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牧唐 作者:柳一條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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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dshaw 2008-6-3 23:20: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3210570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6 00:51
第396章 狼愛上羊

    這幾天,柳一條已經很少再曬太陽了。

    近了年關,雖然沒有雨雪的天氣,太陽也還是老在天上懶洋洋地掛著,但是外面的氣溫實在是低得厲害,再直挺挺地躺在院子裡,不鬧出個什麼病來才怪。所以在張楚楚的念叨和囑咐下,柳一條已經少有再在太陽底下酣睡了,就是偶爾一次,也需裹上一層被子方可。

    今年家裡邊過年,因為人不多,顯得有些冷清,形勢和氛圍上,也來得比往年都要簡單許多,只是隨便地買了一些爆竹和門神,在年底除夕的時候,大吃了一頓,小小地慶祝了一下,之後,小兩口兒就把小依打發回屋,都早早地爬到了床上,睡了。

    當然,在這之前,迎接新年用的新衣,新靴,新襪,小依都已準備齊當,就放在床榻旁的衣櫃之內,柳一條現在的家戶,雖說是從豫中逃難過來的,並不是什麼有錢的主兒,但是在狄府忙活了兩三個月,也小攢了些閒錢,別的不說,光是買上一兩件新年穿的衣物,卻還是買得起的。

    「楚楚,怎麼還不睡?是不是點著蠟燭睡不著啊?」見媳婦兒也從被窩兒裡輕坐起了身,倚靠在床榻的沿上,柳一條便輕聲地向她問道:「不行的話,咱們就把蠟燭熄了。」

    「沒有,」張楚楚歪著身子,斜依在柳一條的懷裡,輕聲說道:「今天是除夕,妾身也不想這麼早就睡下,想陪著夫君一起守夜。」

    「用不著,」柳一條把身上厚實的棉衣張開,把張楚楚納進懷裡,用棉衣緊緊地將她包裹著,生怕外面的涼意,把媳婦兒給凍著了:「這麼冷的天。你又拖著肚子,還是早些睡得好,守夜的事情,有我一個人就好了,以前在老家,每年的除夕。我和爹不都是一整夜的不睡,都習慣了。沒事兒的。」

    被夫君地棉衣包裹著,張楚楚感受著夫君懷裡的陣陣暖意,剛從被窩兒裡鑽出來的那點風涼,一下就沒了蹤影。

    「妾身一個人睡不著,還是陪夫君說會兒話吧,」把被子往柳一條的身上拉一拉,張楚楚在柳一條的懷裡抬頭看著夫君的臉旁,輕聲說道:「不然夫君一個人坐在這裡,不想不動地。怎麼受得了?」

    說到底,張楚楚還是怕她的夫君一個人坐在夜裡,太孤單了。

    「嗯,就依娘子之意,不過若是困了,就給我乖乖地躺下睡,知道嗎?」柳一條拍了下張楚楚地小腦袋。輕挪欠了下身子,讓媳婦兒在自己懷裡依著更舒服一些。

    「嗯。」張楚楚乖乖地點了點頭,兩隻小手握住夫君的大手,輕聲說道:「夫君,反正現在閒著無事,不若就給咱們未出世的孩子想個好一點兒名字吧。免得到時。會忽然地亂了手腳,隨便地就給叫了出來。」

    眼看著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地變大。張楚楚的心裡也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一種叫做母愛的東西,慢慢地浸入到了她的心裡,對肚子裡還沒有出世的寶寶,她也越發地感到親熱和歡喜起來。

    「呃,也好,」柳一條微愣了一下,遂輕點了點頭,對張楚楚地話深以為然。

    想當初,柳一條可是沒少因為他現在的這個名字,被他那幫無良的兄弟和同學們嘲笑,什麼麻將啊,雞啊地叫來叫去,讓他這顆幼小的心靈沒少受摧殘。

    雖然現在,在這個時代並沒有麻將的存在,不會再被人這樣地叫來調笑,但是這樣一條,二條地叫著,也顯得有些俗氣。

    不過沒法子,這名子,跟身體髮膚一樣,都是由爹娘給的,柳一條不管是上一輩子,還是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但是在自己的兒子或女兒地身上,他是絕對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一定要起一個既響亮,又文雅,又好聽,又有內涵的才行。

    「如花美眷,如果是個女兒,就叫如花怎麼樣?」張楚楚在柳一條地懷裡動了動,輕聲地開口提到。

    「如花?柳如花?!」柳一條身上一猛地一震,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想起以前周星星某部電影裡,某個很是著名深刻的形象,不由又是一陣惡寒。

    「不行!」柳一條一口回絕:「哪怕是叫什麼圓圓啊,扁扁啊什麼的,都比這個如花要強上百倍,咱,還是再想一個吧。」

    「呃,可是妾身並不覺著這個名字有什麼不妥啊?柳如花,聽起來不錯啊?」張楚楚很是疑惑地看了她夫君一眼,不知柳一條為何會對這個名字有這般大的反應。

    「花太嬌氣,也有些俗意,不可取,」柳一條調理了下自己的心境,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後世地一些好名字,開口向張楚楚說道:「為女孩子取名,多以雨,夢,姍,琦,冰,嗯,馨,綺,薇,夕,瑩等字為佳,依我看,若是女兒地話,就叫柳思瑩,或是柳雨綺,如何?」

    「柳思瑩,柳雨綺,柳思瑩,柳雨綺,」張楚楚反覆地將柳一條起的兩個名字叨念了兩遍,有些崇拜似地看著柳一條,輕聲開口說道:「夫君,還是夫君你比較有辦法,這兩個名字確是比如花好聽多了,不過,柳思瑩,柳雨綺,這兩個名都妾身都覺著很好,也都有些會不得放棄,不知道該選哪一個才是。」

    一直都知道自己地夫君很有本事,沒有想到連給女兒取名字,也都會這般地出色,張楚楚輕昂起頭,看著她的夫君,眼神之中,一片自豪之色。

    「嗯,既然這樣,那就兩個都留下吧,一個做為小名,一個做為正名,」柳一條輕笑了笑,一口便把這兩個名字給定了下來。

    「那要是個男孩子呢?」張楚楚已經放棄了自己給兒子再取名字的打算,有夫君在側,根本就不用她這個當娘的來操心。

    「男孩子的名子,應該大氣,自然,酒脫一些,」柳一條的大手在媳婦兒的肚子上輕撫了一下,思量了片刻,開口向張楚楚說道:「三國時,孔明先生的《誡子書》中曾有提過: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若是男孩兒的話,就叫柳致遠吧。」

    來到唐朝之後,柳一條沒事兒時也曾讀過一些古籍,看過一些古詩,是以,偶爾地,他也能拽出一些古老的典故出來。

    「柳致遠?」張楚楚隨著夫君輕吟了一遍,溫笑著點了點頭,輕聲向柳一條說道:「這個名字大善,就依夫君之意,若是男孩兒的話,就以致遠為名好了。」

    夫妻兩個就這般小聲地低語著,他們那還未出世的兒女們各自的名字,也就這般地,被他們給定了下來。

    「夫君,再給妾身唱首歌吧,妾身好久都沒聽夫君再唱過了。」把兒女的名字敲定,張楚楚在柳一條的懷裡輕拱了拱,撒嬌似地柔聲向她的夫君請求道。

    「唱歌?」柳一條低頭看了媳婦兒一眼,瞧到媳婦兒憨態可鞠的可愛模樣,心中不由一蕩,輕聲說道:「那為夫就為你唱一首《狼愛上羊》,可好?」

    「嗯,只要是夫君唱的,什麼都好,妾身都喜歡聽。」張楚楚輕點著頭,輕應了一聲,不過看她的樣子,似有些困了。

    「那好,為夫開始唱了,」柳一條低頭在媳婦兒的額頭輕吻了一下,遂開始用一種略顯蒼桑和沙啞的音調,清唱了起來:

    「北風呼呼的刮,雪花飄飄灑灑,突然傳來了一聲弦響,這匹狼他受了重傷,但他僥倖逃脫了,救它的是一隻羊。從此它們約定三生,苦訴著衷腸...」

    「狼說親愛的,謝謝你為我療傷,不管未來有多少的風雨,我都為你去抗。羊說不要客氣,誰讓我愛上了你,在你身邊有多麼的危險,我都會陪伴你。就這樣他們快樂的流浪,就這樣他們為愛歌唱...」

    「狼愛上羊啊愛的瘋狂,誰讓他們真愛了一場,狼愛上羊啊並不荒唐,他們說有愛就有方向...」

    「狼愛上羊啊愛的風光,他們穿破世俗的城牆,狼愛上羊啊愛的瘋狂,他們相互攙扶去遠方...」片,柳一條唱歌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是那歌聲,卻還是隨著這寂靜的夜色,傳出了很遠,最起碼,在他們的這個小院兒裡,能聽到歌聲的,不止是張楚楚一個。

    而被這歌聲感動得眼淚嘩嘩的,也不止有張楚楚一個...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6 00:52
第397章 拜年相聚

    這一夜,柳一條睡得很晚。

    輕哼著小曲兒,把張楚楚哄睡下之後,到了凌晨的時候,他才歪著頭,在榻上瞇了一會兒。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濛濛亮的時候,柳一條被門外的一陣有些散亂的腳步聲驚醒,好像是家裡面來了什麼人。

    看了還在熟睡中的張楚楚一眼,柳一條輕坐起身,拿起榻旁的新衣鞋襪穿待整齊,輕手輕腳地就開門兒走了出來,哪知他的一隻腳剛跨出客廳的大門兒,就聽到兩個稚嫩的童聲:「學生狄仁傑(狄士傑),給先生拜年了!」

    狄仁傑,狄士傑兩個小傢伙,穿著一襲新衣,都戴著一頂白狐皮的帽子,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兒,彎身給柳一條施禮,看他們臉上紅撲撲的樣子,應是已經在這裡站了許久。

    「嗯,好好好,」柳一條一愣,這才恍然想起,今天已是大年初一,這兩個小崽子是依著俗禮,來給自己這個先生拜年來了。

    「來來來,快到屋裡來,外面的天冷得厲害。」柳一條一把將他們兩個拉到屋裡,扭頭看了旁邊的小依一眼,輕聲向狄仁傑他們問道:「來了許久了吧,怎麼不到屋裡來坐?看你們的小手兒,小臉兒,都凍成什麼樣子了?」

    柳一條把他們兩個拽到廳內的火爐旁,把爐火調旺,讓他們可以多汲取一些暖氣。

    「是我們怕打擾了先生和師娘休息,才在外面侯著的,跟小依姐沒有關係!」看到先生向小依看去,狄仁傑開著小口,輕聲向柳一條說道:「是我們來得太早了。」

    「你這個小機靈鬼!」柳一條輕笑著在狄仁傑的手上輕拍了一下,接過小依遞上的熱茶,又向門外看了一眼,輕聲向狄仁傑他們問道:「怎麼。就你們兩個過來了嗎?」

    「回先生,」狄士傑猛喝了一口茶水,暖了一下心神,開口向柳一條說道:「伯父與伯母兩位大人本來也想過來的,不過今天是大年初一,家裡邊已經有伯父的學生到訪。有些不便,是以。伯父便著狄管家把我與小傑給帶了過來。」

    「狄管家剛才已經回去了,他讓小依代他給老爺拜年。」這時,小依也在一旁插了一句。

    「嗯,狄管家客氣了,」柳一條輕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還沒有大亮,太陽也都還沒有露頭兒,早起的這些人。八成都是熬了一個通宵,守夜守到了天亮。

    「小依,你現在就去備飯吧,嗯,記得多準備一些,晚一會兒家裡應是還會再有人來。」想著小惠與柳成他們,柳一條衝著小依微揮了下手。輕聲地將她吩咐了下去。

    「好了,你們兩個暖和些了嗎?」待小依退下身去。柳一條微勾著嘴角,扭頭看著兩個小傢伙,輕聲問道。

    「好多了,已經不冷了,先生。是不是有什麼好玩兒地事情?」看到柳一條臉上奇特表情。狄仁傑第一個開口詢問,跟著柳一條學了這麼久。對於柳一條的一些小動作,狄仁傑心裡邊已是一清二楚。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這個先生有點壞,不過卻壞得很讓人喜歡。

    「呵呵,」見兩個小傢伙的眼睛都一閃一閃地,柳一條呵呵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昨天晚上,家裡還遺留下了一些爆竹,準備著在今天早上燃放,不知道你們兩個有沒有興趣陪為師一起,去把它們燃掉?」

    柳一條的話很有誘惑性,一下就把兩個小傢伙的興趣全給提了起來,都快速地點著他們地小腦袋,眼巴巴地看著他們的這個無良先生。

    唐時地爆竹雖然與後世的鞭炮有著很大的不同,比如說沒有鞭炮簡便,響亮,有氣勢。但是它們卻也是一樣地,很受小孩子們的歡迎。在柳一條有些模糊的記憶當中,以前每到過年的時候,他與柳二條那小子,每晚都會背著老柳與柳賀氏,偷偷地從家裡拿上一些爆竹到家外來燃放,一聽到爆竹燃放時發出的那種辟哩叭啦的聲音,他們的心情就會很愉悅。

    狄仁傑與狄士傑應該也是一樣,只是狄府是豪門大戶,家教甚嚴,想要親自燃放爆竹,怕是不會那般地容易。

    「竹子就在門後掛著,你們去將它們取來吧,咱們就在院子裡燃放。」柳一條抬手衝他們指了指,輕聲地說道了一句,兩個小傢伙齊齊歡呼一聲,就小跑著衝了過去。

    在柳一條地眼裡,燃放爆竹和鞭炮,是童年的樂趣所在,是一種長大之後美好的回憶,當家長地並不需要太過地阻攔,而且,這時候的爆竹,比起那些火藥製成的鞭炮,要安全得多得多。

    「哦,對了,先生,」看柳一條這般地夠意思,狄仁傑在親手點燃了一支爆竹後,賊兮兮地湊到柳一條的跟前,轉著兩隻靈動地小眼睛,輕聲向柳一條說道:「前天下午,我們家裡來了兩個漂亮姐姐,長得很好看很好看的那種,比起我們地漂亮師娘來,一點也不遜色,而且,她們似乎對柳先生很有意思,一天到晚地都在吟著先生以前所作的詩詞,在府裡打聽著先生地事情,我跟堂兄都被她們給問了好幾次,依學生看,她們八成是看上先生了,先生若是有心的話,就再給我們找兩個漂亮師娘吧?」

    「人小鬼大!」柳一條揮手在狄仁傑的小腦袋上拍了一下,輕笑著斥了一句,並沒有將這小傢伙的話放在心上。

    「真的!」狄仁傑看柳一條似有不信,便昂著頭信誓旦旦地高聲說道:「不信你問我堂兄,那兩個從長安來地姐姐真地很好看,在奉節,除了我姐姐和漂亮師娘外,我就沒有再見過比她們還要漂亮的姐姐了。」

    「嗯嗯,小傑說得沒錯,」狄士傑也隨聲附和,道:「那兩個姐姐確實長得很好看,不止是她們,還有她們帶來地那兩個小丫環,也很漂亮。」

    「你們說她們是從長安來的?」兩個小傢伙一說一唱的,不由得便引起了柳一條的注意,遂輕聲開口問道:「知道她們是什麼身份嗎?」

    「聽大伯言講,她們是我們狄家的世交之後,一個叫蘇晨曦,一個叫李如似,是一對表姐妹。」狄士傑開口回了一句,然後又興奮地彎下身,去點他的爆竹去了。

    「蘇晨曦?!李如似?!」

    聽到這兩個名字,柳一條呆住了。

    蘇晨曦他曾聽柳二條提起過,是蘇老頭的孫女兒,聽說很漂亮,也是柳老二那個小屁孩兒所仰慕的對象,不過柳一條一直沒有見過,印象不大,但是李如似這個名字,他卻是熟得不能再熟,豫章公主,那個曾扮過男裝,跟他一起喝過酒聊過天,摟過膀子握過手的假小子。

    她們怎麼找到了這裡?難不成她們已經發現了自己一家人的行蹤?

    柳一條甩了甩頭,把這個念頭給拋到了一邊,沒有人知道他們躲在這裡,那兩個丫頭此來,應該只是巧合而已,不然的話,長安那邊不會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和動靜。

    「先生,先生!外面有人叫門兒!」狄仁傑拽著柳一條的衣袖晃了兩下,把柳一條從恍惚之中搖醒,之後就聽到一陣敲門的聲音,及在大門外,柳成那熟悉的嗓音:「柳先生在家嗎?」

    柳小惠他們來了!

    柳一條收理了一下腦中的思緒,快步地走向院門,柳成與柳小惠,正在那裡相侯。

    「學生柳子萱,見過柳先生,子萱給先生拜年了!」柳小惠似模似樣地拱著小手,恭恭敬敬地彎身給柳一條行了一個師徒大禮,然後直起身,歡喜地看著柳一條。

    「柳先生!」柳成瞧見院內有生人在側,也憨笑著沖柳一條拱了拱手。

    「好了好了,外邊天寒氣重,趕快進來吧,」柳一條看著柳小惠不停地抖著身子,小手和鼻子也都凍得通紅,心裡就是一陣的心疼,忙著把他們給請到了院兒裡。

    「是子萱來了嗎?」聽到外面的響動,張楚楚也推門從臥室走了出來,看到柳小惠與柳成他們,臉上一陣的激動與歡喜,挺著大肚子就輕步迎了出來。師娘!」「師娘!」「師娘!」

    見得張楚楚出來,狄仁傑與狄士傑也都放下了手中的爆竹,及心中對新來這個漂亮小姑娘的好奇之意,與柳小惠一起,齊身及到師娘的跟前,彎身向師娘施禮拜年,柳小惠更是親膩地貼在了張楚楚的身上。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6 00:53
第398章 源自柳府的歌聲

    在鄉下,給長輩,先生們拜年,一般都是端去一碗熱騰騰地五花熟肉,或是掂去一盒酥軟香甜的精製糕點,家境再富裕一點的,還會抬去一頭烤全羊,或是烤乳豬之類的吃食物品,多離不開一個吃字。

    能吃是福,這是生活在鄉下底層百姓的一貫觀點,所以他們送出的禮物也大都以實惠為主。

    而在城市裡面,大家都注重一個面皮,拜年時,尤其是在老師先生的門前,多是以裝裱得很是華麗書法字畫為禮,以顯文雅之風。這般禮法,雖然輕便,文雅,貴重,但是卻總有一絲華而不實的意味,少了幾分送吃食的喜慶。

    不過今天,柳成帶著柳小惠來到柳一條所在的這個小院時,所帶的一個禮盒裡,赫然就是一隻約有七八斤重的烤乳豬。四肢張開,表皮暗紅焦嫩,更難得的是它還到現在還冒著熱氣,顯是剛剛出爐,食盒的蓋子一打開,整個屋子裡就瀰散出了陣陣誘人的香氣,直勾人肚子裡的饞蟲。

    「知道柳先生最喜這口兒,所以,便讓店裡的夥計起了個早兒,趕著給先生做了出來。」把烤乳豬輕輕擺放到廳內的桌上正中,柳成微笑著向柳一條說道:「柳先生先嘗嘗吧,這道菜要趁熱了吃,晚一會兒涼了,就沒了它本有的味道了。」

    「嗯嗯,讓柳掌櫃的費心了,那柳某,就不客了。」柳一條歡笑著沖柳成拱了拱手,若是他猜得不錯,這只烤乳豬,應是柳賀氏吩咐著給做的。知子莫若母,柳一條的口味兒,也就只有她這個當娘的最為清楚了。

    想著這些,柳一條有些小激動。心中想著柳賀氏的心疼關愛之意,也顧不得讓誰,率先便提箸在小豬的後腿上夾了一塊脆皮來,輕放到嘴裡。

    「嗯,外香裡嫩,酥香可口。而且還難得地不顯油膩,這只乳豬烤得恰到好處。不錯!來來來,你們也都來嘗嘗!」柳一條細品著,然後伸手招呼著柳成,張楚楚,還有狄仁傑狄士傑與柳上惠這三個小傢伙坐下,一起進食。

    小豬大約有八斤重,除去骨頭,他們一行三大三小,就是一人吃上一斤。也都有些富餘,再說這桌上還有小依做出的其它菜色,也都是鮮美可口,所以,早上這一餐,大家吃得都很愉快。

    「老爺,狄老爺那邊來了個小丫環。說是來找兩位小少爺的。」正當柳一條與柳成一起,圍著爐子小聲地說話地時候。小依輕步從外面走了進來,低聲向柳一條稟報著,她口中所說地小丫環,此刻正獨自站在院子裡,鬼靈精怪地向屋子裡探著腦袋。好奇地看著柳一條與柳成他們兩個。臉上像是有些失望。

    有點面熟,柳一條的眼光在小丫頭的臉上掃了一下。心裡面竟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尤其是她的那雙大眼睛,還有她微微撅起的上嘴巴,總覺著像是在哪裡見過。

    「讓她進來吧,」柳一條看著那個年歲不大地丫頭,輕聲地向小依吩咐道。

    「是,老爺!」小依輕應了一聲,然後轉過身,面向廳外,輕聲向那小丫頭說道:「小僮,老爺讓你進來!」

    「小僮?!」聽到這個名字,柳一條腦中白光一閃,剎那間便想到了他為何會感到熟悉的原因,這個小丫頭,不就是當初跟在李如似旁邊地那個小書僮麼?記得以前,他好似沒少跟這小子拌過嘴去。

    沒想到這個假小子扮起女裝來,也是這般地可愛,看著小僮輕輕地挪著腳步向廳裡走來,兩隻眼睛還在四處地亂瞅著,柳一條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對這個小僮,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小僮見過柳先生!」及到柳一條與柳成的跟前,小僮規規矩矩地彎身與柳一條行了一禮,開口說道:「我們家老爺剛才吩咐,莫要讓少爺還有堂少爺在些多打擾柳先生的清靜,讓小僮過來把他們給帶回去。」

    「嗯,狄大人多慮了,兩位小少爺一向都乖巧聽話,能來我這裡玩耍嬉鬧,是我柳某人的榮幸,」柳一條微笑著輕點了點頭,看了小僮一眼,輕聲說道:「不過狄大人既然吩咐下話下,柳某也不好違背,你且稍等,我這便讓小依去將他們叫來。」

    給了小僮一個稍安勿稍的眼神,柳一條又輕聲吩咐小依去內間把纏在張楚楚身邊的兩個臭小子給叫領出來。

    「你是狄府新買回來地丫環吧?」趁著小依去叫人的空當,柳一條輕欠了下身子,上下打量了小僮一眼,輕聲向她問道:「之前在狄府,好似從來都沒見過你?」

    「柳先生慧眼,」小僮彎身輕應了一聲,似並沒有想要多說些什麼的打算,低著頭,掖著手,不聲不響。

    「嗯,」見她不想說話,柳一條反而起了想要逗她一逗的心思,以前她在李如似身邊的時候,可是沒少給自己賭氣,柳一條端起茶碗輕喝了一口,又開口問道:「聽你的口音,似不是本地人,莫不成,你也是從豫中逃難過來的?」

    「勞柳先生掛懷了,小僮地家鄉並不在豫中,」小僮不軟不硬地回了一句,眼睛卻在偷偷地往裡屋觀瞧。

    這小妮子是來認人的。

    看小僮臉上又是期待又是失望地表情,柳一條不覺又輕笑起來,還待再說什麼,卻見小依已帶著狄仁傑與狄士傑那兩個小子從裡屋出來了。張楚楚與柳小惠,似並沒有要出來的跡象。

    「小僮姐?怎麼是你過來了?」見到站在廳裡的丫頭竟是小僮,狄仁傑奇怪地開口問了出來,按道理來講,他們家老頭兒即使真的會派人過來接他們回去,怎麼也不會把客人的丫環給打發過來啊?這有些不合常理。

    「小少爺,誰來不都是一樣,咱們快回去吧,老爺和夫人他們都還在家裡等著那。」沒有見到想要見地人。小僮略帶著幾分失望地樣子向狄仁傑和狄士傑他們說道。

    「嗯,」狄仁傑輕點了點頭,來之前狄知遜就曾有交待過,不宜在柳先生家裡呆得太久,現在派人過來,雖然人有些不對。但也並沒有什麼好懷疑地。

    「先生,學生告退了!」兩個小傢伙走到柳一條的跟前。齊行了一禮,向柳一條請辭。

    「嗯,既然是狄大人相召,為師就不留你們了,快回去吧,莫要讓狄大人等得著急。」柳一條輕點了點頭,然後又向小依吩咐道:「小依,你帶著昨夜備好地回禮,也隨著小傑他們去狄府走一趟。把他們送回去。」

    「是,老爺!」小依彎身應是,然後回側間房裡拎了一個黑色地木盒來,隨著狄仁傑小僮他們一起,出了門去。

    一時間,家裡,便再沒了外人。「少爺!」柳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躬身給柳一條行了一禮,輕聲說道:「少爺也到裡屋去與小姐相聚吧。這裡有小的看著,無礙的。」

    「嗯,辛苦你了,柳成!」柳一條起身,抬手在柳成的肩上輕拍了拍。之後。便快步地推門兒進了內室,裡面。張楚楚正歡喜地與柳小惠開心地聊著。

    「大哥!」見柳一條進來,柳小惠從榻上下來,小跑著奔到柳一條的跟前,平伸著雙臂,膩到了柳一條的懷裡。

    「哎喲,我們家小惠,又長高了!」柳一條一把掐起小妹,讓她平坐在自己地臂膀之上,輕輕地與她說笑著,向張楚楚這邊走來。

    「小傑他們,走了?」張楚楚輕笑著看著他們兄妹倆,輕聲地向柳一條問道。

    「嗯,走了,不止小傑他們,還有小依也被我給打發了出去,現在外面有柳成看著,沒事的。」柳一條就這麼抱著柳小惠,輕輕地在張楚楚地旁邊坐下。

    「你說那柳亦凡,根本就不是柳先生?」李如似與蘇晨曦坐在火爐旁邊,輕聲地向小僮詢問:「難道就沒有一點相似之處麼?」

    「回公主殿下,無論是聲音,樣貌,還是說話時的神神,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小僮抬頭看了她們家公主一眼,見她臉上一片失望,便又改口說道:「不過這只是小僮一個人的看法,也做不得數,而且小僮也沒見著柳夫人的樣子,改天還是公主殿下與蘇小姐再去一次為好。」

    「嗯,小僮只去了一會兒,觀察得不仔細也是正常,」蘇晨曦開口附和道:「而且,這江湖上不也是有那種可以改聲換貌的法門嗎,柳先生既然要隱匿起來,不管是身份還是樣貌,都作一些變化,也並不奇怪。」

    「嗯,曦兒妹妹說得是,」李如似輕點了點頭,面色微緩了緩,道:「一個人,不管他怎麼變,有些東西終是一直存在的,柳亦凡究竟是不是柳先生,等過幾天,咱們與他見了面,也就清楚了。」

    喝了一口熱茶,李如似抬頭看了正在屋子裡書案上努力練習書法的芭蕉一眼,岔開話題,輕聲說道:「這些天,能過對那些基本筆畫展的練習,芭蕉的字,越來越像樣子了。看來柳先生地這個練字方法,很實用。」

    「是啊,很實用,」蘇晨曦也扭頭看了芭蕉一眼,開口說道:「這還只是放在芭蕉的身上,若是放在那些剛剛開始識字讀書的孩子身上,效果應會更加地明顯。以後有機會要再找一些孩子來試試,若是真行的話,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功德。」

    「嗯,有空的話,曦兒妹妹把這個方法整理一下,等這次遊玩歸去,咱們把這個交給父皇,想來父皇他老人家,定會很高興。」李如似明白蘇晨曦口中功德的意思,這一切,終還是要靠朝庭在一旁推廣才行。

    「咦?什麼聲音?」李如似忽然止住了話聲,側耳傾聽了一陣,隱約間,聽到在隔壁地房間裡,似有歌聲傳來。

    「有人在唱歌,很好聽地曲子!」小僮彎著身子,湊到牆邊,靜聽了一會兒,臉上便露出了一絲迷醉的神情。悠美地旋律,生動深情地意韻,小僮很快便沉浸在了歌聲之中,醉了。

    「這應該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聽地一首曲子了!」因為聽的時候,曲子已經近了尾聲,所以在曲終的時候,小僮就醒了過來,嘴裡邊不由得輕聲讚歎了一句。

    「唱的是什麼?小僮能試著唱上一遍嗎?」知道小僮最擅歌藝,李如似便開口向她詢問,從剛才隱約中聽到了調子,她也能感覺到這首曲子的不凡之處。

    「回公主殿下,小僮只聽到了兩個小段兒,勉強應能清唱出來,」見她們家公主揮手向她示意,小僮清了下嗓子,緩緩地將她剛才聽到地曲子唱了出來:

    「狼說親愛地,謝謝你為我療傷,不管未來有多少的風雨,我都為你去抗。羊說不要客氣,誰讓我愛上了你,在你身邊有多麼地危險,我都會陪伴你。就這樣,他們快樂的流浪,就這樣,他們為愛歌唱...」

    「狼愛上羊啊愛的瘋狂,誰讓他們真愛了一場,狼愛上羊啊並不荒唐,他們說有愛就有方向...」

    歌詞雖然直白,露骨,但是卻狠透著一股難解地深情,而且曲子的腔調緊湊,音韻優美,極易帶動人的心緒神情。

    隨著小僮輕聲地吟唱,李如似,蘇晨曦,還有正在練習書法地芭蕉,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深深地沉迷在了這種優美的韻律之中。

    「聽剛才的那段歌聲,像是出自柳亦凡家的那個丫環之口。」把聽到的半截曲子唱完,小僮又輕聲地向著李如似說道了一句。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6 00:53
第399章 三原買馬

    曲子是小依在給狄府送回禮時,跟她的幾個小姐們聊天的時候輕唱出來的。

    自昨夜裡,在屋子裡隱聽到了她們家老爺為夫人喝歌的聲音,小依就將這首曲子給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小依雖然沒上過私熟,連大字都不識一個,但是她的腦子卻很好使,柳一條在屋裡僅唱了一遍,她就把整首曲子的韻調都記了下來。

    《狼愛上羊》,這首曲子不比她們家老爺之前作的那些深奧難明的詩曲,它直白,它易懂,所以,即使是小依這種肚子裡沒有一點墨水兒的丫環,也能聽得明白,也能感受到曲子裡所蘊藏著的濃厚深情。

    那一夜,柳一條的這首曲子,沒少賺曲小依這丫頭的眼淚。雖然,她們家老爺,並不是唱給她聽的。

    正是因為這首曲子好聽,易懂,所以在與要好的姐妹閒聊時,小依就隨口清唱了出來。不過當這歌聲被她們家大小姐發現之後,小依就又被大小姐給叫到了閨房。

    「芝芝妹妹,剛才就是這位妹妹在唱曲子嗎?」推門進了屋裡,蘇晨曦上下打量了小依一眼,輕聲向狄芝芝問道。

    「是啊,兩位姐姐也聽到了嗎?」狄芝芝親熱地起身拉著蘇晨曦與柳如似在她的身邊坐下,輕聲說道:「以前還真沒有看出來,那個沒膽的書生,竟還能唱出這般好聽地曲子來。」

    「芝芝妹妹說得是柳先生嗎?」李如似淡淡地輕笑了笑,目光隨之在小依的身上掃了一遍,輕聲地開口說道:「剛剛我們在隔壁只聽到了半闕,不知這位妹妹可否再為我們唱上一遍?」

    「這位小姐客氣了,小姐若是喜歡聽,那小依就再獻醜了。不過這首曲子小依也是聽我們家老爺唱過一次,學得怕是有些不全,若有不當之處。還請幾位小姐見諒!」小依好奇地在李如似和蘇晨曦這兩個既漂亮又陌生的小姐臉上悄打量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大過年的,府裡邊會多了這麼些外人在側,不過見她們家大小姐與她人這般親熱,且又有大小姐點頭示意,小依便彎身與她們一禮。又輕輕地開口唱了起來。

    從頭至尾,一字一調不落。讓屋子裡所有的人,都逐漸地沉迷在了其中。

    本來,《狼愛上羊》並不太適合女子清唱,她們的清細腔調,唱不出曲子裡面那種滄桑疲憊而又深情款款地味道來,不過,因為是第一次接觸到這般新潮獨異的曲調和曲牌,並沒有人覺得不好。

    小僮集中精力地聽著小依所唱出的曲調和曲詞,努力地不讓自己沉迷於其中。同時心裡也在盤算著,若是再給這首曲子配上樂器伴奏,會是什麼樣地一種效果?

    這首曲子,像極了是民間的那些清平小調兒,好聽,易懂,通俗。不管是讀書為官的文人雅士,還是下地耕田的白丁老農。都聽得明白,都能理解曲中的意思。而且,比起那些尋常的那些清平小調兒來,《狼愛上羊》更為生動,好聽。醉人與不覺之中。就是宮廷裡面地那些樂府大師,怕也與之多有不及。

    能夠作出這種曲子的人。是個天才。

    小僮開始有些後悔起來,怎麼剛才去柳家時,沒有跟那個柳亦凡多說上幾句話就匆匆回來了?以前在宮裡,她經常跟那些宮廷樂師們廝混在一起,順帶地也學走了不少地東西,可以說,現在這個屋子裡,在坐的所有人中,沒有人能比她更能理解這首曲子與傳統曲藝的不同之處。

    有機會,一定要再去會會那個柳亦凡。

    小僮握了握她的小拳頭,兩隻大眼睛裡面飄出的全是星光點點。

    歌曲並不是很長,才一恍的功夫,小依就合嘴收聲,輕衝著坐在她面前的三位小姐行了一禮。

    「這首曲子,真是由那柳亦凡所作?」過了半天,回過味兒來的蘇晨曦抬頭看了小依一眼,輕聲向她詢問。

    「確是出自我家老爺之口!」看到蘇晨曦與李如似她們吃驚好奇的樣子,小依心裡竟泛起了一種莫名地自豪之意,覺著跟著柳亦凡這樣地老爺,其實也是很不錯。

    「如此,那柳亦凡果不是俗人。」李如似輕點了點頭,僅憑這首曲子,柳亦凡也足以當得起先生之稱,只是之前有柳一條這個柳先生在,李如似與蘇晨曦都不願改口叫另外一個人為柳先生,柳先生這個稱呼,在她們心裡,是屬於柳一條的。

    「好了,小依,出來了這麼久,你也該回去了,嗯,記得一會兒你去帳房支取一些賞錢,那是老爺和夫人賞給你的。」狄芝芝衝著小依揮了揮手,將她給打發了下去。

    「兩位姐姐太抬舉他了,」小依躬身退下之後,狄芝芝頗不服氣地輕撇了撇嘴,輕聲說道:「會寫曲子又怎麼樣,還不是膽小鬼一個?一個大男人,小裡小氣的,沒有一點膽氣和魄力,還不是廢物一個?」

    即便是柳一條三番五次地不俗表現,既便是狄芝芝心裡也曾對他生出了少許的佩服之意,但是,就憑著這些,卻還是不足以磨去柳亦凡之前在院子裡大聲呼救時所遺留下來的膽小形象,還有,在書房前,柳亦凡誆著她與她的婉兒師姐買他詩詞時地貪財樣子。

    在狄芝芝的心裡,柳亦凡就是一個為人很卑劣膽小地文人。

    對於狄芝芝的這番話,李如似與蘇晨曦雖然都不贊同,但是卻也出人意料地沒有出言反駁,自從知曉了狄芝芝的志向竟是為一方遊俠之後,李如似與蘇晨曦兩人便知道,這個丫頭的思想,與眾不同。才學士子在她的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麼,只有武力才是她最崇拜地對象。

    「不過,他地那首《俠客行》。卻還是不錯,聽說連我師傅都很喜歡,一個貪財的膽小鬼,能寫出這樣地詩來,也算是他僅有地一個優點了。」

    「哦?」李如似的眼前一亮,難得地聽到狄芝芝這樣地誇獎柳亦凡。便饒有興趣地開口向她問道:「俠客行?那是什麼?」

    「一首寫我們遊俠的詩詞,」見李如似與蘇晨曦都向她望來。狄芝芝也來了興致,站起身,從她的床榻前拿出了一幅裝裱得很是古樸的字畫來,遞給李如似她們,有些得意說道:「諾,就是它了,等過完年,我就把這幅字畫給師次她老人家送去,師傅定會很喜歡。」

    「哦。是嗎?」李如似隨著接過,把字畫遞給一旁的小僮與芭蕉兩人,示意她們將它打開。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紫霓生。

    救趙揮金錘,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畫卷在小僮與芭蕉地手中一點點地展開。整首由流暢楷字所書的《俠客行》,漸漸地在李如似與蘇晨曦地面前顯露了出來。透出了它的全貌。

    「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賣不賣,就是不賣!」柳府的馬伕王安,推攘著一個滿臉是刀疤的漢子,有些不耐地說道:「這十匹母母,是我們家少爺最喜愛的母匹,說什麼我們也不會賣掉,你還是快走吧,大過年的別在這裡找麻煩!」

    對於這個一看就不像是什麼好人,而且還口口聲聲說要收購柳府馬匹的刀疤臉,王安一直沒有什麼好臉色,從上午,到現在,根本就不讓他進馬房一步。

    這些馬是他們家少爺的寶貝,以前少爺在家時,就沒少向他交待過,這些馬肚子裡,可都是寶貝。

    「呵呵,王小哥兒話別說得這麼絕決,沒準你們家少爺一口就答應要賣與我呢,呵呵,」被王安這樣地推攘著,李紀和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語氣仍是很和善,只是他臉上地三道巨疤,把他的和善之氣給破壞殆盡。

    「我只是想看看那些馬匹的貨色,若是不好的話,我還不一定會要呢,」站在門外,李紀和輕笑著向王安說道:「若不是半年前,你們家少爺把整個三原的母馬都搜羅到了家裡,我怎麼會辛苦地跑到這裡來?」

    「說什麼也沒用!這些馬我們家少爺是絕不會賣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的好。」王安守在門口,一臉地堅決,就是不讓李紀和進入馬房。

    「嗯嗯,王小哥兒人不錯,」看著王安認真地樣子,李紀和笑瞇瞇地輕點了點頭,道:「聽說王小哥是這府裡最會養馬的人?看王小哥兒對馬匹這般地愛護,應是不錯了。」

    「不知道王小哥兒有沒有興趣隨我去西北?」不顧得王安臉上地表情,李紀和接著說道:「我準備在西北的一處草原之上建一座牧場,專司養馴馬匹,現正缺一個有經驗的師傅,不知王小哥兒可願屈就?」

    「你找錯人了,我只是一個餵馬的小馬伕罷了,並沒有什麼本事,怕是高攀不上,」王安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道:「而且,我在柳府生活得很好,並不想到其它的地方,所以,你還是快走吧,大過年地,別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說完,王安一把把大門關上,並從裡面把門閂了起來。

    「誒,誒!王小哥兒別這麼快回絕嘛,有什麼要求咱們還可以再商量,王小哥!」拍了半天門,見裡面沒有什麼反應,李紀和輕笑了一下,便轉身離開了馬房。

    王安這小子不錯,難怪柳先生會讓自己來找他。李紀和輕揉了下凍得有些發僵地臉旁,邁步向柳府的正門走去,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理說柳府地人,應該都在。

    「你想買我們柳府的馬匹?」柳無塵上下打量了李紀和一眼,眼中並沒有因為李紀和臉上的刀疤,而露出什麼厭惡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向李紀和說道:「府裡的馬,我們是不賣的,紀掌櫃還是再另尋他家吧。」

    這種小事情,柳無塵並不想去打擾柳二條,昨天晚上他們家少爺在房裡守了一夜,早上天剛亮的時候,才剛剛睡下,現在還不到兩個時辰,哪裡能歇得過來?

    「怎麼,柳公子現在沒有在府裡嗎?紀某想親自跟柳公子談一談,」李紀和輕笑著向柳無塵說道:「說不得,柳公子會願意將那些母馬出手呢?」

    「這不可能,」柳無塵面色不變,仍是淡淡地向李紀和說道:「那些馬都是我們家大少爺的最愛之物,二少爺是不會將它們出手的,紀掌櫃的還是莫要多想。至於我們家二少爺,現正在後院兒休息,不便見客,紀掌櫃還是請回吧。」這半年來,柳無塵沒有為柳府與長安和三原一帶的商賈打交道,對於這些商賈的伎倆,他自有一套應付的手段。

    「柳管家的話是不錯,不過,若是紀某有這個呢?」李紀和隨意地把右手放到桌上,輕抬了下袖口兒,一塊銀白色的令牌在他的袖筒裡,露出了一角兒。

    公孫將軍府的銀月令!

    柳無塵一眼就認了出來,心裡面想到了些什麼,他不動聲色地看了李紀和一眼,輕站起身衝著李紀和拱了拱手,開口說道:「紀掌櫃的請稍等,我這便去後宅,與我們家二少爺通稟一聲。」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6 00:54
第400章 三原買馬(2)

    在小依回到家裡之前,柳成與柳小惠已經離開。

    柳成從他們家少爺這裡得到了一條奇怪的指令,從下個月開始,每個月的月末,得一醉都要拿出純利的百分之四十,暗送給西北的一處牧場,牧場的名字叫做晏天,牧場的頭領叫做紀和。

    雖然不知柳一條這般做的目的為何,柳成還是記在了心裡,並謹慎地準備著,他一直都沒敢忘了自己的身份,依著東家的話,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百分之四十不是小數,但就現在,整個蜀地分店,所有的百分之四十加起來,也有近六千貫的分額,要想把它們無聲無息地給送出去,而且還是送到偏遠的西北,得想點法子才行。

    且,事情不止是這些,等過完年,柳成還想再擴大分店的範圍,一個蜀地,已不足以滿足得一醉的需求和味口。而且,經過這幾個月的發展,得一醉也有了足夠的經驗和銀錢,再去擴大規模。

    這些事情,他們家少爺已經全權交給了他去打理,柳成心裡現在也是信心十足,把得一醉開到大唐的任何一座城市,並不僅僅是一個夢想,他已經能夠看到,前面還有更多的銀錢和機會,在等著他,和他們家少爺的得一醉一起去賺取,去把握。

    柳成領著柳小惠回到家的時候,柳賀氏正披著一件大氅,在門口兒來回地走動著,見柳成他們回來,便忙著迎了上來,輕聲開口向他們招呼道:「成兒,小惠,回來啦?凍壞了吧?」

    「娘!」柳小惠輕叫了一聲。掙開柳成的大手,一路小跑著,鑽到了柳賀氏的懷裡,嬌聲說道:「娘,小惠剛才見到大哥和嫂嫂了,嫂嫂現在的肚子有這麼大!」

    柳小惠伸出兩隻小胳膊。做了一個環抱的姿勢,很是誇張地向柳賀氏說道。

    「哦。是嗎?那你嫂嫂還有你大哥高不高興?娘給他們準備的那只烤乳豬他們吃了嗎?」柳賀氏抱著柳小惠,臉上帶著欣慰的笑意。

    「嗯嗯,吃了,大哥吃得最多,那隻小豬有一半兒都進了大哥的嘴裡,大哥是個小饞貓兒。」柳小惠嬌聲地向柳賀氏打著她大哥地小報告。

    「真的嗎?呵呵,喜歡就好,你大哥從小就愛這一口兒,多吃一點。也是應當的。不過,要說小饞貓兒,你們兄妹三個,哪一個嘴巴不饞?」柳賀氏舉手輕捏了下小女兒的小鼻子,輕笑向小女兒說道:「以前過年的時候,家裡邊就你們三個吃得最歡實!」

    「好了,娘。外面天寒,咱們還是進屋再說吧。」看柳賀氏的身子微打著哆嗦,雙手和臉也都紅通得厲害,指不定剛才已經在這裡等了多久,怕她會凍出個好歹來,柳成忙著上前扶著她。一起說笑著進了屋裡。

    「回來了?」見三人進了屋。一直在屋裡等著地老柳,放下手中的棋子。開口向柳成詢問:「成兒,一條和楚楚那裡一切都還好吧?」

    「少爺地本事老爺跟夫人又不是不知道,沒事的,老爺和夫人不用擔心,少爺還有少夫人一切都安好。」進了屋,柳成又恢復了以往的稱呼,輕聲說道:「回來的時候,少爺和少夫人還囑咐小的,讓小的代他們向老爺和夫人拜年請安呢。」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老柳輕點了點頭,嘴裡不停地叨念了兩聲,便不再言語。兒子與媳婦兒平安無事,他也就放心了。

    「少爺讓小的在這邊照顧好老爺和夫人,說是再過幾天,再行師禮的時候,他就過來探望二老,等到十五上元夜時,他就帶著少夫人過來坐坐。咱們一家也吃上一口團圓飯。」柳成把從柳一條那裡帶回的一些簡單回禮放到桌上,輕聲地向老柳夫婦訴說著柳一條在府裡對他交待地話語,讓老柳與柳賀氏他們一陣高興。

    「那敢情好,」柳賀氏輕把小惠放到榻上,略帶著一絲喜意地說道:「幾個月不見楚楚,我這心裡邊想得厲害,眼看著再過三四個月,就要分娩了,在那之前能來看一眼,也是好的。」

    「夫人說得是,少爺跟少夫人也是這個意思,」柳成彎身附和了一句,然後輕聲向老柳與柳賀氏行了一禮,道:「店裡邊兒還有一些事情要去處理,小的就不再在打擾老爺夫人休息,先告退了。」

    見老柳與柳賀氏他們點頭,柳成又是一禮後,才輕輕地退了出來。

    今天雖是初一,但是酒店裡面卻仍是得閒不住,運往各地的原酒,盤查上月的總帳,還有,前陣子他一直思量著的擴張計劃,這幾天也就要開始施行了,別外,也是時候去培養幾個能幹可靠的徒弟了,不然,他一個人,實在是有些著忙不下了。

    「二少爺,這是真地嗎?」王安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家二少爺,現在柳家的臨時家主,開口問道:「為什麼?!」

    他很不理解,大少爺與二少爺是親兄弟,之前兩人地兄弟之情柳府上下也都有目共睹,他不明白,為什麼二條爺要將大少爺最喜歡的馬匹,還有那頭大小爺每次出門兒都必騎的百里毛驢兒,及他這個大少爺曾親自培養過的馬伕,轉讓給一個陌生的馬販?

    為什麼?王安面露悲傷和不解地看著柳二條,他想知道其中地原因。

    「沒有為什麼,」柳二條深看了王安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大哥現在不在,這些馬養著也沒了用處,既然有人想要,給地價錢又是不低,就讓他帶走是了。至於你,馬都沒有了,柳府還要你一個馬伕做什麼?你在柳府的契約,剛剛我已經交到了紀掌櫃地手裡,一會兒柳管家會把這個月的例錢多給你一些,以後你就是他們晏天牧場的人了。」

    對於這個對柳家忠心耿耿的馬伕,柳二條在心裡還是很欣賞的,也只有這樣的人,隨著李紀和去了,才會更讓人放心一些。

    「好了,紀掌櫃,這裡就交給你了,一會你將那兩千金交給無塵管家就好,我還有事,就不在這裡多呆了。」柳二條微欠身衝著李紀和說道了一句,之後便轉身出了馬房,薛仁貴一如既往地,緊隨其後。

    「少爺,他的話可信麼?」薛仁貴向四圍看了一眼,確定周圍再沒了外人之後,輕聲向柳二條問道:「這個人不會是個探子吧?」

    「不會,」柳二條輕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一絲的興奮,道:「先不說銀月令不是誰都能拿得出來,光是他的身份,還有他對咱們柳府的一些隱秘的瞭解程度,就足以讓我相信,他是大哥派來的!」

    過了這麼久,大哥終於有了消息,雖然消息很模糊,但總是說明,大哥他們現在都很安全,柳二條心裡一直懸著的石頭也總算是放了下來。

    「可是,大少爺想要建馬場做什麼?」薛仁貴還是很不解,不知道柳一條此舉的目的何在。

    「大哥做事,一向都是這般地沒有邊際,有什麼目的,等時候到了,咱們自然就知道了。」想起那十匹馬受孕的過程,柳二條不由輕笑著說道:「薛大哥可能還不知道,那十匹受孕的母馬,都是由同一匹千里馬所配,想來大哥是想用它們來培養一些更為精良的好馬。大哥很喜歡這些馬。」

    「哦?!」薛仁貴的眉頭不由挑了挑,感覺他們家少爺是有些異想天開了,僅憑著一匹千里馬所留的種,就想培養出一批良馬,若是養馬能這般地容易,這世上也就不會有那些所謂的劣馬存在,千里馬也不會那般地稀少了。

    「算了,這些咱們不懂,還是不要再提了,」柳二條輕甩了甩頭,道:「既然大哥安排了人手,就應該是已經有了具體的計劃,用不著咱們去擔心。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緊緊地配合著紀掌櫃,把馬匹給他送到西北去,由著那個紀掌櫃去折騰。」

    「少爺說得是。」薛仁貴隨聲附和,他要做的就是保護柳二條的周全,其他的事情,只要與柳二條的安全無關,輪不到,也不該他一個護院去操心過問。

    「嗯,一會勞煩薛大哥隨我去一趟三原縣城,」柳二條扭頭看了薛仁貴一眼,輕聲說道:「去給楊叔,還有賀蘭大哥家的那個老爺子拜年,嗯,到時把彩兒那丫頭也帶上,免得她一個人在家裡無聊。」

    「依少爺的吩咐!」薛仁貴輕拱著手應了一聲。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6 00:55
第401章 教訓

    新年的第二天,奉節的街面兒上就流出了一種新型的好聽曲子。

    狼愛上羊。

    很奇怪很怪異的一個曲牌兒,但是卻很受人們的歡迎,幾可以用風靡一時來形容它給這個時代的人們帶來的轟動。

    男女老幼,不分高低貴賤,凡是聽到這首曲子的人,都無一例外地會沉迷進去,喜歡上它。

    大街小巷,酒樓茶館兒,都能聽到一些歌女的吟唱,在很多花房教館,這首曲子更是客人們必點的頂目,百聽不厭,百聞不煩,這是其它的曲子都不能比的。

    「竹兒,你可知道,這首曲子是誰作的?」方月兒輕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聽著房外姐妹的清聲吟唱,開口向身後的丫環清竹問道。

    「聽說是流自於狄長史的府上,至於是誰所作,竹兒也不太清楚,」清竹小心地給她們家小姐整理著清柔烏黑的秀髮,輕聲說道:「不過,小姐若是想知道的話,晚一會兒竹兒就去為小姐打聽一下。」

    「狄長史府?」方月兒輕佻了下細眉,喃喃自語道:「莫不是,還是那個教書先生?」

    年前的那幾首詞曲兒,方月兒到現在還記憶猶新,一連五首,首首都是佳作,聞之讓人神往,唱之令人心醉。只是可惜,那位先生在狄長史的壽宴之後,就再沒了新作,閣裡的娘親三番五次地前去求教,卻也都是無果而終,那柳先生,跟本就不為銀錢所動。

    有才之人多傲骨,雖然無緣再聞柳先生的新作,心中難免有些失望,但是對於這個教書先生。方月兒還是很欽佩的。

    是以,聽清竹言及這首曲子又是出自於狄府,方月兒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柳亦凡。在奉節。能夠寫出這般動人曲子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說不定哦,小姐。」清竹拿了一支銀釵,輕輕地給她們家小姐插在頭上,看著鏡中她們家小姐嬌嫩好看的面容,輕笑著說道:「這首曲子比之前小姐唱過的那幾首還要好聽,而且連我都能聽得懂,能寫出這首曲子地人,定是一個大才子,嗯。才學跟小姐差不多的大才子。」

    在誇獎這首曲子的同時,清竹還忘地拍了下她們家小姐的馬屁。然後又拿起妝台上地薄粉,細心地給方月兒擦弄著眉角兒和臉頰兒。

    「你這小丫頭,就長了一張嘴了,說起話來,一點也不知羞。」方月兒輕斥了清竹一句。之後便抿著嘴。小聲地笑了起來。

    「哪有!」見小姐沒有生氣,清竹接口說道:「不是竹兒誇口。在這奉節縣,除了那個忽然冒出來地柳亦凡,有哪一個才子,能在才學上比得過小姐?就是那個何慚何子美,不也是曾敗在了小姐的手下?」

    「你這丫頭,休要再胡言,」方月兒輕斂去了臉上地笑意,輕聲向清竹說道:「上次那是人何公子有意相讓,不願欺我一弱小女子,不然我怎麼會是他的對手?這件事情你以後可莫要再胡亂提起?」

    「知道了,小姐!」清竹把手上的粉餅放下,又拿起畫筆,輕撫著她們家小姐的額頭,給方月兒細描起眉來:「小姐你就是心太軟了,那些人來咱們馨香閣,哪一個不是想來討小姐便宜的,小姐幹嘛還要給他們留什麼情面?」

    「唉,你還太小,有些事情還不明白。」說起這個,方月兒輕歎了口氣,道:「你何公子他們,雖然來此並沒有安得什麼好心,但終也是中規中矩的君子,一切都依著規矩前來,並沒有什麼越禮的過分舉動,而且他們的家中,多也是一些權勢門弟,諸事都需要他們幫襯,所以有些顏面,還是要給他們留地。」

    在這種***之地,若是沒有一點依靠,沒有一些手段,想要保著自己的清白不失,難。

    「好了,剩下地我自己來就好了,你這便出去幫我打聽一下,看這道《狼愛上羊》,到底是何人所作?」方月兒輕搖了搖頭,拋去胸中的憂擾,把清竹手中的畫筆接過,並輕聲向清竹吩咐了一句。

    「是,小姐!」看到小姐似乎有些不愉,清竹便知道自己剛才定是說錯話了,抬手把披在方月兒肩上的頭髮捋順,彎身衝著她們家小姐禮了一禮,之後,便輕身退了出去。

    「大哥,現在外面傳唱的那首曲子,是不是你寫地?」正午地時候,任幽騎著他的肥馬,一路奔到柳一家到家裡,下了馬,他就衝到了屋子裡,開口向柳一條問道。

    「哦?什麼曲子?」柳一條愕然地抬頭看了任幽一眼,不知道這小子所說為何,他不記得他這陣子又作了什麼詩詞。

    「《狼愛上羊》啊?!大哥難道沒有聽過嗎?現在全城都快傳瘋了,幾乎所有地人都在唱!」任幽像看外星人一樣地看了柳一條一眼,很是誇張地像柳一條說道。絲毫沒注意到,當他說完這句話時,正在給他遞送茶水的小依,小手不同地輕抖了一下,並有些怯怯地看了她們家老爺一眼。

    「《狼愛上羊》?」怎麼這麼耳熟?柳一條神色一愣,遂扭頭向小依看去,見這小丫頭面色慘白,神色很不自然,心中便恍然開來,定是前夜除夕之時,他給媳婦兒唱歌時,被小依這丫頭給聽去了。

    「小依,是你做的嗎?」柳一條放下手中的茶杯,聲音有些低沉,雖然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不利,但是他還是覺得有必要要警告提醒一下這個小丫頭,不然以後這家裡,哪還會再有什麼秘密可言?柳一條不喜歡愛嚼舌頭的下人。

    「老爺恕罪!這都是小依的錯!」看她們家老爺一直都很和善的笑臉,一下就陰沉了起來,小依覺著怕了,一下就給柳一條跪倒在了地上,泣聲說道:「小依並不是有意偷聽,只是老爺清唱時的聲音傳到了小依的房裡,小依覺著好聽就記了下來,之後,之後,就唱給了以前狄府裡的幾個姐妹聽了...小依也不想會這樣,還請老爺恕罪!」

    「誒!誒!這是怎麼的,怎麼一下就跪了,地上那麼涼,來來,小依妹妹快起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聽明白了怎麼回事兒,見小依跪在地上,任幽一下就心疼起來,忙上前來想把小依扶起,不過這小丫頭卻死死地跪在地上,怎麼也不肯起來,只是淚眼汪汪地給柳一條磕著頭,看著她們家老爺。

    「大哥,你說句話啊?!小依也只是無心之失,哪有那麼大的罪過?」不得已,任幽又把目光瞄向了柳一條這邊。他現在都開始有些後悔了,今天若不是他風風火火地跑過來,也不會弄成這樣,這大過年的,哭哭啼啼,有些不成提統。

    「好了,你先起來吧!」看了小依一眼,見她哭得厲害,頭也磕和誠心,柳一條不免有些心軟,不過仍是冷著臉地向小依說道:「這次的事情,錯不全在於你,不過這曲子,卻確是由你傳出,雖不會對家裡造成什麼壞的影響,但是,我卻是不喜歡愛聽牆角兒,亂嚼舌頭的下人,知道嗎?」

    「小依知道錯了,請老爺責罰!」小依再一次地跪將下去,俯趴在地上,輕抖著身子,向柳一條請罪。她現在是柳府的丫環,犯了這樣的過錯,為老爺所不喜,她們家老爺就是拿鞭子打死她,官裡也不會追究他的責任,就是她的老東家,狄府的老爺和夫人,也不會站出來替她說話。

    「夫君,這次就算了吧,」聽出柳一條並沒有想要深責小依的意思,張楚楚從裡間走出來,輕聲地勸說了一句,看了還趴在地上的小依一眼,才這一會兒的功夫,她的額頭都有些腫了,鮮紅得厲害,這樣的懲罰,也差不多夠了。柳一條與張楚楚,終都不是那般心狠之人。

    「小依,你且起來吧,」走到近旁,張楚楚輕聲向小依吩咐了一句,並微彎著身把小依給拉扶起來,看著她被嚇得煞白的小臉兒,輕聲說道:「就當這次是個教訓,以後家裡面的事情,你自己心裡明白就是了,切莫要再輕易對外人提起,知道了嗎?」

    現在他們的處境不比以往,動輒就會有性命之虞,張楚楚也不願因為一個多嘴的丫頭,而再生風波,所以有些話,要提前說個明白。

    「嗯,小依知道了,」怯怯地應了一聲,小依偷偷地朝柳一條這裡看了一眼,泣聲說道:「小依以後再也不敢了。」

    「嗯,好了,你先下去做飯吧,這件事情到這裡就算了。」輕拍了拍小依的腦袋,張楚楚開口把她給打發了出去。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6 00:55
第402章 水調歌頭

    「好了,說說你的來意吧?」見小依輕移著腳步走出堂屋,柳一條扶著媳婦兒在一旁坐下,輕撇了任幽一眼,開口言道:「我知道,你小子一向都是無事不來,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了吧。」

    「嘿嘿,大哥真是慧眼,」任幽厚著臉皮欺身在柳一條的身邊坐下,輕聲說道:「小弟此來,也沒什麼大事兒,這不是聽說那首曲子,是出自於狄府,小弟便想到了大哥這裡,心中想著,若是這曲子真是大哥所作,定要請大哥為我們易和居也新作上一首,大哥也知道,現在易和居也新添了一些歌女,不過卻苦無好曲兒,就像那個什麼巧婦難為無米...」

    「行了行了,別再這兒拽什麼詞兒了,這件事情,你想也別想!」任幽話還沒說完,柳一條就一把揮手給他打住,輕喝了一口茶水,開口說道:「你以為這作曲寫詞,就跟喝那白開水一樣,想要喝,它就有?這事兒,沒得商量。」

    歌曲這東西,柳一條腦袋裡倒是存著不少,流行的,通俗的,柔情的,豪放的,他多少都會唱上一些,不過這些東西與他現在的身份有些不符,有一首流傳出去就已經夠了,他不想讓這些東西,破壞他現在相對平靜的生活。不然,他之前也就不會毅然地拒絕那些花房的老闆了。

    「大哥,就一首曲子而已,以大哥的才學,又費不了太多的時間,」見柳一條的茶碗已空,任幽起身提壺,輕輕地又給他斟上,嬉笑著說道:「一匹西域的良駒,如何?」

    知道柳一條的性子。任幽又開始了利誘。

    「西域的良駒?」柳一條神色微動,抬頭看了任幽一眼,不過還是一口回絕道:「還是那句話,沒得商量。今天我若是在你這裡開了個頭兒。以後我這門上。還能有消停的日子麼?」

    「小肥十次配種地機會!」任幽充份發揮了他生意人手段,再一次地提高價碼。當然,這種事情,也只有他與柳一條這樣的人才能想得出來。

    「一匹千里馬的十次配種機會?」柳一條的眼前又是一亮,不由想起以前在三原時,他偷人千里種馬地事情來,也不知李紀和把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還有柳無痕,現在也應是到了可以配種地年紀,不知道用它可不可以培育出不弱於它的良駒來?

    「十次!若是大哥願意地話。十五次也行,而且。作曲子的這件事情,小弟可以為大哥保密。」見柳一條有些意動,任幽幫不失時機地再次提回味價碼,並還不忘使用親情優勢,不停地向張楚楚拋著媚眼兒。想讓嫂子站出來為他說上兩句。

    「這種事情你們兄弟兩個談就好。我一個婦道人家,就不參與了。」張楚楚站起身,微紅著臉沖柳一條與任幽說道了一句,便轉身又回到了裡屋。

    像配種這種即粗魯又羞人的話語,張楚楚聽著就覺著有些臉紅,哪裡願意多聽,更別說是再為任幽說話了,任幽剛剛向她這裡投來的求助目光,直接就被張楚楚給慮了過去。

    「不行!」柳一條依然是不願改口,他看了任幽一眼,輕聲說道:「就你這張破嘴,什麼事兒到了你這裡,哪裡還會有什麼秘密可言?」

    「二十次!母馬全部都由我來提供!」任幽終於下了狠心,小握著拳頭,堅決地說道:「若是如此,大哥還是不願,那小弟就不再免強了!」

    說完,任幽小心地看了柳一條一眼,雖然他知道柳一條知馬,懂馬,愛馬,但是,他也不太肯定,這一匹千里馬的二十次配種機會,是不是真的能吸引到他這個柳大哥的注意。

    「這個,」柳一條裝模作樣地端起茶碗兒,放在嘴邊輕抿了一下,嘴角兒不經意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既然賢弟這般地有誠意,為兄若是再拒絕的話,就顯得有些矯情了,」把茶碗放下,柳一條輕歎了一聲,道:「也罷,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有一句話叫,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易和居若是想在得一醉地衝擊下站穩腳根,也確需要一些獨異的東西。

    「隨我去書房!」柳一條站起身,沖任幽說了一句,便直接去了他地側間小書房。示意任幽去幫忙硯墨,柳一條在書架上找來了一張大一些的紙張,平攤到桌子上。

    提筆蘸墨,賦詞寫曲:

    詞牌兒: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惟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

    唐宋八大家之一,蘇軾的《水調歌頭》,被柳一條用很是蹩腳的楷字給寫了出來。寫這首詞時,柳一條的腦袋裡,回想著地全是王菲地歌聲,輕婉悠揚,溫文和順,聽著,很舒服。

    這也是柳一條前世最喜歡聽的歌曲之一。

    因為不懂古人地譜樂方法,也為了自己以後還有機會能再聽到這種輕柔唯美的腔調,所以,在寫好之後,柳一條又拿著剛寫好的紙張,在任幽的面前,輕輕地學著王菲唱歌時的韻調,為任幽清唱了一遍,然後在任幽呆傻地回味著的時候,把紙張塞到他手裡,竟直出了書房。

    這曲《水調歌頭》,雖不是流行歌曲,但它卻比一般地流行歌曲更耐人聽聞,屬於那種愈久彌香的類型。而且,這種詞調,也更易為這個時代的人所接受。

    有它在其中鎮守,易和居無憂矣!

    柳一條從書房出來時,堂屋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菜,桌下還有一壺溫燙著的清酒,看酒壺的樣式,正是易和居的清嵐酒,柳一條最喜歡喝的一種酒水,最宜上酌。

    「老爺!」小依端著一盤小菜從灶房進來,見柳一條在內,忙彎身與他行了一禮,小臉兒依然有些蒼白,看得出,剛才的事情,把她嚇得不輕。

    「嗯,」柳一條在飯桌前坐定,看了下桌上已是滿桌的飯菜,輕聲向小依吩咐道:「好了,這些菜也都夠了,你去將夫人請出來用飯吧。」

    「是,老爺!」小依把手中的盤子騰放到桌上,輕應了一聲,把手放在圍裙上擦拭了一遍,轉身便去了裡屋。

    「夫君!」不一會兒的功夫,張楚楚在小依的攙扶下走了出來,見廳內就夫君一人,便開口向柳一條問道:「怎麼不見小幽兄弟在?他回去了嗎?」

    「呵呵,娘子請坐!」柳一條起身為張楚楚拉開椅子,輕扶著媳婦兒坐下,輕聲說道:「那小子現正在書房,不必管他,一會他自己就過來吃了。」

    「那倒是,」想起任幽的寬厚臉皮,張楚楚輕笑了笑,開口對柳一條說道:「不過,過門都是客,小幽怎麼說也是咱們家裡的貴客,禮數上總要盡到才是。」

    說著,張楚楚又輕聲吩咐著小依去書房將任幽請將出來。

    「大哥!這首曲子實在是太,太...」拿著寫著詞曲兒的紙張,任幽從書房裡衝將出來,及到飯桌前,激動地張著嘴,太太太了半天,卻也是找不出一個可以用來形容它的恰當詞句來。

    「有什麼話,你放在心裡就是了,」柳一條端杯自飲了一杯,打斷了任幽還想太太太下去的趨勢,輕聲說道:「別忘了你之前在我面前做出的承諾?小心你的嘴巴!」

    「呃?」經柳一條一提醒,任幽忙著便用手捂上了嘴,保密這種事情,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大哥放心,答應大哥的事情,小弟一定會記在心上,」任幽一屁股坐在柳一條的旁邊,再次嬉笑地湊到柳一條的面前說道:「大哥這次算是幫了小弟的大忙,回頭我便回去為大哥選上二十匹精壯的母馬來,就在我們家的馬房裡養著,大哥什麼時候有空,就過去看看,包讓大哥滿意。」

    呃,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地彆扭?

    柳一條放下酒杯,沒好氣地看了任幽一眼,這小子的嘴巴,一向都是這般地沒有遮攔,抬手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下,輕聲說道:「趕快吃你的飯,吃完了,哪涼快到哪裡去,別再在我眼前晃悠了,看著心煩!」

    「嘿嘿,那怎麼行,我還想再跟大哥商討一下給那些母馬配種的事宜呢?」任幽把手上的紙張小心地折好,輕放到懷裡,嘴巴裡又蹦出了這樣一句話來。張楚楚與小依聞言,小臉兒皆是一紅,忍不住地都白了這小子一眼。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6 00:56
第403章 贖身

    跟柳一條預料的一樣,小依傳出去的那首曲子,在給他稍帶來一些名聲的同時,也給他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從大年初三開始,柳家的小院兒門前,就沒少了有人來往,其中除了少數類似於後世的追星族外,其他的,多以求詩求曲兒的居多,而且這些人中,每一家給出的一首曲目的價格,都遠遠地高出了常人的意料,五十貫,六十貫,一百貫,就在昨天,奉節最有名的花房,馨芳閣的老鴇,一個四十多歲卻還風韻猶存的秀麗女人,竟一下把價位提到了一百五十貫的天價。

    一百五十貫,對於柳一條現在的身份和家境來說,很多。若是用得不浪費的話,足夠他們一家,無憂無慮地用上一輩子了。

    不過可惜,擁有另一個身份的柳一條,並沒有把這一百貫放在眼裡,與對待其他的老鴇一樣,柳一條吩咐著小依,直接就把她給轟了出去。

    與此同時,柳一條也在間接地給奉節的眾人,豎立了一個清高,聖潔,視錢財如無物的道德點范。

    依著柳亦凡現在的家勢情況,能夠在一百五十貫巨額的銀錢面前,能夠在馨芳閣數不盡的美女佳人面前,而毫不變色,足以讓很多人心生欽佩了。

    「就他?切!」聽到這個消息後,狄芝芝很不屑地撇了撇嘴,她才不相信那個柳亦凡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想當初,柳亦凡的詩句,一貫錢一首的時候,那小子就樂得屁顛兒屁顛兒地了,若是真有一百五十貫在他的面前,他不樂瘋了才怪。

    「他就是一個吝嗇的守財奴!哼!」想起自己因傻乎乎地去買柳亦凡詩詞,而變得乾癟乾癟地荷包,狄芝芝就直咬牙。那可是她攢了近兩年的例錢。

    「可是,不是說,這件事情,那個什麼馨芳閣的老闆。已經承認了啊?」小僮在一旁插言開口。自從聽了柳亦凡地《狼愛上羊》之後,這小丫頭對柳亦凡的好感。直線上升,都已經達到了崇拜景仰的地步,每次只要一提到柳亦凡,她的兩隻大眼睛裡面,就會不停地閃動著興奮和崇拜地光芒。

    是以,現在聽到狄芝芝在開口說道她心中偶像地不是,小丫頭便開始為柳亦凡鳴起不平來。

    「那種女人說的話,能信麼?」對於小僮這個丫頭地無禮。狄芝芝不以為意,她的心裡面。還在想著她的那兩貫躺在柳亦凡懷裡的銀錢。

    「且不管她說得是不是為真,但是有一點總是不會有假,」李如似輕瞪了小僮一眼,怪她沒有規矩多嘴插言,見小丫頭懦懦地低下頭後。遂輕笑著向狄芝芝說道:「那就是。那個亦凡先生,確是沒有給那些花房再寫過詩詞。之前咱們苦心花費的那番心思。算是白費了。」

    「也不算是白費,」蘇晨曦輕聲說道:「雖然沒有再引出亦凡先生的新作,有些遺憾,但是這卻也讓咱們看清了這位亦凡先生的品質和為人,現在,像他這般,在巨額的銀錢和美色面前,還能堅持住自己原則地人,不多。」

    不管柳亦凡是不是她們想要找到的柳一條,僅憑著他現在所表現出來地這份才氣和氣度,蘇晨曦對他,就很欽佩,能識得這般地人物,這一趟夔州之行,也算是沒有白來。

    「曦兒姐姐,你都還沒見過那個沒膽書生,就這般地為他說話,以後你見到他的可惡樣子之後,一定會後悔的!」看到屋子裡的人,對那個柳亦凡似乎都有好感,狄芝芝有些不忿,輕撇著嘴向蘇晨曦還有李如似她們說道,柳亦凡在狄府裡的無禮樣子,可不是誰都能忍受得了地。

    「是嗎?呵呵,姐姐現在倒是很想與那亦凡先生見上一面呢。」見狄芝芝小孩似地撅起了小嘴兒,蘇晨曦輕笑著說道:「看看他到底有多惡劣,竟被我們家芝芝給記恨成這樣?」

    初到狄府地時候,蘇晨曦就能感覺得到狄芝芝對那柳亦凡的莫名厭惡之意,大有不把柳亦凡從狄府趕走不罷休地勢態,當她們問及到她原因時,這小丫頭又有些臉紅地鹹口不言,讓人暇想無限。

    不過,依著常理,身為狄府的教書先生,拿著狄府給發放的例錢,也算得上是狄府的半個下人,柳亦凡怎麼敢大肆地得罪他們家大小姐呢?

    「這個結果,我一早就有料到,並不算是意外,」方月兒停下正撫著七絃琴的一雙纖手,輕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後閣院兒裡的清幽景色,輕聲向清竹說道:「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這柳先生,便是一非常之人。他若是真接了娘親的銀錢,再寫出來的曲子,也就會多了一分銅臭,而少了一分悠遠,也就落入了俗套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小姐,他這般地不願出手,咱們何時才能再聽得他的下一首曲子啊?」清竹輕端了一杯熱茶,及到她們家小姐的跟前,輕聲說道:「真羨慕柳先生家的夫人,可以經常聽得柳先生為她吟唱這麼好聽的曲子。聽人說,這首《狼愛上羊》,就是柳先生特為他的夫人所作的。」

    「是啊,柳先生應是很喜愛他的夫人,」輕抿了一口茶水,方月兒的雙眼顯得有些迷離,肯為自己妻子唱歌的男人,柳亦凡是她所見過的第一個,他是一個好夫君。

    曾幾何時,她也曾有過這樣的奢望,不過以她現在這般的身份,以後想要找一個真心能疼愛自己的夫君,難。

    「小姐,那個何子美又來了!小姐要不要見他?不若我再去把他給轟走吧?」正思量間,清竹在方月兒的耳邊輕聲地喚了一聲,她看到在來院子裡的路上,何慚何子美正呵笑著邁步走來。

    這幾天,何慚往這裡跑得很勤,好像也有為方月兒贖身的意思。

    「何公子?」方月兒順著清竹的目光瞧去,看到何慚的身影,眉頭不由輕蹙,思量了一下,才開口向清竹吩咐道:「竹兒,你去請何公子進來吧,避了這麼久,若是再避的話,就有些說不過了。」

    「可是,小姐...」清竹想再說什麼,不過看到她們家小姐向她看來,便又閉上了嘴巴,撅著小嘴應了一聲,便轉身出了門去。方月兒也清整了下身上的衣衫,又復坐回了琴旁,靜等著何慚的到來。

    「清竹,月兒小姐今天的身子可已大好?不知今天,小生可否進去探望?」看著對自己凶巴巴地清竹,何慚不以為意,輕笑著向她問道。

    「托何公子的鴻福,我們家小姐的風寒已經大好,現在正在雅閣裡撫琴奏曲,讓請柳公子進去呢。」清竹極不情願地輕側過身,對著何慚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對於何慚這種,家裡已有了妻室,卻還每天都一心想著要來佔她們家小姐便宜的臭男人,清竹一向都沒有什麼好臉色。

    「如此,就多謝月兒小姐的厚愛了,」何慚面露驚喜,忙著把手中提著的食盒遞給清竹,輕聲說道:「這是小生今天給月兒小姐帶來的參湯,勞煩清竹拿去灶房溫熱一下,再給月兒小姐端送過來。」

    說完,也不管清竹答沒答應,何慚就興沖沖地抬步去了方月兒所居住的雅閣。

    「何公子請坐!」雙方見禮之後,方月兒輕聲請何慚在側旁坐定,微笑著向何子美說道:「這幾日月兒身子不適,勞何公子掛懷了,每天都送些參湯過來。」

    「月兒小姐莫要跟小生客氣,」何慚癡迷地看著方月兒的精秀臉旁,故作文雅地輕聲向方月兒說道:「看月兒小姐的氣色大好,小生這心也就放下了。」

    「多謝何公子,」方月兒溫笑著輕點了點頭,纖手在琴弦上輕撫,一聲清脆的琴音蕩出,看了何慚一眼,方月兒開口說道:「為了表達月兒心中的感激之意,月兒為何公子撫一首曲子吧。最近,由狄府柳先生所作的一首新曲,很是新穎,不知何公子有沒有興趣聽月兒撫唱一遍?」

    「月兒姑娘撫曲,何某自是求之不得!」聽到方月兒提及柳亦凡,何慚的面色微變了變,遂笑著向方月兒說道:「不過在此之前,何某還是想先請聽一下月兒小姐對何某前番提議的回復,不知月兒小姐意下如何?」

    「這,」

    終還是避不掉麼?方月兒抬頭看了何慚一眼,面露難色地輕聲說道:「何公子對月兒的厚愛,月兒感激不盡,不過月兒出身煙花之巷,蒲柳之姿,到了何公子的府上,怕是會污了何公子的清白名聲,是以,這贖身之事,何公子還是莫要再提了吧?」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6 00:56
第404章 來自夔州的奏報

    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到了新年的第五天,柳二條便又離開了三原,去了他們在長安的府坻。

    隨行的除了王彩翼,小荷,薛仁貴這些人外,還有小辛莊的張楚聞。

    元宵節過後的吏部複試,也有張楚聞的一個份額。

    一路上,張楚聞的神色都很平靜,淡然,從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出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這幾個月來所接觸到的一些事情,讓原本還有些青澀的他,變得成熟了許多。

    當然,這也缺不了柳二條曾給他研讀過的那本《厚黑冊》,隱忍,果斷,脫去了外表的那些浮華和酸朽。

    「我大哥有消息了。」輕給張楚聞斟倒了一杯酒水,經過一番思量之後,柳二條終於還是開口,小聲地跟張楚聞說出了這則消息。

    張楚聞是他們柳家的親戚,是少有的幾個可以信得過的人,這件事情,有必要讓他知道。

    「什麼?!」臉上的淡然之色瞬間被打破,不過張楚聞很快便又將自己的心緒給穩定了下來,馬車裡只有他,柳二條,還有薛仁貴在,張楚聞抬頭輕看了薛仁貴一眼,知道此人定是柳二條的心腹,便不再多想,扭過頭小聲地向著柳二條問道:「二條賢弟此言,可當真?不知我那妹妹和妹婿,現在何處?」

    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所以張楚聞在說起話來,聲音也壓得很低,只有坐在車廂裡的柳二條與薛仁貴兩人,才能勉強聽到。

    「楚聞大哥請!」柳二條端起酒杯與張楚聞相敬了一下,見張楚聞神色警覺,便輕笑了一聲,道:「楚聞大哥不必擔心。在這駕馬之上,不會有外人偷聽。」

    仰脖把酒水飲盡,柳二條又提壺給自己和張楚聞斟上,輕聲言道:「大哥和嫂嫂他們的行蹤。我並不知曉。但是我知道他們都生活得很好。」

    柳二條說話時神色自在安然,好像什麼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全然沒有了之前柳一條與老柳他們都在府裡時的那般青澀。用柳一條的話來說就是,他們家老二,長大了。

    「這話怎麼說?」見柳二條沒有避諱,張楚聞也變得坦然了起來,坐直了身子,用平常的語調疑惑地開口向柳二條詢問。

    「初一的時候,府裡來了一個販馬地商賈,」柳二條又隨意地與張楚聞碰了一杯。開口說道:「他從柳府裡買走了十匹母馬,和一頭百里毛驢。花了兩千金。」

    張楚聞靜靜地把酒灌下,沒有言語,等著柳二條接著往下言講。

    「那個人,是我大哥派來的。」輕把酒水飲下,柳二條接著開口說道:「他不肯說大哥現在具體在哪裡。但是他卻給府裡帶來了一條全家平安的訊息。我爹娘。大哥,嫂嫂。還有小妹他們,現在都過得很好,平安,周全,隱秘,讓家裡人不要為他們擔心。」

    「那他有沒有說,」張楚聞提聲向柳二條問道:「你們柳府的那個仇家,到底是誰?」

    這是一個一直都困繞著張楚聞思緒地問題,他實是想通,到底會是誰,能讓精明如他妹婿這般地人物,都退避三舍,在一夜之間,就隱了個無蹤無影?

    「這個問題,小弟也想知道,」柳二條苦澀地輕笑了一下,李紀和來地時候,只說了一些大哥想要創建馬場的事情,別地根本就一字不提,不知是不知道,還是他不願意提及,反正從李紀和的嘴裡,柳二條並沒有得到太多關於他大哥的訊息。

    「不過,大哥卻也有讓那人帶過一句話來,」柳二條開口言道:「入仕!大哥想讓咱們兄弟二人,盡快地在朝中站穩腳跟,不管用什麼辦法,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自己的官位做到最大。」

    這句話初聽起來,很是瘋狂,但是柳二條與張楚聞,臉上的神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柳一條之前留給他們的那本《厚黑冊》,道盡了在官場之中廝混地各種規則,對於做官入仕這種事情,他們心中皆都有著幾分的把握。現在他們所欠缺地,僅只是一個進入仕途的契機而已。

    所以,能不能通過今年吏部的複試,對他們兩人來說,很重要。

    「想來大哥也是怕我等在家遭遇了什麼不測,想讓咱們多一些自保的本錢。」臆測了一番之後,柳二條提箸夾了一顆茴香豆,扔和到嘴裡,又提壺給張楚聞倒了一杯酒水,輕聲向張楚聞詢問:「不知楚聞大哥對半月之後的複試,可有把握?」

    「呵呵,十成不敢說,這次複試,愚兄胸中有把握八成,」對自己自身地才學,張楚聞一直都很自信,以前進不得複試地門檻,並非是他的才學不佳,只是他不懂其中地關竅,還有他這個寒門的出身而已。但是現在,因為有太子這棵大樹的存在,這些問題,都已不再是問題。

    當然,這些全都是托著他那個好妹婿的福運。若非是有柳一條在,他可能連太殿的影子都見不著,更別說是再一起喝酒淡天了。在心裡面,張楚聞對他這個妹婿,很感激。

    「嗯,依楚聞大哥的才學,若是考官能公平評判,得中進士對楚聞大哥來說,確是不難。」柳二條輕點了點頭,並沒有覺著張楚聞的話有些狂妄,當初在太學院,即使是那些號稱是大唐最優秀的學生,在才學上不及張楚聞者,多矣。而且,對於張楚聞與太子走近的事情,柳一條心裡也很清楚。

    「彼此,彼此!哈哈哈...」張楚聞舉杯與柳二條輕碰了一下,兩人對視著同時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很豪放。

    「呵呵,沒想到在夔州之地,竟還有這般地妙人兒!」李世民輕笑著把手中的簡冊遞於長孫皇后,上面記載著豫章公主在夔州奉節所遇到的一些趣事。

    而這些趣事之中,柳亦凡的詩和曲,無疑是最惹人注意的。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長孫皇后看著簡冊上的詩句,不由得輕呤了出來,抬頭看了正在飲茶輕笑地李世民說道:「皇上,詩是好詩,稱得上是上佳之作,不過臣妾聽這詩中的意思,此人像是有些郁志難疏,壯志未酬之意。這是不是有些太過自負了?」

    「呵呵,皇后言重了,」李世民不以為意地輕擺了擺手,溫笑著向長孫皇后說道:「有才之人,多是如此,自負也未必就是壞事,年輕人,不就是當有些朝氣麼?呵呵..」

    「皇上說得是,」見李世民並沒有因此而生氣,長孫皇后知趣地隨聲附和了一句,之後便低頭繼續向下看去,很快,她便看到了那個奇怪的曲牌兒:《狼愛上羊》。

    「狼愛上羊?」什麼意思?長孫皇后輕蹙起了眉頭,心中起了一絲好奇之意,不由得便接著向下看去。

    負責寫送奏報的護衛很有心,在寫這首曲子的時候,不但寫下了詳細地曲詞,而且還在每一句的曲詞下面,都標上了曲調

    是以,在長孫皇后這個精通音律的行家看來,一下就瞧出了這首曲子的不同之處。這是一曲佳作,如果它的曲詞不是那般露骨的話。

    「皇上,這首曲子?」長孫皇后輕指著簡冊上的曲目,微抬頭向李世民看去,她知道李世民也是音律上的行家,自是不會看不明白這首曲子的獨特之處。

    「俗、雅皆兼,既有大俗,又有大雅,是朕遠所不能及,能作出這樣曲子的人,必是一方音律大家。」李世民再一次地開口讚了一句,對於這首曲子,若不是礙於身份,李世民許是早就會親口吟唱一番。

    「既是好曲,皇上,」看出了李世民心中所想,長孫皇后便輕笑著輕聲向李世民建議道:「不若就讓禮樂演奏一番,如何?臣妾對這首曲子,也甚為好奇。看這份奏報上所寫,茹兒似乎對這首曲子,也甚為喜歡呢,呵呵。」

    「如此,就依皇后之意,讓禮樂來此奏上一段兒吧,朕陪皇后一同賞聽!」李世民輕點了點頭,接過長孫皇后的話茬兒,然後便開口向立政殿的小德子吩咐了一句。

    之後,不一會兒的功夫,立政殿內便響起了一陣沁人心脾的樂聲:

    「北風呼呼的刮,雪花飄飄灑灑,突然傳來了一聲弦響,這匹狼他受了重傷,但他僥倖逃脫了,救它的是一隻羊。從此它們約定三生,苦訴著衷腸...」
longwang 發表於 2008-12-6 00:57
第405章 趕出去

    初六一過,對於柳一條來說,這個年關也就算是過去了,一切又都步入了正軌。

    到了初七的一早,天剛放亮的時候,柳一條便穿著梳理一番,拿著他的教書用具,出了門兒,一路去了狄府。

    在書房裡,狄士傑與狄仁傑這哥倆兒已經穿戴地整整齊齊,坐在那裡等著了。

    屋子裡燃的有煤炭,而且還配有檀香,所以空氣中瀰散的氣味兒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捂悶難聞,在裡面呆著,倒也溫暖舒適。

    「拜見先生!」柳一條前腳一跨進門兒,狄仁傑與狄士傑便同時起身,齊齊與他施了一禮。看他們新衣新帽,一臉喜慶的樣子,顯是還沒有從過年的休假氛圍中走將出來。

    「好了,你們都坐吧。」柳一條輕笑著衝他們擺了下手,看到他們現在的樣子,柳一條不由得也想起了他以前在小學時的情景,無憂無慮,什麼事情都不用操心。

    「新年已經過去,咱們還是老規矩,」柳一條輕斂去臉上的笑意,拿出了一個為人師表的嚴肅表情,背付著雙手,在書房裡面來回走了兩步,及到狄仁傑與狄士傑的跟前,從懷裡掏出了兩份他早已準備好的課業,遞到兩個學生的手裡,輕聲說道:「讀完之後,寫兩篇觀後之感,午休之前,拿給為師過目。」「是,先生!」兩個小傢伙歡喜地接過各自的課業,齊應了一聲,之後便乖乖地坐下,認真地研讀起來。而柳一條這個教書先生,則又折回了他的教案前,依著以往一貫的架勢,一隻手支著下巴,兩隻眼睛輕輕一瞇。便在這個溫暖的房間裡,睡了。

    一時之間,整個書房裡面,全然都靜了下來。只有狄仁傑與狄士傑兩人翻書時。會偶爾地發出一些輕微地聲音來,看故事的時候。兩個小傢伙都很專注。

    其實,從去年年底,柳一條就已經將上午的授業內容,由原本有寓言故事,逐漸地給改換成了《詩經》、《論語》、《史記》這一類的古籍經典,同樣是用最簡單地白話書寫方式,用一段段簡單易懂地文字,述說著書中各種經典的話語和故事。從而間接地去教導他們一些應知的道理。

    當然,這些東西也只能用來忽悠忽悠像狄仁傑。狄士傑,還有柳小惠他們這些思想空白單純,並沒有讀過,接觸過太多東西的小孩子們,對他們來說。這些東西新鮮。有趣,看起來也有勁頭兒。有著想要讀下去地慾望。

    不可否認地,柳一條的這種方法很好,就是連狄知遜這樣地大儒之人,對柳一條的這種新奇的教書方式也是讚歎有加。先是以一些有趣的奇聞雜事,來引發學生們心底裡面的閱讀興趣,培養他們獨立思考,批寫感觀的能力,等他們讀得都漸入佳境,有了一些癮頭兒的時候,再給他們換上正經的書冊典籍,在潛移默化之中,很巧妙地,給他們打好將來攻讀這些很是晦澀典籍地基礎,免卻了他們以後真正學習這些東西時,會遇到那種讀而不懂的瓶頸境況。

    這也是狄知遜為何一直都對柳亦凡刮目相看地原因,除卻他本身的才學不講,柳亦凡確是一位很稱職的教書先生,把侄子與兒子交給他來管理教導,狄知遜放心。

    「大小姐,蘇小姐,李小姐!」書房之外,狄春彎著身給忽然進了這個院子的幾位小姐請安行禮,身子去有意無意地擋著她們的去路。

    「我們來看看兩位少爺,你先讓開吧,這裡不用你侍候。」狄芝芝輕皺起了眉頭,很是不快地看了這個有些不長眼地小書僮一眼,然後便領著蘇晨曦,李如似,還有她們身後地兩個小丫環一起,要從狄春的身邊繞過。

    「大小姐!大小姐!」狄春忙著向後退了幾步,仍是彎著身,拱著手,擋著幾人地去路,開口說道:「現在兩位少爺正在讀書,柳先生曾有吩咐,這段時間,嚴拒無關之人前來打擾,還請大小姐體諒!大小姐若是想看兩位少爺,不妨到正午休息時,再行前來。」

    說這些話時,狄春的後背很突兀地就冒出了一陣的冷汗,在他們家這個大小姐的跟前,狄春很有壓力,雖然他們家大小姐長得很漂亮,雖然他們家大小姐的聲音很甜美,但是他卻深知,若是他真個把這位小姐給惹急了,她便是真個提劍滿院兒的砍人,也是正常之事。

    至少,在狄春呆在狄府的這三年裡,就曾見過不下四次。

    不過現在,尤其是在柳一條曾找他談過了一次閒話之後,為了自己以後的飯碗兒和舒心日子,狄春也只得硬著頭皮,冒著風險,努力地往前頂一頂了。

    「照你的話來說,我也是外人嘍?狄春,你來府裡也有三年了吧,怎麼到現在,還分不清主次之別嗎?」狄芝芝上下打量了狄春一眼,右手又習慣性地摸了摸腰間。

    雖然那裡現在已是空空如也,不過卻也著實把狄春給嚇了一跳,身上猛地哆嗦了一陣,不覺又後退了一步,他知道,大小姐的左側腰間,以前便是掛劍的地方。

    「大小姐恕罪!老爺和夫人特別吩咐過小人,在這書房之內,一切都全憑柳先生吩咐,小人即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有違啊。還請大小姐體諒!」狄春拱著手,抬頭悄看了他們家大小姐一眼,把大老爺和夫人都給抬了出來「既是狄伯父的吩咐,芝芝妹妹就別再難為這個小哥兒了。」李如似打眼朝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輕聲地向狄芝芝勸說了一句:「真的打擾到了小傑他們讀書,也是不好,咱們還是到午時再過來看看吧。」

    「是啊,芝芝妹妹,」蘇晨曦也上前走了兩步,輕挽住狄芝芝的小手,開口勸說道:「晚一會兒來看,也是無妨,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如似姐姐,曦兒姐姐,」狄芝芝有些不甘地撅起了小嘴兒,看了她的兩位姐姐一眼,輕聲說道:「我敢肯定,那個臭書生現在一定是在睡覺,哼!他不讓人進,就是怕會被別人發覺,咱們現在若是進去,定能抓他一個現形!」

    聽了狄芝芝的話,李如似與蘇晨曦都是輕輕一笑,並不大相信,這裡是長史府,柳亦凡又是一教書先生,即使他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會在上課的時候睡覺啊,她們不信狄知遜會沒有派人在暗中查看。

    跟李如似與蘇晨曦不同,狄春這小子在聽了他們家大小姐的話後,又是偷流了一頭的冷汗,心裡面也不由得佩服起他們家大小姐的睿智來。

    「行了行了,芝芝妹妹,」蘇晨曦抓著狄芝芝的小手,輕聲說道:「就算是那個亦凡先生在堂上酣睡,也定是狄伯父的默許,狄伯父都不說什麼,咱們去撞破了又有何用?」

    「怎麼可能?」狄芝芝開口反駁道:「我爹若是知道了,怎麼可能還會讓他呆在府裡,有這樣的先生在,爹就不怕他誤人子弟,耽誤了弟弟的前程麼?這件事情,我爹娘她們定是還蒙在鼓裡,我要去揭穿那個沒膽的無良先生,讓爹把他給趕出府去。」

    不得不承認,雖然同是大戶人家身,但是狄芝芝這位從小在外習武的官家大小姐,比起蘇晨曦與李如似土生土長的官家小姐來,確是顯得有些稚嫩,見識和心機,都顯得有些不足。

    聽了她的話語,李如似與蘇晨曦同時對視了一眼,不由得都輕搖了搖頭。

    「狄春,」這個時候,一個平和懶憊地聲間從書房裡傳出,聽他發聲的慵懶樣子,像極了是大夢初醒:「是什麼人在外面喧嘩,我不是早跟你說過,在上課期間,不許有人進入院子嗎?」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柳亦凡並沒有從書房裡出來。

    「回柳先生,」狄春忙著彎身衝著書房裡輕聲說道:「是大小姐,還有蘇小姐和李小姐到了,幾位小姐想進書房看一下小少爺和堂少爺。」

    「把她們趕出去,我在給少爺們上課的時候,不喜歡有閒雜人等在一旁打擾!」柳一條在椅子上輕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極不客氣地向外面說了一句。看得狄仁傑與狄士傑兩個小傢伙,在座位上捂著小嘴偷偷直笑,看得出,對於這樣的先生,他們喜歡。

    「是,柳先生!」聽到狄春的應聲,柳一條抬頭微瞪了兩個小傢伙一眼,見他們又乖乖地低頭寫起了東西,這才再一次地趴下身去,輕勾著嘴角兒,又寐了起來,絲毫沒有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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