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騎軍 作者:風似刀 (連載中)

 
starjeffstar 2008-7-9 00:0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7 198652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3 18:49
第五部 第七十四章 慶功盛宴
    漢元790年8月22日,達埴原之戰已過三日。金卡接到雲岡部落族長路西及草原各部族長的邀請,前往雲岡部落參加慶功宴席。

    金卡等一行距雲岡部落駐地還有十里之遙,遇到到此迎接恭候多時的路西族長人等。路西當先快步上前,十分恭敬地向金卡施禮道:「繁候殿下,小人及草原各部族長,再此恭候您的大駕光臨。」

    金卡以前未曾見過路西。一邊頷首回禮,一邊打量金卡,只見他四五十歲左右,身材高大,體格健壯,年輕之時想必也是一位勇名遠揚的好漢。不過後來的路西可能是安於享樂,以至於身體日漸肥胖。尤其是肚腹更是肥厚,一根常人可圍三圈的長腰帶,他只能系一圈。

    此時雖未至午時,但夏日的陽光早已火辣辣地烤著大地萬物。肥胖的路西汗流浹背,衣衫盡濕,對金卡施禮之時,額頭上汗如雨下,刷刷地滴落在地。金卡揚揚手中的馬鞭,算是對路西人打招呼。而後各部族長,也紛紛上來見禮。

    隨後,金卡在路西等人族長的陪同下,繼續向雲岡部落的駐地行去。雲岡部落營地駐紮在達埴原的西南部,地處一片高地之中。高地上,針葉大樹鬱鬱蔥蔥,遮天蔽日地矗立著。成片的野菊和不知名的野花爭相怒放,盛夏的草原盡情地綻放她生機勃勃的美麗。

    一入山谷中,金卡看到眾多的篷帳鱗次櫛比。其中一座巨大的白色帳篷,居於帳篷區的正中。在周圍眾多矮小的帳篷群裡,顯得異常惹眼。

    雲岡族的營地內,一條大道直通中間大帳,雲岡族人站立大道邊列隊歡迎。他們一看見隨行在金卡身後的兩三百突忽騎兵,錦衣燦爛,盔甲鮮明,刀槍耀日,軍容威武。不由紛紛鼓掌喝彩起來。

    金卡騎在馬上,舉著馬鞭向著雲岡族人群頻頻致意。可是在金卡的內心裡,根本沒將這些草原人瞧上眼。雖然雲岡族人身著節慶之日才會穿戴地色彩亮麗的盛裝,佩戴上了各式熠熠生輝的首飾,不過臉上盡顯蒼桑憔悴之色。有的甚至連臉也沒有洗乾淨。看上去黑乎乎的。一陣陣腥臊之味,從人群中發出,竄入金卡地鼻中,讓金卡感到一陣噁心。真是野蠻人啊!金卡努力保持臉上的笑意,心裡卻十分藐視雲岡族人。

    路西自進入營地之後,便下馬親手拉著金卡的馬韁在前方引路,一直將金卡等人引到大帳之前。金卡下馬時,見大帳之前已騰出一片空地。

    空地前方正中設立有兩座席位。空地兩側也設立了眾多的席位。每個席位之上立有華蓋。用於遮擋烈日陽光,席位之下鋪有厚厚的絨毯。每個席位之後。站立著一位雲岡族的少女。金卡看看這些少女,還算收拾得乾淨,也比較靚麗。對雲岡族的印象這才稍稍好一點。

    看到這裡的佈置,金卡明白路西今日會在露天擺宴。心想,如此甚好。大帳之中不知道是什麼味道,如果也是腥臊沖天,如何嚥得下飯?

    果然。路西躬身對金卡說道:「繁候殿下。小人地營帳過於狹窄,不足以擺宴。只能在帳外招待殿下。望殿下莫怪。」

    金卡微笑著說:「入鄉隨俗嘛。我來了你這,就任憑你安排。」路西再次謝過金卡,將金卡引入正席,其餘各部族長,也紛紛在兩側地席位上落座。

    按照草原上的習俗,得勝慶宴上要舉行盛大地祭祀儀式。雲岡部落的族人都聚集在空地邊上,來觀看難得一見的盛大儀式。路西見金卡與各部族長都已落座,便對負責祭祀地總管點頭示意。

    祭祀總管一聲令下,幾名雲岡族人各牽著一隻馬、牛、羊、駱駝、獐、鹿、羚羊進入空地中央,準備「七牲」祭天。大帳周圍號角聲「嗚嗚……」地吹響,戰鼓「咚咚……」地擂鳴祭祀總管向天、向地、向佛祖誠心誠意地祈禱著,他的誦詞優美而嫻熟,聲音高亢而激昂。漸漸地金卡的情緒也被他調動起來,像有無數的力量源泉湧入他身體之中。金卡也默默地祈禱著,萬能的佛祖,請賜予我智慧和力量,讓我徹底將漢人趕出草原。

    總管祈禱完畢,幾名雲岡族人拔出刀來,將牽入牲畜地頭斬了下來。「七牲」地斷頸之處噴湧出汩汩熱血,染紅了大地。四周觀望的雲岡族人,紛紛擊掌高呼。

    祭祀完畢後宴席正式開始,各種豐盛地菜餚,由美麗的雲岡族少女傳遞上來。路西舉杯向金卡致辭:「雲岡族這次能免遭瘋虎與利西人洗劫,全憑繁候殿下相助。各部能戰勝漢軍,也是繁候殿下運籌帷幄之功。小人路西,向殿下敬上這杯純潔的馬奶酒,代表雲岡族人向您表達感激之情。從今往後,凡您的調遣,雲岡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各部族長也紛紛站起身來,端著酒向金卡發誓。

    金卡手端著酒杯,向眾位族長說道:「各位,不必客氣。各位都是突忽汗國的臣民,遇到災禍,汗國自然會盡全力幫助。我們以前不能戰勝漢人,是因為各族之間沒能團結到一處。漢人就是利用各族之間的互不信任、互不幫助,才將各部族逐一消滅。我相信,從今往後只要各族之間能做到團結一心,漢軍與利西人不足為慮。」

    金卡的話,得到了眾人的贊同。金卡剛到草原之時,各部落的族長不信任金卡。不久後金卡分別對各部落族長去信,對他們講明團結的重要性。後來,經一段時間的分析篩選,在草原部落中挑出了幾位堅決反漢的族長,任命他們為突忽汗國的正式官員,其中就包括雲岡族的路西。

    其餘各部落族長見金卡有趕走漢人的決心,有拯救草原各族的實際行動,心也開始動搖起來,盤算著什麼時候去金卡處也撈個官職。之後,瘋虎與達須又接連消滅了兩個部族。草原各部落更加恐慌起來,擔心瘋虎、達須將自己的部族定確成下一個洗劫目標。

    在金卡的利誘下,在瘋虎地威逼下,各部族長紛紛投靠金卡,表示願聽金卡調遣。雙方的第一次通力合作。就成功地將瘋虎與達須的軍隊打得大敗而逃。能打敗瘋虎,戰勝號稱無敵的漢騎,部分族長直到現在還覺得是在做夢。而對於指揮他們取得勝利的金卡,也越發崇敬起來。路西親自為金卡牽馬,也是歸因於此。

    金卡在草原各部族長地心目中,似乎是智慧的化身。他們相信在金卡的帶領下,從此無需擔心瘋虎的威脅。此時此刻,他們的確是真心實意地向金卡發誓。從此聽從調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望著眾人期待的目光,金卡再次豪情萬丈地舉杯道:「為了突忽的美好明天。為了各位都能立功授爵,我們乾了這杯酒。」眾族長紛紛高呼:「突忽萬歲!汗王萬歲!」

    敬酒之後,路西吩咐開始表演三藝。三藝也就是摔跤、射箭、賽馬。當然最主要的表演還是摔跤。接下來,又是雲岡族少女地歌舞助興。少女們在空地中央翩翩起舞,身著節日盛裝地雲岡族人也情不自禁地在席桌旁載歌載舞,宴會的氣氛甚是熱烈。

    宴會一直持續到下午二點,金卡酒足飯飽。欲起身告辭。返回二十里外地突忽騎兵營地。路西再三挽留:「繁候殿下,請再稍等片刻。小人還準備了最精彩的節目。請繁候殿下觀賞。」

    金卡好奇心被路西勾起,剛才的節目已經看得眼花繚亂,還有什麼更精彩地節目?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金卡又坐回席上耐心等待路西安排的下一個節目。

    路西命令在空地中央架起一口口大鍋,鍋下堆滿柴禾。這時,金卡看見遠處圍觀的雲岡族人群突然閃向兩側,騰出一條通道。一個強壯的雲岡族人手中牽著一根長繩子進入場內。金卡不知何意,正在暗自猜測。只聽圍觀地雲岡族人群中,叫罵聲四起。金卡抬眼看去,只見被串成一串地漢軍和利西族俘虜被拖入場內。

    金卡細看之下,發現所有俘虜的舌頭都被刺穿一洞,洞內是用皮繩穿著,皮繩又繫在一條粗繩之上,而粗繩地一頭正牽在最先進入場的那名雲岡族人的手中。估摸這隊俘虜約五百人左右。他們臉上的表情痛苦萬狀,只能盡量伸長脖子和舌頭才能跟得上牽走的速度。他們進場後被雲岡族人吐得滿身吐沫。一些孩子還狠狠地扔出石塊砸向他們。

    一名身上帶傷的俘虜,本已被拖得跌跌撞撞,這時一塊石頭又正中額頭,立即仰面往後倒,可是舌上繫著的皮繩又牽住他沒倒下去,舌頭似乎快撕裂了,痛得嗷嗷慘叫。情急之下,他強忍疼痛,鼓足腰部力量支撐住身體盡快直立起來,但舌頭已被往後傾倒的力量拉出數寸之長,滿口鮮血,樣子甚是恐怖。

    路西哈哈大笑,對金卡道:「殿下,這就是達埴原之戰時,我們各族所俘獲的漢軍和利西人的俘虜。殿下您看,從前彪悍無比的漢軍和利西人也會慘叫啊,哈哈……」

    金卡微微點頭後,便轉頭看向別處。雖然他的政治理想是要徹底地消滅漢人,但他的潛意識裡,並不贊同虐待俘虜的做法。他是飽讀詩書之人,懂得人性與獸性的區別。既希望漢人死絕,但並不願意親眼目睹虐待俘虜的慘狀。

    金卡是突忽軍界高層人物,一直從事的是戰略規劃部署等文職工作。往日戰報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串串的數字。此次與瘋虎作戰之時,他也在離戰場十數里之外,未曾親眼看見戰場上慘烈的廝殺場面。

    這時突然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差點將剛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他強忍住一陣陣的噁心,平復了一下緊張的情緒。慘白的面孔上,擠出一絲笑容對路西道:「漢人也是人,他們也會有痛苦,也會求饒的。」

    路西點頭稱是,又對著場內喊道:「開始吧,讓這些漢人和利西族人,品嚐一下痛苦的滋味。」路西一聲令下,上千名雲岡族人衝進場內。用他們所知的最痛苦的方式,開始折磨這些俘虜。

    金卡趕緊回轉頭去,假意與身後地副官密語。金卡的副官也是聰明之人,知道金卡文弱,不敢看如此血腥的場面。於是將自身擋在金卡的前面,低聲言道:「殿下,我們還是走吧。」金卡微微搖頭,耳語道:「此刻走,怕是會被他們看輕,還是看完再走。金卡雖然看不見場內的場面,不過一聲聲哀號、一陣陣慘叫,如皮鞭一次次抽打在他心上。他感覺自己地心在收縮。手在顫抖。甚至身體也跟隨淒慘的嚎叫聲而哆嗦。偷眼向路西看去,只見他興致勃勃地注視場中。眼睛眨也未眨一下。

    金卡心說:「還好,幸虧路西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態。」他又假裝拿起筷子,卻只在盤中反反覆覆地挑來撿去。心亂如麻。越看越感覺盤中所盛的那些美味的菜餚,像是一塊塊的人肉。胃裡一陣陣痙攣抽搐,股股酸味從嗓中冒出。金卡反覆對自己說,不能吐,不能在這些野蠻人面前。失了身份。善解人意的副官見狀。急忙低聲向金卡講其他話題,將金卡的注意力引開。

    在金卡身心備受煎熬。強打精神苦苦支撐之時,路西卻越看越興奮。看見一名漢軍俘虜被挖出雙目,高興地飲一杯酒;看到一名利西人被活活閹割,再吃一口菜。喝酒、吃菜,吃菜、喝酒,讓一旁地金卡覺得他是一個茹毛飲血地野獸,正在吃俘虜的肉,喝俘虜地血。

    半個小時以後,路西下令族人停止折磨俘虜。不過這時的俘虜都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不成人形,有的已經斷氣。

    路西又對金卡道:「繁候殿下,下面進行更精彩地表演。」金卡此刻已是虛汗直冒,裝作是受不了炎熱的氣候,一邊擦著冷汗,一邊敷衍道:「好,趕快表演吧。這鬼天氣,真是熱死人了。」

    路西見金卡似乎不耐燥熱,於是吩咐身後為他把扇的兩名少女,去為金卡把扇。對於路西的好意,金卡一點也不領情。暗暗的咬牙,惱恨路西,這個可惡地野蠻人,在折磨敵人地同時,也在折磨著自己。不知什麼時候,這出噁心之極的戲才能演完。

    一旁粗枝大葉地路西,不知金卡已在暗暗憎恨他,還高聲下令道:「將尚且活著的兩腳羊煮了。」

    架在大鍋下的柴禾被點燃,此時衣衫盡已剝去的俘虜,被雲岡族人抬著紛紛放入鍋內。俘虜們的手腳早已被打斷,爬不出齊頸高的大鍋。只能坐在鍋裡,無助地扭動著身軀,一些人發出絕望的哀號。鍋底燃起的熊熊大火,不一會兒,就將鍋內的水燒燙。俘虜們受不了水燙,慘叫之聲此起彼伏。

    俘虜們的慘叫聲,讓圍觀的雲岡族男女老少們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也瘋狂地叫嚷起來,一個個眼中露出凶殘的目光,熊熊的火光映紅了他們的雙眼,也映照著他們興奮得變了形的臉上。

    金卡還是沒有勇氣去觀望煮活人的場面。他冷眼看了看瘋狂的雲岡族人。暗自說道,這是可怕的習俗,這是野蠻的部族!等收拾完漢人之後,也要將他們收拾掉才行。如此野蠻之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場內俘虜們的慘叫聲,越來越低,漸漸地沒了聲息,剩下的只有雲岡族人的歡呼聲。金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路西終於折磨完俘虜,自己也終於不用再受煎熬。金卡感覺自己早已大汗淋漓,衣衫已經濕透,人也像得了一場大病似的渾身酸軟無力。

    這時一名雲岡族少女,又端著托盤而上。將盤中之碗,置於金卡的席案上。

    金卡低頭看,見碗裡盛滿雪白的肉湯。一旁的路西道:「殿下,請再用些湯。」

    金卡此時口中也覺異常幹渴,又聞此湯香味甚濃。於是拿起湯匙舀起一匙,慢慢放入口中。湯入口味道甚是鮮美,不由側頭問路西:「此湯用何物熬製?味道可口。」

    路西一邊喝著湯,一邊回答道:「此是兩腳羊熬製的湯,昨夜就已熬上,今日正……殿下,您怎麼了?」

    路西話音未落。金卡口中已噴出一大口穢物,接著又哇哇大吐一通,不僅將午間吃的東西全都吐得乾乾淨淨,差點連黃膽也吐了出來。金卡的副官急忙上前去拍他的脊背,又對上前問候的路西等族長解釋道:「殿下昨夜一夜未睡。今日又飲酒過量,所以才會失態。」

    路西惶恐地說道:「是小人不察,讓殿下飲酒過量。請殿下恕罪!請殿下恕罪!」

    這時,金卡已止住嘔吐,緩緩抬起頭來,用虛弱的聲音說道:「不關你的事,我身體一直虛弱,不勝酒力。雖平日滴酒不沾。但今日不能拂了各位族長地美意。諸位敬酒,豈能不飲?你等不必自責。我稍事休息便可。」

    「總之是小人不對,小人這就為您安排一處營帳,請殿下休息。」說罷命令族人。為給金卡安排營帳。

    金卡本想拒絕,轉念一想,自己的衣衫上全是嘔吐之物,狼狽不堪,去營帳中換件衣衫也可。

    金卡進了營帳。換過衣衫後。感覺自己全身酸軟無力。不想此時動身。於是命副官、親兵都出帳外,自己側臥在一塊柔軟的毛氈上假寐。

    閉眼中。金卡又彷彿看見那碗雪白的肉湯。漸漸湯沒了,碗底露出了幾根人骨來。金卡又是一陣噁心,掙扎著起身。捂著嘴忍了半響,才將嘔吐之意又壓了下去。

    金卡擦擦額間冒出的虛汗,心裡默默念著,路西這個畜生,我是不會饒了你地。有朝一日,我定會將你碎屍萬段,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這一夜,雲岡族人似乎準備狂歡到天亮。金卡在帳中小睡了一會兒,醒來後已是黃昏時分,仍感頭腦發昏,眼皮發沉,鼻息不通。副官端來馬奶,他勉強喝了兩口,終於支持不住又躺了下去。

    副官以掌撫其額,觸手滾燙,知道金卡病了。路西等族長晚間前來請金卡再去飲宴,副官只說殿下已睡下,不宜驚醒。路西等人告退後,命族人遠離營地外狂歡,以免驚擾殿下休息。

    金卡終於聽不見雲岡族的狂歡聲,也能清靜地躺會兒,不過神思恍惚,腦袋重似千斤。營帳內,燭光黯淡,金卡迷離之中,感到有人餵他吃藥。他掙扎著對副官說道:「傳令營中軍務由豐塞暫代。」聽見副官安排人返回營地後,才安心躺下。

    一夜中,金卡的眼前出現的儘是俘虜的影子,慘叫聲一直迴響在耳邊。迷迷糊糊之中突然驚醒,滿身大汗,雖感還是渾身無力,但精神卻好了許多。叫來副官一問,才知現在才凌晨三點過。昨日吃的東西金卡都已吐完,此刻也覺得飢腸轆轆。叫副官取些熱馬奶與軍糧充飢。雲岡族的食物,他發誓不會再吃。

    誰知副官剛剛出帳,又匆忙返回,急報:「殿下,有軍報傳來,乞依族遭到瘋虎所部襲擊。」

    金卡驚得忽地坐起身來,驚詫地問道:「瘋虎不是已隨利西人返回烏孫?怎麼又去了乞依族?探馬可有將瘋虎再次出兵的消息傳回?」

    副官也是滿臉茫然,回道:「昨日接到地探馬消息,說瘋虎與達須剛剛返回烏孫利西人駐地。屬下也不知,瘋虎為何能在一夜之間出現在千里之外地乞依族營地。這太奇怪了,難道他的真會飛?」

    金卡搖頭道:「瘋虎不可能會飛。就算他會飛,他地部下也不會飛。他一夜之間,能出現在離烏孫千里之外的乞依人營地,只能有一種解釋。」

    副官驚奇的問道:「是何解釋?」

    「達埴原之戰後,瘋虎根本沒走。換句話說,他是用利西人撤退掩人耳目,讓我們誤以為他也隨利西人一起撤走了,實際上他卻暗地裡留了下來。」金卡全身大汗淋漓,身體也感覺輕鬆了不少。突然之間得地病,似乎又被突然得到的消息嚇沒了。金卡頭腦清晰後,揣測著張銳可能使用的計策。

    「達埴原之戰後,草原各部聯軍已搜索過附近百餘里的地區,未見瘋虎蹤跡。」副官卻還在迷惑當中。

    金卡恨聲言道:「有利西人給瘋虎引路,自然會知道哪兒有藏身之地。」想起利西族的叛變,金卡便氣憤不已。

    利西人世代生活在這片草原上,對草原上地一草一木非常熟悉,有他們地幫助,漢軍才能躲過草原聯軍的搜索。有利西人地幫助,今後與漢軍作戰時,地利將不再是突忽人的優勢。此時想起阿巴開的建議,的確是有先見之明。利西人的叛變,使漢軍在草原上如魚得水,戰鬥力更強,這讓金卡感到異常難受。

    副官見金卡怒火上升,也不再提此事。又接著拿出另一封信件,對金卡道:「豐塞將軍送來急件,他率領四千騎兵前去追擊瘋虎。」

    金卡聞言,赤腳跳到地上,一把從副官的手中奪過信件。副官取過一旁的燭火,舉到金卡身旁,方便金卡讀信。信是豐塞寫來的,信上說,得到準確消息,這股瘋虎的部隊人數不多。他們夜間突然襲擊乞依部落,乞依部落抵抗不到一個小時就潰散。瘋虎所部將搶得的俘虜、牲畜等財物連夜運走。

    豐塞認為,瘋虎押解如此多的財物,行進速度必定不快。便率領四千騎兵前去追擊,定將瘋虎進入烏孫境內之前,堵截住他們。請求金卡速調遣草原各部聯軍,也跟隨其後動身,爭取將瘋虎所部一舉包圍殲滅。

    金卡看完之後,氣得渾身發抖。乞依族只是草原上的一個小部落,人口未及萬人。此次金卡聯絡草原各部時,也未召集如乞依部落等小的部族。小小的一個部落,既已被瘋虎滅族,就由它去。哪還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地去追擊?一旦陷入瘋虎設下的圈套,豈不是自投羅網?

    豐塞此人太過魯莽,做事也太衝動。金卡暗暗後悔昨夜將指揮權下放,不過此時後悔已經無用。金卡讓副官將路西等族長叫來,吩咐聯軍火速上路。

    草原各部聯軍這時在達埴原附近,還駐紮著三萬餘人。各部族長接受金卡的任務後,回到軍營中喚醒族人,連夜開拔。

    金卡又命副官通知留下的一千餘名突忽騎兵,中午時趕到雲岡族營地。副官派出傳令兵,前往幾十里之外的突忽騎兵營地送達命令。這幾名傳令兵,離突忽騎兵營地還有二十里時,就被黑暗中的無數雙眼睛盯上。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3 18:49
第五部 第七十五章 朝陽
    「快走!」幾名騎士將一個年輕的突忽俘虜推到張銳的身前。

    「哪兒抓到的?」

    「報告營長,有幾個突忽騎兵從我連的防禦地區通過,被我們抓獲。經過審訊,只有他願意招供。此人供述,他們是金卡派往突忽騎兵營地的傳令兵。百里連長命我們將他押送到您這裡來,由您親自審問。」一名班長模樣的騎士回答張銳的問話。

    張銳聽到百里楊這個名字,面色變得不自然起來。自張旭義受傷以後,百里楊便暫代一連連長。百里楊既是連長,與張銳見面的時候也增多了。

    張銳那天與百里楊在帳篷外碰面交談後,總覺得百里楊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百里楊每逢與張銳意見不同時,便會故意將話題扯到星星月亮上去。

    張銳現今最不耐煩聽的字眼,就是什麼「星星」、「月亮」。這要這些字眼出現在張銳耳邊,他立刻就變得手忙腳亂,左顧右盼,不敢多言。

    張銳越是感覺尷尬,越是不想見到百里楊。可冤家路窄,百里楊老是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張銳的視線中。有時她也會瞄上張銳一眼,從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張銳可以讀出幸災樂禍的意味,心裡越發肯定百里楊那夜看見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紙裡包不住火!」心裡有鬼的張銳,暗自歎息。所做的糗事,已被百里楊看得一清二楚,理不直氣不壯,平日哪兒還有臉去說教她。此後,張銳在百里楊面前說話盡可能的言簡意賅,從不多說半句。說完之後,就匆匆離去,像是躲避洪水猛獸一樣。

    此次要派先行部隊時,各營連長紛紛毛遂自薦。只有百里楊沒有作聲。其間她只是瞥了張銳一眼。張銳再次讀懂眼中的含義,「我想要這個任務!」。能拒絕嗎?張銳點到百里楊的名字。可氣的是百里楊得了便宜還賣乖,假意說不敢擔此重任,害得張銳不得不當眾誇獎了她一番。

    說了許多違心的話,列舉了許多虛假的例子。最後表示。非百里楊不能擔此重任,她才似乎勉為其難地接受了任務。

    百里楊接令時,張銳看了她眼中閃過的一絲狡黠。對此張銳只能是裝作看不見,暗地裡則罵自己無用。平日自稱大丈夫,卻在百里楊地無聲威脅下屈服。

    張銳的表現使十幾位連長目瞪口呆。他們不能相信對女子從軍偏見頗深的張銳會如此器重百里楊,這和當日張銳初見百里楊時巴不得立馬攆走她的態度相比,真是判若兩人。對於各營的連長們,張銳只能在心裡說聲抱歉。誰讓百里楊握著自己地把柄?也在擔心以後百里楊會不會經常以此威脅自己。

    不過百里楊擔任部隊先行後。任務完成得無可挑剔。讓這些連長們不得不心服口服。張銳也因暫時見不到百里楊,心裡感覺輕鬆起來。他也在心裡說服自己。並不是因百里楊的威脅,才派她擔任先行,是她本身就具有這樣的能力。

    果然。百里楊能力出眾、不負所托。擔任排長一職,確實大材小用,也許她擔任連長一職,更能發揮她的能力。張銳圍著百里楊送來的那名傳令兵轉了數圈。只見他面色慘白、身如篩糠,身子搖搖晃晃的。像是要隨時暈倒。

    「說。金卡命你們去傳達什麼命令?」張銳緊盯著年輕地傳令兵的雙眼。

    年輕的傳令兵目光游離,神色恍惚地回答道:「小人不知。」

    「哼!」張銳冷哼一聲。那名傳令兵說道這裡那名傳令兵見張銳臉色一變,雙腿一軟再也站立不穩。幸虧押解他來地騎士手疾眼快,一把將他拉住。傳令兵慌忙說道:「不過有傳令地書信,就在小人的身上。」

    鄧三耀上前,從傳令兵地懷裡掏出書信遞給張銳。此時天色已微微發亮,張銳也能藉著微弱的亮光看清書信上的內容。

    張銳看信時,突忽傳令兵也在暗自納悶。他也知道傳來地戰報,說瘋虎還在數百里之外,正將繳獲的乞依族物資運往烏孫。這時怎麼會又突然出現在這裡?難道瘋虎和他部下們都會

    原來三日前,張銳與達須分兵之後。便在克的引導下,隱藏到距達埴原八十里外的一處峽谷中。

    草原,並不是人們印象中的一望無垠地千里平地。草原上也有山川、也有森林、也有湖泊、也有沙漠。不過主要佔地地是平地草原。張銳等人隱身之地,便是在草原上的葉納山脈與卡木山脈地交匯處。這裡人跡罕至,林木茂盛。

    四周山巒連綿,猶如此起彼伏的巨浪。峽谷漆黑幽深,千百年的風吹雨打,使峽谷內的岩石裸露,百年的朽木橫七豎八地橫於峽谷口,人馬不得其入。通曉地理的克卻知道一條能進入峽谷間的小道,千餘名游騎方能入內隱藏。

    張銳遭受了達埴原之敗,雖然痛心戰友愛將陣亡,人馬損失不小,但卻沒有絲毫的氣餒。自古英雄豪傑,都具有一股永不氣餒的精神。只要身不亡,心就不會死。任何挫折,都打不倒他們的信心和勇氣。別的不說,單是高祖皇帝便是如此。他自舉事以來打過無數次敗仗,累敗累戰,最終將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項羽,逼得烏江自刎。創業期間,如果有絲毫動搖,就沒有今日大漢帝國的存在。

    還有前世所知歷史上的劉備,更是如此。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四處飄零、寄人籬下。別看他叫呂布為三姓家奴,他自己一生中也至少投靠了四、五個主子。但他最後憑藉著「百折而不撓」的精神,終得一方天下。換成其他人,在數十年不斷的失敗中,還能保持住最初的雄心壯志嗎?如果不能,誰又敢說他不是英雄豪傑?此外曾國藩、孫中山等人也是憑著「屢敗屢戰」的韌勁和恆心,造就了自己的最後功名。

    所以自古常勝之將,有幾人?能在逆境中永不言敗,就是真正的男兒。能在戰敗後不斷總結經驗教訓,就是真正的豪傑。

    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正確的面對失敗。張銳已在這達埴原之戰中認知到自己地弱點和不足,今後就可以避免類似的情況再次發生。

    從此戰中,張銳也再次懂得騎兵機動的重要性。以往張銳取得的勝利,靠的是行蹤飄忽不定、千里奔襲、一擊得手。而這次出兵,由於有達須地利西族人隨行。行軍速度自然大大減慢。加之敵方早已開始注意偵查張銳的行動,敵人也就有了充分的準備時間。

    張銳暗想,那就再重新施展一次奔襲戰術,用小股的部隊去攻擊弱小的部落,將達埴原附近的集結的敵軍分散。只要敵軍分散,就尋找其中弱點,瞧準機會再利用優勢兵力,給他致命一擊。

    現今最難對付的就是數千名正規突忽騎兵。他們人數比己方多。又有草原聯軍地支持,很不容易殲滅他們。調動敵軍地主要目標。也是他們。只要他們開始調動,自己便有機會尋找他們的弱點。

    突忽騎兵或者說金卡會不會上當,張銳心裡沒有把握。一些事情必須做過之後。才能知曉結果。以金卡地沒有在達埴原之戰取勝後,全力追趕漢軍的舉動看,張銳認為他是一個小心謹慎之人,上當的可能不大。

    金卡上不上當,張銳並不在乎。如果金卡不出兵追擊分隊。分隊自然可以將戰利品帶回烏孫。以後就照此辦法行事。積少成多,長此騷擾下去。金卡總有忍無可忍地那一天。

    如果金卡派兵去追擊分隊,分隊就放棄戰利品,利用機動性強的優勢迅速擺脫金卡的追擊。主隊既可以選擇伏擊突忽騎兵,也可以選擇去攻擊別的草原部落。讓這股突忽騎兵疲於奔命,等到他們虛弱不堪之時,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張銳制定了今後的行動方針,又在峽谷內躲藏了兩日。見搜尋地草原聯軍都已返回達埴原,便準備實施具體地出擊計劃。

    張銳在咨詢克之後,將分隊的出擊目標定在乞依人身上。乞依族是草原上地小部族,青壯男丁不足二千人。他們營地離達埴原也只有一日的路程,是最理想的攻擊對象。

    分兵時,張銳命高朔帶上克並有五百騎兵組成分隊,前去攻擊乞依族。臨走之時,張銳囑咐高朔,能戰則戰,不能戰則立刻率部撤回烏孫,不得與突忽騎兵交戰。如果發現突忽騎兵遠走,便再次出擊,不給突忽人以喘息的機會。

    高朔領命帶著分隊開拔後,張銳等人又在山谷內停留了一日。張銳估算著高朔對乞依族發起攻擊的時間。到昨天黃昏之時,張銳便帶著由一千三百餘游騎組成的主隊,出了山谷向著達埴原進發。

    張銳的主力再距達埴原四十里時,接到百里楊傳來的消息。突忽騎兵已經出動,並且說營地內還留下了千餘名突忽騎兵騎兵。張銳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大喜過望。

    金卡此人也不過如此。從金卡分兵追擊的舉動上看,明顯不懂軍事。將本不多的突忽騎兵也分成兩部。他既然還留下一些突忽騎兵,如果自己不趁機將留下的突忽騎兵殲滅,也對不起金卡送給自己的這份厚禮。

    游騎各部按已計劃好的方位,無聲無息地靠近突忽人的營地,並將突忽營地包圍起來。天亮時,也是游騎開始發起攻擊的信號。這時,百里楊負責的區域,又卻抓住了金卡的傳令兵。

    原來金卡不再營中,難怪突忽騎兵會這麼容易上當。張銳看過金卡的信後,暗暗稱幸。「金卡是為了何事去雲岡族的營地?」張銳接著又問那名傳令兵。

    「回大人的話,雲岡族和草原各部落要舉行慶祝勝利的儀式,他們邀請殿下前去觀禮。」傳令兵老老實實地回答。

    「這麼說我們的被俘人員,都被雲岡族的人給殺害了?」張銳面色陰沉的問道。

    「是……是的,大…大…人。雲岡……岡族的路西,將戰俘都…….都殺了。」傳令兵快要哭出聲來。他能感覺到張銳的凌厲地目光正在他的身上遊走。他也聽說過瘋虎的傳言,心想,也許瘋虎正在考慮怎樣吃我的心臟吧。

    「怎樣殺的?」張銳緊盯著傳令兵問。早在被漢軍俘獲時,意志就已崩潰地傳令兵不敢隱瞞。結結巴巴、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昨日所看到的雲岡族虐俘經過全部道出。

    在他講述的過程中,他能感覺到周圍有無數雙目光緊緊盯在他的身上。股股陰冷的殺氣似乎將周圍的氣溫也降低了。講完之後,他渾身如散架般地癱了下去,如一灘稀泥。

    張銳在聽傳令兵說到,雲岡人將煮熟的俘虜們也分而食之。連湯也沒剩下之時,怒火攻心,嗓口發甜,一股鮮血險些噴出。

    該死的雲岡族人,他們是真正地野蠻人。他們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張銳惡狠狠地發誓,血仇定要用血來償還!

    對待雲岡族吃人之事,張銳與金卡地想法不謀而合。所不同之處,金卡是為了路西害得自己也誤吃了人。而張銳則是為了復仇。並且復仇的願望更加急切一些。心裡盤算著用什麼樣地酷刑來回報雲岡族人。

    癱倒在地的傳令兵見張銳緊緊地握著雙拳,指節變成白色。太陽穴有節奏的跳動著。嘴裡呼呼地喘著粗氣。心裡更加害怕,轉眼又與張銳看來地目光對視上。見瘋虎的眼中佈滿血絲,憤怒的雙眼冒著火焰。

    傳言中最可怕的情景出現。想到瘋虎將要變身吃人時,年輕的傳令兵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張銳好不容易才穩定住情緒,揮了揮手。幾名騎士將昏迷中地傳令兵拖走,他們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個傳令兵。

    鄧三耀鐵青著臉對張銳道:「營長,雲岡族人竟敢如此殘暴地對待我們地戰友。此仇不報枉自為人!」

    「此仇必報。絕不會饒過他們!」張銳咬牙切齒地說。

    雲岡族人虐殺漢軍與利西人的戰俘,如果不還以顏色。今後草原上地各個部落也會紛紛傚法雲岡族的行為,只能用雷霆般的手段震懾他們,才不至於出現同樣的慘劇。

    這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張銳不再去想雲岡族的令人髮指的行為,首先要解決的是眼下這千餘名突忽騎兵。雲岡族的帳,以後自然有時間慢慢與他們算。

    「出擊!」張銳下達攻擊的命令,五百名騎兵跟隨張銳衝向十餘里之外的突忽人營地。

    漢元790年8月23日臨晨,西部大草原的達埴原上,輕紗細縵般的晨霧絲絲飄蕩、流淌著。草甸上的滴滴露珠,像是撒滿大地上燦燦的珍珠。

    東方草原的地平線漸漸地有了輪廓,在它的上方出現了一個青黛色的長帶。隨著時間的推移,啟明星隱退在天邊,深色的長帶慢慢地變亮,外圍染上了紅色的鑲邊。

    鑲著紅色邊緣的長帶越來越亮,朝霞照亮了東方。一隊隊騎兵疾馳奔騰而來。

    疾馳而來馬蹄將一顆顆小草踏入泥中,草上的一顆顆珍珠四散飛揚。清晨的微風吹拂著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上面儘是堅毅和冷峻,眼神冰冷而漠然,顯得毫無生機,身上帶著一股濃濃的殺氣。

    當天邊出現了一點鮮紅色的突邊時,縱馬疾馳而來的騎兵們已能看見遠方矗立著敵方營地。

    當一片赤紅的朝霞,似連綿的火在奔騰燃燒時,淒厲的號角聲在營地上空響起。

    當一輪紅日在草原的地平線上冉冉而起時,奔馳而來的騎兵們,如洶湧而來的洪流一樣,從四面八方湧入了營地。

    當一輪巨大的紅日終於脫離地平線升起時,騎兵們揮出了手中的騎刀。片片紛飛的刀光,被朝陽塗抹上一層金色的光彩。噴薄而出的鮮血,與朝霞色彩重疊,天空被染得更加斑斕絢麗。

    營地內人群奔跑、叫嚷著。當金色的刀光劍影從他們的身上掠過時,瞬間倒地,他們無聲無息地倒在血泊之中,眼望天空,頭枕草地,身上散滿金紅色的霞光。

    今生他們用血液澆灌了厚厚的草甸,靈魂化作一縷縷哀愁,在天地之間飄蕩消散,最終悠然融入大自然中。或許他們在重新尋找新的開始,重新尋找新的樂土,或許來生還能實現今生無望達成的夢想!

    當空中的朝陽綻放出刺眼的光芒時,整個營地內又恢復了最初的寧靜。此時此刻,被熱血澆灌過的大地上,草木仍舊充滿生機。當血腥的戰場被雨水沖刷乾淨,屍骨被蒼鷹果腹之後,誰還會看出這裡曾發生過驚心動魄的激戰呢?

    來去匆匆的騎兵隊列中,傳出悠揚深遠的歌聲:「駿馬甩長鬃,男兒揮長刃,飛過大河,斬斷高山。草原廣闊胸無極,駿馬四蹄永不停,天生我身本無量,只求寶馬奔四方。」

    朝霞襯映著歌聲,歌聲迎合著朝陽。嘹亮的歌聲,彷彿化成了弓弧、化成了利箭、化成了戰刀,射向四方、劈向四方……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3 18:49
第五部 第七十六章 食人族
    漢元790年9月15日夜,草原幾個部落的族長,齊聚在金卡大帳中,商討明日的計劃。昨日一早,金卡就接到阿德族的求援,瘋虎正在攻擊他們的營地,請金卡盡快出兵援救。

    金卡不敢怠慢,迅速點齊本部騎兵與草原上最大的部落--瓦罕族,一起出兵前往阿德族的營地。附近數個各部落的人馬也在陸續彙集一起,向阿德族的營地進發。

    儘管他們一路上馬不停蹄,還是遲來一步。他們對阿德族的遭遇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不過當他們真的看到眼前的場景時,還是被血腥的場面驚呆了。阿德族全族上下無論男女老幼,均倒在血泊之中。其中二三百餘名阿德族的貴族成員,還坐在瘋虎為他們準備的木樁上。

    整個營地已經被燒得支離破碎,星星點點的余火,還在噼噼啪啪地燃燒著。升騰在上空的黑煙,久久沒有散去,籠罩著整個營地。原本湛藍的天空被濃煙染成了墨色,耀眼的陽光也失去了光芒。

    一群的烏鴉和禿鷲正聚集在橫七豎八的屍體旁,低著頭專心地啄著美味的食物,絲毫不懼來人。黑壓壓的蒼蠅,也圍在數百名受刑人的身邊嗡嗡地飛。樁上尚未斷氣的人,發出陣陣哀號聲和呻吟聲。此時此地,阿德族的營地彷彿已經變成了一片鬼域。目不忍睹的慘景,刺激著每一個在場的人。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瘋虎在以牙還牙,在宣告自己的報復決心,警告草原聯軍。

    原來,自雲岡族吃了瘋虎的部下後。瘋虎便放出話來,所有參加過雲岡族慶會之人及其他們的部落,通通是他的報復對象。瘋虎不會接受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投降,哪怕是未滿月的嬰兒,都只有死路一條。

    瘋虎的滅族宣言過後地一個月裡。他率領著游騎在大草原上馳騁縱橫。他們利用自身機動性強的優勢,又在通曉地理的利西人引導下,將突忽騎兵和各部草原聯軍戲耍於股掌之間。

    他們時而匯聚成軍,時而分散成隊,忽而在東、忽而向西、忽而去南、忽而回北。一會兒又趁機突襲沒有防備的中小部落,一會兒又利用攻擊部落做誘餌,襲擊前來救援的草原聯軍及突忽騎兵。

    他們行動像風一樣靈動飄忽、難以捉摸、難以猜測……

    他們手段像草原上地野火一般,快速蔓延並徹底毀滅一切,讓對方永無東山再起的機會……

    他們的行蹤,像如變幻無常的風雲一般,讓人無法預測、無法控制……

    他們的攻擊,似雷霆閃電般的快捷迅猛。讓人措手不及、無法抵抗……

    「疾如風、侵略如火!難知如陰。動如雷震!」金卡想起了孫子兵法中的四句名言,這些話正好是了瘋虎所部一個月來的行動寫照。

    瘋虎此人瑕疵必報、手段殘酷。他不再需要俘虜。不再需要牲畜,所部只搶奪一些能隨身攜帶地糧草和財物後,便將營地內地東西通通燒光。族人通通殺光,部落中的貴族們還要遭受樁刑地折磨。他的目的只是單純地報復,此外一切都不重要。

    一月之中,瘋虎毀滅了七八個較小的草原部落。瘋虎的慘烈報復手段,嚇破了草原上所有人的膽。一些小部落開始逃離自己的放牧區。向實力較大地部落靠攏。較大地部落也是全民皆兵。小心謹慎地預先防備,不敢有絲毫大意。

    草原上的牧場資源有限。各部落不可能都彙集到一處放牧。即使是彼此靠近,相互之間也離得比較遠。而瘋虎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採取各個擊破地戰術,四處出擊、騷擾不斷。

    對此,金卡抓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有效地對付瘋虎的奔襲騷擾行為。在金卡眼中,瘋虎就彷彿是一頭受傷的野獸,小心警惕,敏感多疑,嗅覺靈敏。金卡設過幾次圈套誘引瘋虎,都沒收到成效。瘋虎或者根本不予理睬,或者先是小心觀望,一覺察苗頭不對轉身就跑,沒有一次將他釣上鉤。

    瘋虎所部戰鬥力高、機動性強。一月之中,金卡所屬的突忽騎兵先後出動過十三次,沒有一次能追夠上瘋虎的部隊。更令金卡疑惑不解的是,彷彿總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著自己,乘虛而入。金卡所屬騎兵一旦分兵,必有一部會遭到瘋虎部的突襲。

    金卡所部當初來草原時率領的七千正規騎兵,現在只剩下三千餘人,前前後後已損失過半。如今,沒有了上萬的草原部落聯軍的陪同,金卡再也不敢單打獨鬥,派出騎兵去支援受到攻擊的部落。

    金卡明知這是瘋虎的疲軍之計,明知道即使前去支援遭受攻擊的部落,也不過是去收屍,但為了讓團結草原各部團結起來支持他,還是得派出援軍。他不想看到,草原各部剛剛擰成一股的繩,又四分五裂。

    金卡也暗自感歎漢騎的堅韌,他們已在大草原上南征北戰了整整一個月,卻沒替補過兵力。僅數千騎兵就將整個草原上部落攪得天翻地覆、人畜不寧。除了氣惱之外,他也羨慕這支意志堅定、果敢機敏、武藝過人的部隊。自己的麾下騎兵如能像漢騎一樣機動靈活、堅韌不拔、勇猛善戰,哪會出現今日的被動局面?

    各路援軍為阿德族收屍完畢後,夜幕已經降臨。金卡帶著各部落援軍,退出二十里,紮下營寨。明日是去追擊瘋虎?還是原路返回?金卡一時拿不定主意,於是召集各部族長前來商議。

    當路西出現在金卡眼前時,見他臃腫的身軀上抖動不止的肥肉,金卡心裡又是一陣噁心。感覺路西身上的肉,都是被他吃掉的俘虜的血肉一塊塊堆砌而成的。

    金卡非常後悔參加了路西舉行的慶宴,在這個宴會上自己不僅吃了人肉,還白白搭上一千餘名騎兵的性命。瘋虎所部於第二日清晨,在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就將猝不及防地留在營地內突忽騎兵斬殺得乾乾淨淨。

    雖然這個損失的直接責任應由豐塞承擔,是他輕率決定的分兵追擊造成了損兵折將的後果。但最終歸因於自己去參加了利西舉行的宴會。如果自己沒有去參加利西地宴會,沒有因吃人肉而病倒,也不會害得千餘名騎兵的命喪黃泉。

    而且此戰之後,瘋虎在草原人的心目中的恐懼和神秘感再一次加劇、加深。現在的傳言更是荒唐,說瘋虎肋下生有雙翅。展開雙翼可以千里翱翔。只要他願意,可以飛到草原的任何一個角落。

    金卡聽聞這個傳言時,只能無奈地苦笑。瘋虎是有翼,但不是他肋下生有雙翅。瘋虎的真正羽翼是利西人,利西人通曉草原上的地形,瞭解草原各部落之間地關係。在利西人地幫助和引導下,瘋虎當然會如虎添翼,行動也變得更加詭秘不定。

    金卡感覺壓力重重。苦思著下一步的行動計劃。這時。帳中地幾個部落族長,正用仇視的目光瞪著路西。這幾位族長也是參加過雲岡族舉行的慶祝儀式。他們在那場宴會上地表現與金卡相差無幾。有的甚至連宴會還沒有結束,就借口溜走。

    他們雖然也痛恨漢人,但絕不吃人。對於雲岡族的食人儀式,也感覺無比厭惡。而且食人的直接後果就是遭致瘋虎的強烈報復。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只要參加過宴會,不論食人與否都要遭到滅族地下場,沒食人地部族太冤枉了。如果路西不舉辦這場宴會。各部族也不會去捧場。哪有滅族的災難?大夥兒懾於瘋虎地瘋狂殺戮,自然將所有的怨恨都轉移到路西身上。

    路西因身體肥胖。坐著不動都汗流不止。他不停地擦著汗,沒有注意到族長對他投來的仇視目光。大帳內沉默了一會兒,一名部落的族長終於忍不住跳起來,指著路西說道:「路西,你應該為此事負責。」

    路西抬起頭,茫然地回道:「我為何要為阿德族的事負責?你我是一起到達的。我們來的時候阿德族的人已經全部死光了,怎能怪我來遲?」

    「如果不是因為你吃了瘋虎的部下,瘋虎何至於如此瘋狂,要四處殺人放火?今日發生的一切災禍都是你虐殺俘虜、食人血肉造成的。」那名族長高聲喝道。

    路西這才反應過來,勃然大怒,臉色驟變,大聲吼叫道:「我吃了他們又如何?難道你以為,我不吃瘋虎的部下,他就不會來攻擊你族?」

    「路西,以前瘋虎哪有現在瘋狂?以前他攻擊部落時也不會將全族人都殺光。正是因為你吃了他的部下,才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野蠻人才會吃人,你比瘋虎更加野蠻!雲岡族是野蠻部落!」另一名族長,也站起身來指責路西。

    「你們如此害怕瘋虎,為何還不去投靠他?我們既然已經是瘋虎的敵人,就應該對他、對漢騎心狠手辣。別說吃他的部下,如果捉到瘋虎本人,我還想嘗嘗他心臟的滋味呢!吃俘虜是我族的傳統,誰也無權干涉。如果你不服氣,我們就來較量一番!」路西也跳起身來,瞪著血紅的眼睛吼道。

    「夠了!」金卡被大帳中的爭吵聲驚醒過來,制止住爭吵。金卡自任草原都督後,首先是對草原上瓦罕族等較大的部落進行研究。對雲岡族這個草原上的中等部落的歷史,還未來得及做細緻的瞭解。自宴會之後,他特意去查閱了一些有雲岡族記載的資料文件。發現雲岡族本不是西部草原上土生土長的民族。

    資料上最早有雲岡族的記載是在四百多年前。那時雲岡族突然出現在西部草原上,據說他們是從遙遠的西大陸遷移而來。當他們走到西部大草原時,發現這裡牧草豐富、氣候宜人、適宜居住,便紮下營寨,安頓下來。雲岡族人為了爭奪草原上的優質牧場,也與當地部落發生過戰爭。

    據一些零散的史料記載,雲岡族人每次與敵作戰勝利後,都會舉行盛大的慶祝儀式。凡是敵方活著的男性俘虜都被他們帶回去吃掉,至於那些在戰鬥中被打死的敵人,也要被抬回去吃掉。雲岡族人聲稱「人肉如此美味。世上的任何東西都不能與之相提並論,因此決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浪費。」

    儀式上,活著的俘虜們死前必須忍受全族人地嘲弄和虐待,而後再他將架在火上燒煮。對死去的俘虜,雲岡族人會重擊他的頭。使之腦漿噴濺在地。然後女人們徹底剝掉他的皮,把他的身體弄得很白,並用木塊抵住他地肛門,這樣就不會遺失任何東西了。

    然後一個男人將他的胳膊和膝蓋以上的部分砍下來。四個女人將切好的部分抬走,圍著帳篷四處奔跑、狂歡以示炫耀。分解後內臟部分由女人們保管,她們會把內臟煮熟,做成名為「兩角羊」的濃湯,供她們和孩子以及尊貴的客人飲用。她們吃掉腸子和頭上的肉。大腦、舌頭和其他可以吃的部位都給孩子們吃。

    雲岡族就像他們自己宣稱地一樣。絲毫不浪費俘虜,人肉會被他們吃得乾乾淨淨。女人們將人骨磨成針,縫製衣衫,人皮和頭骨則用來裝飾自家帳篷。族中有個習慣。誰地家中這類裝飾品越多,誰家越會得到大家的尊敬。

    雲岡族人認為,吃敵人地俘虜並非只是為了報復或是震懾敵人,而是吃了敵人的肉之後,敵人生前所擁有的力量便會依附到他們地身上。他們也會變得更加強大。而且被吃掉的敵人的靈魂。也永遠不得安寧。

    後來因為漢人佔領西部草原,這個習俗越來越罕見。原因在於。漢帝國佔領草原的初期,就明令禁止各族之間的私鬥行為。有冤屈可以找當地地官府解決,如果借此私鬥,便會受到嚴厲地處罰。起初這條規定下達的時候,草原上地人並不認真執行。

    千百年來草原上的部落,都是以武力來解決糾紛、爭奪牧場。現在卻要外人來裁決,他們如何能接受?仍然我行我素,出現矛盾各族還是依照老規矩用武力解決。

    漢帝國考慮到草原人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法令下達後的最初幾十年裡,也並未嚴格比照法令執行。對於一些遠離行政區域的部落之間的爭鬥,也是以規勸為主,實在不聽勸告,也睜只眼、閉只眼,隨他們弱肉強食。利西族就是趁著那個時期,四處征戰發展壯大起來,成為草原上的第二大部落。

    幾十年後,帝國再次重申了禁止私鬥的法令。草原上的各部落最初也沒放在心上,以為還是像幾十前頒布的法令一樣不過是一紙空文。結果卻發現如今是令行禁止,嚴格執行。凡發生私鬥,彪騎軍就會來到草原執行法令,將參與私鬥的部落頭領通通捉拿起來,只要誰膽敢聚眾持械反抗,便遭彪騎軍滅族。這時草原各部落,才知道漢帝國下定決心禁止私鬥,於是草原上的私鬥現象也逐年減少。

    各部落之間沒了戰爭,自然也沒有了勝利慶祝儀式。所以雲岡族的勝利慶典上的食人儀式,也有好幾百年沒有機會舉行。漸漸地,大家也都淡忘了雲岡族還有這麼一個恐怖的習俗。這次瘋虎帶兵征討雲岡族,被趕來救援的突忽騎兵和草原聯軍一起打敗,擄獲了不少俘虜,雲岡族的食人儀式又得以重演。

    這場勝利是雲岡族人期待已久的,戰後就一直積極做著準備工作。為了在金卡和部落族長前展現雲岡族的「食人文化」,路西特意將勝利儀式舉辦得更加隆重。儀式的重要環節--食用敵俘,作為核心部分不可或缺。路西還專門為貴客熬製了美味無比的「兩角羊」。

    可惜到場的各部族沒人能受得了路西的盛情款待,金卡興致勃勃而來,卻患病而歸。各部落族長宴會後數日未能進食,精神也萎靡不振了好一陣子。他們非但不理解路西的滿腔熱忱,反而都將雲岡族視為野蠻人,對路西的態度反不如以前恭敬客氣。

    金卡雖然心裡痛恨路西,但此時不能表露出來。草原上的各部落,最缺乏的就是團結,好不容易將他們暫時拉攏到一起,怎能容許節外生枝,發生分裂?

    金卡先是安撫住路西,又對各部落族長言道:「德公早就發佈過法令,突忽聯盟中的各個民族本是一家人。一家人中,各自保留著特有的習俗,我們應該相互理解不同的習俗,團結友愛。即使習俗不同,也應該求大同、存小異,互相尊重。雲岡族的習俗,也許其他部族不習慣,但也不應該橫加指責。所以野蠻人之類中傷人的話語,以後就不要再講了。大敵當前,我們必須保持團結,一致對外。」

    各部族長紛紛點頭稱是,當即起身向金卡表示,以後不再對雲岡族的習俗說三道四。見金卡為自己說話,路西樣子甚是得意。他本身也未料到瘋虎會對他的吃人舉動,有如此強烈的反應,他其實也害怕瘋虎與利西族的報復。不過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現在只能堅定地站到突忽一方,與瘋虎和利西族對抗到底。

    接下來商議明日的行動,大部分族長建議,還是各自返回營地。路西卻對金卡言道:「瘋虎猖獗,此次各部出兵應全力追擊,怎可空手而歸?小人建議,明日仔細搜索附件地區。」金卡也不甘心一無所獲,空手而歸。暗想,既已出兵,不妨在此多停留兩日。

    第二日,當金卡領著草原聯軍在阿德族附近搜索張銳的時候,張銳已在百里之外與高朔的部隊匯合到一起。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3 18:49
第五部 第七十七章 說服
    張銳帶隊襲擊阿德族後,便轉道北去。用了半日一夜功夫行進百餘里,到達達埴原西北五十里附近,便與高朔派出的游哨相遇。從巡哨那兒得知,高朔所部此時正在十里外的一處密林中,於是便加快馬速向密林馳去。

    張銳率部在草原上馬不停蹄、四處出擊,已經征戰了整整一月。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晝夜疾行,累了困了,趴伏在馬背上合一下眼;餓了渴了,就在馬背上吃乾糧,喝馬奶,只有當停馬休息的時候,他們才能下馬舒活舒活筋骨,稍事休息。

    飛騎軍游騎既有艱苦卓絕的持續作戰能力,又有嚴格的軍事紀律和先進的武器裝備。在艱苦的行軍轉戰過程中誰也沒有抱怨過一聲,一直保持著飽滿的戰鬥精神。

    張銳正是率領著這樣的一支精銳部隊,將敵人戲弄得團團轉。「讓整個草原顫抖吧!讓整個突忽人顫抖吧!誰敢阻攔它,就會粉身碎骨。什麼女兒情長,什麼煩惱憂愁,統統見鬼去吧。草原任我馳騁,我們將所向披靡。不將雲岡族滅亡,決不返回烏孫!」張銳征服慾望劇增,復仇的火焰越燒越旺。

    一個月中,張銳所部先後消滅了八個小的部落,十次襲擊了突忽騎兵或草原聯軍,所殺人數已達到五萬餘人。現在整個草原已在瘋虎的雷霆之下瑟瑟發抖、惶恐不安。

    轉戰期間張銳所部的糧草補給,全靠搶劫而來。十日前,眼看著部隊的箭支藥品等物資就要消耗殆盡,一些重傷員也需要更好的治療,張銳便命高朔營返回烏孫,去補充軍需物資,並約好明日在此處匯合。

    詢問過游哨後,才知高朔營已經提前一日到達。張銳算了算日子,高朔應是快馬加鞭回到烏孫調集物資,然後立馬動身趕來會合。「吉元這小子有勇有謀、辦事又果斷、迅捷。是個人才,可擔當重任。」張銳心裡誇獎著高朔。

    吉元是高朔小名。飛騎軍三個游騎營會同出兵以來,張銳下達的指令,高朔從不遲疑、執行得力。高朔在張銳面前絕對服從的表現,不瞭解的人看見。會以為高朔只是張銳營裡的一名連長,哪有半分平級的姿態。

    這也難怪郭遠光認為高朔是張銳的鐵桿兒心腹之一,不過那時張銳還沒有完全將高朔視為心腹。關係地轉變,也是從張銳解除郭遠光職務時開始的。由於高朔的支持,才使得張銳得到五營連長們的支持,也才使得二營的連長們服從了命令。

    打那兒以後,張銳便直呼高朔地小名。張銳並不是對任何人都直呼其小名,這是一種暗示。一種親熱的表現。張銳只要直呼誰的小名。就表示將這人視為自己的兄弟和心腹。目前,張銳直呼小名的只有張旭義、程節、羅濟等人。

    高朔聽見張銳叫自己的小名也很歡喜。他也知道張銳的這個習慣。能與張銳成為兄弟,也是高朔期望已久的願望。此後,與張銳地關係越發親近。

    張銳剛入樹林。見高朔快步跑來,驚喜地叫著:「營長,您怎麼也早來了一日?」

    張銳飛身跳下馬背,迎上前去,用拳頭捶捶高朔肩頭。笑著說:「吉元。你也不是早到了一日?此番回烏孫一路可否順暢?」

    高朔滿臉笑容地說:「營長,草原人都被我們打怕了。個個龜縮於營寨中。哪敢出來找屬下地麻煩?所以屬下提前了一日到達烏孫,補充完軍資後,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又早到了一日。」

    張銳攜著高朔的手臂,邊往樹林裡走,邊問道:「可見到了劉武周將軍?」高朔還沒有回答,張銳猛地看見一人也快步跑來。

    仔細一看,發現竟是和鄯,於是高聲叫著:「和鄯,你怎麼來了?達須可否一起來了?塔兒呢?這些天,利西族沒有遇到麻煩事吧?」

    和鄯氣喘吁吁地說道:「虎爺,您地一大串問題,叫我一口也回答不完啊。」

    張銳也哈哈大笑起來,拍拍和鄯的脊背,說道:「走,到裡面坐下來慢慢說。媽的,有些時候沒見你們了,心裡也怪想念地。今日一見,自然問題不斷。奶……」

    話還沒有說完,張銳看見百里楊正從身邊不遠處經過,像是聽見了張銳的話她向這裡瞥了一眼。張銳的笑聲立刻止住,一口粗話也嚥回肚中。慌慌張張地說道:「走,走,裡面去談。」說罷拉著和鄯、高朔匆匆而走開。

    來到高朔設立的營帳,坐下之後,和鄯從隨身攜帶的布袋中取出一封書信,對張銳說道:「虎爺,我專門給您送家書來地。」

    張銳笑呵呵地接過書信,順手揣進懷中。張銳知道和鄯是在說玩笑話,如果是專門給前方地將士送信,哪兒會派他這個文弱之人來?

    「虎爺,五爺自回去以後,沒幾日就將護衛隊重組完畢,之後一直等著您的命令。結果您一個多月也不派人來叫他,五爺已經責怪你失言了。」

    「哈哈……」張銳雖然大笑不止,但臉上陡然泛出微紅之色。

    前次為了說服達須盡快返回烏孫,張銳曾對他說,過不了多久就會派人去叫他返回參加戰鬥。後來游騎一直使用奔襲戰術,利西族地護衛隊來了幫不上多大忙。於是張銳便放棄了讓達須再次出擊的念頭。現在達須竟派和鄯前來抱怨,張銳一時無言以對,只能以笑來掩飾尷尬的神情。

    和鄯與高朔、杜晗等人也笑了起來。張銳一般沒有說話不算數的時候,今日這種神態更是難得一見。笑了一陣,高朔對張銳道:「屬下這次回去,聽說咱們飛騎軍的游騎都來了,見到團長時,他也說,飛騎軍主力在月底之前便會全部到達烏孫。他命屬下轉告您,帶隊返回烏孫修整一段時間後再出擊。」

    「這怎麼行?現在眼看敵人快被我們拖得筋疲力盡,正該一鼓作氣打擊敵人,大獲全勝。若這時回去。敵人便可得到喘息的機會,豈不增加了取勝的難度?」張銳極不願意現在離開草原。我們累,敵人會更累。張銳深信,突襲行動再持續一個月,敵人必定會被拖垮。

    「團長說。指揮官殿下到達風鈴城之後,會召開軍事會議,他希望帶上您一起去。」

    「虎爺,還是先回去吧,連續一個多月裡,將士們吃不好、睡不好。在這樣下去,誰也吃不消,再好的身體也會累倒的。」和鄯出言相勸。

    張銳聞言沉默不語。和鄯所言不差。部隊中已有人病倒。儘管目前病倒的人還不算多。但如果再留在草原上繼續征戰一個月,也許大多數騎士都會受不了。病倒的人會極速增加。再說,劉武周的命令,也不能不執行。而他又不甘心眼看著即將到手地全面勝利面臨推遲。,一時陷入兩難的選擇。

    考慮了良久,張銳才斷然下定決心,說道:「也罷!將雲岡族消滅之後,便全軍返回。」撤軍可以。但不消滅雲岡族。張銳是始終不甘心。

    和鄯見張銳答應退兵,又接著說:「我還有一事。請求虎爺恩許。」

    「你我不必如此客氣,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儘管說出。只要我能辦到的,決不推諉。」

    「虎爺,雷霆之怒草原各部都已領教。所以懇請虎爺以後攻打各部族時,只懲治主犯即可,那些族人還是留下…….」

    張銳還未等和鄯將話說完,便立起身來,阻止他再說下去。「和鄯,這事你就別管了,我發過的誓言是一定要做到的,那些參加了雲岡族聚會地部落不能留下一人。」

    張銳的誓言,和鄯也聽說了。當雲岡族吃掉被俘人員的消息傳回利西族時,達須也是血脈噴張,發誓要屠盡各部之人。後來張銳報復性屠殺各族的消息傳回利西族時,達須對和鄯言道:「虎哥真乃血性漢子,有仇必報。有如此的兄長,我達須今生無憾。」

    可和鄯與達須的想法不同,和鄯覺得張銳這是在浪費。七八個部落近五萬人,留下來可以賣錢,可以壯大利西族,白白的殺了甚是可惜。還有那些牲畜,盡數被前來救援的草原各部瓜分,張銳這樣做不是在給敵人送禮嗎?

    再則滅族屠殺,痛快倒是痛快,但一定會激起草原各部族人地拚死反抗,以後無謂地損傷也會增加。總之是一件弊大於利的事。和鄯心裡這樣,便對達須一一道出屠殺地所帶來的後果,當然會將利西族遭到的損失首先道出。

    達須並不難被說服,他現在已被族人正式選為族長,一切考慮都會從族人地利益出發。稍稍想了一會兒,便同意了和鄯的建議。但達須同意沒有用,具體執行屠殺的是張銳,不能將他說服,屠殺便不會停止。

    正巧這時高朔營返回烏孫補給物資,和鄯便向達須請命,隨軍前去說服張銳。達須同意之後,便假借達須信使的名義,隨高朔來說服張銳。

    「虎爺,俗語道人是城池,人是石垣,人是壕溝。慈悲是友,仇恨是敵。,利西族需要人,有人才能壯大。還有,仁慈地寬恕一些部落,也能增加我們的力量,削弱敵人地力量。」和鄯對張銳地拒絕已有準備,他也沒有指望,三言兩語就能見效果。仍是慢條斯理地勸說著張銳。

    「自古雲殺人者償命,欠債還錢。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吃了我軍戰俘的部落一個也不能留。」張銳斬釘截鐵回答。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是必須地。但更高一層的,是以不殺止殺,不戰而屈人之兵。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

    「別對我說深奧的道理,我是粗人不懂!我只懂得說過的話一定要做到。」張銳面色鐵青,粗暴地打斷了和鄯的話。

    對張銳又在以粗人自居,和鄯也無可奈何。他也知道了,如果再以仁義精神和自己一知半解的兵法策略去勸服張銳,是很難達到效果,看來還是要從別處入手才行。

    「虎爺,您說過的話就一定都照辦了嗎?我看未必見得。」和鄯輕輕地說道。

    張銳大怒,雙目怒視和鄯。張銳自詡大丈夫,對自己的言行甚是注重。也自認為說過的話,都是辦到了的。現在和鄯的意思,竟有說他不守諾言之意,當然是怒火上升。

    一旁的高朔、杜晗等人也是驚訝,心說,和鄯平日為人處事都是合體,今日怎麼會說出如此有失涵養的話來。

    張銳一壓再壓心中的怒氣,冷淡地對和鄯道:「請和先生說出,我哪次說過的話,沒有作數?」稱和鄯為先生,就擺明張銳已經對和鄯不滿,說明張銳對和鄯的勸導甚是反感。

    和鄯並不迴避盛怒中張銳投來的凌厲目光,而是直視著他,從容不迫地言道:「當日虎爺說過,出兵以後只殺各族的族長以及部落內的頭領等首犯,剩餘之人就交於我處理。我請問虎爺,你可做到?

    和鄯的話讓張銳愣住了。他記得自己以前的確是對和鄯說過這樣的話。那時還未發生雲岡族吃人的事情,出兵的主要目的也是為了搶劫。現在的作戰目的已是發生轉變,沒有再去搶奪,哪來的東西交與和鄯處理?

    但要說和鄯是胡言亂語也不妥,對他說過的話的確沒有次次兌現。到底該如何選擇呢?是繼續屠殺,完成對草原各部的誓言。還是放棄屠殺,實踐對和鄯的承諾呢?

    正當張銳還在考慮之時,和鄯緊接問:「虎爺,我只問您。您說過的話,還會算數嗎?」,言下之意,要張銳當即表態。

    張銳長歎一聲道:「和鄯啊和鄯!你這是在逼我失言。我遵守了對你的諾言,就會違背對草原各部立下的誓言。如此一來,我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自稱一言九鼎,從不食言呢?」

    和鄯知道此刻張銳已經是動了心思,只是一時下不了台階。於是言道:「雷霆之後,方能見仁慈。您已讓各部嘗到雷霆之怒,此時再用寬待手段,更會顯出您的仁慈。如再饒恕其中一些部落的罪過,允許他們投降,草原聯盟不久之後必將瓦解。我們在以後奪取草原時,豈不更加容易?」

    這些道理張銳本是明白的,但仇恨的怒火蒙蔽了他的雙眼。和鄯所言也張銳最初所想得到的結果。在和鄯的耐心勸導下,張銳的強烈的報復之心才有所消減。

    「虎爺,您雖然沒有如您宣稱的那樣屠盡草原各部,但您若收回成命,便可以使將士們少流血,少送命。此乃捨小義而全大義之舉!」

    張銳這時又想起了劉桓,自己的剛愎自用,使他白白送了性命。這次,為了避免重蹈覆轍,是否應該採納和鄯的意見呢?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3 18:50
第五部 第七十八章 家書
    張銳想起了已逝的劉桓,心裡又是一陣刺痛。「好,我答應你,除了雲岡族人外,其餘各部落的俘虜仍交與你處理。」

    「虎爺,雲岡族也有數萬人,能否……」

    「不行!雲岡族人一個也不能放過。哪怕他們跑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抓回來祭奠英靈。食人之人,必須償命。」

    和鄯見張銳神情堅決,沒有絲豪商量的餘地,也停止了勸說。其實和鄯也對雲岡族深惡痛絕,見張銳不依不饒,也不再為這些野蠻人求情。

    見已基本說服了張銳,和鄯感覺很高興,真是不虛此行,下一步就要考慮處置俘虜的具體步驟了。和鄯正想著心事,又見張銳對他笑嘻嘻地說道:「和鄯,你不僅後勤做得好,也善於用計,不如來給我當參軍吧。哈哈……」說話間,又輕輕捶了和鄯的肩膀兩下樣子甚是親熱,哪兒還有剛才怒目以對的狠惡姿態。

    和鄯苦笑著說:「虎爺,您就別作弄我了。如果您不答應,我再怎樣勸說您也是白費力氣。」

    張銳嘿嘿笑了兩聲道:「和鄯,沒有你的勸說,我部真打算將草原上的部落屠殺乾淨。他們能留下一條命來,全托你的福。」說罷,又暗自歎了氣。和鄯此人很有才華,只是錯生為新州之人。以他的才能,張銳很希望以後能讓他任自己的參軍。也許今後可以找機會幫幫他,讓他入籍老州,即使進不了軍隊,也可以收為自己的家臣,幫自己出謀劃策。

    接下來,張銳又與在座人等商議最後出擊計劃。杜晗道:「附近的突忽騎兵和草原部落聯軍已經去救援阿德族,營長,依我看,應該利用這個時機,將雲岡族解決掉。」

    杜晗的提議甚合張銳的心意。張銳也是下定決心要消滅雲岡族後再返回烏孫。附近既然沒有突忽人和草原人的主力。正好與雲岡族算算舊賬。不過,為了謹慎起見,張銳命令多派巡哨將百里之內再偵查一次,確認附近沒有敵軍。隨後命令各部抓緊時間修整,只待巡哨傳回消息後行動。

    安排好一切後。又巡視了一遍營地,張銳才找到一個僻靜之處去看家信。張銳還沒有看信的內容,只看見董小意工正清秀的筆跡時,心裡就有一股暖流淌過。

    夫君敬啟:「家中一切安好,小竹、六靈、元元皆好。六月初時,元元微受點暑熱,吃藥一天,第二日便好。復四日。六靈又患腹瀉。吃藥兩帖,痊癒。小竹身體強壯。災病不生,一切如常。小竹年齡越大越有君之容貌,開春之後便開始學習騎術、射箭。父親大人派來助人指導小竹。妾已去安江城堡當面謝過父親大人了。家中婢女僕人仍舊,生意、收成均比上年有所增加。

    「七月初,朝廷開始在安江設立募集點,並勸說貴族首先捐獻。妾自得知消息之後,將去年家中收入的半數捐獻。不過王叔叔送來地金幣。妾身沒有算入其中。妾想。夫君也應是這般考慮的吧。

    「已有年餘未見夫君,妾心中甚是想念…」讀著讀著。信中字跡似乎也變成董小意的面容,正對著自己微笑,緩緩講述著、述說著情懷。

    張銳看完最後一行字,眼中隱隱有些濕潤。書信是與家中聯繫的唯一途徑,也是唯一能互訴思念,互報平安的方式。所謂家書抵萬金,張銳這時才真正地理解了這句含義。對於出門在外的人來說,家書無疑是他們迫切期待的,令他們欣喜若狂的東西。

    董小意的家書,勾起了張銳對家的思念。小竹、六靈甚至沒有見過的元元都出現在的他眼前,還有董小意也站在他們地身邊。心愛地人兒驅走張銳孤獨和寂寞,在溫馨和浪漫中不知不覺的坐到天黑時分。直到聽見遠處鄧三耀在叫他,才清醒過來。

    張銳將董小意地書信仔細地折好,收入懷中。起身揉了揉臉,向鄧三耀呼叫的地方走去。

    張銳回休息地,親兵們便將早已準備好的飯菜端上來。張銳見今日地菜中竟有炒蛋和蔬菜,心想,這定是和鄯準備好帶來的,有他在是不愁吃穿了。

    「騎士們都是吃同樣的飯菜嗎?」

    「是的,所有的騎士都吃同樣地飯菜。」鄧三耀知道張銳是從來不肯搞特殊,吃穿用度樣樣與營中地騎士相同。

    張銳一邊吃著飯,一邊問鄧三耀:「三耀,你收到家書了嗎?」

    「收到了!嘿嘿……」鄧三耀一邊吃,一邊笑著,樣子甚至歡喜。

    「三耀,看你笑得開心,是有什麼喜事了吧?」

    「營長,我當爹了。哈哈……」

    「男兒還是女兒?」

    「男兒,呵呵…….」鄧三耀的嘴巴已經樂得快合不上了,似乎找不到恰當地語言形容自己的激動心情,只是憨憨地傻笑。

    張銳倒是能理解他此時的心情。想當年自己在軍校時,得知當爹爹的時候,也是如此這般的表現。或許比鄧三耀有過之無不及,因為此後的一個月裡都一直不停地念叨,校友們都深有體會。

    「恭喜,恭喜!三耀這次回到後方,如有可能,我替你申請兩個月的假期,回去看看兒子。」鄧三耀是英烈侯家族世子,他的長子,那就是未來的家主,自然非比尋常人家。張銳決定找機會,特批鄧三耀回家看看兒子。

    「不行,不行。」鄧三耀一口拒絕。「營長,您的次子,您不是也沒有見過嗎?還有很多將士已有數年沒有回過家鄉。屬下才來營裡半年,哪能破例。營長的好意,屬下心領,回家探親之事,還要按照次序來。」

    張銳點點頭,也沒有勉強鄧三耀。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張銳發現鄧三耀做事認真細緻、作戰勇敢頑強、執行命令堅決徹底,身上也沒帶有世家子弟特有的自傲姿態。對他也漸漸起了好感。也放下提防之心。現在張銳處理任何事情,也不會再瞞著他,已然將他看作心腹。

    鄧三耀拒絕了張銳的好意,但張銳更看出了鄧三耀本性正直,是個可以信賴之人。對他的評價又提升了一截。

    聊著聊著,鄧三耀突然放低聲音說道:「營長,剛才我看見百里連長正在一處僻靜處,獨自一人偷偷地哭泣呢。」

    「胡說!」如果說有別的騎士在哭,張銳還會相信。說百里楊哭泣,張銳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百里楊是何等堅定倔強之人?張銳一清二楚。她表現出來的堅毅與勇敢,許多騎士都比不上,她怎會哭呢?

    「屬下怎能騙您呢?剛才屬下去找您時。無意間看見的。您如果不信。屬下這就帶您去。」鄧三耀見張銳不信,於是想帶著張銳去證實。

    張銳還是半信半疑。兩口三口吃完飯,帶上鄧三耀去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何事。走了很遠,天又全黑。兩人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來到鄧三耀所說的地方。果然聽見百里楊還在哭泣,不過她的哭聲很小,不靠近就聽不見。

    因為是夜晚,張銳也看不見。黑夜裡哭泣聲,哀婉如歌。撩撥著傷感。脆弱嗚咽聲如弦。無助而令人歎息。所有的音符又變成了一種刺人心肺的痛,在夜地盡頭,綿綿不絕。

    是什麼事情。讓性格堅強剛毅的百里楊如此悲痛呢?會不會是因為沒有讓她參加行刑隊,並訓了她一頓的緣故吧。

    這事還要從張銳開始決心屠殺草原各部時說起。為了屠殺張銳成了一支行刑隊,專門負責屠殺各族平民。進入行刑隊的成員,必須是自願參加。張銳認為這樣做可以減輕屠殺者的心理壓力,不至於將來患上嚴重地戰爭後遺症。

    成立行刑隊時,張銳將全體將士集中起來。對他們講明了行刑隊的職責,參加行刑隊的騎士所屠殺平民不計入戰功,在部隊中也沒有任何特殊待遇。而不參加者決不勉強,也不會與加入行刑隊的騎士有任何區別。

    騎士聽完後沉默了,既是無功有勞,精神上又要受到折磨地事情,為何要去做呢?他們也是人,不是機器,更不是野獸,心中也有良知。殺敵,是他們地職責,他們可以毫不遲疑的去做。殺俘,是為了鍛煉生存能力,也是帝國默許地事情,加之戰俘本身也是敵軍士卒的身份轉換而來,殺起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但殺平民,與殺前兩種身份地人是截然不同的。如果說殺沒有絲毫抵抗能力的婦幼老弱時,心理上沒有產生過一絲愧疚感那是在騙人。所以當騎士們沉默之時,張銳能理解他們的想法,也沒有絲毫勉強的意思。

    因為前次張銳為了報復突忽老婦人毒殺自己地部下時,做過類似地屠殺。那個時候,張銳就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屠殺所帶來的心理壓力。

    第一次屠村時,騎士們奉了張銳地命令去執行。雖然他們堅決地完成了任務,可是不久張銳就發現有人開始出現精神恍惚、士氣低落的狀態。

    張銳明白自己幹了件蠢事。如果強行逼迫部下去屠殺平民,勢必產生對抗情緒和心理問題。久而久之,非但士氣不會提升,還有可能破壞部隊的凝聚力,削弱戰鬥力。

    兩權相害取其輕。考慮再三,張銳成立了一次臨時的行刑隊,由行刑隊專門負責屠殺村莊。自願參加行刑隊的人,是什麼樣的心理狀態或者說是出於什麼目的,張銳無從得知,也沒功夫細想。只要有部下願意去做,並且不留下後遺症就可。

    後來,張銳仔細觀察,並沒有發現自願參加行刑隊的騎士們中出現萎靡不振的狀態,感覺很欣慰,心想,這個辦法還是可行的。

    此次,又要大規模屠殺草原部落。張銳想起了前次的經驗教訓,於是再次成立行刑隊。將士們中第一個自願參加的是程節。他高呼著表示願意加入,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張銳暗暗思忖,上次成立行刑隊的時候。也是程節第一個表示願意參加。行刑時的表現也頗為積極,像是個天生的劊子手。不僅對屠殺行為一點也不在乎,反而像個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興奮異常。

    對程節地這個怪癖,張銳既不支持,也不反對。程節既然喜歡做屠殺的活。以後這種事就由他帶頭去做好了。

    在程節的帶動下,才陸續有人站出來表示願意參加。清點完畢人數,兩千將士中只有二百餘人自願報名參加。令人不解的是,百里楊居然也自願參加。

    「百里楊,屠殺太血腥,你就免了。」張銳雖然不願意主動與百里楊搭話,可是見她申請加入行刑隊,還是不得不出言勸阻。她畢竟是個女子。怎麼可能做得出連男人都感覺凶殘、扭曲人性之事?逞什麼能呀!加入行刑隊。可不能憑一時意氣。

    「為什麼?難道僅憑屬下是個女子嗎?」百里楊目光堅定,直視著張銳問道。

    被百里楊說中。張銳語塞。心裡雖是這樣想的,卻不願承認。沉默一會兒,百里楊像是逼著張銳回答一樣。再次問道:「屬下為何不能參加?」

    這下可是刺激到張銳了,他怒目圓睜,眼瞪瞪得如銅鈴般大小,喝道:「不要問為什麼,身為下級執行命令就是!」

    「是!」百里楊高聲回答。眼裡儘是不服。神情也是倔強。張銳見她地這股神情,又想起了往事。轉頭而去。

    張銳還是瞭解一些百里楊的脾氣,如果是勸說,幾乎沒有可能不讓百里楊參加行刑隊。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命令來逼迫百里楊執行。自那天以後張銳比以前更怕見百里楊,也未與她說過一句話。今天突見百里楊傷心哭泣,張銳首先就想到了這件事。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百里楊今日收到家書了?」張銳湊到鄧三耀的耳邊問。

    「屬下不知,不過高營長這次將騎士們的家信都帶來,現在騎士們幾乎都在看自己的家書。或許百里連長也收到了。」鄧三耀也輕聲的回答。

    也許是她的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才使得她如此傷心。張銳心裡這樣想。往日要如果部下中,誰出現這種情況,張銳一定會去和他談心。盡可能將事情瞭解清楚,能勸解地就勸解,能幫助地就幫助。

    可是今天,張銳不打算去找百里楊談心。一則性別不同,即使是戰友,也有一些事情不好開口。二則,張銳也怕見百里楊,哪兒還能出言勸解?

    張銳相信百里楊始終是堅強的,等她自己平靜下來吧,時間會沖淡她地悲傷。張銳對鄧三耀示意一下,又輕輕地離開了。

    張銳回來後,就去找和鄯聊天。兩人聊了一個多小時,只見百里楊急匆匆的走來。「營長,屬下堅決要求參加行刑隊。請您一定要答應屬下的這個要求。」

    張銳接著火光,看見百里楊地眼睛還是紅紅的,是剛剛哭過的樣子。但她此刻的神情卻是充滿堅毅,誓有今日張銳不答應決不罷休之意。

    和鄯為人精明,見百里楊的神色,知道自己不便留下,於是向張銳告退,說自己要去小睡一會兒。張銳也不再挽留,命鄧三耀將和鄯送走。親兵們也站到遠處去了,此時只留下張銳與百里楊兩人。

    「請坐下,說說是為了何事?」張銳對百里楊道。

    百里楊也不客氣,逕直走到火堆旁邊,與張銳相對而坐。只是她坐下後,久久沒有說話,眼睛一直望著火堆,像是又想起什麼事情,一時入了神。張銳也不催她,暗暗靜靜地等著百里楊說話。

    「啪!」「啪!」連續兩聲樹枝燃燒發出爆裂聲,打斷了百里楊地心緒。她抬起眼來,看著張銳,還未說話,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我地大哥在彪騎軍游騎團任職,前次大哥所部參加求援西海州守軍的行動時失蹤。那時我本以為他是被突忽人抓去了,交換戰俘時,他自然能安全回來。可是嗚嗚……」說道這裡,百里楊淚如泉湧,又哭出聲來。

    張銳暗歎一聲,看百里楊地表情,就猜測到她的大哥已經戰死。直到今日她才知道,難怪她會如此傷心。又見她哭得悲痛,已是滿臉淚水。便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將自己懷中的汗巾遞給她。

    百里楊接過汗巾,低聲謝過。用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又接著說:「我的家中姊妹少,只有兄妹二人。我從小跟著大哥騎馬練箭,我的一身本領都是大哥教的……」百里楊輕輕講述著。

    張銳又坐回原處,靜靜地聽著。從百里楊的講述中,張銳得知百里楊與她的哥哥感情深厚,也很敬仰。就連後來的參軍,也有追隨哥哥的意思。哥哥的陣亡,對她來說無疑遭受到巨大的打擊。

    百里楊一直說著,話題從幼兒,到加入軍校,再到進入騎軍,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整整兩三個小時沒有停止。張銳知道百里楊是想找人述說心中的苦悶,所以百里楊講述其間張銳未插一句話,除了傾聽,還倒些馬奶遞給百里楊喝。

    自己的職責之一,就是為部下排憂解難。現在百里楊遇到心事,能主動找自己談心,證明她已經將自己視為可以信賴的人。張銳對此感到很高興,百里楊那日說會真心的敬重自己,也是真心話。張銳打算將百里楊作為自己人和心腹精心栽培。

    「營長,我請求您,允許我參加行刑隊,我要為大哥報仇。」最後百里楊又提出了這個要求。

    「百里楊,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你想報仇的想法,我也支持。可是行刑隊不是殺了突忽軍人,而是老弱婦幼。這樣的屠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會採用的。屠殺不僅血腥,而且會扭曲人性、改變性格。」

    「你堅強、勇敢,是一名優秀的騎士和一名優秀的軍官。我不讓你參加行刑隊,不是因為看不起你,而是因為你終究是個女子,是心地善良的女孩兒。我怎麼能忍心將你變成一個嗜殺成性的惡人?你想報仇,可以在戰場上多殺一些敵人,不必使用極端的手段。」張銳苦口婆心地勸說。

    百里楊開始直視著張銳,後來漸漸地低下了頭。自從軍一來倍受嘲諷與歧視,百里楊會每次做一些事情,來證明自己的實力,讓看不起她的男人重新改變自己看法。

    參加行刑隊最初目的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只是這次是想多殺一些人為哥哥報仇。現在她知道了張銳當初不讓她參加行刑隊,是出於保護的目的,並不是因為歧視自己。這讓她心情變得複雜起來,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而張銳見她不出聲,知道她參加之事也不再堅決,於是將話題又轉到一邊,天上地下的一頓海吹。張銳知識豐富,不久百里楊便聽得入神,漸漸地心情也好了起來。

    張銳與百里楊談話的時候,鄧三耀早就回來。只是見到百里楊一直流著淚,對張銳講述著什麼,也不便過去打擾,便與親兵們都離得遠遠的。

    一直談到天色漸亮,巡哨的游騎們都返回要將情報報告張銳時,鄧三耀才上前打斷張銳與百里楊的談話。

    張銳接過偵查報告看後,面露喜色,對鄧三耀吩咐道:「去將連長以上將領叫來。」鄧三耀走後,張銳又對百里楊道:「消滅雲岡族時,我允許你參加。不過只能是這一次,以後不能再參加。你同意嗎?」

    「是!」經過一夜談話,百里楊心情大為好轉,她向張銳敬了個禮,微微有些憔悴的臉頰上露出一絲笑容。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3 18:50
第五部 第七十九章 黑暗
    月光清冷,透過空中淡淡的雲影灑到草原上每一個角落。遠處稀疏的高大楊樹,傳遞著一種來自草原的沉靜。星光在清泠月光的背後時隱時現,閃爍不定。

    月影下的草場是一種漂浮的白色,隨著被風吹動的灌木枝輕輕地搖蕩,灌木的暗影在白色的月光下顯得簡潔單調,半人高的牧草隨風搖擺,發出沙沙的聲響。

    達埴原某處的一片草場,被山丘四面環繞著。草場上星星點點的***,彷彿墜落下來的滿天星辰。偶爾傳來低沉而悠揚的琴聲,使空曠的草場更顯得悠遠而空寂。

    這裡便是雲岡族的駐地,也是雲岡族遷移自此後主要的族人聚集地。9月17日凌晨,營地內的雲岡族人都已沉沉入睡,四週一片寂靜。

    阿桑和阿斯頓一組,正在營地的東面的高地入口處站崗放哨。雲岡人在此處佈置了五十餘名崗哨,均是兩人一組分散在入口處百餘米的範圍內。草原上的天氣變換多端,阿桑身上此時穿著一件皮襖,還是感覺寒氣逼人。手中獵弓也像是變成了一個冰塊兒,凍得手指發僵。

    阿斯頓解下腰中的皮袋,對著皮袋嘴喝了一口,順手遞給阿桑。馬奶酒下肚,似乎變成了一股暖流,為僵硬的身子漸漸注入了熱氣。

    沙沙沙的響動聲隨風傳來,阿斯頓警覺地抓緊手中的武器,緊張地探頭向遠處張望。昏暗的月光下,遠處是沉沉的暗影,除了沙沙的風吹草動聲,什麼也看不見。

    高地上的其他各處的崗哨,也都提高警惕,小心防備著。一旦發現敵人入侵,就立刻吹響號角通知營地迎敵。緊。我也老感覺有異樣,瘋虎會不會來襲擊我們?」阿斯頓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不會的,不會地。瘋虎還在幾百里外,族長和各部正在圍追他,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裡。」阿桑安慰著阿斯頓。不過他也沒底,聲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語,給自己壯膽。

    「我可聽說,瘋虎會飛的。他要是飛來怎麼辦?」

    「胡說。」阿桑怒斥道:「瘋虎會飛,他的部下不會飛。怕什麼,瘋虎如果一個人來,我還想嘗嘗他心臟的滋味。」路西說過的話。此時全被他借用。

    風聲過後一連十幾分鐘。遠處沒有任何動靜,崗哨們逐漸鬆懈了下來。

    「也許是狐狸。」阿斯頓道。阿桑點點頭。以前不止一次遭遇到過狗被狐狸等小動物驚動地事。

    夜幕下的高地上又恢復了平靜。

    「來,烤烤火吧。」阿斯頓沒有來到燃起的一堆篝火旁,伸出雙手取暖。阿桑抬頭望望天色。月已斜掛在天邊,月暈在雲層中不時現出昏暗的白色,啟明星在東方的天空上透過雲層,閃爍著銀光。

    天快亮了,整夜平安無事。阿桑也鬆了口氣。走到火堆前。背著風烤火取暖。阿斯頓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他一邊烤火。一邊道:「真餓,現在如果能有一碗兩腳羊湯下肚,就好了。」說著口水也快了流下來。

    「你家還有兩腳羊肉?」阿桑吃驚地問。他家的肉早在上月就吃完了,難道阿斯頓家還有儲存?

    「已經沒了。」阿斯頓滿是遺憾的說:「兩腳羊太少,怎麼能夠吃這麼久地。如果能多抓一些兩腳羊就好了,味道確實比牛羊肉可

    「兩腳羊就那麼容易抓到?得了吧,有吃地就不錯了。」阿桑被勾起了食慾,正在飢餓難忍,被阿斯頓一口一個「兩腳羊」說得垂涎欲滴,口水一股股地往上冒,沒好氣地說道。

    「啊--」阿桑聽見阿斯頓異樣的叫聲。抬頭一看,見阿斯頓地脖頸上,已然插入了一支利箭。強勁的箭力,使得箭支力穿脖頸,尾翼已貼近脖子,另一頭穿出脖頸長長一截。阿斯頓口中冒著血泡,致死也沒明白是怎麼回事。

    阿桑正驚魂未定,就感覺自己的脖子上,也被一支利箭射中。頓時,他感到自己不能呼吸,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一般地難受。嗓中冒出鹹鹹的液體,汩汩地流出。

    阿桑瞬間明白,是瘋虎來了。只有瘋虎的攻擊才能做到悄無聲息、疾如閃電、招招致命。眨眼間功夫,高地上所有的崗哨,都如死一般沉寂了。阿桑拚命地想從腰上解下號角,但他沒有成功,從黑暗中又飛出了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身體。阿桑一頭栽到地上,掙扎了幾下便停止了呼吸。

    沙沙聲越來越響,幾分鐘之後,黑暗中出現了無數地身影。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向火堆靠近。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們地面孔被火光照亮。其中一人樣貌英俊,一雙明亮的眼中發出嚴峻而冷酷地寒光。

    「連長,崗哨都已清理乾淨。」一名騎士輕輕地來到他的身邊,低聲報告。

    這名連長就是百里楊,她的一連是擔任整個攻擊部隊的前鋒。偷襲能否成功,取決於能否拿下高地入口。出發之前的軍事會議上,百里楊一反常態,第一個站出來要求突襲任務。張銳沒有猶豫,將這項重要的任務交給了她。張銳的信任,讓她也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完成任務。

    昨夜,一連在她的帶領下,用了大半夜的功夫趴伏前進了數里遠,緩緩地靠近預定目標。天公作美,月昏星疏,風拂草動。全連人的蹤影都淡化、隱蔽在茂盛的草中,草原上看不出爬行過的痕跡。

    能夠順利地拿下高地入口,也讓百里楊心裡輕鬆了不少。「通知後方,可以前行。五排在此等候,其餘各排隨我繼續向前,清理巡哨。」

    十幾分鐘後,張銳所帶的主力到達。這時天已微微發白,和鄯站在張銳身邊,見騎士保持著隊形無聲無息中不斷地進入谷地。訓練有素的戰馬,也輕輕踏著馬蹄而行。

    和鄯是第一次參加偷襲行動。心裡一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一想到等會兒的戰鬥和屠殺,和鄯的身子也緊張地顫抖起來。張銳將自己的披風脫下,披在和鄯身上。

    「夜裡風寒大,你用不著跟上來的。」張銳知道他是因緊張而發抖。不過並沒有瞧不起他意思。像和鄯這樣文弱的人,第一次上戰場能有這樣地表現,已經很不錯了。

    「虎爺,我以前聽說您用兵神鬼莫測,今日一見果真如此。雲岡族根本沒有想到您會來偷襲他們。」

    張銳平靜地笑笑說:「我用兵也就是兩招,一是,能偷襲,就偷襲;二是。能不兵戎相見。就決不與敵作戰。除此以外,再無別的招式。」

    「兵法云: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攻擊對方不防備的地方,行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才是兵法之精髓。您智勇雙全。叫我不能不佩服。」和鄯真心地稱讚道。

    張銳心想,自身在前世的史書上就讀過無數地經典戰例,如果還不能搗鼓兩下,豈不是白活了兩世。

    「和鄯,你信佛嗎?」

    「信。」和鄯毫不猶豫地回答。

    「哦?你認為真的有前世來生?」

    和鄯不清楚張銳何為將話題又轉移到佛教上。稍稍愣了一下說道:「有沒有前世來生我不清楚。沒信佛教之前。我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這讓我迷惘,讓空虛。」

    「後來聽佛語言道:芸芸眾生營營擾擾。如溺海中,佛以慈悲為懷,施宏大法力,盡力救濟他們以便登上彼岸。這世上的人,就如落入大海中苦苦掙扎的人,以慈悲的心,博大的愛以及世俗的道理去教化世人,使他們徹底脫離苦海登上彼岸。世人地內心都得到滿足,世間大同便會少了地紛爭,少了戰爭。為了這個美好的願望,我信了佛。」

    張銳聞言沉默了一陣,知道和鄯也是借此在勸解自己,要多用博愛和仁慈,少用殘暴殺戮。對此張銳有不同地看法。

    和鄯信佛是為了平息內心中的恐懼,人類內心深處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恐懼。憑藉著人類豐富地想像力,就創造了各種教義來麻痺自己,消除內心的恐懼。

    人為什麼會有恐懼感?也許是對黑暗的恐懼所致。假如世界沒有白晝都是黑暗的呢?人對習慣的東西,就會視而不見。那麼恐懼也就不存在!由此可見,人類最害怕地不是黑暗而是自己。

    人類自己創造地黑暗,也創造出各種克服黑暗的辦法。佛教是以博愛和仁慈,來戰勝內心地恐懼。但如果要像佛教宣揚的世上沒有了紛爭,世上沒有了戰爭,人們都生活在一個大同的世界中。社會還會進步嗎?

    世界應該是豐富多彩的!尋找出自己獨特的克服恐懼的辦法,不一定要按照佛教的教義來做。也許用自己的辦法,能做得更好!

    「營長,部隊已經到位。時間不早,可以開始攻擊了吧?」張銳正在低頭思考問題的時候,鄧三耀上前小聲地提醒道。

    不管自己的選擇如何痛苦,縱使這個傷痕永遠不會治癒,我也會堅信這條路沒有錯。張銳又一次擺脫了心裡的動搖,堅定了自己的信念。「開始,上午十點後我不希望見到營地內還有活著的雲岡族人。」

    攻擊命令發佈後,張銳與和鄯站在到一處高地之上觀戰。不久一簇簇火箭,像是一顆顆流星,在夜空下劃過一道長長的身影,飛進了雲岡族的營地。火焰四處蔓延燃燒,如同在黑夜中游弋的火蛇。

    被驚醒的雲岡族人,驚慌地一邊裹上外衣,一邊躲避即將竄上身的火苗。但從天而降的火箭,如雨點般密集。不久,營地的木欄被點燃。見此信號,攻擊軍隊立即衝到尚未燒著的木欄邊,用戰錘砸破木欄開闢出進攻的道路。

    數百騎兵像一股潮水一般從缺口處湧入營地內,揮舞起手中的騎刀四處的劈殺。營內四處火光沖天,喊殺聲、奔跑的馬蹄聲響成一片。雲岡族人有的嚇得魂飛魄散,東躲西藏。有地一面逃命。一面哭嚎著:「漢人來了,瘋虎來了。」也有的拿起武器,退到營地中據守。

    路西的大帳立於雲岡族整個營地的中央,這裡也有一道木欄做的防禦牆。匆匆匯聚而來地上萬雲岡族人,在一名家老的帶領下站在木欄的高架上。向著漢騎猛烈射擊。雲岡族人又將大帳左右還有後方的營帳都點燃,大火阻礙了漢軍的行動。當高朔集中了五百人快衝到中央大帳時,只能從正面進攻。

    高朔見大帳設有木欄圍牆,騎兵不能進入,於是下令全體下馬攻擊。先派了七八十人進攻大帳營地的左側,又派出一百人從正面進攻,但真正的攻擊重點卻放在了右側的一百人身上。其餘地騎士站在遠處,用弓箭射擊支援進攻。

    面對步步逼近地漢軍。雲岡族人男女老幼一齊上陣。男人站在高架上射箭。小孩和老人在下面燒水,一桶桶的送上高架。由女人們向外潑去。

    進攻地漢軍高喊著:「前進!」勇敢的向前衝鋒。一名漢軍排長,一手舉著皮盾,一手持著騎刀向前衝去。他的身後左右有幾十名騎士緊緊跟隨。

    雖有弓箭地支援,可雲岡族人的箭還是如雨點般地射來。那名排長放低身子,盡量將自己藏在不大的皮盾後。途中不斷有騎士中箭倒下,他連頭也不回,繼續前進。終於接近了木欄。敵人的箭已經失去了效果。

    他命令一名跟隨他上來的騎士。用戰錘擊打木欄,自己則用盾牌作掩護。從木欄內潑出地滾水。嘩嘩地潑在他們地身上。忍著陣陣疼痛,騎士用盡全力砸擊著,但木欄是整顆圓木排立而成,異常堅實,短時間難以攻破。剛剛砸出一個小洞時,數支箭便從破口處射出,持錘的騎士一時沒有防備,身中數箭,栽倒在地。

    排長丟掉手中地皮盾,拾起戰錘繼續攻擊。他數次奮力砸擊,使破口有增大了一些。忽然一支長槍從洞內刺出,直奔排長的胸口。他反應靈敏,側身閃過。左手順勢抓住長槍,想將槍奪下。幾乎同時,另一支槍從破口處刺出,洞穿了他的胸膛。還沒有等他倒下,第三支槍再次刺入的前胸。

    遠處的高朔看到這一幕時,下達了撤退命令。為了這次進攻,一共損失了五十餘人。高朔正準備發起第二次進攻時,杜晗帶著百餘人,扛著幾顆粗大的圓木前來支援。

    高朔見狀大喜,下令再次攻擊。這時太陽已經升起,良好的視線增加了射擊的精度。在漢軍的壓制下,木欄上雲岡族人已經不敢露頭。騎士們抬著幾顆圓木,再次來到木欄下,用圓木撞擊著木欄和營門。

    一次次的重力撞擊,使得木欄劇烈搖動起來。看著木欄將要被漢軍攻破,營地內的雲岡族人發出了絕望的叫聲。「轟隆」「轟隆」數聲,木欄終於被裝出了缺口。幾十米外早已上馬準備好衝擊的騎士,催馬奔入營內。

    雲岡族人自知今日性命難保,也不再逃遁。他們拿起各種武器蜂擁而上,和進入的騎兵們展開混戰。隨著男人們不斷被殺死,婦女們拾起槍而繼續反擊,就連幾歲的兒童也用石頭猛砸向漢軍。

    剛剛進入營地的高朔和杜晗見到這樣的場景,也倍感吃驚。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激烈的抵抗,這簡直是一件自殺行為。失去理智的雲岡族人都像是瘋了一樣,衝向漢軍。有些騎士一時不防,便被他們拖下馬去。幾十名雲岡族老幼撲上去撕咬著,像是一群飢餓的野獸在獵食。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越來越多的漢軍到達,弱小的婦孺幼兒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戰鬥場面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整個大帳營地內到處可見慘絕人寰的廝殺景象。

    上午十點時,張銳與和鄯等人進入雲岡族的營地。此時,再也看不見一個站立著的雲岡族人。和鄯看著滿地的鮮血和屍體,心裡沒有一絲勝利後的喜悅。雖然他曾經設想過雲岡族悲慘的結局,可當親眼目睹時,還是感到無法接受。

    漢軍將一個個斬下的人頭,在雲岡族人的中央大帳處堆積成了一座小山。當和鄯看見這座山的時候,看見黑壓壓的人頭中竟有一顆顆幼小的頭顱時,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流出了淚水。

    除了跟隨金卡出兵的路西所帶的三千人僥倖逃脫這次屠殺,其他雲岡族人已被徹底消滅。數萬人的頭顱被堆積在了路西中央大帳的門口,旁邊樹立著一塊木板,上書:「天涯海角,誓殺之!」這算是張銳對路西宣佈的誓言。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3 18:50
第五部 第八十章 心腹
    屠滅雲岡族之後的第三天,張銳帶隊回到了烏孫境內。草原上剛剛下過雨,濕潤的羽茅草閃著銀光。冒著泡沫的細水淙淙響著彙集到一起,向低窪的地方流淌去,不久草原上的河溝和窪地都漲滿了水。

    出戰一月有餘的游騎們終於回到了自己的控制區,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喜悅。此時他們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下來,渾身感覺輕鬆自在。

    踏著泥濘的草地,部隊又行出數十里與一支利西人的護衛隊相遇,領頭的是達須。達須一見面就直嚷嚷:「虎哥,你總算回來了!你這次可是誑了小弟了,害我眼巴巴等你的消息,言而無信。」

    張銳大笑,親熱地擁抱了一下達須,不答反問道:「你怎麼到這裡來?是圍獵還是放牧?」

    「自和鄯出發後,我就帶著數百人,前來迎接你返回。小弟已在這裡等候了一周,如果再不見你返回,便要動身去找尋你了。」

    張銳見達須說話時,臉上盡顯關切之意,心裡甚是感動,於是又拍拍他的肩膀。達須真把自己看作了親人,他是擔心自己的安危,才帶隊在這裡接應。能有如此有情有義的兄弟,張銳感到十分欣慰。

    張銳與達須合兵一路,繼續前行,一路上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達須問道:「虎哥,雲岡族人你沒饒過他們吧?」

    「整族中只有路西老賊和三千族兵,還沒有伏法。不過為兄絕不會善罷甘休的,雲岡族人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張銳陰沉著臉說道。

    「虎哥,小弟就等著你這句話呢。不殺路西老賊,誓不為人。小弟願意跟隨你,走遍天涯海角緝拿路西和殘餘的雲岡族人。」

    「好,你我兄弟立誓,絕不讓一個雲岡族人漏網。」

    張銳與達須的談話,都被緊隨其後的和鄯聽入耳中。和鄯一直沉默不語。自目睹了雲岡族的慘景後,回來的路上和鄯一直都鬱鬱寡歡。血腥的場面不時凸現在他的眼前,晚上睡覺也常做噩夢,驚出一身冷汗。

    儘管雲岡族人地死與他無關,他手上連一滴血也沒有沾過。可是他總感覺自己也是屠殺雲岡族的劊子手。善良的和鄯在良心的譴責下,痛苦不堪。

    張銳與達須說了一陣子,突又想起和鄯,於是轉過頭來與他搭話,問道:「和鄯,那天你對我說,雷霆之下,方見仁慈。以你所言。現在是應當施展仁慈的時候,不過能如你所設想地一樣。草原上的部落願意投靠我們嗎?」

    和鄯催馬來到張銳身邊,答道:「亞和族和北部族以前與我利西族交好。當年迪西族長與這兩個族的族長都結拜過兄弟。可以派人出使這個兩個部落,對他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想他們會動心的。當然,這個理字,也包含有利的含義。」

    張銳正在認真思考達須的建議,卻聽達須出言反對:「不行,亞和族和北部族以前與我們關係不錯。可是大哥死後他們就忘恩負義。先後參加了草原聯軍。和東麗族寶印下場一樣。我是不會放過他們。再則,他們也不一定會同意反叛。如果他們不願意反叛。會將我們派去的人送交突忽人,那我們的人豈不是白白送死嗎?」

    「五爺,我族北移之時,亞和族和北部族沒能如古台族長那樣來支援我們,但也並沒有趁火打劫,像寶印那樣趁機阻攔我們。儘管他們後來參加了草原聯軍,但這兩個部落一直沒有與我們交過手。由此看來,他們還是念及當年與我族交好地情義。我認為,他們加入草原聯軍地行為,應是當時特殊背景下為了自保而採取的權宜之計。」

    「哼!他們是離得遠,沒能趕上罷了。」

    「五爺,草原聯軍攻擊我們遷移隊那次,也許可以解釋為時間緊,兩個部落才沒能趕來與我族交戰。但達埴原之戰就不同了。達埴原之戰是金卡一早就安排好地,如果亞和族和北部族是真心要與我們交戰,應該有充足的時間在作戰之前就將人馬秘密埋伏到達埴原附近。可是此戰中,我們一直沒有見到過這兩個部落的人,說明他們並不是真心想與我族作戰,或者並不願意服從金卡地調遣。他們對於金卡本來就懷有異心,說服之事不難完成。」

    和鄯與達須探討採取遊說的辦法,使亞和族和北部族向金卡倒戈的時候,張銳聽得很認真。確如和鄯所言,從這兩個部落的表現來看,大有機會將他們說服。

    張銳也大致瞭解亞和族和北部族的一些情況,這兩個部落在草原上屬於中等部落,人口合計約四、五萬。

    假如能說服他們歸降,無疑會對突忽人地草原聯盟以沉重地打擊。本已鬆散的聯盟,今後會更加彷徨、動搖。同時,此倆部落地主要聚集地在草原的最西面,靠近鹹海附近。他們的歸降,使漢軍進入西海州的通道又增加了一條。倘若今後要去打擊突忽人的商道,也會佔據地利的條件。

    奪取草原之後,再收復西海州。突忽人的對外聯繫通道又會被堵死,失去外界聯繫的突忽,離滅亡之日也不遠了。

    「說服這兩個部落把握有多大?」張銳心裡已然同意和鄯的提議,便出言問道。

    「有八九分把握,如果能再給他們一些優惠的待遇,我便有十足的把握說服他們。」和鄯自信地回答道。

    達須臉色微變,道:「你想親身去說服他們?不行!族裡繁多的事務需要你去處理,你可不能去。」

    和鄯早已已被達須視為得力的幫手,對他甚是倚重。平日族中的大小事務,基本上都交予和鄯處理。和鄯小別幾天,族中的各項雜務就都落到了達須頭上。從早到晚千頭萬緒的瑣事就沒消停過,弄得他手忙腳亂。他第一次深切感受到持家的不易,似乎比帶兵打仗還令人頭疼。此次帶兵出來接應張銳,也有躲避族中繁雜事務的想法。達須絕不願意讓和鄯去冒險,一旦出了意外。其損失對達須而言,比達埴原之敗遭到的損失還要慘重。

    「五爺,我與亞和族和北部族的族長很熟,也有一定地交情。我去面見他們,即使他們不答應。也不會加害於我。」一提起他的計劃,在和鄯臉上凝固了好幾日的沮喪、憔悴之態一掃而空,取而代之是自信、輕鬆的笑容。

    聽到和鄯要親身前往遊說倆部落,張銳並沒像達須那樣吃驚。自和鄯提議開始,張銳就猜測和鄯會親身前往。張銳認為,要想圓滿完成此項計劃,和鄯是最佳的出使人選。

    和鄯提到,說服地條件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自然不必說。只是不知和鄯需要什麼樣的條件。於是張銳問道:「請說說你的條件。」

    和鄯言道:「一。免除兩族的以前的參加突忽聯盟的罪行。平息叛亂之後,朝廷也不得再來清算舊賬。」

    張銳點頭道:「這條沒有問題。只要他們真心歸降。並且以後能改過自新不再去幫助突忽人,以前犯過的事,朝廷可以既往不咎。有朝廷處理遼東四郡叛亂之時的例案可查。那時朝廷不僅赦免了一部分叛亂者地罪行,對於其中有功之人,戰後也一樣論功行賞。」

    其實和鄯早已知曉此例案,此次再次提出,也是為了再次明確朝廷對於參戰各族地態度。見張銳答應得十分爽快。更加信心百倍。接著對張銳說出了第二條:「二。授予他們一定的官職,略低於五爺地官職也行。」

    張銳稍稍考慮一會兒後。說道:「授予臨時官銜不難,困難的是,假如今後沒能再立新功,只怕平息叛亂之後,其官職不會被內閣承認。」

    和鄯笑道:「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個條件,允許兩個部落成立自己地護衛隊。今後我們聯合出兵之時,帶上他們一起出動,讓他們也有立功的機會。」

    張銳也答應了這項條件,再看和鄯,只見他輕輕搖著頭道:「有此三條足矣。我此次前去說服,定能成功!」

    張銳暗思:既然已有利西族為先例,亞和族和北部族比照執行應該不難。這件事回去後,要好好和劉武周商量一下,再讓劉武週報上去。

    劉武周之前將張銳的計劃據為己有之事,張銳早已知曉。張銳心裡非但沒有一絲不滿,反而暗暗歡喜。當日張銳以達須的名義將這個計劃透露給劉武周之時,本是有意讓他去掙這個功勳。

    張銳深知,軍隊之中雖比官場之中的關係簡單了許多,但基本地道理還是一樣地。哪個將領沒有幾個心腹之人?自己提拔心腹,不是因為一己的私心雜念,不是為了牟取自己地利益,而只是為了作戰的需要。心腹會和自己保持一條心,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命令,使得政令暢通,執行有力。用心腹比用陽奉陰違的異己之人放心得多,郭遠光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以己度人,劉武周必定也有這樣的想法。況且劉武週一直以來都對自己都是青眼有加,態度十分隨和、親熱,關鍵的任務總是交給自己去做。不知道劉武周有太尉之托的張銳,感覺劉武周是極力想要拉攏自己成為他的心腹。

    從另一方面考慮,與頂頭上司建立了密切關係,對今後的晉陞也有很大的幫助。如果拒絕劉武周的拉攏,恐怕很難有機會出頭。因此,張銳平時在劉武周面前表現出來言行舉止,也不斷地暗示劉武周,自己是他的鐵桿兒「心腹」。

    張銳極力想讓劉武周快速提升上去,即便是將自己所有的功勳都讓與他也無所謂。如果劉武周能高昇,自然不會忘記提攜他的「心腹」。

    現在又有一個穩操勝券的功勳擺在眼前,張銳自然又想到了劉武周。心裡盤算著,該如何提示劉武周,一定要顧全劉武周的顏面,不能說得太過明顯。

    等部隊回到碧溪縣後,張銳即刻帶著親兵星夜趕往風鈴城。兩天後,張銳來到了位於風鈴城外的飛騎軍游騎團駐地。

    張銳一進團長劉武周的大帳,就看見一營營長裴仁基也在大帳內。張銳向劉武周行禮完畢後。立即向裴仁基行禮,道:「連長,屬下多日未曾見您,別來無恙?」

    裴仁基於張銳自興府一別,就一直未再見過面。知道張銳安渡橋之戰時負了重傷。他也十分掛念這位原手下悍將。不料在此巧遇,非常興奮。裴仁基上前拍著張銳的肩膀,端詳了片刻後說道:「變黑、變瘦了。不過有了臉上的這條疤痕後,卻更顯出英武之氣。我聽說你,你每次作戰都負過傷,果真如此?」

    張銳嘿嘿笑著說:「您別聽謠傳,屬下不會每次作戰都負傷的。」

    「身上有幾處傷疤?」

    「大約有四十餘處吧,屬下也沒有仔細數過。」

    裴仁基聞言。感歎道:「你所立地功勳。都是用血汗換來的。作戰如此瘋狂勇猛,不愧被人稱作瘋虎。你小子比我行。你所立的戰功我自問無法做到。今後不可再以屬下自稱,你我現在都是營級。」

    說到這,裴仁基轉頭對劉武周笑道:「將軍。咱們一營出去的都是好樣的,您看以張銳地戰功,現在晉陞他為將軍也不為過。一營能有一個年僅二十三歲的將軍,可為咱們增添不少光彩。」

    劉武周打趣地說道:「咱們一營是全游騎團的驕傲。戰功顯赫,人才輩出。仁基啊。你如再晚來一些時候。只怕功勞全被張銳搶走了。哈哈……」他心裡也甚是高興,裴仁基和張銳原來都是自己一營的老部下。現已都以榮升中校營長。前途光明。今後他們出息了,別人自然會說他知人善任,臉上也有光彩。

    張銳對劉武周道:「將軍,屬下這次可是給您丟臉了。達埴原一戰,由於屬下輕敵導致出擊失敗,使得游騎和利西人損傷慘重。也沒能完成您安排的任務,屬下甘願接受處罰。」

    張銳只說自己的罪責,絲毫沒有提及郭遠光違令之事。郭遠光早已被張銳命令達須押解回團部,張銳也專門寫過一封信遞交到劉武周手中。信上詳盡地敘述了郭遠光違令一事。郭遠光是否有罪,劉武周從信中,或是從達須那兒,自會瞭解清楚,無需此刻時重提。

    果然,劉武周板起臉說道:「張銳,達埴原之戰中,你是犯有輕敵之過,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郭遠光身上。而且我也有責任,我以前就沒有看出來,郭遠光會是如此不堪重用。他回到我這裡後,還執意認為你沒有權利撤換他。甚至到我這裡申訴,說你濫用職權。」

    裴仁基不知此事緣由,甚是詫異,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張銳。張銳忙向他說明了事件地經過。當張銳講到郭遠光企圖煽動部下抗令時,性子剛烈地裴仁基聞言大怒,一拍桌案猛地站起身道:「他還敢挑動部下抗拒軍令?此乃謀反之罪。像他這種不聽號令之人,直接斬殺也是不足為過,還說什麼有沒有權利撤換他,真是可笑之極。如果我遇到此事,直接殺了再說。哪兒還用將他押送回來,你此事處理可算謹慎有餘,魄力不足。」

    張銳故意道:「郭遠光不願聽我的命令,也是因為我地威信不夠。本來我是不想與他過多計較,前幾次違令也是看在他是暫歸我轄制。可達埴原之戰不同,如果再不處理郭遠光,上對不起將軍重托,下對不起已逝的將士們。所以,才下令將他緝拿,不過還是由將軍親自處理比較妥當,我無權擅自將他斬殺。」

    張銳的話語,說得劉武周心裡甚是舒坦,臉上又露出了笑容。裴仁基又轉頭,問劉武周道:「將軍,您不會放過郭遠光吧?」

    劉武周說道:「郭遠光違令之事,已有團軍法處審理完畢,交與軍團軍法處核實。相信軍團總部對此案也有了結果,明日去問問便知。」

    「這樣就好,對郭遠光這類混蛋決不能姑息!」裴仁基還是忿忿不平地罵道。

    劉武週一邊安慰裴仁基,一邊想:張銳與裴仁基都有能力接替游騎團長職務,自己一旦陞遷,團長之職必定由他們之中一人接任。

    雖然張銳與裴仁基都是自己充分信賴之人,無論誰當團長都可算名至實歸。但從處事能力上看,張銳是遇小事魯莽,遇大事卻涇渭分明、尺度得當;而裴仁基正好相反,小事謹慎,大事卻處理得比較毛躁。自己寧願選擇大事分明地張銳,而不是小事謹慎的裴仁基。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3 18:50
第五部 第八十一章 飛騎軍總部會議
        次日,劉武周帶上張銳與裴仁基,去拜見剛剛到達風鈴城的史萬歲。史萬歲前日剛隨飛騎軍總部到達風鈴城。史萬歲到達那天,劉武周出迎三十里。一路上,尚未與史萬歲細談軍務。按約定,今日要向史萬歲匯報游騎在戰區的作戰情況,正好張銳有事求見,所以三人一同前去面見史萬歲。

    因彪騎軍還未撤離戰區,飛騎軍的總部駐地只能臨時安排在城西的一座的獨立大院中。張銳等人來到這裡,只見門前熱鬧非凡,來往進出的人絡繹不絕,原本不大的院門,顯得十分擁擠。

    雖然人流量很大,但守衛仍然盡職盡責逐一盤查,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張銳等人經過了四五道的盤查後,才來到了軍團總部的一處偏廳內。張銳等人進得門內,見史萬歲、楊義臣、張定和、王藥等飛騎軍總部的高級將領正在房中商議軍務。

    劉武周因職務關係經常與總部官員見面,張銳則是在代理軍團軍法官的數月裡,經常看見這些老頭子,對他們也很熟悉。這次見面感覺很親切,兩人立刻上前一一向在座的將軍敬禮問候。

    裴仁基卻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陌生的將軍,一時有點手足無措。張銳拜見完畢,才發現裴仁基還尷尬地呆立在一旁,連忙拉著他為他一一介紹在座的將軍。

    這時,楊義臣正親熱地拉著劉武周的手說:「武周,聽說你們在前線幹得不錯,打了幾場漂亮的勝仗。你為飛騎軍長不少臉面,沒有辱沒我們游騎團的名聲。」

    劉武周謙虛地說道:「游騎團在您多年的教導下,一直保持極高的士氣與戰鬥力。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前線的勝利是您和團中將領們多年培養的結果,屬下不敢居功。」

    楊義臣大笑著說:「你就不要謙虛了,我聽說你制定了一個詳細地戰略計劃,得到戰區統帥的賞識。當初我就看重你。因為你是個人才,我離開時也極力推薦你接任游騎團。只有將游騎團交到你地手中,我才能放心離開。一連串的戰績也證明,我沒有看錯你,你沒有辜負的期望。哈哈……」

    張銳聽到楊義臣的話。偷眼向史萬歲看去,見史萬歲的眉頭稍稍向上挑動了一下,臉色卻一如平常。

    張銳偷眼看史萬歲地表情,是因為張銳在飛騎軍總部擔任過軍法官時,曾聽說過一些有關游騎團團長任命時的趣聞。

    當年楊義臣上調飛騎軍總部任副指揮官時,首先推薦接任游騎團團長的人選並不是劉武周,而是三營營長馬士愈。並且為了順利的讓馬士愈晉陞,楊義臣將馬士愈取得的功績和個人能力無限誇大。甚至還偽造了一些功績。

    據說。馬士愈當時也認為自己穩操勝券,迫不及待地召集一幫心腹擺宴慶賀。分享喜悅。這也不能全怪馬士愈太心急,還沒有得到具體答覆就開始慶賀。當時,各軍團都有一個潛在的規則。調任長官推薦的人選一般都會得到上級的首肯。原因一是,調任長官最瞭解自己部下地能力,所推薦之人一般都有能力但任職務;二是,上級一般不會駁了調任長官地面子,調任長官推薦之人幾乎都會被批准。

    誰知就在馬士愈志在必得的時候。史萬歲給了他和楊義臣當頭一棒。史萬歲毫不留情地否決了楊義臣地提議。當著楊義臣的面說馬士愈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接任游騎團。楊義臣沒有料到史萬歲會一點情面也不留。尷尬萬狀,心裡暗想,平心而論,以馬士愈的能力,地確不是最佳人選,如果再吹捧馬士愈不是更叫史萬歲反感嗎,於是訕訕的沒敢再申辯。反過來又覺得吃驚:這史萬歲真是火眼精睛,對我的下屬都瞭如指掌,也太不可思議了。

    好在最後史萬歲還是為楊義臣留了點顏面,給了楊義臣再次提名的機會。楊義臣不敢再懷有私心,將團裡的幾位營長反覆比較了一番,最後將能力最強地劉武周推薦上去。這次史萬歲同意了他地提議,劉武周這樣才得以晉陞將軍,後來又執掌飛騎軍游騎團。

    張銳聽說過這些趣聞,今日卻見楊義臣臉不紅、心不跳,地當著史萬歲的面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曾極力推薦劉武周,感覺傳言可能不實。於是又偷眼去看史萬歲地表情。

    史萬歲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大的變化,可是善於察言觀色的張銳從他眉頭挑動的微小變化上,可以確定傳言十有八九是真實的。

    當張銳將屋內的所有將軍都介紹完畢的時候,楊義臣還在不斷地誇獎劉武周,極盡吹捧之能事。肉麻的話語,張銳永遠也說不口。而且楊義臣藉著誇獎劉武周,屢屢提到自己在游騎團是怎樣嚴明紀律,怎樣訓練有素,讓人感覺他並不是真心實意地誇獎劉武周,而是在宣講自己的功勞。

    滿屋的人都在看他表演,楊義臣沒有感覺到一絲尷尬,仍然滔滔不絕,反倒是劉武周替他臉紅。

    張銳不禁暗暗佩服楊義臣,其表演功力之深、面皮功夫之厚,已經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厚黑學的精髓他已完全領悟、掌握。

    張銳暗想,楊義臣今天的架勢,分明是想拉攏劉武周。張銳以前在軍團總部時,也隱隱聽說過楊義臣曾拜內閣大臣王宜為師,背景也算深厚。可惜這招使得太遲了,如果劉武周還未成為將軍,這招或許還管用,現在這樣喬情只能恥笑於人。楊義臣妄圖以一番虛情假意的話語拉攏劉武周,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楊義臣的吹捧一直持續到史萬歲宣佈開始匯報軍務,才告一段落。最後,他還不忘邀請劉武周晚上共進晚餐。

    劉武周總算擺脫了楊義臣的糾纏,暗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然後走到掛著大幅戰區地圖的牆邊,開始匯報游騎團來之後開展的一系列對敵行動,以及現在戰區的防禦情況。

    劉武周匯報之時,張銳與裴仁基則安靜地坐在會議室的角落裡。聽著聽著,張銳開始閉目養神。

    昨日。劉武周與張銳和裴仁基一直聊到深夜才散去。張銳回到自己地營帳中稍坐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又急匆匆返回劉武周的大帳,要趕在劉武周就寢之前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他。

    劉武周正想安歇,見張銳匆匆返回。很吃驚,忙問:「有何急事?」張銳便將關於亞和族、北部族的說服計劃和打擊突忽人西海州商道的計劃道出。張銳還含糊地說計策是利西人一個叫和鄯想出地,並說和鄯自願去說服兩個部落,事成之後和鄯不要獎賞,只求帝國允許他加入老州便可。

    張銳沒有當著裴仁基的面提起此事,明顯就是在給自己送功勳。劉武周明白,這種邀功的機會,張銳完全可以據為己有。可張銳卻一心成全自己。不由得心存感激。

    張銳一而再地為自己著想。將到手的機會慷慨地贈予自己,這樣的屬下打著燈籠也難找啊。有這種貼心又不貪功的屬下。真是自己的福分。劉武周完全將視為了自己人,也不再迴避,拉著張銳一道。將實施方案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宿。破曉時分,一份詳盡的計劃書終於完成。

    趁著劉武周匯報軍務,已是兩三天未好好安睡過地張銳,終於有機會打一會兒盹兒了。微閉雙目休息地張銳,漸漸地聽不見了劉武周的聲音。神智也越來越迷糊。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有人在推自己。

    張銳猛地醒了過來,發現還在開會。屋內地眾人都在看著自己,只好尷尬地笑了笑。

    「張銳自帶隊返回烏孫後,就立即趕回風鈴城,這時已經三天沒有睡過覺。請各位將軍原諒他的一時失態。」劉武周趕緊為張銳開脫。

    其實,劉武周講解時,就已看見張銳在後面瞇縫著眼睛小睡,也很理解他。心想,他一月有餘未好好休息,昨夜又與自己通宵達旦地商議計劃,趁著沒人注意讓他小睡一會兒也無妨。

    可是張銳熟睡以後,發出了陣陣鼾聲。鼾聲不大,但在安靜的房間內特別扎耳,引起了眾人側目。

    飛騎軍總部早就收到張銳部在敵後一個多月地行動報告,今日見張銳疲憊之下沉沉睡去,也能理解。只有楊義臣心存恨意,言道:「年輕人還需要鍛煉啊,猛則猛已,智謀不足,達埴原之戰的教訓,你還要好好總結一下。」

    張銳聞聲起立回答道:「是,達埴原之戰是下官輕敵所致,下官定當牢記將軍的話,今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你不僅是輕敵,看看你在草原上一個月都幹了什麼?如此的屠殺滅族,豈不是將劉將軍地精心計劃都給毀了?年輕人真是不堪重用啊。」楊義臣等這樣地機會已不是一天兩天了,此時好不容易抓住張銳的失誤,便將張銳貶得一無是處。

    張銳態度端正,一臉嚴肅地說:「是下官地錯,下官甘願接受任何處罰。」

    「各位將軍,張銳第一次率領混合部隊作戰,犯錯也屬正常。而且達埴原之戰失敗的主要原因,也並不能全歸罪於張銳的指揮失誤。原二營營長郭遠光不遵軍令,才是罪魁禍首。下官已經將郭遠光罪案提交軍法處,不知軍法處對此做何結論?」劉武周又一次為張銳辯解。

    軍團軍法官董淆是張銳離任之後,從前師軍法處新調任來的。他早就接到游騎團軍法處送來的郭遠光的違令處罰報告,也請示過指揮官史萬歲,已經定案。只是還未來得及通知游騎團,現在劉武周提起,便起身回答道:「關於郭遠光違令案件,經過軍法處核實。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導致了嚴重後果。總部軍法處同意游騎團軍法處的處理意見,解除郭遠光的現任職務,剝奪其所有的榮譽爵位,命令其立即退役。」

    劉武周很滿意總部軍法處的最終判決,心裡感覺輕鬆了不少。上次張銳獻計之時有郭遠光在場。劉武週一直擔心他不能保守秘密。現在將郭遠光清除出部隊,今後這事軍隊中就只有自己和張銳知道。張銳的為人他特別放心,所以再無後顧之憂。

    而後,劉武周對在座的各位將軍講述了達埴原之戰後漢軍及利西人戰俘的遭遇,屋內之人全都義憤填膺。恨得牙癢癢的。

    中軍官張定和怒道:「如此野蠻之人,當盡誅之。」

    史萬歲也拍案而起道:「雲岡族人竟敢吃我將士,不滅其族,誓不為人。張銳,你為何不殺盡雲岡族人就退兵返回?」

    劉武周道:「殿下息怒,張銳這次在草原上奔襲了一個多月,目的就是尋找消滅雲岡族地機會。此時雲岡族除參加草原聯軍的三千人倖免以外,所有的族人都被張銳剿滅乾淨。」

    「好。殺得好。不報此仇枉為男兒身。張銳,你不用擔心有人會以此誣蔑你濫殺無辜。一切責任有我擔當。今後若有人質問你,你可以回答他說,是奉我的命令行事。」史萬歲斜眼看了看楊義臣。高聲說道。

    張銳謝過史萬歲,心裡感概,老爺子年紀雖大,但血性不減當年。這次如不是由老爺子出面,怕是有人又要來尋找麻煩。又看見楊義臣還是一副不甘心的樣子。心裡暗下決心。今後有一天落在我地手中,我會慢慢和你清算舊賬的。

    張銳將楊義臣恨之入骨。楊義臣也暗自怨恨。他恨史萬歲如此偏護張銳,什麼事都為張銳開脫。又暗自奇怪,張銳這小子除了濫殺以外,有何過人之處?不僅史萬歲幫他,就連劉武周、張定和等人也一直在幫他說話,看來要整倒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由張銳小睡,引起的這場風波便就此結束。劉武周又接著匯報情況,張銳不敢再睡,強打著精神聽著。

    當劉武周匯報完軍務之後,話題一轉,將昨夜與張銳商討的計劃道出。史萬歲看著手中劉武周寫的計劃書,心裡盤算著計劃的可行性。

    楊義臣一邊聽著劉武周的計劃,一邊暗自奇怪。他一直就是劉武周地直接上司,自認對劉武周地能力瞭解得一清二楚。在他看來,劉武周的能力指揮游騎團可以勝任,可是他從來沒有顯露出這麼高瞻遠矚地戰略眼光。

    自劉武周到了西部戰區之後,成熟周密的計劃一份接一份提出,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精明?難道是經過戰爭的鍛煉,劉武周變得更加成熟了?

    看著自信滿滿地劉武周,楊義臣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又想起昨日去戰區總部報到的情景,韓擒與史萬歲沒聊幾句,便開玩笑地說道:「老夥計,向你要一個人行嗎?」

    史萬歲好奇的問是誰?韓擒說是劉武周。那時楊義臣就感覺,韓擒極其重視劉武周,有提拔劉武周的意思。上調戰區總部任參謀長,意味著劉武周的職位將比自己高上兩級。當年地部下,今後會成為自己地上司,楊義臣想起來就渾身不自在。

    當初楊義臣升任將軍之時,楊堅還不是太尉。那時宇文護在朝中的勢力最大,但他靠不上去。只能退而求其次,拜在時任大司馬地王宜門下。

    現在看來,劉武周自打拜在太尉門下,便官運亨通。這才幾年,就要升任戰區總部任職?今後他的前途大好,自己與他的差距也會越來越大。不過這也不能怨別人,只能怨自己眼光太差,沒有先見之明。

    現在楊義臣唯一能做的就是與劉武周搞好關係,看看能不能通過劉武周的推薦,轉投到太尉門下。所以楊義臣今日一見劉武周的面,便表現得異常親熱。

    史萬歲看過劉武周的計劃之後,道:「這個計劃我看可行。下次戰區會議之時,我會上報戰區總部。再有,張銳慣用的騷擾戰術很好,不能中斷。劉武周,你盡快安排部隊,再次進入草原繼續使用騷擾戰術。」

    劉武周回答道:「殿下,張銳所帶三營損傷較大,連續出擊月餘也需要修整。下官回去以後便命游騎團一營營長裴仁基帶隊一營、四營、六營繼續出擊,直到將草原上的敵軍拖垮為止。」

    史萬歲點頭同意,今日的會議便告結束。散會出來,楊義臣又急切地拉著劉武周去他的房間談話,張銳與裴仁基只能在大院中等候。

    此時已經過了午時,裴仁基與張銳都感到飢餓難忍。張銳一邊在心裡將楊義臣的祖先挨個問候了一遍,一邊與裴仁基閒聊著打發時間。

    又過了一個小時,劉武周才走出楊義臣房間,來到兩人的面前說道:「今日我怕是不能與你們一起返回駐地了。這次仁基帶隊出擊,也少不了利西人的幫助。張銳,你領著仁基先去利西人部落與達須認識認識。」

    「遵命!」張銳乾脆地一口答應,然後帶著裴仁基離開風鈴城,朝著利西人聚集地碧溪縣而去。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3 18:51
第五部 第八十二章 烏蘭的心意
    深秋的草原風景如畫,伴著絲絲涼意,藍天白雲下,金色的草原、潔白的雲朵、涼爽的清風、悠揚的歌聲、緩緩流淌的碧水,天然去雕飾,好一幅流動的畫卷。

    張銳難得有如此愜意的心情,在草原上漫步。伴著秋的韻律,踏著秋的足跡,輕輕踩在厚厚的草甸上。遠處是利西部落一座座漂亮的帳包,一排排整齊的圍欄,一群群膘肥的牛羊。雖然相隔較遠,也能感覺到利西族人一張張燦爛的笑臉,也能聽見久違了的歡聲笑語。

    兩天前,裴仁基已帶著一營、四營、六營在利西族嚮導的指引下,進入大草原繼續實施騷擾戰術。和鄯也於同日秘密上路,前去遊說亞和族和北部族。劉武周命先前返回的三個營分開駐紮、修整,並等待總部為他們補充的騎士。

    杜晗已被飛騎軍總部正式任命為二營營長,他的二營駐紮在通榆縣,在碧溪縣的左側後方。高朔的五營駐紮在大果縣,在碧溪縣的右側後方。而張銳的三營則留在碧溪縣駐紮。三個營呈品字型佈防,一旦出現敵情可以在最短時間內相互支援。

    張銳接到團部命令後,索性將三營的營地就駐紮在利西族營地旁邊。隨後張銳下令全營將士放假一周,其間各連隊輪流擔當巡哨任務。

    從七月的初次出擊算起,三營已有數月時間沒有好好修整過,將士們早已疲憊不堪。得知企盼以久的假期,將士們紛紛歡呼雀躍,興奮不已。

    每日,三營的將士早操完畢,就可各自散去。他們或者操練武藝,或者三五成群地去縣城,或者結伴外出打獵,再或者就地躺在秋日溫暖的草地上惡補瞌睡。眾將士的伙食也由和鄯預先安排妥當。既合口味兒,又有營養,全營的日子過得無比逍遙自在。

    今日,張銳上午出操完畢後,又獨自一人。來到草原上散步。自宣佈放假之後,張銳為了讓鄧三耀等親兵也休息休息,沒讓他們跟在身邊。數日以來,他一有閒暇時間就獨自一人靜靜地在草原上散步。

    張銳深深呼吸著深秋的氣息,盡情欣賞著大草原秋季的傑作。在這裡,他似乎從塵世間的煩惱中超脫了出來,忘情於生命回歸地本真!

    「想成為你的心上人,是否接受我由你決定。想在門前迎接你。是否選擇我是你的自由。想和你約定終身。娶不娶我依你的話語。祈願上蒼保佑,與你共度此生。守望你的身影。直到地老天荒。」一陣悠揚空靈、傷感哀婉地情歌隨風傳來。是誰在唱?張銳順著歌聲方向走去。翻過一處山坡,一個少女的背影映入眼簾。張銳一看那玲瓏有致的背影,便認出是烏蘭。柔弱的身影顯得那麼脆弱。微微顫抖的肩膀顯得那麼無助,淒美動情的歌聲讓人心碎。

    張銳初見烏蘭時,為她美貌驚艷,為她的精湛歌舞所吸引。張銳欣賞烏蘭,也可以說喜歡烏蘭。但也僅限於此。欣賞美貌的少女。這是大多數男人共有地偏好。喜歡她並不代表著就要將她據為己有,張銳一直以來都將烏蘭當成自己地妹妹看待。

    張銳感覺到。她的眼神、她地歌聲,表現出了對自己深深的情意,然而張銳並不打算和她有進一步的發展。不是因為張銳不解風情,也不是不愛女色。

    一則,達須是自己地兄弟,知道自己結過婚,烏蘭嫁過來只能是屈居側室。達須就這麼一個最疼愛的妹妹,必定不願意讓她做別人的小妾。如果為烏蘭之事與達須鬧翻,豈不是因小失大?

    二則,烏蘭現在正處在少女懷春的年齡,也許是一時沉迷於自己的假想。其朦朧地意識可能將偶像完美化和理想化,看不到偶像與伴侶之間地差別。如果希望落空以後追悔莫及,不就鑄成了更大的傷害嗎?

    三則,張銳要納烏蘭為妾,必須經過監察部門地同意。因為張銳身為帝國主力部隊軍官,目前正在與敵作戰。而烏蘭則是新州的居民,也是西部戰區內的居民。這樣的身份必須經過監察部門的審查,確定她不是敵方的奸細之後,張銳方能納娶。

    正是如此,張銳總是客氣地對待烏蘭,不敢有非份之念。他不願招惹麻煩,所以常常躲避烏蘭。可是飲酒過量麻痺了張銳的神經,做出了他不願做出的舉動。那夜張銳因飲酒過量陷入幻境,誤將烏蘭當成了小小,冒失地輕薄了她。

    燦爛的星空,逼真的幻覺,激發了在張銳心底埋藏多年的初戀情懷。後來,他一直愧對烏蘭,避之不見。張銳希望烏蘭能忘記那不該發生的事件。畢竟她的年齡還小,隨著時間流逝,她應該能夠走出一時的迷戀。

    來利西族營地的這一段時間,張銳都未曾與烏蘭見過面。今日突遇烏蘭借歌訴情,被烏蘭的一片癡情深深打動。張銳停下腳步靜靜地傾聽,漸漸地沉醉在優美而哀婉的歌聲中。

    「錯過了太陽,我不哭泣。錯過了星辰,我不哭泣。如果錯過了你,今生將永失歡樂……」已過了數月,她還深陷相思之中不能自拔。歌聲傾訴著她的心意,代表著她的一往情深。

    悠揚的歌聲,逐漸消失。張銳也清醒過來,見烏蘭回轉過身來。她的臉色蒼白而憔悴,眼角上還帶些淚痕,潔白的貝齒輕咬著下唇,眼神哀怨而專注。

    「烏蘭,烏蘭……」此時此刻張銳再也不能無動於衷,健步上前猛地將烏蘭擁入懷中。什麼身份、什麼顧慮通通見鬼去吧。辜負了烏蘭的一片真情,也許今生都會為此後悔。這一刻張銳硬如鐵石般的心,在烏蘭的一片癡情中融化,他義無反顧地接納了她,接納了她的深情。

    倒在張銳溫暖而結實的胸懷裡,烏蘭剎那間被幸福緊緊包裹。她的心跳加速,俏臉上泛出羞澀的紅暈,耳邊是愛人的輕聲呼喚,這是真的嗎?良久。她也不敢相信這是真實地。也許這還是一場夢吧,但願這夢永遠不要醒來。她用力環抱著張銳,沉浸在幸福之中。

    張銳低頭看著懷中可愛的少女,脖子纖柔優美,身姿娉婷。皮膚粉嫩芳潔,吹彈可破。用手輕拂她的肌膚,就像一股暖流,流淌過自己的手心。她的腰盈盈一握,輕柔似水。胸前一雙蓓蕾,不夠豐滿,不夠圓潤,不過裡面卻蘊涵著無窮無盡地生命力。

    張銳捧著烏蘭的嬌艷的秀面。輕聲地問:「傻丫頭。你跟著我只能做妾。你不後悔嗎?」

    烏蘭的眼淚奪眶而出,朦朦朧朧的猶如一層藍藍的霧靄。「虎哥。只要能跟隨你,烏蘭不求名分。願做你的侍女,侍候你一輩子。」

    「你真是個傻丫頭。」張銳一面說。一面溫柔地愛撫著她。嬌媚的面頰,柔致地頸項,微顯消瘦地雙肩,纖細的柳腰,還有彭彭跳動地胸膛。

    張銳不是狂。但也不是人情不近的柳下惠。他只是一個正常的人,有著正常生理需要地正常人。久久壓抑著的慾望。此刻血氣上湧,讓張銳開始頭腦發暈。

    張銳感覺心裡有一團火在滾動,週身的血液開始沸騰。他面如火紅,呼吸急促。手在烏蘭的身上遊走著、摩撫著。

    烏蘭既羞又怕,渾身也在顫抖著。她能清晰感覺到張銳的雙手抖動得很激烈,在自己地脖間、胸懷、小腹撫摸著,漸漸地向下。烏蘭暗暗地想,看來他已經壓抑不住了,如果他需要,就獻給他吧。反正,自己不是一直希望成為他地女人嗎?現在終於盼到這一天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遲早都會有這一刻地,今日就隨他去吧。烏蘭暗自安慰著自己,因緊張而繃直的身體也逐漸軟化下來,火熱了起來。

    不行。張銳突然間驚醒,停下手。烏蘭敏感的抬起頭來,她已經經歷過一次這樣的事情,現在張銳的舉動,她擔心夢會再次醒來。

    張銳看見烏蘭驚懼的表情,在她的臉上輕吻著、輕拂著,喃喃地說:「傻丫頭,老天將你賜給我,我很滿足。我不會再拋棄你,我不忍心現在就傷害你。所以我要盡力控制自己。我要等到正式迎娶你的那一天,再好好地愛惜你。」

    張銳身為一個正常的男兒,在激情時刻,懸崖勒馬,需要多大的克制力和毅力。這一點烏蘭也能像得到,對於張銳給自己的愛意和憐惜,她完全能夠體會。她對張銳的愛和情,如潮水般從心底湧出。

    她感覺到張銳的下體,一直頂著自己的小腹。看著張銳因情慾憋紅的臉,和喘息著的陣陣粗氣。她抓住張銳的手,無限柔情,嬌羞地說:「虎哥,如今箭在弦上,太過壓抑,對你不好。我早晚是你的人,只要對你好,我願意……」

    烏蘭性感妖嬈,極具挑逗性的表情和話語,更激起了張銳身體的激昂和心中的慾念,幾乎快要把持不住。

    忍了又忍之後,張銳輕吻著烏蘭的面頰,說:「我會採擷你這朵含蜜的花蕊,但不是今日。等你十八歲時,我會將你迎娶回家。」烏蘭滿臉羞澀,目光流轉,滿目含情,輕輕地說道:「虎哥,我會一直等著你的。我的心靈、我的肉體都是為你而生的。你牽動著我的思戀,主宰了我生命。我願意為你去死,為你獻出我的一切!」

    張銳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拍了一下,微帶嗔怒地對她說道:「傻丫頭,你不僅是為我而活著。你還有你的五哥,還有整個利西族,他們都視你為最寶貴的生命,怎可輕言去死?以後不能有這樣的怪念頭。你的生命只能由生命之神才能控制,才能主宰……」

    烏蘭聽得真切。她的一顆心,忐忑跳動著。從張銳的話中,她聽得出來張銳對自己的愛意,也能理解張銳對自己的珍惜。她抬起頭來,主動親吻張銳。從這一刻,她願意將自己毫無保留地獻給張銳。

    她完全不在乎名分、權勢和地位,甚至沒有想過張銳會不會正式娶她。她只感覺自己心全繫在這位蓋世英雄的身上,此外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認識之初,她迷戀張銳的雄渾、剛直、勇健。現在,她迷戀張銳真摯和醇厚的綿綿情意。

    此後的幾天裡,烏蘭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地。愛的滋潤使她顯得更加嬌艷、明媚,歡歌笑語時時伴隨著她。她的突然轉變,當然引起了族人的注意。尤其是她的五哥達須。

    達須最初也看見烏蘭心碎、憔悴地樣子,但粗心的達須不知道烏蘭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詢問無數次,烏蘭也不願對他道出實情。現在烏蘭又變了回來,達須高興的同時,也暗自納悶。經過幾天的細心觀察,達須終於明白了緣由。

    只要張銳出現在烏蘭的視線中,她總是異常開心,雙眼也一直跟隨張銳移動。這時的小妹妹除了張銳以外。任何事物都恍若無形。這樣癡情的表現。但凡是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

    達須暗暗擔心起來。烏蘭是愛上虎哥了。如果虎哥還沒有結婚的話,自己肯定會親自去向虎哥求親。可是現在不行,虎哥已經有了正室。烏蘭嫁過去只能是妾地身份。達須捨不得自己唯一地最嬌寵妹妹做妾,也不願意見到利西家族的後代,成為沒有身份地位地人。

    達須決定找個時間勸勸烏蘭。這天,張銳出去查哨,烏蘭一個人在營地內無聊地四處遊逛。達須找到她。將她帶到自己的營帳中。

    「五哥。你神神秘秘的幹什麼?有什麼事還要專門來你地營帳內講?」烏蘭手拿一支馬鞭,漫不經心地隨意敲打著。

    達須嚴肅地問道:「烏蘭。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能說給哥哥聽聽嗎?」

    「沒有啦,你老是窮追不捨地問,幹嘛呀。」烏蘭不耐煩地回答道。

    「烏蘭,你知不知道,虎哥已經是有妻室的人了?你怎麼能喜歡虎哥呢?」

    「誰說我喜歡虎哥了?沒有!」羞澀的少女總是不願意親人洞悉自己的心思,烏蘭也不例外。雖然她心裡深愛著張銳,但哥哥這麼一問,還是咬死不承認。

    「那好,不是就好。烏蘭,你也不小了,今年就把你的親事定下吧。你看族裡地哪位小伙能入你地眼,只管跟我說,我去為你提親。」

    「不要,我不要嫁人。」烏蘭怒氣沖沖地對達須喝道。

    「烏蘭,你上月已滿十六歲,訂婚之事也該辦了。長兄為父,我就是你的家長,你得聽我地安排。」達須也怒目以對,大聲回道。

    「嗚嗚……」烏蘭哭出了聲來,哽咽著說:「你如果要逼我訂婚,我就死給你看。反正,爹爹、媽媽、哥哥們都不在了,我去找他們。」

    烏蘭提起逝去的親人,還有她悲痛的哭聲,軟化了達須的心腸。畢竟他的初衷是為烏蘭好,並不是真的要逼烏蘭嫁人,要是烏蘭果真決意不嫁,養她一輩子也行。達須歎了口氣道:「烏蘭,你知道嗎?我是為了你好,虎哥的正室是貴族家出身,規矩多、排場大。就算虎哥疼你,可他長年不在家中,你能習慣漢人的習俗,受得了漢貴族家庭的繁文縟節,受得了禮教的管制嗎?還有,虎哥的子女日漸長大,他們能接受你嗎?萬一大家冷眼待你,你能受得了嗎?哥哥是真心疼你,不願見你受苦,你可要三思啊。」

    「哥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今生非虎哥不嫁。以後不受苦,是我的命好。若是受苦,是我的命不好,不論怎樣,我都認命。哥哥,我求你了,別逼著我訂婚。」烏蘭傷心的眼淚滾滾滑落,也承認了自己的心思。

    「你真是個傻丫頭,有福不享,偏偏要去受罪。唉!」達須長歎了一聲,對於這個固執的妹妹,他從小就沒有辦法指教。只要她認準的事情,很少能勸她回心轉意。

    達須還是不甘心,決心最後再做一番努力。他用懇求的語氣對烏蘭說道:「烏蘭,我知道你從小敬慕英雄人物,夢想嫁給英雄豪傑。可是天下的英雄豪傑,不止虎哥一人,以後你還能遇到更好的。就聽哥哥一次吧,這事緩幾年再說,好嗎?」

    「好的,這事等幾年再說。不過哥哥,不論過多少年,我的心都是虎哥的,永遠不會改變。」張銳也對烏蘭說過,她滿十八歲時再迎娶她。這時達須勸她考慮幾年,她也順口答應下來。

    達須見烏蘭答應了自己的要求,也稍稍緩了口氣。他與張銳的想法一樣,也許這只是小姑娘的一時任性。只要隨著時間過去,慢慢就會冷靜下來,到時候擇機再度勸說也不遲。

    「虎爺回來了,快來看虎爺抓回來的馬。」這時帳外的傳來一聲聲叫喊。烏蘭一聽見張銳回來,立刻轉身跑出帳去。達須無奈地搖搖頭,也跟著走出了大帳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07
第五部 第八十三章 神馬
    這一天,張銳心情大好。他帶著鄧三耀等人隨百里楊連出去巡哨時,半路突然遇到前方煙塵高起,馬聲嘶鳴。最初還以為有敵來襲,一行人迅速從側翼靠近查看情況。結果發現急奔而來是利西族放養的一大群牧馬。

    這群馬不知受了什麼驚嚇,在草原上奮蹄疾馳,放馬的利西族牧民跟隨其後緊緊追趕。遇到這樣的情況,張銳等人義不容辭地出手相助。在張銳的指揮下,百餘名騎士從三面合圍受驚的馬群。揮舞著馬鞭將受驚的馬群驅趕到一起,忙了好一陣才使狂奔的馬群放慢腳步。

    誰知馬群剛剛停下來,張銳等人還未向牧民問明情況,就見西邊閃電般奔來一匹全身似火,神駿高大的紅馬,直衝進馬群。它對著其它馬匹又踢又咬,形如閃電、快若流星,馬群隨即又大亂。牧民們氣惱,四處兜捕。但紅馬奔跑迅捷無比、出入自若,牧民們圍追堵截也拿它不住。

    忙亂了一陣,衝出包圍的紅馬,立於馬群數十米外振長嘶,似乎在向眾牧民挑戰。只見那馬仰天長嘶,聲音怪異明亮,銀針般拋散而出,飄逸的長尾在風中輕搖。

    微風拂動它長長的鬃毛,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而那團火焰似的馬鬃幾乎拖到地上。這匹馬從來沒有被打過鬃,也就是說從來沒有人征服過它。

    馬臉上竟長滿了雜亂的鬍子,根根支楞著,向四下裡伸出,如同一柄柄刺刀。它的毛色如同一團暗色火焰,陽光的照耀下脖間點點紅色斑點清晰可見。

    它會不會是那種傳說中的汗血馬?張銳生平第一次看到疑似汗血馬的野馬,也是第一次看到野馬發威時的情景。一時看得入神,沒有想到要過去抓住它。

    傳說,汗血野馬,是一種很神秘又有著靈性的神駿。它們奔馳在人們看不見的風雪草地,總是揚著它們俊美的長脖子。踏風而行。因其奔跑時脖頸部位流出地汗中有紅色物質,鮮紅似血,因此我國史書中如此稱之「汗血寶馬」。

    這時,一名年老的利西族牧人,來到張銳等人身前道謝。百里楊自幼生長在草原。愛馬如命,她也從未見如此神駿的悍馬,好奇地詢問牧人此馬來歷。

    牧人道:「前幾日,我等出來放牧,突遇這匹野馬。我等看著此馬神駿,邊想將它套回,哪知此馬甚是狡詐,我等圍追了一天也未能得手。不料惹惱了它。這幾日。它天天來搗亂。將我們的馬群四處驅趕,真是拿它沒有辦法。」

    牧人長歎一口氣。又道:「我牧了幾十年的馬,哪裡見過如此厲害地畜生?它不能再算是馬……」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匹紅馬又衝入了馬群。

    百里楊喝道:「待我前去降服此馬。」說罷縱馬而去。而此時,鄧三耀正在悄悄從側翼緊接紅馬。鄧三耀也甚為喜愛此馬,百里楊還在詢問牧人之時,就已經縱馬而去。張銳看在眼裡,並沒有阻攔。都是騎兵出身。愛馬之心。人皆有之,野馬無主。取之為己。這樣的機會不是時常能遇見,鄧三耀心急先取,也是可以理解的。

    鄧三耀離紅馬還有十餘米時,突然加快馬速,斜刺裡衝了過去。還有兩三米時,忽地飛躍而起撲向紅馬的背上。鄧三耀時間拿捏得非常準確,下落之時本應是穩穩當當地坐在紅馬的背上。

    哪知馬匹紅馬像是故意與鄧三耀戲耍,見他躍起,便猛地加快速度,如出弦的利箭一般竄出。鄧三耀一時撲空,重重地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身來。那匹紅馬行出未遠,停下身來咴地一聲長鳴,似在嘲笑他一樣。

    鄧三耀大怒,平生還未遭此戲弄,翻身而起發足急追。那匹紅馬見他追來,立馬奪路而逃。鄧三耀雖是盡全力奔跑,但哪裡是紅馬的對手,片刻便被甩得老遠。眼看著紅馬又要奔出馬群,這時一個人影從一旁躍出,一把抓住紅馬地馬鬃。那馬沒有留意這人地行動,突被抓住馬鬃吃了一驚,全速奔馳起來。那人的身體被拖著飛到半空,但雙手還是緊緊抓住馬鬃絲毫不放。

    遠處地眾人見到這個情景,紛紛低聲驚呼。張銳一眼認出那人就是後去的百里楊。百里楊自幼在馬背上長大,非常熟悉馬的習性,知道馬退路地必經之地,早就埋伏等著紅馬的到來。

    紅馬經過時,百里楊抓住馬鬃,拖出數十米遠後,翻身跨上馬背。百里楊十餘年的練馬生涯中,降服過無數的暴烈的駿馬。馴馬地經歷讓她頗為自信,只要她能騎上馬背,便不會再被甩下來,降服它也是早晚地事。

    紅馬來回奔馳,忽而前足人立,忽而後腿猛踢,忽而急轉,忽而驟停,有如中邪發瘋似的。但百里楊雙腿夾緊馬身,雙手緊緊抱著馬脖,始終沒有被它顛下來。眾將士和牧人看得真切,心中暗自佩服她地馬術高超,一時喝彩聲四起。

    這樣一直過了一個多少時,那紅馬像是已經累了,漸漸地安靜下來。眾人又是歡喜又是羨慕,歡喜的是百里楊降服如此神駿的好馬。羨慕的是這匹好馬,意味著將是百里楊的私人財產,自己沒有能得到它,不能不說是件遺憾的事。

    百里楊也緩緩地支起身來,紅紅的臉上佈滿了汗水,一個多小時的顛簸,讓她也覺得身體像是散架了一樣,不過能得到這樣的一匹駿馬,付出再多的汗水也是值得的。

    可是駿馬聰敏無比,就在百里楊放鬆警覺之時,忽地向左側倒下。遠處觀看的眾人又是一聲驚呼,馬的重量,加上倒地的壓力,百里楊的大腿定會被摔斷。百里楊雖是鬆懈,但反應機敏,一見馬將倒地,快速將自己的左腿抬起,整個人撲向馬的左側。

    駿馬轟然倒地。又立即竄起,四蹄翻飛逃向遠處。百里楊心有餘悸地站起身來,遺憾的看著它遠去。一個多小時的心血,就這樣白費了。心裡暗暗責怪自己,不應該這麼早就放鬆警惕。

    百里楊正在惋惜的時候。又有一人撲上馬背。在一片驚呼聲中,百里楊仔細看去,發現竟是張銳跳到了紅馬地背上。

    原來,張銳見百里楊降服紅馬後,本想上前查看是否是汗血馬。不料此馬狡詐,將百里楊甩下馬去。半途張銳便改變了路線,從側後方靠近紅馬,像百里楊剛才一樣。待紅馬從身邊擦身而過時。猛地躍上馬背。

    也該這匹紅馬今日倒霉,才逃出狼爪。又落入虎口。這次騎上自己背上之人,雙手像是一把虎鉗似的,牢牢地卡在它的脖子上。幾乎讓它喘不過氣來。

    紅馬再次狂奔亂跳起來,狂野更勝之前。看得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為張銳捏著一把汗。紅馬又在草原上疾馳了一個多少時,意志未見衰竭,反而顯得越來越興奮。百里楊心下駭然。兩個多少時了。紅馬還是這般精神,堪稱神馬。

    張銳從小就有一股子倔強脾氣。那馬越野,張銳越是決心收服它。他全神貫注地貼在馬上,雙手緊緊地抱住馬脖子,越收越緊。那馬也是脾氣暴躁,從未遇到對手,即便是遇到財狼,也要對它退避三舍。今日怎可輕易地屈服?

    於是一人一馬又較量了半個小時,彼此不肯認輸。最後那馬又只能故計重施,又一次倒地,想把張銳甩下身去。可是這次張銳早就有防備,馬倒地的同時,將馬內側地大腿高高抬起,身體偏坐在馬側身上,待馬起身時,又翻回馬背上。

    反覆四五次後,張銳怒火升起,心想,你這個畜生,還不肯降服,今日不給你點厲害嘗嘗,你是不會認輸的。張銳提起拳頭,狠狠地在馬頭上敲擊數次。可憐那馬哪能經受得了張銳的重拳,頭暈目眩栽倒在地。

    張銳也跳下馬背,一手抓住馬鬃,一手握拳不輕不重地敲打著馬頭。十數下之後,紅馬恢恢的叫了兩聲,聲音甚是淒慘,巨大的馬眼中也流出了眼淚,可憐巴巴地看著張銳,似乎臣服了。

    張銳見它已經服軟,便停下手來,不過仍然小心地拉著馬鬃,不敢放手。在張銳看來,此馬甚是狡詐,前次百里楊的失誤,完全是被它偽裝的神態所騙,為避免重蹈覆轍,張銳不敢有絲毫放鬆之意。

    這時,百里楊、鄧三耀等人都衝了過來,圍成一圈細細端詳紅馬。張銳將紅馬拉起,百里楊見它生得甚是雄駿,忍不住想上前摸它。那馬暴怒地把頭晃過百里楊的手,雙蹄直立起來,接著一聲暴怒地長鳴,縱起雙蹄就向她踢去。

    張銳見狀又是一拳擊在它地脖子上,它才老老實實地停下不敢亂動。委屈地看著張銳,並伸出舌頭來舔張銳的手背。一旁地眾人又是一聲歡呼,馬做出這樣的動作,就代表它已經徹底馴服。張銳能收服如此暴烈的駿馬,叫他們不得不服氣。

    張銳也是欣喜異常,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它,怎麼也看不夠。只見它它脖子短小粗壯,筋肉十分發達,一根根地突出在前胸和軀幹上,身高似乎大於身長。張銳知道馬有這種體型是屬於快速奔跑形動物地最佳形狀,可算是馬類中的極品。

    張銳用套馬繩暫時將紅馬繫上,牽著它返回營地。剛到利西人的營地門口時,就有隨同而回的牧人高聲呼喊族人,利西人紛紛出來觀看這匹神馬。

    烏蘭特別興奮,跑得最快,族人也紛紛給她讓路,很快她就擠到張銳的身邊。見紅馬體型飽滿優美、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輕快靈活,特有地優雅步伐、輕細優美地體形,再襯以彎曲高昂的頸部,勾畫出完美地身形曲線。

    她驚呼一聲,便要上前去摸。張銳一把將她抓住,道:「烏蘭,此馬性子烈,還未好好調教,不要靠近,會傷著你的。」

    說話之時,一名利西人好奇之下。離紅馬越來越近想上前細看,不料紅馬一個側步,回轉馬身飛起後腿,將他踢出老遠。那人在眾人的哄笑聲中爬起身來,嘴裡嘟囔著。不敢再上前半步。

    烏蘭見到這個情景,笑得花枝亂顫,樂成一團。轉頭嬌聲問張銳道:「虎哥,這是這是什麼馬?為何我從未見過?」

    張銳回來的路上,就從牧人的嘴裡得知,此馬不是西部大草原的馬種。牧民都不認知它是什麼馬,議論紛紛,疑為天馬。

    張銳仔細觀察過紅馬。覺得牧民說地沒有錯。它的確應該就是天馬。所謂的「天馬」也就是後世所稱的阿哈爾捷金馬,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馬種之一。至今已有3000多年地馴養歷史,是人工飼養歷史最長的一個馬種,其先祖是生長在偏僻的沙漠戈壁地帶的野馬。

    阿哈爾捷金馬也是後世世界上僅有的三種純種馬之一。其中阿哈爾捷金馬是最純粹的馬種。阿拉伯馬和英國馬都有阿哈爾捷金馬的血統和基因。

    據資料記載,阿哈爾捷金馬在平地上跑1000米僅需要1分07秒,速度之快令人驚歎。現在公認,速度最快的馬是純血馬,1分鐘能跑1000米。但這樣地速度只能在訓練場或賽馬場堅持一兩分鐘。時間一長,馬就可能累死。阿哈爾捷金馬奔跑速度較快。跑完1000米僅需1分零07秒,並且此馬體態十分優美,精神飽足,比之純血馬體力更佳。

    說起阿哈爾捷金馬可能有很多人不熟悉,可它還有一個令世人非常熟悉地名字,那就是「汗血寶馬」。說起汗血馬,不得不提漢朝武帝時的奪馬之事。

    相傳,大宛國貳師城附近有一座高山,山上生有野馬,奔躍如飛,無法捕獲。大宛人後來想到一個妙計,在春天地晚上將五色的母馬放到山下。野馬發情後下山與母馬交配,就生下了「汗血寶馬」。

    後來漢博望侯張騫,出使西域各國,在大宛國見到此馬。返回朝廷之後,便報告武帝。武帝聽後煞是羨慕,於是命令使者帶著黃金千兩,又鑄一匹與真馬大小的金馬,去大宛國求換「汗血馬」。

    不料大宛王道:「貳師天馬,乃大宛國寶,不能換於漢人。」那名漢使自居天朝上國使節,那裡能受如此之氣,聞言大怒,當面怒斥大宛王,並用錘將金馬砸碎。大宛王也勃然大怒,怒斥漢使無禮,命人將之殺死,並將黃金和碎馬都奪了去。

    武帝聞知大怒,於漢元102年,命大將軍李廣利率領騎兵數萬人,前去攻打大宛。李廣利率部到達大宛邊境城市郁城,大宛人據守不出。李廣利久攻不下,只好退回敦煌。

    武帝震怒,命使節通知玉門關不許李廣利進入,下旨道:「遠征將士,有敢進關者,殺無赦!」李廣利進退不得,只好帶兵繼續駐紮在敦煌。

    武帝是很要面子之人,哪裡嚥得下這口氣。三年之後,再次命李廣利率軍遠征,此次出擊漢軍共有6萬人,馬3萬匹,牛1萬頭。又下旨傳令全國罪犯、贅婿、小販從軍而行。再冊封兩名相馬專家,一人為驅馬校尉,一人為拜執校尉,隨軍前往挑選馬匹。此次是不破大宛誓不回朝。

    漢軍進入大宛國,所向披靡,將大宛城圍困了四十餘日。大宛國上下具驚,大臣殺了大宛王以謝罪。派出代表與漢軍和談,允許漢軍自行選馬,並約定以後每年大宛向漢朝選送兩匹良馬。漢軍選優良馬數十匹,中等以下公母馬3000匹得勝而回。不過經過長途跋涉,等漢軍到達玉門關時僅餘汗血馬1000多匹。

    從那時起,漢朝便自己開始培育汗血馬,並在甘肅山丹縣一帶設立漢軍馬場,汗血馬、烏孫馬、大宛馬地都有引進,進行繁殖培育。漢軍後來也逐步裝備了汗血馬培育出的軍馬,一時騎兵更顯優勢。

    可是漢朝騎兵多是使用閹割馬,使得汗血等優質馬種越來越稀少,加之東漢末年軍閥混戰,漢軍馬場也逐漸消亡。直到聖祖中興之後,漢軍再次進入大宛,才取得了汗血馬種。但這時的汗血馬種,已經不太純正。後來又用波斯馬於烏孫等馬種交配,培育出新一代的軍馬,取名為「漢馬」。

    張銳根據相馬經的描述,一一指出此馬地優點。說此馬是一蹄著飛燕、三足凌空,氣勢奪人,輕盈翱翔,集美感、力量與速度於一身,已達到了盡善盡美地境地。此乃絕對的純種汗血野馬,是不可多見地馬種。

    張銳對烏蘭講述這些典故時,周圍的人也是聽得入了神。他們沒有想到,漢帝國居然會為了這種馬,發動了如此浩大的戰爭。就此看來,稱此馬為「神馬」一點也不為過。

    烏蘭更是興奮,她沒有想到心上人會這樣博學多才,故事也講得出神入化。又好奇地問:「虎哥,它真的會在奔跑時流血嗎?要是真的流血,又怎麼能活到現在?」

    張銳前世時,曾經讀過關於汗血馬流血汗的一些解釋資料。學術界的解釋也各不一樣。其中一種解釋為,汗血馬在高速奔跑時體內血液溫度可以達到45到46,但它頭部溫度卻恆定在與平時一樣40左右。據此,有關動物專家猜測:汗血馬毛細而密,這表明它的毛細血管非常發達,在高速奔跑之後,隨著血液增加5左右,少量紅色血漿從細小的毛孔中滲出也是極有可能的。

    另一種解釋為,汗血馬流血汗只不過是馬病所致,是一種鑽入馬皮內的寄生蟲引發。這種寄生蟲尤其喜歡寄生於馬的臀部和背部,馬皮在兩個小時之內就會出現往外滲血的小包。

    面對好奇的烏蘭,張銳不能對她做這樣的解釋,只得又說了一些關於汗血馬流血汗的傳說,說大宛境內一條神秘的河,凡是喝過這裡河水的馬在疾速奔跑之後都會流汗如血。

    烏蘭完全相信了張銳的解釋,可百里楊等人卻是不信。哪能喝了河水就流血汗?不過具體的解釋,他們也不知,只能聽著張銳胡吹。

    烏蘭聽張銳說完後,拍著小手道:「虎哥,等你馴好此馬後,能帶著我騎騎它嗎?」

    張銳笑道:「你想要,送予你便是。」烏蘭聞言更是高興得跳了起來高聲歡呼。

    達須上前喝止住烏蘭道:「烏蘭,此乃寶馬,上陣殺敵才是它的使命,怎能由你騎著玩?」烏蘭也沒有真心想要此馬,只是對張銳說著玩玩,見心上人能毫不猶豫地將寶馬贈予自己,已經非常滿足,怎能真的貪圖他的寶馬?現在達須出來喝止她,也算是也了她一個台階,她躲入張銳身後,向達須伸伸舌頭,不再索要寶馬。

    達須又向張銳道賀:「虎哥,你是天之嬌子,所以上天恩賜了你天馬。有了此馬之後,虎哥更是如虎添翼,今後馳騁疆場,建功立業不在話下。」

    張銳聞言仰天大笑,達須的話說得他十分高興。能得到如此神駿之馬,今生再無憾事。百里楊在一旁看見張銳志得意滿的樣子,想起一事。

    她出口言道:「當年武帝陛下得到寶馬時,曾經唱道大一貢兮天馬下,通身白兮沫流赭,騁容與兮萬里,今安匹兮龍與友!此馬當英雄豪傑方能所配,營長本是英雄,英雄配寶馬,真是天作之合。」

    說著有意,聽著更有心。張銳的笑聲嘎然而止,本是欣喜不已心情,頓時變得忐忑不安起來,背心也滲出了一身冷汗。得到此馬本是好事,可是現在卻變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這馬應當怎樣處理呢?張銳一時間為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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