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牧唐 作者:柳一條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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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dshaw 2008-6-3 23:20: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3210569
kaiser315 發表於 2008-11-24 23:05
第383章 ‘斗酒’詩百篇(1)

    斗酒,就像是比武對陣一樣,有文武之分,有勝負之數。

  文斗者,以詩合,以曲兒對,詩曲兒質優者飲酒,在相同的時間內,飲酒至多者為勝。

  武斗者,或猜拳,或酒令,或是直接拼喝酒水,不計時間,以最先醉酒倒地者為輸。 

  以詩斗酒本是風雅之事,但是當柳一條自動認輸,而何子美卻還是不依不饒不願罷休之時,這里面卻多少地填充了一些火藥之味兒。 

  見他們有掐起來的趨勢,狄芝芝興奮地握起了她的小拳頭,她等這一刻可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何子美是她爹眾多弟子中,最有詩名的一個學生,跟他比詩斗酒,這個柳亦凡今天死定了!看他這個膽小的教書先生,今天還不把臉面丟盡? 

  “子美!”狄知遜皺著眉頭看了何慚一眼,何子美剛才的舉動,有些逼人太甚了。這個學生以往並非是那種善妒之人,怎地今天做事,會這般地沒有分寸? 

  “學生在!”听到狄知遜的叫應,何慚連忙躬身向狄知遜禮了一禮,對狄知遜一向有些了解的他,已然聽出,他的恩師,似乎是已經生氣了。 

  “你...”狄知遜剛抬起手,還不怠多作話語,便被剛站起身的柳一條給打斷了。 

  柳一條平時都很懶散,有些事得過且過,並不會多作計較,但是有時候他卻又是一個極為小氣之人,尤其是在喝了不少的酒水後,經這個何慚的一再挑逗。他地小脾氣也不由地從胸中竄了上來。 

  老虎不發威,你還真把老子當病貓來看啦?! 

  “既然子美兄這般地瞧得起柳某,柳某若是再加拒絕,就是顯得有些矯情了,”柳一條溫笑著拱手向狄知遜說道︰“以一柱香為限,算是為狄大人的壽辰祝興,還請狄大人能做為評判。” 

  柳一條一句話,便把話路給堵死,讓狄知遜這老頭兒即使有心去阻止,卻也已是再沒有辦法。 

  在坐的所有人都在往這邊兒看著。柳一條剛來時所帶來折那首賀壽詩詞,讓他們一直都沒少了對柳一條這個生人的關注,當然,柳一條剛才旁若無人的海吃海喝也被他們給看在了眼里,同時,也因此。讓他們對柳一條的才學作出了一絲懷疑之色。這樣一個少有修養之人,可能寫得出那般大氣合情的詩句嗎? 

  “好吧。既然柳先生也有這般興致,老夫便不再多言。”狄知遜隨手向一邊的狄良吩咐道︰“狄良,上香。另外再去備些筆墨紙硯來。” 

  “是,老爺!”狄良彎身輕應了一聲,看眼看了柳一條一下。心中詫異著這個柳亦凡的大膽和不知天高地厚,心中清楚楚何慚在詩詞上的造詣,他並不認為柳亦凡這個小小地教書先生有贏的希望。要知道,在往年的斗酒比詩之中,何慚從來都沒有輸過。 

  狄良直起身形,抬手沖著大廳的側間方向輕拍了一下,一些拿著筆墨書卷,還有小巧香爐的丫環依次走了進來,來到狄知遜所在的桌前,齊齊彎身與狄大老爺施禮。 

  筆墨紙硯,還有計時用地香爐,是狄府每次宴客時都要必備地物品,為的就是遇到像今天現在地這般狀況。文人雅客之間聚會,哪里短缺得了文房四寶之物? 

  “狄大人,”在小丫環準備燃香的時候,柳一條又拱手向狄知遜告罪了一聲,道︰“小可地書法字跡,有些羞于見人,想請兩位小公子代為捉筆,不知可否?” 

  說著,柳一條的目光向狄仁杰,狄士杰這哥倆兒掃了過去,見這兩個小家伙在狄盧氏地旁邊,通紅著小臉兒,興奮地都快要跳了起來,不由得輕笑了笑。

  “士杰,還有仁杰?他們可以嗎?”狄知遜輕皺了下眉頭,柳亦凡的字確實是有些有礙文雅,但是讓兩個小孩子去代他捉筆,似乎也有些不妥。 

  “他們可以!”柳一條堅聲而又略帶些鼓動地向狄知遜說道︰“兩位小公子的書法雖還有些稚嫩,但是卻也已是初窺斑豹,比之我這個先生,已是勝之太多,還請狄大人能夠應允。” 

  “老爺,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地事情,就由他們去吧。”聽到自己的兒子和侄子被人這般地夸贊,狄盧氏滿心地歡喜,遂在一旁向狄知遜勸說了一句。 

  “嗯,既然是柳先生的意願,士杰,仁杰,你們兩個便隨先生去吧!”狄知遜看了兩個小不點一眼,見他們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由得也輕笑了起來,揮手示意他們到柳一條身邊去。 

  “柳先生,可以開始了嗎?”見狄士杰與狄仁杰都已到位,何慚提筆輕 了下筆墨,一手背後,扭頭向柳一條這邊看來,看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顯是並沒有真的把柳一條給放在心上。 

  “柳某已經備好,何公子請!”柳一條沖著何慚拱了拱手,然後也悠閑地背付著雙手,站在狄仁杰與狄士杰的身邊。 

  “好了,點香吧!”見他們都已經準備齊全,狄知遜揮手向抱著香爐的小丫環吩咐了一句,火折一閃,一柱清香在爐中緩緩燃起。 

  “咦?!”香燃之後,在何慚埋頭奮筆疾書之時,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柳一條竟又一屁股坐了下來,接著啃食他剛才剛咬了一口的紅燒豬蹄兒,似乎並沒有即刻作詩的打算。 

  這是唱得哪出戲?這小子,不會是被嚇傻了吧?這種時候,他怎麼還有心情去啃他的豬蹄兒? 

  是狂妄,還是自認為沒有了勝算,直接就給放棄了?一些跟何慚較為要好的朋友和長輩,不由都輕皺起了眉頭。 

  “太過份了!娘,你看,他怎麼可以這樣?!”狄芝芝握著她的小拳頭,極是不滿地向狄盧氏報怨著,柳亦凡的這種做法,是對何慚的極端蔑視。 

  “稍安勿燥,”狄盧氏輕看了狄芝芝一眼,輕聲說道︰“柳先生既然應下了這場比斗,自是不會平白放棄,捉弄子美,再等一會兒吧。”

  南宮婉兒現在已經很無語了,記得之前還曾聽她的芝芝師妹在耳邊說起,這個柳亦凡是一個膽小如鼠的無膽書生,現在看柳亦凡的這一連番表現,哪有一點膽小怕事的表現? 

  “柳先生應該是在讓時,”李紀和看到柳亦凡現在的樣子,不知怎麼地,心里面忽然對這個並不是很熟的教書先生,產生了一種很強烈地信心,他不會輸!這個柳亦凡跟柳一條是同一類人,有才,自信,無羈,做起事來往往都會出人意表,有時候李紀和甚至都會有一種錯覺,這個柳亦凡,就是柳一條先生。 

  不過他們的長像,聲音,甚至是身形,都有著太多的差異,讓李紀和一直都不敢肯定和相信。 

  而且,與柳一條之前在三原的內斂表現相比,這個柳亦凡明顯得表現得有些張狂,性格上好似也有很大的不同,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讓時?切!紀大哥你別往他臉上貼金了,就他..?”南宮婉兒不屑地撇了撇嘴,抬眼,又看到了柳一條那一嘴明晃晃的油膩。就憑他這種吃相,哪里有一點文人應有的樣子?而且,說起作詩,南宮婉兒不由又想起她的那兩貫錢來。 

  “先生,時間差不多了!”當柳一條嘴下的那個豬蹄兒快被啃淨的時候,狄士杰在他的身後小聲地提醒了一句,香爐的香,已經燃了將近一半兒,而何慚何子美,也在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寫出了三首詩來,且在他的身邊,已經擺放了三杯的美酒。 

  在看了柳一條啃了半天的豬蹄兒後,很多人已是興趣缺缺,不由得都將目光瞄向了何慚這邊兒,半柱香能寫出三首都讓狄知遜認可的詩來,這個何慚著實是有些才學。 

  柳一條慢條斯理地把手中已全是骨頭的豬蹄兒放下,拿起旁邊的一塊餐巾小心翼翼地把手上,嘴上的油膩都給擦理了一遍,這才站起身,轉過頭來,輕聲地向狄仁杰和狄士杰哥倆兒說道︰“好了,咱們也要開始了。” 

  背著手,在筆墨之前來回地度了兩步,柳一條開口向兩個學生說道︰“士杰,仁杰,你們兩個都把筆提起,我吟,你們寫,一人一次,輪著來,知道了嗎寫。” 

  “是,先生!”兩個小家伙齊應了一聲,紛紛把筆蘸上濃墨,蓄勢待發。
kaiser315 發表於 2008-11-24 23:25
第384章 ‘斗酒’詩百篇(2)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莫為醒者傳。” 

  開篇四句,柳一條背付著雙手,輕度著步子,晃晃悠悠地就輕吟了出來,狄士杰聞言,忙奮筆將它錄下,不過還不待他將這二十五個字寫完,柳一條的嘴里又溜出了一首詩來︰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再一首之後,柳一條豪邁地接過小丫環們遞上來的兩杯美酒,一飲而盡,不假思索地再一次高聲吟道︰ 

  “草木猶有老,人生得無愁。 

  一飲解百結,再飲破百憂。 

  白發欺貧賤,不入醉人頭。 

  我願東海水,盡向杯中流!” 

  吟到這一首時,所有人的心神瞬間都被柳一條的豪放詩音給吸引了過來,無數道目光緊盯著在柳一條身上,注意著柳一條的一舉一動,有很多人甚至都興奮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就是連狄知遜這個主人也赫然立在其中。 

  不到一息的時間,連番三首新詩出爐,且每一首都有讓人耳目一新,心頭一顫之感,這個柳亦凡,是一個天才! 

  所有的人都靜下耳朵,寧下氣息,靜心地在那里等待著,等待著柳亦凡這個讓他們無比驚詫的教書先生,是否還會再有新作現世。 

  這一刻,還在柳一條不遠處凝神苦思的何慚,已經完全地,被人給忽略了。盡管在這之前,他也已經作出了三首詩來。 

  柳一條渾然不理會這些人的注視,趁著朦朧地酒意,他還真是越來越有了感覺,越來越來勁了,他晃悠著已經有些不穩地腳步,又仰脖灌飲下了一杯剛遞上來的烈酒,高聲呼道︰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髮。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日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髮弄扁舟!” 

  剛一結束,稍作停頓。不顧眾人的驚呼叫好。柳一條又語氣變得極為輕柔地接著吟道︰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接過丫環再次遞上來的兩杯‘三碗不過崗’原酒,柳一條已經有些醉眼迷離。往嘴里遞的時候,差一點就灌到了鼻子里。迷迷糊糊中,柳一條扭頭向何慚那里看了一眼,恍惚中好像看到。那何子美像是也停下了動作,呆呆地向他這邊看來,遂晃悠著兩步走到何慚的近旁,一把摟住何子美的肩膀,再一次舉杯高呼︰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話音一落,只听‘撲通’一聲,柳一條就那樣貼著何慚的身子,腳一軟,便出溜到了地上,他醉了。 

  “快,狄良,去將柳先生扶到廂房休息!”見柳一條倒在了地上,狄盧氏忙著吩咐管家狄良去將柳一條扶起,並安置到待客的廂房。而正沉浸在柳一條幾首詩詞意境之中的狄知遜等人,也都被狄盧氏地聲音驚醒了過來,這時他們才發現,剛才還在廳內大吟詩歌的柳亦凡,竟已經被狄良帶人給扶了出去。 

  此刻,狄士杰和狄仁杰兩個小家伙手中的筆墨還沒有停歇,柳一條剛才吟誦的速度實在太快,他們兩個到現在還沒有將最後的兩首錄完。

  何慚呆呆地站在那里,滿臉的不可置信,和,深深地嘆服。 

  他地旁邊,丫環懷抱地香爐還沒有完全燃完,緩緩地仍冒著清煙,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柳亦凡竟快速地做出了五首,風格迥異,意境又絕佳地絕世詩詞來。 

  不可思議!天才! 

  在听到柳亦凡做出的第三首詩時,何慚就已經沒有了任何想要戰勝柳亦凡地心思,他已經認識到,無論是論起做詩的速度,還是講究起做詩地質量來,他與柳亦凡相比,都相去甚遠,遠不能及。

  “我輸了!”何慚低頭把面前的三杯酒水飲下,神情顯得很是落莫。輸了,在被人讓了近半柱香的時間之後,從頭到腳地,他輸得很徹底。  

  雖然這只是一次很普通地斗酒,但是這對何慚這個在以詩斗酒中極少輸過的人來說,很受打擊,他竟然輸了,而且還輸給了一個名不見經見轉的小小教書先生。 

  若是不服氣的話或還好一些,但是關鍵的是,他完全是口服心服,沒有一點不服氣的意思,那是一種完全被折服,讓人提不起一點再與之比斗的灰心感覺。 

  “勝敗乃兵家常事,子美也入座吧,”狄知遜看了他的得意弟子一眼,見他像是已經完全被柳亦凡給打擊得沒有了絲毫地志氣,心中輕嘆了一聲,輕聲的向何慚勸慰道︰“這世上總是有一些天才的人存在,但是,天才有幾何,能像柳先生這般的人,又有幾何?能在一柱香中寫得四首詩來,你已經是眾多學子當中的佼佼者了。” 

  “多謝老師教誨!子美省得,呵呵,一次斗酒而已,子美並沒有放在心上,老師還請放心。今天是老師大壽,學生還沒給老師敬酒,”何慚把剛才的灰心喪氣趕去一旁,臉上佯作笑容,舉杯輕笑著向狄知遜敬道︰“這杯酒學生敬先生,借柳先生之前的賀詞︰‘如今但祝朝朝舞,當信人生二百年!’,祝老師長壽!” 

  一飲把杯中的酒水飲盡,又彎身沖著狄知遜禮了一禮,何慚告罪一聲,便又回到了他原本所在的桌次,提起酒壺,痛飲起來,看他的樣子,似並沒有真正的放開。 

  “爹!”“伯父!”狄仁杰和狄士杰這時也都停下手中的毛筆,把他們寫好的詩詞疊放到一起,雙雙上前給狄知遜遞送了上來,齊聲說道︰“這是柳先生剛才所吟的詩詞,請爹(伯父)過目!” 

  “嗯,好,好!”狄知遜將目光從何慚的身上收回,看著兩個小家伙遞送上來的字詞,不由撫須大笑起來︰“詩是好詩,不過你們這字卻也是不錯,一會你們兩個都去帳房先生那支取兩百文錢,算是為父對你們的獎賞,呵呵...” 

  兩百文?兩個小家伙的眼楮同時都亮起來,遂歡喜地齊向狄知遜行禮道︰“多謝爹爹!”“多謝大伯!” 

  “嗯,好了,你們兩個也都回席入座吧。”狄知遜輕坐下身,沖狄仁杰和狄士杰揮了揮手,把他們打發回狄盧氏的旁邊,遂輕輕地低頭觀瞧著手上的詩詞字句,漸漸地,又被那些文風各異,意境非同的詞句給吸引沉迷了進去。 

  “沒想到那個臭書生還真有兩把刷子嘛!並非是那般地一無是處,”看到柳亦凡在不到兩息的時間,就徹底地把何慚給敗在了麾下,更也是把在座的所有賓客都給真真切切地鎮在了當場,狄芝芝不由得撅起了小嘴兒,開始第一次地在心里面把柳亦凡給高看了幾分。 

  “那是自然,我們先生的本事,豈是誰都能比得上的?”狄仁杰很臭屁地昂著頭看了他們大姐一眼,伸手夾了一塊五花肉填到嘴里,毫無形象地大口咀嚼了起來,樣子像極了剛才柳亦凡在桌子上的不良吃相。

  “學誰不好,偏要學那個無良的書生?!吃東西的時候要文雅一點,知道嗎?!”一個把掌從狄仁杰的後腦勺飛過,狄芝芝兩道柳眉倒豎,剛升起的一點對柳亦凡的好感,又被拋到了九宵雲外。什麼樣的老師,教出什麼樣的學生,讓這樣的人當她弟弟們的老師,能有個好嗎?

  “你們兩個在外面照看著,若是柳先生醒來有什麼吩咐,就照著去辦了。”把柳一條送至廂房的榻上,狄良吩咐了兩個小丫環守在門前照看著,之後就又起身趕回了大廳。 

  沒有人注意到,在所有的人都出了廂房的室門之後,柳一條又嘴角帶著笑意地,睜開了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他神色清明的樣子,哪里還有一點醉酒的樣子? 
kaiser315 發表於 2008-11-24 23:40
第385章 試探

    小隱于無形,大隱于朝市。 

  隱,並不止是夾著尾巴,縮頭縮腦,乖乖地躲在暗處,那是小道,最為人所不取。 

  隱,是一種藝術。而在柳一條的心里,這種藝術的最高境界就是,你明明就站在對方的面前,可是對方卻絲毫地不知你到底是誰,不止是樣貌,身形,更還有你的脾氣,性格,優點,缺點,等等等等。 

  所以,有時候隱,也需要隱得張狂一些,就像是柳一條剛才在狄知遜的壽宴之上,借酒而狂歌,依才而傲物,確立自己現在的身份,穩固自己在狄知遜狄盧氏,還有在坐的那些文生儒士心中的地位,順便地,還能再威懾一下平時對他有些許不敬之意的狄府下人,讓自己在今後的一段時間里,在狄府能過得更好一些,剛才狄良對他的態度,就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 

  一舉而數得,柳一條覺得他自己簡直就是一個天才。 

  “南宮小姐,紀先生,柳先生現在正在房里休息,有些不便...你們...”  

  柳一條正躺在床上,頭枕著雙臂,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曲兒,自個兒在心里美著的時候,隱約間听到外面丫環的聲音,像是南宮婉兒和李紀和兩個人到了,現在正在與守在門外的兩個丫環周旋。 

  柳一條輕笑了一下,果然是跑過江湖的游俠,他剛才裝醉的伎倆怕是並沒的瞞得過這兩個江湖上的好手,現在抽空,便過來試探了。 

  “沒關系,我們就是怕柳先生有個好歹。特意帶來了些醒酒的湯水來,你們不用管,就我們兩個進去看看就好。”南宮婉兒說道著,便端著一碗冒著熱氣地湯水,帶著李紀和一起,推門進了柳一條所在的廂房之內。進來後,又順便地把門給關了起來。 

  柳一條就躺在廂房的內廂榻上,听得南宮婉兒和李紀和進來,他的表情和動作都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挑著他的小腿兒,哼著他所熟悉的黃梅小調兒,悠然自得,沒有一點裝醉後被人發現地尷尬。 

  “怎麼樣,怎麼樣?紀大哥,這下你該相信了吧。這小子從始至終,都是在裝醉。瞞得了別人,怎麼能瞞得了我南宮婉兒,哼!”南宮婉兒伸手指著柳亦凡,一副抓到別人小辮子的小模樣兒,得意地向李紀和說道著。同時還很不客氣地輕哼了柳一條一句。 

  “既然來了,就隨意坐吧,”柳一條扭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輕笑了一下,盤腿坐了起來,輕聲說道︰“若是柳某猜得不錯,兩位是來向柳某辭行的吧?” 

  “呵呵,柳先生慧眼,我二人來此,確是有這一層意思,”李紀和把拐杖放到一側,與南宮婉兒一起,在屋內的桌椅旁坐下,微沖著柳一條拱了拱手,輕言說道︰“在狄府打擾了這般許久,紀某地傷也大半痊愈,而且現在年關將至,不便再多作打擾,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剛才在前廳時,紀某與婉兒姑娘已與狄大人狄夫人說道過,下午就走,現在特來跟柳先生辭行。” 

  “雖然你這個人不怎麼樣,嘴巴也臭得厲害,但是剛才你在廳內的表現也算得上是有些豪氣,不失為一個漢子,不然,本姑娘才不會過來!”南宮婉兒把手中的醒酒湯放到桌上,輕白了柳一條一眼。 

  “多謝南宮姑娘的玉口金言,”柳一條戲笑著沖南宮婉兒輕拱了下手,道︰“其實,南宮姑娘要走,柳某這心中也很是不舍,畢竟在這狄府之內,肯花一貫銀錢來買柳某詩詞的人,除了狄大小姐外,就只有南宮姑娘了。” 

  “你!我收回剛才說過地話,哼,懶得理你!”想起被柳一條給騙走的那兩貫銀錢,南宮婉兒心里又是一陣堵得慌,瞪了柳一條一眼之 後,把頭一扭,在一邊生起了閑氣。 

  “呵呵,柳先生剛才地話有些望妄自菲薄了,”李紀和輕笑了一 下,輕聲向柳一條說道︰“經過今天的這場壽宴,柳先生的詩句,莫說是一貫,只要柳先生願作,就是兩貫,五貫,十貫,怕也是會有人來爭相求取。” 

  李紀和雖然識字不多,但是見識卻是不俗,光看狄知遜還有那些學子老儒,對柳一條剛才所作出詩句的狂熱推崇,就可知柳亦凡的詩詞造詣非凡,他作詩地名聲,在別的地方不敢說,至少在這奉節,定會被流傳開去, 

    說不得到了明天,那些花街巷館,教坊習坊之間,就會有柳亦凡今日所作詩詞的傳唱。 

  “紀和兄過獎了,”柳一條自是聽得懂李紀和地話語,少有的正色向李紀和說道︰“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柳某畢竟是讀書之人,豈可為了一點錢財,而讓自己的詩詞流入那煙花之地?” 

  “好!算你還有些志氣!”南宮婉兒輕贊了一聲,不由又對柳一條另眼相看起來,不想這個最為貪財小氣的柳亦凡,竟還有一些骨氣。 

  “承蒙婉兒姑娘夸獎,柳某受寵若驚,”柳一條腆著臉,厚著臉皮向南宮婉兒說道︰“不若婉兒小姐再來惠顧柳某一次如何?看在是老客的份上,買一送一,柳某給婉兒小姐打個八折,一首八百文,如何?”

  “剛才的話算我沒說,”看到柳亦凡一個十足的商販模樣兒,南宮婉兒再一次無語以對。 

  “這麼說,柳先生是想科舉入仕了?”李紀和听出柳一條話中的意味,便開口問了出來,同時,他的心中也多少地有些失落,那個人,決不會想著入朝為官。 

  “那是自然,十年寒窗苦,只為一朝名。不入仕,不為官,怎能對得起柳某這十幾年的寒窗苦讀?怎對得起柳某的這滿腹經倫?”柳一條看了李紀和一眼,回答了一句,然後輕嘆著說道︰“只是時不我待,今年若不是家中遭了水患,家父家母又先後都遭了災難,柳某要為他們守孝三年,不然來年的科舉進士之中,定會有我柳亦凡一個。” 

  “以柳先生的才學,這卻不是什麼難事。”李紀和點頭附和,不過神色卻明顯地沒有了來之前的那般熱情,到了現在,他在心中已經完全確定,這個柳亦凡,應確不是他心中所想之人。 

  “呵呵,多謝!”柳一條輕笑了笑,看著李紀和說道︰“紀兄此行是要與南宮姑娘一起回師門嗎?” 

  “紀某的命當初便是由秦兄,李兄還有婉兒姑娘三人所救,若非有他們,紀某怕是早已亡命多時,在走之前,紀某理當去拜謝一番,估計會在他們師門多駐留幾日,”李紀和扭頭看了旁邊的南宮婉兒一眼,輕笑了笑,臉上的三道大疤,把他的笑容襯得很難看。 

  “那是應當的,”柳一條注意到南宮婉兒的臉色一直緋紅,低著頭,有些竊喜的味道,不由輕笑著向李紀和說道︰“那柳某就在此預祝紀兄一路順風,諸事順利!” 

  “承柳先生吉言!”李紀和抬手還禮,拿起旁邊的單支拐杖,架著站起身來,輕聲向柳一條說道︰“時辰不早了,紀某還要去收拾些東西,就不再此打擾柳先生了,告辭。” 

  南宮婉兒見李紀和起身,也以忙著站起身來,上前將李紀和扶住,沖柳一條點了點頭,之後便與李紀和一起,向門外走去。不過走到一半的時候,南宮婉兒又忽然回頭向柳一條問了一個她有些想不明白的問 題︰“我還不知道呢,剛才在客廳,你為什麼要裝醉?” 

  “呵呵,吃飽了,喝足了,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那里?”柳一條好笑地看了南宮婉兒一眼,輕聲說道︰“難道南宮小姐不覺得,跟一群正正經經的文人一起吃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麼?” 

  “哦,原來如此!”柳一條的回答,讓南宮婉兒大有了一種得遇知己的感覺。 

  “他是怕麻煩,來躲清淨的,”李紀和微笑著看著南宮婉兒,她發現這個女人有些笨得可愛,真不知道她以前是怎麼在江湖上闖蕩的︰“雖然我不懂詩詞,但是光看狄大人他們在柳先生連作了五首詩詞之後,臉上激動興奮的樣子,我也猜想得到,如果柳先生不裝醉躲開的話,在下面的宴會中,他會很煩。” 

  “柳亦凡就是一個混蛋!” 

  走到門口的時候,南宮婉兒意識到自己像是又被人給成功地忽悠了一次,遂扭頭又狠狠地瞪了柳一條一眼。
kaiser315 發表於 2008-11-24 23:49
第386章 回家

    “二東家!二東家!”李彪小跑著就沖到了後院兒,興奮的大聲叫嚷著︰“柳管家來啦!二東家!柳管家來啦!” 

  李彪叫得很歡實,跑動的時候都一跳一跳的,雖然他的頭腦有些不靈便,但是卻也知道,年關臨近,柳無塵管家現在來到長安,定是與過年的事情有關,他回家與爹娘團聚的日子不遠了。

  “無塵?他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柳二條放下手中的書卷,看了還滿臉歡笑的李彪一眼,遂又扭頭向正在一旁硯墨的柳硯輕聲問道︰“小硯,今天是初幾啦?” 

  “回二少爺,今天不是初幾,今兒已經是臘月二十一了,再過幾天,年關就要到了。”柳硯輕硯著乾墨,略帶著一絲欣喜地小聲向柳二條說道︰“無塵管家這次來,定是來叫您回去過年的。” 

  “二十一了?這麼快?”柳二條輕聲嘟囔了一句,輕身從椅上想要站起來,哪知腿上甫一著力,膝蓋處便是猛的一酸,柳二條的身子就這樣直直的像一邊倒了下去。

  “少爺小心!”薛仁貴忙伸出一只手來,把柳二條攬住,又將他輕放回椅上,彎身探手,來回地在柳二條的雙腿上輕輕地敲打揉捏了兩下,輕聲向柳二條說道︰“坐得時間太久,再加上現在的天氣有些濕寒,腿上的關節和血脈受阻,僵了。” 

  “少爺若是再每天都是如此的話,遲早都會落下病來,對身體不好。”薛仁貴給柳二條按摩的時候,還不忘輕聲地勸導。自上次進東宮與太子殿下見過一面之後,柳二條變得越發拼命了,每天呆在書房,很少有再出去過。 

  “呵呵,不是有薛大哥在嗎,無礙的。”柳二條含糊地輕笑了笑。揮手沖著柳硯吩咐道︰“小硯,你跟李彪先去前面跟柳管家打聲招呼,讓他在廳里先等一會兒,我隨後就到。” 

  “是。少爺!”柳硯小心地低頭朝柳二條地腿上輕看了一眼,躬身應了一聲,便領著李彪一起,去了前院兒。 

  “這陣子,多虧了有薛大哥在側,不然。二條怕是早就走不了路了,呵呵。”柳二條看著正給他認真揉捏膝蓋的薛仁貴,輕聲笑道︰“薛大哥既精通武藝,又了解醫術,有這般大的本事,也難怪當初大哥會放心地離開。想當初,我還曾暗怪過大哥,不聲不響地就把我給撇了下來呢。呵呵,只是讓薛大哥一直都這麼地窩居在我的身邊,有些委屈薛大哥了。” 

  跟薛仁貴相處得久了,柳二條也越發地知曉和見識了薛仁貴的本事,論武藝,這個薛禮不比大哥差,當初公孫賀蘭與薛禮切磋時,不也是只有被揍的份兒?論文才,薛禮比起柳二條來雖有不及,但是在兵法策略,和應變遠謀方面,卻是極為突出,就是十個柳二條也不是他地對手。  

  這樣的人,是為戰爭而生,若是為兵,定為兵王,若是為將,定成名將,他所缺的,只是一個可以晉身的契機而已。 

  大哥真是找了個寶貝回來,柳二條曾不止一次地在心里這樣感嘆,同時地,他對薛仁貴,也越發地交好起來,從來都不把他當成一個下人來看。雖然,在名義上,薛仁貴仍是他地護衛。 

  “少爺言重了!”薛仁貴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了柳二條一眼,輕聲說道︰“還是那句老話,食君之俸,叫君之事,當初大少爺在我最窮困僚倒的時候給了我一口飯吃,我自是不會忘恩負義。在大少爺回來之前,薛禮不會讓人威脅到少爺的安全。” 

  薛仁貴的話還是那般地鏗鏘有力,讓人聽上去,很安心。 

  “有薛大哥在身邊,小弟的心里也安定得很。”柳二條試著活動了下腳,才這麼一會兒地功夫,他腿上剛才酸痛的感覺,全都沒見了蹤影,好了。 

  柳二條站起身,緊了緊身上地衣服,輕聲向薛仁貴說道︰“好了,薛大哥,咱們也到前廳去看看無塵管家吧,算算日子,也有近兩個月沒有見過他了。” 

  說著,柳二條便邁步出了書房,薛仁貴緊隨其後。 

  自從上個月末下了些小雪之後,長安就再沒有雨雪降臨,每日都是陽光大好,不過卻也都是晴冷的天氣,一出門兒,呼出的全是白蒙蒙的氣息,全身上下都嗖嗖地竄著冷風。 

  柳二條微縮了下脖子,快步地穿過院門兒,向前院的客廳里走去。

  “見過二少爺!”看柳二條與薛仁貴從廳門進來,柳無塵躬著身子就迎了上來,彎身與柳二條行了一禮。 

  “嗯,無塵管家一路辛苦了,”柳二條輕點了點頭,一屁股在正首坐定,抬頭看了柳無塵一眼,輕聲說道︰“這兩個月來,家里邊一切可還安穩?” 

  “回二少爺,”柳無塵上前走了一步,輕聲回道︰“家里邊一切都好,不管是‘柳氏煤坊’,還是地里地蔬菜,都有盈利,這里是最近這四個月來,府里面的收支帳薄,請二少爺過目。” 

  說著,柳無塵從懷里掏出了一卷由稠布包裹著的書薄,雙手輕遞于柳二條。 

  “不必了,”柳二條輕笑著揮了揮手,道︰“這些東西無塵管家看著辦理就好了,我看不懂,而且也沒有太多地時間。還是說一說你這次來的目的吧?” 

  隨著時間的推移,柳二條做起事說起話來,也顯得多了一絲穩重和圓滑,最起碼的,他已經學會了該如何去去收買人心。 

  “是,少爺!”柳無塵欣慰地看了柳二條一眼,眼中露出了一絲笑意,把賬薄輕輕地收起,柳無塵彎身沖著柳二條說道︰“年關將近,大少爺,還有老爺夫人他們都不在家中,家里邊有些事情需要二少爺親自回家主持方可,無塵此次來尋二少爺,是想請二少爺回三原的。” 

  柳家現在怎麼說也算得上是一方的大戶,像過年祭祀這些東西,已經不能再像去年他們還沒有發達時那般地簡單。 

  不說請神祛邪,燃竹燈火,光是祭祀祖先這一項,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建祠堂,塑祖像,請祖先的牌位,上香祭拜,祈福,每一項都少不了柳二條這個柳家現在的主事人在。 

  “嗯,我知道了,”柳二條輕點了點頭,提起這個,他的心中不免就有些傷感,擱在往年,這些祭祖的事情,都是他爹和大哥在一手打理,跟本就不用也不讓他插手,但是現在,物是人非,只有他一個了。

  “你去讓府里的下人都去收拾準備一下,咱們明天一早就坐馬車回去。”柳二條站起身,輕聲向柳無塵吩咐了一句,道︰“再備上一些禮物,我一會去恩師,還有公孫將軍那里打聲招呼,順便再給他們拜個早年。” 

  “嗯,還有,”柳二條又開口說道︰“多備些東西給李府送去,李紀和李統領遇難之後,李家的那母子三人,日子也不好過。” 

  “二少爺仁厚,無塵馬上就去辦理。”柳無塵彎身應了一聲,沖柳二條禮了一禮,之後便轉身出了門去。 

  “小硯,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柳二條探頭朝門外瞅了一眼,微弱光茫的太陽已經快到了正中,時辰應已是到了,怎麼那人還沒有前來?

  “少爺,已經是巳時了,王小姐也快要到了。”柳硯含笑著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不知不覺之中,他們家少爺好像是也開始著想著那個彩翼小姐了。 

  “胡說什麼啊?”柳二條有些惱羞成怒地輕瞪了柳硯一眼,沖他揮了揮手,輕聲說道︰“去去去,你也到後院兒去收拾東西去,別再這給我搗亂。” 

  “是,少爺~!”柳硯又沖著柳二條戲謔的做了一個鬼臉,之後跑著就出了廳門兒。 

  “來了,”薛仁貴挺直著身子,輕看向廳外,嘴角也緩緩勾起了一絲笑意,輕聲向著柳二條說道︰“彩翼姑娘又來給少爺送吃的了。” 

  自柳二條在尚書府的書房里遇見了王彩翼的那一天起,王彩翼就養成了每天午時來柳府一趟的習慣,而且每次來時,還都會給柳二條帶上一些精美的吃食。 

  連著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柳二條竟也略帶被迫式地養成了等王彩翼送吃食來的習慣,並且,無論是在心里,還是在身體上,他像是也都已經習慣了有王彩翼膩在他身邊時的感覺。  

  薛仁貴環視了一下四周,見沒有什麼危險的狀況,便待王彩翼小姐進得屋來時,微沖著她禮了一下,就自動地退出了廳外,遠遠地在外面守著。每天,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薛仁貴才會離開柳二條三步之外。
kaiser315 發表於 2008-11-25 07:00
第387章 狄府的家宴(1)

    “這位姐姐,你好漂亮,給我做媳婦兒好不好!” 

  “淫賊!滾開!” 

  狄芝芝很彪悍的一腳,把她眼中的這個曾徒子給一腳踢出了兩米開外,看她的樣子,好像是還想再上去補上兩腳。

  “芝芝妹妹!快住手!”張楚楚見此,連忙挺著肚子出了房門兒,開聲阻止,狄芝芝的腳力,那可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她還真怕狄芝芝會把任幽這孩子給踢出個好歹來。 

  “張姐姐,一個淫賊而已,有什麼好忌諱的,不用擔心!”說著,在任幽的小肚子上,又是一腳,一個很深沉的鞋印,在任幽長袍的腹部顯現了出來。任幽直接著曲拘著身子倦縮成了一團,苦著臉,呻吟之聲不絕于耳。 

  “嫂子,救命啊!嫂子,這瘋丫頭下腳也忒狠了,你看,你看,我都站不起來了。哎喲,我的肚子啊~!”任幽側臥在地上,一身的泥土,扎得整齊的頭發也散亂出了許多,看上去,很淒涼。好不易見有人站出來為他出頭阻止,便可憐巴巴地向張楚楚這邊看來。 

  “哼,活該!連我們家大小姐你也敢調戲!”扶著張楚楚一起過來的小依,狠狠地白了任幽一眼,那表情,好像是有些吃味,原先她還以為那些話,任幽只會對她一個人說呢。 

  “小依說得沒錯,你啊,什麼時候能改掉這個口花花的毛病?以前說你你還不聽,今天踢到鐵板了吧?看你以後還老不老實?”張楚楚也沒好氣兒地白了任幽一眼,然後又伸手把狄芝芝輕輕地拉開,小聲地向狄芝芝勸說道︰“芝芝妹妹莫生氣。這個臭小子一天到晚都沒個正經的,他說的話,妹妹你就全當沒聽見,莫要往心里就去是了。” 

  “怎麼,姐姐認識這個小賊?”連著狠踢了兩腳,狄芝芝的心氣兒也緩了下來。把小腳從任幽地腹處收回,隨著向後退了兩步,狄芝芝扭頭向張楚楚看來,同時地。目光也不忘去瞥一下正在院中曬太陽假寐的柳亦凡。沒想到她第一次來他們家,就碰上了這樣一個人,這件與柳亦凡一定有些關連,說不得就是那個臭教書先生故意安排的。 

  “呵呵,這臭小子是姐姐剛認下的一個兄弟,什麼都好。就是有些調皮,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芝芝妹妹莫怪。”張楚楚輕笑著向狄芝芝說道著,同時揮手示意小依去將地上的任幽給扶將起來,這大冬天地,老躺在地上,像什麼話。 

  “哎喲!疼。疼,小依妹妹,你輕點啊!”任幽捂著肚子。哀聲地向著小依輕叫著,他的整個身子作勢都快要貼到了小依的身上。 

  “哼,活該,現在知道疼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胡言亂語?”小依輕把身子躲開,沖著任幽輕哼了一聲,兩只小手只扶著任幽的胳膊,把他安置到了柳一條旁邊地長椅上坐下。 

  “誰知道這個瘋丫頭會這般地厲害,看她的樣子倒是挺好看,只是這心也忒狠了,一腳比一腳狠,算是我剛才被鬼迷了心了,想一想,還是我們家的小依最乖巧,最知道心疼人。”這種時候,任幽這小子還不忘去哄女孩子開心,兩只手還順便地在小依的小手上逗留了一下。 

  “還是死不悔改!不理你了,哼!”小依小紅著臉,一把把手從任幽的雙手中抽出,小跑著又回到了狄芝芝與張楚楚的身邊,並侍候著她們兩個進了廳里。 

  “大哥,那個瘋丫頭是誰啊,這麼潑辣?”見三個女人都進了屋里,任幽又揉著還有些生疼地肚子,悄悄地湊到了柳一條的身邊,輕聲地向他詢問。 

  “也沒誰,”柳一條眯著眼,輕翻了下身,輕聲向任幽說道︰“就是我那東家地大小姐,在家里閑著沒事兒,來這里竄門兒來了。” 

  “大哥的東家,那不就是狄長史的府上麼?嗚~! ”任幽微張著嘴巴,有些傻眼兒,這是一個他惹不起的主兒,誰不知道,這夔州境內,可是狄知遜那老頭子的天下,任幽有一種捅到了天地感覺。 

  只是,狄芝芝她一個堂堂長史府的千金小姐,怎麼會這般地,嗯,彪悍。任幽又輕揉了下他的肚子。 

  “柳大哥,你也忒不地道了,明知道,怎麼也不提醒小弟一聲。”任幽苦著臉,怨幽幽地輕聲向柳一條報怨道。 

  “嗯,今天天氣不錯!”柳一條巴砸了兩下嘴,又翻了個身去。 

  “算了算了,反正事情做也都已經做了,打也被人給打了,愛怎麼地怎麼的吧,哪怕她讓狄長史把我抓下大牢呢,”見柳一條如此,任幽把身子一歪,也在長椅上躺了下去,看著天上溫暖洵和的太陽,自言自地說道︰“好在我還有一個既漂亮又心善的好嫂子,她才不會像某些人那般無良,眼看著自己的兄弟遭殃都不管不顧的。” 

  “如果有兩壺上好的‘清嵐酒’的話,嗯...”過了半天,柳一條閉著眼睛,好像是說起了夢話。 

  “我給!下午我就讓人給大哥送來!”任幽一下又翻身坐了起來,兩眼放光地看著他的柳大哥,沒有一點想要反敲詐的覺悟。 

  “聽說那個丫頭很想當游俠,最喜歡寶劍,嗯,如果...”柳一條輕翻過身,眯著眼睛再一次地自言自語,不過話剛說到一半,就再沒有了聲息,像是真的睡過去了。 

  “我知道了!多謝柳大哥提點!事不宜遲,那小弟就先告辭了!”任幽眼前一亮,玄即便明白了柳一條話中的意思,拱手沖著柳一條禮了一下之後,便起身牽著他的大肥馬,出了門兒去。到了門口兒的時候,任幽又奸笑著回過頭來,看著柳一條輕聲說道︰“至于那兩壺‘清嵐酒’,我下午就送到嫂子手里,至于柳大哥最後能不能喝到嘴里,就要看柳大哥的本事了,嘿嘿...” 

  “這個臭小子!”听得馬蹄之聲漸遠,柳一條勾起嘴角,輕笑了一下。

  “柳先生!柳先生!” 

  聽到門外有人在高聲地叫嚷,小依忙著從屋里走出,快步走向大門,開著門兒邊輕聲向門外的人說道︰“來了,來了!” 

  “狄管家!”打開門兒後,見著是熟人兒,小依就忙著沖狄良禮了一禮,爾後扭頭向院子里的柳一條稟報道︰“老爺,狄管家來了。” 

  “哦,”柳一條睜開雙眼,向門口瞅了兩眼,見狄良正含笑站在門口兒,他的身後還跟著四個抬著東西的家丁下人。 

  “原來是狄管家,真是失禮了,”柳一條從長椅上坐起身來,整理了下身上的棉衫,向狄良拱了拱手,之後伸手指著狄良身後的物什,輕聲詢問道︰“不知狄管家這是...?” 

  “柳先生請了!”狄良溫笑著拱手還禮,開口向柳一條解釋道︰“這些都是一些年貨,是老爺和大夫人昨天特地吩咐過的,呵呵,知道柳先生與柳夫人初來乍到,有些不便,是以,在府里邊采辦年貨的時候,就給柳先生也順道稍帶了一些回來,算是老爺和大夫人的一點心意。” 

  說著,狄良就轉回身向那四個下人吩咐著︰“你們還站在那里做什麼,還不快把這些東西給搬到屋里去!”下人們應聲而動,又紛紛地把年貨給抬了起來。 

  “既是狄大人所賜,那柳某就愧領了,還勞狄管家回去時代柳某向狄大人和大夫人道謝。”柳一條輕拱了拱手,算是接了下來,在他看來,狄府給送來的這些年貨,就像是前世那些單位里,逢年過節都要發放一些禮品福利是一樣的,不同的是,狄府給的東西更豐厚一些而已,並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小依,你帶著他們去灶房,找個地兒把這些東西都安放好了。”柳一條扭頭沖著上依吩咐了一句,打發著她去給那四個下人帶路。 

  “夫君,這是怎麼回事?”張楚楚與狄芝芝也從屋里出來,看著這些人搬東搬西的,微點著頭沖狄良禮了一下之後,便開口向柳一條問道。  

  “承蒙狄大人,還有狄夫人的厚愛,讓狄管家給家里送來了些年貨,”柳一條走上前,輕扶著媳婦兒的胳膊,微笑著向她說道著。 

  “還有,”狄良躬身沖他們家大小姐行了一禮,之後又溫笑著向柳一條和張楚楚說道︰“老爺還有吩咐,今天晚上府里有一場家宴,柳先生與柳夫人若是有暇的話,不妨過去坐坐。”
kaiser315 發表於 2008-11-25 07:33
第389章 表姐

        “她們去了夔州,現在應已是到了。”李世民難得地有一些空閒,陪著長孫皇后在一起說起了閑話,稚奴,兕子,以及剛滿兩歲不久的衡山公主也都乖巧地圍在一旁,烤火,玩鬧。 

  “夔州?”長孫皇后輕抱著最小的女兒,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輕聲嘆道︰“那麼遠的地方,看來她們這兩個丫頭,是鐵了心想要在外面過年了。今年年關,宮里沒有豫章在,怕是會冷清不少。且這麼久沒有見她,少了她在身邊歡鬧,臣妾這心里,一直都顯得很空曠。” 

  “是啊,”李世民輕喝了一口溫茶,也隨著感嘆了一句︰“不過既然她喜歡,就由著她去吧,整天把她困在宮里,也不是辦法,只要她們在外面沒有什麼凶險就是了。” 

  若不是怕豫章在宮里憋出病來,李世民也不會舍得讓他的寶貝女兒,在過年的時候,遠在他地。 

  “皇上說的是。只是臣妾仍是忍不住會擔心,她們幾個女子,就這樣地在外面闖蕩,終是讓人放心不下。”長孫皇的神色有些黯然,若不是之前實在看不下豫章憔悴憂郁的樣子,她也不會提出讓她出宮游玩的主意來,豫章那孩子心中的苦楚,她這個當娘的,心里也是一清二楚。

  二十歲,在很多人的眼里,已經是一個老姑娘了,就是能嫁出去,也少不了會遭人的嫌話,更何況還不能生育,一個不能生養的女人,就是嫁出去,在夫家。也很難會過上舒心的意思。母憑子貴,母憑子貴,這個說法,可不止是適用于皇宮之內,在那些大戶的世家之中,更是如此。 

  所以。雖然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嘴上都說要給豫章找一個好地夫家,但是若是真想找一個如意美滿的,很難。 

  就是先前公孫家的那個小子,雖然表現得很是痴情。人品性情也很合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的心意,但是這種事情光是痴情,卻也是不夠的,公孫府是世家,且還是一代單傳,延香續火是必然之事。豫章若是真的嫁入公孫府,長孫皇后很難想像。豫章會遭到公婆還有公孫賀蘭日後那些妾室子女怎麼番地對待。 

  子女對于一個女人的影響,長孫皇后可是深有體會,不說自己,光是宮里那些無子無女的嬪妃,就足以讓人心寒。長孫皇后不想豫章遭受這樣的苦楚和冷遇。 

  “她們地身邊,自有人暗中保護,皇后不必擔心。”李世民輕聲地向長孫皇后安慰道︰“那些暗衛會定時地往宮里傳回關于茹兒她們的奏,回頭朕讓李然去吩咐一下,讓他們直接就給皇后送來。” 

  “嗯,多謝皇上!”長孫皇后微沖李世民點了點頭,看懷中的衡山已經睡著,便輕輕地把她交給了一邊的宮女去安置到榻上。 

  “夔州這幾年一直都是由狄知遜在打理,”李世民溫和地看著小女兒可愛的睡相,輕聲向長孫皇后說道︰“狄家與蘇家是世交,她們這次去夔州,蘇家的那個小丫頭必會去狄府拜會,這樣,年關地時候,她們終是有了一個著落,也不會太過寂寞。” 

  “如此,那臣妾就放心了。”長孫皇后眼中露出了一絲慰色,見李世民的茶碗已空,遂起身提壺又給李世民斟倒了一碗。 

  “哦,對了,”把茶壺放下,輕坐下身,長孫皇后似又想起了什麼,開口向李世民說道︰“等過完年,武眉想要回一趟並州老家省親,祭拜先父,乾兒也想跟著去看看,不知皇上是什麼意思?” 

  “回家省親,祭拜先人,這都是應當地,乾兒願隨她同去就讓他去吧,這幾個月來,乾兒公務繁忙,為朕打理了不少的差事,一刻也不得閑,有機會出去轉轉也好,勞逸結全,鬆馳之道嘛。”李世民端起茶碗,輕聲說道︰“只是太子妃剛有身孕,行動之間要多加小心些才是。” 

  “嗯,皇上說得是。”長孫皇后含笑輕點了點頭,從李世民的話里,她已听出,李世民現在對太子近段時間的表現,很滿意。眼見著兒子有了出息本事,長孫皇后這個當娘的哪有不高興地道理。 

  不過在高興的同時,長孫皇后還有一種恍然若夢的感覺,在半年之前,當她病重入膏,太子還是跛足之時,何曾能夠想到,她與太子竟還會有這樣地一天? 

  柳一條。 

  恩人的名字再一次浮現在長孫皇后的腦中,在感覺開心滿足的同時,她也越發地感恩起柳一條這個神醫來,當初若是沒有柳神醫這個人在,不止是她,怕就是太子也早已死去多時。 

  “小姐,不要練了好不好,寫這些東西實在是太無聊了。”芭蕉苦著個臉,手中攥著一支毛筆,一臉哀求地看著她們家小姐,同時也在心里面不停地對柳一條惡毒地詛咒著。什麼吃飯吃到半只蒼蠅,吃魚刺恰喉嚨,走路的時候踩到那什麼什麼,反正是沒有什麼好事兒。 

  “不行!”甦晨曦背付著雙手,很堅決地向芭蕉說道︰“不練完的話,今天晚上不準睡覺!” 

  “可是,小姐,我都練了快十天了,寫出來的字還不是跟以前一個模樣兒,柳一條的這個方法,根本一點效用都沒有,”芭蕉把毛筆放下,輕搓著小手,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們家小姐,輕聲說道︰“小姐你看,我的手都凍得快腫了起來,又疼又癢的,實在是練不成了,小姐你行行好,咱們不要再練了好不好?” 

  看著自己有些腫漲的小手,芭蕉在心里對著柳一條又是一陣的咒罵。  

  自上次她們與駱賓王在黃鶴樓分別之後,芭蕉就在她們家小姐的逼迫下,迎來了她這段日子的悲慘生活,練習書法,而且寫的還都是一些枯燥無聊的簡單筆畫,白天在馬車上,晚上在客房里,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幾乎是沒有一刻的停歇,整得芭蕉這小丫頭現在連死的心思都快有了。  

  “你啊,好吧好吧,去休息一會吧,”蘇晨曦終還是敵不過芭蕉可憐巴巴地眼神,心一下就軟了下來。 

  “多謝小姐!”幾乎是歡跳著,芭蕉小跑到了蘇晨曦的身邊,伸手在甦晨曦面前的火爐上烤了起來,抓了那麼久的筆桿兒,她的手是真的有些僵了。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才受了這麼些苦楚你就受不了了,以後怎麼會有什麼成就?”甦晨曦看著了芭蕉一眼,輕搖了搖頭,道︰“想當初爺爺在教我書法的時候,比我現在對你還要嚴厲許多,熱冷酸麻,哪一樣不都是挺過來的?” 

  “小姐,”芭蕉輕搓著小手,反口向蘇晨曦說道︰“芭蕉只是一個小丫頭,洗衣做菜,梳頭打扮,侍候小姐才是我的本分,練這個哪有什麼用處?” 

  “而且,”芭蕉小咬著牙齒,小聲地報怨道︰“柳一條的那個什麼筆畫練習根本就沒有一點作用,完全是在折磨人嘛!” 

  “沒有作用,那是你自己太笨,怨不得旁人!”一個稚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緊接著,小僮推著房門兒,隨著李如似一起,從外面進來,看著蕉芭挑釁地說道︰“柳先生的教法若是無效,那個駱賓王是怎麼練出來的?蘇公子可是早前說過,人家可是只練了半年就已經登堂入室,有大家的風範了。” 

  “小僮!”李如似扭頭輕斥了小僮一句,讓他老老實實地在一旁呆著,每天都听這兩個小丫環拌嘴,听得她頭都大了兩圈。 

  “好了,你也去接著練吧,如果再過半個月,還是沒有什麼效果,我便不再勉強你了。”蘇晨曦站起身,把芭蕉再度打發回桌前,然後輕向李如似拱了拱手,請他一起在爐前相坐。 

  “再過兩天,便到了奉節地面兒,”李如似微笑著往芭蕉那里瞅了一眼,輕聲向蘇晨曦說道︰“不知道蘇兄可有什麼打算?” 

  “自然是先去一趟長史府了,”蘇晨曦開口向李如似說道︰“在那里落個腳,年關的時候也會顯得熱鬧一些,不過到狄府之後,咱們怕是就要恢復女裝了,狄伯父應是見不得咱們這樣的打扮。” 

  “這個倒是無妨,在奉節,應是沒有人見過我,”李如似不在意地輕點了點頭,然後又輕聲向蘇晨曦問道︰“只是,我的身份...?” 

  “你是我一個遠房的表姐,”蘇晨曦張口就來,顯是心中早就已經有了計較︰“狄伯父雖與我家是世交,但是蘇府一些偏房的親戚,他卻也是不太清楚,說是表姐,應是沒有什麼問題。”
kaiser315 發表於 2008-11-25 07:58
第390章 求教

        在將近年關的這段時間,‘三碗不過崗’的價格總算是漲了起來,由之前的一百文,漲到了三百文一壺。

  雖然價錢翻了兩翻,但是卻沒有太多地影響到‘得一醉’的生意,也少人在一旁報怨,畢竟比起‘三碗不過崗’的口碑和質量,這個價錢一點也算不上貴重。 

  同時的,隨著‘得一醉’酒價的上揚,幾乎是整個大唐境內所有的酒家,都齊齊地鬆了口氣,緊繃了近四個月的神經也都放鬆了下來,‘得一醉’到底還是都給了他們一條活路,關門倒閉的危機,暫時已經過去,年關時也能過個好年了。 

  在這些酒家之中,壓力最大的,這些日子最難過的,莫過于江南的‘意和居’了,美酒的優勢驟失,而且酒價也是一降再降,若是‘得一醉’再不把價格上調,他們怕真是要虧本買賣了。 

  而且,依著‘得一醉’現在迅猛的發展趨勢,到了明年這個時候,整個大唐的酒樓生意,怕是大半都會被‘得一醉’給霸佔,‘易和居’這個大唐第一酒家的名頭,早晚都要易主,而對此,‘易和居’現任的當家人心中雖急,卻又沒有絲毫的辦法。 

  “柳大哥,你頭腦這麼聰明,可不可以替我想個辦法,來挽救一下我們‘易和居’現在的頹勢,”任幽煩惱地撓著頭,求救似地看著柳一條,道︰“既使不能斗得過那‘得一醉’,最不濟也要保住我們‘易和居’現在的優勢不倒,不然再過不了多久,‘易和居’怕就是要關門大吉了。” 

  “這就是你請我來‘易和居’吃飯的目的?”柳一條隨意地坐在‘易和居’二樓地雅室里。輕抿了一口上好的‘清嵐酒’,有些好笑地看了任幽一眼,不知道這小子若是知道了他所求教的人,就是‘得一醉’幕後的老板時,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 

  當初當柳一條準備要釀出‘三碗不過崗’時,就已經想到了現在的這般狀況。新式地釀酒方法,必然會對這個時代傳統的釀酒方式造成相當大的沖擊,最明顯的就是這個時候地那些酒家,無論是質量。還是價格,都再沒了任何優勢,在新酒的打壓之下,倒閉,崩潰,破產。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這就像是以前的手工紡織,遭遇到了後世的機械紡織一樣。一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 

  不過所幸地是‘得一醉’並沒有把事情做絕,從一開始,就給那些傳統酒家留了一條生路,不然,光是價格。還有‘三碗不過崗’的釀造速度,就足以把任何一個酒家給逼上絕路。 

  “如果真是這樣地話,你可能是找錯人了。”柳一條不客氣地挾食著桌上每一道美味的菜肴,邊嚼著邊向任幽說道︰“你也知道,柳某只是一讀書之人,這商賈上的事情,怎能幫得上忙?” 

  “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任幽才不管柳一條推脫耍滑的這一套,跟柳一條認識得久了,他也多少摸透了一些柳一條地脾氣,若是真的沒有一點辦法的話,他現在就不會這般悠閑地坐在這里吃喝了。

  “半年,不,一年,不不水,三年,若是柳大哥能有辦法幫著小弟讓‘易和居’擺脫了現在地這種困境,小弟可以讓大哥在我們這‘易和居’,還有大唐各地的分店之內,免費地吃喝上三年的時間,如何?”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任幽一狠心,便沖著柳一條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年?緊弟此話當真?!”柳一條眼前猛地一亮,不由停下手中的筷箸,露出了一副垂涎三尺的樣子,扭頭向任幽問道︰“不管是吃飯,喝酒,還是請宴親朋?” 

  “對,三年之內,只要是大哥來‘易和居’,一切的花銷全免,小弟怎麼說也是‘易和居’的少東,這點主還是作得了的,”看柳一條樣子,任幽就知道有門兒,忙著彎身便湊到了柳一條的跟前,巴巴地向柳一條詢問︰“不知大哥可有良方?” 

  “三年,看不出,你這小子倒是真舍得下老本兒?”柳一條自斟自飲了一杯,示意任幽在他身邊坐下,輕聲說道︰“其實就是沒有什麼良方,你們‘易和居’也不見得會出現入不敷出的狀況,要知那‘得一醉’的酒水雖好,但是他們的菜色比起‘易和居’來,卻是相去甚遠,賢弟根本就不必擔心嘛。” 

  柳一條又夾了一塊酥肉雞,放在嘴里細細地咀嚼,這是他第一次到‘易和居’來喝酒吃菜,這里的酒菜確是很有特色,遠不是‘得一醉’店里的酒菜所能比的。 

  “大哥所言不假,但是僅靠著酒菜取勝並不是長久之策,”任幽雖然貪玩兒,但卻也不是那種沒有遠慮之人︰“隨著自身規模的不斷擴張,‘得一醉’遲早都會有自己的特色招牌菜式,到了那時,‘易和居’怕就是真的要走進沒路了。” 

  想起老娘這陣子為了這些事情,每天殫精竭慮,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任幽就是一陣的心酸和心疼。不然,依著他以往愛玩愛鬧的本性,哪里會想到來找柳一條求教? 

  “這話倒是正理,”柳一條贊賞地看了任幽一眼,把酒杯輕放到桌上,看著任幽開口說道︰“其實想要‘易和居’擺脫現在的困境,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兵者,詭道也。”止住了任幽想要問話的趨勢,柳一條開口就蹦出了這麼一句話來,他輕聲說道︰“這是兵法,但卻又不止適用于戰場,不論是生活,處事,交際,還是行商,都可以依這句話而行。正所謂正奇相輔,行事出人于意料之外,這才是諸事取勝之道。” 

  “知道開一家酒店,尤其是像‘易和居’和‘得一醉’這般規模的大酒樓,最重要的是什麼?”柳一條夾了一塊兒筋道的紅燒獅子頭,填到嘴里,細品著里面蘊含著的滋味兒,輕聲地向任幽問道。 

  “當然是好酒,好菜了!”任幽提壺給柳一條斟倒了一杯,乖乖地開口回答道。 

  “NO,NO,NO,”柳一條不覺得就拽起了外語,伸出一根手指輕搖了搖,開口說道︰“好酒好菜,是每一個酒家都要必備的東西,雖重要,但卻不足為奇,並不是最重要的。” 

  “這,”任幽很是狐疑地看了柳一條一眼,很是不解,好酒好菜若是不重要,那一個酒樓里面兒,還有什麼? 

  “小弟駑鈍,還請大哥教我!”任幽輕沖著柳一條拱了拱手,想知道柳一條會有什麼高明的見解。 

  “服務!”柳一條嘴里又蹦出了一個新詞兒,看任幽呆愣著臉,迷惑不已的樣子,便出言解釋道︰“說白了,就是要把來店里的客人,侍候得舒服了,讓他們在店里吃得舒心,吃得暢快,吃得滿意,出門兒的時候都帶著笑臉兒。” 

  “比如,”柳一條進一步為他分析道︰“你可以在店門口按排兩個侍女,見到客人來時,就說‘歡迎光臨’,見到客人走時,就說‘您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再比如,見到客人時,店里的小二都要面帶微笑,熱情地招呼,及時地滿足客人的各種合理需求。” 

  “再比如,在每個雅室里都點上讓人一聞就舒心愉快的檀香,在店里面再安排一些唱小曲兒或是跳舞的歌女和舞女。” 

  柳一條仰脖又灌了一杯酒水,含笑看了任幽一眼,道︰“其他的你們也都可以自己再想,總之就是一個字,顧客至上!若是做得好了,吸引別人再顧,還不是易如反掌?” 

  說完,柳一條便不再多作言語,畢竟站在‘得一醉’的立場上,這個‘易和居’也算是他的一個竟爭對手,能教他們這麼一招兒,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對于任姑和任幽這對母子,柳一條心中也甚有好感,也不想他們就此一蹶不振。 

  柳一條打眼在任幽的小臉上掃了一眼,看他正在低頭沉思,一會猶豫,一會興奮的樣子,便知道他應是已經領會了‘服務’這兩個字的含意。  

  “大哥!你的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妙了!不行,我得趕快回去找我娘,我娘若是知道了之個方法,定是不會再為‘易和居’的將來擔憂了!”過了一會兒,柳一條兩杯酒下肚之後,任幽猛地一拍桌子,從椅上跳站了起身來,興奮地沖著柳一條拱了拱手,轉身就小跑著出了雅間兒。  

  “這小子,倒是有著一片孝心。”柳一條又往嘴里灌了一杯‘清嵐酒’,輕笑著看著任幽漸漸地淡出他的視線。
kaiser315 發表於 2008-11-25 08:07
第391章 求教(2)

        柳 一條的方法很新奇。 

  任姑在聽到了任幽的敘述之後,整個人都興奮地站了起來。 

  十幾年打理酒樓的經驗,讓她一下就嗅到了‘服務’這個詞和方式的可用,可利之處,可以說是柳一條,從另外的一個角度和方式,為任姑和‘易和居’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如果能用得周全,或是能保住‘易和居’現在的名氣和地位,也未可知。 

  “小幽,那個柳先生現在何處?快帶娘去見他!”任姑有些不能自抑地攥起任幽的右手,激動地向任幽詢問。 

  “娘,你別著急,柳大哥就住在奉節,跑不了的。”任幽輕扶著任姑在一旁坐下,輕笑著向任姑說道︰“而且,柳大哥只是一個教書先生,並沒有真的從過商事,你去找他,也沒有太大的作用。再說,有柳大哥所提出來的這個思路,難道依著娘的本事,還做不出些什麼?” 

  彎身給任姑斟倒了一碗熱茶,任幽輕端著遞到老娘的跟前,接著說道︰“我對娘有信心!” 

  “呃,你這個臭小子,倒是在這里哄起娘來了!”任姑接過茶碗,伸出手指輕在任幽的額頭點了一下,溺愛地看著寶貝兒子說道︰“李淳風先生之前倒是沒有說錯,幽兒真是一有福之人,這一次,咱們任家可全是沾了你的光了。” 

  喝了一口清茶,任姑平復下了剛才有些激動的心情,開口向任幽問道︰“好了,你現在跟娘說說,你與那柳亦凡先生是如何相識的?柳先生能想到如此策略,定是非常之人。” 

  “嘿嘿,娘,前次我外出遛馬,不是不小心馬驚踢翻了幾個攤位麼?”任幽在任姑的旁邊貼身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當時幫我制住小肥的那個人。便是柳大哥。” 

  “娘你不知道,柳大哥雖是一個書生,但是卻天生力大,一把逮住韁繩,就那樣生生地把小肥給止了下來,”一說起這事兒,任幽就滿臉放光。他抬頭看著他娘。略帶著一絲興奮地說道︰“不止只是如此,柳大哥還一眼就認出了小肥的真實身份,千里馬,實在是太厲害了,比我以前見過的所有相馬師傅都要高明上百倍,所以,嘿嘿,我便跟柳大哥有了一些交情。” 

  “是你又死皮賴臉地粘上了人家吧?”知兒莫若母,最為了解自己兒子秉性的任姑。不由地輕白了她地寶貝兒子一眼,這小子,只要一說到馬,就跟換了一個人一般,見到了可以識馬地高人,不貼著纏上去才是怪事。 

  不過,能因此結識到這個柳先生,倒也不是一件壞事。任姑又憐愛地看了任幽一眼,並沒有多作責怪,兒子這種性格都十幾年了。也並沒有因此而惹下過什麼禍患,她這個當娘的,也都習慣了。 

  “娘~!哪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任幽的厚臉終於微紅了一下,看了他的漂亮老娘一眼。輕聲說道︰“我只是想拜柳大哥為師。讓他教我相馬馴馬之道罷了,只是柳大哥似乎並沒有想要收徒的意思。任我再怎麼說道,他就是不願。沒辦法,我只有三天兩頭面往他們家跑了。” 

  “不過那柳大嫂倒是很好相處,又溫柔,又漂亮,對我也很和善,還代著柳大哥認下了我這個兄弟呢,”任幽又有些跑題地,羨慕地向任姑說道︰“若是我也能娶到像柳大嫂那般,又漂亮,又賢惠,說起話來又溫柔好聽的女人做媳婦兒,那就太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任幽地臉上一片溫柔向往,不過不知怎地,他地腦子里面忽然之間竟浮現出了狄芝芝,那個曾胖揍過他一頓的女人來,不由得猛打了個寒戰。這才想起,他跟狄府家的大小姐,還有一段過節沒有了結。 

  “你啊,怎麼說著說著,老毛病又患了?!”見兒子越說越離譜,任姑一巴掌便拍在了任幽的後腦勺上,並嗔怪地輕聲斥了他兩句。 

  “無論如何,”把手收回,任姑看了任幽一眼,輕聲說道︰“今天咱們定要去拜會一下柳先生,他肯為咱們‘易和居’出謀劃策,對咱們任家和‘易和居’來說,就是一個天大的恩情,你之前許下的那三年之期,並不足以為報。” 

  任姑不是任幽這樣的毛頭小子,自是看得到柳亦凡這個方子的真正價值。除此之外,她也看出,人柳先生肯出這個主意,遠不是為圖那三年的白食機會,而是人看到了‘易和居’地困境,有意要出手相助,這樣有本事,且又對他們任家心存善意的人,她定要去結交認識一番。就是不能請他出來相助自己,卻也要結上一個善緣。 

  這是任姑的做人之道,同時也是她的經商之道。 

  “知道了,娘!”任幽捂著他的小腦袋,一臉委屈地看了他娘一眼,輕聲說道︰“一會兒我就去親自備些禮物,咱們晚上就在柳大哥家里蹭飯好了,小依妹妹做的菜,娘一定會喜歡!” 

  听得兒子嘴里又蹦出了一個小依妹妹,任姑坐在那里,待是無言,他們家的這個寶貝兒子,當真是改不了了。 

  “夫君,你又喝酒了?”張楚楚拿著一雙新制的長靴走到柳一條的近前,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不由得輕皺了皺眉頭,回頭輕聲吩咐著小依去給備些解酒地湯水來。 

  “只喝了少許,娘子莫要擔心!”柳一條虛晃著腳步,輕扶著張楚楚在一旁坐下,輕聲說道︰“是任幽那小子,遇到了些難題,請為夫過去幫忙,順便地就少喝了一些。” 

  “小幽?”張楚楚把手中的長靴遞于柳一條,示意他穿上試試大小,然後輕聲問道︰“那個臭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麼麻煩,要讓夫君去幫忙解決?” 

  在張楚楚的心里,任幽就像是一個調皮搗蛋的小孩子,前幾天在家里,他不是還口花花地惹了芝芝小姐,並被人給胖揍了一頓?說起來,直到現在,芝芝那丫頭,只要一提起任幽,還在大罵淫賊呢。 

  “那倒是沒有,”柳一條輕笑著把腳上地靴子脫下,試著穿上新靴,開口說道︰“是他們家地‘易和居’出了點小問題,不過現在應已是沒事兒了。嗯,大小正好,穿著也很舒適,娘子的手藝還是向以前一般精巧。” 

  “不過,”柳一條抬腳輕晃了兩下,毫不吝嗇地大贊了張楚楚兩句,然後又握著張楚楚地小手,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媳婦兒,溫聲說道︰“娘子有身孕在身,以後就莫要再多動針線了,免得傷了自己,累了自己,那樣,為夫會心疼的,日後若是讓爹娘他們知道了,不打斷我的腿的才怪?听為夫的話,以後這衣物鞋襪之類的東西,到外面的店里去買上一些便是了。” 

  大冬天,媳婦兒還要拿著針線剪刀去裁制鞋襪衣物,柳一條是真的很心疼,所以他說起話來,也是深情無限。 

  “夫君言重了,妾身哪有那般地嬌貴,”感受到夫君言語中的濃濃情義,張楚楚白嫩地小臉兒,又開始變得潮紅起來,雖然與柳一條已是老夫老妻,但是聽到柳一條這般深情的話語,張楚楚在感覺內心無比甜蜜的同時,還是會覺著害羞不已。 

  “在為夫的眼中,娘子就是比那宮中的公主,還要嬌貴萬分。”柳一條把張楚楚的上手輕輕抬起至嘴邊,緩緩地在上面吹了兩熱氣,有些疼地說道︰“你看,你的手都凍得快要腫了起來。答應為夫,以後不要再碰針線了,好不好?最少,在咱們的孩子出世之前,都不要再碰了,嗯?” 

  話雖肉麻,但卻皆出自于真心。 

  “嗯!”張楚楚的雙眼有些迷離,同樣很是深情地看著她的夫君,像是一個孩子一樣,乖乖地點頭應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下來。 

  “老爺,夫人,醒酒湯煮好了!”小依端著一碗熱氣騰騰地湯水輕步走了進來,看到柳一條與張楚楚親膩恩愛的樣子,小臉兒也是通紅一片,剛才柳一條那些肉麻兮兮的話語,她也有幸聽到了一些。 

  “嗯,夫君快喝一些吧,不然一會兒酒勁過了,就該頭疼了。”張楚楚快速地把手從柳一條的兩只大手中抽離,輕看了小依一眼,又低著頭向柳一條囑咐著,臉上紅霞滿飛。 

  “嗯,多謝娘子!”柳一條看著媳婦兒害羞時的可愛樣子,輕笑了笑,隨手接過小依遞上的湯水,輕喝了起來。
kaiser315 發表於 2008-11-25 08:18
第392章 听曲兒

        很普通,很懶散,而且也沒有什麼站相坐相,隨便自然,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掩去了全部鋒芒的利劍,若是不用心去觀察,根本就發現不了他的不同之處。

  從進入柳家的這個小院兒,在見到了柳一條的那一刻起,任姑就在不停地觀察著柳亦凡的一舉一動。 

  他很自信,好像什麼人,什麼事,都放不進他的眼里。 

  這是任姑在與柳亦凡說了幾句話之後,在心里對柳亦凡做出的評價。因為在聽說了她是‘易和居’的掌櫃之後,這個柳亦凡,也只是隨意地輕笑了笑,禮貌性地將她和任幽兩人給招呼到了屋里,並沒有把‘易和居’掌櫃這個身份放在心上,對她的態度,像極了是一個鄰家的大姐一般,沒有任何身份,地位,尊卑之間的差別。 

  任姑很喜歡這種沒有任何目的,沒有別樣目光的會客方式,很簡單,很隨意,輕松自在,她已經有好久沒再有過這樣的感覺了,這種感覺,很好。 

  “任夫人,小幽,你們都快請坐!”聽得是任幽的母親來到家里,張楚楚在吃驚於任幽母親年輕漂亮的同時,還在廳里很熱情地招呼著,添碗備筷,溫熱酒水。 

  “柳夫人身子不便,也快且坐下吧,不必與我母子二人客氣,”見柳一條似乎沒有主動搭理人的習慣,不過張楚楚站起來迎客的時候,任姑卻注意到柳一條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關心之意,便主動地上前小心地扶著張楚楚一同坐下,並親熱地與張楚楚套起近乎來。 

  在商場上廝混了這麼些年,任姑察顏觀色的本事,卻也已經快要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她知道該如何地去贏得一個人的好感。 

  “是啊,嫂子,又不是外人,哪里用得著這般地客氣。”任幽一屁股坐在桌旁下首的凳上。提箸便率先夾了一塊肥腸填送到了嘴里,並搖頭晃腦地沖著一旁的小依擠眉弄眼,大聲地夸贊,沒有一點身為賓客該有的覺悟,激得小依又是一片的臉紅。輕咬著牙齒,恨不得也能像她們家小姐一樣,上來狠踢任幽兩腳。 

  “小依,再去灶房備幾個菜來,嗯。把任夫人帶來地酒水,也拿去燙上。一會兒再端送上來。”柳一條渾不在意地在正首坐定。輕沖著小依吩咐了一句,他已經看出,任姑任幽這娘倆兒,今天晚上是來蹭飯來了。 

  “是,少爺!”小依輕應了一聲。躬身沖柳一條和張楚楚禮了一禮,便掂著任姑他們來時所帶的酒水,出了門。去了灶房。 

  “柳先生,柳夫人,這個時節前來打擾,實在是有些失禮,還請兩位莫要見怪。”畢竟是第一次前來混飯,任姑的臉皮終是沒有他們家兒子那般地厚實,听得柳一條對丫環的吩咐,她的臉色便有些潮紅,在與柳一條說話地同時,不由得還輕瞪了旁邊的兒子一眼,若不是有這個臭小子的挑唆,想她一個‘易和居’的掌櫃,怎麼巴巴地跑到別人家里蹭晚飯吃? 

  “無妨,”柳一條把溫燙好的酒水從桌底拿出,分別給任姑母子和自己斟倒上,輕聲笑道︰“人多了,也熱鬧一些,任夫人和任公子能來寒舍,是柳某夫婦地榮幸,來,咱們先端一杯。” 

  說著,輕與任姑任幽碰了一下,柳一條舉杯一飲而盡,之後又與張楚楚一起,招呼著他們母子吃食起桌上的飯菜來。 

  說起來,像任姑與任幽這般大酒店地掌櫃和少東,什麼好吃地東西應是都已吃過嘗過,一般的家常菜色也應是都入不了他們的法眼,但是在柳家的這個小飯桌上,小依隨手烹制出來幾道家常小菜,卻被他們兩個吃得津津有味兒,好像是八輩子沒有吃過好東西一般,連舌頭都快嚼到了嘴里。

  “我現在做的許多菜式,都是我們家老爺教地。”在任姑忍不住好奇開口向小依討教起做菜的秘訣時,小依看了他們家老爺和夫人一眼,輕聲向任姑回答道。 

  “什麼?!柳先生還會做菜?!”得到這個出人意料的答案,任姑手中地筷子好懸沒有掉落到桌上,這個柳先生,竟還能下得灶房麼?任姑的兩只眼楮狐疑地在柳一條的身上掃了一遍,不敢置信.最後又將目光投到了張楚楚的身上。 

  “前段時間,小依還沒有來家里,而我又是下灶不便,家里的飯菜確是由夫君在一直煮烹,夫君做菜的手藝,也確是比我和小依,要好上數倍。”說起這個,張楚楚既覺得很是自豪,又覺著有些丟臉。 

  自豪的是夫君肯為她,不顧顏面地親自下廚,丟臉的是,夫君做出的菜來,竟比她一個女人還要好吃上許多,這是一個很難讓人接受的結果。  

  “大哥,這是真的嗎?!嘖嘖,那大哥可不可以...”任幽輕吞了口口水,兩只眼楮直勾勾地盯著柳一條,他肚子里的饞蟲,又犯了起來。

  “你想都別想!”柳一條夾了一塊水嫩的豆腐,放到嘴里,輕瞥了任幽一眼,直接就把他還沒說出口的話,給堵在了肚子里。 

  “小幽!”張楚楚也嗔怪地看了任幽一眼,前陣子讓夫君下廚是情非得已,沒有辦法,但是現在,有了小依在側,張楚楚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的夫君再進灶房了,雖然,她夫君做出的飯菜確實不錯。 

  “小孩子就愛胡言亂語,柳先生柳夫人莫要見怪,”狠瞪了自己的寶貝兒子一眼,任姑輕聲地向柳一條夫婦陪笑了一句,任姑雖少有讀書,卻也知曉‘君子遠庖廚’的道理。 

  “其實,今天我母子來此,主要還是來答謝柳先生白天的指點賜教之德,听了柳先生給出的那些意見,小婦人茅塞頓開,已知該如何去 做,而且也有信心將它做好。柳先生的那一番話,可謂是救回了‘易和居’一條性命,”見桌上的飯菜都已盡底,任姑放下筷箸,開口說起了他們今晚此來的目的。 

  “這里有清嵐玉佩一塊,”任姑從腰間取下了一塊清脆欲滴的酒壺狀玉飾,輕放到桌上,推遞至柳一條的跟前,恭聲說道︰“憑著它,任何人,都可以到我大唐境內任一家‘易和居’所開的分號,免費享用里面的酒食。小婦人知道柳先生好酒,且愛美食,再加上之前幽兒對柳先生的承諾,所以,還請柳先生莫要推遲。” 

  任姑並沒有提那三年的期限,也沒有提起想要拉攏柳一條的話茬兒,從一開始,看到柳一條閑散自在無爭的樣子,她便放棄了想要拉攏柳亦凡的打算,知道像是柳亦凡這種文人,並不是她一個商賈所能拉攏得了的。 

  “如此,柳某就多謝任夫人的一片好意了。”柳一條看了桌上的玉佩一眼,不客氣地一把便把它給收放到了懷里,這是他所應得的報酬,並沒有什麼不好意思。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髮。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日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髮弄扁舟!” 

  奉節縣外的一個小茶館兒里,一個歌女正在清聲吟唱,而唱取的詩曲兒,赫然便是柳亦凡在狄知遜壽宴上所作的詩句。 

  “詩是好詩,曲是好曲,只是,這道詩曲似並不適宜女子歌唱,若是由一壯年文士唱來,應是更有韻味,更能襯出詩中的酒脫,豪邁之意。”李如似示意小僮打賞,口中輕聲地對歌女所唱的曲子作了一個評斷。  

  “多謝公子賞賜!”歡喜地接過小僮遞上的五文賞錢,歌女小紅著臉偷看了下李如似還有他旁邊坐著的蘇晨曦一眼,這麼俊俏的公子哥兒,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一次還見到了兩個。 

  “如似兄所言極是,這首詩由女子來唱,太過文秀,遠透不出詩意之中的萬千豪邁。不過,若是文士,又有哪一個肯出來為你我吟唱?”蘇晨曦也隨手讓芭蕉打賞了兩文予那歌女,並不經意地輕聲向那歌女詢問道︰“不知姑娘可知,這首詩曲兒是何人所作?” 

  “多謝公子賞賜!”歌女彎身又是一禮,輕聲說道︰“這個曲子是小女子從城內一些大的教坊所習來,聽說作這首詩的先生,是縣里面狄長史府中的一位柳姓教書先生,這首詩開始便是始作于狄大人的壽宴之上,後才被人給傳誦了出來。” 

  “柳姓的教書先生?!”蘇晨曦與李如似聞言,同時都是一愣,遂齊齊從木凳上站起身來。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6 00:51
第395章 『漢語拼音』

    「二條哥,這是什麼?」在柳一條的書房,王彩翼發現了一摞全是由一些畫著奇怪符號和圖案組成的書薄,上面寫著的東西,她竟然一點都不認識,研究了半天無果,終忍不住開口向柳二條詢問。霄雲外

    「哦,那些啊,」柳二條抬起頭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書籍,輕笑著向王彩翼回道:「這是大哥以前為小惠準備的啟蒙教材,教習小惠讀書識字之用。」

    「哦,」王彩翼似懂非懂地輕點了點頭,然後指著書上一些她看起來亂起八糟的符號,再一次向柳二條問道:「這些是什麼東西,二條哥知道嗎?」

    「那是自然,這是漢語拼音,是大哥想到的一種輔助小孩子讀書識字的方法,當時我看著好奇,也曾跟大哥和嫂嫂他們學過一陣,」柳二條站起身,走近王彩翼的身旁,接過她手中的厚冊,指著厚冊上全是拼音的字符,輕聲說道:「這裡面可是記載著很多好聽的故事哦,要不要我來念給你聽,如何?」

    柳二條拉著王彩翼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溫言以對。

    這幾日他在府裡,不是忙著要處理府內府外的事務,就是躲悶在書房裡刻苦地讀書,完全冷落了這個特地從長安跑來陪他的小姑娘,大過年的,老是讓王彩翼一個人獨處,柳二條的心裡時常會覺著有些過意不去,當然,也有一些心疼的意思在裡面。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王彩翼坐在柳二條地身邊,像個小孩子一樣地舉手歡叫,不過叫了兩聲便又停了下來,她抬頭看了柳二條一眼。小聲地向柳二條說道:「不過,這樣不會耽誤了二條哥讀書嗎?還是不要了吧?」

    「無礙的,」柳二條溫笑著看著王彩翼,從不經意間的一些舉動,他就能發現眼前這個小丫頭身上的諸多優點。輕拍了拍王彩翼的上腦袋,柳二條輕笑著向她說道:「這耽誤不了多少功夫。再說,我也想多陪陪你。」

    「真的?」偷偷地看了柳二條一眼。小丫頭的臉難得紅了一回,低著頭小聲說道:「謝謝二條哥!」

    「呵呵,好了,咱們開始吧,」看到王彩翼臉上好看地紅暈,柳二條的聲音更加溫和起來,嘴角兒也帶起了絲絲笑意:「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做,《白雪公主》,」

    「嚴冬時節。鵝毛一樣的大雪片在天空中到處飛舞著,有一個王后坐在王宮裡的一扇窗子邊,正在為她的女兒做針線活兒...王后聽了大吃一驚,因為她知道這面鏡子是從不說假話地...七個小矮人兒...王子...」

    柳二條不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人,所說地故事情節,完全是照著書上所載,一字一句地念叨出來。沒有一點音揚頓錯,栩栩如生的感覺。不過因為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故事,因為講故事的人是柳二條,王彩翼聽得格外認真,並很快地就把自己的思緒感情,融入到了柳二條所述的故事情節當中。

    直到柳二條念到白雪公主與王子成親結束之後。她還沒有完全從故事中掙脫出來。還傻傻地向著柳二條詢問:「二條哥,你說這都是真的麼?」

    「傻瓜。這些當然不是真的,這只是一個故事而已,像這樣的故事,這本書裡還有很多,」柳二條揮了揮手中地厚冊,笑著向王彩翼說道:「咱們再來讀下一個吧,嗯,名字叫做《阿凡提的故事》。」

    「不用了,這太耽誤二條哥的時間了,」王彩翼看了看柳二條手中的書薄,輕聲向柳二條說道:「二條哥,這種漢語拼音好不好學,不若你教會我怎麼讀,我自己來看好了。」

    王彩翼雖然很喜歡聽柳二條為她讀講故事時的感覺,但是她也知道現在正是柳二條準備來年複試的關鍵時期,她並不想打擾了柳二條讀書的時間,誤了柳二條地大好前程。

    「呃?」柳二條錯愕地扭頭看了王彩翼一眼,玄即便猜想到了這小丫頭的心思,不由又是溫聲一笑,也許這便是他喜歡與她呆在一起地原因。「呵呵,漢語拼音很簡單,」柳二條把那本專寫著字母,生母,韻母的薄冊拿將出來,放到桌上打開,輕聲說道:「這裡有一些記載著漢字的發音,我來先讀一遍,一會兒你自己就可以看著來讀了。」

    柳一條當初編寫這本教材的時候,一直都是用最簡單,最快捷,最合理的方法來編製教導,所以不管是小孩子,還是成年人,都會很容易上手,王彩翼在柳二條指導下,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地時間,就已經勉強將書冊上地字母和拼音規則,都記了個完全,已經能夠初步能以純拼音的形試,進行讀寫操作。

    「太神奇了!」當王彩翼獨立自主地通讀了一篇童話故事之後,不由得出聲對這漢語拼音發出了真心地讚歎。

    「若是我小時候就有這種漢語拼音,也不用整天都挨爺爺的戒尺了。」想到這個,王彩翼的頭腦一陣靈光,遂興奮地向柳二條說道:「二條哥,你說咱們若是把這漢語拼音告訴爺爺,爺爺會不會很高興?」

    王現在是禮部尚書,身上也有掌管大唐教育禮儀的職責,若是讓他知曉了這種可以讓人快速識字讀書的方法,很難想像他對激動成什麼樣子。

    柳二條輕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說起來,這漢語拼音,比起之前大哥所書的《三字經》來,似更為有用,王尚書若知道了,定會很高興。」

    以前只是覺著漢語拼音好玩,有些意思,很適宜小妹學書識字,柳家的人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要將它給推廣出去,或者是有想到,但是卻懶得去做,柳一條知道他大哥的本事,說到底,這套漢語拼音的學習方法,也只是大哥為了小惠而特意想出來的而已。

    「彩兒若是著想的話,等回長安的時候,給王尚書他老人帶回去就是了,」柳一條輕笑了笑,對這些東西,他也並不是很在乎,王彩翼若是喜歡的話,拿走了就是。

    「嗯!謝謝二條哥!」王彩翼衝著柳二條甜甜地笑了笑,又低著頭,饒有興趣地讀起書冊上所記載著的童話故事來。

    「少爺!」柳無塵在門外輕叫了一聲,聽到柳二條的回應後,輕身推門進了書房,躬身衝著柳二條和王彩翼行了一禮後,輕聲對柳二條說道:「二少爺,家裡的祠堂,已經完工了,你是不是過去看看,若是沒有問題的話,下午就把祖宗們的牌位請道進去。」

    「建好了?嗯,待我去看看再說,」柳二條輕點了點頭,把手上的書籍放下,扭頭看了王彩翼一眼,輕聲向王彩翼說道:「彩兒也隨我一起去看看吧。」

    「嗯,」王彩翼聞言,低頭頭,微紅著臉,輕輕地應了一聲。心裡有些緊張而甜蜜地想著,二條哥想要帶她到他們家祖宗的祠堂,這是不是代表著...?

    「那咱們這便去吧,」柳二條站起身,拉過王彩翼的小手兒,一現出了書房,一直守在隔壁的薛仁貴,也提步跟了上來,隨著王彩翼的到來,薛仁貴已經很少在屋子裡緊跟著柳二條了,為的,就是給這一對小男女,多一些自我的空間。

    柳氏祠堂就坐落在柳氏莊園的正中,柳府大院兒的西北之側,據風水先生言講,這是一塊風水之地,最宜祭祀先祖,興建宗祠。

    「少爺,王小姐請進!」柳無塵在前邊引路,推開祠堂的兩扇大門,將柳二條與王彩翼他們請讓進去,因為建築宗祠風格的要求,祠堂裡面有些錯暗,以紅燭為明,柳無塵把他帶到堂內正堂的香案之前,指著香案上方的一個人形泥塑,恭聲向柳二條說道:「二少爺,這便是老祖宗柳冥宗的塑像了,是縣裡有名的師傅,照著家裡祖宗所遺留的畫像精塑而成。」

    「嗯,」確實很像,柳二條點了點頭,柳冥宗的畫像,每年年關的時候,老柳都會拿出來讓他們一家輪著祭拜一番,柳二條自是記得這個祖父的樣子,彎身衝著泥塑行了一個大禮,柳二條輕聲向柳無塵吩咐道:「一會兒著人準備一下,晚上我就親自去把老祖宗們的牌位請將到這裡來。」

    「是,少爺!」柳無塵彎身輕應了一聲。

    「還有,」柳二條在祠堂的廳內環視著看了一遍,輕聲說道:「在祠堂裡面多掛取幾隻長明燈,再遣人過來照看著,要保證這宗祠裡的燈火,長明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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