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武俠] 顛覆笑傲江湖 作者:夢遊居士\月關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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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08-5-19 19:50:14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4 280640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0:41
第六卷 開封風雲 第五十四章 一網雙魚


  桃干仙驚叫道:「不好了,失主追來了,快逃快逃」說著六人轉身就跑,桃葉仙邊跑邊道:「若是平一指追來,才應該叫失主,這藥是我們從那肉球手裡搶來的,應該叫搶主才對「,一溜煙兒地六個人已飛快地消失了。

  這六人剛剛消失,就有兩個人又衝了進來,他們身後邊並無人跟來,想是藍鳳凰手下的人已經被他們制住了穴道。吳天德聽說黃河老祖,心中已經有些了悟,只是被桃谷六仙一番折騰,思緒有些混亂,還來不及細想。任盈盈聽見那二人自稱黃河老祖,臉上微微笑了笑,心想:這六個怪人搶了黃河二怪的甚麼藥物了,叫他們急成這般模樣

  那二人衝到面前,只見一個人五十多歲,作秀才打扮,只是衣袍破爛,顯得十分的落魄,他面皮焦黃,長著一個酒糟鼻子,頷下疏疏落落的幾根鬍子,身材瘦削得很,手裡提著一把折扇。另一個人卻穿著十分粗陋的衣裳,矮矮圓圓,胖得肉球兒一般,手裡提著一團如絲如縷的東西,二人都是一臉焦急的樣子。

  矮胖子急得滿頭大汗,四下張望,尋找桃谷六仙,那落魄秀才瞧見地上木盒,不禁驚咦一聲,衝過來撿起匣子一看,嚷道:「該死的桃谷六仙來過了,這盒子丟在這裡,盒中的續命八丸哪裡去了?」,說著一把拎住吳天德衣襟,問道:「你看沒看到六個怪人,這盒中的藥物哪裡去了?」

  吳天德至此怎麼還想不到這二人的來歷?記得書中就是這位叫祖千秋的秀才偷了續命八丸給令狐沖了,怎麼現在卻變成了桃谷六仙搶來給自已吞下肚去了?自已可不像令狐沖,有個聖姑在後邊撐腰,若是被他們抓去,說不定便真的開膛破肚來取藥了,一念至此,吳天德便想撒個謊騙過他們,於是道:「呃,六個怪人我倒是看見過,他們打開盒子丟了這裡,剛剛向那邊逃了」,吳天德心想:我又沒說他們打開盒子將藥如何,算不得騙了你們。

  兩個人一聽,急忙要向六人逃走方向追去,任盈盈在旁邊悄悄撇了撇嘴,促狹地道:「吳兄,那六個怪人不知給你餵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藥丸,然後又急急逃走,真是莫名其妙之至」。

  黃河老祖兩人剛剛搶出幾步,一聽這話忽地頓住,老頭子奔得急了,這一急轉身,一腳踩爛了旁邊一個花盆。祖千秋一步跳回了吳天德身邊,又扯住他衣衫怒道: 「甚麼?那六個傢伙偷了續命八丸給你吞下去了麼?該死、該死。」,他頓腳說該死,也不知是說桃谷六仙還是說吳天德該死。

  老頭子瞪視著吳天德胸口傷處,滿臉肥肉亂抖,也不知是驚是怒,口中只是喃喃道:「續命八丸,不管內傷外傷都可起死回生、一藥而愈,是你叫他們偷了我的藥是不是?我的女兒,我可憐的女兒。。。。。。」。

  吳天德瞧見他模樣,也覺心中不忍,想起那位老不死姑娘自一出生就身染怪病,說起來也實在可憐,只是要讓自已拿命去救她,吳天德可沒那般俠義心腸,見老頭子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忍不住安慰道:「這藥是平一指平神醫所制吧?不如老先生再去找平神醫再配一服藥,在下也不想服下這藥,實是。。。。。。實是。。。。。」,說到這裡實在說不下去,自已胸口有傷,又服了人家的藥,無論誰見了都不免懷疑是自已唆使桃谷六仙取了人家的藥,又如何替自已辯解,想到這裡他不禁氣惱地回頭瞪了那位姓柳名傑的少年秀士,責怪他說出自已服了人家的藥丸。

  任盈盈見他回頭瞪視自已,心中愉快之極,向他扮個鬼臉。她暢快之下便忘了掩飾自已神情,雖然打扮相貌還是男人模樣,這個動作卻是十分女孩子氣,瞧得吳天德一怔。

  老頭子聽見他說再去找平一指配藥,怒不可遏道:「那藥我前後足足花了一十二年時光,才湊齊千年人參、伏苓、靈芝、鹿茸、首烏、靈脂、熊膽、三七、麝香種種珍貴之極的藥物,請平一指製成藥丸,你當那麼好做的麼?你你你」,說著忽然一頓足,獰笑道:「你奶奶的,你既然吃了我的藥,我便取了你心頭之血,說不定還有效果,祖老弟,抓他回去給我女兒吃了治病」。

  那續命八丸實是極神奇的藥物,無論是何等嚴重的內外傷勢,哪怕那人剛剛斷氣,也救得過來,功效奇妙之至,不過這藥力實在太大,對常人來說卻是虎狼之藥,就如一個無病之人貿然服下一棵千年人參,必然氣血過旺一般。吳天德傷勢本已大好,不需再服這藥,此刻這藥一下肚,藥力行開,此時腹內如火燒一般灼熱,胸口沒了痛意,便連四肢也增加了幾分力氣,聽說老頭子果然要將自已抓回去剖心取血,不由心中一驚,猛然抬起右掌來,削向祖千秋左頸。

  他雖身上帶傷行止不便,但內力深厚非同小可,這一掌削下雖只使出不到平時五分的力氣,掌鋒上蘊含的真力卻已觸膚如同刀割,祖千秋未料到這人竟有如此功力,一駭放手,左手拳右手扇擊向吳天德肋下空門。

  他也看出吳天德胸上有傷,行動不便,因此想出其不意將他擒下。吳天德拳腳功夫甚差,不過自學過獨孤九劍後已悟得武學至理,早已不拘泥於拳掌刀劍,他一手撫胸,一手豎指為劍,點向祖千秋眉心,這一指攻其必救,登時便解了自已的危險。

  祖千秋驚咦一聲,手中折扇忽開忽合,瞬間攻出三十多招,吳天德見招拆招,都是攻其必救,手法奇妙之極,每每祖千秋招式用老,才發現對方飽含真力的一指已點向自已要害,不得不回身自救。

  任盈盈自那日敗於他手,一直不甚服氣,見二人動手,便注意在一旁仔細觀察,見這吳天德雖然行動不便,但攻守兼備,出招妙到毫巔,若是自已出手,以力搏巧或趁他現在行動不便游鬥當可取勝,但以祖千秋的武功,卻沒有這份本事,瞧他鬥得甚是費勁兒,心中不免生氣,這老傢伙在黃河上下也算有些名氣,武功卻如此不濟,有心點撥他幾句,卻又不想暴露身份。

  老頭子生怕時間久了藥效便不靈了,見祖千秋連鬥數十招,始終屈居下風,暗忖自已論真實功夫比祖千秋還要差上幾分,便是上去也不濟事,便對祖千秋嚷道: 「祖賢弟讓開」,二人與人動手聯手慣了,祖千秋聽他一喊便知何意,立即向一旁一閃,老頭子右手一揚,一張黃澄澄帶著點點鱗光的大網便自他手中張開,向吳天德罩去。

  他這一手出其不意,網撒得又快,那網絲雖然細細的,卻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網邊鉛墜也極大,吳天德只見空中密密麻麻一片,猶如一大團黃蜂飛來,到了面前已漲到近兩丈寬窄,吳天德若是身上無傷,或可貼地竄出,這時卻是無法躲避了,見網已及身吳天德下意識地張開雙臂去撐那網,網絲柔軟,觸手根本無處著力,他蹲下想忍疼滾開時,那網已鋪天蓋地罩了下來。

  任盈盈坐在一旁一直觀察吳天德的功夫,她倒是來得及避開,只是網已罩住四周,要逃開用的辦法也是貼地竄出去,這種姿勢對一個少女來說未免不雅,何況黃河老祖是她屬下,在她心中本就未存敵我逃避之念,這一猶豫網便落了下來,老頭子順手一扯,任盈盈哎呀一聲,和吳天德緊緊地裹在了一起。

  吳天德本來張開雙臂去撐魚網,網一收緊,雙臂收回,竟將那白衣秀才結結實實摟在懷中,隨即兩人動彈不得。任盈盈雖然身材修長,與吳天德一比卻顯得嬌小的很,魚網一收緊,整個身子都貼到他懷裡去,弄得她又羞又氣又窘,直恨不得立刻宰了這兩個不開眼的老混蛋。

  吳天德被收進網子,還和一個男人面對面摟在一起,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老頭子沒想到將旁邊的白衣書生也網了進來,但只是怔了一怔便對祖千秋道:「祖賢弟快幫我抬起他們,若是回去遲了只怕藥效過去,誤了我的女兒了」。

  祖千秋應了聲「聲」,匆匆奔過來提住網子另一角,與老頭子合力抬起來,飛快地掠過牆頭去了。任盈盈和個男人緊緊擁在一起,只覺又羞又臊,整張臉皮都紅得發燙,好在臉上有薄薄一層的精緻之極的面具,旁人看不出來。

  生平頭一遭和一個男人挨得這般接近,任盈盈心中又是恐慌,又是羞窘,真恨不得立刻跳出去將這兩個老混蛋殺了才解心頭之恨。可是這一躍上街來,滿街的人見到兩個老頭子用一張古怪的網罩住了兩個人,縱躍如飛地奔去,都遙遙地指指點點。

  任盈盈見了羞得無地自容,若是在這裡說出身份,這黃河二混蛋自然不敢不放開自已,只是這麼多人瞧著,要自已如何有臉見人?好在。。。。。。沒人知道自已身份,到了地方尋機逃去,這也。。。。。。這也能遮得過臉面去了。

  到了這步田地,任盈盈也無可奈何,剛剛還想公開身份怒懲這對不開眼的東西,現在卻又怕被人知道自已身份了。可是和一個男人這樣捆在一起,她不止心裡煩躁,便是身體上接觸在一起,也不禁肌膚上起了片片戰慄。

  任盈盈只能勉強將臉側開,不要碰上他的下巴,又將上身盡量仰起,離吳天德胸口遠些,生怕自已胸前雙峰貼在他的身上,雖然這姿勢甚是辛苦,仍自苦苦支撐。好在這網頗大,被二人悠蕩著跑了一路,兩人之間倒不是那般緊密無縫了,任盈盈心中這才稍安。

  吳天德被他們提著一路奔出城去,暗想:這兩人這般招搖過世,用不了片刻曲非煙就會找了藍鳳凰追來,自已只要稍加拖延,未必不能脫身,這樣一想,便放下心來,見二人抬著他們已經跑出了城,累得氣喘吁吁,在網中嘲笑他們道:「老先生,瞧不出你個子矮矮的,撒得一手好網,在下昔年曾幫人在魚塘撒網捕魚,比這小了一半的魚網都撒不開,哈哈哈。。。。。。」。

  任盈盈被擁在他懷中,渾身不得勁兒,聽他還在出言嘻笑,忍不住怒道:「你這痞怠傢伙,都快被人開膛破肚了,怎麼還這麼多廢話?」

  吳天德一怔,忽地想起若不是這蠢書生在黃河二祖面前說自已吃了那續命八丸,何必落得這般下場,也向她怒沖沖地道:「還不是你這蠢書生,是不是讀書把腦子讀傻了,怎麼當著他們面說出我吃了那藥,你這小混蛋還敢來怪我?我若是你老爹,不打爛你的屁股」,他越說越氣,擱在任盈盈背後的大手忍不住在她臀部上狠狠地一拍。

  任盈盈啊地一聲,雙眼圓睜,不敢置信地瞪著吳天德,心中呻吟般地叫道:「我的天吶!......」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0:41
第五十五章 靈機一動


  任盈盈被吳天德的大手啪地一下拍在屁股上,頓時嚇得一聲尖叫,圓睜二目,不敢置信地瞪著吳天德,只覺得被他拍過的地方連著整條大腿都酥麻了,可是那小嘴兒微張著,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堂堂的日月神教聖姑,何時曾被人如此戲弄,此時被縛在網中,武功也施展不開,可恨她在園中彈琴,沒有隨身帶著那柄袖中劍,不然一定抽了出來,狠狠地捅他個十七八劍。

  吳天德見她被自已一掌打得發愣,乖了許多,不由心中大樂,想起後世有一位偉人訪美時說的那句名言,便得意洋洋地學著他的四川口音道:「小朋友不聽話,該打打屁股了」。

  任盈盈聽了他的取笑,猛地從驚愕中清醒過來,頓覺羞不可抑,又瞧他得意洋洋的樣子,忍不住恨恨地在他胸口捶打起來,口中恨恨地罵道:「你這混蛋,我.....我恨不得殺了你!」。

  吳天德樂極生悲,被她捶中胸口,痛得直叫,一把抓住她胳膊,瞪著眼道:「打你一下屁股怎麼了?再吵我還打」,說著賊笑道:「你這小書生瞧起來瘦瘦的,屁股上倒蠻有肉的,打起來很舒服,哈哈哈......」

  任盈盈只覺得頰上熱得火燒一般,聽他說還要再打,不敢再捶他,心中又是委曲、又是氣惱,只拿一雙淚眼恨恨地瞪著他,瞧那架勢若不是嫌他一臉鬍子,說不定便要撲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兩人在網上這一扭打,老頭子、祖千秋二人抬著魚網便更覺沉重,老頭子忍不住罵道:「兩個毛頭小子閉嘴,奶奶的,瞧不出你們這麼沉重,老子從黃河裡提著一網魚上來也沒這麼累過,再吵老子把你們拖在地上走」。

  二人一聽,都不敢再掙扎,任盈盈氣得暗暗咬牙,只想逃脫之後找機會狠狠地教訓黃河老祖一頓,出出心頭這口噁心。正想得出神,猛抬頭看見吳天德正盯著自已看,忍不住沒好氣地道:「你瞧我做什麼?」

  吳天德嘻嘻笑道:「被捆在這網子裡,我只瞧得見你,不瞧你瞧誰?」,任盈盈聽了臉上一紅,逾發感覺到兩人身體挨緊處極為彆扭,於是雙手撐在胸前和他隔開些距離,眼睛卻微微閉著,不敢再去瞧他。

  吳天德在他耳邊低低地笑道:「小書生,你又不是個娘們兒,閉著眼睛做啥?只有女人和男人這麼挨著意亂情迷時,才會閉眼睛呢」。

  任盈盈恨恨地瞪他一眼,怒道:「我懶得瞧你,怎麼了?女人意亂情迷怎麼就會閉眼睛?」

  吳天德嘿嘿笑道:「因為女人那時候很享受嘛,如果睜著眼睛,瞧見男人比她更享受,心中這麼一妒忌,那自已便享受不起來了」。

  任盈盈聽了他的謬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她的性子本來嫻靜如水,自打遇見這個痞怠貨,什麼風度氣質都丟盡了,現在連氣都懶得和他生了,聽了他的胡言亂語只是閉著眼不理他,只覺那魚網晃晃悠悠越勒越緊,自已兩條腿挨著他動也不敢動。

  道路遂漸崎嶇,這是黃河邊上一座山丘,丘上一座瓦屋,院中植著幾棵棗樹。老頭子和祖千秋抬著二人踢開房門,衝進屋去。此時天氣尚不甚冷,但那屋中側面有一個小門,卻用厚厚的棉帷遮著。

  二人連人帶網抬進那小屋中,將魚網丟在上,一把點了吳天德和任盈盈穴道,扯出來按坐在牆壁旁,自已坐在一邊兒只是呼呼喘氣。任盈盈未料到這二人居然點了她的穴道,心中暗暗擔憂:瞧這模樣,若是迫不得已時,雖然不好見人,也只得公開身份罷了。

  吳天德抬頭打量這房子。只覺這房中異常悶熱,房子的窗縫都用綿紙糊住,床邊竟還燃著一盆炭火,床上布賬低垂,滿屋都是藥味。老頭子歇得夠了,起身走到床前揭開帳子,柔聲道:「不死好孩兒,今天覺得怎樣?」

  吳天德知道床上便是那位老不死姑娘了,揚著頭向床上瞧去,只見老頭子將帳子掀開,扶著一個少女坐起來。這房中無光,點了兩盞油燈,燈光下只見那少女十七八歲年紀,雙眼緊閉,滿臉病容,一張臉蛋兒全無血色。

  吳天德瞧得也大為同情,只聽那少女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卻未睜開眼睛,老頭子又道:「乖孩兒,爹爹和你祖叔叔給你取了藥來,只要你吃了這藥,病便好了」,說著取過兩個枕頭墊在她背後。

  吳天德見曲非煙等人還未及趕到,忙向老頭子叫道:「喂,我是個大活人,可不是藥材,再說那藥已經進了我的肚子,消化得七七八八的了,你縱然殺了我,血中又能有多少藥物?咱們商量商量吧,你需要什麼藥材我幫你去買如何?」。

  那少女聽見有人說話,似吃了一驚,睜開眼見牆邊坐著兩個人,不由十分詫異,向老頭子問道:「爹爹,這兩個人是誰?」

  老頭子道:「這兩個不是人,是藥材,一會兒取了他身上的藥給你服下,病便好了」。那少女似乎根本不懂世事,只是喔了一聲,便又疲倦地閉上眼睛。

  吳天德又驚又怒,若是曲非煙等人遲來片刻,便是找到自已,那也來不及了。可是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來了,這可怎麼辦?

  老頭子提著把明晃晃的尖刀,上前來撕開吳天德胸口衣裳,嘿嘿冷笑道:「你本來不必死,怪只怪你偷了我的續命八丸,我不殺你,我可憐的孩兒便要死了,現在殺死了你,你也算是做了件功德,下輩子一定可以大富大貴的了」。

  吳天德苦笑著商量道:「我……不如這樣如何?我自已割開手腕取血給她,這樣我不用死,又治了她的病,我是藍鳳凰的好朋友,這點面子你總該給她的吧?」

  老頭子哈哈一笑道:「藍鳳凰在苗疆做她的五毒教主,我在黃河邊上打我的魚,井水不犯河水,我跟她點頭之交而已,就算你是她的親兒子,今天要救我的女兒,說不得也只好殺了你,腕上取血哪有心頭之血有效?」。

  吳天德叫苦不迭地道:「哪有這回說法?你這說法沒有一點科學根據」,他這一著急,竟將前世的詞彙都說口來,老頭子雖聽不懂可也懶得去問他,取了一個盆子放在吳天德胸下,尖刀抵在吳天德的胸口,面目一獰就要刺下刺下,任盈盈在一旁瞧見,脫口喊道:「住手」。

  吳天德、祖千秋、老頭子三人都是一怔,一齊轉頭向她望去,任盈盈自也一愣:我這是怎麼了?那小子我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現在有老頭子替我出手,再好不過,剛剛怎麼想也不想居然喊了住手?

  吳天德眼見尖刀要破腹而入,登時嚇出一身冷汗,任盈盈這一叫,老頭子這一刀便未刺下來,可是刀尖抵在那兒,實在扣人心弦,他心中緊張,只盯著那把刀子,倒未省起那文弱的小書生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大膽子。

  老頭子瞪著任盈盈道:「你有什麼話說?」,任盈盈吃吃地說不上話來,呆了片刻才遲疑著想出個借口道:「我……我想讓你把我挪開一些,免得一會兒他身上的血濺到我身上來」。

  吳天德聽了氣得差點兒沒暈過去,只聽老頭子嘿嘿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他的血寶貴得很,老頭子可捨不得浪費,縱然濺出些來也不妨事,待老頭子取了他身上的血,就將你們兩個丟進黃河,洗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吳天德眼看他手腕一緊,這一刀又要刺下來,心頭一緊,忽地啊呀一聲驚叫,腦中靈光一現,想出一個辦法來。老頭子正要專心去接他的血,被他啊呀一聲嚇了一跳,沒好氣地道:「鬼叫甚麼?再叫連你的啞穴也點了」。

  吳天德興奮得幾乎手舞足蹈,笑道:「幸好你沒點,哈哈,所以你還有得救,這天底下你人人都可殺得,但是我麼,你可萬萬殺不得呀」。

  老頭子翻了翻白眼,道:「放屁,難道你是我兒子?我有什麼殺不得的」。

  吳天德哈哈地笑道:「我可沒福氣做你兒子,不過……日月神教任大小姐的未婚夫婿今日死在你的家裡,不知你以後帶著女兒要逃到哪裡去才得安生呢」。

  「啊?!」吳天德話音一落,老頭子嚇得手一抖,手中的瓦盆噹啷一聲掉在地上,裂成了兩半,只聽旁邊撲嗵一聲,卻是祖千秋自椅子上掉了下來。不止這兩人啊了一聲,就是任盈盈也同時一聲驚叫,差點兒沒暈厥過去。

  屋子裡一片寂靜,只有吳天德坐在地上洋洋得意,左顧右盼,過了好半天祖千秋忽地一躍而起,嘴裡叫道:「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你你……聖姑她老人家怎麼會看上你這小子,你你你……胡說八道!」他這邊說,老頭子在一邊連連點頭,巴不得他說的是真的,不然光是今日這般不敬,若是被聖姑曉得了,這條命也不在了.

  這番話也說進任盈盈心裡去了,她讚許地瞧了祖千秋一眼,暗想:「這老傢伙倒還有些眼光,知道本姑娘瞧不上這個傢伙,嗯……回頭少讓他吃些苦頭便是」。

  只聽老頭子也道:「不錯,聖姑久居崑崙山大光明頂,一年難得踏足中原幾次,你這小子怎麼會認識她老人家,你一定是騙我,一定是騙我!」

  吳天德一怔,他只當任盈盈一直是住在洛陽的,原來是住在崑崙山,眼珠子轉了轉,他歎了口氣道:「唉,就知道說出來你們不信,所以我才一直不肯說出來。我到中原也沒多少日子,在崑崙山我和盈盈偶然相識,一見鍾情、兩情相悅,從而私訂終身,只是……唉,盈盈這小妮子臉皮太嫩,總是不好意思對人說出來,所以我也懶得張揚」。

  祖千秋、老頭子、任盈盈三個人都是渾身發抖,祖、老二人心中都暗道:「完了,完了,看來是真的了,教中知道聖姑閨名的也沒有幾個。我們倆個還是前年桑長老無意中說漏了嘴,才知道大小姐的閨名,他竟然知道,那……那一定錯不了啦」。

  任盈盈聽得銀牙一咬,心裡一聲哀叫:「天呀,我的一世清名,都被這混蛋小子毀了」她氣得銀咬緊咬,恨不得跳起身來給他兩個嘴巴,可惜卻是身不能動。口雖能言,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吳天德瞧瞧效果不錯,心中大樂,於是繼續大吹法螺……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0:42
第五十六章 彌天大謊


  祖千秋定了定神,再瞧瞧吳天德那副嘴臉,總覺那冰雪般一塵不染的絕世佳人會委身於他,實在是天下間最難以想像的事情,這事兒太過匪夷所思、自已竟是絲毫風聲不曾聽說,難道是他在誆騙自已?

  想到這裡祖千秋狐疑地道:「莫非你怕被人宰了,所以想要欺騙我們不成?聖姑她……她心高氣傲,從不將天下男子放在眼裡,怎麼會瞧上你這……這……」,他本想說你這小子,忽地想到萬一這傢伙真是聖姑所愛之人,未免太也不敬,所以臨時改口道:「你這位公子」。

  吳天德暗歎口氣,心想:全拜那母老虎所賜,自從受了這傷就到處受氣,在武林中真是寸步難行。現在利刃懸頸,除了任盈盈這根稻草,也實在沒什麼好抓的了。於是硬著頭皮胡亂吹噓道:「這個麼,一言難盡、說來話長,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也是我對盈盈一見鍾情、窮追不捨才打動了她的芳心呀」。

  任盈盈長吸了口氣:這小賊又要編排什麼故事了?她向吳天德掃了一眼,恰恰碰上吳天德飽含深意的一笑,笑得她心頭怦地一跳:這笑容忒地古怪,他可是瞧出甚麼來了麼?

  她忽地想起剛剛在網中時也曾發現他出神地望著自已,若不是發現自已是女兒身,怎麼會用那樣的眼光看我?當時被他的胡言亂語給岔開了,現在想來那眼神大有古怪,我……哪裡露出破綻了麼?

  吳天德見她腦袋轉開,目光飛快地在她喉下一掃,心中暗笑:「這人果然是個女子」,他在網中打她一巴掌時尚未覺得,可她隨後捶打自已的動作,就已令吳天德大為疑心,那舉動如果說是個男人,可也太叫人肉麻了些。疑心一起,吳天德便發現她後頸上和臉上的皮膚有些微的不同,而緊緊靠在自已身上的雙腿傳來的觸感,還有她一直護在胸前的雙手,以及鼻端隱隱聞到的香味兒,都令吳天德生疑。

  此刻有機會對面而視,瞧見她喉下沒有喉結,吳天德才確定這人必是女子喬裝改扮,自已居然看走了眼,將她當成文弱書生,想必一身藝業也極是高明,可惜她也被人點了穴道,要不也不用自已這樣胡吹大氣,靠騙人來脫身了,說出去實在叫人汗顏。

  老頭子聽了,不禁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女人就是這樣,心裡愛死了人家,也不肯說出一分半分。俗話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窗,不過這世上不怕翻山越嶺的男人多的是,懶得伸出手指頭去捅破那層窗戶紙的女人卻也更多,不死孩兒的娘……」。

  祖千秋用胳膊肘兒拐了他一下,打斷他的話,向吳天德問道:「敢問公子,在哪裡識得聖姑她老人家?」

  吳天德想著那日在尼庵中見到的白衣少女,臉上裝出一副神往的表情,悠然道:「那日,我經過崑崙山,在一座山上見到一位白衣少女,在舞一柄劍……」。

  老頭子又插嘴道:「不錯不錯,崑崙山大光明頂是本教昔年的聖地,後來本教將教名一分為二,改稱日月神教,總壇也搬來中原,此事非我教中人知道的不多」。祖千秋瞪了他一眼,道:「崑崙山,剛剛我們就提過了,知道了有甚麼稀奇?」,轉頭問吳天德道:「那劍甚麼樣子?」

  吳天德暗笑:「奶奶的,考較起我來啦?那劍……就是把老子攮成這副德性的元兇,我又怎麼會不記得?」,於是笑道:「那劍麼,比普通長劍要短,比短劍卻又略長,劍刃細而劍脊厚,盈盈總是將它藏在袖中,咳咳……,我來中原時,盈盈還要將那柄劍送我帶在身上,不過我一向用不慣劍,所以沒要」。

  黃河老祖聽得呆瓜一般,那柄劍他們只有幸見識過一次,是日月神教十大神兵之一,名曰「逸電」,是任大小姐的貼身之物,她竟然肯將這柄寶劍送給眼前這人,那二人的關係……。

  任盈盈抬起頭來望著屋頂,悠悠地歎了口氣,也不知在想些甚麼,吳天德見黃河老祖又信了幾分,心中得意:嘿嘿,只要和那任大小姐攀上關係,不怕不能脫身,至於日後被她知道……,目前逃命要緊,日後之事,日後再說吧。

  吳天德又道:「我一時興起,便拔出刀來與那位白衣姑娘比試起來,鬥了三百餘招,我才僥倖贏了一招」,黃河老祖又是一聲驚歎,此人竟能和任大小姐鬥了三百餘招,最後還勝了她,武功在年輕一輩高手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了,難怪任大小姐垂青於他。

  吳天德又道:「後來我見那位姑娘身邊有一支玉簫,便與小姐比試樂技。唉,盈盈的技藝真是天上少有世間無呀,聽她的簫聲竟是繞山三日而不絕」。任盈盈聽了側過頭來瞧了他一眼,眼神中似笑非笑,也說不出是種甚麼表情。

  祖千秋暗想:「大小姐琴簫雙絕我是知道的,不過古人說繞樑三日已夠誇張,你現在又說繞山三日,嗨,情人眼裡出西施,你願咋說就咋說吧」。

  吳天德道:「聽了這一首曲子,吳某便知必敗無疑,我的技藝怎麼能和盈盈的神乎其技相比呢?於是我別出機杼,既然在曲藝上贏不了她,便在曲子上贏她,於是吹奏了一首她從未聽過的曲子,曲風十分的新穎別緻,這才勉強挽回了些顏面。

  祖千秋奇道:「世上還有大小姐不知道的曲子麼?」

  吳天德道:「這個……我也是靈機一動,將一首中原不曾流傳過的曲子吹給她聽,說實話,我比武勝了盈盈,她都沒有正眼瞧我一眼,不過我這首歌唱來,卻頗受她青睞」,老、祖二人大以為是,想聖姑在神教之中高手見過無數,武功再高又怎放在她眼裡,她酷愛音樂,又是年少女子,那麼聽了動情的歌兒,為人動心,自然大有可能。

  吳天德道:「於是盈盈留我在山上小住,每日一起練劍、彈琴吹簫,感情日深,我們才……,不過盈盈面嫩,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會告訴你們,此事只可你知我知,萬萬不可再讓別人知道」,黃河老祖二人心中一凜,連忙道「是「,任盈盈聽了他的囑咐心中也自一寬。

  此時黃河老祖才徹底相信了吳天德的說辭,恭恭敬敬地將這位日月神教未來的東床快婿解了穴道,請到椅中坐下。吳天德大模大樣在椅上坐了,瞧見地上的任盈盈,忙道:「快把這位……書生放了,他只是無辜受我連累罷了」。

  老頭子解了任盈盈的穴道,任盈盈站起身來,走過來瞧著吳天德,眼神中神色變幻,好半晌才搖搖頭,淡淡地道:「吳兄……你還真是有才呀」

  吳天德聽出她話中挪揄之意,忍不住臉上一熱,心虛地想:「這女人知道我是在說謊了麼?女人比男人心細,這兩個傻瓜聽不出來,不見得這女人聽不出破綻,瞧她模樣對我倒沒有敵意,我還是快點離開,免得一會兒露出馬腳」,心裡一邊想著,嘴上一邊打著哈哈道:「哪裡哪裡,你認識我的時間還短些,這懷才呀,就像懷孕,時間久了才能讓人看出來……」

  任盈盈就站在吳天德身邊,只要舉手一揮就可斬斷他的後頸,可是那手掌躍躍欲試地提了幾次,耳朵裡聽著他的連篇廢話,心中只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偏偏就是提不起半點殺意。

  祖千秋向吳天德陪笑道:「小人們還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呢,公子和聖姑兩情相悅,怎麼又一個人跑到中原了呢?」

  吳天德正色道:「大丈夫志在天下,豈能被兒女私情所羈絆?盈盈身份高貴,我吳天德對她說過,要憑真本事在武林中闖出一番名堂,將來風風光光地去迎娶她,到時我要讓天空開滿鮮花,滿天神佛為我祝福,黑白兩道齊來祝賀……」。

  任盈盈翻了翻白眼兒,老頭子忍不住搓著手道:「吳公子,你的理想太過偉大,還是不要因此耽擱了大小姐的青春吧,我看先成家後立業也是可以的」。

  吳天德乾笑兩聲,道:「說的也是,要達到這些理想難度是有點大,目前我的理想是……先把傷養好……」。任盈盈忍俊不禁,眼神裡閃過一絲笑意,那晚在尼庵中她也曾和這位華山劍宗的吳天德較量過,那時的他是個機智剛毅、臨危不亂的絕頂高手,怎麼他平時都是這麼一副德性的麼?

  老頭子聽他提到傷,不好意思地道:「這個……這個……,嗨,都是小人們不好,也沒打聽清楚吳公子的底細,就貿然把您給請了來,若是真個不小心傷了您,那我們可是百死難贖啊」。

  吳天德忙道:「這事也怪不得你,說起來我當時正和這位……書生,在園中彈琴」任盈盈臉上一紅,隱約覺得吳天德此句大有語病,而且吐字不清,聽起來甚像是「在園中談情」,心想:這小子是知道了我的本來身份,還是僅知道我是個女子?怎麼聽起來總像是若有若無地在戲弄我?

  吳天德歎道:「誰料那桃谷六仙竟然盜了你們的藥,強行給我灌下,唉!現在天波府內雞飛狗跳,也不知鬧成甚麼樣子了」。

  祖千秋唉喲一聲,驚道:「是了,我們將公子這樣帶了出來,那裡怕不鬧翻了天,我們快些將公子送回去吧」,吳天德心中暗喜,忙道:「不必,不必,我和這位書生一同離開便是」,說著站起身來,忽地瞧見床上那位姑娘,病懨懨地樣子,這幾人在屋裡說了那麼半天話,那姑娘靠在枕上似睡非睡,連聽的精神頭兒都沒有,吳天德的腳步不由一停。

  吳天德瞧著那位老不死姑娘,向老頭子問道:「現在你沒有續命八丸,令嬡的病可還有法子醫治麼?若再採集那些藥材得需多久?」

  老頭子苦笑著道:「唉……若能治便也治了,若不能治……總之是聽天由命吧」。祖千秋在一旁忍耐不住,道:「不瞞公子,不死侄女兒這病是胎裡帶來的,能熬到今日,老兄也不知費了多少心血,老兄為了搜集這些藥材,用了十二年光景,只是……不死侄女兒怕是不能再等一個十二年了」。

  吳天德歎了口氣,雖說是桃谷六仙取了人家的藥,可是畢竟是自已服下去了,這樣一位可憐的姑娘等於是間接死在自已手上。他心中暗想:「記得令狐沖給她喝了自已的血,也不知後來有沒有效果,可是也沒聽說她死掉。說不得,我也只好英雄一回,就當作捐血了吧,日後再幫著老頭子湊齊那些藥材」。

  想到這裡,吳天德轉身走回桌旁,撿起那把被老頭子丟在一邊的尖刀,又從桌上取了一個水碗,一咬牙,揮刀向自已手腕上割了下去。

  任盈盈三人都大吃一驚,老頭子一把搶上前來,驚惶失措地道:「吳公子,你……這怎麼可以」,說著就要上前替他包紮傷口,吳天德攔住他,苦笑道:「這事總是因我而起,若是令嬡因此而死,那吳某真的是要抱憾終生了。說實話,這血中有多少藥物,我也是心中無數,不過想來多多少少總有些作用,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至於那些藥材,咱們再一起想想辦法吧」。

  說著那血已將注滿一碗,吳天德自已本就失血過多,身子虛弱,這時更覺一陣暈眩,被祖千秋扶住,飛快地替他抱紮好傷口。老頭子滿眼熱淚,撲嗵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公子,您……您……您今後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一聲,老頭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吳天德道:「一會兒那血便凝了,前輩快些喂令嬡喝下去吧」。說著呼呼地喘了兩口大氣,對祖千秋道:「這屋裡氣悶得很,祖前輩扶我出去坐一下」。

  三人走出那間小屋,剛剛坐定,大門便被人踢了開來,祖千秋嚇了一跳,抬頭望去,只見六個苗家打扮的漢子提著彎刀闖了進來,後邊藍鳳凰一步踏進門坎,鳳目含煞地道:「黃河老祖,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竟敢……」,她說到這兒,已瞧見任盈盈站在房中,狠狠地瞪了自已一眼,目光向吳天德一掃,藍鳳凰頓時醒悟,忙改口道:「竟敢將吳公子綁了來?」

  藍鳳凰的神情變化,看在吳天德眼裡,心頭不由疑雲大起。祖千秋見是五毒教主打上門來,心知她是聖姑心腹之人,見她為了吳天德如此大動肝火,看來吳天德這位姑爺的身份,那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忙苦笑著向她深施一禮,道:「藍教主見諒,我們兄弟倆事先不知道吳公子的身份,所以多有得罪,現在可是待若上賓,不敢有絲毫不敬呀」。

  祖千秋一禮施罷,只覺眼前人影兒一閃,抬頭看時,那位吳天德吳公子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正拉著他手,把祖千秋唬了一跳,連忙移開目光不敢去看,心想:「這位吳公子有了聖姑,還這樣風流,不知聖姑知不知道,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我還是裝作沒看到的好。」

  老頭子在裡邊聽到聲音也忙跑了出來,與祖千秋兩個人沒口子地道歉,倒弄得藍鳳凰莫名其妙。她與黃河老祖雖然相識,卻無深交,現在知道吳天德二人無恙,在任盈盈示意下,藍鳳凰便即告辭。

  那黃河老祖送出門來,對吳天德畢恭畢敬,把藍鳳凰瞧得好生奇怪,這吳天德有什麼了不起的了,怎麼這兩人慇勤得像干孫子似的?把眼偷偷去看任大小姐,見她只是向自已微微搖頭,心中不解其意,卻也不敢去問。

  吳天德身子虛弱,與曲非煙同乘一馬,坐在後邊,一手摟著她的纖腰。曲非煙一手控著馬韁繩,一手輕輕撫著他的手腕傷處,歎道:「你呀你,甚麼續命八丸吃了就吃了唄,需要什麼藥材跟藍姐姐說一聲,他老頭子尋藥用了十二年,藍姐姐連十二個時辰都不用一定湊得齊,何苦弄成這樣?」

  吳天德一拍腦門道:「啊,我怎麼忘了,只聽說他尋了十二年才尋齊了藥材,一定難找得很,卻忘了五仙教神通廣大,若是他們出面,豈不……,唉,這一刀挨得實在冤枉」。

  曲非煙哼了一聲,道:「是不是老頭子的姑娘長得漂亮,你才心甘情願挨這一刀?哼,我跟了你這麼久,都沒喝過你的血,你倒是和她血肉相連了呀」。

  吳天德聽出她話中醋意,攬著她纖腰的大手一緊,在她耳邊低語道:「乖乖非煙寶貝兒,你雖然沒有喝過我的血,可是你喝過我的……,古人有雲,一……,十滴血呀」。

  曲非煙哎呀一聲,頓時臊得滿臉通紅,鬆了韁繩雙手捂著耳根子,晃著雙肩嬌嗔道:「哎呀哎呀,不許再說,不許再說……」。

  兩人這一打鬧,其他的人都往這邊瞧,看得曲非煙更加不好意思,向吳天德嗔道:「都是你,讓人家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吳天德瞧見那個女扮男裝的假書生也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自已,心中一動,悄悄問曲非煙道:「那邊騎馬的那個書生你認得嗎?」

  曲非煙瞧了瞧搖搖頭,道:「不認得,不是和你一起被抓了來的麼?怎麼你倒問起我來了?」

  吳天德歎了口氣道:「我在亭中歇著,聽人彈起一支曲子,非常的清幽動人,所以就尋聲去看,這才遇見他的」。

  曲非煙哦了一聲,若無其事地道:「你說那首「清心普善咒」?我昨兒就聽到有人彈奏了,你想聽我以後彈給你聽啊」。

  吳天德一呆,道:「甚麼?我聽的那首曲子叫「普庵咒」」

  曲非煙噗哧一笑,慢悠悠地道:「「普庵咒」就是「清心普善咒」,「清心普善咒」就是「普庵咒」,兩者一而二,二而一的呀,我的大爺!」

  清心普善咒、女扮男裝、藍鳳凰看她時的眼神……,一連串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吳天德忽地想到了她的名字,頓時身子一震,險些從馬上掉下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0:42
第五十七章 請你幫我瞞住你


  回到天波府,吳天德才長出了一口氣。這一路上,他的屁股就像坐在針氈上,不敢去瞧任盈盈的臉色,可是偏又忍不住想去偷看,每一接觸到任盈盈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饒是老吳的厚臉皮,也不禁臉紅。

  任盈盈沒有當場發難,本在吳天德預料之中,以這位任大小姐的性子,當然不願意讓人曉得自已被人佔了便宜、吃了暗虧,但這可不代表她會放過自已。在吳天德的印象中,任大小姐愛面子是出了名的,今天的事雖說知者不多,但是任大小姐會怎麼做,殊未可知,這種事想必她不會假手於人,說不定今天半夜就會親手來取自已性命了。

  心中有此盤算,所以吳天德不敢大意。當天夜裡,他盤膝坐在床上,一邊做著吐納功夫,一邊靜待那位不速之客。功行九周天,吳天德停止用功,緩緩睜開眼睛,只見更漏顯示時間已約三更,窗外靜悄悄的全無動靜。桌上那一盞油燈火光如豆,燈油已將耗盡。

  他靜坐半宿,為了就是防著任盈盈半夜闖進來措手不及,不料等了這麼久,竟然毫無動靜,令吳天德暗暗奇怪,莫非自已猜錯了她的為人?按理說自已救了她清白,卻被她刺了一劍,若是換一個女子,縱然知道自已假借和她有婚約來逃脫性命,也不見得會對他不利,但是任盈盈卻是不可以常理揣測的,是以吳天德心中惴惴不安。

  雖然吳天德心中還有一張底牌,便是西湖底下的任我行。這位任大小姐還不知道她的父親被關在那裡,若是她真的對自已不依不饒,拿這個消息來交換,當可安枕無憂。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吳天德並不想說出這個秘密,在他心目中,一個野心勃勃的任我行,比只知道在閨房中繡花的天下第一高手東方不敗,要可怕得多,如果把他放了出來,還不如讓日月神教掌握在東方不敗手中妥當。

  曲非煙不知他心中這些擔憂,只當他真的要運功打坐,在旁邊陪了他一會兒,現在卻把他的大腿當成了枕頭,躺在上邊睡得正香,吳天德寵溺地撫了撫她的長髮。三更已經過了,吳天德心中暗暗奇怪,以那位任大小姐的性情,若是想收拾他,斷不會隱忍到明日,為何等了這麼久還不見人來?難道她打算就這麼放過我了麼?

  等了半夜不見任大小姐「登門拜訪」,吳天德緊張的情緒頓時鬆懈下來,想起自已誤打誤撞,真的打了聖姑的屁股,報了一劍之仇,心中大是快意,又想像她翹臀被自已襲擊之後又羞又窘偏偏有苦說不出的模樣,吳天德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可惜呀,當時不知道她是女的,更不知道她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聖姑任盈盈,那一巴掌拍下去,當時竟未好好體會一下什麼感覺.......嗯....... 好像挺柔軟的,還挺有彈性,呵呵,有身份的女人就是能勾起男人征服的慾望,只不過想一想,小腹居然有些發熱了,嘿嘿嘿嘿.......

  吳天德一臉的壞笑,身子輕輕地抖動起來,枕在腿上的曲非煙揉揉眼醒了過來:「唔.......天哥哥你還不睡呀,嗯?.......你怎麼笑得那麼.......?」吳天德臉上的笑容刷地一收,正容道:「怎麼了?」

  曲非煙疑惑地道:「沒什麼,你一個人坐在那兒發什麼笑呀?看起來怪怪的」。

  「啊!」老吳擦擦嘴角的口水,一本正經地道:「煙兒,當年佛祖拈花示眾,迦葉尊者霍然領悟其中妙意,破顏微笑,我呢,是......是參悟混元神功忽有所悟,是而面露微笑」。曲非煙滿面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心想難道羅漢尊者們笑起來都是你這副模樣?此刻睡意正濃,也懶得理會他,咕噥了一句:「好晚了,快快躺下歇息了吧」,翻了個身,又甜甜地睡著了。

  吳天德瞧了瞧更漏,無奈何也和衣躺下,心中始終是存著幾分小心,不敢睡得過死。

  一天,兩天,如是者三日,任盈盈居然毫無動靜,害得吳天德哈欠連天,服了續命八丸的身子雖然好得神速,可是人卻沒精打采的,只能兩眼無神地哀歎:女人心,海底針,她到底要做甚麼呢?

  這位聖姑可是位神通廣大的人物,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不解決這件事,以後無論躲到哪裡都是擔心吊膽。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不來,我便去,嘿嘿,若論玩花樣,我老吳未必便弱了你。

  吳天德坐在角亭中想定主意,便起身來向那竹林走去。

  跨過木橋,走過石廊,琴聲幽幽傳來,竹林中她仍然是一襲白衣,十指纖纖,輕輕拂動著琴弦,任盈盈聽到腳步聲,手下琴音一亂,本想再彈下去,終是停下手來按住琴弦,回過頭來瞧見是他,不由一怔,妙目閃爍幾下,道:「吳兄,身子好些了?」。

  吳天德苦笑道:「是,好得多了,不知我該稱你柳老弟,還是柳小姐呢?」

  任盈盈微微轉回了頭,眼中有一抹羞惱之意,淡淡地道:「你知道我是女子了?」

  吳天德道:「是,吳某這個。。。。。也是後知後覺,深感對柳小姐太過不敬,三日來愧疚難安,所以鼓起勇氣來向柳小姐道歉」。

  任盈盈輕輕地用手指撥弄了幾下琴弦,半晌才道:「不知者不怪,你。。。。。。也莫要再提起了」。吳天德鬆了一口大氣,道:「柳小姐果然性情溫柔寬厚,吳某多謝了。不過。。。。。。吳某還有一事,但是得瞧過柳小姐真面目後才可直言相告,不知。。。。。。」

  任盈盈霍地轉過頭來,臉色陰晴不定地瞧了他半晌,終是猜不透他有甚麼事一定要見了自已模樣才肯講,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躊躇片刻後輕輕將臉上的面具摘下。。。。。。

  面具摘下,一張俏美如芙蓉初綻的臉蛋兒露了出來。任盈盈看著吳天德微微睜大的雙眸,以及臉上掩飾不住的驚歎之色,不禁微微矜持地一笑。

  只聽吳天德讚歎道:「好奇妙的面具,貼在臉上,竟然絲毫看不出破綻」,任盈盈聽了臉上的笑容一僵,原來這混蛋的驚歎之色是衝著面具去的。。。。。還以為。。。。,表錯情的任盈盈心中又羞又惱,臉上不由泛起淡淡的紅暈。

  吳天德又道:「見了柳小姐的相貌,才知我所料不差。那日在澠池客棧,被姑娘刺了一劍,不幾日藍鳳凰便尋找我的下落,我便猜測你與藍鳳凰是在一起的,今日既然藍鳳凰身邊有一個女扮男裝的人,卻不見了那位白衣姑娘,果然是同一個人」。其實吳天德哪有這麼縝密的頭腦,他全是靠後世的瞭解才揣測出她身份,為了不惹她懷疑,只好穿鑿附會,尋些理由了。

  任盈盈皺了皺眉道:「你要我摘下面具,只是為了驗證自已猜得準是不准?」

  吳天德搖頭笑道:「不然,據我所知,五毒教是歸附日月神教的,藍鳳凰一教之主,五毒教內以她最大,連她也看你的眼色行事,我猜姑娘也應該是日月神教裡大有身份的人物吧?因此吳某此來,一則麼是對那日的不敬向你道歉,二來麼,是有一事相求」

  任盈盈眼珠轉了轉,含糊地應承道:「嗯,什麼事?」

  吳天德道:「那日柳小姐不慎誤中宵小迷藥,險些被人辱了清白,是在下趕走了淫賊,卻又被你誤刺一劍,險些送命,說起來柳小姐是欠了我一份情的,你說是不是?」

  任盈盈被他繞來繞去,弄得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問道:「你要我報答你麼?」

  吳天德連忙擺手道:「雖然姑娘你貌美如花,千嬌百媚,但是以身相許,那就不必了。」

  任盈盈氣往上衝,這可惡的小子,誰說要這麼報答他了?剛要說話,吳天德已搶著道:「姑娘既然是日月神教中大有身份的人物,想必一定認得聖姑任大小姐了,我要求柳小姐的事,唉,便是和任大小姐有關了」。

  任盈盈一聽他談到自已,便沉住氣道:「你說罷,到底是什麼事?」

  吳天德歎道:「那日我在老頭子家裡說我是貴教任大小姐的未婚夫婿,此事。。。。。。這個。。。。呃,都是我胡吹大氣,順口胡說,雖說當時是為了逃脫性命,迫不得已,但於一個女孩子的清譽總是有影響的,你說是不是?那位任大小姐既不欠著我的情兒,又不像柳姑娘這麼通情達理,溫文爾雅,若是被她曉得了,一定不問情由、千里追殺,吳某再無片刻安生日子啦」。

  任盈盈鬱悶地道:「我。。。。。。聖姑在你眼中竟是一個蠻不講理、殺人不眨眼的的人麼?

  你被黃河老祖擒去,想要脫身,隨便找個甚麼借口不好?為什麼要說是。。。。。要說是。。。。。。」,她說到這裡期期艾艾,說不出口來。

  吳天德摸著鬍子歎道:「我當時也是情急智生,脫口而出,事後想及不妥,也已晚了,唉,早知道我就說我是任大小姐的結拜大哥了,不知老頭子、祖千秋會不會信?」

  任盈盈沒好氣地道:「你這副德性若說是結拜大哥他們都不信,難道說是。。。。便信了不成?」吳天德呵呵笑道:「沒辦法,這種事人們總是比較喜歡相信的」。任盈盈又無奈地白了他一眼,道:「那你想讓我做什麼?」

  吳天德道:「老頭子、祖千秋二人已被我嚴囑不得透露半點消息,再有知情者麼,就只有你和我了。姑娘你也是神教中人,還望你能對聖姑守口如瓶,只要你不說,我不說,那便再無人知道了,於聖姑的清譽也無妨了,皆大歡喜,你看如何?」

  任盈盈瞪大了眼睛,瞧著他道:「你。。。。。。你要我幫你瞞著。。。。。。聖姑?」

  吳天德道:「正是,我知道柳小姐你通情達理、樂於助人,吳某真心請求柳小姐你能幫助我保守這個秘密,吳某人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帶口,不容易呀。就算沒有我救過你的事,我相信以柳小姐你的善良、溫柔,也不會忍心看我死掉吧?所以。。。。。。我的身家性命全都拜託柳小姐你了!」說著正兒八經地向她深施一禮。

  任盈盈直著眼睛瞧著他,心想:「說服周王撤藩、在劉正風府上破壞嵩山左冷禪的釜底抽薪之計、計除青城一派、力斬東瀛飛燕斬高手鬼丸十兵衛。。。。。。,我剛剛得到的資料中說的那個人,真的就是這個傢伙?」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0:42
第五十八章 佳人開恩放心一覺


  任盈盈瞧著吳天德,感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自已還沒有去找他算賬,他居然巴巴地趕了來,又是大拍馬屁、又是挾恩相求,竟然要自已幫著他隱瞞自已......,這可是她碰到過的最荒謬可笑的事了。

  任盈盈呆了半晌,才醒覺到吳天德還眼巴巴地等著自已答覆,那眼神兒,嗯......充滿了感激、哀求、信任,瞧得任大小姐心頭一熱、芳心一軟,下意識地脫口道:「好吧,我答應你」。

  吳天德心中狂喜,連忙板上再訂一釘,高興地道:「多謝柳姑娘,姑娘一諾千金,人美心更美,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的仙子謫塵。有你這句話,吳某就放心了,不瞞姑娘你說,我這三天來夜夜不敢安枕呀......」。

  任盈盈瞧著他兩個黑眼圈兒,想想自已的大名居然嚇得他三天不敢安睡,心中微微有些得意,忍不住噗哧一笑,心中殘留的一絲不快也煙消雲散。

  她本生得極美,這突然展顏一笑,猶如春花綻放,極盡妍態,瞧得吳天德心中一蕩,任盈盈忙收斂了笑意,淡淡地哼了一聲道:「你有求於我了,就這麼低聲下氣,那晚追著我討要你的甚麼人時,我便成了一隻癩蛤蟆了」。

  吳天德心中一動,呵,這小妮子果然氣性大呀,我當初在尼庵中順嘴罵了她一句,居然倒現在還記得,他訕訕地笑道:「姑娘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哪裡像只癩蛤蟆了,吳某人自已是一隻癩蛤蟆,所以才巴不得姑娘這般天仙兒似的人物也是癩蛤蟆,所以一時說溜了嘴」。

  任盈盈先是一呆,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轉念一想,才恍然悟到他話中之意,忍不住橫了他一眼,嗔道:「你這人就沒半點正經時刻嗎?嘿,癩蛤蟆!若是一隻癩蛤蟆可以吹出天空開滿鮮花,滿天神佛來為你祝福,黑白兩道齊來道賀……的牛皮來」,說到這裡她嘴角又忍不住牽起一絲笑意,露出頰上兩個淺淺的酒窩兒:「那麼這只癩蛤蟆也算是神通廣大,武林第一癩蛤蟆啦」。

  吳天德見過的美人兒,只有這位任大小姐臉上有酒窩,看她淺淺一笑時,那模樣甚是動人,可惜她還是冷若冰霜的時候居多,所以那動人的酒窩倒是不常見。任盈盈也沒有覺察到自已今天不知不覺中和吳天德說了這麼久的話,現在居然還開口取笑起他來,以她一向淡泊如水的性情來說,實是平生第一遭的事兒。

  吳天德哈哈一笑,道:「說是牛皮麼,其實也不是那麼難,這三件事中前兩件只要有心其實也不難辦,倒是黑白兩道一直勢成水火,第三件事就不好辦了。可惜吳天行一介粗陋俗人,就算成了神通廣大的癩蛤蟆,也吃不到神通廣大的天鵝肉,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不做也罷。吳某現在要趕緊回去做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說著他向任盈盈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轉身向外便走。

  任盈盈心中大奇,忍不住問道:「什麼重要的大事?」

  吳天德打了個哈欠,邊走邊揚了揚手,道:「啊。。。。。。唔。。。。。。,回去補覺,這三天睡得好少。。。。。。好少。。。。。。」。

  任盈盈望著他的背影哭笑不得,呆了半晌忽地想到他說那三件事前兩件好辦得很,只有第三件最是難辦,嗯。。。。。。。讓天空開滿鮮花,讓滿天神佛給他祝福怎麼會好辦了,他有甚麼好辦法?這個問題一時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研究了半天都不得結論,只得搖搖頭作罷。

  任盈盈坐回青石上,手指「錚錚」地挑動幾下琴弦,心裡總是靜不下來,腦子裡總是不期然想起這個吳天德來,她賭氣地推開瑤琴,將面具又遮回臉上,起身負手行了幾步,暗忖:算了,還想他做甚麼,說起來的確是自已不對,總是自已先欠了他一個大人情在先,若不是自已刺他那一劍,他也不會被老頭子抓去,當然也不會發生後來那些事情」。

  任盈盈歎了口氣,罷了,這小子雖然對自已不敬,不過看起來也不是那麼討厭,就放過了他吧,難得他身上有傷,居然撐著三天不睡覺,最後居然跑來求自已幫忙。任盈盈想得失笑。

  她的手掌無意識地撫著臂下逸電寶劍的劍柄,自從上次被老頭子等人擄走後,任盈盈便不肯將這柄劍放在室內,而是隨身攜帶了。

  她輕撫著臂下的寶劍,想著那個吳天德的好笑之處,想著想著忽地一呆,恍然想到了什麼,心中不禁又羞又氣:「該死的小子,我被他騙了!他。。。。。。那日向老頭子描述的寶劍就是我身上這把劍,他既然猜到我是刺他一劍的人,怎麼會不知道我的身份?居然將計就計,逼我承諾放過他,這小子。。。。。。」,任盈盈疾行幾步,又遲疑地站住,暗想:「我頭一次在庵中劍穿布幔,刺他咽喉,月光下我又在暗處,他怎麼可能瞧得清我的劍?第二次一醒來劍就自袖中直刺他的胸口,他也不該有機會看清才是。我這次來中原,行蹤只有幾個人知道,不可能消息外洩,他當然不可能猜得到我的真正身份?不過。。。。。。如果他不是見了我的劍才對老頭子談起,又從哪裡知道聖姑用的是逸電寶劍呢?難道他早已對我有所圖謀,教中有人洩露消息?」

  任盈盈的心中有些犯迷糊了,這個人到底是扮豬吃老虎,還是誤打誤撞地,拜錯了菩薩求對了神呢?想了半天,任盈盈暗暗搖了搖頭,若說這個傢伙是暗藏機心,早就蓄意瞭解自已,別有所圖的話,以他的言行實無可能。看起來,這個人的的確確是誤打誤撞地和自已碰見的了,但他如何知道逸電寶劍的事呢?吳天德。。。。。。好神秘也好。。。。。。有趣的一個人,想到他那副好笑的樣子,盈盈臉頰上一對兒酒窩又淺淺地浮現出來。

  吳天德興沖沖地回到住處,站在廳中想:聖姑臀部受辱事件已告一段落,我總算可以睡個安生覺啦,曲非煙見他回來,忙迎上來甜甜地笑道:「累了麼?天哥哥,來,你坐一下,我燉了湯,等我端給你喝」,吳天德意氣風發、慷慨激昂地道:「哪有時間喝湯,走走走,快去睡覺」。

  曲非煙一愣,瞧了瞧窗外高掛天空的太陽,再回過頭來,吳天德已經匆匆走進了內室。曲非煙一下子想得歪了,莫非天哥哥身子剛剛好些,就想。。。。。。。,唉呀,大白天的,好難為情,這傢伙真是色心不改呢」,她恨恨地頓了頓足:「可是。。。。。。他也好可憐哦,受了那麼重的傷,唉,算一算,分開都有一個多月了,也難為了他,我。。。。。我就依他一次吧」。

  曲非煙臉紅紅地掩上門,深吸了一口氣,一想起那旖旎無限的春光,自已的身子也有些軟了,她拂了拂額頭的秀髮,快步向內室走去,心兒跳得好快好快。。。。。。

  走進房中,只見吳天德已經扯開薄被躺在床上,曲非煙輕輕咬了咬唇,暗想:「他怎麼先躺下了,他。。。。。。是要我在上面嗎?嗯,他身上有傷,不宜勞動」,想到這裡臉上更覺發燙,輕輕走到床邊坐下,低聲道:「天哥哥。。。。。。」,這一聲叫得低柔婉轉,平素日老吳聽了最是情動,只不過這一刻爹親媽親不如周公爺爺親,就算有人大跳艷舞他也沒有精神去看了。

  這三天來,他夜晚睡得極少,睡時又不踏實,白天不想被人發覺,只能偷空兒瞇上一會兒,是以這一睡下,只覺溫暖舒適莫過於被窩,再也休想讓他起來。

  此刻困意上來,聽見曲非煙叫他,老吳翻了個身,拉過她一隻小手貼在臉上,喃喃地道:「煙兒乖,快睡覺了,不到日上三竿,不要叫我起來。。。。。」,話音未落,已傳出微微的鼾聲。

  曲非煙呆了一呆,過了會兒吃吃地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半晌才直起腰來恨得牙癢癢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嗔道:「臭哥哥,總是捉弄我,看你傷好了我怎麼欺負回來,哼。。。。。。!」。

  「還沒日上三竿哪,怎麼叫我起來了?天呀,比昨天起得還早?」吳天德爬起床來叫苦不迭,跑回梳妝台前正對著銅鏡用一枝畫筆細細地描著眉毛的曲非煙回過頭來,不滿地白了他一眼,道:「我的大老爺,你都睡了一天一夜啦,今兒藍姐姐要和教中叛徒比武較技,五毒教的『毒界之王,獨自稱尊』大會可是一向不在外人面前展示的,這次機會難得,不知來了多少江湖好漢要見識一番呢,你不想去看看?」

  吳天德道:「前幾天聽人說起,倒未細問,那個比武大會是怎麼回事?」

  曲非煙簡單介紹幾句,道:「哎呀,你先起來嘛,一會兒隨藍姐姐去『古吹台』見識一下,路上我再和你細講」。

  吳天德好奇心起,忙也趕快穿起衣裳來。二人收拾停當,走出院子,只見天波府門前上百號苗人,有的牽馬,有的備車,正各自忙碌著。遠遠地,藍鳳凰站在一輛車前看到吳天德二人,對車內說了幾句話,然後笑盈盈地走過來,對曲非煙道:「非煙妹妹,你和吳大哥坐在這輛車上吧,姐姐還有些事情忙,就不陪你們了」,說著向吳天德嫵媚地一笑,轉身走向一群苗人男女。

  曲非煙拉著吳天德走到藍鳳凰指給他們的車前,說:「天哥哥,你先上車,我一會兒就回來」,說著閃進人叢一溜煙兒不見了。吳天德向前邊那輛車子望了一眼,心中忖道:「瞧方才藍鳳凰的神色,這輛車中該是那位任大小姐了」。

  他正想著,那輛車的窗簾一下子拉開了,現出一張白白淨淨的面孔來,正是任盈盈裝扮的假書生,她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瞪著吳天德瞧了片刻,清亮的眼神中也不知是喜是怒,吳天德向她咧嘴一笑,打了個哈欠,任盈盈瞧見,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隨後窗簾刷地一下又拉上了。

  吳天行苦笑一下,搖頭暗歎:「這位大小姐還真是喜怒無常、猜度不透」,他坐進車子待了片刻,曲非煙興沖沖地趕回來了,手中大包、小包拎了一堆的東西。什麼小籠包子、油炸元宵、還有冰糖熟梨和鍋貼一類的小吃。

  吳天德好笑地道:「你是去看人比武還是去看戲?聽你說的這種比武是以命搏命,甚是凶險,怎麼好像並不替你的藍姐姐擔心呢?」

  曲非煙吐了吐舌頭,道:「藍姐姐用毒出神入化,有甚麼好擔心的?我去也是去瞧瞧熱鬧的,來,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說著將東西一股腦兒塞到吳天德懷裡,自取了冰糖熟梨品嚐了起來。

  吳天行嘿嘿一笑,暗想:就算是個三五十人的小幫會,爭個老大的位子都死傷無數,堂堂的滇南五毒教教主之爭,真的會那麼簡單稀鬆麼?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0:43
第五十九章 五毒大會


  車隊開始出發了,吳天德攬著曲非煙,自窗口望出去,只見路上不少武林人士都向同一方向趕去,有男有女,大多貌相兇惡,走了約一里多路,彙集的人流更多,吳天德忽地看見前邊另一隊車馬,馬車周圍隨著幾十名彪悍的青衣漢子,他心中一動,暗想:「這是天河幫的人了,不知道儀琳在不在裡邊?」,探著頭瞧了半天,那些青衣漢子擁著兩輛馬車只管向前走,也看不到車中的人,只好作罷。

  車子出了城,又行了幾里路,漸漸駛進一片翠柏林立的所在,車子在林中穿行一段時間,駛近一處高台,那處檯子高約十米,台下搭了一溜兒棚屋,台上左右各建了一座棚子,用布幔遮著。台上正中還建了一座棚子,內中置了兩排座椅,想來是給有身份的武林人士坐的。

  台下熙熙攘攘已聚了行行色色各號人物,天河幫的人早到一步,現在許多相識的人正過去打招呼。吳天德掀開車簾,下了車子,只見台階上滿頭銀髮的黃伯流正同一僧一道言談,那僧人身披大紅的僧衣,手裡提著一缽一鈸,均是純鋼所鑄,鋼鈸的邊緣鋒銳異常,顯是一件厲害武器。那道人身材高大,一柄長臂八角銅錘倒拄於地,猙獰的臉上此刻卻正開心地哈哈大笑。

  吳天德目光向他們站處矮了兩階的地方一瞧,心中不由一動,只見一個灰袍光頭和尚正站在那兒左顧右盼、神色極其不耐,正是不戒和尚,他身邊一位緇衣女尼,身段苗條優美,不是儀琳還能是誰?

  吳天德瞧見是她,喜不自勝,連忙攜了曲非煙的手,向他們走去,行至儀琳後面,吳天德呵呵笑道:「不戒大師,儀琳,你們也來了?」,儀琳霍地轉身,瞧見是他,俏麗的瓜子臉上露出喜悅不禁的神情:「吳大哥,你。。。。。。你身子好了?」她說得興奮,一時忘形,伸手拉住了吳天德的手臂。

  吳天德點頭道:「嗯,好得多了,你們一定是和黃老幫主住在一起了,這幾天也沒機會去見你們,想不到你們也來參加五仙教的大會了」。不戒和尚在一旁怒道:「我們可是上門去找了你啊,五毒教的人不讓我們進去,又放出一堆蜈蚣長蟲什麼的,我呸,差點兒嚇壞了我的乖女兒」。

  儀琳紅著臉嗔道:「爹爹,你又胡亂講話」,不戒和尚本來瞪著眼睛還要說些甚麼,一聽女兒這話忽地想起黃伯流告誡自已的話:要想儀琳幸福,用強的是不行的,必須以柔克剛、順水推舟,才可水到渠成,否則只有弄巧成拙的話,忙收斂了金剛怒目的模樣,哈哈一笑道:「啊,不過在這裡遇上你也是好的,可見緣份到了,便是蜈蚣毒蛇也是擋不住的。你身體既然好了,待參加了五毒教大會我們便一同去恆山吧,害你被人重傷,確是不戒莽撞了」。

  吳天德微微一奇,想不到這胖大和尚居然說話通情達理起來,點點頭笑道:「好,待大會結束,吳某辭過藍教主,便與大師同行」。

  這時兩個黃衣漢子客客氣氣地湊過來道:「兩位是天河幫黃老幫主的人吧?請到台上就坐」,不戒向吳天德點了點頭,笑道:「一言為定,我們先過去了」,說著向台上中間客位走去,儀琳瞧見吳天德身邊的曲非煙,見她目光斜視,不欲搭訕自已,張口欲言,終是輕歎一聲,黯然隨著爹爹去了。黃伯流坐在前邊一排,自有人引導不戒和儀琳坐在他身後。

  兩名黃衣人又向吳天德拱手道:「這位便是華山劍宗的吳掌門了?也請掌門人台上就坐」,吳天德一愣,他方才瞧見藍鳳凰及身邊的人都登上台去進了左邊的遮棚,本想頂多也去那裡坐上一坐,想不到在正中客位上居然給他安排了位置。

  吳天德想到藍鳳凰或因他是好姐妹曲非煙的未來夫婿,因此才令手下給盡面子,於是推辭道:「不敢,吳某是華山劍宗弟子沒錯,不過一則本派尚未正式成立,二則掌門一職在下還不曾同諸位同門商議,因此吳掌門之稱。。。。。。」。

  那黃衣漢子三十多歲,十分精明,聞弦音而知雅意,輕笑一聲道:「吳掌門不必客氣,華山劍宗已將此事傳遍武林,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五嶽劍派麼,我們一向是十分敬仰的,今日吳掌門能來參加五仙教比武大會,做個見證的貴賓,本教藍教主十分感謝,請上座」。

  吳天德聽他說得極是客氣誠懇,不好再推辭,只好攜了曲非煙,也登上高台。他這位被封不平等人趕鴨子上架的劍宗掌門對於華山派的門規原本就一竅不通,而他作為一個後世之人,對這些各門各道的幫派劃分,就像後世人對於滿漢苗壯等民族的劃分一樣,原本就不怎麼在意,哪裡懂得什麼涇渭分明,見人家客氣,也就順勢去坐了。卻不知這些人龍蛇混雜,三教九流盡皆有之,若是五嶽劍派中的掌門人,自重身份那是萬萬不會參加的。

  吳天德緩緩拾階而上,見曲非煙嘟著小嘴兒猶在生氣,便停下腳步,輕輕拍拍曲非煙的手臂道:「非煙,不戒擄了你們去,害我差點死掉,你是不是很恨儀琳?」 曲非煙悶聲不語,吳天德柔聲道:「若不是儀琳,我現在已是河邊田中一具腐屍了。這因這果我也說不清楚,不過非煙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就算嫁作人婦,我也不希望你一切都圍著我轉,我喜歡那個機靈、活潑、刁蠻、可愛,有自已的思想的小非煙」。

  曲非煙俏麗的臉蛋兒紅馥馥的,心裡充滿了感動,這個世界女人嫁了人就要以夫為天,以她刁蠻活潑的個性和對世俗禮教的不馴,也不得不大為收斂,此刻聽了吳天德的話不禁芳心大慰,自已真的沒有選錯相公,這個傢伙,生了一副壯漢模樣,卻有一顆玲瓏心呢。

  她咬了咬嘴唇,壓下了想撲到他懷中的衝動,卻故意撇了撇小嘴,哼了一聲道:「說得比蜜還甜呢,我要是對儀琳姐姐不理不睬,就不是你喜歡的那個機靈可愛的小非煙了是不是?」

  吳天德喜道:「嗯,這才是那個喜歡和我鬥嘴爭拗的小非煙,哈哈,這些日子看你做小媳婦兒做得好沉悶」。曲非煙失笑道:「人家對你好還不行呀?真是有毛病」,她烏溜溜的大眼睛狡黠地轉了兩下,斜睇著吳天德道:「你很喜歡儀琳姐姐是不是?」

  吳天德心頭一跳,想起渡口逃生在瓜田旁渡過的那夜,隨即壓下心中念頭,搖頭笑道:「儀琳是個出家的女尼,你那小腦袋瓜裡就不要胡思亂想了,走吧,我們上去坐」。曲非煙瞧著他急急逃去的背影哼了一聲,咕囔道:「沒有才怪,去衡山路上你安慰她許願的時候我就曉得了,爺爺說過,眼睛最不會騙人了,你還想騙我!」

  他們走到中間客席前,黃伯流見他來了忙笑著起身招呼他在自已身邊坐下。曲非煙自蹦蹦跳跳跑到他身後椅上坐了,儀琳見她坐到自已身邊來,又是歡喜又是擔心,把眼偷偷去瞧她,見曲非煙先是目不斜視地瞧著台下,過了片刻卻輕輕歎了口氣。

  儀琳忽覺自已手掌被她握住,不由吃了一驚,只見曲非煙轉過頭來,向她微微一笑,輕聲道:「儀琳姐姐。。。。。。」。儀琳聽了頓時歡喜不禁,心花怒放。

  她正要與曲非煙講話,只聽台前一聲怒喝,這一聲斷喝內蘊真力,聲音洪亮已極,眾人都安靜下來,向發聲處看去,只見一個五十多歲長髮垂肩的頭陀,頭上戴著一個閃閃發光的銅箍,束著長髮,手中提著一對彎成半月形的虎頭戒刀,那戒刀比尋常的刀背要厚上半分,一對刀怕不有三十多斤重。

  那人身前攔著兩名黃衫漢子,正是五毒教待客迎賓的那兩個人。只聽那頭陀指著台上怒聲道:「黃老幫主德高望重,五虎斷門刀彭老先生是世家掌門,他們二位坐在上席我仇松年不敢置疑,但那人是何來歷,有甚麼身份了?他既有資格坐在主客位上,我仇松年憑甚麼不可以?」。

  他這一喝許多人都圍了上來,見了他指的人正是坐在黃伯流身旁的吳天德,彼此互相詢問,大多並不認得,不禁竊竊私語,有那性急的也幫腔叫嚷起來。吳天德聽了暗暗好笑,人常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是說文人固然相輕,但卻沒有人敢自稱天下第一,但這練武的人卻好勇鬥狠,鮮少有對別人心悅誠服的。不過是個坐位而已,想不到這人竟也耿耿於懷。

  他向右側邊上瞧了一眼,只見一個端著長竿汗煙袋的老者,年約六旬,身材精瘦,像個鄉下老漢模樣,瞧不出竟是五虎斷門刀的掌門人。這五虎斷門刀雖在武林中沒有甚麼大名聲,卻是用刀的世家,江湖中不知多少武林世家風雲一時,現在已如昨日黃花,唯獨這五虎斷門刀彭家,歷數百年而不衰,當有其過人之處。

  五毒教那個黃衣漢子皮笑肉不笑地對仇松年道:「仇當家的是太行綠林響噹噹的好漢,我們也是久仰大名,不過這台上坐著的,不是一幫之主,就是一派掌門,仇當家的不識得的那一位呢,就算在場的諸位英雄不認得,但是說起來太行綠林的好漢們也真應該曉得,那一位便是當今華山劍宗的掌門人吳天德吳先生,你說他配不配坐在那個位子上?」

  台下群雄轟地一聲,都驚訝萬分。那位仇松年聽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半晌說不出話來。原來三十年前華山劍宗有兩名青年弟子藝成下山,這兩人是山東太行山人氏,回鄉途中遇見太行群盜劫掠,這師兄弟二人循蹤追去,兩柄長劍,一連挑了綠林大盜六座山寨,追得太行群盜望風而逃,此事傳遍武林,讓天下人恥笑不已。

  五毒教這兩位弟子顯然是長期留在中原的眼線,對這些武林逸事瞭如指掌,這一番話說出來暗含譏諷,當年華山劍宗兩個不知名的弟子就殺得太行群盜落花流水,今日人家的掌門人在此,你自已說有沒有資格和人家坐在一塊兒?

  仇松年當初還是太行山上的一個小嘍囉,親眼見識過那兩位華山劍宗弟子的奇妙劍術,聽了這番話自是十分的難堪。台下群雄早已聽說華山劍宗重現江湖,想不到今日劍宗掌門居然降尊紆貴,肯參加這些黑道、綠林道群豪的武林大會,不免議論紛紛。

  吳天德聽說這人是綠林大盜,皺了皺眉,有些奇怪地對黃伯流低聲道:「黃老幫主,這武林大會居然連綠林道的人也來參加,難道就不怕引起官府注意嗎?」

  黃伯流呵呵笑道:「吳掌門,台下的這些人很多都是混跡黑道、綠林道的,只要不是在犯案之地出現,官府一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尤其是最近這一兩年,朝廷中鎮壓江湖道最得力的東廠、錦衣衛還有剛剛成立的西廠,狗咬狗一嘴毛,更是鞭長莫及,無瑕顧之了」。

  人群中有兩人聽了黃衫人的話,瞧了吳天德片刻,忽地指著他叫道:「啊!我認得他了,那人便是在衡山計殲青城派、喝退五嶽劍派的那位將軍,原來他是華山劍宗掌門!」

  青城派屠殺福威鏢局滿門的事江湖中人無人不曉,余滄海一直逍遙法外,各大名門正派卻視若無睹,令這些江湖中人都暗中嘲諷詬病,衡山劉正風府上吳天德滅了青城派,將五嶽劍派所謂的行俠仗義之舉罵得一文不值,此事轟傳武林,大快人心。

  有些好事的武林中人調查他的去向,知道他去福建平倭,功成之後卻貶官歸隱,這些武林人士對他直斥五嶽劍派之非本已引為知已,平倭之舉是民族大義,就算這些混跡黑道謀生的江湖中人也是極敬重的,聽說後更加欽佩。不過雖然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卻未和那位華山劍宗掌門聯繫起來,這叫出他身份的兩人參加過劉正風金盆洗手大會,因此識破了他的身份。

  吳天德聽見台下有人叫出他身份,張目望去,只見那兩人一男一女,男的瞎了左眼,女的瞎了右眼,兩人身邊各倚一條枴杖,杖身燦然發出黃澄澄之色,杖身甚粗,倘若真是黃金所鑄,份量著實沉重,這一男一女都是四十來歲年紀,情狀便是江湖上尋常的落魄男女,卻攜了如此貴重的枴杖,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曲非煙在後邊瞧見,笑嘻嘻地湊近他的耳朵道:「天哥哥,那夫婦二人是桐柏雙奇,原來吳大將軍的名聲已傳遍武林了。計殲青城山、喝退五嶽劍派,好威風呀好威風!」

  吳天德嘿嘿一笑,洋洋得意地回頭道:「這些事算不得甚麼,收伏了一個小妖女的芳心,才是大大地了不起」,曲非煙俏臉一紅,不服氣地哼了一聲道:「誰說被你收伏了?等你老人家人老色衰了,本姑娘就休夫再嫁」。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0:44
第六十章 掌門初亮相


  吳天德奸笑道:「好呀,到時帶上我吳天德的一隊小拖油瓶改嫁好了,瞧瞧誰敢娶你」。曲非煙嬌嗔道:「誰說要替你生。。。。。。」,說到這兒忽覺不妥,偷眼向旁邊一瞧,果然儀琳聽了二人打情罵俏的話羞得滿面通紅,眼睛微微低著,耳朵卻還在偷偷聽他們說的話,不禁心生不忿,頓起捉弄之心,故意貼著吳天德耳朵,卻用儀琳足以聽得清的聲音道:「我看吳大將軍最得意的便是還收伏了一個美貌小尼姑吧?芳心都已經到手了,不知這玉人什麼時候娶回家,你不急我都急喔」。

  儀琳身子一震,又羞又窘,耳根子都在發燒,只盼自已沒有聽見她的話,可是卻又不由自主地想聽吳天德說些甚麼,一顆心充滿莫名的期待,嗵嗵嗵地急跳起來。

  吳天德聽了有些尷尬,正不知說些什麼,不料那不戒在一旁居然聽到,一顆大光頭刷地一下蹭了過來,喜笑顏開地讚道:「小姑娘說得有理,不單你急,我也在急,唉,太監們都快急死了,偏偏這狗皇帝不急!」

  曲非煙對他原本心中頗有恨意,可是聽了他這自以為是的比喻,也不禁啼笑皆非,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卻把氣撒在吳天德身上,玉手在他臂膀上狠狠地擰了一下。

  不料手指掐下去吳天德居然穩如泰山、紋絲不動,曲非煙心中奇怪:莫非掐得輕了?可是好像已很用力了,若是再掐重些這小妮子可是不忍心了。其實吳天德也感臂上一痛,可他左右坐著的都是有身份的幫派門主,他雖一向不拘形象,但是現在被人冠上一個掌門人的稱號,卻也不敢太過放肆,只有裝得若無其事。黃伯流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只在一旁拈鬚微笑,好像恍若未聞的樣了。

  劉正風交遊甚廣,台下群雄中還有六七人參加過金盆洗手大會,五嶽劍派一眾掌門吃癟丟人的事他們都瞧得一清二楚,此時將吳天德如何將五嶽劍派眾人戲弄得灰頭土臉的情形添油加醋地向周圍人說起,那些血氣旺盛的江湖好漢對這些自詡俠義的名門大派本就不太感冒,聽了吳天德的事與有榮蔫,大起同仇亂愾之心。

  內中有些沉穩機敏、老成持重的人雖然沒有像他們一樣大呼小叫,對吳天德也大生好感,心中都自猜測:這位華山劍宗掌門得罪了五嶽劍派,要在名門正派中立足頗不容易,莫非他降尊紆貴來參加五毒大會,就是希望得到我們這些人的支持?嗯,那些名門大派掌門也就此人既合我們胃口、又對我們脾氣,雖然我們名氣不如五嶽劍派,但卻勝在人多勢眾,這位吳掌門這麼看得起我們,明年劍宗立派之時,少不得一定要去捧捧場。

  其實封不平三人決定尊他為掌門之時,也覺他威望名聲不夠,明年立派之時恐怕賀客寥寥,顏面上不大好看,十有八九要被岳不群看笑話,不過劍宗無大將,只好天德做先鋒,誰也想不到吳天德莫名其妙地,居然得到了這些三山五嶽的好漢支持。

  台下一些江湖好漢已經紛紛向吳天德揮手致意,有的叫:「吳掌門好」,有的叫「吳將軍好」,有的叫「吳先生好」,忽地聽到一個聲音喊了一聲「吳大大好」,把吳天德嚇了一跳,循聲望去,見是一個婦人手中抱著的七八歲的孩子,這才放下心來。(TNND,還以為哪位讀者也破碎虛空了呢)

  吳天德見大家紛紛向他問好,忙也站起身來抱拳施禮,團團作了一揖,台下眾人見華山掌門如此有禮,更加興高彩烈,在他們心中,華山劍派已等同於華山派,岳不群那玉面書生哪有這鬍子將軍看著順眼。

  曲非煙眼見自已夫君如此受江湖中人禮遇,不禁喜上眉梢,真比自已受人誇讚還要高興。就在這時,三頂轎子也到了台下,頭前一頂轎中鑽出個矮矮胖胖的人來,吳天德在台上瞧得清楚,正是那位開封名醫平一指。平一指走下轎子,前邊兩個背插單刀的漢子正向台上揮著手,被他抬起腳來砰砰兩聲踹到了一邊,自已負著手施施然向台上走,竟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那兩人落到地上又驚又怒,刷地拔出刀來正要衝過來,一眼瞧見是平一指,不禁尷尬萬分,吃吃地道:「啊,是。。。。。。平神醫到了」,平一指哼了一聲,頭也不回。

  那兩人訕訕地收了刀,見旁邊有人好笑,不禁紅著臉乾笑道:「平神醫果然醫術了得,在下這腰椎一向不太吃力,啊喲,受這一踢,可是好得多了」,也不管道理通是不通,隨便找了個借口便退到了一旁。

  後邊兩頂轎中各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青袍秀士,一人挎著一個極大的箱子,跟在平一指後面,瞧這兩人面貌,竟然生得一模一樣。人群中一個中年化子呵呵笑道:「計氏昆仲也來了,怎麼給平神醫做起了小跟班?」

  這兄弟二人雖生得一模一樣,左邊一人卻是目光炯炯有有神,二人唯一不同之處就在於此。那眼神銳利的中年秀士向人群中一瞧,見那人周圍人都站得遠些,頗有些鶴立雞群的味道,他雖穿了一身破破爛爛的叫花子衣裳,一臉的無賴象,但頭頸和肩頭卻盤了兩條青蛇,蛇頭做三角形狀,長信伸縮不已,甚是駭人,認得是「雙蛇惡乞」嚴三星,這人專以無賴手段敲詐大戶商家,但他一身藝業頗為高明,那些富戶商人的保鏢護院奈何他不得,所以屢屢得手。

  這中年秀士名叫計無施,江湖人稱「夜貓子」,此人天賦異稟,目力特強,行事忽邪忽正、或善或惡,名聲毀譽參半,雖然他不恥嚴三星的為人,此時見他搭話卻也不便得罪,呵呵一笑道:「原來是嚴兄,要替平神醫背藥箱,也要平老先生瞧得上眼才行,那是無尚光榮啊。這裡是五仙教大會,嚴兄帶了兩條蛇來,不怕有班門弄斧之嫌麼?」。

  「雙蛇惡乞」嚴三星嘿嘿一笑,道:「這兩條蛇是嚴某的吃飯傢伙,自然要帶在身邊,想來藍教主也不會怪罪」。計無施聽了點頭一笑,與那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雙生兄弟計歪歪隨著平一指踏上高台。

  這位計歪歪的兄長詭計多端,以一雙神目名傳江湖,這人卻是精通奇門技巧,善於打造一些精巧機關,人稱「小魯班」,他本名計崴,因為說話唧唧歪歪不著邊際,時日一久便被人叫做計歪歪了。

  吳天德對平一指的醫術欽佩得很,見他來了忙起身相迎,那平一指沉著臉對這些江湖人根本瞧不在眼裡,蹙著眉頭不知在想些甚麼,一抬頭看見了吳天德,頓時大喜,連忙迎上前來拉住他手,上下打量道:「吳老弟身子好了?」

  台下眾人見一向不將旁人放在眼中的平神醫對這位華山吳掌門也禮遇有加,對他更是高看三分。吳天德笑道:「好得多了,平神醫神技,吳某欽佩不已」,他這倒非客套之詞,就算現代醫術,借助無數先進設備,要動這樣大的手術,也沒有幾天功夫行將痊逾的道理,平一指不但醫術通神,塗在他身上的逾合藥物也太過奇妙。

  平一指大是興奮,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椅上,計氏兄弟自將藥箱背去棚裡桌上放下。平一指熱情非凡,客套幾句便又向吳天德討教醫術,吳天德哪懂得這些東西,問了幾句已是瞠目結舌,平一指見他神色確是無知,並非秘技自珍不肯相告,不禁大失所望,放開手歎息道:「平某現在遇到一個難題,本來盼望你能給我一些提示,現在又得自行摸索了」。

  吳天德想起續命八丸,奇道:「莫非是續命八丸?平大夫又有新的配方不成?」,他回來後曾拜託藍鳳凰幫助搜集續命八丸的配方藥材,以為她湊不齊藥材,所以平一指煩惱,是以有此一問,平一指魂不守舍地搖頭道:「續命八丸?哦,藍鳳凰已將藥材送來,不妨事,不妨事」,說著又沉吟著自言自語道:「一切都很順利,怎麼血液注入人體,會凝結而死呢?」

  吳天德心中一動,奇道:「平先生懂得輸血救人之理?」,他實在想不出這人從何懂得如此奇妙醫理,居然已懂得輸血的醫理。平一指駭然瞪著他道:「你也曉得這種方法?」

  吳天德生怕他再問一些細節讓自已無法回答,吞吞吐吐地道:「方下曾遇見一位西方遊歷來的苦行僧,據那僧人說,人體血液有四五種區別,除了父子傳承血液相通之外,他人血液有的相合,有的不合,不合的血液與本人原來血液相融便會凝結,所以可先採集血滴試驗,方可輸血」

  平一指啊地一聲,喜道:「原來如此」,翻著眼睛想了片刻又道:「若是肌體拼接,想必也是此理」,吳天德道:「那就更加複雜,不過道理大同小異」。平一指興奮莫名,忙問道:「那苦行僧人還說過甚麼?」。

  吳天德苦笑道:「在下對醫術一竊不通,只是聽了幾句便覺無趣,所以也未再問」,平一指瞪起眼睛怒道:「可惡可惡,這等神術你居然可以置之不問」,想了想他又不是大夫,不感興趣也是常理,便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自管坐在椅中自言自語。

  再過片刻又有幾位掌門來到台上就坐,黃伯流站起一一替吳天德引見,平一指坐在椅中頭都不抬,眾人知他脾氣,也不以為忤。待到太陽高高昇起,台下已聚滿人群,那計氏兄弟站在台前,向四方英雄團團一轉,拱手施禮。

  計無施道:「各位英雄豪傑,今日五仙教比武大會,承蒙各位賞光,『毒界之王,獨自稱尊』大會是五仙教以命博命爭奪教主之位的手段,藍教主是五仙教名正言順的教主繼承者,此點本不容置疑,不過五仙教內卻有幾位長老不甚同意,為免同室操戈,藍教主才公開舉辦比武試毒大會,願意由持不同意見者推舉一位出來公開比試,勝者為王,請大家做個見證」。

  台下群雄轟然叫好,計歪歪扯著嗓子喊道:「各位,各位,請靜一靜」,他內力不及乃兄,說話難以及遠,所以只能將嗓門提高,大聲叫道:「這事兒,要從二十年前說起,五仙教藍教主本來還有一位同胞姐姐,姐妹二人均拜在五仙教董教主座下學藝,二人藝成之後呢,這位姐姐卻獨闢溪徑,居然認為毒藥運用縱出神入化,最多不過傷及數十人,雖然見效迅速,威力仍不甚大,認為研究疫毒、瘴氣才是正途,董教主大失所望,遂公開傳位於藍鳳凰教主。。。。。。「。

  吳天德聽得心中一動,暗想:這和華山劍氣之爭倒有些相似,不過他對這位藍鳳凰的姐姐倒頗為欽佩,後世的化學武器理論與其極為相似,五毒教研究的毒物雖然可以立即使人斃命,其危害確實難及瘴氣、疫病乃至細菌武器,不過那也太過可怕了。

  只聽計歪歪果然不負唧唧歪歪之美譽,聲嘶力竭、唾沫橫飛地從二十年前講起,他剛一講及五仙教內部之爭,大家還有興趣,再後來講至姐妹二人逾爭逾烈,終至反目成仇,姐姐叛出五毒教,遠赴異域隱居,教中贊成她的一眾長老對藍鳳凰一向不甚服從等細節時台下已大為不耐,只想看到精彩的比武場面。

  但這位仁兄仍高談闊論,又講起藍鳳凰的姐姐如何嫁人、如何生女、如何將畢生所學傳授給她,藍鳳凰如何抓住了她,又如何到此舉辦比武大會,台下眾人已極是不耐,性子急些的已經罵了出來。

  計無施見兄弟又談興大發,連忙趁他停下喘口氣的功夫,說道:「此次比試共分三場,雖然五毒教以毒享譽武林,但武林中人也不可不懂武功,因此第一場是武功較量,第二場是各自施毒、救人,若是兩場不分勝負,那麼第三場便各出三杯毒藥,分別由對方飲下,自行解毒,負者身死,勝者便為五仙教主,好,現在比試。。。。。。」

  計歪歪連忙搶過話頭道:「且慢,今日盛會,難得一些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高人也有幸到場見證,在座的諸位有些還不認識,機會難得呀,今天到會的有。。。。。。天河幫黃伯流黃老幫主,黃老幫主十六歲出道,藝出東海。。。。。。」

  吳天德苦笑一聲,身子向後一靠,貼在椅背上,我拷!感情文山會海,古已有之了。只聽身後有輕微的喀嚓聲,扭頭一看,曲非煙正拿著一包瓜子兒磕得津津有味,旁邊儀琳居然也有樣學樣,不過比起曲非煙來含蓄得多,瓜子皮兒也都吐在手心裡,沒有象曲非煙一樣吐得滿地都是。

  見吳天德回頭,曲非煙調皮地吐了下舌頭,看到二女合好如初,吳天德心中甚喜。此時台下的人已經無名火起,有人怒聲罵道:「台上唧唧歪歪的那個混蛋是什麼人?他奶奶的如此多的廢話」,旁邊有人偷笑道:「那混蛋是『夜貓子』計無施的弟弟,『小魯班』計歪歪」。

  計無施在台上眼見群雄激憤,大有不可收拾之意,連忙扯住兄弟道:「好了,好了,比武可以開始了」,計歪歪意猶未盡地道:「最為難得的是,華山劍宗的吳天德吳掌門也大駕光臨,我們三山五嶽的好漢們還沒同華山劍派打過交道吧?下面有請吳掌門對大家說幾句話!」

  他這話出口,台下倒是頓時一靜,這些武林中人雖然個個自命不凡,口口聲聲瞧不起那些名門大派,心底裡還是有一些自愧不如的,尤其對這位先是從軍、後又一躍成為華山劍宗掌門的吳天德,心底裡還是頗有幾份敬意和喜愛的,因此一聽這話都安靜下來,把目光瞧向吳天德。

  曲非煙聽到這話把頭湊到吳天德耳邊,笑嘻嘻地道:「天哥哥,要你講話呢,多講些話,把他們都震住,沒準兒還能再騙幾個美女回家」。

  吳天德回頭笑道:「今天我可不是主角,再說這台下面不是大叔就是大嬸,哪裡還有美女了,要騙只好騙你那位鳳凰姐姐回去了」,說著心頭一跳,忽地想起左邊棚內還有那位任盈盈任大小姐,眼睛向那邊偷偷瞟了一眼。

  曲非煙輕啐了一口,笑罵道:「沒點正經兒,藍姐姐風騷得很,我怕你被她吸乾了」。吳天德促狹地悄聲道:「怎麼吸?是不是。。。。。嘿嘿嘿。。。。。。」。

  兩口子在這兒打情罵俏,旁邊黃老幫主一把拉住吳天德,哀求道:「吳掌門,千萬講得短些,這棚子搭得角度不好,太陽刺眼,老夫都快坐不住了」,另一邊平一指聽到,唔唔兩聲道:「無妨,無妨,儘管講」,說完繼續皺著眉思考他的醫術去了。

  吳天德聽了有趣,哈哈一笑,起身走到台前,面對台下黑壓壓的人群,長吸了一口氣,提起丹田之力,高聲說道:「今天看到如此多的英雄好漢,吳某很榮幸。我今天只講三句話,這是第二句。我的話講完了!」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0:44
第六十一章 彎刀戰苗刀


  群雄呆了一呆,先是一片肅靜,然後轟地一聲大笑起來,有的跺腳有的鼓掌,有的向計歪歪那傢伙噓聲不止,由於這出人意料的發言,這些江湖好漢對吳天德更為喜愛。

  任盈盈在棚內聽了這幾句話也不禁大感意外,她唇邊露出一抹欣賞的笑意,搖頭輕笑道:「這個傢伙。。。。」她卻未發覺提到他時自已的口氣變得極是溫柔。

  藍鳳凰在旁邊聽見,詫異地瞧了她一眼,任盈盈正透過竹簾看著外邊吳天德向大家拱手示意,返回坐位,並未注意到她的眼神。藍鳳凰眼珠轉了轉,露出會意的笑容,待吳天德回到坐位坐定,才掀開竹簾走了出去。

  她身後四個老者魚貫而出,這四位老人都是苗人裝扮,面目陰沉,但神色間卻十分地倨傲。眾人的目光都注視到藍鳳凰身上,她仍然身穿藍布印花衫褲,白晰圓潤的下巴下面,雪白優美的頸上三道銀環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耳垂上一對酒杯大的金耳環搖曳生姿。

  明媚的陽光下,她烏溜溜的大眼睛,俏挺的鼻子,極為俏麗動人。那條寬寬的腰帶束得纖腰婀娜,也更襯出了胸前雙峰的飽滿。台下大多是黑道好漢,見了如此風情的美女不禁眼前一亮,大聲叫好,頓時鼓起掌來。

  藍鳳凰先向台上諸位掌門拱手一禮,媚目向吳天德瞟來時向他嫣然一笑,她抱拳行禮的動作英氣勃勃,又博得台下一片喝彩之聲。

  藍鳳凰走到台前向台下拱手道:「各位英雄,藍鳳凰自接掌五仙教以來,克盡職守,不敢有負恩師所托,五仙教在苗疆聲威赫赫,在中原也有些薄名,自問對得起教中上下幫眾,但是可惜。。。。。。」。

  她頓了一頓,道:「本教有幾位長老一直認為藍鳳凰不配擔當教主一職,只有我的姐姐藍雪依才是合適人選。藍鳳凰自認用毒之術不及姐姐,可惜姐姐雖得承恩師真傳,卻不務正業,醉心於研究瘴氣疫毒的下乘學問,被家師逐出教去。今日藍鳳凰尋到姐姐的女兒藍娃兒,她已得到姐姐真傳,我在此公開舉行比武試毒大會,與她較量毒技,若是技不如人,甘願讓出教主之位,若是僥倖獲勝,還望幾位長老顧全大局,不要再自起嫌隙,弱了咱五仙教的名頭」。

  吳天德心想:聽藍鳳凰這話,苗疆的五毒教同中原的教門還是大大不同的,教主並不能在教中為所欲為,各位長老都有極大的權力,是以藍鳳凰也奈何他們不得,只有用這辦法來來折服他們了。

  他的猜測倒是不假,苗疆各山各峒的土司老爺們各有勢力範圍,他們轄內的巫醫大多在五仙教內擔任重要職務,是以五仙教在當地雖是至高無上的教派,但是教中長老勢力都相對獨立,教主確實不可隨心所欲。

  藍鳳凰話音一落,右側棚中傳出一聲冷哼,隨後竹簾一挑,走出三位長老來,這三人兩男一女,都是滿面皺紋的苗人,那兩個男長老右耳下也都穿了金耳環,瞧上去有些怪異,那位女長老拄著一根蛇杖,鷹目深陷,看上去更加陰森可怖。

  吳天德奇道:「這些苗人好生奇怪,那棚中有甚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麼,怎麼出來就將棚子遮上了,生怕被人看到了似的」。

  黃伯流呵呵笑道:「吳老弟,這些苗人比試毒物,難免要帶些毒蛇、蠍子蜈蚣一類的東西來,放在裡邊不便給人看到。若是一會比試當中要解毒,方法也是千奇百怪,若是需要寬衣施救,更是需要有個地方遮羞呀」。

  吳天德這才恍然,他見這三人年紀頗老,剛剛藍鳳凰說對手是她的外甥女兒,想來這位藍娃兒年紀頂多不過十六七歲,卻不知在什麼地方。只見那位鷹目老嫗陰沉沉地橫了藍鳳凰一眼,舉手掀起簾子,裡邊白影兒一閃,一個俏生生的人兒閃了出來,輕輕盈盈地往場中一站,台下頓時一靜。

  吳天德瞧了也不禁眼前一亮,只見這位少女身段兒高挑窈窕,比尋常女子要高出一頭,估計身高與吳天德也不差太多。她身穿寬袖輕盈的一件連衣白色長裙,外套一件淡藍色對襟背心,頭上戴著一頂美麗花紋的朵帕花帽兒,肩後垂下十來束烏黑的長辮兒,直垂到臀後,此刻還在輕輕晃動。

  這少女耳下垂著一對小巧輕盈的耳墜兒,頸上掛著一條緋色骨鏈兒,她的皮膚異樣的白晰,高高的鼻樑兒,美麗的藍眼睛兒,寶石一般熠熠生輝,台下的群雄少有見過這樣的異族美女,都驚訝不已,便連那些好色之徒也忘了口哨調笑。

  吳天德料不到這位藍娃兒名字聽來像個孩子,居然生得這般模樣,看容貌打扮是位回紇族少女,想來那位藍雪依姑娘年少即被人驅逐出教,雖有一身本領,卻孤苦無依,流落西域後嫁了外族人,才生下這個女兒。

  這少女手中握著一柄連鞘彎刀,刀鞘十分華麗,鑲著各色的寶石,看得人眼花繚亂,只是寶石成色差一分,價值便有天壤之別,若她刀鞘上的寶石都是極品,那光是這柄刀便價值連城了,要是再加上這位美麗嬌娃。。。。。。那就。。。。。傾國傾城了。

  這位藍娃兒並不熟識漢語,用著生硬的漢語道:「各位英雄,我的母親七年前就已不再研究疫毒和瘴氣,她去世前深悔不該研究那些東西,釀成極大的禍患,所以一再告誡我也不要再去研究了,但我很想替我的母親和藍姨比試一場,替她討回一個公道,如果我敗了,塔格萊麗絲向真主發誓,甘願為奴為僕,永世不起異心」。

  她的話中許多字吐字發音都極為生硬,但意思大家都聽得明白,這位回紇族名字叫塔格萊麗絲的少女並不想爭奪教主之位,但她卻想為母親被驅逐出教出一口氣,而且看樣子她根本不懂這場較量是生死相搏之爭,負者唯有一死,哪有機會活命。有些心軟的人想像這可愛少女中毒身亡的模樣,不禁暗暗歎息,幾乎沒有人認為她有希望勝過現任的五毒教主。

  吳天德也不禁皺了皺眉,那三位長老或許是真心擁護她,或許是利用她來對付藍鳳凰,但是藍鳳凰對自已的親外甥女兒要以命相搏,這些江湖女子未免心腸太狠了,想到那位任大小姐其實才是真正被請來的見證人,吳天德對她也不禁微起怨意。

  曲非煙湊過來對吳天德耳語道:「天哥哥,你不是說沒有美女麼?這個姑娘可是個異族大美人兒呀,這下你可有了目標了」,吳天德不悅地道:「非煙,你的藍姐姐太過心狠了,這少女怎麼說也是她的親人,而且明顯是為那三名長老利用,藍鳳凰用這種手段對付她,不嫌太過狠毒了麼?」。

  曲非煙哼了一聲,道:「藍姐姐才沒你說的那麼壞,你以為平神醫被請來是做什麼的?哼!」吳天德恍然大悟,瞧瞧平一指皺著眉頭,還在喃喃自語,不禁回頭向曲非煙歉然一笑,曲非煙嬌俏地皺了皺鼻子,裝出不理他的模樣。

  藍鳳凰聽了塔格萊麗絲的話微微一笑,道:「娃娃,我們比試三場,第一場是較量武技,請吧」,說著示威似地向她身後的三位長老淡淡一瞥。

  娃娃似乎是塔格萊麗絲這位維族美少女的暱稱,瞧藍鳳凰談笑晏晏的模樣根本不像是生死搏鬥,這位娃娃便也抿嘴兒一笑,她眉梢眼角雖仍是一團稚氣,但那生得極標緻的臉蛋上卻顯出一抹妖媚的的笑意,若是再成熟些,就不難想像紅顏禍水是什麼模樣了。

  她向台前跨了一步,右手將刀連鞘舉起,斜斜舉過眉心,一雙淡藍色的眼眸凝視著藍鳳凰。藍鳳凰微微一笑,舉起手來向後一招,有一個教眾自棚旁拋過一柄長刀,準確地落入藍鳳凰的手中。

  藍鳳凰一刀在手,笑容頓斂,眉宇間英氣大盛,忽地雙手握刀,自左上而右下,刷地劈出一刀,動作矯健凌厲之極。劍鋒下劈,迅即頓住,向娃娃道:「你是晚輩,出招吧!」。

  吳天德驚咦一聲,脫口道:「倭刀?!」,原來藍鳳凰手中這把刀,刀身微帶弧形,修長約有五尺,刀柄也奇長,足足有一尺半,以細麻纏就,那刀明晃晃極為耀眼,刀刃極窄,分明就是倭寇所用的長刀。

  吳天德心中奇怪,藍鳳凰怎麼會有倭人的戰刀,心中不由升起警戒之意。黃伯流瞧了他一眼,道:「吳老弟,這是苗刀!這刀與倭人的長刀極為相似,不過與倭人的長刀還是有些微區別的,據說這種苗刀數百年前就已被當地人使用了」。

  吳天德臉上一紅,他所瞭解的古人冷兵器實在有限,只聽說過藏刀,竟是從未聽說過苗刀。只見場中的娃娃單臂舉刀繞著藍鳳凰謹慎地轉了兩圈兒,忽地拔刀出鞘,此時她是背對吳天德,刀一拔出正迎上滿天的陽光。

  那柄彎刀鏤著稀奇古怪的花紋,吳天德看到另一面,雖不識得內容,卻認得和自已打過工的一家清真飯店印著的可蘭經文字相仿。那些鏤刻的文字迎著陽光一晃,發出道道耀眼的光芒,光芒流轉,猶如無數顆水珠傾盆而出。

  藍鳳凰被刀光一晃,不由微微地闔起雙眼,就在這一瞬間,娃娃發出一聲嬌喝,彎刀疾揮,一片銀光灑向藍鳳凰的頸部,這一刀不但刀勢詭異,刀速奇快,而且先藉刀光反射刺激藍鳳凰的雙眼,實是搶儘先機。

  誰也想不到這嬌怯怯的少女出招竟然如此狠辣,曲非煙見了擔心,竟然驚呼一聲站了起來。只見藍鳳凰矮身疾退,躍下兩級台階,單手持刀,左手在腦後一抹,將頭一揚,滿頭秀髮刷地飄起,頓時密如細雨的銀針從髮絲之間疾射而出,若說方才娃娃那一刀巧用陽光、妙到毫巔,藍鳳凰這一手更是出人意料,眼見那密密麻麻的銀針疾刺而去,剛剛還為藍鳳凰驚呼出聲的群雄又不禁為那位少女擔起心來。

  不料這少女好似早有準備,將彎刀舞成了一團滿月,只聽叮叮叮一片響聲,那少女邊舞邊退,忽地矮身揚頭,十幾條長辮靈蛇一般騰空,竟也射出一片銀針來。吳天德吁了口氣,這二人這手奇妙的暗器手法用來對付別人或可生具奇效,若是自已猝不及防之下也難免被射中一兩枝銀針,但藍鳳凰與娃娃其實藝出同門,對這些手法彼此瞭如指掌,倒難於傷敵了。

  藍鳳凰一聲輕笑,身子早已高高躍起,從娃娃頭頂躍回台上,嘻嘻笑道:「娃娃,我倒忘了你已得到姐姐真傳,你也不要在阿姨面前賣弄了吧」,說著雙足前後一分,一聲嬌喝,雙手握著長長的刀柄,腳下移動極快,一柄長刀隨著步伐的變換,刀勢如潮,劈向娃娃要害。

  她用刀與中原刀法大大不同,腳下急促移動,雙手變換使用,忽而單手,忽而雙手,雙手持刀時重心又左右移動不停,一柄刀使出來如暴雨驟發,劃出一道道銀亮的弧線,娃娃苗條修長的身段兒猶如狂風暴雨中一株小草兒,是刀光中苦苦掙扎。

  那位五虎斷門刀的彭老爺子猛地睜大雙眼,喝了一聲:「好刀法!」,吳天德也沒想到藍鳳凰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居然使得出如此剛猛迅捷的快刀,只見她刀如閃電,一刀刀凌厲至極地劈出,那氣勢催枯拉朽,只怕一刀劈實,娃娃那嬌怯怯的身子就要被砍成兩段。

  娃娃腳下不斷後退,手中的彎刀光芒大弱,猶如天地間瀰漫著的風雪中一點搖曳的燭光,雖然妖艷而美麗,卻隨時將會熄滅。

  眼見如此精彩的武功,不少人已轟然叫好,心中認定這位維族少女必將慘敗。吳天德細細觀察藍鳳凰的刀法,見藍鳳凰雖然臂力未必出眾,但這刀妙就妙在可以借助腰背的整體力量,擰腰俯身俱可增加刀上的力道,身催刀勢,刀隨人轉,輾轉連擊,藉著急速的步法,一刀比一刀凌厲。

  此時娃娃在藍鳳凰的步步緊逼下漸漸已無還手之力,只聞一片兵刃交擊之聲中,娃娃手中原本漸漸萎縮的刀光忽然迸發出燦爛的色彩,呼嘯著發出破風之聲,只聽 「鏗」地一聲巨響,藍鳳凰手中的苗刀與她的彎刀接實,那彎刀被擊得脫手飛出,掠空發出銳嘯之聲,竟筆直地飛向坐在台上的吳天德。

  藍鳳凰未料到娃娃手中的彎刀竟被震得脫手飛出,不由微微一怔,便在此時,娃娃一聲嬌叱,左手的刀鞘疾刺向藍鳳凰胸口,那彎刀刀鞘的鞘尖以黃銅包裹,極是銳利,刀鞘未至,鞘上五彩斑斕的寶石突然間脫落,先於刀鞘疾射向藍鳳凰面目四周。

  藍鳳凰大吃一驚,一式「乳燕穿林」倒躍而起,那刀鞘刷地一下在她玉腿上劃出長長一道傷口,人未落地鮮血已經湧出。藍鳳凰倒縱而出,娃娃立即接踵躍起,刀鞘再次刺向藍鳳凰,藍鳳凰甫一落地,就地揮刀一旋身,一式「腰橫玉帶」刀光如匹練,將娃娃迫開,這才解了自已生命之危。但她左腿劃傷,立在地上的一隻雪足已被鮮血浸透。

  這幾招兔起雀落、變化極快,台上台下眾人都瞧得目不瑕接,情勢如此扣人心弦,眾人皆屏息觀看,偌大的會場一時鴉雀無聲。

  再說吳天德坐在椅上萬萬料不到那彎刀徑直向自已刺了過來。此時他傷口雖漸漸痊癒,但若是急急縱身躍起,傷口難免迸裂,而他左右分別坐了黃伯流和平一指,後邊便是曲非煙,竟是無處可閃,眼見那刀來勢奇快,吳天德忽地站起,身子一側,右手衣袖揮出,猶如流雲舒捲,嗖地一下將那疾射而來的彎刀捲起,隨即振袖一拂,長袖刷地伸開,那彎刀被橫著彈到半空之中。

  這一手動作優美,有人見了已驚奇地叫道:「流雲飛袖!」,原來這位華山劍宗掌門居然有如此精湛的內力。其實吳天德並未學過流雲飛袖的功夫,只是迫於形勢,靈機一動,以內力馭袖,使出這一式手法來,確也暗合流雲飛袖的運用之理。

  此時正是藍鳳凰揮刀迫開娃娃之際,那刀被彈至空中,竟未力衰落下,彷彿被無形的絲線懸於空中,刀身微微顫動,發出嗡嗡的響聲,彷彿有兩股看不見的力量在撕扯著它一般,這一來不但全場眾人都將目光集中到這異象上來,便連場中的藍鳳凰和娃娃也驚異地瞧向那刀。

  那彎刀刀刃原本便薄,此時顫動之聲越來越大,嗡嗡有如一群馬蜂振翅,刀刃擺動幅度越來越大,忽然「錚」地一聲清鳴,那刀竟從中折斷,兩截斷刀這才掉落地上。

  所有人見了無不駭然,這以飛袖捲起利刃拋出,在場之人雖無幾人可以做到,但也只是欽佩而已,但他這力道實在詭異,竟將拋出的彎刀憑空懸於空中,過了半晌才被內力絞斷,這種怪異景象眾人可真是聞所未聞。

  娃娃瞧見自已的彎刀居然被震斷,頓時臉色大變,癡癡地望著地上的斷刀,喃喃地說了幾聲「斷了。。。。。。刀斷了。。。。。」。忽地抬起頭來,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恨恨地瞧著吳天德。

  吳天德自知是他那霸道、怪異的內力突然大進,掌握不夠熟練所致,見這少女極是難過,眼光瞧著自已大有恨意,正想解釋一下,台下忽有人怪裡怪氣地笑道:「好內功,華山劍宗掌門未瞧見他劍術如何高明,這手內功可比氣宗還要俊得多啦,不如去做氣宗掌門,更加名正言順」。

  吳天德一怔,向台下瞧去,只見兩個頭戴斗笠的灰袍人側身立於人群中,微微有些背對著自已,那說話的一個單手扶著斗笠,遮住了面目,正嘿嘿地怪笑。

  吳天德見那人身材略有些佝僂,頸後頭髮花白,顯是年紀不輕,便拱手道:「這位前輩何出此言,可是對晚輩有甚麼成見?」

  那人手撫鬍鬚點了點頭,陰陽怪氣地道:「你是華山劍宗掌門?不知老夫是誰麼?」

  吳天德聽了不禁好笑,暗想:我拷!你以為你是賭神啊?看個背影就知道你是誰!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0:44
第六十二章 金山無名、賤驚天下!


  吳天德見這老者故弄玄虛,便笑了一笑,並不想搭他的腔。他自來到這時代,大小陣仗也經過不少,加上內家氣功日漸高深,這養氣的涵養也越來越好,是以老漢那帶些渺視語氣的話,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他轉身之際忽地瞧見那位維族少女還氣鼓鼓地瞪著自已,忽地想到藍鳳凰腿上已經受了傷,這位塔格萊麗絲姑娘武功不在藍鳳凰之下,招式刁招古怪處尤有勝之,二人若再比下去,恐怕藍鳳凰這位女中豪傑便要被她所殺,不如自已來插科打諢,攪它一場,暫解藍鳳凰之圍。

  這樣一想,他便停住腳步,向那位老者道:「學武之人,當內外兼修,兩者缺一,便如瘸了一腿,終究難至上乘。劍宗門人固然重視劍術研究,但這練氣之學也是祖師爺傳下來的學問,不但要學,同樣要發揚光大,前輩以為然否?「。

  他這一番侃侃而談,氣度雍容,頗有一派宗師風範。老人並不回頭,仍是嘿嘿笑道:「內外兼修?說來容易,老漢兄弟二人,倒想領教一下你這位劍宗掌門的本領」。吳天德呵呵一笑,老人這番話正合他的心意,他劍眉一揚,向藍鳳凰道:「對不住了,藍教主,看來吳某今日要喧賓奪主,借教主的地方請兩位前輩指教一下了」。

  藍鳳凰果然是女中豪傑,腿上血流如注,仍是面不改色,聽了吳天德的話,心知他是要替自已解圍,暗想這人倒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漢子,可惜。。。。。。他是非煙妹妹的夫婿,那位大小姐似對他也別有一番意思,自已是與他無緣了。

  她向吳天德笑道:「吳掌門不必客氣,剛剛吳掌門露了一手極上乘的內功,令藍鳳凰大開眼界,現在有機會再欣賞到華山劍宗的無上劍法,更是求之不得」,說著向台下群雄拱了拱手,揚聲道:「這一場比試,是藍鳳凰敗了!回頭藍鳳凰再和娃娃教量教量用毒的本事,現在先請大家見識見識吳掌門的華山功夫吧」,說著又向台上拱手示意,這才不急不慍地步入左側棚中。

  她這一路走去,一步一個血腳印,步伐卻並不加快,顯然是自重身份,不肯露出急於救治的表情。娃娃瞧見,一對彎彎長長的眉毛微微蹙了蹙,也不知在想些甚麼,待她走進棚中,才向吳天德狠狠瞪了一眼,走去撿起兩截斷刃,也轉身進入棚中。

  吳天德拂袖向側一揚,緩聲道:「兩位前輩,請!」。他站在台上距那老漢尚有十餘丈距離,但這一聲請說得雖語氣極輕,看似並不揚聲提氣,卻清晰地送入老漢耳中,旁邊站立的那些江湖好漢都聽得一清二楚,猶如就站在他身邊低語一般,吳天德又顯露了一手內家氣功,顯然是有意給兩人一個下馬威。

  那灰袍老漢伸手將斗笠摘下,旁邊一直並不作聲的人也摘下了頭上斗笠,吳天德瞧了不禁一怔,只見一直同自已對答的那人頭上挽著髮髻,旁邊另一人卻是一個光頭,兩人抬手一揮,手中斗笠脫手急旋飛出,一左一右在空中劃了一個弧形,飛向立在台中的吳天德。

  這兩片斗笠盤旋急飛,發出呼嘯之聲,若被射中難免筋斷骨折,曲非煙關心則亂,不禁驚叫一聲:「天哥哥。。。。。。。」,吳天德回頭笑道:「無妨,兩位前輩和我開個玩笑罷了」。

  他轉身回頭之際,兩面斗笠已將掠至身側,在他和曲非煙對話時,斗笠在他身邊交叉而過,堪堪擦著他的身子掠過,斜斜飄上去,「嚓」地一聲插入左右兩邊合抱粗的古柏樹幹上。兩面斗笠只是普通的竹蔑製成,竟插入樹幹半尺多深,若是削中人體,後果可想而知。

  二人露出這一手功夫,頓時震驚全場,台下群雄萬萬想不到毫不起眼的兩個老人居然有這樣一手精湛的武功,同時對吳天德的判斷和定力也更加的佩服。兩個老漢嘿嘿一笑,轉過身來,將頭抬起向台上緩步而行,兩雙眼睛瞧著吳天德,目光中已露出欣賞之色。

  吳天德打量這二人,只見這兩人都是六旬上下的老人,面黃肌瘦,但這二人面貌生得卻是古怪已極。那位頭挽髮髻的老漢一身灰青色的衣袍分明就是一個道士,他旁邊那個光頭老人卻是一個灰袍和尚。這道士天生一張笑臉,嘴角上揚,一雙眉毛彎彎,瞧來彷彿隨時在笑。那和尚卻是天生的哭臉,嘴角耷拉著,一副沒精打彩的樣子。

  吳天德見了二人這等異象,不禁暗暗警惕,他在養老院時陪著那幫老傢伙聽評書,常聽《三俠五義》一類評書說江湖上有三種人不能得罪,一是出家人,一是婦孺,一是殘疾,若是生具異象者更大多身懷絕技,雖然覺得未免太過臉譜化,但是自已今日遇上了,還是不免暗暗小心。

  這笑老道、哭和尚走上台來,肩並肩站著瞧著吳天德,坐在吳天德身後的各派掌門互相低低詢問,這些人也算見多識廣,竟無人識得這二人來歷。吳天德向二人拱手道:「請教兩位前輩高姓大名」。

  笑臉道士恥高氣揚地道:「貧道無名道人」,哭臉和尚有氣無力地道:「貧僧金山和尚」,吳天德笑笑道:「久仰,久仰,不知兩位前輩用甚麼兵刃?」

  無名道人翻了翻白眼,道:「既然久仰,怎麼連我們用的兵刃都不知道?」,金山和尚舔了舔嘴唇,道:「金山無名,劍驚天下!我們用的當然是劍」。吳天德心中一動,暗想:「華山劍宗,以劍術馳名武林,所謂樹大招風,現在剛剛傳出去要重新開宗立派,難道就有人意來踢我的山門了?」。

  一念及此,他心中更加謹慎,微微後退兩步,躬身道:「兩位是長輩,請兩位前輩亮劍!」,無名道人哈哈一笑,道:「你不說我們也是要亮的」,說著一拉道袍前襟,探手進去抻出一柄長劍,不愛說話的金山和尚也從僧袍下擺中抽出一柄劍,兩人裝模作樣地拔了半天,那劍還是拔不出來,無名道人乾笑道:「這劍足足三十多年沒有用過了,想必是生了銹」。

  聽見這話的人無不捧腹大笑,只見那金山和尚咬牙切齒地拔了半天,一聲讓人聽了牙根發酸的異響,那劍竟被他拔了出來,只是用力太大,他自已差點一跤仰面跌倒。那劍拔出帶出一片紛紛揚揚的銹蝕鐵屑,落了他一頭一臉,這和尚忙不迭地微微閉眼,一張天生的苦臉更顯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眾人看見更是笑得打跌,曲非煙小孩子脾氣,見了笑得前仰後合,儀琳不敢像她那麼放肆,但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無名道人見了生怕自已也落得同樣下場,忙蹲下身來在石板上敲了又敲,瞧見劍柄鬆動,這才將劍抽來,只見那鐵劍也是銹跡斑斑,一點劍刃的光芒都瞧不見了。

  吳天德見了暗暗稱奇,這兩人雖有可能存心前來搗亂,故意裝腔作勢,但這兩把劍卻不像是作假,竟是真的數十年不曾拔出來過。他再仔細瞧瞧那劍,心中不由一動,這劍雖銹跡斑斑,幾乎掩蓋了本來面目,但從劍形上仍可看出極似華山派的劍,難道這兩個人。。。。。。

  無名道人將那破破爛爛的銹劍拔了出來,不理眾人的嘲笑,自顧瞧著舉在手中的銹劍,手指輕輕撫摸著劍刃,深情地道:「老夥計啊,咱們可有三十多年沒有見面啦,唉,我老啦,你。。。。。。也老啦。。。。。。」。

  旁邊那位金山和尚聽了,忽地抱起那柄銹劍摟在懷中,號啕大哭起來,這和尚哭得那叫一個傷心,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場上群雄瞧見這麼一個六十多歲的光頭和尚居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不禁都啼笑皆非。

  無名老道喝道:「金山,你個老混蛋,哭甚麼哭,再哭。。。。。。再哭。。。。。。老道也要哭了」,說著捧起他的劍也大哭起來。這和尚道士抽抽噎噎哭了半晌,台下群雄終於不奈,有人高聲叫道:「你奶奶的,要比劍便比劍,你們嚎個甚麼勁?金山無名,從沒聽過,不過賤驚天下,倒是要從此名聞武林了,但這賤字麼,卻是貝戈戈的賤!」。

  旁邊有人聽見大笑,說道:「金山無名,賤驚天下,哈哈,妙極妙極!」,無名老道忽地收住哭聲,向那大笑的人怒視一眼,喝道:「沒規沒矩的小子,老子在傷心,你叫什麼叫?老子的劍就是專門用來殺貝戈戈的賤人的!」。

  他這怒目一瞪,目光有若利箭,不怒而自威,雖然看上去仍是一個毫不起眼的糟老頭子,但那一刻身上散發出的凌厲氣勢,令那人心頭一寒,頓時收住了笑聲。無名喝住了他,扭頭向金山道:「和尚,起來!咱們足足有三十年沒有見人使過華山劍宗的武學了,機會難得,就請這位吳掌門指教指教吧」。

  那和尚收住哭聲,起身和無名老道並肩一站,手中的銹鐵劍胡亂揮舞了幾下,道:「好,請吳掌門指教一二」。這二人持劍這麼一站,頓時氣勢大為不同,剛剛還像兩個滑稽的小丑,現在卻嶽峙淵停,大有一派高手風範。

  吳天德深知這二人深藏不露,絕非外表顯示的那麼簡單,同時對兩人的身份已隱隱有所了悟,他向二人笑笑,四下拱手示意道:「吳某身邊沒有帶劍,不知哪位英雄借劍一用,讓我見識見識兩位前輩的絕學」。

  台下群雄用劍的不多,內中有一位言州霸劍門的弟子,興沖沖拋上來一把巨劍,吳天德伸手接過,瞧了瞧不禁啼笑皆非,這劍比尋常的劍長了一尺,劍刃足有三柄華山長劍並列的寬度,這哪是一柄劍,根本是一把巨型開山刀。所謂劍走輕靈,這種霸王劍走的其實是刀的路數,硬劈硬砍,雖然正合吳天德心意,但他對這二人已經起了些疑心,是以想以華山劍法打敗他們。

  就在這時,左邊竹簾一挑,一位健美苗條的苗家少女快步走了出來,手裡捧著一柄長劍,笑盈盈地向吳天德躬身道:「吳掌門,這裡有柄劍,請先生使用」。

  吳天德連忙伸手接過,那苗家少女雖然只有五六分姿色,一雙眼睛卻又大又媚,趁吳天德接劍的時候向他瞟了一眼,低聲說:「這劍是一位白衣公子的,教主說,希望公子大展神威、一劍雙雕!」說完抿嘴兒一笑,輕盈地轉身退下了。

  吳天德聽了知道這劍是任盈盈借給自已的,想及她必是怕自已發現她用的是逸電寶劍,識破她的身份,所以隨手帶了這把長劍,此時拿來給自已用,以她的性子,已是顯示出極大的好感了。又想及藍鳳凰囑咐苗女告訴自已大展神威、一劍雙雕,似乎一語雙關,不知是說要自已連敗兩個神秘劍客,還是說要自已既打敗對手,又能打動任盈盈的芳心,想及妙處,不禁心中一蕩。

  他揚手將那巨劍擲回給那位霸劍門的弟子,含笑點頭表示謝意,然後拔劍出鞘,亮了個「蒼松迎客」劍勢,向金山無名兩人道:「兩位前輩,請!」。

  金山無名兩人雖在江湖中藉藉無名,論江湖地位遠不如吳天德,但二人年歲居長,又是以二打一,竟不謙讓,二人對視一眼,無名道人先出一劍,歪歪斜斜向吳天德刺來,這一劍看上去雖然尋常,但劍勢甚快,劍招輕靈盈動,一劍籠罩吳天德上身五處要害,吳天德嘿了一聲,對二人的身份更加有些確定。這一劍雖然被這位無名道人改造得有些面目全非,但形散神在,分明便是他曾在玉女峰思過崖見過的那式「有鳳來儀」。

  吳天德一時興起,使出洞壁上魔教長老破解的招法,手中劍疾刺向無名道人劍尖,無名道人吃了一驚,他這一劍本來還蘊有五式後著,不料吳天德這一劍如神來之筆,既不擋格閃避,也不破解拆招,竟是以攻對攻,不但迫得他無法使出後著,反而受制於人,不得不狼狽地退了一步。

  金山和尚驚咦一聲,前膝一屈,鐵劍呼地一聲刺向吳天德小腹及雙膝,這一招也是石壁上所刻劍法,旋即便被吳天德破去,這二人出手原本迅捷輕靈,劍勢凌厲無匹,可惜遇上吳天德招招破法成竹在胸,吳天德幾乎不見前後移動閃避,二人一招出手,兩劍尚未擊實,便被迫得馬上換招,二人劍招連連受挫,劍勢頓時一滯。

  場下群雄只見這兩個和尚道士起伏騰挪,手中的劍如狂風一般從不同角度刺向吳天德,卻見吳天德一柄劍揮灑自如,雙方真正雙劍相交的時候根本沒有幾次,只見吳天德左刺一劍,右劈一劍,那金山無名、劍驚天下的兩位高手便大呼小叫,或閃或避,不禁心中大奇。

  這二人出招幾乎沒有一招完整,被吳天德壓制得無法反擊,使得二人心頭怒火漸起,忽地兩個人齊聲呼嘯,劍法一變,金山和尚劍法大開大闔,勢道雄渾,無名道人展開身法,一柄劍恍若流星,二人使出自悟的合璧連擊之法,森寒劍光,頓時將吳天德籠罩在其中。

  吳天德將一柄劍舞得風雨不透,他的劍招甚雜,時而使出石壁上華山劍法,時而展開獨孤九劍,劍尖急顫,處處攻敵必救,二人僅支持片刻,仍是步步後退,三柄劍風車一般絞成一團,忽地吳天德一聲斷喝,猶如晴天一聲霹靂,只聽嗆啷一聲,金山無名二人手中的長劍被捲上了半空,吳天德手中長劍如一泓秋水,穩穩地橫在二人面前。

  台下看得如醉如癡的群雄半晌才轟然叫好,台上幾位掌門武功較高,更是看出了門道,驚得半晌無言。任盈盈坐在簾內,目射異彩,直至今日她才被吳天德的武功徹底折服。

  金山無名兩人面如土色,互視一眼,忽然一齊俯身拜倒,雙手抱拳,態度極為恭謹地道:「華山劍宗趙不凡、孫不庸拜見掌門人!」,吳天德早已心中有數,聞言大喜,連忙搶前一步,將二人扶起,他聽是不字輩的,那是和自已平輩了,便道:「趙師兄,孫師兄,快快請起,小弟慚愧,竟連自家兄弟也未認出」。

  無名道人趙不凡赧然道:「我兄弟二人隱居在嶗山腳下,聽說本派重開山門,便從山東趕來,路經此地,不巧遇見掌門人,只因從未聽說過掌門姓名,於是自不量力向你挑戰,唉,我二人真是自命不凡,實在平庸,還望掌門師北不要見怪。。。。。。」。

  吳天德喜不自勝地道:「劍宗昔年雖退出華山,但今日封不平三位師兄重建山門,小弟忝被尊為掌門,正覺獨木難支,今日有兩位師兄趕來,小弟真是歡喜非常」。

  大家聽見這二位高手竟是華山劍宗當年流落江湖的弟子,都是連連稱奇,有些人暗暗合計,華山劍宗掌門武功深不可測,現在麾下高手連連聚集,實力已經遠遠勝過氣宗岳不群,嗯。。。。。。自已闖蕩江湖,這條大腿得及時抱住才是。

  吳天德將二人引至棚中坐下寒暄,台下群雄議論紛紛。今日畢竟是五毒教比武大會,現在吳天德露了這麼一手,將風頭都搶了過去,但這比試還得進行下去。計無施作為主持人不得不上場說話,不過他可是不敢讓兄弟再上場了,這位計歪歪兄弟一開口,便是他這位大哥也是無計可施。

  計無施獨自走上台道:「剛剛吳掌門與劍宗兩位前輩較技之精彩,實在令人大開眼界,不過今日乃是五毒教比武大會,方才比武較技藍教主先負一場,現在有請藍教主、萊麗絲姑娘舉行第二場:較量施毒解毒之術,有請兩位!」。

  藍鳳凰走出棚子,她左腿上綁了白色的布巾,那條腿上包紮了,裙擺褲腿兒都捲了起來,露出白生生一截大腿,叫人瞧著眼饞,這苗女也不在乎。

  藍娃兒也走出來,兩人隔著一丈多遠立定。藍鳳凰向群雄道:「這一場試毒解毒,乃是雙方各出一人,由對方下毒,再由彼此來解,因隨時有性命之憂,因此這人選麼。。。。。。按本教慣例,是尋找該當死罪的犯人做為試毒之人,此地遠離苗疆,本教未將人犯帶至此處,因此。。。。。。本教抓獲一個淫賊,便由他來做試毒之人。所謂萬惡淫為首,這人不但採花犯奸,而且事後勢必殺人滅口,可謂罪大惡極,相信諸位武林同道也不會反對」,說著她向棚中喝道:「帶上來!」。

  只見兩名佩著短刀的苗家漢子押著一個白面書生走上台來,後邊一人提著一把椅子,將椅子往台上一放,兩名漢子將那書生丟在椅上,那人神情萎頓,在椅上動彈不得,也不知是被什麼手法制住。

  這白袍書生長得一表人材,但眉宇之間一股陰鬱之氣,隱隱帶著些淫邪之意,吳天德瞧了吃了一驚,這人正是那晚試圖染指任盈盈,被他驚得穿窗而逃的那個淫賊。

  藍鳳凰道:「這人外號憐花公子,名叫伏欹,乃是西域有名的採花淫賊,華山吳掌門可以證實他的身份。這場比試,便由藍娃兒在他身上試毒,藍娃兒,你的人帶來了麼?」。

  藍娃兒嫣然一笑,道:「帶來了,我的人也是作奸犯科、罪大惡極的大惡人,不過不是一個,而是六個「,她向身後擺了擺手道:「將他們帶出來!」。

  三位長老的手下依次拖出六個捆得直挺挺的人來,往台上一立,只見卻是六個高瘦乾枯的白髮老頭兒,一人嘴裡堵了一塊毛巾,瞪著一雙小小的綠豆眼。眾人瞧了面面相覷,這麼大歲數的老頭子怎麼看也不像淫賊,更不像江洋大盜,他們是甚麼人?

  不戒、儀琳、曲非煙等人卻大吃一驚,吳天德瞧見身子一震,脫口叫道:「桃谷六仙?!」
huro 發表於 2008-5-19 20:45
第六十三章 兩個傻瓜鳴翠柳


  吳天德瞧見那六人是桃谷六仙,不禁大吃一驚,他有時想起這六人還在奇怪,這桃谷六仙自那日強行給自已灌下『續命八丸』後,怎麼從此不見蹤影了呢?按說這絕非六怪的性格,原來卻是被這位藍娃兒姑娘給擒去了。

  那伏欹坐在椅中,瞧見旁邊坐著的吳天德,眼珠兒轉了轉,忽地面上露出喜悅之色,向吳天德大叫道:「大哥,我只是想將那白衣美女擒去見你,小弟真的連她的一根頭髮都沒有碰過呀,大哥,你可要給小弟做主呀!」

  吳天德又驚又怒,霍地站起喝道:「你胡說甚麼?」,伏欹臉上一呆,露出疑惑之色,忽地『啊啊』兩聲,好似恍然大悟,道:「啊,認錯人了,這位英雄,在下只是一個無名小卒,絕無為非作歹之事,請英雄救我性命呀」。

  藍鳳凰剛剛還說吳天德可以證明他是西域有名的淫賊,這小子立刻便和吳天德攀上了關係,剛才矢口否認與他認識的舉動更加令人心生疑竇。吳天德氣得不輕,他知道這個伏欹為了活命,故意如此胡說,目的就是為了讓人起疑,如果自已為了避免嫌疑,勢必要救下他性命來證明自已的清白。

  吳天德深知此刻氣不得,若是氣得暴跳如雷,那就正中了他的奸計,於是定了定神,淡淡一笑道:「伏欹,雖然中原武林識得你的人不多,但你在西域作奸犯科,罪惡纍纍,要找出認得你的人還不容易?你欲對那少女不利之時,我在房外親耳聽見你說連契裡胡乾可汗的長公主,都是被你先姦後殺,這樣一位色膽包天的淫賊,想扮無名小卒脫身,你想得也太天真了」。

  伏欹還想再說,藍鳳凰甚是機靈,抬手點了他啞穴,這淫賊眼珠子骨嚕嚕亂轉,空有一肚子壞水,卻再也倒不出來。台下群雄雖然略起疑心,但是見吳天德神色淡然,毫不驚慌,也都猜想是這淫賊病急亂投醫,攀咬他人,這把戲法場上的死囚常有人用,也不希奇,是以大家也都一笑置之。

  吳天德暗暗吁了口氣,走上兩步,向藍娃兒拱手道:「娃娃姑娘,在下心中有些疑問,還請姑娘釋疑!」。藍娃兒明媚的大眼睛瞪著這折斷自已心愛寶刀的中原人,冷冷地道:「我叫塔格萊麗絲,娃娃也是你叫的麼?」

  藍鳳凰在旁邊格格一笑,似乎看見吳天德吃鱉甚是有趣,吳天德臉上一紅,忍著氣道:「萊麗絲姑娘,這六人在下恰巧認得,他們名為桃谷六仙,雖然不通世故、性如頑童,卻絕非淫邪無恥、為非作歹之人,姑娘說這六人罪該萬死,是以用作試藥之人,在下倒想聽聽原因,否則斷不能坐視你斷送了這六人性命」。

  藍娃兒淡藍的眸子向旁邊藍鳳凰一瞥,淡淡地道:「你這麼說是信不過我啦?我自信解毒的本領不下於旁人,有我在此,絕不會令他們六人死去」。

  吳天德道:「姑娘或許真有一身通天徹地的本領,但是人命豈能兒戲,若是萬一有個閃失,那便無可挽救。請姑娘容吳某問問這桃谷六仙,若是真的做下十惡不赦的惡事,吳某絕不插手」。

  藍娃兒柳眉一皺,不情願地道:「這六個人滿嘴胡說八道,甚麼渾話都講出來,若是容他們開口,難說又會說出甚麼難聽的話來,這六個惡人是我親手抓的,還會有錯麼?」

  「哈哈。。。。。。」,台上傳來一串長笑,一道青灰色的人影兒從桃谷六仙面前一掠而過,押著桃谷六仙的幾名苗人根本來不及反應,那人已疾若飛鳥,翩翩掠至吳天德身後,嘿嘿笑道:「我家掌門只不過想問這些人幾句話,若是心中無鬼,何必躲躲閃閃?」此時桃谷六仙面前被那人隨手扯出的毛巾才緩緩飄落地上。

  這人正是無名道人趙不凡,藍娃兒身後三名苗人長老又驚又怒,剛剛躍躍欲試地衝上來,金山和尚孫不庸已疾掠至吳天德身前,手中劍刷地一橫,只說了一個字:「退!」。

  他手中用的正是任盈盈借於吳天德的長劍,吳天德還不及送回,剛剛攜二人回棚中時隨手擱在桌上,被孫不庸順手抽出使用。這劍一橫,大有方才吳天德橫劍於他們面前的氣勢,三名五毒教長老身形不由齊齊一窒。

  吳天德心中大樂,哈!原來做掌門這麼爽,很多事只要你有那個心思,立刻就有人跑出來替你去做了,實在是開心。那桃谷六仙被人扯出口中毛巾,呼吸了幾口自由的空氣,頓時六張嘴巴又一齊開動起來。只聽桃干仙喜道:「神醫,我們果然是天下第一神醫,你們瞧見吳天德現在威風凜凜的樣子了麼?哈哈哈。。。。。。。」

  桃枝仙也喜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呵呵笑道:「如此可見我是大有眼光,我一瞧便知他內火太旺,表裡太虛,以致萎靡不振。那藥給那女子服下未免可惜,被我搶來給他服下果然大有效果,現在已經生龍活虎、重振雄風了」。

  群雄聽得都莫名其妙,這是什麼藥呀,吃了生龍活虎,還重振雄風?莫非這位吳掌門瞧著極健壯的身子,竟是銀樣蠟槍頭,身有暗疾不成?嘿嘿,男人得了這病可真是比什麼都慘,同情,真是同情!

  桃葉仙奇道:「為甚麼生龍活虎?你們見過龍麼?那虎瞧來也不過如此,被仙翁谷中那頭野豬追得逃之夭夭,不如說他生豬活驢更加恰當」。

  吳天德聽得啼笑皆非,他本想為六人解圍,所以想問問他們因為何事被這少女抓起來,想不到這六人還被捆著,只是自由了一張嘴巴,就又開始胡說八道、不知所云了。

  桃花仙眼見功勞都被兩位兄長搶去,也顧不得再和他們爭論,眼前還有一件大功,說甚麼都要快快搶下來才是,忙對吳天德道:「吳小子,我們六位老人家為了你,可是辛苦得很哪,為了讓你得到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大老遠的跑到華山去把你請了來,那日給你吃了藥,我們六位老人家又瞧見這位小姑娘。。。。。。對對,就是你面前這一位,哇,穿了好少好少的衣裳正在跳舞,那小腰兒扭得像蛇一般。。。。。。「。

  桃實仙忙搶著道:「這不是重點,這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你莫看她高高的個兒,腰肢細細的,可是脫了衣裳實在是該圓的圓,該扁的扁,那屁股圓溜溜得像十五的月亮,扭得跟撥浪鼓似的,比我在華山正氣堂見到的那個大美人還要好看,我便想替你抓回去,讓你連她一齊要了,不料這小姑娘不知撒了甚麼藥粉,把我老人家迷倒抓了起來,你快抓住她,讓她給你多生幾個小寶寶」。

  吳天德聽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張本來還算英俊的面孔拉得真比驢臉還長。那位塔格萊麗絲姑娘異常白晰的臉龐此刻漲得發紫,和茄子也差不多了。

  趙不凡、孫不庸面面相覷,他們二人身為華山劍宗弟子,自是瞭解封不平三人,這三人推舉出來的人,武功如何他們雖然剛剛還不知道,但人品一定不至太差,這六個老頭兒形容的人簡直就是淫賊頭頭,說什麼也不會是本派掌門,只盼掌門予以辯解一下,免得辱了華山劍宗的名聲。

  台下群雄方才聽了伏欹的話,尚不相信,現在聽六個老頭兒異口同聲說到處替吳天德搜羅美女,才被人抓住,言之鑿鑿,無可辯駁,那位吳掌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樣子大是可疑,不禁一個個都以有色眼光瞧起他來,便連台上幾位不輕信人言的掌門人也滿面狐疑之色。

  任盈盈自是知道事情經過,她在棚中見吳天德被這幾個白癡弄得臉色忽青忽白,狼狽不堪,忍不住伸手掩住了嘴,滿眼都是笑意,只想瞧他再出一些丑。

  吳天德知道這六個人武功雖高,但是先天智力有些缺陷,可是他們當眾這麼胡說八道,要自已怎麼辯解?當下苦笑道:「這六個人果然是滿嘴胡說八道,萊麗絲姑娘,你還是把他們的嘴再堵起來吧」。

  藍娃娃雖然臉色比他還要難看,聽了桃谷六仙的話卻鄙夷地瞪著他道:「原來是你派他們去偷瞧我洗澡。。。。。。我。。。。。。」她自知失言,不覺臉上一紅。

  桃根仙奇道:「你是在洗澡麼?我們怎地沒有瞧見?只看見你屁股扭呀扭的,再說你又不是在水裡,怎麼說在洗澡?」

  桃葉仙道:「大哥此言差矣,她當時雖是站在房中,但是光著大腿,露著肚臍,若說不是洗澡,那又是在做什麼?說不定她們異族人洗澡就是在空氣中洗的,你不記得她頭髮還是濕的麼?」

  桃根仙道:「你就沒有一次同意過我的話,你說她在空氣中洗澡,那好,你說,她身上的水從哪裡來的?」。桃葉仙還未說話,藍娃娃已一步躍了過來,「啪」地一掌摑在他的臉上,嬌叱道:「你們六個見不得人的老淫賊,都給我閉嘴!」。

  桃葉仙怔了一怔,臉上五道鮮明的掌印浮了出來,他向藍娃娃怒叫道:「你這小丫頭竟敢打我桃葉仙?我們怎麼見不得人了?『君子坦蕩蕩,小人長雞雞』,我們桃谷六仙可是實實在在的正人君子」。

  吳天德聽見「小人長雞雞」不禁一怔,『君子坦蕩蕩』這一句他聽過,下一句他也不知道該是什麼,但總覺得這句『小人長雞雞』好像不對勁兒,桃花仙吃吃笑道:「四哥就是不讀書,這一句叫『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此乃孔夫子的兒子說過的話,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藍鳳凰聽了奇道:「我常聽你們漢人書生掉書袋,說子曰子曰,怎麼這孔聖人的兒子也是一位名人麼?」。桃花仙得意地道:「當然,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孔聖人那麼能說,他的兒子自然也是很能講的,我老師教我時說:孔夫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你想,這孔夫子自然就是孔聖人夫人的兒子了「。

  吳天德聽得一陣鬱悶,台上台下讀過幾天書的人都轟然大笑,桃花仙只當眾人在讚他,一張老臉洋洋自得,十分地風光,其他五仙都是一臉艷羨之色,深悔當初沒有和五弟一齊讀書,如今也可以風光一番。

  吳天德忍不住沒好氣地嘲諷道:「若是孔聖人的兒子,直接說孔子不就得了?何必加上一個夫字?」桃花仙正色道:「孔子是孔聖人另一個兒子了,加個夫字以便區別,孟子、荀子、韓非子,那是只有一個兒子,所以不用加夫字」。

  吳天德聽了這般胡言亂語,仰天打個哈哈,這六個人有時說話還有些條理,也不似那麼傻,有時說的話簡直是狗屁不通,他也弄不懂這六個人是真的這麼傻還是有些人來瘋。

  桃枝仙喜孜孜地道:「吳小子,你不要打岔,你瞧我們眼光如何?這個藍眼睛的美人兒做你小老婆再好不過,你若瞧著好,趕快放開我們請我們喝酒吧」。

  台下有人已嘿嘿冷笑道:「華山劍宗掌門,原來竟是一位如此好色的英雄,嘿嘿,果然是我輩中人」,無名道人忽地轉身面向台下,冷電似的目光一掃,凜然道:「誰敢輕辱我華山掌門?」,旁邊金山和尚也掠過來並肩而立,喝道:「殺!」。

  剛才出言譏諷的正是太行大盜仇松年,金山無名二人自上台以來,一直未以面目正面面對台下,此刻二人面對台下一立,向人群中大喝,那仇松年瞧見,忽地一聲驚呼,身子似篩糠一般亂抖,臉色灰中透青,竟然嚇得說不出話來。

  眾人瞧見這位面目猙獰的頭陀如此無能,都不禁面露鄙夷之色,卻不知這金山無名正是當年兩柄劍連挑太行六座大寨的那兩名劍宗弟子,雖然事隔多年,二人容顏已老,但這二人生具異象,天生的一個哭臉、一個笑臉,最是好認不過,仇松年當年只是太行山上一個小嘍囉,親眼瞧見兩人大展神威,此時見了想起當年劍下逃命時的情景,如何不驚?

  金山無名二人這一喝,雖止住了旁人的冷言冷語,但人群中面露猜疑之色的仍大有人在,不戒和尚坐在椅中瞧了如此情景不禁暗暗後悔,唉,我也過於孟浪了,若是女婿讓自已弄得聲名狼藉,女兒嫁給他面上終究不好看,說不定儀琳的師傅怕有辱恆山名聲,也會出面阻止了。

  想到這裡,他氣呼呼地跳了出來,怒喝道:「胡說,吳天德乃是正人君子,怎麼會做淫賊勾當?他若好色,我將那麼嬌滴滴的小姑娘送給他,他豈不早就收了?又怎麼會像個新媳婦兒放屁似的,夾夾箍箍的不肯答應?」

  他瞪著牛眼四下一掃,眾人都隨著他手指向台上瞧去,只見台上掌門席上後一排坐了一個瓜子臉的俊俏小尼姑,不禁人人面露怪異神色,更加坐實了吳天德的好色。

  此人若不好色,怎麼會有人巴巴地連美貌尼姑都給他送了來?嘿嘿,敢情這想抱華山劍宗大腿的江湖人還真多,只是手段忒也無恥了。

  不戒瞧見眾人怪異的目光,再回頭瞧見儀琳漲紅的臉龐,也不禁後悔:「他奶奶的,幫他解圍也不用這麼說啊,這像一個老子說得話麼?」,他正進退兩難,藍鳳凰心想:「大小姐對這漢子似乎頗有好感,他剛才又好意替我解圍,怎麼也得幫他一把,中原人都好面子,可不能壞了他的名聲。

  於是藍鳳凰於是上前一步,對眾好漢道:「桃谷六仙神經兮兮,大家不必理會,那淫賊伏欹的話更不可信,那小賊是。。。。。。。他是欲對我非禮,被吳掌門趕跑,結果我一時誤會不小心刺傷了吳掌門胸口,後來還委託天河幫黃老幫主代為尋找他,此事不少江湖朋友都知道,對不對啊,黃幫主?」

  老黃坐在椅上看得有趣,強忍著笑忙不迭點頭道:「對啊,對啊,正是,正是!」

  台下這些人都是老江湖,豈是三言兩語就能哄騙過去的?這些人瞧著藍鳳凰露出的白生生一條玉腿,胸前那飽滿誘人的曲線,都暗暗揣測:人家救了你,你怎麼會一時誤會又刺了他一劍?莫非當時這風騷美人兒被人脫光光,老吳見色心喜,也對她非禮了?

  否則就憑吳天德剛剛露的那一手功夫,藍鳳凰拍馬也趕不上,要在什麼情況下才能刺傷他的胸口?嘿嘿,除非是在他蝕骨銷魂、欲仙欲死之際。。。。。。嗯,一定是這老吳床上功夫不錯,後來又知道他極有勢力,這風騷美人才回心轉意,強姦變成了和奸,嘖嘖嘖。。。。。。

  藍鳳凰解釋完本以為可以為吳天德解圍,不料她一瞧見眾人瞧著她和吳天德的暖昧眼神,就知道不妙,她雖對男女之防不甚在意,但是這麼多雙眼睛瞧著她,以她的機靈和經驗,又怎麼猜不出眾人心中想到了什麼不堪入目的情形?

  這一來她不禁也俏臉一紅,羞羞答答地站在台上,有些不知所措起來。藍娃兒厭惡地瞧著他倆,不屑地撇了撇嘴。

  吳天德遇人不淑,眼見桃谷六仙語無倫次,不戒和藍鳳凰越描越黑,眾人瞧向自已的目光又是暖昧、又是好奇、還有一些。。。。。。羨慕,不禁氣歪了鼻子,可是又不知該向何人發作,只好木著一張臉仰天懷古:唉!兩個傻瓜鳴翠柳,一行笨蛋上青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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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7 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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