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騎軍 作者:風似刀 (連載中)

 
starjeffstar 2008-7-9 00:0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7 198647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7
第五部 第一百一十六章 開導
    「太子殿下去世了。」張銳見宋金剛與唐特吃驚地望著自己,長歎一口氣說出了緣由。

    「這……怎麼會這樣?從來沒有聽說太子殿下染病,怎麼竟然就去世了?」宋金剛喃喃地說道,既像是問張銳,又像是自問。

    張銳想起今日會議正要結束時,戰區統帥部接到內閣的一封急件。韓擒看後神情愕然,幾乎站立不穩,一下跌坐在椅中,半晌沒有言語。

    劉武周疑惑地從韓擒手中接信來一看,頓時淚流滿面,只差沒有號啕大哭。參會的將軍們全被兩人的反應驚呆。到底出了什麼大事,讓一慣鎮定自若的統帥如此失態,讓久經沙場的參謀長淚流滿面?大家面面相覷、迷惑不解。

    只有張銳隱隱猜測到這是怎麼回事,心裡既有點難受又有點擔憂。從同樂對自己的談話中,他知道皇帝對太子非常滿意和看重,甚至想介紹自己認識太子。張銳離開上都時,太子還沒有從昏迷中醒來,既然太尉已經提醒他不要參與此事,所以他回到戰區後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太子受傷之事,也反覆告誡對此事有所耳聞的親兵,不得對任何人洩露。

    現在看到韓擒與劉武周如此反應,心想,大概是我這個沒有見過面的表弟過世了。自己離開上都時就得知皇后正在追查此事,但願不要冤枉太多的替罪羊。

    最後,中軍官尚顯拿過那封急件念給眾人聽。太子去世的消息使所有人都大感意外。他們從未得到過太子病重的消息,怎麼就去世了?再往後聽,更加震驚,包括已猜測出太子病逝的張銳。

    原來,內閣來信講了四件事。一是伯安太子因病於6月日上午,在明德宮內去世。二是帝國監察部於6月8日查獲一樁謀反案件。涉案人員眾人,為首身份特殊。就連同樂後宮中的兩位貴妃淑妃與宜妃的娘家人都參與進去。三是,立麗妃所生地六皇子五歲的世平為新太子,即日世平將移居皇后的長樂宮居住。四是。命令前線各軍團為去世的伯安太子舉行哀悼儀式。

    令張銳震驚的是這些事情發生得太過離奇。什麼狗屁謀反,稍稍有點常識地都知道明顯是誣陷。身為皇帝的妃子會謀反?她的娘家人敢謀反?特別是淑妃,她親生兒子是五皇子福常,論次序他是排在第二位的皇位繼承人,伯安太子病重,稍有智商的都明白,太子之位就擺在福常眼前,淑妃難道有舒坦日子不過,還要參與謀反?

    還有那些名單裡提到的參與謀反的人,一聽名字就知道都是與兩個妃子娘家有血緣關係或姻親關係的人。所以說這個謀反案件基本上是兩個妃子的九族之人。這裡面沒有一個手握兵權之人,這樣的謀反能成功?

    張銳悲哀地想,唯一地解釋就是淑妃與宜妃成了太子案件的替罪羊。她們的娘家算是被滅了九族。淑妃、宜妃被賜死,五皇子福常為貶為庶人,數百太監、宮女受到牽連,幾十家被滿門抄斬,前前後後千餘人為此丟了性命。當初太尉讓我趕快離開上都是有道理地,看看這架勢,一旦涉及到險惡的內廷之爭,不僅自己難逃一死。整個家族都要跟著遭殃。

    令張銳感到最難以理解的還是六皇子世平由皇后撫養。被冊封為太子也就罷了,怎麼還讓他去皇后的長樂宮居住呢?就算他年齡小,還不適合單獨到太子的明德宮去居住。但也應該住在他的生母麗妃的宮裡,怎麼和皇后住呢?張銳百思不得其解,也想不清楚其中的奧妙。心想,據說伯安太子是皇后本人開蒙地,也許是皇后想親自教育新太子吧。

    幾件事情連在一起。明眼人都看得出必是與伯安太子去世有關。朝廷以不能自圓其說的理由對外公佈。即使疑點多多,誰也不敢說三道四。伯安太子去世、兩妃賜死、謀反之案。任何史料都會忠實於朝廷的官方消息,對此不會有不同地記載,也許這些事件會永遠成為一宗謎案。

    回來的途中,張銳心想,這事到此作罷,也許是不幸中的大幸。起碼沒有影響到前線的部隊,至於還有別的什麼影響,現在也預料不到。世事難料,也許世平太子比伯安太子更適合繼承帝位。現在地關鍵,是不能因為此事而耽誤了破敵之策。

    張銳對朝廷來信疑竇叢生,有不同地看法,但不敢說出口,甚至不願去想。因此,眼下面對好友宋金剛,也只能採用官方的說法講給他聽。

    唐特離開後,宋金剛沒有動桌上地食物,只是呆呆地想著心事。張銳拍著他的肩膀說:「金剛,這些事情不是你我應該管的,就是想管也插不上手,所以不要再多想了。我們只要平定叛亂,就是對國盡了忠,對陛下盡了心。」

    宋金剛點點頭,張銳此話不錯。身為軍人,朝廷之事和內廷之事,與自己毫無干係,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就是最大的忠君愛國。

    理清了頭緒後,宋金剛恢復了常態,與張銳一邊吃飯,一邊敘舊。張銳與宋金剛聊天,同時在想,都說宋金剛是死腦筋,做事不知道變通,其實也不然,現在不是與我一起吃飯聊天嗎?

    張銳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初來游騎團時,查閱了團裡的軍官名單,發現宋金剛現在還只是個中尉排長,覺得不可理解。張銳認為,畢業已經四年了,以宋金剛的能力至少應該是連長一級,可是他的軍銜只調高了一級,其他一切都與當年分別時一樣,這是為何?

    張銳命人取來宋金剛的檔案,仔細地一看宋金剛立的功績,雖不算突出,也有數件大功,但歷年來主官對宋金剛的評語都不怎麼樣。要麼是一般,要麼是合格,連一個良好都沒有。僅從檔案上看,他不能晉陞似乎也有原因,表現不怎麼突出嘛。但他瞭解宋金剛。因此又萌生了新的疑團,難道他真的這麼差勁?

    根據主官評語,不瞭解他的人,會認為他是一名作戰勇敢,但沒有管理才能地一般軍官,也不會給他晉陞的機會。可是以宋金剛在軍校的突出表現,張銳無法相信他是個只會打仗,不善管理部隊的人。心想,宋金剛認真負責在軍校時就出了名,自己還因此受到過懲罰。現在怎麼會變成不負責的人?其中必有緣由。

    張銳將唐特叫來詢問:「宋金剛曾經有無違紀行為?」唐特搖頭說:「從來沒有過。」張銳更加疑惑。最後還是唐特給了張銳一些啟示,說:「宋金剛對部下沒得說,作戰也在行。就是不會處理人際關係,在部隊中名聲一直不好,大家都不願意與這個木瓜腦袋交往,甚至不願意搭理他。」

    聽了此言,張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宋金剛是什麼樣地人,張銳最清楚不過了。在軍校時,如果宋金剛不是跟張銳是好友。楊英、宇文歆甚至王伏寶都不會與他結交。此人有一種令人不可思議的認真,不論什麼事,都要嚴格比照軍規辦理。絕不通融。

    這樣的人是合格的軍官,但絕不是優秀的軍官。與同僚和上級的關係都處不好,談何配合作戰?不能與其他部隊配合,又怎能算是一名優秀的軍官?張銳瞭解了宋金剛的處境,就抽空專門見見他。希望能開導開導他。至於是否調動他的職務。還要在談話後視情況而定。

    張銳問宋金剛:「金剛,四營如何?」看見宋金剛像是要放下食物。站起身來回答,忙向他擺擺手說道:「只是隨便問問,你若是如此多禮,我可是不敢再問了。」

    宋金剛這才坐下,答道:「四營的大部分騎士都是參加過高句麗戰役地老兵,戰鬥經驗不缺乏,加之這數月來一直戰鬥不斷,雖比不上三營的戰績,也可稱得上是一支勁旅。」

    「嗯嗯,毛司雨此人如何?」

    「毛營長帶兵有方,指揮得當,是一名優秀的營長。」

    「營中地連長中有哪些優秀之人?」

    「正如我所言,四營是勁旅,軍官們自然差不到哪去,五位連長都是優秀稱職的軍官。」

    張銳聞言點頭,問道:「現在六營一連連長職暫缺,你覺得四營有哪些連長可以勝任?只是請你站在老朋友的立場上,給我一個參考建議。」

    宋金剛思索了一會兒,回答道:「五連長李國棟有勇有謀、考慮事情周全,是一名非常優秀的連長。此外,我們三連連長王德化作戰勇敢、治軍嚴格,也是一名優秀的連長。他二人都可勝任。」

    聽完宋金剛之言,張銳心中有數了。也暗自感歎,宋金剛真是大公無私。毛司雨給宋金剛的每年評語都是一般、合格,但宋金剛卻是實話實說,對他沒有半點詆毀之意。而李國棟和王德化平日根本不與宋金剛交往,特別是王德化,此人一直對宋金剛有意見,甚至提出過要將宋金剛調走的建議。難道這些宋金剛會不知道?可他現在還是照實講了兩人的優點,沒有一點報復之意。

    如果換成有私心地人,定會起了別的心思,或是迂迴或是直接想盡辦法自己去,可宋金剛沒有露出絲毫動用關係,爭取此位之意,足以證明他的人品沒有問題。宋金剛數年來沒有改變,還是原來老樣子,是個值得信賴地人。

    張銳已在內心考評了宋金剛一番,感覺不錯。接下來只談閒話,沒有再說軍務。午餐後,見雨已停,張銳便拉著宋金剛出了大帳,在營地內散步。

    張銳道:「金剛,作為你的朋友,我要對你提點意見。」

    宋金剛道:「請講。」

    「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只有一個缺點,就是太過死板。」

    宋金剛不解,盯著張銳道:「我怎麼死板了?」

    張銳笑道:「你我一起進入飛騎軍游騎團到今日已有四年多了,你說說你新結交了多少朋友?」

    宋金剛道:「三連的都是我的戰友,一排騎士更都是我的兄弟。」

    「除此之外呢?」

    宋金剛疑惑地問道:「這還少嗎?加起來已經一百多號人了。」

    張銳大笑道:「如你所言,那整個游騎團都是我地兄弟。你有我地兄弟多?我是問,私交好的朋友、兄弟,就如我們這種關係地有嗎?」

    宋金剛搖搖頭,他不解張銳這話的含義,心想。我進部隊是殺敵立功的,又不是專門來結交兄弟朋友的。只要保持戰友之情,何需去建立什麼私交?

    張銳見他搖頭,歎息道:「金剛,人怎能沒有朋友、兄弟呢?雖說我們身在軍隊,可我們也是人,需要同別人相處,需要別人的認可。只有和別人多接觸,才能相互瞭解,才能產生默契。如你部下地騎士們。我相信你和他們大多數交流過,所以知道他們擅長什麼,弱點是什麼。而在戰鬥中你就憑藉著所瞭解的情況佈置任務,是嗎?」

    「是,我瞭解排裡的每個騎士,所以說他們是我的兄弟。」

    「對屬下是這樣,對同僚呢?你和他們相處得怎樣?」

    「連長的排長們,我與他們很熟悉,也經常與他們在一起,可以算是信賴的戰友。」

    「對上級呢?對別的軍官呢?」

    「我尊敬他們。會執行他們的命令。」

    「除了公事,你與他們接觸多嗎?」

    宋金剛停下腳步,道:「當然不能對長官談論私事。再說長官們都很忙,哪願意與部下談論雞毛蒜皮的小事。」

    「錯了,金剛,我開始已經告訴你了,只有彼此多交談才能增進瞭解。你不與上司溝通。他們怎麼瞭解你?」

    「可以從戰績上。可以從平日的治軍表現上瞭解。」這時,宋金剛也大致知道張銳地意思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善於言辭。特別對上級軍官,他不想過多接觸。宋金剛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如果和上級的關係過於密切,擔心別人說閒話,所以常常刻意與上級軍官保持距離。

    「金剛,你這就大錯特錯了。你以為萬事都可以依靠報告做定論嗎?以我為例,我這個人很現實,我寧願相信自己眼睛看地東西,而報上的東西和聽來的都只能做參考。以此類推,我相信絕大軍官也是如此。所以,下級必須要與我有必要的交流,讓我相信他有能力,才會提拔他。否則評語再好,也不能打動我。」

    宋金剛點點頭,張銳這些話的確不錯,靜下心來想想,自己對騎士也是這樣的。每個騎士什麼表現,自己都親眼所見,所以對他們的長處和短處都瞭如指掌。反過來想,上級必定也是如此,也許自己以前真的做錯了。

    張銳能成為將軍,除了驍勇善戰外,與許多同僚和上司地關係都處得不錯。以前聽說他一直是前任團長的心腹愛將,既有能力又是心腹,上調之時自然會力薦張銳為新任團長。

    這時,宋金剛突然想起一事,心頭一驚。難道前任團長的計劃也是張銳幫他做地?宋金剛早在軍校時就聽過張銳說起過奪取草原的計劃,後面劉武周制定了這個計劃時,宋金剛原以為帝國軍隊中人才濟濟,張銳以前想用的計劃居然劉武周也考慮到了,不謀而合可是現在,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張銳是很早就有這個計劃,只是一直沒有提出,現在他的上級也想出了這個計劃。而且上級還把張銳當成心腹愛將,上調時也極力推薦的張銳繼任,這一切真是巧合?如果是不是巧合,那說明張銳是很有心機之人。他真地變了?變成一個有城府,有心機之人。自己還能與這個貌似豪放耿直,卻城府很深地人稱兄道弟嗎?

    張銳見宋金剛面帶嚴肅低頭不語,又笑著說:「我並非勸你專營、奉承,必要的接觸是必須地,搞好關係也是必須的,只有大家都彼此瞭解了,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集體,我們的配合才會默契,我們的軍隊才能成為一個戰無不勝的鋼鐵之師。」

    宋金剛抬起頭,看見張銳誠懇的笑臉,想起剛才張銳見到他時歡喜之情發自肺腑,而且張銳對自己說這番話,也就說明沒把他當成外人。管他現在變成什麼樣,還是兄弟,他誠心誠意幫助我,這樣的朋友值得交往。

    「張銳,謝謝你對我講的這番話,我懂了,今後我會注意的。」

    「不必謝我,倘若以後我犯錯誤,你能及時替我指出就行了。朋友嘛就應該相互提醒,如果只知道說好話,說奉承話,那還叫真朋友嗎?哈哈…….」

    張銳此話再次打動宋金剛,能在最困難的時候不假思索伸出援助之手,在迷茫的時候給出指引,才是真朋友。

    又走了一會兒,宋金剛跟著張銳回了大帳。這時,張銳面帶嚴肅之色,對宋金剛說道:「宋金剛中尉,鑒於你立的功勳和多年來的表現,游騎團正式任命你為六營一連連長,軍銜也將在近期晉陞為上尉。你即刻啟程趕往大月州,爭取在最短的時間熟悉部隊,九月之前必須磨合完畢。你有信心嗎?」

    宋金剛稍稍愣了下,敬禮高聲回答:「屬下遵令,九月之前屬下定會融入六營這個集體中去的。」

    張銳聞言頓感欣慰,今日和宋金剛的一席話總算沒有白費。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7
第五部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家臣
    「和鄯先生請原諒,讓你久等了。」

    「夫人下午好!給您添麻煩了。」和鄯鞠躬問候。

    「請坐。」

    「謝夫人。」

    「由先生帶來夫君的書信,我已經看了。聽說先生畢業於帝國商務大學?來這裡實是委屈先生了。」

    這時,和鄯才抬頭看了一眼董小意,只見她身著淡棕色衣裙,鑲著綠邊。雪白的面孔上帶著恬靜的微笑,明亮的雙眼正看著自己。和鄯趕緊低頭,回道:「是的夫人,鄙人畢業已近十年,到現在一事無成,說來慚愧。」

    董小意緩緩地說道:「先生過謙了,夫君在信上已將先生的才能說得很清楚。以先生的大才,若不是新州出身,怕早已有一番作為。如今先生已經取得帝國老州的身份,再來家裡當從事,是委屈先生了。夫君性子急,也許沒有注意到。依我之意,先生可以暫居這裡。如果遇到好的機會,先生可以選擇,不必成為家臣。」

    「夫人,鄙人自小文弱被族人看不起,在帝國商務大學讀書時又被同學歧視。活了三十餘年,只有虎爺看重鄙人,願意屈尊與鄙人結交,還極力為鄙人全家爭取到帝國老州人的身份。鄙人永遠感激他的恩情,想永遠留在他身邊報答恩情,只要能為他盡一點綿薄之力,就心滿意足了。」

    董小意見和鄯說得誠懇,便說道:「既是如此,以後多多麻煩先生了。」又轉頭對一名女婢說道:「吩咐下去,將南院打掃乾淨,今後作為和先生的住所,再挑選十名男女僕人。以供和先生差遣。」

    「是,夫人。」女婢答應一聲正想離開,和鄯起身出言道:「夫人,鄙人只求一兩間房便可,僕人不敢接受。按規矩鄙人今後也是虎爺家的僕人,怎能由別人侍候?」

    董小意揮手示意女婢繼續照辦,然後對和鄯解釋道:「先生有才,我怎能將你當成僕人一樣看待?希望你能幫忙管理家中事務,但你的身份是客卿不是僕人。我的安排,相信夫君也是同意的,先生就不要推辭了。」

    和鄯聽到這話,也不再推辭,謝過董小意的好意,謙虛地說道:「夫人乃狀元出身。在您地前面鄙人怎敢自詡有才,請您以後千萬不要這樣客氣。」

    董小意微微笑了笑,又問道:「聽說先生已有兩個兒女?」

    「是的。一個五歲,一個四歲。」

    「很好,以後讓他們和六靈、圓圓一起玩耍吧。玩伴多一些,孩子們更快樂,對他們的成長很有好處。我已經打聽過,夫君以前曾經就讀的小學和中學都不錯,以後可以讓他們在那裡讀書。」

    「多謝夫人,鄙人感激不盡。今後自當竭盡所能為虎爺家做事。」和鄯起身向董小意行禮。當初,張銳回到戰區的第三天,便派人將和鄯找來。告訴他朝廷已經批准其全家加入老州,允許他在帝國地三十個州內自行挑選一處定居。

    和鄯聽後激動不已,當即向張銳跪倒謝恩。當張銳提議和鄯將家遷移到安江時,和鄯十分樂意,一口答應下來。並主動提出願意做張銳的家臣。這下張銳可樂壞了。這正是張銳盤算已久卻不知如何開口的想法。見和鄯主動提出,興奮之下連一句謙讓話也沒說。馬上答應了和鄯的提議,生怕他後悔似的。

    定下此事,張銳給了和鄯三百金幣及一封書信,讓和鄯帶著全家去安江找董小意,讓她具體安排和鄯在家中的事務。

    張銳隨後便下部隊視察,和鄯也向達須辭行。達須雖是不捨,但見他去意已決,同時考慮到這也是關係到和鄯全家人前途命運的大事,沒有理由挽留,只得惋惜地送他上路。

    一個多月以後,和鄯全家才順利到達安江,卻沒能見到董小意。張府留下的家人說夫人帶著全家人去了玄州的領地度假,他又只好又趕到了玄州。一路算來,竟走了兩個多月。

    和鄯見董小意之前,本想虎爺的正室乃大家族出身,又是前科地狀元,根據以前的經驗,她未必會瞧得起自己。所以和鄯就做好遭遇冷眼的準備,心想,即使是要受些屈辱,也一定要報答虎爺地恩情。

    沒料想董小意知書識禮而又平易近人,對他十分尊敬,又是張羅著為他安排住所,又是為他調遣僕人,令和鄯十分意外。而且還安排自己的孩子與她的孩子一起玩耍讀書,更令和鄯感激不已。

    董小意仍是有禮貌地回了禮,請他坐下。之後便對他介紹家中的事務,說道:「家裡的事務以前基本是由我在管著,可我畢竟是女人家,一些事情不好拋頭露面。現在先生來了最好,我打算將家中外事全部交與先生代為打理,先生可願意?」

    和鄯也不推辭,說道:「但聽夫人差遣。」

    「皇恩浩蕩,夫君不久前得陛下賞賜了五十里的封地。地點在北州的季原一帶,我家務纏身,還未得空親眼看看。聽說是一處不錯的牧場,先生休息好了可否代為看看,如果合適,還打算在那裡修建一座莊院,以後專門僱人飼養馬匹。」

    「夫人,明日我就上路,盡快將那裡地境況摸清楚。「先生不必如此著急。你用了兩個月趕數千里路,實是辛苦需要休息,再說家小也需安頓,還是下月再去更好,這其間你也可以多瞭解瞭解家中事務。」

    「是。」和鄯也未堅持,恭敬地答應。

    董小意停頓一下說道:「先生來得正好,明日有一批騎士將正式加入家中,先生可來觀禮。之後,我再將武士、騎士首領介紹與你認識。」

    和鄯點頭答應,又問道:「不知家中現有多少騎士、武士?」

    「家中武士已有一百人,但之前一直沒有招聘騎士。這次陛下賞賜了二十套騎士裝備及馬匹。我才考慮著招二十人,明日便是為他們舉行加入儀式。」

    和鄯已從張銳口中得知此事,皇帝陛下允許他招募二百騎士。現在董小意只說招聘二十人,心想,也許是虎爺家的經濟不夠寬裕。所以無力多招納騎士。今後我要多為主家尋找些財路,盡快讓主家富裕起來。

    接下來董小意介紹家中的狀況,和鄯發覺家中並不缺錢。因為董小意準備在季原修建莊院地同時,現在安江城外正在修建一座正式的居所。據董小意說,修建安江莊院已經用了去三萬金幣。聽完後和鄯暗暗吃驚,在用去數萬金幣之後,還準備修一座莊院,虎爺家的家底還是很殷實的。

    而後和鄯從董小意地話中得知,修安江莊院是因為現在家中地人員越來越多,安江城內地那所住宅已不能安置家人。此次前來此次度假,也是家中住不下所致,全家要等到安江的莊院修好後。才能返回。

    一直到天色漸暗,董小意才止住話語,請他回去休息。並說待明日觀禮之後,再繼續介紹家中事務。和鄯告辭而退,由一個僕人領著他去自己地住所。穿過無數地院落後,僕人將他領到莊院南部一個院子內。

    和鄯在僕人的帶領下,沿著彎彎曲曲的小徑,踏著苔癬的石板路。圍著院落繞了一周熟悉環境。院子很大,莊園中有主廳、主房、側房等十餘間房屋,後面還有一個不大的花園。裡面樹木林立,花草繁多,剛剛噴灑過水的書上,還綴滿忽隱忽現的亮光,在夏日的暖風中跳動閃爍。彷彿到了奇異的仙境。

    鄯本以為分給自己家的只是其中地幾間房子而已。沒料到僕人卻告訴他整個院子都屬於他。這更是讓和鄯既感動,又不安。自己來到虎爺家寸功未立。便得到如此厚重的賞賜,今後定要竭心盡力做事才能對得起虎爺及夫人的厚恩。

    待和鄯來到主房時,見到妻子正在屋內仔細觀看家中地陳設,不時用手摸摸,根本沒有發覺自己進屋。和鄯知道她從未離開過大草原,更未見過這些作工精細的傢俱,突見這些華美的擺設自然會好奇不已。

    「孩子們呢?」和鄯坐定,未見到兩個兒女,便出言詢問。

    和鄯的妻子這才發現和鄯回來,興奮地走過來問道:「他們一路疲乏,來這裡不久就睡了。和鄯,這些東西真的是我們的嗎?」

    和鄯點點頭,「呵呵……」。

    見妻子快樂地笑出聲來,和鄯欣慰不已。他面帶著柔情,看著妻子愛惜地撫摸著傢俱。好半天,妻子才轉身問道:「和鄯,今後我們一直住在這裡嗎?」

    和鄯微微地搖搖頭,妻子歎息了一聲,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和鄯站起身來,將她攬入懷中,安慰道:「冬月,今後主家住到在哪兒,我們就跟到哪兒,所以不能一直住在這裡,不過這裡也是我們的家,今後主家來此地,我們就來這裡住。」

    妻子驚訝地抬起頭,問道:「難道虎爺有幾處家嗎?」

    「是地,安江,就是我們之前去的那個城市,是虎爺的居所,這裡是虎爺度假用地莊院,以後虎爺還要修很多莊院,我們都會有房子的。」

    「虎爺家真是有錢啊,虎爺的媳婦每月給你多少月錢?」

    「以後不許說媳婦,要叫夫人,路上我對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怎麼就忘了?」

    「我們哪兒不都是這麼叫嗎?漢人的規矩就是多。」

    「我們已是虎爺家的家人,所以一定要遵守規矩。記住,今後一定要叫夫人或是主母,記住了沒?」和鄯耐心地對妻子囑咐道。

    「知道了,不會忘地。夫人每月給你多少月錢?」妻子還是追著問道。

    「夫人說,現在虎爺家境還不算寬裕,所以給我十個金幣一個月,以後待家境好些,再增加。」

    「啊?十個金幣?那不就可以買匹馬了?我們每月都可以買馬,和鄯你真是能幹。我地確沒有嫁錯人。嗚嗚……」妻子先是驚呼,接著痛哭起來。

    和鄯見她哭泣,心裡也是一陣難受,這些年,在尚武的草原。妻子跟著他這個既沒有武藝、又不會放牧地「書獃子」吃了很多苦。他輕摟著她,讓她發洩多年來所受的委屈。

    過了一會兒,一名僕人請和鄯沐浴。他走進浴室,便有兩名美貌的女僕為他脫衣,洗身、洗頭,洗了兩遍後,和鄯躺入池中。溫暖地池水,包圍著他,使他的頭腦變得有些昏沉。

    迷迷糊糊之間,又想起了以前事情。他自幼文弱。又不喜好練武,家中父母又早亡。所以到了結婚的年齡,族內沒有一家願意將女兒嫁給他。直到他大學畢業。才遇到了妻子冬月。冬月也是父母早亡,帶著一個小弟弟靠牧馬過活。

    見和鄯老實本分,便嫁了他。婚後不久和鄯就出外去做生意,後來她的小弟也因病致死,家中只剩下她一人。突忽獨立後,和鄯為躲避戰亂返回草原,數年來他也沒掙多少錢,又不會放牧。家中全靠冬月支撐。日子過得甚是淒苦,甚至連懷孕臨產前也要外出放牧,而和鄯只能在家裡做飯等她返家。

    族人見狀更加看不起和鄯。更有甚者還勸冬月趁著年輕早點改嫁,但是冬月從不動搖。她看重和鄯老實本分,才學豐富,認為眼下只是時運不濟,以後和鄯定有出息。她數年如一日含辛茹苦。依靠自己單薄的力量牧馬供養和鄯。

    兩年前地一天。達須偶然得知此事,可憐冬月。加之和鄯有利西家族的血統,便將家中主事的工作交給他。可是族人們還是看不起和鄯,還當著冬月的面嘲笑和鄯。

    直到遇到張銳才使和鄯的處境得以翻天覆地的巨變。由於達須十分看重張銳對和鄯的高度評價,改變了對和鄯的看法,給予他權力讓他大顯身手。族人終於見識到他非凡的管家本領,以及他的足智多謀,終於放棄了對他地偏見,轉而尊重他,服從他。這讓冬月非常高興,認為和鄯終於熬出頭了。

    可是和鄯之心,並不在此。自己多年來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已讓他對利西族徹底失望,並不想留在族中發展。他一心想戰亂之後,再繼續做生意,賺到錢後讓冬月過上好日子。所以,當張銳告訴他為他全家爭取到帝國老州居民的身份時,他由衷地感激對張銳,並發誓要終身報答。

    為了冬月,為了自己地後代,和鄯離開了利西族。現在,冬月不用再受苦,可以安心地相夫教子;一對兒女也可以在最好的學校讀書,他以前的心願都已達成。「以後我就是張家的人了,為了虎爺的家族,寧願奉獻自己的生命。」和鄯對張銳感恩戴德,默默地念叨著。

    第二天一早,和鄯跟隨著帶路的僕人,來到了莊內的練武場,已有數十人站立在這裡。和鄯來到近前,發現前面還擺放著一張桌子,桌邊堆放著一大堆箱子,並拴著二十匹駿馬。

    站立地人群中,有一部分人沒有穿戴盔甲,他們眼神冷漠,氣勢彪悍,從站姿和氣勢上就能看出他們的軍人出身。

    突然,和鄯突然發現一人的面目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兒見過。在腦海中仔細搜尋以前地印象,終於發現,他本是張銳在三營時一名騎士。他怎麼會在這裡?再看看其他的人,其中一些人也有模糊的印象。心中恍然,原來這些人都是到了退役年齡的游騎團騎士,退役後都來到虎爺家當家族騎士。

    「夫人到。」一名武士高聲叫道。和鄯望去,只見董小意在幾名家人的陪伴下緩緩走來。

    「夫人。」在場之人均向她行禮。董小意在前方站定,也向眾人回了一禮。

    「各位尊敬地騎士們,我作為家族中地女主人,歡迎你們的到來。今天你們將加入張氏家族,成為家族中地一員騎士。今後請你們多多費心,如有需要可以提出,我會盡量滿足你們,因為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

    「我等能為主公、夫人效力,是我等的榮幸。請夫人多多指教。」眾騎士對女主人行禮。

    董小意走到桌後,打開一個卷宗攤開放到桌上,再將一直蘸水筆放到一旁。朝騎士們宣佈道:「現在舉行儀式,請願意加入張家的騎士,在此署名。」

    這時,和鄯最為面熟的那名騎士率先走過去,提筆在卷宗上簽上了名字,然後鄭重地舉起右手對天發誓:「我以騎士的榮譽起誓!從今日起,帝國貴族張銳便是我的主公,主公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主公的命令我會毫不猶豫地執行,為了主公,為了主公的家族,我甘願獻出生命!」

    董小意微笑著對他點頭,說道:「我代表家主歡迎你,也代表家主宣佈,你正式成為張氏家族的一名騎士。那邊有皇帝陛下親自賞賜的家臣騎士裝備,請領用一套。」

    「謝主公,謝主母。」騎士跪地道謝。一旁的家人早已將一套盔甲以及刀、弓、矢、馬準備好。待那騎士過來後,便為他穿戴盔甲。不一會兒,一名全身佩戴整齊的威武騎士,便出現在大家的眼前。和鄯發現這套皇帝賜予的盔甲,竟是金黃色的。此刻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半個小時之後,二十人都成為了家族騎士。董小意正要將卷宗捲起時,就聽一人叫道:「夫人且慢!」抬眼看去,只見和鄯走上前來,跪倒地上說道:「請主公,請主母,收我為家臣。我對天起誓,我的生命從此刻起是屬於主公的,為了主公,為了主公的家族,我甘願獻出生命!」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7
第五部 第一百一十八章 漢軍的攻勢
    「7月20日,漢軍的武勇軍團左、後兩個師和一個騎兵團,在軍團中將副指揮官王仲民率領下,渡過鹹海向我西海州內地進攻,到今日為止,靠近鹹海的西路郡已經漢軍佔領,他們正準備奪取白鹿郡。」突忽軍機處參議金卡,向汗王阿巴亥匯報最新收到的戰報。阿巴貢等突忽高級官員都在場,聽聞漢軍在短短的不到一周之內,就奪取了一個郡,既驚慌又無奈。

    半個月前,突忽情報部門就得知漢軍的一部分兵力在集結。突忽內閣成員慌忙齊聚在一起商議如何抵禦漢軍進攻。他們發現漢軍兵分兩路,一部在西海州北部邊境的聽海城堡集結,一部在西部大草原北部集結後南下,在利西人的耷侗城附近駐紮。

    漢軍同時在南北兩地集結兵力,到底有何企圖?讓突忽的高官們摸不清頭腦。難道他們想雙管齊下,南北同時進攻?但這種推測被特安達元帥否定。

    元帥分析道:「漢軍不可能在兩地同時進攻。單單看這支南下的漢軍,只是一個孤立的騎兵師,沒有步軍跟隨,他們不可能攻下西海州與新羅州交界處的崖頂城堡。不攻下崖頂城堡,那麼即使深入新羅州境內也是孤軍,對我們的威脅也不大。

    「而集結西海州北部的漢軍則是兩個步軍師和一個騎兵團,並且攜帶了大量的攻城武器,依我之見,這股漢軍意圖對烏河城堡發起進攻,我們應該嚴加防守。」

    最後特安達元帥說道:「也有可能,這次南北漢軍的進攻只是一次試探性攻擊,因為兩部的漢軍兵力都不多。漢軍是想利用進攻來摸清楚我方的兵力部署。為下一次大規模的進攻做準備。我建議,近期要集結兩到三個軍團,佈置到新羅州北部邊境,防備漢軍下次的攻擊。」

    眾內閣成員聽了特安達地分析,頻頻點頭。只見漢軍的兵力部署。就能推算出漢軍的戰略目的和打算,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將。

    既已經「知曉」漢軍地出兵目的,當然要做出相應的部署。經過一天一夜的討論,內閣決定:對南下的漢騎軍,命令新羅州北部和西海州南部的部隊死守堡壘,不要理會漢軍的挑釁。他們堅信,只要防守部隊不主動出擊,這股漢騎軍就沒有奪取國土的機會。

    而後,命令多伊利元帥迅速趕往烏河城堡,親自指揮抵抗漢軍隨後發起的進攻。西海州北部駐守有兩支精銳軍團。共計十萬人。他們也認為漢軍只出動兩萬多兵力,是不可能奪取烏河城堡的。

    但特安達地建議,卻被德公阿巴貢否決了。理由是從今年開始。新羅州的南部兩個郡陰雨連綿,不間斷地下了一個多月。昔日的田園,這時變成了澤國,兩郡內地河川滿溢。洪水,如脫韁的野馬,在大地上肆虐。

    兩郡的百姓即使從洪災中僥倖逃生,但也逃脫不了饑饉。饑民們成群結隊,輾轉各地覓食。阿巴貢竭盡全力救災。只餓死很少一部分饑民,但卻使本就不多的國庫存糧,幾乎快要見了底。

    阿巴貢推算了一番後。大家都明白了,這時調動軍隊就需要動用庫糧,而國庫存糧在今年秋糧下來之前,僅夠三到四個軍團在前線半年所需。

    阿巴貢說道:「現在不是調動軍隊的時候,即使調動也要調往災區。去幫助受災百姓恢復的兩個郡的生產。吾相信。各位都知道這個兩郡對我們突忽的重要性。如果不能及時恢復生產,明年甚至後年我們大家都要餓肚子了。」

    大家知道阿巴貢地話不是危言聳聽。受災的這兩個郡。都是突忽境內產糧最高的地區,人口也在全境中名列前五。如果不能及時恢復生產,恐怕大家真會吃不飽飯。

    特安達元帥也只好說:「既然德公已說明了情況,那麼其餘地部隊就不要再調動了。本次漢軍進攻還不足以奪取我國土,只要我們認真做好防禦。等漢軍的進攻勢頭過去,他們自然會撤退的。」

    作出軍事部署後不久,南下的漢軍騎兵師便在萬餘利西人的配合下,開始進攻遷移到南部草原邊地各部落。突忽朝廷接到各部落地求援信,但派不出大批的騎兵趕去救援。如果派遣地兵力過少,又怕被漢軍殲滅,所以只能在口頭上支持他們,沒能拿出任何有效的辦法支援。

    失去支援的各部落,怎是漢軍正規騎師和勇猛利西人的對手?十日內便有三個部落被消滅,另有四個部落投降,剩餘的部落捨棄牲畜拚命逃進新羅州內地。這時,整個西部大草原都掌握在漢軍的手中。而後,漢騎軍頻頻從草原出動在新羅州的南部地區進行挑釁活動。突忽守軍嚴格遵守命令,對漢騎的挑釁視而不見。

    北部漢軍這時挨個攻擊孤立的突忽人堡壘,緩緩地向著烏河城堡推進。不過多伊利元帥來報,他有信心堅守烏河城堡。突忽朝廷的官員們都鬆了一口氣,雖說漢軍奪取了西部大草原的南部,但草原可以說自瓦罕族滅亡後早被突忽放棄,所以說也不能算多大的損失。到目前為止漢軍的行動一直按照如特安達元帥預計情況發展著,現在都等漢軍進攻勢頭消減後,自行退去可是就在這時,漢軍的一支由兩個步軍師一個騎兵團組成的部隊,在亞和族人的幫助下渡過鹹海,直接出現在西海州的中部地區。那裡駐守了不到一萬人的突忽部隊,面對裝備精良的兩萬餘漢軍的進攻,一時間節節敗退,求援信不斷送到柳都。

    這次包括特安達元帥在內都無計可施。從北部調集部隊去救援,烏河城堡就有可能被漢軍乘勢奪了去。從南面派部隊,則要受到南部漢騎與中部漢軍的兩路夾擊,一旦退路被截斷,救援部隊本身的安全都成問題。還談什麼救援?

    這時,大家又想起了特安達建議,如果此時新羅州北部邊境多了兩到三個軍團,就不至於出現現在無計可施的局面。可是世上是沒有後悔藥賣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漢軍佔領一座地城鎮。到今天整個西路郡丟失,看架勢,再有一周白鹿郡也保不住。漢軍奪取了這兩個郡後,就徹底將西海州兩端分開。不要再說貿易通道了,就連以後漢軍全力進攻烏河城堡,也沒有辦法派遣援軍對其支援。

    汗王阿巴亥面目陰沉,在大殿內來回踱步。幾十名朝廷大員,靜靜站立低頭不語。「眾卿有何對策?」阿巴亥突然停下腳步,問道。

    群臣沉默不語,阿巴亥正要發怒。一人出列奏道:「父汗,此次導致漢軍攻擊得手,都因三弟阻擾向西海州南部調集軍團所致。如果現在有多餘的軍團。我軍那裡會如此的被動。兒臣認為應該先追究三弟的失職之罪,然後在想破敵之策。」

    群臣不用抬頭,就知道說這話的定是阿巴開。他怨恨德公已久,現在得到機會怎能放過。有地偷眼看去,只見德公阿巴貢皺著眉頭默默不語,滿眼悲哀。

    說實話,阿巴貢以前對大哥阿巴開也不客氣。只要自己的意見是對的,就會與他理論。可是現在阿巴貢沒有心思再與阿巴開爭論。他這時想起了四弟阿巴迨。阿巴迨沒有出事前,他們三兄弟都有立為太子的資格,所以彼此在暗地裡也是叫著勁兒。

    三兄弟裡。無論從職務、爵位以及阿巴亥的喜愛上看,阿巴貢的機會最大,其次是阿巴迨。阿巴迨此人雖對政務不再行,可是他娶了多伊利元帥的女兒為妻,加之他本人對軍事比較感興趣。經常和一些將領混在一起。所以在軍方很有一些勢力。

    正是如此,雖說阿巴開在朝裡爭太子之意表現的最為明顯。但他的這兩個弟弟從來沒有把他當成主要對手。在阿巴貢和阿巴迨的心目中,對方才是真正地心腹大患,所以那時兩兄弟面子上雖是和睦,但私下卻較勁,彼此欲將對方處之而後快。

    可阿巴迨真正不在後,阿巴貢沒有感到一絲快樂。當聽到阿巴迨在上都被凌遲處死的消息後,他甚至失聲痛哭起來。他回憶起小時候,幾兄弟跟著義兄哚瀚後面一起玩耍的情景。一幕一幕快樂地時光,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重現。

    阿巴迨的死給了阿巴貢一絲不祥的預兆,心裡想著,汗國還沒有將漢人趕出去,國家正在危難之際,還想著爭什麼太子,難道真的想早點滅亡嗎?失敗後我會不會被漢軍抓住?我會不會被凌遲處死?我能不能忍受凌遲之苦?

    想到了這些,阿巴貢就拿定主意以後不再與大哥去爭,如果父汗真了大哥為太子,那麼以後我就當他的臣子好了。

    今日阿巴開奏請彈劾,阿巴貢沒有一點出面理論的意思,默默想著心事。阿巴貢不出言反駁,太尉翰出列說道:「敬候殿下之言差矣。之前的內閣會議,德公早已做過詳盡地說明。此前的賑災已經耗盡了國庫的大部分存糧,沒有多餘地糧食怎能調集軍隊?」

    阿巴開冷笑一聲說道:「國庫缺糧食,也是三弟之錯。我當初就不同意動用國庫的存糧救濟災民,糧食是用來打仗的。可是你們不聽,說什麼可以從外國購買,將糧庫的缺額補上。現在好了,蘇丹人與羅馬人開戰了,他們不敢再與我們做生意。而漢軍又截斷了西海州商路,我們哪兒再去搞糧食?光靠新羅州和信度州,怕是四五年也不能發動大規模軍事行動。」

    翰說道:「敬候,你不要忘了,漢帝國是怎樣衰落的。新州遭了災,他們採取不予理睬地態度,結果導致今日這裡反,明日那邊再反,一個諾大地帝國就被拖到現在這番模樣。如果我們再不汲取教訓,不去全力救災,那些災民一旦被逼的走投無路,就會鋌而走險彙集而成寇。我們能與漢帝國相比嗎?那時就算漢軍不來攻打我們。那些流寇就會把我們推翻。所以救災是必須地,只有安撫住國內,才能讓民眾一致對外。」

    翰之語,說得阿巴開無言以對。一些大臣也紛紛言道:「太尉之言甚是。」

    過了片刻,阿巴開還是不甘心。問道:「那太尉有何策略解決目前的局勢?」

    翰搖頭說道:「依老夫之見,還是保持現狀,只要我們南部兩州不亂,漢軍自然不能輕易打過來。我們很艱難,而漢軍更艱難。如果佛祖眷顧我們,也許用不了多久,漢帝國別的地方還會出現叛亂。這也許是佛祖對我們的考驗,我們只要渡過此劫,就會迎來光明。」他說地雖然都是些空話,但也算是一種解決辦法。部分大臣紛紛支持。

    阿巴開長歎一聲說道:「你們別忘了西海州北部還有我們的十萬部隊,如果我們不想辦法打通西海州中部通道,日子一久。得不到給養的十萬大軍,就會不戰自滅。那是十萬人啊,是十萬最精銳的部隊。如果他們被漢軍全殲,我們還要用多久才能訓練出相同的部隊?」

    汗王阿巴亥一直在傾聽翰與阿巴開地辯論,這時聽阿巴開歎息北部的十萬部隊,心裡也是一陣難受。如果只是暫時失去聯繫,多伊利還能堅持,半年甚至三個月之後。多伊利還能不能堅持下去,誰也說不準。那是經過戰火的老兵,損失兩個軍團的老兵。就算再組建四個軍團的新兵,戰鬥力也不足相提並論。這該如何是好?

    想著想著,眼睛不由自主的向特安達看去。只見特安達像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心想也許他有辦法。

    散朝之後,阿巴亥將特安達叫到御書房。直接問他有和策略。特安達猶豫了半天。道:「陛下,臣倒是有個打算。只是太過冒險。」

    「山,不要有顧慮,說出來聽聽。」

    特安達又思考了一陣,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阿巴亥聽罷大吃一驚,心想,這的確是冒險之舉,不過如果一旦成功,不僅可以與多伊利的部隊聯繫上,還能恢復商路。可是如果失敗,汗國地實力會大減,以後漢軍的進攻會更加毫無顧忌。這做還是不做呢?

    阿巴亥正在舉棋不定之時,張銳正在風鈴城城外的游騎團團部召開會議。參加地人員包括六個營的營長以及團部軍官。

    這是張銳就任游騎團長後,第一次召來全團主要將領開會。八位校官端坐不動,專心聽張銳講話。憑藉著張銳的威望,在座的各位對他心服口服。

    「各位,首先我要向你們道歉。在戰區總部會議上,我沒有搶到本次的進攻任務。」張銳的話語,惹面目嚴肅的校官們,輕輕笑出聲聲來。他們已通過傳言,知道了張銳曾在戰區總部上搶任務的經過。

    「不過你們也別急,只要你們吃得消,仗,今後夠打地。」

    「將軍,只要您吩咐,我們一營堅決執行命令。再艱苦、再困難的任務,我們也能完成。」

    張銳對裴仁基點點頭,又接著說道:「不錯,我們游騎團從來沒有害怕的時候,任何困難地任務我們都能克服。你們要做好準備,八月底,彪騎軍又要回到戰區了。」高朔高聲地叫嚷起來:「將軍,彪騎撤下去不到半年,他們又回來作甚?難道還想搶我們的功勳嗎?他們在戰區已經數年了,功勳也掙夠了,還來跟我們爭功?俺不服。」

    眾人哈哈大笑,張銳也笑道:「別怕,不是整個軍團都回來,只是彪騎軍游騎團的三個營回來協助我們一下。以後彪騎軍的游騎每半年輪換一次,每次來三個營。」

    四營營長毛司雨問道:「將軍,難道彪騎是來接替我們的偵查任務地?」

    「老毛,還是被你說中,不愧被人稱為智將。」張銳稱讚了毛司雨一番,對他很敬佩。

    「不錯,正如老毛所言,彪騎來接替我們地偵查任務,而我們要去執行一項長期而艱巨的任務。」

    「什麼任務?」杜晗興奮地問道,剩餘之人也紛紛詢問。

    張銳擺擺手,幾位營長安靜下來。張銳嚴肅地說道:「這次會議所涉及地內容,諸位不得向下級透露,如果有人私自洩密,定斬不赦。」

    「是,屬下絕不洩露半句。」眾將齊聲發誓。

    「各位會部隊後,不要大張旗鼓地準備,還是如往常一般行使各自的任務。部隊從八月底開始要做好隨時出動的準備,一旦接到團部命令立即放下所有的任務,按指令夜行晝伏趕到集結地點。都清楚了嗎?」

    「是,保證按時到達集結地點。」各營長高聲回答。

    「好。下面,我為各位介紹本次任務的內容以及各營的行動路線。」張銳指著桌上攤開的軍事地圖,開始佈置行動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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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虎口
    漢元791年9月10日,飛騎軍游騎團所屬三個營在蔥嶺地區的老虎口狹道外五十里處集結完畢。他們試圖像去年一樣,從這裡翻越蔥嶺。

    張銳在上次戰區總部會議上,沒有撈到任務。渡過鹹海的攻擊部隊,按張銳以前和劉武周商量的計劃原定為由騎兵擔任。張銳這樣制定計劃,目的就是將這項重要任務留給自己,沒曾想劉武周到了戰區後,修改了一部分計劃,其中就包括將攻擊西海州中部地區的部隊確定為以步軍為主。

    劉武周知道張銳作戰心切,若不派他出戰,必定心裡不痛快。會議結束後,專門將他叫到自己的房內安撫。果然張銳進屋後,氣呼呼地坐在一旁低頭不語。

    劉武周瞭解張銳的性格,也不見怪,微笑地解釋道:「無鋒,此次不派你部出戰是有原因的。現在戰區北部三個州的偵查任務是由游騎團在做,如果都出戰了,誰來接替你們?」

    張銳抬起頭來,劉武周接著又說:「或是將你部拆開,只派其中兩三個營參加攻擊任務,人數又過少,難以在期限內完成任務。所以,你需暫時忍耐一段時間。戰區統帥已向朝廷提出申請,調彪騎軍游騎的一部繼續來戰區擔任偵查任務,到那時,你部就可以大展拳腳了。」

    張銳驚奇地問:「是想讓屬下所部向南?」

    劉武周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聰明得緊,我剛說了開頭,你就猜到目的。告訴你吧,朝廷之前發來一道密令。讓你部去新羅、度信兩州北部偵查一番。你們的任務是,不僅要摸清楚這兩州北部突忽人軍隊的佈防,還要將沿途的主要城鎮以及村莊的情報盡快收集上來。」

    張銳心頭一動,猛然想起上次自己對太尉的建議。心想。難道朝廷真地決定要採納驅趕兩州北部居民的行動了?如果是這樣,這次偵查是為了將來有針對性地驅趕北部居民的行動做準備。

    張銳完全明白任務的重要性,心裡稍感平衡,轉怒為喜,高興地答應道:「將軍。這項任務屬下一定完成。」

    「無鋒,我建議你不要親自去。你只需制定出各營的行動計劃,讓各營自己去執行就成了。你現在身為將軍,深入敵後地事情,以後最好不要親身去做。」

    「將軍,屬下去年曾經帶隊去過一次,今年再去是輕車熟路。再有,各營營長相互配合的時間不多,目前也不能確定出暫時代我領兵之人,若屬下不親自帶隊。擔心出現各營彼此不熟悉,配合不默契的狀況,恐怕耽誤偵查認務。此項偵查任務事關重大。屬下不親自去,實在放心不下。」

    劉武周勸說張銳之前,就料到他會拒絕。一直身先士卒衝鋒在前的張銳,要他老老實實在後方待著,肯定很憋悶。其實從內心深處,劉武周很希望張銳親自出馬。張銳多次出色地完成了各項任務,使劉武周對他的能力十分有信心,只要張銳親自出馬。他就完全放心。

    劉武周也不再勸,只是又說叮囑道:「你去也行,但是身為將軍。不要還像以前一樣老想著親自上陣與敵交戰,你要牢記,你的任務是指揮部隊作戰。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就允許你親自帶兵去。」

    張銳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將軍。您放心吧。部下的功勳。屬下是不會去搶的。屬下答應你,只要沒有直接威脅到屬下的安全。就決不親手與敵交戰。」

    回到游騎團後,張銳馬上開始制定出擊的計劃。這次偵查地範圍很大,兩州北部地區至少也有數千里。還好,這次派出了六個營,劃分一下地區,每個營的偵查範圍也就在方圓千里以內。張銳仔細地琢磨,應當選擇何地為突破口,進入突忽境內。

    草原方向是最理想的,一則出了草原便是新羅州地邊境,行走的距離最近。二則,雖然突忽人在與草原接壤的千里範圍內修建了不少的營壘、城堡,但部隊可以突破的地區還是不少。三則,從草原南下必要時還可以尋求利西人的支援。於是,張銳決定派遣三個營從草原突破,去偵查新羅州北部地區。

    而突入度信州,就比較麻煩。一條路,還是從草原南下,進入新羅州後向東進入度信州,但路途過於遙遠。另一條,是翻越蔥嶺渡過楚河進入。張銳比較了一番後,還是決定從蔥嶺地區選擇一段突破。

    計劃確定之後,便召來六位營長佈置任務。張銳第一個便點到裴仁基的名字。裴仁基不是張銳的心腹,但張銳信任他。張銳以前就在裴仁基地手下,瞭解他的能力。還有,張銳敬佩裴仁基的人品。劉武周上調戰區總部前,在游騎團最信任地就是裴仁基與張銳,最後還是張銳獲得晉陞。裴仁基非但沒有嫉恨,還主動向他祝賀。張銳非常尊敬他的為人,捫心自問,如果換成裴仁基晉陞為將軍,自己不一定有他那樣廣闊的胸懷。

    因此,張銳命他帶領本部以及指揮高朔營、杜晗營,負責偵查新羅州,而自己親自率領張旭義營、毛司雨營、盧預亭營進入度信州偵查。

    會議上張銳強調:「本次各營需攜帶十日糧草以及大量箭矢,進入敵區後各部隊自行尋找食物。能不與敵交戰就盡量不戰,如果遇到敵騎兵部隊的追擊則見機行事,若對方數量較少就聚而殲之;若敵軍大大多餘我軍,就迅速向後撤退。在運動中尋找機會,沒有機會寧願撤回我軍控制區,不要貿然作戰。待敵軍撤退後,再行出擊,直到任務執行完畢為止。所以,這可能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任務,各營要做好長期在敵後轉戰地準備。」

    各部表示堅決執行命令。張銳很放心。畢竟這些營長都是經過戰火考驗地,加之其中的大多數曾是和自己待過一段時間地,對他們很瞭解。只有四營毛司雨和六營盧預亭相處的時間較少,瞭解得不深,所以張銳將他們留在自己身邊親自指揮。

    八月底。彪騎軍地三個游騎營回到了戰區。此時,楊英已晉陞中校營長。兩人見面自然又是一番玩笑。楊英要正式向張銳行軍禮,被張銳一把拉住,口裡說著謙讓話。楊英比之宋金剛要隨和得多。不讓行禮,就不行禮,連將軍稱呼也免去,直接稱兄道弟起來。

    張銳心想,自己能結識楊英、宇文歆這樣的兄弟朋友,應感慶幸。沒有他們,其長輩也不會看重自己。更不會在內閣中為自己說話。張銳是打定主意,要將這樣的兄弟關係維持下去,以後若有機會。要好好幫助這兩人晉陞。大家都到了一定的地位後,才能更好的彼此照應。

    閒談之時,張銳故意將話題引導楊英所部擔任偵查任務地地區上。

    楊英道:「去哪兒執行任務不是一樣?雖然三個州我都能去,但不好為這些小事兒就去開口求人。」

    張銳笑著說:「阿麼,如果我是你,我寧願去求一次人,把我調去大宛州。」

    「為什麼要去大宛?難道你有什麼內幕消息?是不是我軍要準備反攻烏河城堡了?」楊英驚喜地問道。

    張銳解釋道:「我軍要拿下烏河城堡是必然的,只是還不知道戰區總部的具體安排。你看。我軍現在已將西海州南北截斷,在北部的十萬突忽人已成了孤軍。雖然他們現階段還能堅守,可是在缺少供給和支援的情況下。他們能堅持多久呢?半年還是一年?加之後路被斷,軍心必然動搖,只要保持現狀,說不定三個月後就會士氣全無。我想戰區統帥部也在等待這個時機,只要條件成熟自然會進攻。所以你去那裡掙取功勳的機會。比去他處執行任務要多得多。」

    楊英恍然大悟。心裡歡喜。心想,不愧是兄弟。他定是聽到了一些內幕消息,才透露給我,讓我有機會多立功勳。張銳陞官晉級之後,還不忘提攜兄弟,這樣的人才是值得終身交往的朋友。

    楊英最終聽了張銳的建議,回去之後便去托關係,最後以他父親和楊素面子,他的這點要求立即被上級答應下來。楊英懷著多立功勳地願望,帶著自己的營去了大宛州,接替飛騎軍的偵查任務。

    9月3日,張銳正式收到飛騎軍總部發來地出動命令。游騎團各營早在兩個月前,就一直在悄悄做著做著準備,接到命令後立即開拔。按照預定目標,裴仁基帶著三個營從西部草原南下,張銳則帶著團部及另三個營火速趕往蔥嶺地區。

    在當初準備階段,張銳就曾多次親自到蔥嶺地區的各個關口偵查突忽人的防守,發現突忽人的關口防禦程度相差無幾,也比較不出哪裡更薄弱一些。於是張銳打算再次從老虎口通過。

    張銳將三名營長以及各營的一連長找來,告訴了他們自己的想法。

    張旭義是張銳的心腹,也不怕他多心,說道:「我們去年走過一次老虎口,突忽人必定會更加注意防禦。這次我們再走,怕是不容易拿下。屬下建議,還是另選一處關卡通過為妥。」

    張銳見毛司雨、盧預亭等人雖沒有說話,但從表情看,也是贊同此項建議,只有羅濟與宋金剛兩人像是知道張銳的心思,在微微地點頭。

    當初張銳離開三營後,張旭義便接任營長一職。空出地一連長之職,經過張銳對團內下級軍官們的考察、比較之後,覺得還是三營的羅濟與程節比較適合這個職務。他倆無論是功勳還是能力,都是其他軍官所不能比擬地。雖然百里楊也很優秀,也能勝任,但與他們相比功勳稍差了些。

    在羅濟與程節之間,張銳又再次掂量了一番。兩人都是作戰勇猛,都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如果按照關係的親疏,應該提拔程節,但程節與羅濟相比遇事更衝動。所以張銳最終選擇了羅濟。

    而提拔宋金剛,不僅因為他是同學,也不僅因為他是老朋友。張銳提拔下級的標準,第一是能力,然後才是關係的親疏。瞭解了宋金剛地戰功及數年來地帶兵能力後。張銳認為他是可造之才,只需提醒他今後多加注意人際關係即可。張銳也作了兩手準備,如果與宋金剛地那次談話效果不理想,他會將程節調到六營任一連長。

    張銳正式上任後,一連委任地幾個連長,都與張銳有一些淵源。舉賢不避親,張銳量才用人,坦坦蕩蕩,毫不在意別人說三道四。憑藉著在戰區總部和飛騎軍總部中的關係,張銳也不怕誰去告他任人唯親。他深信自己選中之人完全有能力擔當重任。只要給他們機會,就能立下赫赫戰功。

    張銳見羅濟與宋金剛若有所思,應當懂得自己的用意。於是問宋金剛:「宋金剛,你有何想法?」

    宋金剛道:「我覺得將軍的辦法可行。突忽人想我軍去年剛剛從這裡通過一次,再從這裡走地機會不大,畢竟老虎口是蔥嶺地區最險要的關口之一,加之已經一年多時間,敵軍的警惕之心必然減弱。我們就給他們來一個出其不意,偏偏就走這裡,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張銳連連點頭。宋金剛果然是一塊好材料,多加培養,日後定會成為一員合格的領軍將領。

    再向羅濟看去。羅濟跟隨張銳的日子較長。也知道他每戰之前都要詢問部下的習慣,見他看著自己,沒等他張口問,便主動開口道:「將軍,屬下同意宋上尉的意見。出其不意才是取勝的關鍵。咱們還是和上次一樣,在凌晨時發起進攻。一舉佔領營門,只要騎兵衝入營地,敵人必定會不戰而逃。只是有一點建議,希望將軍將偷襲任務交給屬下,屬下保證拿下營門。」

    張旭義笑道:「羅濟,你是在這裡成名的,還惦記著再顯一次神威?這次,你準備殺多少敵軍?」羅濟聽營長開玩笑,只嘿嘿笑了兩聲沒有回答。

    六營長盧預亭雖早就聽說過三營突襲老虎口之役,只是不知道具體地情況。聽張旭義之言,羅濟在那一仗中殺了不少敵人,於是好奇地問道:「羅濟,可否說說上次攻佔老虎口的經過,你殺了多少敵人?」

    羅濟謙虛地回答道:「當時,我在營長的帶領下攻佔敵人地營門,一直堅持到將軍帶著大部騎兵衝入營地。之後,敵人放棄了抵抗四散而逃,整個突襲行動不到兩個小時,戰鬥就結束了。一千五百名敵軍,被我營殺死七百餘人,另五百餘人被我們俘虜,只有兩百餘人從後營門逃入峽谷之內。之後,他們又被五營的高朔營長追擊,能活著逃出峽谷的可能不到二十人。至於下官嘛,也沒殺多少人,只不過比程節多了一些。」

    張銳笑著替他說了,「你們可別小看了這小子,在一場戰鬥中殺了八十三人,如果不是我帶著騎兵衝入敵營,他還不知道要殺多少呢?所以,他才是三營的第一勇士,在他面前杜晗也只能乖乖讓位。哈哈……」

    羅濟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哪能與將軍比,您在楚河營壘裡至少殺了數百敵人,剩餘上千人被您趕走。與您相比還差很多,屬下怎敢妄稱三營第一勇士?還有程節那小子,後來殺敵的人數也追趕了上來,現在還對您將三營第一勇士的稱號封給屬下不服氣呢。經常拿這事兒與屬下理論,這三營第一勇士的稱號,屬下真是不敢當啊!」

    羅濟的話語說得張銳、張旭義等原三營地人開懷大笑。而不知詳情的毛司雨、盧預亭等人聽到這些戰績,都大吃了一驚。他們知道自張銳接任三營之後,三營就以勇猛善戰著稱。沒料想,一人就能在一場戰鬥中擊殺八十三名敵人,一場戰鬥就撈了一個勳爵,怪不得三營之中,男爵多如牛毛。他們在敵後經歷了大大小小幾十場戰鬥,自然每人都會有所收穫。張銳的戰績更讓他們不可思議,一場戰鬥擊殺數百敵人,驅趕上千敵人逃離,怎麼也想像不出當時地情況是如何殘酷、激烈。

    再看看自己部隊,來戰區快一年了,能殺滿百人獲得男爵的寥寥無幾。人比人,氣死人。看來以後還需跟著將軍奮勇殺敵,爭取早日取得功勳。

    眾人笑罷,張銳站起身來遙望遠方老虎口的方向。其實他站立的地方看不見敵人的營壘,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方看了一會兒,轉身對眾將說道:「我決定,這次咱們就走老虎口。要出其不意,讓突忽人永遠摸不清我軍地想法,打他個措手不及。」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8
第五部 第一百二十章 紅色緞帽
    日落時分,魯艾走出家門。剛剛跨出門檻兒,又回過頭來,緊緊擁抱他年輕的妻子,互相吻別,然後轉身離去。妻子跟至門外,哀愁地目送他的背影遠去。

    魯艾是蔥嶺郡蘭城府的留守部隊中的一員將領,今年二十五歲。本月剛剛成家,妻子比他小八歲。

    「親愛的,求求您,明天再走吧,我突然間感到害怕,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求您今夜無論如何留在家裡再陪伴我一天,好嗎?」魯艾想起中午,他告訴妻子要率領部隊外出巡查時,妻子面帶愁容,溫柔地將嘴唇緊貼在他的耳邊輕聲求他。

    「親愛的,我的麗絲。」魯艾將她輕輕攬在懷中,答道,「我是軍人。軍人必須執行命令。長官派我帶隊例行巡查,今天就得動身,我不得不走。」

    看見妻子眼中含著眼淚,魯艾於心不忍,輕歎一聲繼續說道:「親愛的,這次來回一趟只需一周時間,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別擔心。結婚以來,我說過的話,有不算數的時候嗎?你不是想要一頂帽子嗎?回來以後我就去買一頂,怎麼樣?」

    「那麼佛祖保佑你,願您平平安安地回來。」妻子見今日之別在所難免,只能虔誠地為他祈福。

    「讓我們祈禱吧。佛祖,請給我們力量,讓我們戰勝漢人,讓我們永遠自由快樂地生活在這片土壤上。」魯艾和妻子一起低聲地向佛祖祈禱。

    「麗絲,這幾天你一人在家,天黑了就把門關緊,早點睡覺。沒有什麼緊急的事兒,就不要隨意出門。」

    「親愛的,我好想為您生個兒子。有了兒子。即使您不在家,我也有個伴兒。」妻子紅著臉,低聲地說道。

    「會有的,親愛的。今後我們不止生一個兒子,最少也要生四五個。否則我可不願意。」魯艾為了減輕妻子的哀愁,便開玩笑地說道。

    「只要您平安歸來,為您生多少兒子,我都願意。」

    就這樣,魯艾和他新婚新婚燕爾的愛妻分別,匆匆上路了。走到街拐角時,魯艾忍不住再次回頭去看,看到妻子還依偎在門邊張望,神情格外憂傷。

    「該死地戰爭,該死的漢人。如果沒有這一切。我會好好照顧她,永不離開她的身邊。」魯艾低聲咒罵著,一扭頭堅定地走向遠處。

    來到營地。他便到長官那兒去辭行。魯艾的長官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長者,十分理解他此時地心情,說道:「魯艾,你結婚還不到一個月,這次出巡我原本不想派你帶隊去,可是其他值得我信任的將領,都有別的任務在身,這次出巡只好由你帶隊了。別怪我不體諒你。作為補償,這次出巡迴來後我就放你的假,讓你在家好好陪陪妻子。」

    魯艾對長官行禮道:「長官。現在是國家危難之際,兒女情長理應放下。不趕走漢人,我們永遠也不能得到安寧。現在的犧牲是為了以後能過上更好的生活,所以屬下對的您安排沒有絲毫不滿。」

    「魯艾,我的好小伙兒。識大體。顧大局,以後一定有出息。我沒有看錯你。去吧,記住路途上千萬小心。雖然咱們這裡暫時安全,可是漢人的游騎行蹤詭異,隨時可能突然出現。如果遇到他們,不要交戰,趕快回來向我報告。」長官欣慰魯艾的表現,再次叮囑他要注意安全。

    「是!屬下告辭了。」魯艾鄭重地向長官行禮,轉身出了大帳。

    營地上已經有五十名騎兵正在等著他下令出發。「全體注意了,出發。」魯艾翻身上了馬背,高聲向騎兵們發出指令。一聲令下,騎兵們紛紛翻身上馬,跟著他出了營地,出了城門,向城外進發。

    出城不遠,騎兵們轉上了一條樹木遮蔽不見天日地陰暗小道。樹木濃密、小道蜿蜒、四下無聲,荒僻寂靜,更使人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彷彿著密林中隱藏著什麼人,一點細微的動靜,都會讓這一隊騎兵異常警覺。

    「也許每顆樹後都隱藏著一名兇惡地漢游騎,他們無所不在。也許那個吃人的魔王也在這裡面,如果他在,那該怎麼辦?」魯艾心裡暗暗擔心。

    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去年漢游騎就來過這裡一次。他們沒有攻擊蘭城府,那是因為當時這裡作為對楚河前線的後方糧草地,派有五萬人駐防。「狡詐」、「兇惡」的瘋虎不想硬碰硬,只在附近轉悠了一下,便帶隊走了。

    後來,魯艾聽說瘋虎去年去了柳都,將大殿下的部隊打得落花流水。此後又奔襲千里,偷襲了楚河營壘,不僅燒光了營壘的糧草,還將汗王地義子給生吃了。

    「佛祖,您是仁慈的。您懲罰這邪惡的魔鬼一次吧,您地寬仁魔鬼是不能理解的。對待這樣的魔鬼,只能將他毀滅。」魯艾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

    說瘋虎是魔鬼,一點也不為過。看看去年他在草原上犯下的罪孽吧,數萬人被他毫不留情地屠殺殆盡,全族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所幸後來有一個名叫和鄯的人,不厭其煩地勸阻他,才停止了在草原上地大屠殺。但那些草原人即使沒被屠殺,命運也很悲慘。男人大多被賣了當奴隸,女人和孩子以及牲畜都被利西人搶奪瓜分了。只是一年地功夫,突忽人便永遠失去了草原。

    前一段時間,漢軍還利用佔據草原的優勢,出兵西海州和騷擾新羅州地邊境地區。正是因為戰事又起,所以在暫時沒有動靜的蔥嶺地區,也都加強了戒備,隔三差五派出巡查隊,在防區進行細緻的偵查。

    「長官,我們今夜還是在孟冬紮營嗎?」一名下級軍官問道。

    「是的,現在下午四點。我們七點左右趕到孟冬。住一夜,然後繼續上路。」魯艾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點頭回答道。

    「長官,這段時間連續不斷地巡查。座下的戰馬有些吃不消了。您看,屬下的這匹馬地腳已經有些跛了。唉,如此下去,倒下幾匹,我們該怎麼辦。」屬下對他抱怨道。

    魯艾低頭看去,果然有些馬已不勝腳力,一瘸一拐緩緩而行。暗自歎了口氣,魯艾說道:「騎一會兒,咱們下馬牽著走一段路,今夜九點前到達孟冬就行了。」

    突忽自失去對大宛州和烏孫州的控制後。獲得戰馬的唯一途經就是西部草原。結果去年西部草原也失去了,缺少馬匹來源的突忽的戰馬數量,日漸減少。

    駐紮在蘭城地整個防守部隊。只有這五十匹戰馬。它們不屬於單獨的一支部隊,那支巡查隊出任務,便有那支巡查隊使用。蘭城的將領早就下過命令,一定要愛惜這些戰馬,不能有無謂的損失。

    平日巡查隊一般每隔十天半月,才出巡一次,所以這些馬匹還能堅持。可是七月後,漢軍發動了對西海州的攻勢。又頻繁在新羅州邊境地區騷擾,讓各地邊境地區都緊張萬分。從那時起,蘭城的巡查隊一直沒有中斷過防區內的巡視。每次執行任務的巡查隊回到蘭城後。新的巡查隊又騎著這些馬重新上路。

    魯艾也很可憐這些馬,它們連續兩個月不斷地執行任務,沒有休息過一天。就是鐵打的也受不了,何況它們呢。於是魯艾帶隊出巡時,總會盡量愛惜它們。時間允許就牽著它們走一會兒。以便恢復它們地體力。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魯艾見馬已經非常疲乏。便命令全體隊員下馬,牽著它們繼續往前走。天黑之前,他們來到了一座小村莊,但這裡並不是他們宿營的目的地,他們牽著馬準備通過村莊繼續上路。

    一進村莊,魯艾偶然看到一家店舖門前掛著一串帽子,五彩斑斕甚是好看。「全體注意,原地休息十分鐘,然後繼續上路。」魯艾轉身對隊員們高聲說道。

    半個小時地行走,隊員們都有些疲乏。聽見魯艾命令休息,紛紛將馬牽到路邊休息,一些人拿出隨身攜帶的乾糧充飢,一些人則對著皮袋嘴猛飲水。

    魯艾將馬韁交給一名隊員,走到了店舖的門口:「有人嗎?」

    「來了,來了。」裡面及時傳來回應聲。片刻,一個中年人滿臉興奮地跑了出來。不過見來人是一名軍官時,臉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請問官爺有何吩咐?」稍稍愣了一下之後,老闆馬上滿臉堆笑朝魯艾鞠躬。

    魯艾沒仔細地看著那些掛在門邊的帽子,問道:「這些帽子怎麼賣?」

    「官爺,您看著給吧。」老闆哭喪著臉說道。

    「你賣帽子,由你出價,怎麼讓我說呢?」魯艾不高興轉身說道。但他見了老闆唯唯諾諾的模樣時,便明白老闆此話的緣由。

    突忽軍隊雖然一再強調軍紀,不允許將士們對平民有強買強賣的行為。可是還是有不少人暗地裡違抗。看樣子,這老闆以前是吃過虧地,所以一見軍人要買東西,就誤以為又要遭受損失了。

    魯艾緩和了語氣,微笑道:「老闆,不要擔心,我與別的軍人不一樣。我也是小戶人家出身,知道買賣不容易,不會強迫你賣。如果你不願意做我的生意,我馬上就離開。」

    那老闆見魯艾說得認真,看樣子也不像要佔自己地便宜。他好不容易等到一筆生意,哪能輕易放過?於是熱情地說道:「願意,願意!小的當然願意與您做生意。您看,這帽子是我家媳婦自己做的,本錢也不算多,所以才讓您出個價。既然官爺不願意出價,那小的就說了。這下面的幾頂十五個大錢就可以了,上面地這幾頂面料好,價錢也要貴些,您給九十個大錢就行。」

    魯艾在老闆地介紹下,看到上面的幾頂都是用上好地綢緞做成地帽子。綢緞面料以前在度信州並不算是罕物,但自突忽獨立後。就變成了緊俏商品。老闆的報價,也算合理。

    取下一頂帶著兩條粉紅色綢帶的鑲邊紅色帽子,魯艾左看右看。嗯,麗絲戴上這頂帽子一定很合適,更能村托出她白皙明淨的臉蛋兒。麗絲一定會喜歡的。

    拿定主意。魯艾讓老闆將帽子包好揣入懷中,爽快地付給了老闆突忽鑄造地九十個大錢幣。

    短暫的休息後,隊員們都有了一些精神。魯艾又帶著他們上路了。出了村,魯艾便命令全體隊員上馬,朝著幾十里外的孟冬鎮進發。

    此刻,天色已是灰濛濛的。一個小時後,便全暗了下來。魯艾命令隊中的十餘人,將火把點燃,一行人繼續前行。

    行至不遠,又進了一片樹林。林中夜色更加深沉。巡查隊前後距離拉得較遠,舉著火把的隊員安插在隊伍中間,大家藉著微弱的光火。緩緩地向前行走。清脆的馬蹄聲,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響亮。

    待隊伍進入樹林的中央時,走在隊伍後部地魯艾,突然產生心悸的感覺。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感正悄悄地包圍他,空氣中似乎瀰漫著一股濃濃地殺氣。他舉目四望,黑黢黢的樹林中什麼也看不見,也沒有一絲動靜。

    周圍沒有異常的動靜。為什麼我會感覺到重重殺機?難道現在變得膽小了?魯艾努力想戰勝內心的恐懼,可是懼意卻越來越重,他感覺到自己背上好像冒出了冷汗。

    「停馬!」魯艾終於不能忍受這莫名的壓力。也不管隊員們做何感想,高聲命令隊伍停下來。

    一名引路的下級軍官從前隊跑來,衝到魯艾前面,問道:「長官,為何停止不前?」

    魯艾緊張地四處觀望。回道:「我感覺不對勁兒。命令全體隊員立即下馬戒備。那名軍官也四處望了望,疑惑地說道:「長官。一切正常,沒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我們還是趕快上路吧,否則凌晨也趕不到孟冬……」話音未落,黑暗的樹林中突然飛出一支利箭,射穿了他地脖子。他的雙眼中露出驚恐的神情,身體晃了晃,一頭栽下馬去。

    突如其來地變故,魯艾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落馬。「嗖嗖」無數的箭從林中飛出,隊員們不斷有人被射中掉下馬背。當一支利箭貼著魯艾的臉頰飛過時,他才徹底驚醒過來。

    「是漢軍,將火把熄滅,隊伍散開。」魯艾一把從身邊的一名隊員手中搶過舉著的火把,將它拋向遠處,並大聲叫喊著。可是面對兩側密林中飛出地無數利箭,眨眼間五十名隊員已有大半應聲落馬。

    看到這種情形,魯艾知道自己巡查隊被漢軍包圍了。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地?此前沒有接到任何一個關口報來的有漢軍突破地消息,難道漢軍真的會飛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魯艾對身邊的一名隊員命令道:「你趕快帶著幾人,將漢軍到來的消息報回去,我帶其他人在這裡掩護。」說罷,從懷裡掏出那頂包好的帽子,遞到那名隊員的手中,道:「快走,回去後把它交給我妻子。」

    那名隊員知道情況緊急,也不多說,帶著三名隊員,打馬回身而去。「兄弟們下馬,在馬背後向林中射擊。」魯艾一邊翻身下馬,一邊高聲命令著。聽到他喊叫的十餘名剩餘隊員,紛紛照著他的指令做,下馬躲到馬的內側,取出弓箭向林中射去。

    不過他們人數較少,又是漫無目的的四處亂射,對林中躲藏著的漢軍沒有構成一絲威脅。可眾多的漢軍一直瞄準剛才看見的方向射擊,每過一分鐘,總有一、兩名隊員嚎叫著倒地。幾分鐘後,魯艾的大腿上挨了一箭,他搖晃著倒下,還未等倒地,身上又中了兩箭。

    「回去報信的隊員應該已經出了樹林,只要他們能將消息平安帶回去,這次巡查任務也就完成了。」魯艾看到只剩兩三名隊員還在堅持著向樹林裡射擊,其餘的都倒在了地上。

    「撤退,快跑!」魯艾向那幾名隊員喊道。幾名隊員聽見了他的叫聲,開始四散逃去,不過數秒後。幾聲慘叫聲傳入了魯艾的耳中。

    魯艾向黑暗的樹林爬去,雖然他身負重傷,但他沒有絕望。他要回去,這是他答應妻子的話,為此他必須離開這裡。他的運氣不錯。順利地爬到樹林地邊上。不顧身上插著的箭,猛地翻身滾入了一片荊棘叢中。不多時,林中人聲、走道的嘈雜聲響起。並向著道路而來,其中一些逐漸接近魯艾藏身的地方。魯艾咬著牙忍受著身上的傷痛,屏住呼吸,在心裡暗自對佛祖祈禱。「佛祖請保佑我能回家,我還要堅定地反抗漢人,我還要去見我地妻子。」

    也許是佛祖聽到了他的祈禱,保佑了他,向著他藏身地方走來的漢軍。都轉道而行,繞開了這片荊棘叢。

    魯艾仰面躺著,透過荊棘叢的縫隙凝視天空。天空中飄蕩著一團烏雲。似乎被一股風正推動著緩緩地流淌著。烏雲過去的地方露出了群星,在深不可測的太空中閃爍著光芒。

    「去看看還有沒有活口。」一個魯艾聽來非常冷酷的聲音,在離他藏身之處十餘米外響起。接著無數的聲音回應著「是!」

    「求求您,饒了我吧。」不久,一個年輕的聲音在哭喊求饒著。魯艾聽見那個聲音,就知道他是自己隊裡的一名隊員。

    一聲短促地慘叫聲過後,那名隊員的求饒聲消失了,其間沒有聽見漢軍的半句聲音。魔鬼!他們都是魔鬼。受了傷地人他們也不放過。魯艾在心裡咒罵著,那名隊員今年只有十五歲,想到他被漢軍結束了年輕的生命。魯艾心裡一陣難受。又過了十幾分鐘,一個聲音響起:「報告營長,戰場已經打掃完畢,發現敵人屍體四十五具,沒有俘虜。」魯艾聽到這話時。悲傷的閉上了雙眼。五十名隊員。除了開始命令離開的那四名隊員外,全隊就只剩下自己了。什麼沒有俘虜。發現還活著的人,不是被你們一樣殺死了嗎?

    「將這些活著的馬帶走,受傷和死去的馬,將馬腿帶上。再仔細打掃一遍戰場,十分鐘後全營離開這裡,將軍還等著我們回話呢。」那個漢軍軍官下令道。

    漢軍來了一個營嗎?不像只是一個營,聽那名漢軍軍官的話,親自帶隊地是一名將軍。漢軍的將軍幾乎沒有來過突忽境內,難道是瘋虎又來了?魯艾已經知道瘋虎已經被漢朝廷封為將軍。瘋虎的一貫作風就是行蹤詭譎,飄忽不定。眼下這股漢軍,大概就是他親自帶隊。魯艾心裡猜測著,並打算回去後,立即報告上級。

    正在魯艾思考之時,覺得眼前猛地一亮,接著又暗下來。定神看去,只見一束紅光在荊棘叢外閃爍著。朦朧地照著幾個恐怖地人形和面容,幾雙閃著紅光的凌厲的目光正看著他。

    突然,其中一人的身影在紅光照射下走向他,彷彿是一個身形巨大的魔鬼在靠近他。被發現了!魯艾突然間想哈哈大笑,他想用笑聲來迎接死亡。可是當那人從腰中拔出短刃之時,魯艾眼中不爭氣地流出了眼淚。

    「佛祖給我力量吧,給我勇氣吧,迎接我升入西方極樂世界。」他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地,就是反抗他也不過能多活片刻而已,還不如平靜、安祥地迎接死亡。

    那名漢軍沒有開口說話,走近後在他地身前蹲下,手中的短刃伸向他地脖子,像是殺一隻雞。他背著火光,魯艾看不請他的面容。當冰冷的刀刃接觸到他喉頸時,魯艾急促地呼吸著。

    「麗絲……」他剛剛將這個詞吐出,喉管便被利刃割斷。那名漢軍轉身而去,魯艾用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脖子,努力地想再次呼吸空氣。可是他一絲空氣也吸不進去,肺裡像是灌進了辣椒水似的,火辣辣地讓人難以忍受。他嘴裡發出呼呼聲,像是破爛的風箱在不斷拉動著,身體扭曲著在荊棘叢中翻滾。

    不到一分鐘,魯艾的神智開始迷離。恍惚間他又回到了城裡,剛剛轉出街角,就看見還在家門口依偎眺望著的妻子。妻子看見他,迅速地向他跑來。魯艾也向著妻子跑去,一把將她摟入懷中,興奮地親吻她。

    可是好景不長,魯艾剛剛吻到妻子,身子便向著天空飛去,越飛越高。看著逐漸遠去的妻子,看見她戴著美麗的紅帽,兩根粉紅色的綢帶,在微風中左右飄蕩。「真美……」魯艾帶著這個最後的意識,滿意地死去了。

    此刻那一頂紅色的緞帽,正在五里外的道路上靜靜地躺著,它的身邊躺著的還有四名巡查隊隊員。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8
第五部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冒險
    漢元791年9月18日,張銳帶領著毛司雨營來到格斯湖。格斯湖位於度信州北部烏裡山北側,湖形如一彎明月。現在正值秋季,格斯湖面在藍天的照耀下,宛若碩大的調色盤,藍綠交匯,深淺交錯,變換萬千,美不勝收。

    湖周是蒼翠的針葉混交林,湖北是一片面積不大的草地,春天草原上繁花盛開、芳草萋萋。這時草地上黃綠交織,也甚是迷人。

    湖南是烏裡山。烏裡山脈的東麓起於北天竺州內,一直向西延伸到度信州與新羅州交界處結束,全長千餘里。此地的烏裡山可以看見東邊山脈中的數座白雪皚皚的雪峰,山脈層林蒼蒼,溝壑滴翠。雲霧似潔白的飄帶,纏繞山間。

    當張銳來到格斯湖邊時,看見輕盈蕩漾的薄霧與湖水融為一體,在陽光下交相輝映,如入仙境。「好美!」張銳情不自禁地讚歎道。這樣夢幻般的美景,在張銳的記憶中,似乎只有人間仙境著稱的九寨溝才能與之媲美。

    9月12日,游騎團再次成功襲擊了老虎口。那天是一個沒有月光的夜晚,從三個營以及張銳的親兵連中挑選出來的三百名突擊人員在羅濟的帶領下,用了整夜時間匍匐前行,順利爬到營壘的壕溝裡。第二天發生的戰況幾乎是上年的翻版。三百名突擊隊員進入營壘時,突忽守軍正在開飯。擔任老虎口的突忽將領面對漢軍與上年如出一轍的攻擊,驚恐萬狀,完全沒了主意。將領尚且如此,士卒更加驚慌。突忽將領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組織了一次反擊。

    這次如同去年一樣,羅濟帶著百餘名騎士守在營門口。其中有五十人來自於張銳的親兵連。這場廝殺比之去年少了些懸念,在羅濟的帶領下,百餘名騎士將反擊營門的五百突忽人幾乎盡數殲滅。突忽將領也在羅濟的槍下斃命,成就羅濟地功勳。

    當眾多的騎士飛馳進入營壘時,突忽守軍四散而逃。但他們跑起來哪裡是戰馬的對手?在逃出峽口之前。盡數被漢騎追上殺死。出了老虎口後,張銳見突忽人還沒有發現本部的行蹤,於是直奔蘭城而去。

    蘭城周圍數百里是度信州北部邊界唯一合適農耕居住的地區,而其他地區都是縱橫交錯地群山峻嶺。在幾日前,擔任先行的張旭義營在蘭城城外幾十里處伏擊了一隊突忽人的巡查隊,之後便沒有再遭遇過敵軍。

    張銳帶著剩餘的兩營人趕來與張旭義匯合,然後決定在此地分兵兩路。一路由張旭義帶領本部,偵查蘭城周圍數百里內的情況;一路由他親自帶領毛司雨營與盧預亭營向著西行進,準備翻越烏裡山,去偵查普爾地區。

    張銳這一路人馬。毛司雨營成為了先行,張銳則帶著盧預亭營及團部人員緊隨其後。他們渡過了三條河流,翻越四座山脈。終於來到烏裡山腳下。只要翻越了烏裡山,就到達了廣闊的平原地區,再也沒有險要的關隘。

    「將軍,我營已經控制了周圍二十里的範圍。離我最近的突忽駐軍,在烏裡山的阿楠峽口營壘。據我營初步偵查地結果,那裡駐有三千敵軍。」盧預亭向張銳敬禮報告情況。他們先張銳等人一天到達這裡。

    張銳滿意地說道:「辛苦你們了。怎麼樣,騎士們能受得了這樣的長途疾行嗎?」

    「我們平日訓練時每週兩次長途疾行,便是為戰時做準備。將士們都能挺得住。不算辛苦。」

    「嗯,六營平日訓練都很認真,也是你帶兵有方。」張銳誇獎了他兩句。又問:「阿楠山口那兒是由哪個連擔任警戒任務?」

    「回將軍,是宋金剛連。」

    張銳見親兵們已在不遠處搭起了一座小帳,便向那邊走去。一邊走,一邊又問道:「宋金剛到了六營以後,表現如何?」盧預亭跟在張銳的身後。回答道:「很好。以前屬下曾經聽到別人評價他木訥、認死理。難以相處,本來對他調到六營來還有些擔憂。不過現在看來是多慮了。宋金剛到了六營之後,與同僚和部下都相處得不錯,也時常來找屬下商量營中事務。並不死那種冷漠孤傲地人,而且他的能力突出,屬下很高興他來六營。只不過屬下很奇怪,毛司雨為什麼不喜歡他呢?」

    張銳聞言心喜,看來那次與宋金剛的談話已經起到了作用。他也知道與上級做適當的溝通,如此甚好。張銳心中暗笑,但不便對盧預亭說出緣由。宋金剛的確是榆木腦袋不開竅,到了六營表現出上佳的處事能力全靠張銳及時點撥。

    此時,毛司雨也走了過來。一見盧預亭,急切地問道:「你營戰果如何,一路上解決了多少突忽偵查隊?」

    毛司雨笑著說道:「一路都是晝伏夜出,沒有遇到多少突忽人。從老虎口之戰後,我營一共才殺了九十餘敵。我看,還是張旭義不錯,他在蘭城周圍偵查,那裡突忽人是防禦重點之一,必定會有不少敵軍,應該有不少收穫。」

    張銳說道:「過了烏裡山之後,便到了普爾地區。那裡也是突忽人主要聚居地之一,必定駐有不少部隊。到時候就看你們兩位的表現了。不過,偵查是第一位,能避免的作戰一定要避免,不能因小失大。」

    「是!將軍,我等不會忘記任務地。」兩位營長齊聲答應。

    「正好你倆都在,咱們再商量一下從何處翻越烏裡山。」張銳轉頭叫道:「三耀,把地圖拿來。」

    「是!」鄧三耀從一名親兵的皮袋中,拿出一份地圖,跑過來在小帳中的地上鋪好。張銳等人蹲下來,仔細研究起來。

    毛司雨問道:「將軍,您去年從何處翻越烏裡山?」

    「去年我們沒走這兒。我帶著三營在蘭城附近轉了一圈後,就直接南下,渡過度信河,然後向著木爾府而去,在米安縣再次渡過度信河。然後朝著新羅州地柳定郡進發。」張銳一邊在圖上指點,一邊為兩位營長講解。

    盧預亭仔細看了看地圖,奇怪地問道:「將軍,為何本次我們不從蘭城直接南下,然後渡過度信河向東,直接到達普爾地區呢。為何這次您準備翻越險要的烏裡山呢?」

    「這次不同於上次,那時是隆冬季節,度信河上游已經冰封,騎兵可以輕鬆穿過冰面。而這次不能走去年的路線。原因一是,現在才九月。度信河上游水流湍急,很難渡過;二是,如果突忽人發現我們的東進意圖。很有可能在河對岸設防,就更加不容易過河。」

    毛司雨和盧預亭點點頭,明白了要走烏裡山地原因。過了一會兒,毛司雨建議道:「將軍,這地圖上標著四處翻越道路,其中阿楠峽口道路最好走,但敵人在這裡駐守了三千人,營壘修建地也甚是險要。依屬下之見。此處不宜通過,還是另選其餘三處中地一處為突破

    張銳想了想,對盧預亭說道:「不錯。明日開始由你部派出幾支連隊,將那三處關卡摸查一遍,待有了準確的情報,我們再商議。」盧預亭高聲接令。

    此時,一名騎士匆匆來到帳外。大聲報道:「報告。六營一連信使特來傳達消息。」張銳還以為宋金剛部發現敵情,立即命那名騎士進帳。

    「報告將軍。連長讓屬下報告將軍,說想他出翻越烏裡山地辦法,並請求您地支援。」

    「哦?宋金剛有什麼計劃,快快講來。」張銳歡喜地問道。這真是太巧了,正想著怎麼翻越烏裡山,宋金剛那邊就有辦法了,不愧是一員優秀的將領。

    「是!今日中午時分,我連在距阿楠峽口外幾十里處,俘獲了一隊突忽人的運輸隊。經過審訊俘虜們交待,他們是普爾城派出的採購隊。宋連長就想利用這支運輸隊做掩護一舉將阿楠峽口營壘營門拿下,請求將軍火速派部隊支援。」

    「宋金剛何在?」盧預亭問道。

    「回營長,連長已經帶著部隊上路,預計晚上八點時趕到營壘伺機奪取營門,望援軍能在八點十分左右趕到營壘處支援。」

    聽到這個消息,毛司雨、盧預亭兩人齊齊變了臉色。沒有向上級匯報,就擅作主張,執行自定計劃。倘若考慮不周出了差池,那麼一個連的人,不就全搭進去了?

    「胡鬧!」毛司雨大怒道:「簡直是胡鬧!此人真是不堪重……」說道這裡,突然發現這話有指責張銳用人不察的嫌疑,馬上閉了嘴。偷眼瞄了張銳一眼,只見他皺著眉頭,像是很不高興的樣子,也不知是對自己的話有看法,還是對宋金剛的行為惱怒。

    張銳聽了這個報告,也是吃驚不已。沒有向上級匯報就擅自行動,還要求增援。這小子怎麼脾氣還是沒有改?幸虧是遇到自己,如果是換成別的人,怕是又要將他恨上。

    不過張銳並未生氣,他瞭解宋金剛。心想,定是那支運輸隊說好要在八時抵達營壘,否則宋金剛也不會沒徵得同意就急著去冒險。既然他已經開始行動,那麼只能支援了。張銳當機立斷下令道:「盧預亭,你營隨我前去支援宋金剛。毛司雨,你立即將放出地巡哨收回,然後趕往阿楠峽口。趕快行動。」

    「是!」毛司雨和盧預亭雖然心裡大為不滿,但對於張銳的命令,只能堅決執行。

    在張銳等人收拾好上路時,宋金剛正押著那支運輸隊,緩緩地向著阿楠峽口走去。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三十多歲地突忽軍官隨行。

    這名突忽軍官叫巴加,突忽獨立前本是普爾城的一名商人。他頗有生意頭腦,經商三四年就掙了上千金幣。如果不是突忽鬧獨立,恐怕他的資產更加雄厚。

    獨立後,巴加的貿易渠道就中斷了。巴加雖然並不熱衷於獨立之事,但他對漢人也沒有好感。加之沒有生意可做。光靠以前掙來的錢也不能養活自己一輩子,於是他還得找條出路才行。

    觀望之間,突然發現城內正在招兵。他就想,何不去參加呢?那可是吃地軍糧,穿的也是軍裝。不用自己掏一文錢就能養活自己,而且如果突忽真的獨立成功,那自己也算是開國之人,日後必定會有好處。

    有了這個打算,巴加立即前往招募處報名。他早就盤算好該怎樣應付招募處地人員了。他既不會武藝,身體也不算強壯,真要上了前線,那就是白白送死。應該利用自己的長處,留在後方為妙。所以當招募處地人問他有何特長之時,他就滔滔不絕地將自己地經商經歷。又說以前在帝國商院讀過書,自己最擅長的就是後勤工作。

    其實巴加根本沒有去過漢帝國內地,料想那招募處的人也不會讓他拿出文憑來核對。現在突忽正在鼓勵大家都去參軍。哪能每個人都問得仔細?果然,那招募處的軍官聽了巴加的自我介紹之後很高興。一個有才之士能主動投軍,報效國家,十分難得,立即將他收入部隊。不久後,他分配到後勤部門,因是「高學歷」地人才,又被授予少校軍銜。

    巴加從軍之後。運氣也不錯,沒有離開家鄉,就在本地守軍內任職。數年過去了。巴加靠著機敏、圓滑、能說會道,辦事能力強,很受上司郡衛大人地賞識。於是被晉陞上校軍銜,擔任普爾郡的軍需倉官。

    兩年前,巴加久靜思動。又摸清楚了郡衛地喜好。於是大著膽子建議郡衛做點零活,說是賺點錢給將士們改善一下伙食。話是如此。那郡衛如何不懂?掙來地錢還不是大部分落入自己腰包,小部分留給巴加。便點頭同意,還特意叮囑巴加要親自負責此事,不能委與他人。

    有郡衛點頭,巴加便放心大膽帶人去度信州北部收山貨,然後販賣到南方的木爾城。來回一趟,能掙不少錢。第一次回去,巴加就將七成利潤給了郡衛。郡衛嘗到了甜頭,專門委任巴加一個閒職,讓他帶著一部運輸隊做生意。

    就這樣,巴加在軍隊中做了兩年的生意,沒有上過戰場,沒有見到過漢軍,過得倒也逍遙自在。可是久走夜路終遇鬼,漢軍從來沒有到過烏裡山,這次收山貨回來偏偏遇上了漢游騎。

    他領著地這支運輸隊,其實都是穿著軍裝的平民,哪裡是強悍的漢軍的對手。他們一看見百餘名漢軍出現,便驚慌逃竄,結果還是被漢游騎斬殺乾淨。

    巴加既膽小,又有點小聰明,知道自己的雙腿跑不過馬,於是跪地求饒,大喊:「我是漢帝國民眾,只是被叛匪裹挾,才迫不得已加入。」

    他的這招還管用,漢軍沒有當場斬殺他,把他帶到了宋金剛面前。巴加看見宋金剛磕頭如搗蒜一般,表示自己什麼都肯交待,願意立功贖罪。

    「如實交待,阿楠峽口營壘有多少守軍,將領是誰?再畫出營壘的詳圖……」有這麼一個機會,宋金剛便細細詢問阿楠峽口營壘的現狀。

    巴加為了生意,兩年來不知經過阿楠峽口營壘多少次,對營壘裡地情況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敢隱瞞,一一據實告知。宋金剛感覺得他說的都是真話,於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袋中冒了出來。

    有了初步地計劃,宋金剛又問巴加:「是否願意將功贖罪?」

    巴加知道漢軍的對敵人從不心慈手軟,如果不答應,不是找死嗎?於是對天發誓什麼事都願意做,如果失言天打雷劈。

    宋金剛也猶豫了一番,這個怕死的突忽軍官說的話,發的誓,恐怕不能全信。可是機會就擺在眼前,不去試試又於心不甘。思前想後,覺得此計劃成功地可能性較大,一咬牙決心冒險一次。

    於是,他派傳令兵火速返回報告張銳,然後佈置了一番,親自帶著巴加向阿楠峽口營壘而去。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8
第五部 第一百二十二章 智取關隘
    漢元791年9月18日晚八點,夜幕已籠罩大地。阿楠峽口營壘營門處正在交接崗哨,新來的這班崗要值守到凌晨兩點才能回營休息。百餘名崗哨,分成若干隊,或在崗樓營牆上,或在營門下站立,還有少部分四處巡邏。

    接班不久,一個崗哨聽見遠處隱隱傳來馬蹄聲,立刻提醒同伴注意,接著又全神貫注向遠處極目眺望。

    轉眼間,朦朧的月色下出現了一隊車輛影子。營牆上,崗哨的上尉連長大聲向來者喊話:「來者何人?」

    「是我,巴加。」營外來的那隊人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回答道。

    「巴加上校,您稍等一會兒,下官這就打開營門。」上尉回答,接著命令屬下:「打開營門,放下吊橋,是上校的運輸隊來了。」說罷親自下了營牆,來到營門口迎候。

    營門打開,巴加帶著兩三名護衛先行進入,來到上尉身前寒暄道:「辛苦兄弟們了。」

    上尉恭敬地答道:「不辛苦,不辛苦。您這麼晚還帶隊執行任務才是辛苦呢,下官為您開門也是應該的。您今夜是否還要趕到出水鎮?」

    巴加轉頭看著第一輛車已駛進營內,回答道:「是啊,正常速度晚上十點前我們能趕到出水鎮。我已經派人過去通知了店家為我準備洗澡水,坐了一天的車感覺渾身酸痛。」

    「您派去的人,下官也看見了。正是他通報說您會在這個點兒通過,所以下官一直等著您來呢。」

    巴加點點頭,說道:「等會兒留點物品給兄弟們的。只是這次收的貨少了點兒,不能給你們留太多,切莫見怪。」

    以往巴加只要是晚上經過營壘。總會留一些山貨給開門的士卒當辛苦費。軍營中難得吃到山珍,雖然給他們的數量不多,但營中地將領們都能嘗嘗鮮,所以各隊將領也樂意晚上為他開門。

    上尉聽巴加還是照著老規矩辦,心裡歡喜。滿臉笑容地說道:「您每次都這麼客氣。下官受您的好處已久,也沒有什麼好報答的。何時您有空,下官請您喝一杯,萬勿推辭。」

    「好,下次我白天路過,你也不值班時,我們同去出水鎮吃一頓。」巴加隨口應承道。

    「好,就這麼說定了。」頭目見巴加沒有拒絕,滿心歡喜。他知道巴加是郡衛大人的心腹之人,能與他搞好關係。也可以請他找機會在郡衛面前美言自己幾句。

    兩人說話之時,由騾子、驢拖著的車輛已經進來了大半,每輛車地周圍跟著四五名低著頭的運輸隊成員。一隻手扶在腰中的刀把上。

    見到這個情景上尉起了疑心,又見一些運輸隊員身上穿的軍服像是很不合身,有的軍服破爛不堪,還有一些甚至還能看到血跡。

    上尉問道:「大人,您們這次出去遇到危險了?」

    巴加面上露一絲驚慌之色,急忙答道:「沒……沒有,一路平安無事。怎麼了?」

    上尉目不轉睛地盯著不斷進來的運輸隊,疑惑地說道:「您屬下的隊員身上怎麼會有血跡?……啊!」沒等他說完。跟在巴加身邊的一名護衛,一刀將他砍翻。

    動手之人正是宋金剛。他冒充護衛一直跟著巴加的身邊,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不過巴加卻很老實。也很會演戲,幾乎快將突忽守營將士騙過。

    不料突忽上尉很機警,看到游騎穿著被殺運輸隊員地衣服上沾有血跡,便起了疑心。宋金剛見事情已快暴露,當機立斷拔出刀來先將他殺死。又招呼部下動手。

    「動手!」宋金剛大喝一聲。接著連續砍翻了周圍三四名突忽守衛。早就做好了準備的游騎們,拔出刀箭齊向身邊的突忽士卒殺去。突忽守衛們根本還沒有想到這些運輸隊員是漢軍冒充地。還沒反應過來,四五十名營門處站立的守衛就倒在了血泊中。

    「一排佔領營門斬斷吊橋繩索,三排、四排奪取營牆、崗樓,其餘的人跟著我來。」宋金剛一邊下令,一邊衝向離營門較遠處的突忽巡邏隊。

    這時,營牆上及遠處的突忽士卒都驚得目瞪口呆,敢情巴加身邊的這些人全是漢軍假扮的。面對聲名赫赫的漢軍,突忽士卒表現各不相同,有地無所畏懼地吼叫著向漢軍發起反擊,有的大聲呼喊同袍支援,有的則悄悄逃離。

    在宋金剛帶著幾十名漢軍地攻擊下,少數敢於衝過來拚殺的突忽守衛根本不是對手。交手不過一兩分鐘,便死的死,逃的逃。營門處營牆及左右崗樓上的哨兵也被游騎中地弓箭手給射死,營門被順利地奪取。

    「快把車輛都趕進營地,將它們圍成一圈。」宋金剛大聲下令,指揮部下將運輸隊地車輛全部趕進營門內,在營門內三十米處圍成一個防護區。

    然後游騎們躲在防護區內,將身上的突忽軍服脫去,又從車輛中取出皮甲穿戴上。宋金剛命令一排長帶著幾十名騎士登上營牆和崗樓上防守。自己則帶著剩餘地部下站在車輛後面,準備迎接突忽人的反擊。

    一切佈置妥當,營內的突忽人仍然沒有發起反擊。宋金剛看了看表,現在已是八點過十分。按照約定時間,支援部隊應該到了。他回頭往向營門外望一眼,心裡暗暗祈禱,將軍,趕快派人增援吧。

    此刻,張銳正策馬疾馳,往阿楠峽口營壘趕來。接到宋金剛的消息後,張銳就帶著親兵連率先出發,毛司雨營因要集結,所以稍晚一步。上路後格斯湖附近的一段路,都是高低不平的山路,游騎們怕傷了馬蹄不敢疾馳。待轉上大路之後,才提高馬速疾馳起來。

    看到與宋金剛約定的時間已到。張銳心急如焚。如果救援不及時,就算宋金剛能奪取營門,單憑他一連人馬,能抵擋住突忽三千人的反擊?搞不好,宋金剛和他的一連人都得把性命搭進去。

    「再加快速度!」張銳大聲命令道。親兵們聽見後開始用提韁抽打座下地戰馬。

    漢騎。無論是輕騎還是游騎都不配馬鞭。他們平時不會抽打戰馬,這些受過專業訓練的戰馬能懂得騎士腰、腿發出的任何指令。如果需要它奔跑,只需發出指令即可。

    張銳以及親兵們座下的馬,本已是全力在跑。不過內心焦急的張銳還是嫌慢,連連下令加速。親兵們知道要去救援六營一連,加之將軍地話不能違背,只能忍著心痛抽打起戰馬。

    十餘分鐘後,張銳終於看見了阿楠峽口營壘的輪廓。老遠就看見營壘內火光沖天,有喊殺聲隱隱傳來。直到這時,張銳才鬆了一口氣。廝殺的場面。證明宋金剛部還控制著營門,這小子真是不讓人省心。等到戰鬥完畢,是不是要訓他一頓呢?

    來到營門處。張銳見到營地內有車輛堵住,上千突忽人正和六營一連的騎士們混戰在一起。馬衝不進去,於是翻身下馬,取下戰錘。呼喝著,向前衝出。這時,他原本答應劉武周不會親自上陣對敵的話,早就丟到九霄雲外。親兵們也紛紛下馬,取出各自擅長的兵器。追趕上去。

    他們所過之處,沒有發現一個人正抱著頭蹲在營門後的暗角內瑟瑟發抖,此人正是巴加。巴加自宋金剛動手後。就機警地躲到了這裡。待營內的突忽人衝來時,巴加差點哭出聲來。他心裡怕極,也暗自罵宋金剛愚蠢。百餘人就想戰勝營地內的三千人嗎?漢軍死了不要緊,可自己該怎麼辦?

    偷偷看去,只見突忽人正在步步逼近漢軍的防護區。有地車輛已被推翻。突忽人正在湧進漢軍的防護圈內。看到這個情景,巴加後悔不已。自己投降了漢軍也不過多活了半天。等突忽人殺盡漢軍後,就會發現自己,自己帶著漢軍偷襲營門之事也會暴露,豈不落個身敗名裂,死無全屍。早知是如此下場,還不如中午之時就為國捐軀的好,還能撈個好名聲,現在名聲也沒了命也沒了。

    巴加正在自怨自艾,幾乎絕望之時,就聽見營壘外馬蹄轟鳴聲響起。一顆快要死了地心又復活了,現在他是真心希望漢軍獲勝。漢軍獲勝,憑藉著他的功勞或許還有活命的希望,如果是突忽軍獲勝,自己想死得痛快點可能都是奢望。

    他的祈禱或許打動了佛祖,這股新來的漢軍異常勇猛。巴加見到第一個衝上去的是一個身材魁偉的漢軍將領,只因是背對著他,看不見他的軍銜。只見那漢軍軍官手持兩把戰錘,口中高呼著「前進!前進!」縱身跳上一輛車上,手中地戰錘瞬間砸翻前面的四五名突忽人,接著又跳入突忽士卒群中,兩把戰錘在身前後左右飛舞轉動,土地震動,慘叫聲四起,不久他的四周竟升起一團血霧。

    巴加還未回過神來,只見百餘名漢軍嗥叫著,跟著那名軍官衝進突忽人地陣列之中。遠遠的看去,這些人像是有妖法似的,口中狂呼著「殺!殺!」,每一次出手對面突忽士卒中便會有一人慘叫著倒地。

    這股漢軍人雖不甚多,但氣勢之壯,有如千軍萬馬一般。領頭的軍官更是勢如瘋虎,不可抵擋。上千突忽士卒被他們的衝殺得毫無還手之力,士氣殆盡,不顧軍官們督戰節節敗退。數分鐘之後,也不知道怎地,呼啦一下全體向營內逃去,那些突忽軍官也被裹挾著退去。

    這個情景看得巴加張口結舌,他雖聽說過漢軍勇猛,可是萬沒想到,百餘名漢軍就能殺得數倍地突忽軍狼狽退卻。同時也想到,漢軍如此勇猛,突忽軍隊那裡是他們地對手,看來突忽早晚要滅亡,還是要想個辦法脫身才是。不然憑著自己軍官的身份,定會死在漢軍地刀下。

    「衝進營去,一部放火。一部隨我殺敵。」巴加看見那名最勇猛的漢軍軍官這時正在回轉身大喝著對部下下令。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孔,一條血紅色的傷疤清晰浮現在他地臉頰上,他聲音猶似半空響起霹靂,震得巴加的心驚肉跳。

    巴加心道,好一員猛將。此人恍如天神一般。忽而又是一驚,心想,難道他就是瘋虎?那氣勢、那兇猛、那身材、那傷疤、那聲音,都說明他就是瘋虎,想到瘋虎的種種傳聞,巴加雙腿一軟,身體癱倒地上不能動彈。

    也不知過了多久,越來越多的馬蹄聲在營壘外響起,癱倒在地上的巴加感覺大地都在微微顫動。「將車輛推開!」那個如炸雷般地吼聲又響起來,巴加也稍稍清醒過來。伸著脖子看去。只見先來的漢軍已經將用作防護區的車輛推開。

    「轟轟……」無數的戰馬從巴加不遠處衝進營壘內,穿過剛才激戰之處,向營內深處衝去。「敗了。敗了就好!」巴加看見數百騎兵蜂擁而去,就知道突忽軍必敗無疑,自己的小命也許還能保住。可是想起瘋虎,巴加又有些絕望。

    「我該怎麼辦,才能躲過瘋虎的魔掌呢?」巴加為了保命腦子快速地轉動著,對周圍的一切也視而不見。

    正想著,身上挨了一腳。「起來,跟我走。」巴加抬頭看去。只見兩名漢軍正在踢他。巴加趕緊爬起來,老老實實地跟著兩人向營內走去。

    來到一處空地上,只見最處俘獲自己的那名軍官正在說話:「將軍。屬下魯莽造成了損失,請將軍處罰。」

    巴加偷眼看去,只見那名被成為將軍的,正是被自己懷疑成瘋虎的漢軍軍官。瘋虎一邊用布擦著臉上地血跡,一邊說道:「宋金剛。這次你沒有經過上級同意便擅自行動。本應該嚴肅處罰,但考慮到事情緊急。如果回來報告,必定趕不上時間,所以我決定對你不與處罰。」

    「將軍,這次是屬下的錯,請你不要為了情面就放過屬下。」宋金剛仍在請罪。

    「哈哈……」瘋虎大笑道:「宋金剛,你這傢伙怎麼知道我是徇私情?這阿楠峽口營壘如不是被你部奪取,我們還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翻越烏裡山。而且你剛才也大致匯報了傷亡情況,這已是很輕微的代價了。換成他處也許傷亡會更大,所以你就不要再糾纏著請罪了,不然我會以為你是在變相地邀功。」

    「是,將軍說得有理,屬下不再說了。」宋金剛也被逗樂,笑著回答道。

    「對了,那名突忽軍官在哪兒?」瘋虎問道。

    「快走!」巴加被身後的漢軍一推搡,跌跌撞撞地衝到瘋虎的面前,抬頭一看,只見瘋虎正用一雙如利刃般銳利的目光看著自己,雙腿再也站不住,跪倒在地。突然爬行幾步,抱住瘋虎的大腿,哭叫起來:「瘋虎大人,您可來了。小人被叛匪裹挾了數年,天天盼著大人您能來解救小的。今日終於如願,真是佛祖保佑啊!小的對天起誓,願意終身做您的一條狗來報答您地恩情。」

    巴加抱住之人正是張銳。張銳見這個突忽人痛哭流涕,鼻涕口水也沾到了身上,心裡一陣噁心。再聽到他的話,更是看不起這個變節的突忽軍官,心想,他既然為了活命就背叛突忽,日後也會因此背叛大漢,這種毫無氣節之人,最好地辦法就是殺了再說。

    心裡升起了殺機,眼神也越發的凌厲。這被哭喊之餘,偷眼來看的巴加正好看到。又哭喊道:「瘋虎大人,小的身在突忽心在漢,從未做過對大漢不利的事情。小地在突忽軍中,就是要刻意敗壞他們軍紀,才讓郡衛去做私下生意。小地是真心想漢軍再打回來,請您一定要開恩哪。嗚嗚……」

    「你說你是哪個郡衛的手下?」

    巴加聽見張銳問話,心裡暗暗放下心來,回答道:「小地是普爾郡郡衛的手下。」

    「你對普爾地區熟悉嗎?」

    「熟悉,熟悉。小的被叛匪裹挾進叛軍之前一直在做生意,經常在普爾、木爾以及度信北部山區行走,很熟悉這些地方。」

    「普爾城有多少守軍?」

    「回大人,有三萬人。」

    「整個郡內有多少?」

    「回大人,有五萬人。」

    「木爾城有多少守軍?」

    「有六萬三千人。」

    張銳見他對答如流,不像是信口開河。又想到他是突忽軍官,熟悉本地突忽軍駐防情況,加之他說過對普爾和木爾兩個地區都很熟悉,也許留著他還有用。

    「你可願意跟隨我軍一起行動,立功贖罪?」

    「願意!願意!小的願意跟隨大人出生入死。大人走時也將小的帶上吧,小的再也不想在匪區呆下去了。」巴加一邊磕頭一邊懇求道。

    張銳聞言大怒,喝道:「你竟敢騙我?來人,把他推去斬了!」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9
第五部 第一百二十三章 憂慮
    「元帥,我們去後花園邊走邊聊,請--」阿巴貢下車後,沒有請特安達進屋,而是請他去後花園散步。特安達點頭同意,兩人便緩緩向後花園走去。

    阿巴貢這座宮殿的原主人是郡守。阿巴亥起事後,原主人--漢人郡守便自殺殉國。阿巴貢就任丞相時,汗王阿巴亥便將它賞賜給阿巴貢。

    此處被叫做宮殿也是為了符合德公的身份,實際上不過是一座面積較大的院落罷了。這座院落修建得還算精緻,只是時間久遠,阿巴貢住進來後也從沒翻新過,所以外表看上去顯得有些破舊、頹敗。

    不過來到花園後,景色為之一變。整個花園與其說是休閒之地,還不如說是一個植物園。日落的餘暉下,各種各樣的植物凸顯出旺盛的生命力。正值秋季,灌木叢中,點綴著朵朵鮮花,光華燦爛、嬌艷非常。

    精心撫育、培養的花草樹木,佔據了花園中的每一寸土地。有的種在雕刻著精細花紋的瓷罐中,有的種在普通花盆中,有的則直接種在地上。園中道路兩側種了許多籐蔓植物,它們順著竹竿攀援而上,爬滿整個涼棚,形成一個綠色通道,顯得格外蔥蘢、幽靜。

    「元帥,您看這次漢游騎到我兩州境內,欲意何為?」阿巴貢今日無心觀賞花園的景色,邊走邊問特安達的看法。

    特安達回答道:「德公,老夫覺得此次漢游騎行動背後必有陰謀。」

    「請您指點。」

    「飛騎軍游騎團的戰鬥力非常強悍。韓擒沒有將他們投入西海州戰役,而是將他們全部調至新羅、度信兩州的北部偵查。依老夫所見,漢軍必定會對我們發動一次大規模的進攻。」

    「哦!?漢軍會大舉進攻新羅州和度信州?」阿巴貢心事重重地問道。

    「是的,漢軍地進攻時間,很有可能是在游騎偵查清楚我軍在北部的兵力部署之後開始。」

    阿巴貢聽罷沉默不語。一個月前。朝廷便接到新羅州邊境發來的奏報,說飛騎軍的一部游騎進入州內北部地區。當時大多朝臣認為漢游騎是為了配合漢輕騎進行騷擾,於是仍然命令各地守軍不要出戰,小心戒備。

    不久發現游騎逐漸深入內地活動。北部的各處村莊、城鎮周圍都能發現他們地蹤跡。後來,漢游騎越來越明目張膽。甚至在阿巴亥的夏宮附近出沒。這讓多數大臣們甚是氣惱,紛紛言道,再不遏制漢騎的囂張氣焰,說不定數日後,他們就會來到柳都騷擾。

    阿巴亥接受了他們的提議,將駐紮在柳都附近的最後一支五千騎兵派出去驅趕漢游騎。可漢游騎十分狡猾,一旦發現突忽騎兵接近,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當奉命圍剿的騎兵返回柳都時,漢游騎又會再次出現。

    來回往返數次之後,突忽騎兵便被折騰的精疲力竭。這時漢游騎又像是幽靈般的出現在周圍。稍有大意,一部突忽騎兵便會遭到滅頂之災。半個月裡,這部突忽騎兵損失了二千餘人。也未完成驅趕任務,此後阿巴亥再也不敢輕易派他們出戰。

    壞消息還不止如此。一周前,朝廷又接到度信州普爾郡和木爾郡的報告,說這兩郡都在一個月前發現了漢游騎,而且這股游騎是由瘋虎親自帶隊。由於兩郡郡內騎兵稀少,不敢單獨派出騎兵迎戰。現在度信州都督哈山,正準備集結各地步軍圍殲瘋虎部。

    這個時候,朝廷大臣們才發現新羅和度信兩州北部都有游騎出沒。一時間驚恐萬分。他們以為這是漢軍大舉進攻的前奏。不過隨後漢軍控制區地情報人員發來的消息又讓他們鬆了一口氣,情報人員說漢軍並無大的調動,步軍師團都還在原處未動。

    雖暫時放下心來。心裡卻更加疑惑,不知漢軍到底在玩什麼詭計。所幸漢游騎在境內也未有大地攻擊行動,即便有進攻也是為了打通行進道路。

    有的兵部官員猜測道,漢帝國已經有八九年沒有繪製西部五州地圖,漢軍此舉可能是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偵查。目的是核實漢軍軍事地圖的準確性。絕大部分官員同意這種看法。阿巴貢開始也覺得有理,可是後來一想。漢軍怎麼會無緣無故地現在核對軍事地圖?就算是核對軍事地圖,目的何在?會不會為了今後的進攻做準備?

    有了這些想法後,阿巴貢這幾日一直寢食難安。今日下朝後,便邀請特安達元帥來自己的住處,想聽聽經驗豐富地特安達元帥有何意見。結果他的猜測與自己的想相差不遠,這就更令阿巴貢感到焦慮。

    兩人默默地走了一會兒,阿巴貢又問道:「元帥,您對瘋虎此人是如何看?」

    特安達搖了搖頭說:「此人狡詐、殘忍,行動詭秘、飄忽不定。從他帶隊指揮在度信州漢游騎地行動中就可以看出。我們沒料到漢軍今年還會重走老虎口,可他偏偏就選擇了那兒。到達蘭城後,信度州都督哈山以為他還要像去年一樣南下渡過度信河東進,便在河東岸加強了防衛。結果瘋虎卻往西迂迴數百里,從烏裡山北麓進入普爾郡內,這使得我軍的計劃全部落空。」

    阿巴貢點點頭,張銳的確是一個捉摸不透的人物。他天馬行空、大膽冒險的行為,總會讓對手摸不清他地意圖。隱秘地行蹤,總讓對手跟不上他的步伐。最後如雷霆般地一擊,總是叫對手品嚐失敗的苦澀。

    他善戰。義兄哚瀚、四弟阿巴迨、心腹拉伊爾等人或直接或間接死在他的手中,大哥阿巴開、表兄金卡等人被他擊敗,自己以及特安達、多伊利等人間接敗在他的手下。

    他好殺。在草原屠殺數萬平民,還放出話來,平民只要敢傷害他的部下,便會以屠村作為報復。突忽的平民已被他的暴行所震懾,只要看見飛騎軍游騎。不敢動半分反抗地念頭,這樣就更使他在境內如入無人之地。

    而且他還會用計。小小一個離間計,就使得利西人全族歸順漢人,也導致西部草原的丟失,更使得突忽的騎兵兵源、戰馬來源日漸減少。

    說張銳現在是突忽的第一心腹大患。一點也不為過。將領們害怕與他交戰,那是九死一生;平民們怕他屠殺,那是斬草除根;士卒們聞風喪膽,恨不得身為平民。他還指揮著漢軍最精銳部隊--游騎,更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度信州都督哈山現在正在意圖圍剿他,會不會再次上他的當?明日還是去勸勸父汗,命令哈山只要防守住重要地區便罷,不要被瘋虎牽著鼻子走,不然還不知道要被他戲耍成什麼樣子。

    想到這裡。阿巴貢心裡一陣刺痛,一遍一遍地默念著:「張銳,你難道真是我突忽的剋星嗎?我突忽汗國會因你而滅亡嗎?」

    「德公。今年的秋糧已經下來了,冬季之前能湊齊四、五個軍團的用量嗎?」特安達的問話打斷了阿巴貢思緒。

    他稍稍愣了一下,反問道:「父汗已準備採納您的計劃了?」

    「還沒有,不過此事不能再拖了,多伊利和十萬部隊被隔在西海州北部。如果他們得不到支援,今年年底漢軍很有可能會對烏河城堡發起進攻。漢軍一旦進攻,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多伊利等人被漢軍消滅。」特安達歎息道。

    「今年所收的糧草,倒是夠這次出擊所用。不過明年秋糧下來之前。我們再也沒有多餘的糧食了。元帥,您看這次出擊能否成功?」阿巴貢對這次出擊,還是有些疑慮。

    「成功的把握還是很大的。不過需要漢軍控制區內我方人員地支持。老夫的意見是,盡快結束戰役,只要與多伊利部聯繫上,趕快將他們撤回新羅州。」

    阿巴貢面色陰沉地說道:「如此,我們去年的努力不是白費了?得到西海州還不滿兩年又要失去。早知如此還不如再修養一段時間。何苦要損兵折將去打下西海州?」

    「德公,此一時彼一時。去年我們還擁有西部草原。想不到漢軍會直接攻擊西海州中部,所以只在烏河城堡附近駐紮了大批部隊。但失去了草原後,我們地防線變得單薄起來,漢軍的攻擊方向增加了許多。還是放棄西海州吧,至少放棄西海州的北部和中部地區,這樣我們的防線才能變得相對穩固。」特安達耐心勸解道。

    特安達知道阿巴貢為了打通商路,付出了極大的心血。不惜將數年來積累的糧食,都投入到那次戰役中去。本想以後能長期與鮮卑做生意,這樣糧草數量會不斷的增加。可現在漢軍再次將貿易通道截斷,缺少糧食的突忽,很難有大地發展。悲觀地說,就只能苟延殘喘,等著漢人打過來滅國。

    特安達見阿巴貢神情有些沮喪,接著勸慰道:「德公,如果我們這次的戰役能夠取勝,貿易還能恢復一些。而且我們這次得到的地方,漢軍也不會像奪回西海州一樣容易,只要我們地新羅州北部地區不丟失,新得之地必然相安無事。」

    阿巴貢歎了一口氣,問道:「進攻準備得如何?」

    「各種所需物資,除了糧草以外都已備齊。不過陛下還有一些猶豫,遲遲沒有下旨。」特安達清楚阿巴貢也對這個計劃持懷疑態度,今日來此,也是為了勸說他能接受自己的建議。

    「既然已經準備妥當,我也盡快將糧草調齊。請元帥放心,不會因糧草拖延進攻的時間。」阿巴貢也終於下決心支持特安達的計劃,他明白此事不能再優柔寡斷地拖下去。

    「那好,明日老夫再去奏請陛下,希望德公也能一同前往。」特安達聽到阿巴貢表態非常歡喜,決心趁熱打鐵,邀請他明日同去勸說阿巴亥。

    阿巴貢點頭答應,特安達大喜。阿巴亥對阿巴貢極其信任,一直沒有下決心實施計劃。也是因為阿巴貢沒有出言贊同這個計劃。今日阿巴貢既然同意了計劃,由他向阿巴亥進言,比自己說上百次還要管用。

    兩人又轉了一會兒,特安達正想著要向阿巴貢告辭,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抬頭看。只見遠處一座雕刻地拱門下面,出現了一位少女地身影。

    她正當妙齡,臉上青春煥發,神采流動,身著一套綠色衣裙,淺藍色的腰帶繫在腰間。把玲瓏地曲線盡顯出來,越發溢出青春活力。她的身後似乎有人在追,便嬉笑著準備向著另一條路跑去。

    「碧斯,碧斯。」阿巴貢也看見了她,出聲喊道。

    「我在這兒。父親。」那少女飛一般地跑到面前,向阿巴貢行禮問道:「父親,您叫我有什麼事兒嗎?」這時。跟著那少女打鬧地兩名侍女也匆匆趕過來行禮問候。

    「過來見見特安達元帥。」阿巴貢笑著對她說。

    「是!」少女乖巧地答應,對著特安達行禮道:「元帥殿下,您好。碧斯給您行禮問安了。」

    特安達知道她便是阿巴貢的長女碧斯,今年十五歲。雖然阿巴貢已有兩個小兒子,但最喜愛的還是碧斯。上次特安達見到碧斯的時候,還是突忽剛剛獨立之時,那時碧斯還是個黃毛丫頭,數年未見。現在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又見碧斯美貌地面容嬌艷無比,玲瓏的身軀青春可人,正可謂皎若太陽之升朝霞。灼如芙蕖之出綠波,一切都是恰到好處。不由讚歎道:「是碧斯郡主啊!多年未見你了,一下長成大姑娘了。看著你長大,老夫越發覺得老了。」又對阿巴貢說道:「年輕真好。」

    阿巴貢臉上充滿笑意,說道:「長大是長大了。就是越發貪玩。不喜讀書。整天到處玩鬧。」

    碧斯聽父親說教,便有些不樂意。伸出雙手說道:「父親,孩兒可沒有整天玩鬧,這花園一直是孩兒打理的。您看,孩兒今日在這裡忙碌了一整天,手都磨破了。」

    「我看看。」阿巴貢將她的細嫩地雙手舉到眼前看了看,發現上面確是破了些皮,於是埋怨道:「碧斯,讓下人打理花草便罷,怎麼自己還要動手?」

    碧斯說道:「父親喜歡這花園,孩兒當然要精心照管好。您看,現在多好,滿園綺麗的色彩,芳香的空氣,想著這一切都來自於自己親手所為,心裡格外高興。呵呵……」

    阿巴貢滿意地拍拍她的臉頰,又對特安達道:「碧斯這孩子,就喜歡花草,也虧了她才能讓這園子這麼漂亮。」

    「碧斯郡主真是能幹,不過老夫認為,倘若你下次還要親自動手,需要戴上手套為好,以免樹枝上的刺劃破你的手。」

    「謝謝元帥大人,碧斯平日也戴手套的。只是今日要親手採摘些花送到母親地房中,怕戴著手套傷了花瓣,所以才空手做的。」她說話間,眼看著周圍的草木,流露出對它們地無限愛惜之情。

    真是一個善良的好姑娘。對待植物,也像是對待有生命的人似的。特安達心裡誇獎道。

    這時,碧斯突然問道:「父親,孩兒今日聽人說,那個兇惡的瘋虎,以前和您在一起讀過書,是嗎?」

    阿巴貢沉下臉來,說道:「誰說的?」

    碧斯翹著小嘴說道:「孩兒不能說,說了您會懲罰他的。反正孩兒現在是知道了,只是覺得奇怪,您以前怎麼沒對孩兒提起過此事呢?」

    「有什麼好提的,瘋虎是個邪惡之人。難道要為父給你講嚇人故事嗎?」阿巴貢見她執意不說出是誰告訴她地,也不再追問,半開玩笑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碧斯考慮了一下,像是認可了阿巴貢的說法。不過又問道:「父親,那瘋虎以前在學校時,就是如此地兇惡嗎?您與他同住了四年,見過他吃人嗎?他每次是血淋淋地吃,還是煮熟後再吃?」

    「胡說,瘋虎是不吃人的。至少為父沒有親眼看見過他吃人,至於他從軍後有沒有吃過人,為父就不知道了。」阿巴貢對碧斯荒謬的提問,耐著性子解釋。

    「哦!」碧斯半信半疑地了一聲,像是不太滿意這種解釋。

    「好了,不要再想這些事情了。想多了會做惡夢。去吧,再玩一會兒,便回家吃飯。」阿巴貢怕她無休止地繼續追問瘋虎的事跡,趕緊結束談話。

    「是!那麼回見了,父親。元帥大人,再見。」碧斯分別向阿巴貢、特安達行禮道別,帶著兩個女僕離開。

    可是她還在想著剛才的問題,那個邪惡地瘋虎為什麼會和父親同讀一個學校呢?而且那個學校據說是漢帝國最好地大學,裡面出來的人都是漢帝國地官員。難道漢人真的都很邪惡嗎?

    「佛祖,請您保佑父親能打敗瘋虎吧。」今日她偶然聽說瘋虎與父親是同學,不過瘋虎之名,她早就聽說。大伯、四叔都是被瘋虎所殺,前段時間見到大伯和四叔家的姐妹時,她們還痛哭不已。

    年輕的碧斯在想,為什麼代表正義的突忽,代表正義的父親,會被邪惡的瘋虎打敗?什麼伯伯、叔叔會先後死在瘋虎的手上?為什麼佛祖不懲罰邪惡如魔鬼般的瘋虎?這到底是為什麼?

    碧斯咒罵著瘋虎的時候,張銳正在度信州的木爾郡內。從突破烏裡山後,到今日已過了一個多月,兩郡的情況基本都已掌握,現在是考慮撤離的時候。

    張銳站在一處小山崗上,遙望著山下的廣闊平原,遠處一座村莊還升起股股炊煙。心想,下次再來的時候,也許這裡會變成人間的鬼域。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9
第五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出路
    漢元791年9月18日至10月20日這段時間,張銳所帶的兩營游騎以連級為單位分開行動。毛司雨營主要偵查普爾郡,盧預亭營主要負責木爾郡,張銳本人則帶著團部人員在兩郡交界處策應。

    一個多月裡,千餘游騎幾乎走遍了兩郡轄內大大小小的村鎮。根據張銳的命令,游騎們從不輕易進入村鎮內,只是將偵查的村鎮的規模在地圖上做好詳細的標注。偶爾遇到偏僻的村莊,才會進去尋些糧草。

    10月21日,游騎的偵查任務順利完成。毛司雨營與盧預亭營按照約定日期,趕到普爾郡與木爾郡交界處的萊亞鎮外與張銳部匯合。張銳對這次行動取得的成果很滿意。但當他下達撤退命令時,卻發現回去的道路已經被突忽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切斷了。

    當初張銳率部突然出現在普爾郡時,驚慌失措的普爾郡衛毫無對策,只能向木爾城的度信州都督哈山報告情況並請求援軍。哈山得知有千餘游騎進入普爾地區,也是吃了一驚,急忙召集手下商議如何剿滅深入境內的漢

    有的將官提出,現在全州有二十餘萬部隊,都分別駐紮在邊界地區或州內的重要關隘、重要城鎮中。如果僅從最近的地方抽調兵力對付漢軍,便會大大削弱該關卡、營壘的防守力量,抵禦漢軍的能力就會減弱。應當在全州範圍內合理抽調兵力。

    哈山聞言點頭稱是。後來,耗費了足足半個月時間,才從州內各處富餘的兵力中抽調了總共六萬餘人,準備圍剿瘋虎。兵力湊齊後,哈山及其部下還是拿漢游騎無計可施。

    首先,漢游騎是分散行動的。普爾、木爾兩郡內隨時能發現他們的身影。也不知哪兒才是這股漢騎的主力。漢騎這樣神出鬼沒,給人地感覺是他們無所不在。面對如此分散的漢軍,哈山不敢冒險出擊。出擊的兵力過多,容易被漢騎發現後逃離。分散出擊,又怕中了瘋虎的詭計。

    瘋虎「狡詐」是出了名的。誰知他是不是正等著機會來消滅分散開地部隊?去年在草原上,他就是利用四處出擊的辦法調虎離山,這頭吸引金卡的騎兵救援,那頭便設下埋伏攻擊落單的少數一部,結果不到半年就讓金卡的部隊幾乎損失殆盡。

    其次,哈山身在木爾城,通過各個方向探子傳回的消息,得知漢軍行動的地點距木爾城最少需要兩到三天時間,離得較遠還需要一周時間。打探到消息後,就算步軍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報告發現漢游騎出沒的地點也來不及。幾天時間裡。漢游騎早就不知轉移到何處去了。

    再次,突忽現存的騎兵部隊絕大多數駐紮在新羅州,還有一部分在西海州北部。而哈山手上只有一營八百騎兵。哈山知道剿滅漢游騎地辦法,還得是步騎配合才行,可手中這麼少的騎兵,哈山怎敢輕易使用?如果被瘋虎抓住,肯定死得很難看,若被瘋虎吃掉恐怕連骨頭都不會吐出來。

    可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漢游騎在兩個郡內閒逛不管不問吶?如果他不想辦法對付瘋虎,說不定朝廷會斥責他無能,所以哈山和手下們商議一番。決定先以靜制動。派重兵將北邊和西邊的關卡道路堵死,準備將瘋虎關在這兩個郡內。

    瘋虎及漢游騎不是喜歡在普爾和木爾兩個郡裡呆著嗎?那麼就讓你們呆在這裡,看你們能呆上多久?撐死三個月。之後必定因為給養和部隊疲乏地緣故,戰鬥力大減,那時再步騎配合慢慢地進剿不遲。

    應該說哈山的佈置非常好,張銳聽了游騎們回來時報告的最新消息後,便被難住了。如何才能殺出去?張銳找來毛司雨、盧預亭以及團部的范明、唐特等人商量對策。商議了兩天。也沒有尋找到一條合適的出路。

    先看由北返回。從北路走離漢軍控制區最近。可是又得翻越烏裡山。突忽人才吃了虧還沒滿兩個月,不會這麼健忘的。這段時間必是萬分謹慎小心,嚴加防守。哈山已向烏裡山的幾條通道關卡增派了上萬部隊,幾乎沒有可能再次突襲、偷襲得手。

    如果強行攻擊,部隊的傷亡在所難免。即使僥倖衝過去,傷亡慘重地游騎們還能不能衝過由重兵防守的蔥嶺關隘?所以由北路返回,被張銳及幾名軍官一致否決了。

    接著看西路。走西路就要橫渡度信河,渡河之後再向北去,可以到達蘭城與張旭義營匯合。可現在度信河還沒有冰凍,上游適宜渡河之處屈指可數。已有那個方向的游騎回報,突忽人已在河西岸駐紮了眾多兵力。此路也行不通。

    至於東路,倒沒有發現大批突忽軍隊。可是不到最後關頭,張銳是不會考慮由這個方向返回。因為度信州地東面是浩瀚的塔兒沙漠,雖然穿過沙漠則到達漢帝國的北天竺州,但還沒有聽說過有那支軍隊能活著穿越塔兒沙漠的。雖然張銳對自己的部隊穿過沙漠有信心,可是沙漠上險惡地自然條件,一不小心便會全軍覆滅。

    最後是南路。越往南走,就越深入突忽人地腹地,也越離漢軍控制區越遠。而且南邊河流更多,農地也是以水田為主,騎兵到了那兒幾乎沒有用武之地,生存會變得更加困難。所以南路是最不能去的,看哈山地兵力部署情況,引誘自己南下正是他的意圖所在。

    待看清四周的形勢和經過初步分析之後,毛司雨感歎道:「進來容易出去難。看樣子哈山不是個廢物,他想將我們困死在這裡。」

    盧預亭和唐特也點頭同意,突忽人的意圖已經非常明顯了,可是苦苦尋思也沒找到半點對策。中軍官范明建議:「將軍,咱們不如就走塔兒沙漠。俺上軍校那會兒,也被獨自放到沙漠中訓練過,還不是一樣走出來了?何況咱們現在還有馬匹和食物。只要準備妥當,俺想有九分把握能穿過塔兒沙漠。」

    唐特反對道:「范明,這可不是清源附近的小沙漠,是一望無垠的塔兒沙漠。走沙漠,還不如渡河西進。最少命運是自己把握。走沙漠全靠天意,太危險。」

    見唐特反駁,范明也不再吭聲。這不是關係到一個人的生命,如果拿錯主意,上千人就會死在自己的提議下。就算范明性情直爽,也不敢執意要張銳聽自己的意見。

    大家都沒了主意,將目光都集中到張銳身上。他是一團之長,這時就應該由他來為大家指明方向、出路。

    張銳皺著眉,緊緊地盯著地圖看,像是要從上面找出一條通道似地。幾人見狀也不說話。靜靜等著他發佈命令。

    其實,張銳心裡也焦急萬分。沒想到哈山此人會採取以靜制動的策略,張銳不怕哈山派重兵出來圍剿他。甚至是盼望著哈山能出來。只要敵軍調動,行動起來必然會有破綻。那時自己既能攻擊他的部隊,也能趁機溜出度信州。

    可偏偏哈山就採取了自己最為擔心,也是自己最為害怕的一招--堅守不出。突忽人堅守不出,自己只能引蛇出洞。哈山將六萬人大多部署到北部和西部的通道上,怎樣才能將他們調動出來?

    攻擊普爾和木爾城地首府,來個聲東擊西?可哈山早有防備,已在普爾和木爾兩郡的重要城鎮佈置了重兵。尤其是普爾城和木爾城,一個駐有守軍兩萬,一個駐有守軍四萬。憑借自己手中的千餘騎兵對這兩座城市沒有多大的威脅,自然也不容易調動駐守北路和西路的突忽軍隊。

    難道又要採取屠殺手段逼哈山出兵?現在就一座座屠村,或許能讓哈山出兵。游騎在兩個郡偵查期間,還沒有遇到平民襲擊事件,那是因為自己早就放出話來。如果有平民襲擊。就會屠殺報復。平民怕了自己的威脅,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如果一旦採取屠殺,被逼到絕路的平民,難保會不會奮起反抗。兩營的騎兵,面對眾多的突忽軍隊,還要時刻防備偷襲的平民,或許會滅亡地更快。

    左思右想,張銳還是沒能想出萬全之策。心裡暗想,第一次單獨領兵出征,便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自己死了不要緊,還連累上千部下一同送命,難道我真的不適合當將軍嗎?

    正當張銳也沒有了主意時,鄧三耀來到張銳地身邊,說道:「將軍,那個投降的突忽軍官說想要見你。」

    「他有何事?」張銳不悅地問道。提起這個巴加,張銳就有些不高興。那日張銳在阿楠峽口營壘裡詢問巴加時,曾問他是否願意立功贖罪。巴加沒有猶豫滿口答應,還要求張銳離開時將他帶上。

    張銳認為巴加是信口開河,心想,難道巴加在普爾沒有親人老小?他如果徹底投靠漢軍,他的親人自然會被突忽人斬殺。巴加想立功贖罪是真,不過是想利用跟隨游騎行動來為突忽人傳遞消息。一旦消滅了漢騎,他才有可能保住自家人的性命。

    可是這次張銳卻猜錯了,巴加的確沒有親人在普爾城,準確地說,巴加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他才出世不久就喪父,十五歲時喪母,母親改嫁的後父他從來沒有將他當成過父親,所以那些兄弟姊妹也不能算他的親人。

    巴加成年單獨立戶後,不久也娶了妻。他的妻子不是城裡人,城裡人誰家會把自己地閨女嫁給什麼都沒有的白丁?正因為巴加從小吃苦,所以才會對金錢特別熱衷,做夢都想著掙大錢。可惜他的夢想被突忽獨立給破滅了,為了家庭地生路便加入了突忽軍隊。

    兩年前,他的妻子死了,是難產而死。失去親人之後,巴加又想從操舊業,但身在軍隊,哪能說想退役就退役?想來想去,只好以金錢誘惑郡衛下海做生意。

    這兩年來錢掙得不算多。但也在不斷增加,他希望有朝一日戰爭能結束,退役後憑著自己在軍隊中掙到的本錢,去繼續完成自己的心願--成為富翁。巴加對生命看的很重,遇到漢軍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反抗。能保住命他願意投降,反正自己獨身一人,也不怕有親人受連累。

    聽到張銳放話說要殺他,自然是磕頭求饒,高呼:「小地沒有罪,還為漢軍立了大功。」張銳見他不死心,便問:「投降之後家人怎麼辦?」巴加便實話實說,將自己地情況如實講出。張銳雖鄙視巴加沒有軍人氣節,但也沒有殺他地理由。又鑒於他對普爾郡地地形熟悉,便將他交與毛司雨。分兵之時。張銳特意囑咐毛司雨,要對巴加嚴加看防,對他說的話不要百分百的相信。如果發現他有異心速斬之,已絕後患。

    毛司雨便帶領巴加去偵查普爾郡。部隊匯合後,張銳還特意問過毛司雨,巴加表現如何。毛司雨回答道:「此人很有用,最初還提防他有異心,對他所說的突忽人地兵力部署都還懷疑,不過後來證實,他說的沒有半句假話。屬下認為他是真心想投靠我們。可以將他留下。」

    毛司雨特別強調最後兩句,也是因為以前聽說張銳好殺,除了使用離間計時放過草原人外幾乎沒有留過敵軍俘虜。巴加在他偵查期間。幫了很大的忙,所以也想為他求情。

    這樣張銳才沒有下令殺巴加,仍讓他跟隨毛司雨營,而巴加也知道張銳想殺死自己,所以自阿楠峽口營壘分手後。再不敢見張銳。

    今日。張銳突然聽到沒有氣節的巴加要見自己,加之沒有找到出路心情不快。所以更是氣憤。

    鄧三耀回答道:「巴加說,他有重要情報要向您匯報。」

    「帶他來。」張銳雖不喜看見巴加,不過聽他說有情報要說,自是不能拒絕。

    不一會兒,巴加被鄧三耀帶來。他一看見張銳,便是跪倒在地,用膝前行自張銳身前,說道:「將軍大人,一別多日,見您還是這般精神,小的甚感欣慰。」

    「廢話少說,你要見我有何事要稟告?」張銳對他不客氣地說道。

    「是,是。將軍,我們的退路是不是已被敵人斷了?…….」

    張銳打斷他的話,說道:「誰對你說,我們的退路被敵軍所斷?」

    「沒人對小的說,只是小的見我們已經在這裡待了兩天,吃地也日漸減少,所以小的大膽猜測。」巴加急忙解釋道。

    張銳看了他一眼,見他滿臉堆著媚笑,蜷伏在自己腳下,看上去甚是厭惡,很想一腳將他踢飛。可是轉念一想,他能猜測我軍後路被斷,也算是個人才。也許他是知道地圖上沒有標明的出路,但聽他說說也無妨。於是說道:「說吧。」

    巴加見張銳同意他說話,於是爬起身來,弓著身子說道:「小地在叛軍中待數年,做的又是後勤工作,所以知道許多叛軍存糧的地點。小的就想,也許將軍會對這些感興趣的,所以就來告知將軍。」

    「哦?巴加先生不必多禮,來來坐下說話。」巴加幾句話讓張銳眼睛發亮,興趣大增,瞬間改變了對他的態度,和藹可親地站起身來,將他請到一邊坐下慢慢講。張銳這個舉動,不僅使巴加受寵若驚,連聲道謝,也使在座的幾人甚是驚訝,他們都知道張銳從開始就不喜歡這個巴加,甚至還老想著殺他,怎麼一轉眼,就變得如此熱情客氣?看來對將軍瞭解還是不夠深入,今後要好好的觀察才是。

    張銳又將隨身地皮袋遞給巴加,說道:「巴加先生,請喝些馬奶。」

    巴加感激萬分地接過皮袋,舉著喝了一口。很少喝馬奶的巴加,絲毫不習慣這游騎自己製作的土製馬奶,一時間嗆了肺,劇烈地咳嗽起來。

    張銳走過去,一邊幫他拍著背,一邊說道:「別急,你想喝這裡還有很多。慢慢來別嗆著。」其他地漢軍軍官們都露出了笑容,心想,也不知將軍是不是在故意整巴加,這馬奶,沒有受過專門訓練,哪能喝得慣?

    等巴加止住了咳嗽,張銳和顏悅色地問道:「據我所知,普爾和木爾兩郡的糧草都是存放在普爾城和木爾城中。難道叛軍還有其他的存糧地點?」

    巴加擦擦嘴,回答道:「不錯,普爾和木爾城中的確存放了大量的糧草,可還是有一部分存放在其他地點。」

    「這是為何?放在城中不是更安全嗎?怎麼會還另外放到他處?」

    「將軍,您有所不知,前年叛軍準備進攻蔥嶺時,曾經徵調度信州內地存糧,結果糧草運輸地甚是緩慢,耽誤了不少時間。為了這事兒,小的幾位上司都被免了職。後來新任地總軍需官,就想到一個辦法,將一部份糧草,屯方到靠近官道上的一些地點存放,說是以後在遇到上次的情況,也能使一部分糧草先行運到前線。」

    「這些糧草地點有多少?守衛的部隊有多少?糧草的總數占度信州存糧的多少?」

    「回將軍,這些存糧占度信州存糧總數的一半。地點有十餘處,每處大約有一到二千人看守。」

    張銳聽罷大喜,這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猛地站起身來,望著木爾城的方向,心中想到,哈山,你這個老狐狸,這次我看你還能不能穩坐泰山。從今天開始,咱們之間的遊戲便開演了。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9
第五部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出鬼沒
    漢元791年10月22日這天,身在度信州的游騎們,接到了團長張銳的命令。命令要求全體將士要做好長途疾行的準備,任何人不得詢問長官行軍的目的。

    接下來數日,游騎們便感覺彷彿又回到了長途疾行訓練,整天馬不停蹄地行軍,甚至日夜兼程。行進的路線也是忽而前進,忽而後退,這樣奇怪的行軍方式,給人的感覺像是盲目亂竄。將士們都猜不透團長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團長的命令,游騎將士們不明白、不理解也必須執行。多數人猜測這樣做的目的是要調動敵人,但仔細一琢磨又感覺不對,這樣來回遊走未必能將突忽人引來。這樣的疲勞戰術時間一長,恐怕突忽人沒引來,反倒先把自己累垮了。

    宋金剛心想,哈山如果真是莽撞之人,估計早就派兵出來圍剿了,也不會等到現在才出兵。團長這次下的命令到底是何用意?他很想去問問張銳,但行動前有言在先,誰也不得打聽行動目的,只好將疑問憋在心裡。

    游騎自身將士尚且如此疑惑不解,就更別說突忽將領了。哈山及其手下徹底被張銳搞迷糊了,對游騎的行動深感困惑。

    早上有情報說,漢騎正朝著東去。哈山以為瘋虎是想率部從塔兒沙漠返回北天竺州,便放下心來。部下們也很高興,漢騎即使能穿過沙漠返回漢軍控制區,也會損兵折將大半。能不費一兵一卒就逼得瘋虎敗退,大家能不歡欣鼓舞嗎?朝廷聞此喜訊,多半也會獎賞大夥兒的。

    但他們空歡喜了一場。中午時分,又有探馬來報。說漢騎忽然轉向南下,從行進路線看,是朝著木爾城而來的。哈山等人雖是吃驚,但也神態自若,因為木爾城外還駐紮著突忽第七軍團。

    第七軍團自去年返回後方之後。便一直駐紮在木爾城周圍。前段時間因為要加強度信河的防備,哈山派出了其中的兩個師去河西岸佈防。此時城外還有三個師三萬餘人,加之木爾城內還有數千城衛軍和數千預備役,這些人與第七軍團的人加起來已有四萬餘人。

    這麼充足的兵力在木爾城城內防守,就算瘋虎和其部下再驍勇善戰,也衝不進城來。哈山立即下令,命木爾城外地第七軍團立即開拔進城,城衛軍、預備役即刻登上城牆上做準備。

    命令發下去了,第七軍團入了城,城內的部隊也上了城牆。這時。新的情報又傳來,說瘋虎部又停止南下,轉而向西朝著度信河而去。哈山暗自猜測。也許瘋虎是想從度信河上尋找渡河點,要趕緊通知對岸的防守部隊才是。

    於是立刻命令傳令兵,火速趕往度信河通知對岸第七軍團的兩個師,要他們嚴密監視漢騎地行動,必要時在河對岸與漢軍齊頭並進,不讓其有渡河的機會。接著又下令城內的部隊,各自回營休息。

    佈置完畢後,哈山晚上美美地睡了一覺。可第二天天濛濛亮的時候。有人叫醒哈山,說漢軍的先頭部隊離木爾城只有八十里。哈山驚得縱身跳下床來,赤腳跑出屋外。高呼集合部隊準備迎戰。不過等部隊再次準備好時,探馬又回報,漢軍已經前隊改後隊,全軍向著普爾城而去。

    聽到這個消息,哈山與手下將領們面面相視。漢軍調動速度太快。如果他們真是要襲擊某處。這麼短的反應時間,別處根本無法救援。

    再看漢軍的架勢。像是沒了主意,無頭蒼蠅似的在東竄西跑的到處尋找出路。這本來應該是個好現象,應該是漢軍失敗前的垂死掙扎行為。大家應該高興,應該歡呼鼓舞才是。不過自哈山以下各部將領臉上沒露一絲歡喜之色,反倒是愁容滿面。

    大家都在想,瘋虎又在玩什麼詭計?一想到瘋虎狡詐,所有人不寒而慄。更有人直接勸說哈山,不要輕舉妄動,在沒有確定漢軍實力真地被削減前,不要理會漢軍的行動,更不能出兵。哈山同意了這些人的意見,命令各地守軍堅守自己地崗位,誰也不許擅自出擊迎敵,否則殺無赦。

    就這樣,木爾和普爾城中的大小官員們在一日三驚中過了三天。第四天,終於傳來漢軍出手的消息。探馬向哈山報道:「漢軍如幽靈般的出現在普爾郡的坪山縣城邊。城內的守軍開始並未在意,因為漢軍忽南忽北的數次從城外經過,並未對坪山城發起過進攻。以為這次漢軍還是路過,誰料到這次不同往次,漢軍突然發起猛烈進攻。」

    坪山縣城,隸屬普爾郡管轄。它位於度信州南北主要官道的邊兒上,縣城內有數萬人口。這是一座既沒有城牆防禦,也沒有多少守軍防衛地小城鎮。

    城內的二千餘名突忽守軍面對上千漢游騎的進攻,堅持不到半小時便四散而逃。漢軍拿下坪山縣城後,找到了城內地存糧,取走了其中的很少一部分,其餘的離開時放火燒了個乾淨。

    這個消息對哈山等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當初為了方便運糧,經度信州總軍需官建議,將州內部分糧草存放到靠近官道的各處城鎮內。雖然坪山縣城地糧草不算多,但此時突忽最缺地就是糧草,朝廷一再下令各地要節約,要妥善保管糧草。如果朝廷知道糧草被燒,失職之罪是少不了的,在座之人不知會有多少因此被免職。

    驚恐之餘,將領們都在想,漢軍攻陷坪山城,是不是衝著糧草去地?如果是衝著糧草去的,那漢軍會不會是知曉了所有的存糧地?如果漢軍掌握了所有的存糧地點,挨個燒掉的話,自己脖子上人頭怕是要保不住。

    一名將領遲疑地說道:「也許是漢軍攻下坪山城之後,偶然發現了糧草。既然發現了糧草,又不能全部帶走。在臨走前一把火給燒掉。」他的意見得到了絕大多數將領地同意,連哈山也是寧願相信他的話,認為這是偶然所為。

    當初存糧之時,眾人考慮到要保密。為了保密,運輸隊都是趁著夜晚將糧草運到存放地點。卸下糧草後又在車輛上裝上一些沙土袋,車上再蓋上一層布,早上離開時外人還以為只是一支運輸隊晚上在此歇了一晚。而且知道全部存糧地之人也是極少數的軍官,就連運輸隊也是分成幾批各自負責運送不同的地點。突忽軍內部知道這事兒的是少之又少,更別說漢軍了。不過他們沒有想到,知道此事之一地巴加,此刻正跟著漢軍一起行動。

    巴加的正式職務是普爾郡後勤倉管,平日具體負責的就是糧草供給。雖然他後來去做了生意,本職工作都是由副官代他做的,不過巴加每次回到普爾城後。副官都會向他匯報近期的工作情況。這些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再則,巴加被漢軍俘獲的消息沒有被突忽人知道。阿楠峽口營壘的守軍被漢軍斬殺乾淨,戰鬥結束後受傷的突忽人,也被瘋虎下令全部斬殺。所以普爾城郡衛得知運輸隊出事的消息後,還為巴加難過了一陣。以為他也隨運輸隊員一起遇難,漢軍怎能放過突忽軍官呢?

    這些事情哈山不知道,就暫且認為漢軍地這次行為是歪打正著。但第二天再次傳來漢軍襲擊達赫縣城時,哈山和眾將領都明白了漢軍並非盲目行動,而是有目的地一處處攻擊存放糧草的城鎮。因為達赫縣城也是糧草存放地之一。漢軍連續兩天攻擊兩處糧草存放地,哈山嚇得冷汗直流冒。

    慌忙將第七軍團指揮官裡維請來議事。裡維在突忽高級將領中也算是年輕有為,沙林會戰時。他指揮地第九軍團是整個參加會戰突忽軍團中遭受損失最小的一個。突忽軍從班迪山口撤退時,第九軍團交給了拉伊爾去擔任斷後任務,之後全軍覆沒。他本人則被調任成了損失最大的第七軍團指揮官,能逃脫一命,他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整個戰役結束後。第七軍團返回度信州。駐紮在木爾城附近。軍團後來也得到了重建,只因軍團中大多都是新兵。戰鬥力不高,所以一直沒被調到前線。

    裡維本人既是突忽主力軍團的指揮官,又是汗王阿巴亥的侄子,雖然名義上他歸度信州都督哈山節制,但哈山從來不敢將他當成自己的部下看待。遇事都是彼此商議一番,再行決定。

    見到裡維,哈山便用商量語氣委婉地請求裡維出兵去將存放地點的糧草全部取回。裡維聽後,拍著胸脯地對哈山保證,一定完成任務。兩人又商議了一番,決定裡維帶著兩個師地步軍去取糧草,然後將糧草全部運到北邊的普爾城中。軍團剩餘的一師人馬,則看管全軍團地重型武器,並搬入城內駐防。

    商議一定,裡維當天便帶著兩萬和數千運輸隊上路。第一天行走了幾十里地都平安無事,裡維也不怕瘋虎會來襲擊他的部隊。憑千餘人就想攻擊兩萬餘人的部隊?這種自不量力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第二天,隊伍行到一條奇布河邊時,發現河上的橋樑被漢軍破壞。奇布河水流倒是不急,但河面很寬,河水也很深,無法徒步渡過,只好停下隊伍搭建浮橋。所幸周圍樹木很多,隊伍人員也不少,不到半日功夫便將浮橋搭建起來。

    浮橋搭好之後,裡維命令部隊依次過河。到下午四點時,部隊已過去大半,只有五千人左右還未過河。這時,漢游騎突然出現在後隊身後,向他們發起猛烈攻擊。

    第七軍團大多都是新兵,從未參加過戰鬥,突然遭遇漢軍攻擊,有些手足無措。加之裡維等將領都已過河,驚恐之下陣型崩潰。大多數人擁擠到浮橋上,想努力跑到河對岸,一些擠不上地士卒,看見漢騎舉著閃亮地馬刀衝來,便直接跳入河中向對岸游去。

    漢軍沒用多少時間就佔領浮橋一端,接著漢軍砍斷固定在南岸的橋索。一時間。浮橋搖晃著順流而下,橋上千餘突忽人紛紛落入水中,再加上之前跳進水中之人,放眼看去整個河面人頭攢動,不會水之人拉住身旁之人。便不肯鬆手,聲嘶力竭地呼救聲大作。

    對待敵人,漢軍從不心慈手軟。他們在岸上搭弓射箭,射殺落水之人。河裡的突忽人慘叫聲此起彼伏,河面漸漸被染成一片血紅色。待漢軍退去,僥倖游過來的士卒不滿千人,四千餘人不是被漢軍殺死,便是葬身奇布河中。

    在漢軍攻擊之時,裡維只能在河對岸眼睜睜看著他們屠殺自己地部下,焦急萬分卻回天無力。重型武器都在木爾城。強弩的射擊距離還達不到河對面。一仗下來,自己損失了五分之一的人數,這讓裡維又是懊惱又是羞愧。

    當夜。部隊也不再前進,就在河邊安營紮寨。第二天,部隊接著又上路,中午時又來到一條名叫特季河的河邊。這裡如昨日看見的一樣,河上地橋樑也被漢軍破壞,無奈又得搭建浮橋。

    下午四點時,浮橋搭建完畢。這時,裡維靈光閃現。將強弩手都留在河南岸防守,以防漢軍的再次偷襲,又命令一名師長帶著五千人先行渡河。

    這五千人還沒有渡河完畢。就看見北岸出現大批漢騎,朝著還沒有來得及佈陣的突忽軍衝去。昨日的情景再次上演,不過只是方向換了一次。

    天黑之時,漢軍退去。裡維清點人馬,發現過去的五千人。這次回來的不到五百人。連當時帶隊的師長也落入河中被浪花捲走。

    特季河河面比奇布河寬了不少,水流也急了不少。淹死之人也比昨日多。裡維見到這個情景,欲哭無淚。帶出來的兩萬餘人,三天時間就損失了近一半。現在還沒有走到第一糧草存放地,這任務還能完成嗎?但他也不能就此放棄,還需再拚一拚。左思右想,命令幾名傳令兵,速回木爾城,再調集剩餘的一萬人馬趕來匯合,再請求哈山將那一營騎兵部隊調來,讓他們擔任先行。

    傳令兵走後,裡維便命令全軍在河南岸紮下營寨,援軍沒到之前,不能夠輕舉妄動。這樣的教訓有兩次足矣,瘋虎神出鬼沒地本領他早已完全領教。

    此刻,在離裡維大營下游四十里處,漢軍正在橫渡特季河。騎士們手拉著戰馬的尾巴,跟隨著戰馬過了河。張銳上岸之後,發現河邊上還有一些從上游順流漂來的突忽人屍體泡在水中。

    范明來到張銳地身前,說道:「將軍,俺是徹底服了您。您打仗那真是沒有話說。這兩天連續兩次攻擊渡河的叛軍,先後消滅了近萬人。現在他們已經累得精疲力竭,估計今夜也是提心吊膽睡不著覺。誰要是與您交手,怕是要被活活氣死!」

    後面的唐特走過來揭短道:「范明,前天我還聽你嘟囔:這來回亂跑擺明是白白消耗自身體力。還誇口說如果是你指揮,絕對不會如此行事。怎麼?今日改口了?」

    范明聽唐特揭他的老底,臉上一紅,狡辯道:「俺是粗人,哪能與將軍相比?如果俺事事都知道將軍的用意,哪俺也成了將軍了。」

    他的話將張銳、唐特逗得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會兒,張銳說道:「范明,其實指揮作戰就如同對弈一般。」

    范明不解地問道:「為何與對弈相比?」

    張銳耐心地解釋道:「指揮打仗、對弈都是要猜測對手的心思,說白了就是預先想對手要如何走下一步。只要知道了,便可獲得勝利。」

    范明若有所思,點頭不語。唐特說道:「將軍,裡維的想法被您完全猜對,兩次渡河之戰,每次都與您預想地一樣。屬下有時懷疑,裡維是不是我們漢帝國的臥底,預先和您商議好的一起行動。將軍,您可真是用兵如神!」

    張銳笑道:「你小子還真會拍馬屁,我可不是什麼神算子。告訴你們倆,這猜測對手地心思,只是初級的手段,還不算是真正的高手。」

    范明問道:「那如何才能算是真正的高手呢?」

    「真正的高手應該是從一開始就牽著敵人地鼻子走,讓敵人地每一步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你們想想,這樣走,敵人還能有取勝地希望嗎?他們只能一步步落入挖掘好的陷阱中,最後落得個徹底失敗的下場。」

    唐特道:「話是如此,敵人不全是傻子,他們也會考慮得失。能做到這點的,依屬下看,只有英公一人而已。」

    張銳點點頭,說道:「的確不容易,英公有雄才大略,又神機妙算,所以每次都讓敵人跟隨他的步驟走,失敗也成了必然之事。若我們都像英公那樣善於思考,凡事瞭然於胸,那麼勝算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你們可曾想過,下一步,我們應該怎麼走?」

    唐特道:「自然還是去襲擊裡維,這支叛軍已是驚弓之鳥,再多襲擊他們幾次必然會徹底崩潰。」

    張銳搖搖頭,范明說道:「不成,裡維正如你說的已成驚弓之鳥,必然會十分小心謹慎,所以依俺之見,還是返回去燒叛軍的糧草為好。再燒一處糧草,裡維必定又會趕著上路,那時再去攻擊他不遲。」

    張銳欣喜地看著范明,這個傢伙貌似粗人,頭腦卻不簡單。好好培養一番,必定會成為一員優秀的領軍將領。

    范明這時又問張銳:「將軍,您看俺說的對嗎?」

    張銳笑著說道:「說得不錯,現在我們不能去打裡維。」

    范明得意地對唐特笑道:「看看,俺跟著將軍這些日子,也學了不少東西,不像你老是不長進。以後再不好好學著,小心將軍把你換了,讓你去做團部的養馬排長。哈哈……」他心裡還一直嫉恨著唐特當初挖苦他的話,現在得了機會便原話奉還。

    唐特清楚范明的脾氣,也不去搭理他,笑了笑沒有作聲。此時張銳接著問道:「范明,你看現在敵人最需要救的是什麼地方?」

    范明收住了笑容,驚奇地說道:「俺不是說過了嗎?那些糧草存放地,就是敵人必救之地,只要我們去燒,他們自然會趕去救援。」

    張銳搖頭微笑不語,范明用手抓住腦袋,心想,俺沒有說錯,難道還有什麼地方是叛軍必救之地?張銳用瞧了瞧唐特,只見唐特捋著唇上的一撇鬍鬚,像是正在思考。

    「我剛才講過,指揮作戰就如同對弈,現在就是猜測對方行動的時候。裡維兩天來失敗了兩次,損兵折將近半。如果換成你們是裡維,想想看會作出什麼樣的舉動?」張銳耐心地啟發著這兩位團部的軍官,很想讓他們能在戰鬥中盡快成長起來。

    唐特沒有說話,還在一直思考,范明像是突然領悟到張銳話的含義,用手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難道將軍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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