遠借、鄰借、仰借、俯借、應時而借,這就像臨紙作圖,意在筆寫,雖由人作,要宛自天成才行......」

  似乎他已經講了許久,下邊的人極是不耐,終於有人忍不住道:「我說計師傅,你說怎麼做,我們便怎麼做就是了,說這麼多我們也不懂,白白的浪費時間!」

  計歪歪正色道:「這又不然,不明其中道理,怎麼可以做到間疏有致,別有洞天呢?夫土木之道......」

  吳天德深知此人一旦長篇大論起來,簡直如長江黃河,一發而不可收拾,連忙高聲叫道:「計師傅,有客人上門啦!」

  計歪歪聽到人叢後有人喊他,抬頭一看,認得是吳天德,不禁微微一怔,連忙對那些工匠們揮手道:「好啦好啦,大家按我說的開工罷」,說著跳下桌子,直奔吳天德而來。

  他行至面前哈哈笑道:「原來是吳掌門,好久不見啦,吳掌門大鬧恆山之事,早已傳遍江湖,如今你的名字可以說是如日中天吶,你不在恆山陪著嬌妻美妾,怎麼有空兒跑到西湖來啦?咦?這一位莫非便是恆山派那位儀琳姑娘?嘖嘖嘖,這麼漂亮,難怪吳掌門調了三千大兵上山,古往今來率領三千官兵追女人的你可算是頭一位啦,哈哈哈......」。

  任盈盈、藍娃兒的簡單裝扮可以瞞得過那些普通百姓,自然瞞不過計歪歪,他已瞧出那高個兒的女人是五毒大會上與藍鳳凰較量的姑娘,想當然地便把任大小姐當成了儀琳。

  任盈盈聽了神色不悅,冷冷地哼了一聲,吳天德連忙將他拉到一邊道:「計兄,我們從靈隱寺靈隱散人那兒來,有件要緊的事要向計兄請教。」

  計歪歪聽了神色一變,謹慎地看看吳天德,待瞧見站在不遠處的向問天,見他雖只是隨隨隨便便往那兒一站,身形卻如嶽峙淵停般不可撼動,眼中狐疑之色更濃。

  任盈盈見了他目中疑慮的目光,便掏出那枚鐵膽,亮在掌心,向他道:「確是計前輩讓我們來找你的,你可識得此物?」

  計歪歪見了那只玄鐵鋸,神情一鬆,卻似又想起什麼,連忙道:「你們隨我來!」,他急急地領著幾人來到一處僻靜的房中,聽吳天德等人說明來意後,計歪歪自牆角搬出一隻大工具箱,撬開木板夾層,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疊圖紙,對吳天德等人道:「家父將此物交予我已有七年,計某一直妥善保管,還以為將它們藏在箱中,此生再無機會面世,如今交給你們,我也放心啦!」

  吳天德將那圖紙攤在桌上,計歪歪指著一條條墨線構勒出的圖形,細細講解秘牢中情形,直講了大半個時辰,向問天等人才弄清楚那地牢的全部部置,不禁面面相覷,束手無策。

  這座地牢並沒有太多精巧的機關設置,但是牢房設在湖底,牢頂置以炸藥,便已先將自已置於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縱然梅莊中沒有黃鐘公等一眾高手把守,只需派一個不通武功的小廝守在秘室中點燃引線,這原本風景怡人的西湖水霎時便會化作洪水猛獸,不要說任我行被困於囚室內解不得那些精英鐵母鑄造的鐐銬,便是暢開囚門任其行走,洪水傾下,將整座地牢淹了,以他的閉氣功夫頂多捱得三柱香的時間,那時外邊的人沒有辦法進去,裡邊的人黑漆漆的尋不到出來的路徑,便只有活生生淹死在裡面。

  眾人愁眉深鎖,過了半晌,藍娃兒忽地道:「吳大哥,既然硬攻不行,又無法用計,不如用毒!」眾人聽了眼睛一亮,吳天德忙問道:「你快說說,如何用毒?」

  藍娃兒見得他重視,神色甚喜,忙道:「我可以配製一些劇毒的藥物,沾膚即亡,方才聽計大哥所說,要救人最難處便在於秘室中安排了七個人,一旦點燃火藥便無計可施,如果能將他們毒死,我們四人對付梅莊四友應該不會落於下風,只要沒有人去引發機關,要硬闖進去救人那也不難啦。」

  向問天擊掌道:「此計甚妙,這女娃兒好生聰明!」任盈盈也喜得一把抓住她手道:「小藍姑娘,你若能救出家父,今後但有所遣,任盈盈無不從命!」

  吳天德卻沒有說話,他一直在注意計歪歪的臉色,見他聽了臉上並無喜色,便知其中一定另有蹊蹺,果然計歪歪乾笑道:「若是家父早知是任老爺子關在底下,此計或許可行,只是家父修建秘室時尚不知實情,這座地牢修得可謂是牢不可破,因為唯一所慮者就是被人先制住了這負責點燃炸藥的人,因此那秘室......實不是一間,而是七間。

  而且東方不敗似乎並不怎麼相信家父,地牢建成之時這七間相通相連、互通聲息的秘室已改變了出入道口,那些秘室裡放下門閘,外邊的人便進不去,縱然能硬闖進去,必定被其他房間聽到消息,如何下毒還是個難題,唉!現在任老爺子還能好好地活在裡面,但若七人中只消有一個沒有斷氣,那可就送了他的性命了!」

  向問天等人聽了頓時大失所望,吳天德理了理混亂的思緒,說道:「我們先將所有的難題理順一下,第一點是任教主被鎖在囚室內,恐怕梅莊四友身上也沒有那鐐銬的鑰匙,只有靠這把玄鐵鏈鋸才可以讓他脫身,問題在於如何將這把鏈鋸送到他的手中」。

  任盈盈等人原本覺得腦中一團混亂,聽了他的話頭腦一清,開始注意傾聽起來,吳天德又道:「梅莊四友武功並不足懼,我們四人、如果再用上毒藥,要打敗他們易如反掌,所以第二個難題是如何阻止秘室中的七名死士點燃炸藥!」

  眾人聽了不禁連連點頭,吳天德又道:「只要解決了這兩點,那麼便可以救出任教主。然而如果我們能解決炸藥的事,那麼第一點根本無需考慮,只要我們能攻進地牢,還怕不能把鋸鏈送到任教主手中?所以說來說去,不過只有一個難題,便是炸藥!」

  吳天德道:「七個人不能一起殺了,那麼能不能收買呢?如果這七個人彼此制衡,打不了他們的主意,那麼能不能在炸藥上動手腳呢?炸藥只有大明軍才可製作,他們的炸藥總有來路吧?既然炸藥三個月便需更換一回,難道就無機可趁嗎?」

  室中靜了半晌,向問天忽地一聲大叫,狠狠地在吳天德肩頭捶了一拳,嘿嘿笑道:「我心中已想得亂七八糟,讓你這麼一說,似乎大有希望,哈哈,我現在就安排人去調查這些人的底細和炸藥來路」,說著他匆匆推開房門而去。

  計歪歪本想告訴他們梅莊安排看守秘室的人並不固定,二十一人每三人一組,彼此也不知另一間秘室的入口,收買其中一人毫無用處。至於炸藥,雖說是一個好法子,可是那黑白子心機極深,每次換裝炸藥之前,都攜了炸藥去深山之中先行試過,想偷梁換柱也是萬萬不能,但他見了幾人臉上的雀躍神色,實在不忍再潑一盆冷水,唯有暗暗歎息一聲,沒有把這些話再說出來。

  任盈盈聽了吳天德的分析,目中溢出異樣的神采,望著吳天德暗想:「這個傢伙整天胡說八道,做事亂七八糟,原來想些東西居然這樣有條有理,以前還真的看錯了他,看來要救我父親出來,這事真要著落在他身上了「

  吳天德見她定定地望著自已,忽然起了捉弄之心,向她扮個鬼臉,說道:「頭一次見到大小姐你用敬佩的眼光看我,哈哈哈,是不是如果我救了令尊大人出來,你也是但有所命,無不聽從?」

  任盈盈啐了他一口,卻終是因為心中愉悅,忍不住展顏一笑,白了他一眼道:「剛剛覺得你這人也有正經說話的時候,你又開始胡說八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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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歪歪給任盈盈等人安排了住處,過了晌午還不見向問天回來,藍娃兒閒得無聊,便要吳天德帶她去看西湖風光。吳天德去與任盈盈一說,任大小姐因為救父出牢的事已經有了一些眉目,便也欣然與他們一同出遊。

  二女仍是一身男裝打扮,計歪歪陪著他們沿著西湖長堤一路行去。現在雖是冬季,西湖風光倒未受多少影響,每至一處景觀,計歪歪都為他們解說一番,二女聽得興致勃勃,吳天德卻覺無聊得很。

  什麼?這條長堤就叫『柳浪聞鶯』?不過是一條傍水的長堤,兩旁植了許多的柳樹,樹上有些鳥兒叫喚罷了,這有甚麼好看的。那些文人騷客真是閒得無聊,也實在沒什麼見識,去瞧瞧九寨溝的自然風光,那才叫美麗,這裡......嗯,也就這個湖波濤蕩漾,三兩小舟在水上起浮,還有那麼點味道。

  前邊就是斷橋?唉!當初聽到《白蛇傳》的故事,斷橋相逢那是多優美的故事,看來也是全指著這個民間傳說啦,就這麼一座毫無技術含量的拱橋,既不美觀,也不優雅,有甚麼了不起的?敢情所謂斷橋,就是偶爾下一場雪,陽面雪化了,陰面的雪還在,遠遠的從山上望下去,就好像橋面斷成了兩截了呀。這些文人的想像力還真是豐富,愣是整出個「斷橋殘雪」來,瞧她倆看得興趣盎然,真搞不懂有什麼好看的。

  吳天德橫挑鼻子豎挑眼,聞名於世的西湖盛景,在他眼中大有名不符實之感。直到......,計歪歪指著一座六角攢尖頂亭說道:「看到那亭下的圓丘了麼?那便是南齊時錢塘名妓蘇小小的墓了,蘇小小......」

  吳天德兩眼一亮,蘇小小?久聞大名呀,「妾乘油壁車,郎騎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這首詩都背得好熟好熟,原來這裡便是那位名傳千古的青樓名妓蘇小小的墳墓。就沖這麼漂亮的名字,那該是多麼漂亮的絕代佳人呀!

  吳天德快步走到西泠橋畔的蘇小小墓前,只見亭前一座石碑,上邊題著「錢塘蘇小小之墓」。吳天德望著那座普普通通的墳丘,想著裡邊便埋著那位曠絕古今的一代名妓香骨,不禁歎道:「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鑄金」。

  任盈盈見他一路行來興致不高,這時卻大有興趣,哪裡知道吳天德是在追思那位風華絕代的蘇小小姑娘的美貌,還當他也在感懷蘇小小的身世,不禁也幽幽一歎道:「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珮。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燭,勞光彩。西陵下,風吹雨。唉,香魂一縷,千年詠歎,真是思之悵然啊。」

  吳天德聽了暗道一聲慚愧,想起這位風骨傲人的一代奇女子才芳齡十九,就因病離世,自已見到她的墳塚,居然只顧想像她的美貌,實在忒也無恥,吳天德暗暗責備自已,收斂了心神,恭恭敬敬地向蘇小小的墳塋施了一禮,折身走到西泠橋頭。

  計歪歪生性就愛嘮叨,口才又好,這時向兩位姑娘講起蘇小小的愛情故事,講得活靈活現,惹得她們也不禁唏噓不已。

  吳天德立在橋頭,望著起伏不定的碧綠水面,暗暗忖道:「這位姑娘一生喜好山水,一樓香魂日日嬉游於西湖水中,想必也開心得很。只不知世上是否真有鬼神,如果有的話,這位姑娘如果玩水玩得夠了,若是穿越地底,見到那位殺人如麻的魔教教主,不知是什麼樣子」。

  他想像那種情形,覺得十分有趣,剛剛笑了兩聲,一個念頭忽地跳上心頭,又仔細想了一想,喃喃道:「玩水玩得夠了,玩水玩得夠了,哈哈哈......」他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他奶奶的,我終於想出救人的法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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