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騎軍 作者:風似刀 (連載中)

 
starjeffstar 2008-7-9 00:0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7 198651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0
第五部 第九十四章 獻禮
    當太尉府門前點起燈籠的時候,張銳在門前下了馬。早在這裡恭候的太尉管家,客氣地將他引進大門。另外幾名家丁,則將跟隨張銳的親兵領到一旁休息。

    太尉府較大,修建得卻非常樸素。沒有華麗奢侈的亭台樓閣,只建有若干座大小不一的獨立四合院。院落之間,以並不寬敞的通道間隔。通道邊稀稀疏疏點著幾盞燈籠,光線比較昏暗。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張銳絕對不會相信,一個帝國最高級別的官員,其府邸竟然會這樣簡樸。

    張銳一邊走一邊回憶今日早間見到太尉的情景。張銳於今日上午抵達上都,隨後立即去兵部報到。回到驛館,他料定今日定沒有太多事情,很體恤地放了鄧三耀的假,好讓他回到正在上都居住的父母家見見雙親。其他的親兵,也讓他們自由活動。

    下午,張銳正在考慮何時抽空去岳丈家拜見董小意的父母,就聽兵部有人來報,太尉招他即刻面見。張銳非常驚訝,因為他深信劉武周的預測,最初的三日多半沒人召見自己。按常理,不論皇帝還是太尉,約見的時間都至少需要提前一周左右。

    張銳打算趁頭幾日空閒,先以後輩的身份去拜見太尉,再按照劉武周羅列的名單挨個兒以私人身份前去拜見。

    沒想到,今日上午才抵達上都,下午太尉就召見他。太尉為何急於召見自己?張銳琢磨不透。顧不上多想,他立刻隨著來人一道前往太尉辦公的府衙。

    初見太尉,張銳見他面目嚴肅,外表威嚴,又想起劉武周說過太尉公私分明,這裡又是辦公衙門,所以不敢貿然行拜子侄之禮。他對太尉行了正式的軍禮,高聲報道:「下官飛騎軍游騎團三營營長上校張銳。奉命前來報到。請太尉訓示。」

    太尉揮揮手,帶領張銳進門的官吏躬身退出。這時,太尉和顏悅色地走到張銳面前,用關切的語氣問道:「張銳,一路從西部戰區趕來。感覺很勞累吧?」

    張銳回答道:「多謝太尉關心。下官騎軍出身,對於長途跋涉早已習以為常。這一路上也未覺勞累疲乏。」

    太尉拉張銳坐下,滿含笑意地說道:「不錯。咱們大漢騎軍中的男兒都是好樣的,這點路程對我們的勇士來說自然不在話下。老夫早就想見見你這位聞名已久的帝國勇士了,今日得見,果然生得英武不凡!」

    接著太尉坐到張銳身邊,詢問起作戰情況,張銳條理分明地簡述了與突忽作戰的全過程。對於太尉感興趣地情況則生動詳盡地描述。不知不覺一個小時就過去了。

    見太尉待自己和藹可親如慈父一般。不像是為人苛刻、不苟言笑的人,而張銳知道許多官員都很畏懼太尉。感到十分不解。張銳早就聽聞太尉御下嚴厲、無私,許多官員都很忌憚他,還有人覺得他不近人情。

    張銳曾經聽說過一個因更改官服顏色而被太尉治罪的事件。一次。六部中的一個侍郎,特意訂做了一條緋色的長褲,還穿緋色長褲去府衙。同僚見他地穿著與官服有異,便問其緣由。侍郎回答道,道士告訴他。如果穿著緋色長褲。今年便能官運亨通,連升數級。大家都信以為真。紛紛效仿,聽信道士的話,訂做衣裝時都選擇能給自己帶來好運的顏色。

    後來這事被太尉知曉,大怒道:「身為帝國官員,就應該身著官服。此人不僅擅自更改官服,還謠言惑眾,不治其罪,不足以明法紀!」於是上表皇帝罷免了那名帶頭更改衣裝之人的官職,還追究了道士的罪責。眾人看見所謂的幸運顏色並沒有使侍郎陞官,反而丟了官職,再不敢擅自改動官服。

    今日,張銳絲毫沒有感覺到太尉的威嚴,只覺得他對待自己就像父輩一樣,態度隨和,言辭懇切,對他的關愛溢於言表。張銳匯報完畢,太尉說道:「阿麼多次在老夫面前提起你,說與你有兄弟之情。不僅如此,還將你取得地成績當成他地奮鬥目標,令老夫十分欣慰。阿麼能結交你這樣的朋友、兄弟,老夫很放心。」

    太尉將話說道這個份上,張銳再不順勢以子侄相稱,未免太愚鈍了。於是當即改口稱太尉為「伯父」,將話題引到了楊英身上。張銳告訴太尉說,來上都之前,他專門與楊英會過面,替楊英把一些物品捎帶過來,今天正打算抽空送到伯父地府上。

    見兒子挺有孝心,太尉特別高興,於是邀請張銳今夜來府中飲宴。太尉開了口,張銳當然不會推辭,欣然接受了太尉的邀請。

    經過數個院落,張銳跟著管家來到一處僻靜的院門前。老遠就看見院門處站立一人,正向這邊觀望。定睛一看,竟然是太尉。他一身素色長袍,乍一看與普通地老年人幾乎沒有分別。

    張銳沒想到太尉會親自在門前迎接自己,既感動,又愧不敢當,當即疾步超過管家,奔到太尉身前跪倒,一邊恭敬地磕頭行禮,一邊說道:「伯父大人,小侄給您行禮了。」

    「賢侄,快快起身!」太尉伸手扶起將張銳,拉著他的手就往院內走,說道:「賢侄如約而至,老夫甚為高興。走,裡面說話。」

    進了院門,張銳看見院內種有一片海棠樹,此時正值海棠花開的季節。滿院盛開的海棠花,在***的映照下,別有一番颯爽風姿。

    進了正廳,一個樣貌英武,頷下留著齊胸美鬚髯,年紀約摸四十歲左右地人迎了上來。太尉見到他,叫道:「處道,過來看看咱們帝國地第一猛士。」

    張銳聽見太尉叫這人的表字,就知道他是當今帝國名將之一地楊素。雖然楊素與太尉同姓,但並不是本家的兄弟。但兩人的關係卻非比尋常,不是兄弟勝似兄弟。楊素一直將太尉當成自己的親大哥一樣看待。

    楊素出現在太尉府中,張銳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張銳曾聽說過。楊素與太尉結交的過程。

    楊素年輕的時候,行為放蕩不羈。家中結髮妻子是個悍婦,經常因楊素尋花問柳與他爭吵不休。一次,楊素喝完花酒回家,被其妻發現。又遭責罵。楊素忍無可忍與妻爭吵起來,但楊素遠不是牙尖口快地妻子的對手。最後他口不擇言地說道:「你如此尖酸刻薄,雞腸小肚,如若我作天子,必不立你為皇后。」

    這本是無心之語,不料其妻甚是狠毒,第二天天剛亮就跑到官府告發楊素。說楊素有謀反之心,還申請楊素寫休書一份。免得將來事發後遭受牽連。茲事體大。官府不敢隱瞞,立即上報朝廷。

    楊素因此被解除了所有官職、爵位。還被押入大牢,等待朝廷的審理。幸好遇到主審官楊堅,否則不死也要脫層皮。經楊堅細心審查。發現起因原是其妻心胸狹窄告了惡狀,並不是楊素想要謀反。

    楊堅上報朝廷為楊素申訴,說他年輕魯莽,是酒後吵架失言,建議對楊素訓斥一番即可。無需解除官職。朝廷信賴楊堅斷案公正。准了他的建議,楊素這才免受無妄之災。恢復了官職。心裡十分感激楊堅,也欣賞楊堅行事果敢,公正無私的品格,從此便與楊堅建立了深厚地情意,形同親兄弟一般。

    他倆結交的逸聞趣事曾經是帝國廣為流傳的一段佳話,張銳也曾聽說過。今日見到楊素英武的樣貌,很有大將風範。心裡疑惑,他為何會娶一個心如蛇蠍的女子為妻。

    楊素捋著頷下的長髯,用銳利的目光注視了張銳片刻,而後對太尉言道:「兄長果然沒有看走眼,此子悍勇非凡,比小弟當年可厲害多了。」

    張銳聞言雙腿並立,朝楊素行了一個軍禮,說道:「殿下乃是舉世公認的帝國名將,文武雙全。殿下地那首《出塞》詩,一直是激勵下官在前線奮勇殺敵地動力。下官早就盼望一睹殿下尊容,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楊堅聞言大笑道:「賢弟,你的那首《出塞》為兄也經常讀誦。冠軍臨瀚海,長平翼大風。雲橫虎落陣,氣抱龍城虹。橫行萬里外,胡運百年窮。兵寢星芒落,戰解月輪空。嚴刁息夜鬥,辛角罷鳴弓。北風嘶朔馬,胡霜切塞鴻。休明大道暨,幽荒日用同。方就上都邸,來謁建章宮。真是好詩啊。寫得氣勢磅礡,生動地展現了軍旅生涯。看來為兄想要在詩詞上超過你是不可能了。」

    張銳熟練地記誦和太尉充分的讚譽,說得楊素心花怒放。楊素雖是武將出身,但研精不倦,多所通涉。善屬文,工草隸,頗留意於風角。精通詩詞歌賦,也時常作出佳作。

    《出塞》詩是楊素在第一次討伐突忽戰爭時創作,也是他平生的得意之作,多年來廣為傳誦,今日再次被提起,楊素很是得意。看張銳地眼神也隨和了許多,心裡暗暗稱道張銳,這小子為人機靈,說起話來也很得體。難怪大哥看重他,的確是個值得培養的人才。

    這時,太尉又帶領張銳來到另一人的身前。張銳見此人四十多歲,身材纖細,白面白袍,儒雅清淨。心想,能與楊素一同赴宴的必是太尉地心腹之人。

    太尉對那人言道:「公壽,你也一直想見見張銳。看,這就是咱們聞名已久地勇士。」

    張銳這才知道,此人是宇文歆的父親宇文苞。趕緊上前跪倒行禮道:「下官與小竹情同手足,今見到大人,當代小竹向您行禮。」

    宇文苞笑道:「既然你與小竹是兄弟,老夫就受你地子侄之禮。以後也叫老夫伯父吧,再叫大人未免生疏。」

    張銳早知道宇文苞對自己是深有好感,曾數次在內閣中為自己說話,對他十分感激,卻一直沒機會當面道謝。見他已經認自己是子侄,當下改口稱他為伯

    三人寒暄一陣,太尉命家人擺上酒宴。張銳見菜餚不過是幾份家常菜,沒什麼特別的講究,酒也是普通的米酒。而太尉自己的面前的全是素菜,杯中也只倒了些水。權當做酒。

    張銳以前就聽說太尉儉樸,痛恨奢侈浪費。據聞,太尉節儉的習慣是從他任豫州巡撫之時養成的。有一年黃河決口,數州災民流離失所。當時又正值第一次突忽戰爭,朝廷將北方城市的糧食幾乎全部調往前線。救濟受災百姓的口糧只能再從南方調集。救濟時間的延遲,使受災百姓大批大批餓死。

    太尉所管轄地豫州更是重災區。他出外視察災情的時候,遇見扶老攜幼的人群,便下馬讓路,並好言撫慰;遇到道路泥濘難走,便命令左右幫助災民擔挑,使其順利通過;目睹路邊餓死的屍骨,默默流淚。責備自己無能。沒能減輕百姓的疾苦。回府後,他節衣縮食。不飲酒,不吃肉,不添置衣裝。節省下來地食物,全都用於接濟災民。他的一心為民的品德深深映在百姓的心中,直到今天,豫州百姓還稱他為「楊青天」。

    從那時起,太尉一直不沾酒肉。過著清苦的日子。就連自己的妻兒。也常常教導他們要節儉。在自己的五個兒子裡,太尉最喜愛楊英。原因之一就是楊英樸實。而對於比較奢侈長子楊勇和好色的三子楊俊,則非常厭惡。

    張銳曾聽楊英說過,楊俊前些年在外面惹了不少風流事,被太尉知道後遭到痛頓,還被關在家中半年不許出門。當時楊素為他說情,太尉回答道:「我是五兒之父,自然要嚴加管教,以免今後惹害一方。」

    對於這樣一位簡樸地帝國大員,張銳十分尊敬和佩服。暗想,太尉勤儉樸素果然名不虛傳。帝國有這樣一位頂樑柱,也是不幸之中地萬幸。至於有人傳言太尉過於嚴厲,那都是違法亂紀之人所言。

    宴席之後,張銳將一件極品狐皮與一張虎皮獻給太尉。太尉見後面露微慍之色,言道:「這是何意?」

    張銳回答道:「狐皮是楊英大哥在狩獵中所獲,虎皮是小侄早年在吉州獵到的。晚輩得知伯父每到冬日關節就酸痛不止,這兩張皮毛獻給您御寒,算是晚輩進地一點孝心。」

    太尉這才緩和了面容,點頭道:「既然是你們親手獵取的,老夫就收下了。賢侄有心了。」

    張銳看著花費了一千金幣買來的虎皮太尉收了,也將提著地心放了下來。張銳知道太尉從來不收外人禮物,今日能收下自己的禮物,既是由於自己耍了個小聰明,也說明太尉確已經將自己視為子侄。暗想道,多虧借了楊英之名,否則很難說服他收下。

    太尉將毛皮翻來覆去仔細端詳,彷彿看見了他最喜愛的兒子楊英的身影。他動情地對楊素和宇文苞說道:「看看,孩子們真是有心啊。掛念老夫的身體,專門送來毛皮為老夫取暖。」

    楊素笑著說道:「阿麼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大哥您地這個毛病,他一直記在心上。前些年還來問過小弟,希望請個醫術高超地大夫,徹底治癒您的病。」

    太尉呵呵笑道:「連為陛下診病地御醫們都對老夫的病症無可奈何,還有誰能治得好?」

    他一邊用手撫摸著皮毛,一邊感歎道:「老夫一生沒有娶過妾,五子都是同母所生。五子之中,只有阿麼這孩子最孝順、最明白事理。」

    張銳見太尉不斷地稱讚楊英,知道他對楊英是喜愛之極。心說,如果不是因為祖制,恐怕太尉會將家業交與楊英繼承。

    張銳又從懷中取出一個不大的錦盒,走到宇文苞身前雙手獻上,說道:「這個印章乃是小侄在作戰時繳獲的敵人物品。小侄曾聽小竹說過,伯父對此類物品深有研究,以收藏此類物品為樂,小侄便將它留了下來,希望拜見您時敬獻給您。」看。」宇文苞迫不及待地從張銳手中接過錦盒,打開欣賞。太尉和楊素相視一笑,他們都知道宇文苞的這個癖好,一聽見有好印章便興趣濃厚。現在聽張銳說起印章,也不客氣。

    宇文苞低頭看了一眼,便驚呼道:「真是不敢相信啊,這竟是婕妤妾燕印。」他的叫聲驚動了太尉與楊素。兩人齊向他望來。

    宇文苞欣喜若狂地站起身來,拿著印跑到太尉的前面,遞予他欣賞,口裡說著:「太尉快看看,這是不是婕妤妾燕印?」楊素聞言也起身走過來觀看。太尉接過印章。湊在燭台下仔細觀看,研究了好一會兒,說道:「不錯,正是此物。」楊素也點頭道:「看字體、看質地,這印乃是真品。」

    張銳見他們三人,興味盎然地擠在一起仔細研究,得出了一致的結論。心道,這枚印章花了我千餘金幣才購得。如果不是「婕妤妾燕」印我是虧大了?

    說實話。張銳當初購得這枚「婕妤妾燕」印時,很想將它作為傳家寶珍藏起來。這樣的寶貝。不是隨時都能遇到的。印章的珍貴,不在它質地,也不在它的雕刻。而在於它的主人,是漢代鼎鼎有名地美女趙飛燕。

    當年漢成帝劉騖喜歡遊樂,經常與富平候張放出外尋歡作樂。他在陽阿公主家見到趙飛燕後,就召她入宮,封為婕妤。極為寵愛。後又廢了許皇后。立飛燕為後專寵後宮,顯赫一時。

    漢成帝死後。趙飛燕無子。由定陶王劉欣即位,即漢哀帝,趙飛燕被尊為太后。哀帝沒過幾年就死了,漢平帝劉衍即位,趙飛燕被貶為孝成皇后,後由於其妹合德害死了後宮的皇子,被殺,趙飛燕則被貶為庶人,後被賜自殺。

    這枚印章就是趙飛燕被冊封為「婕妤」時所刻的私印。對這樣一位帶有悲劇色彩傳奇女子的印章,其珍貴就不言而喻。

    宇文苞愛不釋手地琢磨了好一會兒,又很不捨地將印章遞給張銳,遺憾地說道:「此物太過貴重,我不能收。賢侄你要好好的收藏它,這樣地寶貝一旦被毀,就再也看不到了。」

    張銳推脫不接,說道:「此物貴不貴重,小侄不知。不就是是塊印章嗎?也就是玉色還看得過眼,除此之外,小侄不知道它還有什麼稀奇。這樣的東西放在小侄身邊,小侄長年在外作戰,難說哪天就弄丟了。伯父既然喜歡,由您收藏更為合適。」

    宇文苞還想再反對,楊素道:「公壽,你怕什麼?張銳都已經說過,這塊印是他的戰利品,又不是花錢買的。而且這印對沒有研究的人來說,就分文不值,也不算賄賂。」

    太尉也道:「賢侄說得不錯,他長年在外作戰,這東西帶在身上也不方便,又容易遭毀壞。這樣吧,公壽,這章你先收著,權當賢侄寄存在你那兒,如果今後賢侄問你要,再交還於他便是。」

    宇文苞聽了這話,才像是勉為其難地收下。他小心地將印章揣入懷中,還不忘交待張銳道:「今後賢侄要記得將它取回哦,這麼貴重的東西,即便是我代為保管,也感覺不太安穩。」

    張銳笑著點頭答應,心想,幾十年之後,我再來取回吧。這東西雖好,但畢竟是死物,如果能換來你們這幾個老爺子的歡心,今後多提拔提拔我,也就千值萬值了。

    張銳這時,突然發現楊素有點異樣。雖然仍是滿臉笑容,卻顯得不太自然。張銳暗想,幸虧我準備的禮物之中,也有你一份,恰好也帶在身邊,否則今日得罪了你,憑你與太尉地關係,還不知今後會怎樣在他面前詆毀我呢。

    張銳又走到楊素地面前,說道:「下官對殿下一直非常仰慕,也聽說殿下是咱們騎軍中少有的馴馬高手。下官在西部大草原上,曾抓到一匹野馬,此馬性子烈,不易馴服。今日將它獻與殿下,請殿下親自馴服它吧。」

    楊素此人除了喜愛詩詞之外,最大地愛好就是收集名馬。現在聽張銳說要獻給自己一匹野馬,大喜過望。捋著長鬚,瞇著眼問道:「我早聽說你在草原上抓了一匹神馬,可是此馬?」

    張銳搖著頭說道:「不是那匹馬。這馬雖略遜於那名神馬,可也是草原上難得一見的馬種。」

    楊素略顯失望,點頭道:「好,我明日就去馴服野馬,你也隨我同去。我聽人說,你的坐騎格外神駿,很想親眼看看它地模樣。」

    張銳笑了,說道:「殿下可是要失望了,下官的坐騎是軍中配給的,一匹是漢馬,一匹是北馬,都是非常普通的馬種。」

    楊素驚訝地問道:「你沒有將那匹神馬訓成自己的坐騎?」

    張銳高聲說道:「沒有,因為那匹馬,這世上只有一人能配得上起它。下官不敢擅自據位己有。」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1
第五部 第九十五章 同行
    張銳還未離開太尉府,同樂皇帝的聖旨已到。這道旨意,這令張銳大為意外,聖旨命張銳明日前往西苑見駕。

    到上都的第一天,先是被太尉召見,然後又奉旨第二天面聖,太尉和皇帝的召見來得如此之快遠遠超出他的預想,與劉武周的預計也相差甚遠,難道說碰巧太尉和皇帝都比較空閒?

    太尉見張銳接旨之後面帶疑惑,笑著說道:「賢侄,你還有所不知,來上都之前,就你的事情內閣已經爭論一個多月了。陛下久聞你的事跡,想盡快見到你也在情理之中。」

    張銳聞言更加不解,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騎軍軍官,有什麼值得內閣成員爭論一個月的?宇文苞看出張銳的疑惑,於是為他解開了謎團。原來自西部戰區將晉陞張銳為將軍的提名上表朝廷後,內閣之中一直有人強烈反對。

    反對派中的反對理由是,一是張銳生性殘暴,殺戮之心太重,提拔為將軍,會與帝國仁義治國、仁義治軍的方針相違背;二是此人勇則勇已,只可驅使作戰,但不可為將,因為其獨立指揮的達埴原之戰,就敗在他不善指揮上,如果成為將軍,還不知道要貽誤多少戰機,害死多少部下;三是張銳持功自傲,在來上都的途中,恣意欺壓地方的善良百姓,怨聲載道,不僅不能晉陞其將軍之職,還應當追究其罪責。

    反對者幾乎佔了內閣成員的一半,總而言之就是不但不應該晉陞張銳為將軍,還應該拿其問罪。宇文苞並未說出反對者是誰,但張銳能大致推測出是誰。他表面不露生色,心裡怒罵道,既然已經當了婊子,就不要再想去立什麼牌坊,這些傢伙只會紙上談兵,倘若真的前往突忽勸告敵人投降。就知道會有什麼下場了。

    楊素看出了張銳的心思,勸張銳道:「戰爭的險惡豈是一般人所瞭解的?我是軍人出身,又在前線作戰了多年,知道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可能你年紀輕,做事過於張揚,不懂適可而止的道理。今後要吸取教訓。即使做也要做得隱秘些。只有如此,太尉及宇文大人在為你說話時,才理直氣壯。」

    宇文苞笑著說道:「處道,當年你是不是就是這樣做的?」楊素捋著長鬚笑而不答,不過露出的表情誰看了都明白,這些都是他地經驗所談。

    張銳表現出感激的神情,朝著太尉等人行禮道:「下官也知道自己的性子過於急躁。也想試著控制。不過有時確實控制不了,這才給諸伯父、大人增添了麻煩。今後下官自當時刻提醒自己,盡量不做惹人非議的事情。」

    太尉緩緩地說道:「治國當以仁義為首。國能安寧也是我輩所願。現今國家已是如此局面,一日不能剿滅叛匪,國家一日就得不到安寧。日子拖得越久,對國家的危害也越大。重病當用猛藥!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前線的將士用一些極端地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太尉目光炯炯地看著張銳,問道:「賢侄,以你看。是不是需要像三十年前一樣措施,才能徹底平定西部的叛亂?」

    宇文苞和楊素聞言,都驚訝地看著太尉。如果太尉在朝廷上提議屠殺西部平民。他將命運難測。張銳祖父的悲慘下場就是先例,或許他的結局更悲慘。

    張銳現在也是猶豫不決,這樣重大的決策不是他小小的一個騎軍軍官應該參與地。如果妄自評論會不會惹起非議?再說,如果自己在太尉面前表示了支持屠殺之策,叛亂平定之後。會不會有人拿自己當成替罪羊?想到這些嚴重後果。張銳不得不三思而行。

    楊素見張銳沉默不語,想藉機勸說太尉。直言道:「小弟不敢勸大哥明哲保身,但是提議屠殺的後果將是……」

    太尉嚴厲地看了楊素一眼,迫使他把後半句話嚥了回去。然後,太尉長歎一口氣吟道:「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忍而不能捨也,指九天以為正兮,夫惟靈修之故也。」

    停了片刻,又道:「飲君之俸,擔君之憂。身為朝廷重臣,當有這樣的決心,公捨己為天下之舉,當是我輩學習地楷模。如能盡早剿滅叛亂,我就是捨去這條老命,也是值得的。」

    當太尉吟誦屈原的《離騷》詩句時,張銳的心裡就是一陣翻騰,現在聽太尉如此表態,再也忍不住跪倒拜道:「伯父一心為國為民,不惜捨命污名,晚輩還有什麼顧慮可言?自當追隨其後,萬死不辭!」

    太尉伸手扶起張銳,用誠懇的眼神望著他說道:「自你不惜為同袍受刑時,老夫就看出你有俠義之心。此事雖小,可以見大。老夫相信你以前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國家,並不是率性而為。只要是真心為國,真心為公,就是有再出格的事,老夫也會為你擔當地。」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公開支持張銳的屠殺行為。有人能理解自己,支持自己,讓張銳感動不已。知音難求,張銳甚至產生出甘願為他賣命的衝動。

    張銳穩了穩心神,說道:「以小侄地想法,只有採用三十年前的辦法,才能徹底平息西部的叛亂。在叛亂的西部數州中,新羅和信度兩州最為關鍵。這兩州的人口最多,又沒有我軍進入,一直是叛軍地主要據點。他們地武器、糧食、兵源絕大部分是靠這兩個州供應補給。現在,他們又利用西海州與鮮卑人做生意,叛軍的實力會進一步增強。」

    楊素道:「現在西部草原已被我軍控制,我認為下一步就是出兵西海州,先將叛軍地對外通道堵死,切斷他們的外部支援是剿滅叛匪的首要步驟。」張銳心想,楊素之言的確說到了點子上,果然是名不虛傳,能被世人稱為名將,絕非等閒之輩。

    張銳點頭稱讚道:「帝國駐紮在南波斯州以及西沙洲的船隊,可以封鎖叛軍的海路,如果再將西海州的通道堵死。就等於我們完全包圍了叛軍。失去外援的叛軍就等於失去了壯大力量的來源。如果我們再派遣騎軍進入新羅、信度兩州,不斷騷擾叛軍,他們就會被拖得更加虛弱。最後,等到叛軍整體實力大幅下降之後,我們再調集軍團、備齊物資進入新羅、信度兩州與叛軍展開決戰,西部戰事一戰而定。」

    宇文苞聽了張銳地想法後。沉思片刻說:「以賢侄所言,似乎並不需要大開殺戒,只要等我們調集好軍團、物資,叛軍自然不是我們強大軍力的對手。」

    張銳解釋道:「伯父,您可能不瞭解西部數州的平民是如何痛恨我們的軍隊。我們的軍隊雖有把握正面打敗叛軍主力,可是如果貿然進入敵後,就會面臨各種襲擊。他們會在水源中下毒。會襲擊我們的後勤部隊,甚至敵後地婦女、兒童也會在我們身後捅刀子。非作戰死亡的人數,會數倍於因正面作戰而犧牲的人數。如此一來。可能遭致我軍大量傷亡,甚至全線潰敗。」

    「而且軍隊不可能集中行動,分散得過開容易被各個擊破,聚集過於密集,又要加重後勤的壓力。唯一的辦法就是殺盡或是驅趕走沿途的突忽平民,使他們無法對我軍構成威脅。」

    楊素畢竟是軍人,一下就明白了張銳的意思。說道:「按你地意思,是想用騎兵慢慢逼迫新羅和信度兩州的平民,讓他們向南遷移?」

    張銳道:「不錯。將他們慢慢地往南驅趕,對於那些不肯遷移的可盡數殺之或是掠回烏孫,總之不能讓他們繼續留在這兩州地北部。」

    楊素撫掌大笑道:「好,好。這樣既可以增加叛軍的壓力,又可以消滅叛軍的實力。此計劃確實可行。張銳。這是你想出來的計劃嗎?」

    張銳搖頭道:「此計劃是利西族一個叫和鄯的人想出來的。」

    「利西族?就是那個首先投降我們的草原部落?」

    「是地。這次我軍能夠順利地控制草原,利西族出了很大的力氣。下官認為。應該好好獎賞他們,如此一來,可以促使那些對叛軍懷有二心的人,都積極投靠我們,並為我們提出更多打擊叛軍地妙計。」

    「不錯,草原部落之間相互非常瞭解,也知道叛軍的弱點。他們所提出的計策,更有針對性。」宇文苞也贊同張銳的話。

    一直沒有出聲的太尉,這時開口問道:「利西族地頭領是不是叫達須?」

    張銳回答道:「是。此人與阿巴亥有殺兄之仇,極其痛恨叛軍。小侄就是利用他們之間地仇恨,拉攏他並與他結為結義兄弟。劉武周將軍也贊同此舉,同時利用利西族對草原地形的熟悉,制定了奪取草原地計劃。」

    「西部戰區已經將這件事上表匯報過了。此人功勞甚大,值得好好褒獎。賢侄,你看怎樣褒獎他們,才能令他們感到滿意?」

    張銳聽太尉問自己的意見,便極力為利西族及和鄯討賞:「恕小侄直言,小侄以為,一,給利西族施以恩惠,將草原上的一些牧場賞賜給他們;二,賞賜達須一定級別的官職,讓他覺得投靠朝廷是明智之舉,也為後來的人做一個典範;三,授予利西族人中一些功勞較大的人以帝國老州居民的身份,允許其家人移居到帝國內地,促使他們一心為帝國效力,同時也可防止他們再次被敵人策反。如小侄所提到的和鄯,就曾經就讀於帝國大學,很有才幹,如果這樣的人被叛軍利用,又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麻煩。」

    「和鄯。老夫記下了。下次內閣會議之時,老夫會提名授予他帝國居民的身份。能制定出這樣計劃的人的確是個人才,也符合移居老州的條件。」

    張銳見太尉當即應允授予和鄯帝國老州居民的身份,甚是高興。心裡暗自盤算,將和鄯的全家移居到吉州安江,以後也好將他收為自己的家臣。只是此舉有些對不起達須,和鄯現在是他的左膀右臂,若被自己拉走,無疑是折斷了達須的羽翼。

    不過張銳反過來又想,其實和鄯地誌願並不是留在族內發展,當初回到利西族也是被形勢所迫。如果叛亂平息了,他定會離開草原到別處發展的。既然和鄯早晚要離開達須,現在自己提前一步讓和鄯移居到帝國內地,也可算成人之美。

    太尉及時打住了話題,不再提突忽的戰事,轉而談論起逸聞趣事來。張銳也不急於追問太尉是否同意自己的計劃。他深知。如此龐大的計劃和重要的決策,不是單憑一時興起,單憑某個人地一家之言就能決定下來。今日自己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帝國內閣以及皇帝能不能批准這個計劃,也就不是自己所能操心的了。

    直到夜深,張銳方才告別太尉。太尉送張銳到院落門口,又對張銳說。明日他也有事需要面聖,讓張銳一早前來太尉府匯合,再一起動身去西苑。張銳點頭同意。

    出了太尉府。張銳上馬時,發現府內陰影處站立一人,像是正在偷窺自己。張銳心裡奇怪,這人是誰?既是太尉府的人,要見自己直接亮出身份不就行了,還需要這樣遮遮掩掩的作甚?

    張銳很想下馬靠近弄清楚此人的身份,可這裡畢竟是太尉府。此舉會顯得太唐突。如果那人僅僅是好奇,自己反應過於敏感,反而引起誤會。

    漢元791年5月9日凌晨五點。張銳帶著十幾余親兵出了驛館,直奔太尉府去。到達時,太尉已經在車上等待,張銳急忙上前告罪自己晚到。太尉笑著說:「賢侄沒有晚到,是老夫起得早。在府內閒著無聊。提前出來了。」

    上路後,張銳一直騎行在太尉馬車一側。與太尉輕鬆閒聊。張銳一行車馬到達西門時,還未到開城的時間。

    離城門一兩里地地方就已擠滿了出城人群,熙熙攘攘的長隊中,叫賣早點的商販穿梭其中,場面好不熱鬧。太尉一行地車馬並不急於擠上前去,而是依著次序排在最後。

    見到這個情景,張銳又是一番感喟。身為帝國的最高官員不講絲毫特權,換成自己也不一定做得到。以小見大,這些小事就可以看出太尉他老人家德高望重。

    太尉與張銳說話之時,突然看見離自己不遠處,也停著一輛馬車。待仔細看清楚馬車上之人後,臉色微變。太尉微妙的表情沒有逃過張銳的眼睛,他也提高警惕四處張望,尋找緣由。

    太尉拍拍車箱,一個家人打開車門,太尉隨即下了馬車。張銳趕緊下馬,問道:「伯父,何事?」

    「沒事,一位故人的馬車在那邊停著,老夫去和他打個招呼。」

    「可需要小侄陪同?」

    「不用了,老夫去去就來。」

    張銳也不便多言,眼見著太尉在幾名家人的陪同下,走到那輛馬車前。馬車周圍的僕人,見太尉走來,連忙輕擊馬車車門。車門隨即打開,一位百發蒼蒼地老人端坐於內。太尉先朝那老人施禮,然後登上馬車,隨手將車門關上。

    張銳仔細觀察那輛馬車,沒有看到任何家族的徽章。可見老人不是哪個大家族的家主。老人也未穿官服,多半也不是朝廷官員。可是太尉為何如此尊敬此人,還向他行禮?更奇怪地是,那人坦然受之。

    張銳百思不得其解,又不便詢問太尉府的家人,只能暗自納悶。太尉說是去去就來,可是上了那輛馬車後,十餘分鐘都沒有出來,可見是一直有要事商談。

    一直到開城的號角聲傳來,張銳才看見那輛馬車的門打開。太尉下了車之後,再次向車內行了禮,才轉身往回走。張銳發現此刻太尉的臉色更加難看,眉宇之間隱隱帶有一絲悲傷。

    太尉默默無言地上了馬車。此時出城地人群已經開始向前湧動。張銳也顧不得再去詢問,隨著擁擠地人流,催馬走向城外。

    待行至城外數里之時,張銳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湊到馬車窗前問道:「伯父,剛才您見的那位老人家是誰?」

    上車之後一直沉默不語地太尉,緩緩說道:「老夫當年就讀帝國政務大學時,他是老夫的授課教授,現在是帝國政務大學的校長。」

    「可是吳孟明老先生?」

    「正是。」

    張銳聽說是吳孟明老先生,既解開了太尉對他恭敬有加的謎團,同時又產生了新的疑問。心想,難怪太尉對他如此禮貌,原來是太尉的授業恩師。可是太尉為何見過他後,又如此悶悶不樂呢?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1
第五部 第九十六章 初見同樂
    西苑位於上都城西三十里處,這裡依山傍水,景色怡人,是春秋之季皇帝度假的主要去處之一。

    張銳與太尉一行,上午十點時分到達園林東門。只見高大的宮牆下,肅立著一隊隊的錦衣騎軍和武士,將軍、校尉和旗手也列於其中。將軍策馬來回巡視,校尉手執儀仗,旗手專執旗幟,神態威嚴,軍姿端莊。

    太尉的車輛不敢在御道上行進,轉到一旁的側道緩緩行至宮門。正門處有近千人,在大門兩側排列成兩行,其中面朝外側的護衛們,密切注視著走向宮門的人。

    離宮門二十米處,馬車停了下來。太尉下車向宮門走去,張銳緊隨其後,太尉家人和張銳的親兵則留在原地等候。

    一名少將親自上前盤查。太尉有隨時面聖的特權,所以少將只是例行公事問候了一聲,便將注意力都集中到張銳身上。得知跟隨太尉這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瘋虎時,臉上微露驚愕之色。不過他仍舊一絲不苟地仔細查驗了張銳的身份證明和腰牌,並去核對今日皇帝召見人員的名單。

    張銳趁等候查驗身份的工夫,特別留心觀察了隊列中的近衛軍人員。他們立馬於隊列的末位,座騎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漢馬,配的是金鞍、金鐙、黃絲轡頭、赤金嚼環,身上穿鐵甲,外罩錦袍,弓、矢、刀樣樣齊備,頭上戴著鐵盔,其上插著的兩隻紅色的短翎隨著微風左右搖擺。

    張銳心想,果然是皇帝不差餓兵。這一身行頭,如果僅憑個人的俸祿,怕是兩三年內也置辦不出。

    上下打量騎士,發現他們英武不凡,隊列也很齊整。幾百人馬肅立。都是動也不動,彷彿像是石雕浮刻出來的一樣。看來看去,張銳總覺得他們身上還缺少一股彪悍的氣魄。沒有上過戰場的將士,很難培養出這樣的氣勢。也許他們更加適合充當儀仗隊,而如果叫自己的部下在這裡肅立不動數小時,恐怕很難保持和他們一樣的軍姿。

    待少將核對完畢。張銳才被允許跟著太尉一起進入西苑。可是沒想到,還未走出百米,張銳又被攔了下來,接著又是一番仔細地檢查核對。張銳接受檢查之時,太尉就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候,張銳過意不去,對太尉說道:「太尉。您有要事請前先行見駕,下官隨後便來。」

    尉笑著道:「不妨,老夫要啟奏陛下之事也不忙於一時。你我還是一同進去吧。」見太尉堅持同行,張銳也不好再推辭。

    短短的千餘米的路程,張銳被擋了四次,每次需要十餘分鐘時間核對身份。進到西苑內院時,眼看著已快到中午時分。心想,想不到見個皇帝要經過三番五次的盤查,一上午的時間都用在查驗身份上。誰如果要想學荊軻,恐怕也很難成功。

    張銳想的沒錯,在內苑門時。張銳和太尉都被請到一間房間內,由幾名宮內小太監進行搜身檢查。張銳被幾個說男不男,說女不女地人妖的手在身上摸來摸去,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待摸到隱私部位之時。張銳真想毆打他們一頓。然後揚長而去。

    可是此舉也就只能憑空設想一下,否則不僅前途要毀。還有性命之憂。張銳忍了又忍,咬著牙硬挺了過來。待出來之後,張銳發誓,***,老子今後還是要少見皇帝為妙,不然這身上早晚要上千次的被人妖摸過。操,只算怎麼回事?

    走出老遠,張銳還一直感覺彆扭,可見一旁的太尉卻是神色如常。張銳不禁暗自歎了口氣,心想:看來摸啊摸的,也就習慣了!太尉他老人家經常面見皇帝,已經練到了「任你千手觸摸,我也不動於色的地步。」原來金剛不壞之身就是這樣練出來地,佩服啊,佩服!

    進入內苑後,再也沒有侍衛和軍士,前面引路的也變成了太監。又走了百餘米,來到一座精緻幽雅的院內。看著站立在正廳外數十名宮女、太監,張銳心想,皇帝應該就在裡面了。

    這時一名像是總管模樣地太監,過來朝太尉行禮,說道:「太尉,您來了?下官這就去稟奏,您稍等片刻。」

    太尉回禮,然後指著一旁的張銳,說道:「煩勞少府了。還有,這位就是陛下傳見的張銳,煩請少府一併通報陛下。」

    「哦?你就是張銳?」那名太監,轉過臉來仔細地打量張銳。

    張銳對他行了一個軍禮,高聲回答道:「下官飛騎軍游騎團上校營長張銳,向少府大人致敬。」

    「不錯,很有氣概,像是個勇猛之士。陛下一直在等你,請你稍等片刻,本官即刻去為你奏報。」

    「多謝少府大人。」

    那人對張銳點了點頭,轉身進入屋內。張銳因前世影響,對太監一直沒有好感,認為他們都是說起話來陰陽怪氣,舉止不是驕橫跋扈、趾高氣昂,便是卑恭鞠膝、媚態十足。而眼前這名太監雖然還沒有做到長鬍子這麼有突破性的地步,可態度不卑不亢、很有官家儀態。沒有半點張銳心目中太監的影子,對太監的厭噁心理也稍稍減輕了些。

    「他是陛下身邊的掌管太監杜衡,為人忠厚、可信,是陛下地心腹太監之一。」太尉小聲地對張銳說道。

    杜衡,張銳早就聽說過這個名字。他入宮之後沒有多久,就被分配到當時的太子同樂的身邊服侍。這二十多年來,一直沒有離開過同樂。同樂登基之後,就升他為少府,負責掌管自己地起居飲食等事務。據說,同樂對他信任有加,還時常命他念奏折。

    突然,一個太監走出來,高聲叫道:「傳旨,楊堅、張銳入內。」這一聲,既尖利又刺耳,終於讓張銳又找到了心目中太監的影子。

    只見太尉趨步躬身而行。張銳抓了抓頭,這樣獨特的步伐,自己可沒有學過。稍一猶豫,還是決心不要邯鄲學步,恥笑於人,仍像平常一樣邁步走進。

    張銳知道。進屋後不能抬頭觀望。於是低頭而行,走到屋內中間,見前面太尉跪下,張銳也趕緊效仿。

    帝國有法令規定,帝國軍人在執行任務其間,不用行跪拜禮,即使見了皇帝也一樣。只行軍禮即可。但現在張銳不是在執行任務,是專門來覲見皇帝的,所以也只能學著太尉的禮儀做。

    「臣楊堅。叩見陛下。」

    「微臣張銳,叩見陛下。」太尉只行叩拜了一禮,便停止磕頭。張銳是第一次來,覺得自己地身份又比太尉低了不少,怕自己貿然照做會失了禮數,於是準備行五拜三叩頭禮。

    當張銳磕了三個頭,正準備起身再跪拜時。就聽上面傳來一個聲音說道:「免了,起來說話吧。」

    張銳站起身來,仍是低垂著頭。其實他很想看看皇帝長得到底是什麼模樣。但在皇帝開口恩准自己抬頭之前,他只能偷眼看看。只見正前方擺著一張御桌,俗稱金台。離御桌兩米處,立有一道朱漆地小欄杆,據說這個小欄杆的功能是防止某個覲見地官員奏事時突然撲到皇帝身邊行刺。張銳心說。狗屁。要是武藝高強人真有行刺之心,別說不足一米地護欄。就算再加高一米,也能翻越過去。

    張銳並不知曉,站在同樂身後的兩名手持黃羅扇的太監,警惕地觀察第一次來此的張銳的一舉一動,如果他意欲行刺,兩名太監只須用腳一踩,一道鐵柵欄便會從屋頂落下,以小護欄為界將內外分開。而且,他們手中的羅扇也暗藏機關,只要轉動把手,便會從扇葉上露出利刃,瞬間變成一把扈駕地兵器。

    張銳暗自嘀咕的時候,就聽皇帝問太尉道:「楊卿,今日前來有何事啟奏?」

    「啟奏陛下,內閣又收到聯名表,要求撤消募捐司,希望內閣及時表態。如果內閣再不及時表態,他們便會直接來請求陛下恩准。」

    「糊塗,都是一群糊塗之人。」張銳能從皇帝的語氣裡,感覺到皇帝怒不可遏的心情。果然,皇帝又怒火沖天地拍著桌案罵道:「國家危難之時,他們不提出解決之道。如今朝廷有了解決的辦法,他們不僅不支持,還想法設法干擾、破壞。實在是可惡之極!」

    同樂發脾氣的時候,張銳肅立不動,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同樂會將怒氣轉移到自己身上。同樂罵了一陣,問道:「這次又是吳孟明帶的頭嗎?」

    「是,正是吳老先生首先倡議,聯合了數十位有名望地帝國各界人氏上的聯名表。」

    此時張銳都明白了,為什麼今日太尉見到吳孟明時,顯得憂慮不安。也不禁想到,難道吳老頭今日出城就是為了來西苑找皇帝論理?如果是這樣,今日自己來,不就正撞在同樂的氣頭上?心裡暗自祈禱:吳老頭,我好不容易見一次皇帝,你可千萬不要來破壞氣氛。

    「楊卿,你們不必理會。即使他們來見朕,朕也只能對他們說,募捐司不可能撤消。」

    「是陛下!不過,臣還請陛下對他們好言勸解,不要過於責難他們。畢竟他們也是為了國家社稷著想,不是無理取鬧。」

    「朕自有主張。對了,你便是張銳嗎?」同樂顯然不想多提此事,將話題轉移到站立一旁地張銳身上。

    張銳聽見皇帝問自己,立刻躬身回答道:「微臣正是張銳。」

    「抬起頭來。」

    張銳聞聲抬起頭,在同樂端詳自己的時候,也偷偷地看了看同樂。據張銳所知,同樂今年只有三十多歲,應該正是年富力強時候。可是張銳眼中的同樂,面容蒼白,額頭上皺紋眾多,神情中透著一股疲憊之色,就說他有五十歲張銳也會相信。

    看著這位多災多難的皇帝加叔叔的模樣,張銳又想起了他做的那首詩: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家翁,日高三丈猶披被。心中感歎:看來當個皇帝也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努力想當一個好皇帝更難。別人都只見他有至高無上地權利,但都沒見他被眾多煩惱的困繞。這樣的皇帝讓我當,我也不會考慮地。

    同樂看著眼前地這名魁梧的大漢,見他眉宇之間和臉上的那條傷疤都透著一股彪悍味道,暗自不住地點頭。果然是勇猛之士,若帝國的軍人都是如此。朕就一百個放心了。

    「卿今年幾何?」

    「微臣已虛度二十四載。」

    「壽平大長公主殿下身體可好?」「微臣祖母身體精神矍鑠、身體康健。」

    「嗯,朕很想見見壽平大長公主,可惜一直沒有時間。你回去之後,要代朕向她老人家問候。」

    張銳跪下謝恩道:「帝國地大小事務都需要陛下處理,您日理萬機,還惦記著祖母,微臣代祖母、全家謝陛下恩典。」

    「卿平身。怎麼說我們也是一家人。隨意些,不必如此多禮。」

    「謝陛下。」張銳又謝過恩,才站起身來。心想。雖然我算是你地侄兒,可不敢自認是一家人,這天威難測,一會兒是自家人,一會兒就可能被你下令關入天牢,我還是老實本分一些比較好。

    接著同樂又問及張銳地父親,張銳也據實回答。說這兩年一直沒有回過安江。不過從書信上得知家中一切安好,謝陛下關係。

    同樂聽張銳數年沒有回過家,就連自己地小兒子也沒有見過面時。由衷地感歎太尉道:「張卿如此忠君報國,實屬可嘉。內閣要好好的評獎此等將士才是,不可寒了他們的

    「是,臣等定會按功行賞,請陛下放心。」太尉躬身回答道。

    「張卿的晉陞。內閣評議得怎麼樣了?」

    「回陛下。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不久臣就會遞請陛下恩准。」

    「朕聞張卿晉陞之事內閣中,爭議頗大可有此事?」

    「是。也有大臣有一些不同意見。」

    同樂又對張銳道:「朕這裡也收到一些關於要懲治你的奏折。」

    張銳誠惶誠恐地跪下謝罪。言道:「微臣性子粗,脾氣火爆些。一些事情處理得比較毛躁,今後定會努力改過。」

    「起來,起來。朕也沒有說要治卿的罪,朕卻知道你年輕氣盛,可能會爭一時之長短,逞一時之勇。如卿在商州攪擾他人地生辰宴席,不就是想爭天下第一的稱號嗎?卿的此舉可以原諒,可是這擾民之事今後不許再犯。」

    張銳仍跪在地上說道:「微臣前去三江門挑戰王秉真,並不是想爭奪天下第一地稱號。」

    「哦?原來裡面還有別的原因?起身細細道來。」

    「謝陛下!」張銳立起身來,說道:「想那王秉真不過是被我大漢軍隊淘汰之人,只不過練習了一些健身之術,就妄自尊大,號稱天下第一。微臣不服氣的是,我大漢軍隊之中有多少英雄豪傑,如前輩四大名將,又如青年才俊馬鈺、楊英等人,誰不是戰場上縱橫馳騁的英雄,誰不是令敵軍聞風喪膽的豪傑?他們都不敢稱自己是天下第一,王秉真無德無能,居然口出狂言。以微臣之見,配得上天下第一稱號的只有陛下您麾下的這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地大漢軍隊。如果是要將此稱號與蓋世英豪相對應,那麼也只有陛下您才有資格稱天下第一,除此以外誰也沒有資格。」

    「哈哈……」同樂被張銳的一番話說得心花怒放、心情舒暢,不由放聲大笑起來。剛才的鬱悶心情,一掃而空,看張銳地眼神也柔和起來。

    張銳的話甚合同樂的心意,一個小小的草野之士竟敢稱天下第一,的確狂妄之極。大漢地軍隊稱雄於世界已經數百年,它地存在令世界各國惶恐不安,只有這樣的軍隊才真正稱得上是天下第一,也只有手握著這只軍隊地自己,才配得上這個稱號。

    同樂止住笑,又問道:「據聞,前一陣押解來上都的那個匪首是你擒獲的,說說你是怎樣將他抓獲的?」

    「是!」張銳高聲回答,將擒獲阿巴迨的經過詳細地講了一遍。當然張銳也不是死腦筋,在其中添加了許多驚險的情節。張銳講得精彩,同樂聽得饒有興致。待張銳講完,又詢問張銳別的戰功,希望聽到更多的故事。張銳就從安渡橋之戰講起,從各個戰鬥中挑出精彩的片段為同樂講述。

    同樂從未這樣親口聽當事人將過戰爭故事,興趣濃厚,命人抬了一張凳子給太尉,兩人一起聽張銳講故事。張銳的講述,真中有假,假中帶真。一些不必要的細節,張銳一句帶過,但那些驚險曲折的情節,即使只是他聽說的,並沒有親自經歷,也根據需要大肆渲染。他認為,既然是講故事,當然以精彩為主,如果完全照實講,恐怕皇帝的興趣也沒這麼大了。

    一直講到杜衡提醒同樂,已到了午膳時間,張銳才停止講述。同樂心情非常愉悅,賜宴與太尉、張銳,並特意吩咐張銳午飯之後,繼續講述。張銳與太尉一起謝恩,恭恭敬敬地退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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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九十七章 獻馬
    太尉、張銳被一名太監引到一個偏廳內用餐。太監一揭開桌上擺放好的餐盤蓋時,張銳便愣住了。只見盤中全是素膳,菜品也只有不到十種,菜的作工精細,裝盤考究,但遠非張銳想像中那麼奢侈鋪張。心想,也許杜衡為我和太尉安排的膳食與皇帝本人吃的不同?

    太尉已不是第一次被賜宴,見到張銳發愣,便解釋道:「陛下的午膳是一天中最簡單的,長期以來都是素膳。陛下的節儉作風,我們做臣下的都應該好好學習。」

    張銳連連稱是,卻暗自嘀嘀咕咕,當皇帝當到這個份上,還什麼啥值得羨慕的?普通官員在家中請客,也不至於就擺出這幾樣菜來招待客人。

    可是當張銳將這些菜餚送進嘴裡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是大錯特錯了。說是素宴,但經過御膳房的精工細作,已經不能成其為純粹的素食了。

    御膳房的太監們有一手精湛的廚藝。普通的素菜如冬菇、猴頭、嫩筍、豆腐、口蘑、白菜、蘿蔔,經他們妙手烹飪,配以雞、鴨、甲魚等經過數天熬製的鮮湯,味之各種名貴佐料,烹製而成後不論從色、香、味上,還是從營養上,都稱得上一等

    張銳嘗了幾口,感覺眼前的菜餚素中帶葷、溫潤可口,堪稱傑作,徹底改變了剛才的想法,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一邊吃,一邊想,別說今生,就算前世,也從沒吃到過如此可口的佳餚。都說御廚是天下最好的廚子,果然名不虛傳。

    幾樣極普通的素菜都被烹製得如此鮮美,若採用奇珍野味做原料,還不知何等鮮美絕倫呢。可惜自己不能常來,不然一定要將他們的手藝通通品嚐一遍。才不枉此生。

    太尉吃得不多,用餐不久便停下筷箸。滿桌菜大半都被張銳席捲一空。張銳吃完抹了抹嘴,怪不好意思地說道:「下官飯量大,餓得緊,吃相不雅,望太尉莫怪。」在正式場合。張銳不敢隨時把伯父二字掛在嘴上。

    太尉則搖搖頭說道:「年輕人飯量大是福氣啊。能吃,就盡情吃。人老了,想吃點啥都不敢敞開肚子吃了。大夫叮囑老夫每餐不可多飲多食。」張銳感覺太尉說話之時,像是憶起年輕的時候,看自己的眼神儘是羨慕。

    這時,一名太監將一塊素巾搭在張銳腿上,張銳正在奇怪他這是要幹嘛。就見又有幾名太監端來兩個銀盆,分別站立到太尉和自己的身前。那名搭巾的太監道:「請大人淨手。」張銳這才知道,是要自己洗手。

    張銳一邊洗手。一邊打量這些太監。發現他們年齡都在十七八之間,面容姣好,服飾華美,動作輕盈,舉手投足之間均帶著一股媚氣。乍眼一看,還以為是宮女。這些太監比起搜身地那些太監的容貌強得太多,如果讓他們換上女裝。可能絕大多數人都會誤以為他們是女子。

    張銳看著這些太監,突然心頭一驚,琢磨道。娘啊,該不會皇帝陛下也有特殊愛好吧?不然為什麼越是貼身的太監,越是漂亮嫵媚得不成樣子?不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有了這種想法,張銳感覺渾身毛骨聳然。就連接毛巾擦手之時,也是小心翼翼地拿過。然後又小心翼翼地還回。唯恐不小心碰到他們的手。一直等到這幾名太監都出了門,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皇帝還沒有傳喚。張銳和太尉只能坐在這裡喝茶等候。太尉一邊端著茶碗吹著茶花,一邊對張銳說道:「你上午故事講得很好,下午再說些軼聞趣事給陛下聽,也舒緩舒緩陛下的心情。」

    張銳心說:看來太尉對我戰鬥中的真實經歷,知道得一清二楚。明知道自己是在講故事,還鼓勵我這樣做,那麼下午就再接再厲。也不知道我是來晉陞將軍地,還是來專門給皇帝講故事的。這事要是傳出去,讓前線的戰友、部下知道,還不知會笑成什麼模樣呢。都說皇帝不好伺候,一點不假。實話不敢說,假話也不敢多說,幸虧老子見聞還算廣泛,不然哪兒有逗皇帝樂的本錢?

    張銳與太尉一直閒談到下午兩點半時,才來了一名太監說皇帝傳見。張銳心想,吃一頓飯,應該用不了兩個小時,大概是睡了午覺才起身吧?

    帶路的太監沒有再領太尉和張銳回上午的那個庭園,而是帶領他們進入了一片樹林。沿著幽靜的林中小道走了幾百米,便看見皇帝正坐在一處青籐架下飲茶休息。

    禮畢後,同樂賜坐。張銳和太尉在同樂下首坐定。接著上午地話題,張銳又開始講起了故事。又過了一個小時,張銳見同樂聽得入迷,時機成熟,漸漸將話題轉移到在草原抓到的那匹汗血寶馬身上。

    張銳一邊栩栩如生地描繪擒馬過程,一邊偷眼觀察同樂的表情。果然不出所料,同樂一聽此馬是萬金難求地汗血寶馬,雙目中立刻綻放出異樣的光彩。

    待張銳講完,同樂神往道:「朕御馬院中有名馬無數,也有數匹號稱是汗血寶馬的後代,可惜血統不純。它們既不流血汗,樣貌也平凡,就連一般的雜交馬也比不過。愛卿,你說的那匹馬真的會流血汗?」

    張銳心中好笑,自己從張卿變成愛卿了,看來陛下對我的印象還不錯。「回陛下,此馬地確會流血汗,而且它能連續奔跑兩個小時以上不顯疲色。後來微臣又專門找一些相馬人氏鑒定,都說此馬是純種的汗血寶馬,而且還是汗血寶馬中十分難得的良駒。」

    「愛卿這次上京,可曾將神馬帶來?」張銳見同樂這樣問,就是對此馬動了心思。心想,我早就決定將它獻給你,早就知道這匹寶馬是留不住地,不管自己願意不願意。

    原來張銳聽了百里楊的話後,立即省悟到寶馬雖好,但將它佔為己有,就是匹夫無罪。懷碧自罪了。如果遇到喜歡此馬的長官或貴族要買此馬,必定左右為難。不賣,必會招惹嫉恨;賣,又捨不得。既然保不住,不如將它敬獻給皇帝。

    昨夜張銳看到楊素遺憾的表情時,更覺自己當初的決定是正確地。當楊素聽說此馬將要獻給皇帝時。雖流露出惋惜地神情,但也會心地點了點頭。

    當同樂聽到張銳要將寶馬敬獻給自己時,開心得像一個孩子。他興奮地站起身來,性急地說:「走,兩位愛卿一起與朕前去看看此馬。」

    張銳立即起身,對同樂說道:「陛下,此馬正在苑門之外。由微臣地親兵看管。微臣暫且告退,將它牽來請陛下觀賞。」

    同樂轉頭對杜衡說道:「派人將此馬帶到練馬場。」又對張銳道:「愛卿就不必去了,隨朕一起直接到練馬場去。」

    「是!」張銳不敢違命。只對杜衡交待了幾句,便跟隨同樂往練馬場走去。

    行之不遠,旁邊小道上兩個幼童追逐打鬧著跑了過來。他們突見同樂,慌忙跪倒路邊,齊聲用幼稚地童聲喊道:「孩兒叩見父皇,父皇萬安。」這時,又跑過來十餘名宮女、太監。也齊齊跪在路邊,口呼萬歲。

    同樂皺著眉,望著跪在地上的幼童問道:「三郎、四郎。今日的功課是否做完?」

    兩個孩童遲疑了半晌,一個年紀稍大點的回答道:「回稟父皇,孩兒的功課已做了一半,現在出來玩一小會兒,馬上還要接著做。」

    同樂指著兩人訓道:「學學你們地大哥。學學你們的六弟。看看他們。會不會只惦記著玩耍?…….」

    同樂的訓斥,讓兩個孩童戰戰兢兢不敢再辯。低垂著腦袋。同樂訓了一會兒,對杜衡道:「是誰負責書齋事務?」

    「回陛下,本月由費負責書齋中各皇哥們的飲居。」杜衡對宮內人員的事務安排熟記於心,張口便回答出來。「將費與三郎、四郎身邊的掌事,一齊拖出去責五十!以後誰再敢允許沒有做完功課的皇子出來玩耍,一律責!」同樂又瞪了一眼皇子。

    「是!」杜衡回答,一揮手,幾名太監便衝過去,將跪在路邊地兩個軟倒在地的太監拖出。兩名太監不敢出聲求饒,口中還頻頻謝恩:「奴婢該死,謝陛下寬厚……」

    兩名太監被拖下後,同樂彷彿還沒消氣,又責備跪在路邊的宮女、太監道:「還有你們,不知道規勸幾個小哥,還跟在他們身後一同瘋跑,本應一同處置,這次朕姑且從寬處理,自己掌嘴吧。

    「謝陛下恩典!」十幾個宮女、太監用自己地左右手連打臉頰,出手甚重。在「噼噼啪啪」的抽打聲中,他們的兩頰和雙手漸漸紅腫,嘴角也隱隱滲出血跡。

    張銳看到這一幕,心裡感概萬千。皇帝的性格真是多變,前一時還心情大好,談笑風生,霎時又龍顏大怒,處理事情也不講情理。兩個小皇子自己出來玩,宮女、太監要是能勸住,估計早就勸住了。皇帝不問經過一味處罰小皇子身邊的人,能管用嗎?

    再瞧瞧跪著的兩個小皇子,雖然低頭不語,卻在暗地裡交換眼神,似乎也沒把身邊的人無辜被牽連當回事,只是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了處罰。張銳對同樂後宮之事所知甚少,但對同樂地嬪妃和皇子也有所耳聞。聽同樂叫兩個皇子的小名,就知道他們是同樂的三子和四子,也知道他們都是沒有皇位順位繼承權地皇子。

    同樂後宮有正式封號的女人一共七人,她們被稱為「一後六妃」。按照皇家的規定,只有這七個女人所生的兒子才能獲得順位繼承權。而同樂其他的嬪妃所生地兒子,則沒有資格。

    三郎和四郎地母親原本是宮中的侍女,某日當值之時,遇到同樂興起而受了寵幸,之後同樂便將她們忘得乾乾淨淨。

    如果不是後來懷孕龍種,可能現在地身份還是侍女。懷上龍種,並不意味著地位會立馬提升,只是給她們安排了獨立的小院居住,但並沒有冊封她們為嬪妃。生下皇子之後,同樂除了偶爾去看看兒子外。一天也沒有在她們的寢宮內留宿。她們的命運,不過是在深宮中獨居終老一生。

    她們沒有希望,所生養地皇子也沒有多大的希望。因為沒有順位繼承權,也不會專門為他們聘請老師。這些皇子們長到五六歲時,同樂會安排他們去書齋唸書。待他們年滿十八歲,同樂也會像普通的人家一樣。給他們一筆離家費,此後他們不能再算是皇家子弟。同樂對這些皇子不怎麼關心。有興趣時去看看他們,平日很難得召見一次,父子之情比較淡漠。今日忽遇這二人打打鬧鬧,又沒有完成功課,自然忍不住發起火來。

    受罰的宮女、太監們抽打了自己數十下,方聽同樂說道:「夠了!起身!」宮女、太監們趕快叩頭。高呼「謝恩!」爬起身來退到一旁。

    同樂又盯著兩個皇子,嚴厲地說道:「沒有禮貌,見到太尉在此。為何不拜見?」

    兩個皇子慌忙起身,朝太尉行禮道:「拜見太尉大人。」太尉連忙還禮稱道:「兩位皇哥,老臣有禮了。」

    見過太尉之後,兩位皇子瞥見了一旁的張銳。他們不知張銳的身份,見他長相駭人,正躊躇著不知該不該行禮,就聽同樂說道:「他是胡公張家地弟子。也算是你們的哥哥。你們按兄弟之禮相見吧。」

    兩位皇子這才行禮說道:「小弟,拜見兄長。」

    張銳慌忙還禮,說道:「張銳參見兩位皇哥。」

    「張銳?你可是有個綽號叫瘋虎嗎?」其中年紀少長一點的皇子語氣驚訝地問道。

    「正是。」張銳心想。自己的名號還是響噹噹的,連深居宮中的皇哥們都聽說了。

    皇子見張銳承認自己就是瘋虎,露出既害怕又興奮的表情,嗯嗯啊啊幾聲,好像有話要說又吞了下去。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地要吃人的心臟嗎?」

    這一下。可叫張銳回答不出。怎麼說?說不是吧,既使說了他也不會相信。說是吧。更加荒唐,說不定還要惹皇帝痛斥。

    「混賬,不好好讀書整日盡想著這些荒誕怪異之事。還不退下!」幸好這時同樂呵斥了那個皇子,這才為張銳解了圍。兩位皇子又分別向同樂、太尉以及張銳告辭,灰溜溜帶著宮女、太監們離去。

    其實同樂也曾接到過一些大臣的奏折。說我大漢是文明國度,我大漢軍隊是仁義之師,其中怎能容下張銳這樣地吃人魔王?懇請陛下捉拿張銳問罪,還我大漢之師一個清白。對此,同樂半信半疑,專門找來三公詢問,核實張銳是否曾有吃人之事。

    當時,太尉就對同樂言道:「最初關於張銳吃人的說法,是從叛軍中散佈出來的。叛軍能對我們的將士有好的評論嗎?越是作戰勇猛,對他們越凶狠的將士,他們就詆毀得越厲害。如果誰相信了敵人散佈的謠言,隨意處罰無辜地將士,豈不是中了敵人的圈套?」

    同樂聽後恍然大悟,太尉說得非常有理。從張銳的戰功報告上看,張銳屢次大勝叛匪,其間也有過一些過激地手段,如屠殺了十餘個草原部落的平民。叛匪當然會對他恨之入骨,也許他們就是想用散佈流言的計策,讓我們自毀良將。這樣的事情,自己怎可去做?做了不就是個無道的昏君,恥笑於天下。

    從那次以後,同樂再也不理會上表詆毀張銳地表章。而且他弄清楚了張銳屠殺草原部落是事出有因地。達埴原之戰後,草原部落竟然吃了漢軍的被俘將士,這令同樂憤怒不已。如果張銳不施以報復,同樂也會因此追究他地罪責。現在,同樂堅決贊同張銳的報復舉動。那句「敢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比誅!」他牢記於心。天朝的威嚴,豈可讓人隨意侮辱?

    同樂從那時起,就對張銳性格有所瞭解了,也頗為欣賞張銳維護天威的決心和行動。後來有大臣上表說張銳在來上都的沿途欺壓百姓時,同樂也只是想,張銳可能是性子急,一時犯了牛脾氣。所以也不想追究此事,只是想在見到張銳時告誡他一番。

    有了這些想法和看法,聽到三郎在詢問張銳是否吃人時,同樂當然會就痛加訓斥。待兩位皇子走後,同樂又好言安慰張銳:「愛卿,叛匪越是詆毀你。朕就越會恩賜你。對此你不要所有顧慮,放心大膽地去做事。」張銳謝恩,但摸不清同樂的意思。暗思,皇帝是不是暗自鼓勵自己屠殺?

    經過兩位皇子的一鬧,同樂一行來到西苑的練馬場時,已經有人將那匹神駿的汗血寶馬牽著恭候多時了。此時地神馬已經被精心修剪過馬鬃、馬臉、馬身,再配上漂亮的鞍蹬繩韁。顯得越發威武神駿。

    同樂剛剛到達,那馬不知為何突然仰起脖來,一聲嘶鳴。雙蹄不停地踏動。張銳躬身對同樂道:「陛下,此馬被抓獲之後,一直不肯鳴叫,對任何人都是桀驁不馴。微臣原本不知何因,今日方才明白。」

    同樂一邊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馬,一邊問道:「是為何故啊?」

    張銳答道:「因為此馬一直未遇明主,所以不肯臣服。今日它第一次看見陛下。就出聲鳴叫,又顯興奮之態。證明它已經將您視為它的主人。它也認為,只有您才有資格駕御它。」

    張銳的一番話。惹得同樂又是一番大笑,一時興起便欲試騎。杜衡見此馬雄壯,怕同樂駕御不了,出聲勸道:「神馬剛來此地,怕是不熟悉環境。陛下還是等一陣子。它安定之後再騎。」

    同樂沉默不語。他也看見此馬高大威武,單看模樣就知道不好駕馭。雖然自己從小就練過騎術,可是如今已是數年沒有好好過練馬,萬一此馬發起狂來,出了醜就有失君威。

    同樂正在猶豫之時,張銳跨步上前,接過神馬韁繩,將它牽到同樂的身邊,說道:「既是神馬,就通人性。它已經認陛下為主人,不會拒絕陛下乘騎。微臣當為陛下牽馬墜蹬,請陛下放心。」

    同樂見張銳已將馬拉到自己地身前,經不住誘惑,在張銳的攙扶下上了馬背。接過一名侍馬太監遞過來的象牙柄馬鞭,拉起白馬鬃做的韁繩,由張銳牽著馬,慢慢地在場內兜起圈來。

    轉了數圈後,同樂見此馬沒有一絲異常舉動便安心了。對張銳說:「愛卿放手吧,朕想單獨騎一會兒。」

    張銳便放開手中的拉著的馬嚼環,對同樂道:「陛下想讓它奔跑之時,只需用左腳輕輕踢它的肚子即刻。陛下若想讓它停下時,只需右腳再踢一下它便會停下。」

    同樂聞言,將馬鞭交與張銳,自己雙手提著韁繩,慢慢地轉過馬身,向場內走去。張銳退到場邊時,杜衡過來埋怨道:「你怎可如此魯莽?我聽說此馬原本是野馬,萬一發起狂來,傷了陛下怎麼辦?」

    張銳悄聲說道:「請少府大人放心,此馬經專業地馴馬人員,嚴格訓練了半年有餘,已經十分溫順了,很容易駕馭,否則下官也不敢輕易讓陛下單獨乘騎。」

    杜衡聞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又看了看張銳,心想,剛才還說是那馬自從抓獲之後就不服管教,直到見到陛下才肯鳴叫,原來都是討陛下歡心的話。看樣子他不是簡單之人,能讓陛下如此開心的我還沒有見到幾個。最近陛下心情一直不太好,能逗陛下歡心,也實屬難得。就認他說地吧,不能讓陛下知道此馬已經受過馴服。

    這時,張銳又輕聲對太尉說明了讓皇帝單獨駕馭寶馬的原因。太尉老到持重,不贊成張銳冒險舉動,輕聲勸張銳今後不可再如此冒失。兩人嘀嘀咕咕之時,就聽旁邊杜衡發出一聲尖利的叫聲。太尉抬眼一看,頓時被驚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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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九十八章 直諫
    同樂單獨駕馭汗血馬騎了數圈,覺此馬果然特別有靈性。轉向時只需手指輕帶一下韁繩,它便會迅速調轉方向。如此聰明、通人性的馬,同樂還是第一次遇到。

    可是,緩緩策馬而行,實不能體會寶馬的神駿之處。既然此馬聽任自己駕馭,同樂便想加快馬速,他按照張銳告訴他的方法,用左腳在馬肚子上輕輕踢了一下。

    這一下,剛剛還溫順如羔羊似的汗血馬猛地竄了出去,猝不及防的同樂差一點被摔下馬背。幸虧同樂早年練習過騎術,這些年騎馬的時間雖少,可是馭馬的功夫還是不錯。在場外一片驚叫聲中,同樂雙手牢牢抓住馬韁,伏下身子緊貼著馬背,調整好自己的坐姿。

    待適應了馬速之後,同樂感覺到駕馭此馬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駿馬四蹄翻騰、疾馳如飛,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場外的人影刷刷地向後倒退,給人一種乘著飛馬騰雲駕霧的感覺。速度極快,卻沒有劇烈的顛簸感,彷彿此馬腳踏柔軟的地毯在奔跑。

    飛馳數圈之後,同樂的膽子更大了,調轉馬頭衝入練馬場內的障礙場地。無論什麼障礙在汗血馬的眼中都視若無物,高欄深壕一躍而過,高低坡如履平地。縱躍騰空時,馬的滯空時間很長;落地時,又極其平穩,幾乎感覺不到從空中落地的衝擊力。一連幾個飛越騰空和平緩落地,都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同樂感覺自己彷彿也飛起來了,忘記了一切煩惱、憂慮,完全沉迷在極速奔跑的奇妙快感之中。

    不知不覺中時間已過去一個小時,同樂才意猶未盡地勒轉馬頭,策馬回到太尉、張銳等人站立的地方。在張銳的攙扶下,同樂下了馬,杜衡等人當即高呼:「陛下騎術蓋世,令人歎為觀止!」皇上微微點點頭。然後立於馬前專注地觀察馬的頸部。

    果然馬脖上現出了絲絲血痕,同樂滿意地輕輕撫摸著馬脖說道:「果真是神馬,不愧為汗血寶馬啊!」接著又賦詩一首:「神駿飆飛似如風,雙肋生翼跨騰空,鳴騶乘主辭西苑,汗血堪誇第一功。」

    太尉上前祝賀道:「恭喜陛下能得此良驥!此馬神駿非凡。陛下應為其命名。」

    「嗯,的確應該取一個名字……」同樂稍稍考慮一下,說道:「就叫龍驤吧。」

    張銳拍手叫道:「此名甚佳。先皇武帝曾吟唱道大一貢兮天馬下,通身白兮沫流赭,騁容與兮萬里,今安匹兮龍與友!神馬如龍,龍駒當與陛下這樣的蓋世英雄為友。」

    張銳用武帝比喻同樂。令同樂欣喜不已。大笑著對杜衡說道:「封龍驤為大將軍,命御馬院好生侍候。」

    同樂又問張銳道:「愛卿,好像還沒有表字吧?」

    張銳答道:「微臣德淺才薄。怎敢妄取表字。」

    同樂背著手,來回走了幾步,說道:「朕就賜一個表字,叫無鋒如何?」

    張銳一邊跪地高呼:「謝陛下聖恩!」一邊又是好氣,是又好笑。心道,***,老子在前方拚死拚活立功無數。老子來京城討個將軍還如此煞費苦心。今日所獻的寶馬,輕而易舉就當上了將軍,而且還是大將軍。而我這個獻馬人。賜個表字就了事。唉,人不如馬!

    一旁地太尉對張銳言道:「陛下賜予你的表字,飽含了一番苦心,今後不可忘了陛下對你期望。」張銳心說,這點含義我懂。不就是取「銳而無鋒」之意嗎?勸戒老子以後要少惹事。多夾著尾巴做人。***,明白得很!

    心裡雖是這樣想的。可不敢有絲毫大意,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高聲表態道:「微臣定將不負聖恩,時刻牢記陛下的提點之意。」

    伴隨同樂回到上午見面時地庭園門口,張銳和太尉便打算告辭離去。只見一名太監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稟報道:「陛下,帝國政務大學校長吳孟明伯爵求見。」

    同樂一聽到吳孟明的名字,剛才還喜笑顏開的表情,頓時陰沉下來。他拉長了臉對太監說:「朕午時不是已經說過了?不見!」

    「奴婢自中午時,就一直勸他離去,可吳老先生還是不肯走。他說如見不到陛下,就住在園外,直到陛下出去的時候再見聖駕。奴婢看他說的像是實話,他已經將被褥等物品放在車上,今夜可能真的就會住在園外,所以趕著回來啟報陛下。」

    同樂聞言大怒,一腳將他踢翻在地,罵道:「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能指望你幹什麼大事?」

    那名太監連忙跪在地上,「彭彭彭」地在青石板地面上使勁磕起頭來,道:「奴婢沒有用,沒能辦妥陛下的托付,罪該萬死,罪該萬死!」額頭也磕破了,點點血跡留在了石板上。

    太尉躬身對同樂道:「陛下,吳老先生脾氣倔強,拿定主意後從不肯聽人勸解。這位公公已是盡了力,但請陛下寬恕他。」

    同樂憤憤地說道:「沒用地東西,還不速速退下。」太監謝恩,又懷著感激的目光看了太尉一眼,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太尉又接著勸道:「陛下,您還是見見吳老先生吧。看今日的架勢,他見不到您定會在園外留宿。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有損陛下地聖名。」

    同樂咬了咬牙,對杜衡說道:「傳他進來見朕。」說罷轉身進入屋內,杜衡立即派人前去傳喚吳孟明。這時,張銳低聲對太尉說:「下官是否現在就去向陛下請辭?」

    太尉搖頭道:「等等吧,現在陛下心情不悅,你也不好進去。」張銳不再說話,只好在一旁肅立不動。

    過了一會兒,白髮蒼蒼的吳孟明老先生拄著枴杖顫顫巍巍走了過來。太尉見狀趕緊迎上去,攙扶著他手臂,說道:「先生年事已高,應多多靜養才是。大熱天的還不辭辛勞前來面聖,這讓學生說什麼好呢?」

    別看吳孟明年紀大。走路也不太利落,可是聲音卻很洪亮。他聽見太尉之言,停下腳步用手中的手中枴杖敲著地面,歎口氣道:「你們怕事不敢說,自然只有老夫來說。看看這天下,已經讓你們折騰成什麼樣子了?幹不了。不能幹,就趁早辭位讓賢。還好意思這樣心安理得地位居三公之列?老夫都替你臉紅。」

    太尉被他毫不留情地斥責一頓,羞愧難當,低聲說道:「學生有負先生的期望,有負陛下的重托。先生不要動氣,不要激動。」

    這時,同樂在屋內聽到吳孟明的話。走了出來喝道:「吳孟明,朕早知道,你對朝廷政策不滿。對內閣大臣不滿,對太尉不滿,對朕也不滿。朕想問你一句,你對誰才滿意?」

    吳孟明吃力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抬起頭來大聲回答道:「陛下,凡興堯舜之政、凡尊孔孟之道者。小民都會感到滿意。」

    同樂冷笑著說道:「依你之見,現在地朝廷重臣們都沒有尊孔孟之道,朕也沒有興堯舜之政?」

    吳孟明生性耿直。不顧同樂生氣,還是直言道:「欺君罔上者,算不得忠臣。不敢犯顏直諫者,算不得忠臣。不布寬仁之政,算不得明君。不以民憂為己憂。算不得聖君。」

    張銳聽吳孟明言辭如此大膽。不由得為他捏把汗,又偷眼瞅瞅同樂。只見同樂已被氣得臉色發青,牙根咬得緊緊的。非常為吳孟明擔心,吳老頭,你老爺子今日可是威風了,居然敢把皇帝、大臣們罵了個遍,難道就不怕殺頭嗎?

    念及吳孟明德高望重,言語雖不入耳,出發點也是以國家社稷為重,同樂才壓住火,深吸一口氣,問道:「朕不與你無端爭論,說吧,今日來見朕到底為了何事?」

    吳孟明道:「小民懇請陛下停止募捐之舉,收拾已潰的人心。懇請陛下撤消募捐司,以還政令清潔。懇請陛下嚴懲虞世基,以謝天下。」

    同樂來回踱步,好一會兒才停下步伐,稍稍穩定下情緒,然後耐著性子解釋道:「朕因為帝國西部叛匪作亂,軍資缺乏,去年不得已設立募捐司,募集軍餉。朕何嘗不想愛民、體民?何嘗不知寬仁乃治國之本?然,不募集軍餉,就無法調動軍隊。不調動軍隊既無法平定叛亂。募捐司只是暫時設立地,乃是權宜之策。待平定叛亂之後,自然會撤消。爾等在這國家危難之際,不求你們務實報國,但也不要再與朝廷唱反調,和衷共濟,度過難關可好?」

    同樂耐心地說明募捐的緣由,也是鑒於吳孟明是帝國內有名的學士,出於憂心國事才直言上諫。他希望吳孟明理解朝廷的難處,不要執意堅持反對意見。

    張銳聽了這番話後,認為皇帝這事的確算是處理得不錯了。吳孟言辭激烈,如果面對地是一個昏庸殘暴之君,早就將他拿下問罪,哪還能這樣耐心解釋?暗想,吳老先生,算你運氣好,陛下今日喜獲寶馬心情不錯,對你才這麼客氣。別再唧唧歪歪了,就此罷手回家好了。

    可吳孟明並沒有被同樂說服,心頭地話不吐不快:「募捐?不過以募捐之名為強征之事罷了。虞世基自主事募捐司後,已鬧得全國各地民怨沸騰。再不挽回,不出三五年,必定流毒天下。民將流離失所,餓死路邊;強者將鋌而走險,相聚為盜。到那時,國將不國,陛下悔之晚矣!」

    同樂厲聲道:「吳孟明,不要胡言亂語,危言聳聽!你說這募捐是禍國殃民之舉,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解決軍費短缺之疾嗎?」

    吳孟明慷慨激昂地回答道:「陛下,小人自幼讀聖賢書,深知歷代治亂興亡都是因可察聚斂為主,民絕了生機就會聚眾叛亂。當年聖祖就是擔心出現這樣地局面,才制定老州永不加賦的政策。如今虞世基借募捐為名,大肆強征暴斂,不出數年必將盡失天下人心,也會將民眾逼上造反之路。這實屬飲鳩止渴之策,萬萬不可取啊!」

    「朕叫你說說你的對策,你卻一直橫加指責募捐的弊端。可見你也沒有辦法來解決軍費短缺的問題。不能調兵平叛,難道眼睜睜地看著突忽獨立?看著突忽人打過來滅我大漢國?難道這樣就是體民?就是愛民?就盡到了朕地職責?你說啊!你說啊!」同樂越說越氣,最後幾句幾乎是喊叫出來的。在場之人,皆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

    吳孟明沒有被同樂的吼叫聲嚇倒,仍從容不迫地說道:「仁義之國不可滅。仁義之師則無敵。陛下只要廣施仁政義,自然不會有滅國之禍。大漢地軍隊如早施仁義之舉,西部數州地民眾之心怕是早已歸附,叛亂自然也早已平定,哪還會出現今日的局面?」

    張銳開始還是敬佩吳孟明的。在他看來,吳孟明雖是儒生,可比自己還要勇敢數倍。起碼他敢犯顏直諫。而自己就是再借個膽子,也不敢這樣做。同時,張銳也同意吳孟明的觀點。認為應該追究虞世基的責任。

    單憑虞世基規定了各州必須完成多少捐款數額,這次的募捐行動就已經變味兒了。各州府為了完成募捐任務,挖空心思想辦法,為了達到目地不擇手段,因此導致三江門之類的惡霸行為,逼迫百姓繳納捐款,令百姓叫苦不迭。卻敢怒不敢言。

    可吳孟明接下來說到仁義無敵,頓時使張銳感覺他迂腐可笑。他嘲諷地撇撇嘴,心想。滿口不切實際的仁義道德,戰場上不等你說完恐怕就身首異處了。要是現在我扇你倆嘴巴,立馬就可證明你地仁義毫無招架之力,還妄斷什麼仁義無敵?張銳相信,只要是上過前線的將士。聽到吳孟明的言論後。都會嘲笑他照本宣科,迂腐無知。

    張銳對吳孟明的好感和反感參半。既佩服他直言進諫地勇氣。又恥笑他自欺欺人地言論。心想:這個吳老頭真是讀書讀傻了。我們在前線玩命地殺敵作戰,就是不仁不義了?難道還需要排好隊列,等著突忽地平民宰割,才算有仁有義?奶奶地,這種人應該去前線感受一下仁者無敵地「威力」,看看突忽的平民會不會被你的仁義之舉所感動?這種言論純粹是愚人愚己,害人匪淺!

    同樂也氣極而笑,說道:「依你之見,朝廷和朕都應對叛亂之事不聞不問,大漢的軍隊也應該撤出西部數州。這樣方顯仁義寬厚之道,叛亂也會因此平定了?」

    吳孟明沒有感覺到同樂說的是反話,還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此策或許可行,兵法雲故上兵討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伐城。說的就是這個道理,陛下不妨試試。西部數州地百姓應該會被帝國寬厚的政策所感化,會自發組織起來推翻無道的叛匪之首。那時,帝國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收複數州國土,此乃上策也。」

    張銳聞言差點笑出聲來,這個吳老夫子啊,孫子兵法讓他一解釋,就徹底走了樣。張銳現在也不知道該怎樣形容吳孟明瞭。說他傻吧,他又是帝國中數一數二地大學者,才高八斗,學富五車。說他聰明吧,卻連幼童都知曉的淺顯的道理都想不通了,小孩子被欺負還知道還手呢。仁義怎麼可能是解決叛亂的靈丹妙藥?難道書讀到一定程度,就不食人間煙火,連與生俱來的本能反應也喪失了?

    張銳有如此想法,同樂與太尉也是這樣想地。同樂又好氣又好笑,對吳孟明揮揮手,說道:「你地策略朕記下了,待以後內閣議事之時,自會討論商議的。你退下,回家好好安歇養生去吧。」

    太尉也出言勸道:「先生,還是暫請回吧,學生送您返家。」

    吳孟明擔心皇上敷衍他,仍然喋喋不休:「陛下,小民之言處處都是為君為民。今日您不給小民一個確切地答覆,小民不會回去。」

    同樂終於忍無可忍,指著他罵道:「吳孟明,不要在這裡胡攪蠻纏,爭辯不休,還妄圖逼迫起朕來,可惡之極!你以為名望高,朕就不能治你的罪了?少正卯也是聞人,也不免被孔子所誅。」

    張銳知道同樂可能已經動了殺機,若吳孟明還不識相,今日恐怕很難活著離開西苑。可是吳孟明非但沒有退卻,還更加來勁兒了。他仰著脖子說道:「小民平日講的就是忠孝兩字,非少正卯之類人物。陛下如果非要因此殺了小民,就請將我的雙目挖出,懸於上都門外。」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2
第五部 第九十九章 虎威
    「來人,將吳孟明……」同樂終於無法再容忍吳孟明,叫嚷著要人將他拿下問罪,話還沒有說完,太尉慌忙跪倒懇求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吳老先生年事已高,一時想不明白,出言欠考慮,其本意並非想冒犯陛下。請陛下念及吳老先生犯顏直諫,其實是出自一片憂國憂民之心,饒恕他。請陛下三思。」

    太尉勸說及時,將同樂將要出口的話語勸了回去。同樂心想,吳孟明這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多久了,攆走他算了,於是叫道:「送他回家,快送他回家!」太尉謝恩,站起身來欲攙扶吳孟明。

    吳孟明用力推開太尉,厲喝道:「小民讀了一輩子書,作了一輩子學問,只學會犯顏直諫,沒有學會阿諛奉承。今日只懇請陛下給一個明確的答覆,了卻小民的心願。倘若不能如願,就算陛下不殺小民,小民也將自己了斷性命。」

    張銳暗自搖頭,吳孟明如此脅迫皇帝答應,簡直就是欺君犯上。他還口口聲聲稱自己行的是孔孟之道,不知他怎樣看待自己現在的行為。張銳不齒於他的仁義作戰言論,卻欽佩他敢於直諫的行為,不忍心見他就此獲罪,很替他著急,但願他識相一點趕快離去,否則真要招致殺身之禍。

    幾名小太監架著吳孟明就往外走。吳孟明一邊掙扎著,一邊哭喊道:「陛下,小民句句說的都是肺腑之言啊!請您記住夫民如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陛下一意孤行,必將使得人心盡失,四海怨恨,國事將更加不可收拾!現在朝中虞世基等奸佞小人橫行,楊堅等昏庸之輩當政,軍中又有如張銳等禽獸之人橫行。天啊!難道真的要亡了我大漢數百年來的基業嗎?」

    同樂聞言冷笑道:「你罵盡了天下之人。不就是為了抬高你自己嗎?若朕任命你為首輔大臣,你就滿意了吧。但就算朕命你主持朝政,也未必能處理好國家的政務。」

    幾名太監見同樂的話,放開了吳孟明。吳孟明稍稍整理一番衣衫,回答道:「小民自十六歲考入帝國政務大學,二十歲已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如果要出仕。數十年前就已經進入官府了,現在做到三公六卿之位也屬正常。可小民志不在此,從不以功名利祿為懷。小民一生布衣,食粗食,清貧自守,不慕榮利,天下人皆知。豈是貪圖首輔之位,妄加詆毀朝廷官員之人?」

    同樂也知道吳孟明是帝國內有名的清流領袖。一生嚴謹無私,自身操守清白。感覺剛才嘲諷他的話語也有些過分。他在帝國內名望甚高,如果真的將他捉拿問罪,恐怕會有損自己地名聲。

    同樂怒氣消了一些,雖然面色嚴峻,但語氣緩和下來了,說道:「楊堅為官數十年,辦事一絲不苟。凡事兢兢業業,帝國百姓哪個不知他是一心為國為民,是個難得的好官?虞世基自掌管募捐司後。長年累月在外奔波,一次也沒有回過家,年前來見朕之時,已累得面黃肌瘦,神竭力疲。卻沒有半句怨言。張銳更是長期在外征戰。連自己小兒子的面都沒有見過。他們為了我大漢帝國的基業禪經竭慮,衝鋒陷陣。難道在你的眼中卻是昏庸、奸佞、禽獸之人?朕知道你清白操守,嚴律於己,但不可恃才傲物、偏激矯情、任性放肆,動不動就攻擊朝廷官員,他們也是人!」

    張銳聽見吳孟明罵自己是禽獸時,氣得火冒三丈。這時聽見同樂替自己辯護,心裡就像是流過一陣暖流,舒坦了許多,對同樂的好感大增。張銳今日見同樂地表現,既有嚴厲、無情的一面,也有寬厚、講理的一面,總的來說也算是個明主。

    以前張銳對那些敢於直諫之人,是非常欽佩和認同的。也認為他們既然敢於捨命直諫,所奏之事必是為國為民之策。皇帝就應該聽他們的諫言才對,如果不聽那就是昏君。

    可是現在張銳的看法更加客觀了。敢於直諫是好,但也要分清所奏之事是否有理,而且態度也很重要。如果都像吳孟明那樣以怒罵地方式直諫,恐怕世上沒有幾個能受得了。這老頭說出的話太過偏激,如果被罵之人有心臟病,不被他活活死氣才怪。難道只有通過斥責別人的方式直諫,方能顯示自己地氣節嗎?做人不能太過死板,沒進官府是他明智的選擇,否則以他剛直不阿的性格,不知要惹出多少禍事,恐怕早在幾十年前就被人暗算了。

    張銳心態剛剛平和,又被吳孟明下面的話語氣得半死:「楊堅想出的募捐之策,不是昏庸之輩是什麼?虞世基則利用募捐強征暴斂,流毒天下,禍國殃民,不是奸佞小人是什麼?而張銳生性殘暴不說,還以殺人滅族為樂。連未滿月的嬰兒也不放過,還食人心臟,此等喪失人性之人,不是禽獸又是什麼?陛下只用這樣的人,帝國怎能安寧平穩?追根溯源,這就是帝國一直沒有消停過地根本原因。」

    張銳將吳孟明恨得牙癢癢,心說,死老頭,老子還沒有出仕的時候,帝國已是眼下這副景象了。怎麼會將破壞帝國安定繁榮的罪名反扣在我地頭上?這管我鳥事!老子一直在前線出生入死,平定叛亂,反倒成了大漢帝國動亂的禍根了?

    死老頭,是不是看老子好欺負,就使勁兒往老子頭上扣屎盆子?***,逼急了,今晚老子就去你的狗窩折騰一番。反正在你眼裡老子已經是禽獸了,就不妨真禽獸一回,也不枉你給我的「禽獸」雅號。

    同樂地怒火也再次被吳孟明激起,跳著腳吼道:「給朕出去,朕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吳孟明在幾名太監又想撲過來拖他地時候,大聲喝道:「不用你們拉,老夫自己走。」幾名太監停住了腳步,等著吳孟明自行離去。

    吳孟明慢慢地回轉身去,頭望著蒼天,淒悵歎息道:「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啊!也罷,也罷!人之所欲甚矣。人之所惡死甚矣,然而人有從生成死者,非不欲生而欲死也,不可以生而可以死也。老夫去了!」說罷,猛地埋頭衝向一顆大樹。

    張銳在吳孟明高呼荀子語錄之時,就感覺吳孟明產生了自殺之意。於是悄悄向他站立之處靠近。這時,見他果然欲撞樹自殺,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一把提住他衣領,將他攔下。

    吳孟明見自己被人拉住,不得脫身,不由叫道:「為何要拉老夫?」

    張銳好言勸道:「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呼?老先生,生命可貴,不可輕易捨棄!更不可為動一時之氣就欲棄世而去。有話好好說。」

    吳孟明一邊掙扎,一邊說道:「老夫此舉,是捨生取義!豈是你輩可以理解的?快快放手。」不過他在張銳地手中,如同嬰兒一般,不論怎樣掙扎也是白費力氣。

    張銳一手提著吳孟明的衣領,一手叉著腰說道:「你倒是捨生取義了,可是你置陛下的聖名於不顧?晚輩是不會讓你死在這裡的。所以老先生還是不要再掙扎了,待晚輩送您回家如何?」

    吳孟明定睛看來,見張銳身材魁梧。面貌彪悍,又身穿帝國軍官軍服。知道已自己的力氣再掙扎也是白費勁兒,於是停止了身體扭動,問道:「你是何人?」

    張銳笑著回答道:「老先生剛才不是還提到晚輩地名字嗎?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晚輩張銳,還請老先生多加……」

    「呸!」張銳話還沒有說完。被吳孟明吐了一臉的口水。張銳急忙丟下鬆手。去擦臉上的吐沫。吳孟明舉起手中的枴杖,狠狠地去打張銳的腦袋。

    一邊全力打。一邊怒罵道:「原來是你這個禽獸!老夫打死你,打死你!」

    張銳被吳孟明突然的舉動給弄蒙了。自己救了他一命,又好言相勸,他非但不感激,還毆打自己。張銳茫然地站立著,任憑吳孟明一棒接一棒打在頭上、身上,也不知道躲閃退避。

    太尉見此情景衝了上來,擋在張銳身前,拉住吳孟明地手勸道:「老先生,不要動氣。他不過是個後生晚輩,即使有錯惹您生氣,也當規勸為主,怎可隨意打罵?」

    吳孟明被太尉拉住,雖不能再毆打張銳,可還是氣喘吁吁地罵道:「他只會屠殺,只會滅人全族,只會殘殺老弱婦孺,只會吃人心臟,他的一身軍功不都是從血淋淋的屠殺中得來的嗎?什麼後生晚輩?他還配得上稱人嗎?其祖就不是個好東西,滿門都是衣冠禽獸。今天老夫要打死他,為天下人除害!」說罷,舉起枴杖又要去打。

    「嗷……」這時張銳猛擊一拳,將路旁的一顆腰身粗細的大樹擊斷成兩截。大樹轟然倒下,眾人吃驚萬分。十幾個太監瞬間將同樂圍在中央,生怕張銳發狂誤傷了聖駕。

    張銳衝到吳孟明的面前,一把將自己地上衣撕掉。指著自己身體上的纍纍傷痕,氣勢洶洶地對吳孟明吼道:「我只會屠殺平民?我只會殘殺老弱?老兒,你告訴我,這些傷疤是哪兒來的?難道是我為了邀功請賞,自己劃出來地嗎?」

    張銳的突然發狂,也令吳孟明一時怔住了。他數十年來,因德高望重,門生滿天下,故而一直受人尊敬。平日誰也不敢在他的前面放肆,就連官居太尉的楊堅,見了自己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點失禮。

    久而久之他養成了古怪、倔強的脾氣。認為任何人都只能聽自己的教訓,任由自己打罵。他這一生,除了皇帝之外,還從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咆哮過。今日他打罵張銳,也是出於一種習慣。他沒有想到,張銳是何人,能由他隨意打罵?

    吳孟明吃驚地看著張銳,只見他橫眉倒豎,吹鬍子瞪眼,目光凌厲。精壯光著的上身滿是橫七豎八地傷疤,體無完膚。這些傷疤,大如成人的拳頭,小如嬰兒的嘴巴。長地一尺有餘,短的小指之間。一道道的傷疤似乎在講述著一場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決戰。

    吳孟明被震撼了。看著看著,似乎暗紅色疤痕中都滲出了血來。吳孟明一輩子也沒有看見過誰的身上有這麼多傷疤,甚至連想都沒有想到過。暗自驚歎,這人地生命力之強令人驚歎,身上中這麼多刀槍。居然都能挺過來,眼下還如此健壯生猛。

    這時,在場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張銳地傷疤上。同樂也用手拔開擋在身前的幾名太監,看到張銳滿身的傷疤,心裡很是感動。親眼看來地東西,會比從報告、文書中看東西更加直觀,更加深刻。更能打動人張銳每戰身先士卒,拚死奮戰的印象,早已深深地刻在同樂的腦海中。暗自感歎。張銳的確能是個猛士。也只有帶有我皇家血統的家族,才有如此忠心耿耿、勇猛無敵之人!朕一定要好好獎賞他,今後也要好好提拔他。

    吳孟明震驚之時,張銳怒聲說道:「吳老兒,告訴你!我自從軍以來,參加過無數的戰鬥。我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我地軍功是靠著在戰場上殺過上千敵軍換來的。」

    吳孟明看到張銳滿身傷疤後。也知道自己先前罵得太過份,但面對張銳的斥責,一時又放不下面子。硬著頭皮反駁道:「你是勇猛之士不假,可隨意屠殺平民就不對。百姓何過之有?呀呀學語地嬰兒又有何罪?你將他們斬盡殺絕,不是行獸性,又是什麼?老夫就是要敲醒你,讓你分清善惡。」

    張銳冷笑道:「你去過前線嗎?你知道西部的平民是怎麼對待我們的將士嗎?你知道他們是怎樣對付我們的俘虜嗎?就如陛下說的一樣。將士們也是娘生爹養的人。家人也在日夜惦記著他們的安危。難道為了你所說地仁義就去白白犧牲我軍將士的生命嗎?難道讓敵人將我軍的將士屠殺乾淨,你才開心。你才滿意?」

    吳孟明面紅耳赤,狡辯道:「你如以仁義之心寬待他們,他們怎會都反了?小民就是小民,只要有一線生機,就不會起反抗之心。想我高祖皇帝起地就是義兵,所以才得了天下,成就了我大漢國數百年的王朝。仁義之師要行仁義之道,如此方能縱橫天下,無敵於世間。」

    張銳對著地上吐了一口,罵道:「狗屁!你自認為做了一輩子學問,就通曉了仁義道德了?你的那些東西,在我看來全是自欺欺人、狗屁不如的。我自認為在前線做的,上對得起國家,對得起陛下;下對得起部下,對得起良心,都是公而無私之舉。可是你呢?除了生搬硬套,紙上談兵,除了滿口仁義道德之外,還會什麼?

    「你若認為自己博古通今,才學高深,不可一世,就應該為國效力,為陛下分憂。就算不能上前線殺敵報國,也應拿出點治國之策吧?可是今天,你除了斥責陛下、斥責太尉、辱罵朝廷重臣、辱罵我和我地祖宗之外,你提出了什麼行之有效地辦法?陛下詢問你解決之道,你卻顧左右而言他,轉移話題。」

    「老夫不貪圖名利,不……」

    「不貪圖名利,不慕虛名是吧?又是狗屁話!身為男兒就應該報國,就應該將自己的才能獻給國家。」

    「老夫今日來西苑,就是為了報國,為了勸諫陛下。張銳嘿嘿一笑,不留情面地說道:「說起勸諫,我想告訴你,沒有真本事,就不要學別人直諫,丟人現眼。如果我是你,早就找個地縫鑽進去了。您是真地老糊塗了,還是倚老賣老裝瘋賣傻?」

    接著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難道人越老,臉皮就越厚?或者乾脆就不要臉了?那還叫什麼吳孟明啊!乾脆改名字叫吳臉或是吳賴得了!」

    張銳惡毒的羞辱之語,令吳孟明氣血攻心,「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手指著張銳,咿咿呀呀幾聲,身體突然軟軟地癱倒在地。

    旁邊一直觀戰的太尉看見吳孟明吐血倒地,吃了一驚。急忙上前去察看他的心跳呼吸,發現吳孟明還氣吸尚存,才放下心來。站起身來埋怨張銳道:「吳老先生脾氣怪異,這是世人皆知的。你怎能對他惡言相向?唉!他年事已高,萬一經受不住刺激出了事兒,該當如何?你太魯莽了……」

    張銳怒斥吳孟明,不僅是因為他指責自己是禽獸,最重要的是吳孟明罵了自己的祖宗和全家。

    吳孟明罵別人,張銳可以裝成沒有聽見;他罵皇帝是自己找死,與張銳沒有任何關係;罵張銳,也可以當他在放屁;可是矛頭對準張銳祖宗和全家時,張銳就不能不出言反擊。

    對張銳來說,家人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寶貴、最珍惜的,任何人都不能謾罵和侮辱他們。有仇不報非男兒,就算侮辱者是皇帝也不行,就更別說吳孟明瞭。

    正是如此,張銳才會罵得狠毒。突見吳孟明噴血倒地,也是吃了一驚。張銳原以為吳孟明這麼會罵人,可能常與人爭執辯論,長期在過激言辭、污言穢語的中傷下,心理承受能力必定十分了得。

    可張銳才開個頭,罵了他一句無賴、不要臉,他就怒火攻心吐血了。張銳暗思,這兩句還不能算是髒話,要是將自己知道的髒話都罵出來,恐怕再多的血也不夠他吐的。可惡,這罵場老將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難道以前和他吵架之人,從來都忍氣吞聲,任他洗涮?

    爭執取得勝利,對方吐血落敗,張銳怒氣也就消了。對太尉的埋怨,張銳只能低頭認錯,連聲說:「是下官魯莽、無禮。」

    同樂早恨吳孟明入骨,很想將他滿門抄斬,以出心中的惡氣。可是想到殺吳孟明的影響太大,才一直強忍著怒氣沒有發作。而且同樂與吳孟明爭吵時,一些罵人的話,也因為身份的關係說不出口。現在張銳全都替他罵了出來,心裡別提多痛快了。

    不要臉的無賴!同樂臉上露出了笑意。心想,別看張銳是個武將,想不到罵起來人來犀利得緊。兩三下就把厚臉皮的吳老頭罵得吐血,這要再罵一會兒,非要了他的老命不可。最好是氣死他,只有他死了,朕才會安心。

    同樂命人將吳孟明抬回家中修養,又見張銳仍是赤著上身聽太尉教訓。於是命杜衡取來一件自己平日穿的錦衣長袍賜予張銳。張銳跪倒告罪道:「微臣在陛下面前失態了,驚了聖駕,請陛下降罪。」

    同樂親手將錦袍披在張銳身上,和顏悅色地說道:「正因愛卿剛才發威舉動,才讓朕看到了愛卿的滿身傷痕。這些疤痕就足以證明,愛卿對國、對朕的一片赤誠之心。朕賜卿虎威之號,望愛卿再接再歷,為國效力。」

    「謝陛下聖恩!」張銳跪地高呼。心想,不錯,撕掉一件衣服換了一個賜號,這買賣著實划算。張銳知道皇帝一般只給德高望重、戰功卓越或對帝國貢獻極大之人賜號,而且大多是年老時才會被賜予封號,有的甚至死後才能得到追這樣的殊榮。而今年自己才二十四歲,就得了「虎威」的賜號。但憑借這一點,今後都有牛的本錢了。

    張銳興高采烈地離開了西苑。回到上都的第三天,張銳接到了朝廷的冊封令,被正式授銜為少將。太尉親手為張銳戴上一顆金星後,對張銳說了一句話。張銳頓時被驚呆,愉悅心情也一掃而空。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2
第五部 第一百章 倒虎風波
    漢元791年5月16日晨,陰雲密佈,氣溫驟降。聚集在皇宮南門外的人群,高呼口號,吼叫聲一浪高過一浪。「懲辦殺人兇手張銳!」「以命抵命!殺人者償命!」「交出兇手!望朝廷秉公處理。」一聲聲口號震耳欲聾,響徹雲天。

    除了振臂高呼的學子們,廣場周圍還有數萬圍觀的上都百姓。大家交頭接耳,低聲私語。不更事的幼童見陣勢熱鬧感覺很好玩,也跟著嚷嚷。怕事的家長連忙摀住他們的嘴,一邊責罵,一邊拖著他們離開此地。

    賣小吃的、賣涼茶的小販們哪兒人多往那兒鑽,挑著擔子在廣場邊擺起了生意攤,一邊看熱鬧,一邊吆喝著招攬生意。往日莊嚴、安靜的廣場上,人聲鼎沸、噪雜不堪。

    宮門前,上萬名禁衛軍和御林軍武士們全副武裝,排著整齊的隊列,將神情激動的請願的人群擋在宮門外,神色非常緊張,唯恐眾人衝進宮裡。

    八時許,太尉的馬車從皇宮的一處側門駛入,馬車內坐著太尉、獨孤信以及高穎三人。聽到遠處傳來的陣陣呼聲,獨孤信歎息道:「今日已經是第二天了,人群不僅沒有散去,反而不斷增加,如何是好?」

    太尉面目嚴肅,問高穎道:「昭玄,你那兒可查出是誰帶頭鬧事的?」

    高穎面色蒼白,回答道:「吳老先兩日前病故後,上都街面上就有人在傳。說吳老先生去西苑見駕時突遇張銳,老先生不恥其人,便責罵了他兩句。沒料想張銳殺性極盛,噬血如狂,活生生地將老先生毆打致死。昨日這事就傳到上都附近的校園裡了,帝國政務大學的學生們聽說他們的校長被人殺死,便在校園內集合商議,後來周邊其他學校的學生踴躍參與進來。再後來不知是誰叫了聲去找皇帝討公道,結果就都來宮門聲討張銳了。這事似乎並不是有預謀的,像是偶然事件。」

    太尉接著問:「謠言是從哪兒傳播來的?」

    穎稍一遲疑,而後低著頭說道:「不知。吳老先生病故後,各種謠傳滿天飛,說法怪誕離奇。也查不出是誰最先散播的。」

    獨孤信搖著頭道:「這事一定要盡快解決,昨日宮門前只聚集了學子數千人,今日看這架勢怕是有兩萬了,再加上圍觀的人,至少也人數也在五萬人以上,到了明日還不知會匯聚多少人呢。此事拖得越久,越不好控制。說不准到最後會鬧出大事。幸好學子們不知陛下正在西苑渡假,不然他們去西苑門口鬧事,定會惹得陛下龍顏震怒。」

    太尉忽然問道:「吳家的子弟中可有人參與此事?」

    高穎抬起頭來。吃驚地望了太尉一眼,言道:「太尉是懷疑此事是吳家子弟指使的?」

    太尉微微地點點頭,道:「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吳老先生雖不是被張銳所殺,但畢竟是與張銳發生後受了刺激才病倒的。也許吳家子弟為了報復張銳,就故意四處散佈謠言。」

    高穎又垂下頭,想了一會兒,低聲說道:「吳家子弟現都在料理吳老先生的後事。應該沒有人參與此事。不過既然太尉提起,我會派人去監視他們的。」

    太尉看了一眼高穎,見他今日的神色異常。神情恍惚。於是對他說道:「昭玄,這事來得突然,監察部沒有預先發覺也屬正常,你也別想得太多。」

    獨孤信也勸道:「是啊昭玄,別太自責了。還是想想怎麼解決此事吧。」

    「是。是……」高穎連聲答應,可是心神仍舊恍惚不定。

    說話間。車已到達文淵閣外。三人下了馬車,步入殿內。進來之後,發現內閣大臣們都已到齊,正等待著他們地到來。

    太尉坐定後,宣佈今日的議題,說道:「今日商討解決學子在宮門外聚事一事。各位大人,有何解決良策?」

    帝國政務院大司徒王宜早就等著太尉這話,第一個搶先發言說道:「此事皆因張銳所起。我建議,應將張銳治罪,以順應民意。」

    王宜的門人王秉真,被張銳在商州羞辱了一番,這事已在帝國內迅速傳開。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張銳的舉動,不僅羞辱了王秉真,同時也掃了王宜面子。王宜原本就對張銳沒有好感,得知此事後對張銳更是恨之入骨。

    此前,王宜已聯絡了朝中的數名大臣,同時給同樂上了奏折,說張銳隨意欺壓良民,要求嚴加懲處。可同樂非但沒有處置張銳,又是加封號又是賜表字,還令太尉傳言,讓內閣盡快定下張銳的晉陞之事。誰都看得出來,皇上對張銳恩寵有加。

    王宜雖不心甘張銳平步青雲,但也只能作罷。昨日聽說學子們為張銳在聚會鬧事,王宜就想到了借此來打擊張銳。來之前王宜還專門和幾位內閣大臣交換過意見,認為這次定能懲治張銳一番,出出心中的惡氣。

    王宜地話音剛落,檢察院檢察長李穆便出言支持道:「王大人所言正是。現在宮門之外學子們情緒激憤,異口同聲要求懲治張銳。如果我們不順應民意,便會激起更多人的不滿,事態也會變得越來越嚴重。」

    帝國政務院大司空劉也點頭說道:「依我看,有必要懲治張銳一番。吳老先生德高望重,品德才學,世人皆極敬仰,連陛下對他也尊敬有禮。張銳是何等人?論爵位不過是個子爵,論年齡也是後輩小子,論才德,那就更加不堪。如此之人,怎可與吳老先生發生爭執?沒大沒小,肆意妄為,單憑這點,就應該處置他。」

    三位大臣的明確表態,得到了大多數大臣們地贊同,紛紛譴責張銳的惡行。就連獨孤也微微點頭,贊同他們的看法。此刻屋內只有四位內閣大臣沒有表態。

    過了一會兒。大臣們討論得差不多,紛紛轉頭看向太尉,等待他最後裁決。這時,宇文苞一邊低著頭研究自己的手指,一邊說道:「爭辯幾句,就要將人治罪?帝國有這樣的法律嗎?是何時增加的這條法律?我怎麼不知道呢?」

    宇文苞在內閣大臣中。是出了名的維護張銳。不論哪次內閣討論張銳晉陞之事,他都此刻再次為張銳辯解,也是多數大臣都是預料之中地事情。

    王宜見宇文苞出言反對,微微一笑說:「尊老愛幼是我大漢帝國地傳統美德,人人都應該遵守。而且吳老先生的爵位高於張銳,張銳出言羞辱吳老先生,就是犯了不尊之罪。理應懲治。否則今後無法教育世人禮教之道,子違父、臣欺君之事也會屢屢發生,道德倫常也會日漸敗壞。」

    宇文苞呵呵地笑了兩聲。抬起頭來回應道:「我聽說此次張銳與吳老先生發生爭執,主要是因為吳老先生辱及張銳地祖先及家人才引起的。論爵位吳老先生好像比不過胡公吧,他罵胡公是不是也違理了?何況像吳老先生這樣德高望重之人,都可以罵別人的祖宗及全家,那張銳回敬幾句有何不對?比如,我如果侮辱閣下的祖宗,閣下難道還會笑著對我說話嗎?」

    宇文苞地話語說得王宜面紅耳赤。鬱悶地低下了頭,不再言語。宇文苞在內閣中說話也是出了名地尖酸刻薄,眾人皆因其父地緣故。無法對他翻臉怒罵反擊。何況宇文苞本來就說的有理,如果自己地祖宗、先人被罵而不敢言,這才是不孝之極的表現。當宇文苞以做比喻之時,王宜自然不敢反駁。

    劉見王宜說不過宇文苞,便出言相助。道:「張銳與吳老先生發生爭執之事。可以不追究。但張銳在陛下面前肆意妄為,當著陛下的面發狂。還擊斷一顆大樹,已算是犯上。雖然陛下聖明,寬宏大量,沒有追究他地罪責,但我們應當處罰張銳,以儆傚尤。既懲罰了張銳,也可以安撫學子,乃兩全之策。」宇文苞歎了一口氣說道:「說到欺君犯上,我就想起吳老先生。他在西苑不僅將我們在座的各位都罵了個遍,還辱罵陛下,甚至還以死來脅迫陛下。我想問問諸位大人,如果吳老先生還活著,你們會不會想到要去治他的罪?諸位大人啊,希望你們對事不要對人,處事要講公道二字!」

    劉聽了這番話後,也說不出話來。吳孟明在西苑所作所為,內閣大臣們都已知道得很清楚。吳孟明犯上地行為,比張銳還嚴重得多。可沒人想到去治他的罪,這時如果單單要治張銳的罪,就很難說此事是公正的處理,自己做的問心無愧。

    沉默了一會兒,李穆問宇文苞道:「你說應該怎樣處理此事?」

    宇文苞道:「學子們說吳老先生是被張銳殺死的。這好辦,讓學子們選出代表,隨大夫一起去驗屍。讓他們親眼看看,吳老先生身上到底有沒有被毆打過的痕跡。如果沒有,謠言不攻自破,學子們自然也會散去。」

    「驗屍?吳家子弟未必會同意。」李穆驚訝地說道。一般人認為,死者不可侮辱,哪能赤身裸體地任眾人觀看?

    「心中無鬼怕什麼?小人常慼慼,君子坦蕩蕩!自身沒有污垢,哪怕別人看?吳老先生是君子,我想他老人家如果還活在世上必定不會反對。他吳家子弟又憑什麼反對?不讓驗屍,就證明謠言是吳家人散佈出去的。」

    賀弱弼這時也開口說道:「我贊成公壽的辦法,只有驗了吳老先生地身子,才能使謠言不攻自破。」獨孤信這時又點點頭,另一些大臣也出言附和。

    李穆遲疑一下,說道:「驗屍能管用嗎?如果學子們看過之後,還不肯罷休又該如何?」

    賀弱弼濃眉豎立,冷冷地說道:「驗屍之後,還不肯罷休,那就是在無理取鬧或就是別有用心了。那時就應該拿出強硬手段來,讓鬧事分子看看朝廷的決

    賀弱弼的話在大臣中引起議論,屋內嗡嗡之聲大作。太尉輕咳一聲,說道:「老夫覺得公壽和輔伯之言可行。」

    見太尉發言,屋內的眾人停止了私語,轉頭望著他。太尉繼續說道:「此事在老夫看來,必是有人從中搗鬼所致。監察部要繼續追查,如果查出幕後之人,定要嚴加處置。」

    宇文苞聞言用疑惑的眼光瞅了王宜一眼,彷彿在說,此事八成是你在背後搗鬼地吧?王宜看見宇文苞地眼神後,知道他在懷疑自己。心說,此事可不是我幹的,雖然我想整張銳,可也不至於會把事情鬧到如此大地地步,煽動學子鬧事,這個罪名足丟官,甚至丟命,這種事我是不會去幹的。

    王宜心中沒有鬼,所以也直視宇文苞的目光,彷彿在回答,別看我,不是我幹的。宇文苞看了半天,見王宜神色無異,像不是他所為。又感奇怪,心想,張銳這小子,也太招人怨恨了,這次又是誰在整他?

    太尉見高穎低著頭不語,於是想讓他也說說自己的看法。誰知連叫他數聲,他像是也沒有聽見。直到坐在他身邊的賀弱弼輕推了他一把,這才回過神來,抬起頭茫然四顧。

    太尉見他像是沒有聽見自己的說的話,於是又問了一遍。高穎面色慘白,說道:「沒……沒有意見,全聽太尉吩咐。」

    屋內之人,都覺察到高穎今日神色異常。自進屋後,就一直低頭坐在那兒,半句話也沒有說過,現在太尉問他話,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眾人也沒往他處想,都認為高穎在為沒能預防此事的發生而深感自責。心說,高穎這人就是太認真,但凡自己負責的事出了問題,便會自責內疚。

    高穎是在自責不假,但與眾人所想的卻完全不同。太尉見高穎也同意,正準備商議由誰來負責處理此事時,忽聽殿外鐘聲響起。

    帝國法令規定內閣開會之時,任何人不許入內。擅自闖入殿內者,殺無赦。為了在便於緊急事件發生時,能夠即時通知屋內的大臣們,殿外門口處設立了一口大鐘。此鍾不是可以隨便亂敲的,只要鐘聲響起,屋內的大臣們就准知道出了什麼大事。

    太尉急忙命敲鐘之人入內稟報。不一會兒,一名禁衛軍少將匆匆跑了進來,對著眾人行禮說道:「各位大人,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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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一百零一章 皇家勳章
    上都,西苑。張銳一早便到了這裡,他準備今日向同樂謝恩後,明日就返回西部前線。

    同樂對張銳印象甚好,張銳也極盡迎奉之能事。同樂心情大好,聊了一陣,又叫張銳去觀看自己練馬。這幾日,同樂天天都要騎一會兒龍驤大將軍,已經入迷了。疾馳一個多小時,同樂仍意猶未盡,倘若不是愛惜龍驤,還不肯停下。

    同樂興致頗高,他接過杜衡遞過來的汗巾一邊擦汗,一邊對張銳說:「聽聞愛卿騎射功夫了得,可否表演給朕瞧瞧?」

    張銳已在場下站了一個多小時,正覺腿腳僵硬,想活絡一下筋骨。見皇上要他表演騎射,於是高聲領命。只見他縱馬入場,取出弓箭,左右開弓。短短數分鐘之內,在距離箭靶兩百米處將馬上所帶箭矢全數射出。

    同樂見張銳馳馬如飛,箭如流星,弓馬技術嫻熟老到,撫掌大樂。眼見張銳射畢,同樂命人將箭靶取來,只見六十支箭盡數射在紅心處,不由讚歎道:「早聽聞愛卿箭術高明,已達到神箭手的水準。本來尚存疑慮,今日親眼所見,果然堪稱百步穿楊。」

    張銳躬身謙虛地回道:「陛下,微臣的箭術,在騎軍中也只能算是中等水平。臨陣殺敵尚可用,稱為神箭則萬萬不敢當。」

    同樂大笑道:「如卿所言,豈不是我大漢騎軍中的大部分人都是神箭手了?哈哈……愛卿,不必太過謙讓。朕以前觀看過近衛軍的騎射比賽,他們之中的冠軍與愛卿的箭法比起來也相差較遠。愛卿的箭術的確卓爾不群。」

    言罷,同樂面帶疑惑,問道:「愛卿箭術不凡,為何身上還滿是傷痕?難道愛卿每戰,都要與敵肉搏?」

    張銳聽同樂這樣問,就知道他對作戰的認識比較模糊。認為作戰時,只要箭術高明便站在遠處射擊敵軍即可。豈知戰鬥不可能完全按照預先的計劃進行。因為敵情難以準確掌握,許多突發情況也難以預料,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

    張銳也不打算仔細解釋,一則,時間不允許,二則。解釋起來既費力又不討好,同樂不一定能聽懂,也不一定有耐心聽。

    張銳嘿嘿地笑了幾聲,只是簡單地回答道:「微臣打仗喜歡憑借勇氣和決心衝擊敵陣,所以每戰都要受一些傷。」

    同樂略微思索一番,說道:「兵法雲將者,智、信、仁、勇、嚴也。愛卿信、勇、嚴具備。只缺智、仁二字,今後要時刻謹記這二字。愛卿已是將軍,平日有空之時要多讀一些兵書戰策。為將者。要洞悉全局、知己知彼、多斷善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審時度勢、出奇制勝,不可一味地猛攻猛打,每戰全憑勇力取勝。」

    「陛下教訓的是,微臣的達埴原之敗。就是一例。」

    「為將者,失敗幾次也不要緊。常勝之將,畢竟只有英公一人而已。當今的四大名將。哪個沒有吃過敗仗?失敗,證明卿還有不足之處,只要事後能總結經驗教訓,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就算沒有白吃虧。卿還年輕。只要努力上進。假以時日,必能成為帝國新一代的名將。」

    「謝陛下指點。微臣定時刻牢記於心。」張銳一面謝恩,一面暗思,別看皇帝沒有上過戰場,說起理論來,卻是引經據典,條理分明。不知這算不算是紙上談兵?但不論怎樣,皇帝能這樣講,也證明他對自己地期望很高,想讓自己盡快成長起來。在短短幾天就得到皇帝的信任,我的汗血寶馬也沒有白獻。

    但人豈能表現得太過完美?才二十四歲就晉陞將軍,如果處處鋒芒畢露,不遭人嫉妒才是怪事。古時,一些聰明之人,為了確保自身的安穩,甚至想出自污的手法。自污就不必了,但也不要老想出風頭。只要能得到實惠,悶聲發大財不是既穩妥,又安全嗎?

    同樂望著比自己高過一頭的張銳,似乎又想起什麼,突然問道:「朕早聽說卿的力氣大,在戰場上曾揮舞敵軍身體作戰,可真有此事?」

    「是,微臣在戰場上地確有幾次曾提著敵軍的身體作戰。」

    「能揮舞敵軍身體作戰,證明卿的氣力很大。朕非常好奇,不知卿地力氣到底有多大。今日,愛卿能否表演給朕看看?」

    同樂的要求,張銳當然不能拒絕,而且張銳從未特意測試過自己的力氣到底有多大,借此機會試一試也行,便點頭答應。

    同樂見張銳答應,滿心歡喜,帶著張銳走到離馬場不遠的練武場內。在場地上擺放著幾十個重量各異的石鎖、石槓等訓練力量的器械。張銳略微活動了一下筋骨,便走上前去挨個挺舉。

    同樂與幾十名太監在場地外,見張銳輕抓高舉,各種器械在他手中如若無物。開始還是雙手舉,後來起了性子就單手舉。看得場外太監們用手摀住自己嘴,雙目瞪得圓圓的。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大力之人。

    最後,當張銳用單手將場內最重地一根八百斤的石槓舉過頭頂時,同樂忍不住鼓掌叫好,眾太監見皇帝喝彩,也紛紛拍手叫起好來。

    「轟」的一聲,張銳將那石槓擲於地上,拍拍手走回場邊。同樂見他臉不紅、氣不喘,好像還沒有盡全力。心想,八百斤地石槓都被他單手舉起,單就力氣而言,已很少有人能比得過他。見他還沒有使出最大的力氣,同樂還想再找其他重物,試試張銳的力氣到底有多大。

    左顧右看,忽見不遠處立有一物,心裡便有了主意。故意問張銳:「愛卿,可還有力氣嗎?」

    張銳知道同樂還不甘心,回答道:「微臣還有力氣。」

    同樂手向旁邊不遠處一指,道:「愛卿可否將它舉起?」

    張銳順著同樂手指看去,只見場邊的換衣間牆邊立有一口大缸。這種大缸,張銳在西苑內各處都有見過。知道它是用來救火的。缸由青銅所鑄,缸口粗有一米二三,高有一米四五,裡面裝滿了水,自身重量加上裡面地水至少也在二千斤以上。

    這麼重地東西,張銳從來沒有試過。他只知道自己的力氣大。但能不能舉起大缸,心裡沒譜。見同樂用期待地目光看著他,張銳咬咬牙說道:「此缸過於沉重,微臣只能試試。如不能舉動,請陛下不要見笑。」

    同樂見張銳未舉先言敗,以為他怕了。便拍著他肩膀鼓勵道:「愛卿儘管試,朕為你加油助威。」

    張銳脫去上衣。緊了緊腰間的皮帶。走上前去,雙手抱缸身試著先晃動了數下。銅缸之水,隨著晃動盪出不少。一旁地同樂開玩笑地說道:「愛卿準備先將缸中之水倒出。再舉之?」

    試過之後,張銳感覺銅缸雖重,自己還是有把握將它舉起,便用開玩笑語氣對同樂賣了個關子:「微臣舉起此缸,陛下是否有賞?」

    同樂大笑道:「愛卿如能舉起它,朕自當有賞。」

    張銳深吸一口氣,雙手抓住銅缸底部。赤膊扛著缸身,大喝一聲,將銅缸抱離地面。接著慢慢蹲下身子。手漸漸移到銅缸的底部。片刻後,張銳又發出如響雷般的吼聲,吼叫同時,雙臂全力上舉,身子也猛地站立起來。

    一旁的同樂驚得目瞪口呆。他料想張銳即使能舉起銅缸。也必定非常吃力。很可能要舉幾次才能成功。萬沒有想到,張銳在一聲大吼之時。便將銅缸舉過頭頂。

    張銳手舉巨缸,強健的身體完全地舒展開來,滿身傷疤因為使勁兒開始充血,變得越來越紅,像是要滴出血來一樣。緊繃的肌肉,流暢地線條,顯示出一副充滿陽剛力的美感。面色自然紅潤,雙目神采奕奕,沒有露出一絲勉強之態。

    這時,雙手舉缸的張銳突然邁步前行。「彭彭」作響的腳步聲,似乎快將地上的石板踏破。巨大的銅缸、沉重的腳步聲,威武地氣勢,震撼著每個在場人的心,在他們的眼中張銳彷彿是一個大力金剛。

    張銳舉著銅缸行走,缸身隨之晃動起來,缸中之水似瀑布般灑落一地。眾人提心吊膽,唯恐銅缸突然落地。

    「愛卿放手,放手吧!」張銳已走出十餘步遠,同樂這才驚醒過來,慌忙叫張銳放下銅缸。

    張銳現在則是有苦說不出,舉缸容易放下難。張銳憑藉著自身地蠻力和舉重的技巧才將這口大缸舉起,可是再想放下來,就難得多了。如果強行放下,其後果不是閃了腰,就是傷了腳,還可能誤傷他人。張銳打算舉著銅缸走得離同樂等人遠些,再將大缸扔出去。

    離開同樂十餘米後,張銳又是大喝一聲,用盡全力猛地將銅缸向前推出。「轟隆」一聲,銅缸落到練武場內,生生將厚實的地面砸出一個巨大的坑來,一時間塵土飛揚,弄得張銳滿身滿臉全是灰塵。

    張銳狼狽地回到同樂站立的地方,說道:「銅缸太過沉重,微臣差點出醜了。」

    同樂羨慕地看著張銳健壯魁梧的身材,讚道:「愛卿真乃神力也,堪稱帝國第一力士。朕好好好賞賜。」同樂扭頭對杜衡道:「傳旨,授予張銳皇家勳章,另賞賜封地五十里,並有權徵募二百名侍從騎士。此外,賜予他駿馬二十匹及二十套家臣裝備。」

    張銳撲倒在地,謝恩道:「多謝陛下對微臣的賞賜。皇恩浩蕩,微臣感激不盡,今後自當竭盡全力報效聖恩。」

    同樂給張銳地這幾樣賞賜,看似不多,可代表的意義卻非同一般。皇家勳章,一般只頒發給皇族和王族直系三代以內的弟子。同樂給張銳頒發了這枚勳章,算是將他視為了皇家子弟,是極其信任地一種表現。而且,張銳佩戴了這枚勳章,以後再來覲見皇帝之時,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被人三番五次地盤查,還可免去搜身檢查。

    而加封五十里封地和特命允許招募二百名騎士。則將張銳的地位提高到與伯爵相同。說明同樂有提拔張銳爵位之心,只要以後再立些功,這有實無名的伯爵身份就會轉正。被授予伯爵爵位,也就意味著成為帝國的上等貴族,這是多少人終身為之奮鬥的目標。

    張銳沒有想到開始地一句玩笑話,竟會換來如此厚重地賞賜。深感意外。心裡除了由衷感謝同樂,也決心全力報效皇恩。

    同樂用手攙扶起張銳,說道:「胡公家族世代忠良,朕相信卿也會像祖先一樣。只要卿一心為國,一心為朕,就會得到朕地封賞。若以後卿地功勞足夠,能夠進入凌煙閣。由朕親自為你掛像擺位。」

    同樂的一番話,說得張銳熱血沸騰。同樂的意思他明白,只要功勞夠了。他是同意授予自己世襲家族的地位。這也是張銳曾經夢寐以求的人生目標,沒想到今天由同樂提起,怎能不令張銳欣喜若狂?

    「砰砰」張銳猛磕著響頭,心想,皇帝如此賞賜,我如果不喊幾句口號,就太不識相了。以前達須對我發過地誓言不錯。我就暫時借用借用。不管肉麻不肉麻,能討皇帝歡心就好。

    想到這裡,張銳莊嚴的舉手宣誓道:「微臣對天起誓。從今後微臣就是陛下您身邊的鷹犬。微臣願做您的獵鷹,願做您的獵犬,願做您的長弓,願做您的金鞍。以骨頭築成您地盔甲,以熱血鑄成您的利刃。您手指向的敵人。就是微臣敵人。微臣會將他撕成碎片!如有失言,天厭之。」

    同樂又是一陣大笑。張銳地誓言甚有新意。以前從未有人在他面前說過這些話,更沒有人像張銳這樣一本正經地莊嚴宣誓了。心裡很滿意,這個張銳既忠心,說話又風趣,還會講故事,騎射功夫也了得。可惜,他畢竟是武將,習慣了廝殺,不願離開前線,為此前次還拒絕來近衛軍服役。否則將他留在自己身邊,隨時召來說說話,逗逗樂子,或者欣賞他的騎射表演,那才叫好呢。

    杜衡跟隨了同樂二十餘年,還從來見同樂像近段時間這麼開心。心想,難怪陛下如此厚賞張銳。這麼多年來我還沒見過有誰,能隨時逗得陛下開懷大笑。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指的就是張銳這種人。這傢伙看似莽夫,可是不論從敬獻的禮物,還是說的話,做的事,都很合陛下的心意。他要是留在陛下身邊,定會成為陛下地心腹之一。不要小看他拍馬屁的功夫,很值得我好好研究一番。

    杜衡想得不錯,中午,同樂不是賜宴給張銳,而是命張銳陪自己一同用餐。席間,張銳又是一陣海闊天空的胡吹,從各地地風土人情,到名勝小吃,再到軍旅生活中的趣聞,聽得同樂津津有味,不知不覺中,飯量都比平時大了。

    下午兩時許,張銳又奉命陪同樂在苑中散步。同樂對張銳道:「可惜愛卿就要返回前線了,否則應多留幾日,也與伯安見上一面。他也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很想見見帝國的第一猛士。」

    「微臣也想目睹太子殿下尊容,不過朝廷有規矩,微臣不敢不遵。」

    「朕聽說卿的岳丈,還對卿有意見?」

    張銳歎了口氣回道:「幾日前,微臣去看望岳丈,被他老人家轟了出來。」

    「嗯,朕也聽說了,是不是卿又惹他生氣了?」

    「微臣那裡敢啊,只是岳丈說微臣地名聲太差,羞與微臣見面。」

    「董卿也太過了,朕下次見到他時,也勸勸他。」

    兩人正在邊走邊談,突然見一名太監帶著一名禁衛軍少將跑了過來。那名少將跑到近前,對著同樂行軍禮,並掃了張銳一眼。張銳知道他可能有要事向皇帝奏報,於是便向同樂告辭。

    同樂說道:「愛卿不必迴避。」接著又問那名少將道:「什麼事?」

    那名少將遞上一份奏折,回道:「啟稟陛下,上都傳來急件。」

    杜衡連忙接過後,轉遞給同樂。同樂拆開只看數行,頓時臉色大變,將奏折狠狠地扔到地上,喝道:「反了!他們竟然敢到皇宮門前鬧事。」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2
第五部 第一百零二章 校友
    聽同樂之言,張銳便知是為了吳孟明之事。前日,太尉為張銳授銜後,告訴了他吳孟明過世的消息。張銳既吃驚,又懊惱。儘管他認為吳孟明迂腐,也怨恨他罵自己的祖宗,但並不想把他死氣。萬萬沒想到這個吳老爺子神經如此脆弱,氣量如此狹窄,幾句氣話就把他老命給收了。

    其實張銳心裡也很內疚,早知吳老爺子這麼不堪一擊,最後那幾句話罵人的話就不應該說出口。但願吳老爺子再次投胎做人時多積口德,即使要罵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受得了別人回應的惡罵。要記得「愛人者,人必從愛之,惡人者,人必從惡之。」的道理。事已至此,也只能給他燒點紙錢了。

    張銳考慮,是否應該去吳孟明的靈前磕幾個頭表示悼念。太尉卻勸阻說,吳家弟子都一口咬定是他將吳孟明氣死的,正想找他報仇呢。若張銳前去磕頭,必將引起一場惡鬥,將引起更大的風波,更難收場。一語驚醒夢中人,張銳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只在他落腳的驛館中,給吳孟明燒了一些紙錢作為祭奠。

    昨日,張銳從驛官口中得知,不知學子們為了何事都聚集在皇宮門前請願,張銳便命鄧三耀等人出去打聽。然後才知道學子們都認定他是殺人兇手,義正詞嚴地聲討他,要求朝廷從嚴懲治。張銳暗自猜測,這事定是有人在借題發揮,目的就是報復他。

    可幕後主使之人到底是誰呢?張銳將與他結怨頗深的仇敵一一羅列、比較了一番,認為這事如果不是黃濤家人幹的,便是王宜指使人幹的。除了他們,誰也不會這麼怨恨他,因為僅僅出於嫉妒心,決不會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儘管這事衝著他來的,但他覺得還是不要貿然出面為好,內閣自會解決好。而一旦自己出面。則可能導致矛盾更加激化。於是老老實實地呆在驛館中不敢露頭。

    今日要見皇帝,張銳才不得不於昨夜上都城門關閉前悄悄出了城,在離西苑不遠的一個村鎮裡住了一宿,也不知內閣是否在著手解決此事,後來事態又是怎樣發展的。

    今日見同樂時,沒聽他提及此事。知道內閣還沒有將此事奏報皇上。為了不掃同樂的興致,張銳也閉口不談此事,權當自己也不知曉。

    不出所料,同樂看了內閣傳來地奏報後,龍顏大怒。氣憤地將奏報擲於地上,口中高叫著「反了!」還打算傳令近衛軍、禁衛軍全體出動,準備返回上都去平息學潮。

    那名近衛軍少將。急忙又奏道:「陛下息怒,此事已經基本處理好了。臣來此之前,學子們的情緒就已經好多了。這會兒只怕都已散去了。」

    同樂性急沒等看完奏報,便怒髮衝冠。杜衡馬上將奏報拾起,又遞了上去。同樂接過後,接著往下看。終於,臉色漸漸平復,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這個叫李伯藥的辦事幹練。是他獨自一人將學子們勸退的嗎?」

    「是!上午時,學子們聽說圍觀的人說,陛下您早幾日就出城去了。眼下應在西苑。於是學子們就準備出城到西苑找陛下。當時內閣大臣們正在開會,一時沒有人拿主意,正當學子們快到西門時,被李伯藥攔了下來。經過他地勸說,學子們同意去查驗吳老先生的遺體。以證明其死亡與張大人有無關係。臣想學子們弄清楚此事後。應該都已散去。」

    同樂轉頭問杜衡:「這個李伯藥現居何職?」

    「回陛下,李伯藥現任禮部教務司外郎。」

    「此人倒是有些膽略。辦事也盡心。得空時傳他來,朕想見見他。」

    「是!陛下。」

    張銳聽同樂提到李伯藥這個名字時,心裡暗想,會不會就是帝大時同窗好友李伯藥?如果是他,證明他這些年來還混得不錯,已經是從三品的大員了,又被陛下注意到,今後的前途應該一片光明。

    接著又想,這次回來怎麼就沒有想到抽空去看望一下以前帝大的老朋友呢?像蕭禹、李伯藥等人,都應該去拜會拜會,敘敘同窗情意。官場險惡,說不定今後還得靠這些老朋友幫忙呢。拿定主意,張銳決定將自己的行程延後,離開上都前先去會一會老友。

    同樂又仔細詢問少將上都目前的狀況。少尉回答,內閣已經下令御林軍全體戒備,如果學子們驗明吳孟明地屍體後,還不肯散去,便會以武力驅趕。同樂這才放下心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少將走後不久,張銳也向同樂告辭。同樂見天色不早,也沒有再挽留,又叮囑了一番,便讓張銳退下。

    張銳出了西苑,帶著親兵飛馬趕回上都。到了上都城內,直接去吏部尋找蕭禹。蕭禹一見張銳,面露驚詫之狀,故意地問道:「這不是張大人嗎?多年不見,風采依舊。今日是那陣香風把你給吹來了?」

    張銳知道他在開玩笑,也不見怪,笑著說道:「蕭兄,小弟前一段時日忙於公務,沒能及時來拜見蕭兄,還望蕭兄莫怪。」

    蕭禹這才恢復本性,用力地打了張銳一拳道:「我還以為張大人升了官職,就把我們這些朋友忘得一乾二淨了。沒想到你還記得老朋友啊,今日是找為兄喝酒的嗎?」

    張銳一邊行禮,一邊說道:「蕭兄,你就不要笑話小弟了,什麼張大人,李大人的亂叫?如果再叫張大人,小弟也要叫你蕭大人了。是不是蕭大人當官後,就習慣於這種稱謂了?」

    「哈哈……好,好,那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叫你三郎。今天也不用你請客,隨為兄回家痛飲,今夜不醉不歸。」蕭禹也不再逗他,拉著張銳便走。
desgacosla 發表於 2009-2-15 01:13
第五部 第一百零三章 祝壽
    漢元791年5月18日,天氣漸漸炎熱起來。烈日當空,稍稍活動一下,便會渾身汗涔涔的。

    觀魚莊座落於上都城外興山腳下,這裡背靠高聳入雲的山巒,周圍是繁密的樹林,莊前是蜿蜒而過的興水。幽靜而清涼,來到此處的人,會感到絲絲的涼意迎面撲來,頓時暑氣全消,神清氣爽了許多。

    今日是漢帝國丞相獨孤信的七十大壽,觀魚莊正是獨孤家的產業。上都城內煩熱難耐,於是獨孤信便將壽宴安排在這裡舉行。

    幾乎所有的朝廷大員都前來祝壽,就連同樂也專門派人送來一塊金牌,表示慰問。張銳跟隨太尉一同到來。獨孤信是太尉的老丈人,算起來也是張銳的長輩。

    張銳自然以孫輩之禮叩拜祝賀,話也講得漂亮:「楊英兄弟在前線不能回來給您老人家祝壽,特讓晚輩捎來一份壽禮代為進獻。晚輩也代楊英兄弟向您磕頭了,祝您老人家壽比南山、福如東海。」拜完,獻上自己花錢準備的壽禮。

    既然是外孫獻上的賀禮,獨孤信坦然受之。對張銳的印象也有所改觀,張銳雖有諸多不是,可還懂得禮數。外孫能欣賞並與之結交之人,也應當有過人之處。

    拜壽的人眾多,廳內地方有限,官位品爵稍低之人,便被安排到廳外入席。按官職品階張銳本無資格留在廳內,可他擁有皇家勳章,算是皇家子弟,於是獨孤信也讓人在大廳內為他留了座。

    首座是壽星兼主人獨孤信,兩側之位是太尉與高穎。東西兩廂依次排列,中間空地,是為歌舞表演所留出的空間。張銳的座位,設在緊挨著大廳門口的末端。

    席宴開始後,美酒佳餚,連續不斷地傳送上來。席上眾賓客。各盡所能向壽星祝酒。酒過三巡之後,張銳立起身來,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提著酒缸,以小輩身份依次敬酒。

    不論對方是誰,一律自己先乾三杯。再陪對方飲一杯。他這樣的敬酒方式,讓在座之人大開眼界,也為他的豪氣所感染,都很痛快地與他乾杯。

    一直挨著個兒將廳內就座的賓客敬上一遍後,張銳才落座。眾人見他飲酒如喝水,酒量之大實屬罕見。數十杯酒下肚,非但沒顯一絲醉意。反而是面色紅潤、神采飛揚,不由紛紛鼓掌喝彩。

    接下來,主人精心安排的節目出場了。歌舞、雜技、琴樂輪番出演。眾人邊飲酒。邊欣賞,其樂融融。張銳趁機猛吃起來。為了給人以深刻印象,吃相自然是狼吞虎嚥,一點不雅觀,與兩旁細嚼慢咽,文靜儒雅的食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旁人見他大碗酒,大塊肉。吃東西如風捲殘雲,盡顯豪邁、率直之性,更加認定他是一個性情豪爽地猛士。

    席上。高穎對獨孤信道:「老大人今日喜壽,晚輩特命一名角抵之徒來為老大人助興,請老大人觀賞。」

    獨孤信問道:「可是你府上的高萬贏力士?」

    高穎回答道:「正是此人。」獨孤信大喜,連連點頭。

    說起這高萬贏來,帝國的達官貴人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時盛行一種養「府士」的風氣。世襲家族、朝中大臣甚至普通貴族家。為了設宴、休閒、娛樂之便。喜好在府中養一些能人異士,這些人被稱之為「府士」。

    高萬贏本名蒙平。自小不喜功課,成天在外玩耍,精通各項耍技。十四五歲時,偶然結識高鴻,兩人習性相同,於是結為好友。後來,高鴻在父親高穎面前力薦蒙平,說他是能人異士,希望父親收他當門人、府士。

    高穎雖無養「府士」的愛好,可是也不反感。見蒙平的確有些本事,於是將他收為門人,納入府中養了起來,名字也改成了高平。

    進入高府之後,高平地才華漸漸展露出來。他不僅會角抵,蹴鞠、砸陣、步球,彈弓打鳥也樣樣精通,是一個難得的「全才」。

    高平最愛好、最擅長的還是角抵。進入高府之後,整日練習角抵之術,經過專業訓練後,技術更加嫻熟,身手更加敏捷,身體也更加健壯。成年後在上都各府的相互較量中百戰百勝,聲名鵲起。

    外地各家族聽說上都有一顆冉冉升起的「府士」新星,紛紛帶著自己府中高手前來挑戰,結果均大敗而歸。後來同樂也聽說此人技藝高超,召他入宮表演角抵。高平應詔進入了宮中,與宮內「相撲朋」中的力士比試,結果連贏十五場,此後更是名聲大震,威名遠揚。

    兩年前,高平獲得了萬場的比賽勝利,於是人送綽號「高萬贏」,成為了帝國內「府士」中地第一人。高萬贏深知急流勇退的道理,於是向高穎提出退休之意。高穎念他這十年來為高府掙了不少名聲,就賜予他幾十畝地以及千餘枚金幣,回家養老。高萬贏便退出了「府士」界,據說同行們還為此歡慶不已。

    為了給獨孤信祝壽,高穎煞費苦心,尋思怎樣送禮才能博得歡心。這壽禮可不好送,禮物貴重了吧,有行賄的嫌疑;禮物太輕吧,又羞於出手。左思右想,突然靈感閃現,獨孤信不是喜歡觀看角抵嗎,於是命人將高萬贏找來,請他為獨孤信表演一次角抵絕技。

    高萬贏受高府多年恩惠,高穎地這點請求,自然不能推辭。於是就跟隨高穎一起來到觀魚莊,準備為獨孤信獻技。

    果然,獨孤信聽說高萬贏將要出場,驚喜不已,立即命自己府中的力士做好準備,與高萬贏過招。在座的達官貴人們聽說高萬贏重出江湖,也異常興奮,迫不及待地想觀看這場精彩的角抵比賽。

    只有張銳沒聽說這些典故,還是一個人埋頭大吃大喝。正吃得痛快,就聽屋內眾人使勁鼓起掌來。張銳疑惑不解地抬頭觀看,只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大漢。昂首挺胸步入大廳,在中間站定後,向坐在主位的獨孤信拜壽。

    張銳側頭詢問近旁的賓客,才知道這人是表演摔跤地。撇了撇嘴,心想,貴族的生活也太過無聊。只能用這些娛樂來打發時間。沒有想到現在就出現粉絲團了,高萬贏就如前世娛樂名星一樣,出場便贏得如此的轟動,就只差美女獻花、獻吻了。

    張銳不屑一顧之時,場內地比賽已經開始。那高萬贏確實有點本事,與獨孤府的力士交手不到三個回合,便使出自己的絕技。將對手撲到在地,贏得了第一萬零一場勝利,大廳內外是片歡呼雀躍。

    張銳所在的門口處。也擠滿了圍觀的客人。他們地席位都設在廳外,已久仰高萬贏地大名,一得知他要出場為老大人助興,便爭先恐後地離座圍了過來。張銳發現其中一些人興奮異常,揮舞著雙手跳躍高呼,那個高興勁兒就甭提了,彷彿是自己贏得了比賽。

    高萬贏只是朝著獨孤信鞠躬。並沒有理會這些人,張銳繞了繞頭,心想。高萬贏這時應該高舉雙手,環場一周,再用略帶廣東味的「時尚」腔調感謝大家:「多塞,多塞勒啊!」唉!現在這樣,怎麼對得起支持他地觀眾呢?名星風範還有待提高啊!

    廳內各人也大飽眼福。由於身份高。表現得很穩重矜持,。鄰座之間相互小聲議論。紛紛稱讚高萬贏是帝國第一力士。

    這時,張銳沒有再挺身而出,去爭什麼第一了。心想,第一就第一吧,能勝一萬場以上的人,也配得上這個稱號。

    張銳不想惹事,可是有人老想替他惹事。只聽門外有一個聲音陰陽怪氣地說道:「高萬贏哪敢在這裡稱什麼第一啊,當心有人會不高興了。」張銳聞聲,向門外望去。一眼就認出了說話之人,其人正是高鴻。

    眼下高鴻已年過三十,頷下留著一縷長鬚,身穿一件錦衣長袍,人摸狗樣地還像那麼回事兒。張銳看見他的同時,高鴻也側目向他看過來。四目對視,高鴻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地向張銳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可張銳在他的雙眼中,發現了隱藏的怨恨之意。

    高鴻對張銳地恨意,說起來很複雜。高鴻的生母在他四歲時就過世,臨死前特意囑咐高穎要好好對待自己的兩個兒子。高穎後來雖然續絃,但對前妻所生地兩個兒子疼愛有加,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寵愛,即使兄弟倆偶爾犯錯,也體諒他們從小失去親娘,不忍過多責罵。後妻見狀更不敢輕易說教這兩兄弟,深恐引起高穎的誤會。

    高鴻兩弟兄在溺愛中長大,漸漸也變得驕橫跋扈,心胸狹窄。其中高鴻更是因為沒有繼承權,心裡越發不平衡,自小養成了陰狠的心理。

    在帝大時,高鴻見董小意生得美貌,又有才情,很想娶她為妻。糾纏之時與張銳結仇,高鴻惱恨張銳多管閒事,通過狐朋狗友的幫助,誣告了張銳。沒想到意中人卻因此嫁給了張銳,為此高鴻更加痛恨張銳。

    高鴻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要得到的東西,想方設法也要弄到手。這次卻沒能如願,令高鴻一直懷恨在心,久久不能釋懷。

    張銳後來從軍,高鴻也沒有機會報仇,只能暫且作罷。不是冤家不聚頭,正當高鴻漸漸淡忘此事時,又在太尉府遇見了張銳。那夜高鴻處理完事務時夜以深了,剛要回府,就聽門房的人說帝國的第一猛士張銳現在正在府內。

    高鴻一聽張銳地名字,就想起董小意,決心留下看看當年的情敵現在是什麼模樣。張銳走時,他不敢現身,躲在暗處觀望。眼見張銳身穿帝國軍服,看上去更加威武不凡,又想到張銳這次是回來晉陞將軍的,才二十四歲就成了將軍,讓高鴻眼紅不已,仇恨再一次湧上心頭,發誓定要將張銳整到身敗名裂才善罷甘休。

    以張銳今日地身份、地位,要整倒他談何容易?高鴻正苦於無良策之時,機會終於來了。高鴻因為身在太尉府,消息較為靈通。吳老先生病故前後的事情,他都知道得一清二。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有了壞主意。

    當晚回到家中,便將幾個心腹之人叫來,秘密交待了一番。不到兩天時間,高鴻看到學子們在高呼懲治張銳時,心裡別提有多暢快。晚上也出去飲酒慶賀。不過他舉動哪能逃過帝國監察部門的耳目?

    高鴻沒有想到,自己府中的一個僕人便是帝國監察部的暗探。那人知道這事後,沒有稟告自己地上司,而是直接找到了高穎。

    高鴻飲酒後,醉醺醺地搖搖晃晃回來時,發現高穎在自己的府中坐著。高穎見到高鴻一腳將他踢倒在地,罵道:「混賬。孽子!你今日干地好事情,就不怕明日就被別人查出來嗎?」

    高鴻見自己所做之事露餡,酒嚇也醒了。知道再狡辯也是無用,猛地跪下抱住高穎大腿痛哭,道:「是孩兒一時糊塗,望父親看在死去娘的份上,救孩兒一命吧。」

    果然,高穎聽高鴻提起前妻,心頭一軟。剛才想將高鴻捉拿問罪的決心又動搖了。又見高鴻有悔恨之意,一直哭叫著認錯,再也狠不下心將他送交官府。只是教訓了高鴻一頓。讓他今後不可如此胡鬧,高鴻則信誓旦旦的保證今後決不再犯。

    高穎又叮囑那名暗探,請求他不要將此事外傳。暗探以前曾受過高穎的恩惠,直接去向高穎報告,也是想報恩。便發誓說不會對旁人提及此事。高穎又命高鴻將參與此事的心腹之人。給他們一些錢幣,讓他們離開上都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去後再回來。

    處理好此事後,高穎心裡是既緊張又害怕。這是他第一次昧著良心做事,所以見到任何人,都覺得心虛,這一段時間也一直是心神不定。

    俗話說得好:沒有不透風地牆,紙裡保不住火。高鴻的心腹之人中,有一個是蕭禹府中老媽子的兒子,他要外出避禍,當然會給老媽說一聲。雖然說得比較隱諱,可是被正巧經過的蕭禹聽見。

    以蕭禹的智慧,略加綜合分析就猜到了緣由,只是沒有證據,也不能對張銳明說。只能隱諱地對張銳提了一句,從而也引起了張銳的懷疑。

    當張銳看到高鴻仇恨的眼神後,更加肯定此事,就是高鴻所為。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心想,格老子地,我還沒有去找你的麻煩,你倒是先找上門來了,今日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就不知道老子也是惡人。

    那日自從蕭禹口中得知,又是高鴻在陷害自己時,張銳便四處打聽高鴻現在的情況。最後得知高鴻現在竟然在太尉府上班。

    原來高鴻畢業後,由於成績不理想,本來要分配到新州去任職。高鴻不願意去,於是就去求太尉。也許太尉是考慮到他是高穎之子,可以放心使用,便將他要來自己府中任從六品文吏,成為太尉眾多秘書中地一員。

    高鴻如願地留在了上都,在太尉府任職。由於太尉對己對人要求都很嚴格,他們的晉陞的機會不多,所以高鴻這些年來只混到從五品吏。

    張銳得知此事後,也猶豫了好一陣子。高鴻現在是太尉的人,和自己算是同黨,如果現在去找高鴻的麻煩,說不定會引起太尉的誤會。思量了一番後,張銳決定這次暫且放過他,待以後有機會時,再行報復之舉。

    可是今日,高鴻又一次出言挑釁,不能不叫張銳痛下決心懲治他。可張銳還未搭話,上座的高穎滿臉怒意地站起身來,對高鴻呵斥道:「這哪有你說話地地方,還不速速退下?」

    高鴻似乎很怕高穎,對著他行了一禮,轉身便走。一邊走,一邊不甘心地說道:「高萬贏是萬場勝利而得名,不像有些人的名聲是靠吹出來的。」

    高穎聞得此言,氣得渾身發抖,高叫著:「孽障!還不快。」高鴻聽見叫罵後,一溜煙兒似地的跑了。

    這時,大廳內外多數人的眼睛都轉向張銳,他們都知道張銳是號稱帝國第一猛士,而且對名利看得很重,為此還專門去挑戰過「天下第一」的王秉真,他現在會不會出來與高萬贏一爭高下呢?如果他要下場,那麼又會有一場精彩的比賽值得期待。

    張銳猛地站起身來,快步走到大廳中央,對獨孤信深施一禮道:「老大人壽宴,助興節目怎能少了?既然大家都想再看一次高萬贏地比賽,那麼晚輩不才,願與他共為老大人及各位賓客再助興一次。」

    張銳石破天驚之語,將剛才高穎訓子帶來地沉悶氣氛,一掃而空,給大廳內外帶來了興奮、激昂和騷動。眾人皆竊竊私語,嗡嗡之聲一時間大震。

    高穎懷著內疚的目光看著張銳,猶豫了一下說道:「無鋒,高萬贏只是一個下人,你地身份高貴,怎能和他下場較量呢?」

    張銳豪爽地笑著說道:「小子只是晚輩,在各位大人前面怎敢言身份地位?只要能讓老大人高興,能讓在座的大人都盡興,就算盡到晚輩的一點心意。」

    獨孤信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婿,太尉道:「小子們席間為您助興,也是出於一片孝心。」獨孤信這才點頭同意。高穎見他兩人都同意,自己也不好再反對,悶悶不樂地坐下。

    這時,高鴻又悄悄地回到大廳門口,從人群中向內探望。見張銳下場,丞相及太尉也同意他與高萬贏比試,臉上露出了笑意。幸災樂禍地想,這回看你怎麼出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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