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騎軍 作者:風似刀 (連載中)

 
starjeffstar 2008-7-9 00:0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7 198646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9 09:50
第五部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完敗

    張銳對雪山及雪地作戰的瞭解並不像劉揚所想是在雪山地區長大的,這些知識都來源於他前世的親身經歷和見聞。他前世的「驢友」綽號也不是平白得來的,雖然沒有攀登過珠峰,但也登上過幾座小型的雪山,對人員在雪山所需的物品也有一定的瞭解。加之那時天天上網,什麼樣的新聞沒有見過?對雪地作戰也略知一二。

    當初,張銳與劉武周商議計劃的時候,他就開始了為游騎進山做準備。首先想到的是服裝問題。

    前世時,張銳知道各國軍隊根據不同的作戰環境都有不同的作戰服,一套恰當作戰服能更好的保護戰士,反之則會遭受不必要的損失。例如最著名一個戰例,俄羅斯軍隊在進攻車臣首府格羅茲尼的時候,由於在雪地裡穿著綠色的軍服,被隱藏在暗處的車臣阻擊手,當成靶子打。

    據說,第一次巷戰的時候,殺進市內的一個千餘人的俄羅斯團,最後僅剩下一名軍官和10名士兵活著離開;進入市區的26輛俄軍坦克被車臣武裝擊毀了20輛;俄軍的120輛裝甲車也損失了102輛;車臣武裝甚至將俄軍死屍壘成沙包當作街頭碉堡。

    5年後,沒有吸取教訓俄羅斯人再次嘗到痛苦。2000年1月24日是第二次格羅茲尼巷戰最慘烈的一天。俄軍屍橫遍野,車臣武裝踏著它們前進,死去的俄軍士兵喪失了最後的尊嚴。此役後,又是千餘名俄軍慘死街頭。

    這些戰例讓張銳想起來都覺得可怕,這樣的慘劇絕不能發生在游騎團的身上。為此,張銳為游騎們訂製了白色的雪地作戰服。穿著白色地衣甲在配上白色的披風,趴伏在地上游騎們能迅速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軍服的改變。結果是擔任埋伏行動的游騎,沒有一個被叛匪發現。有地叛匪奉命也來到山中要地設伏,就躲藏在離游騎不遠的地方,絲毫沒有察覺周圍有人,後來都被游騎給割斷了喉頸。

    解決了作戰服。張銳又想到了自己習慣去騷擾別人的營地。如果山裡的叛匪也來夜夜襲擾,游騎們豈不是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張銳首先想到了軍犬。

    打聽後才知道,現在各軍團都沒有配備軍犬。張銳本想用一般的獵犬代替,這時劉武周的一名參謀插了一句嘴,說在番州一些預備役中飼養有番獒。

    張銳大喜,他知道番獒就是前世的藏獒。它體格高大,肩高超過九十公分的藏獒遠遠望去就如同一隻小牛犢一般。外形又分為虎形、熊形、獅形等,特別是獅形藏獒,脖頸間鬃毛叢生。像極一頭小型的雄獅。

    它野性尚存,是世界上唯一不懼怕猛獸地犬類。在羅馬帝國的鬥技場上它們能與虎、獅、豹等兇猛動物相搏而馳名天下。有傳言說,藏獒不怕猛獸是因為它比一般的犬類智力低。所以與任何對手搏鬥起來,不死不休。

    它力大勇猛,一隻成年藏獒能同時打敗三隻野狼或是打敗一隻金錢豹,猛獸見之也會退避三舍,一般不敢輕易至於爭鬥。一隻藏獒能看守數百頭牛羊,只要有它在,方圓數里內,百獸皆繞道而行。

    它領地意識極強。對任何膽敢進犯它領地地生物可以毫不猶豫地發起攻擊。最特別的一點,是它的攻擊前發出的吼叫警告聲異常低沉,有點類似聲波。這種聲音在野獸們的耳裡。就如同雷霆般響亮震耳,但人類在遠處卻很難察覺。等人誤入其領地後,發現藏獒攻擊時,已經晚了。這時除了主人,沒有人能喝止住它們的撕咬。一般一直要將對方撕成碎片。才會罷休。

    而且。它是高原雪地裡最好飼養的犬類。一般在冬季來臨時,主人便會丟給他一隻馬腿。它能靠著這支馬腿度過整個漫長的冬季。即使馬肉被凍得如鐵石一般堅硬。它們也能用自己鋒利而大力地牙齒撕咬、進食。

    藏獒被譽為犬中之王,也曾被稱為斗犬之王。但後來,比比特犬奪去斗犬之王的稱號,讓這種有著無比勇猛的斗犬身上,略帶了些羞辱。但這事張銳知道,不能全怪藏獒不爭氣。藏獒是生活在海拔3000米以上地動物,它離開高原之後,習性便被蛻變,而且有一些還有死去。這時因為它們的肺不適應低海拔的氣候,如果在海拔低的地區生活,兩三代之後,便會喪失一些本性。那些參加斗犬的藏獒,幾乎都是離開高原兩三代以上藏獒後裔,鬥輸也是正常之事。而在高原地藏獒則一直保持原有地野性,在哪裡任何犬類都不是它們的對手。

    張銳前世喜愛旅遊,當然見過勇猛無比、高大雄壯地藏獒,知道它們厲害,這時便生出了想法。心想,如果在軍隊裡配備藏獒為軍犬,那麼偷襲營地之事,將一去不復返,有它們在夜裡守衛,可以將任何敢於接近營地的敵人撕成碎片。而且據傳說,成吉思汗的大軍中就圈養過藏獒。鼎盛時期,有三萬頭藏獒隨著那支無敵的軍隊,四方征戰,立下不少戰功。

    既然成吉思汗能有超前意識--養軍犬,我為何不能現在就叫它們來幫助一下?於是便請求劉武周用戰區的名義,火速從番州調集番獒。劉武周雖然不知張銳的心思,但對張銳這點要求還是可以滿足的。

    服裝和軍犬都準備好之後,其他物品也都一一準備妥當,如雪山作戰專用的皮盔。這皮盔不僅是白色,而且前方還有一層可以反折的帽簷。這個帽簷的作用就是防止游騎們患上雪盲症,一旦大批游騎得了這個病症,只怕不用叛匪,自己也會掉進深淵中。但現在沒有墨鏡,張銳只能想出這個辦法。讓游騎們分別在前面引路,其他游騎大多時間將帽簷放下遮住視線。相互牽拉而行,讓眼睛得到休息。另外也準備了如防凍、驅寒用的干辣椒等等物品,只要是張銳能想到的,都做了相應的安排。

    正是如此細緻的準備工作,讓劉揚誤會張銳也是從小在雪山中長大。不然哪兒會考慮得如此周全。有了這些保障措施,劉揚等教官只需傳教游騎在山裡地作戰方式即可。經過十餘天的培訓,游騎都知道了哪裡是最適合佈置陷阱,哪裡容易藏身,哪裡容易引發雪崩,哪裡是行人往來經過的要道。

    這些經驗,游騎們從前知道得不多,通過學習才逐漸掌握了其中技巧。後來在實戰中,頻繁使用這些新學來的作戰方式與叛匪們過招。在教官們的帶領下,他們幾乎獲得了全勝。不僅偵查到全部十九座山寨地具體方位,還在給了叛匪沉重的打擊。

    游騎們為期一個月的「訓練」結束後,張銳便命令霍馮國帶領輕騎團開始進山訓練」。張銳也為他們做了一些準備。比如讓他們攜帶了小型的發石機和床弩等攻城用具,以便他們能夠順利攻下山寨。張銳想,既然山寨之中都是老弱,那麼只要攻破寨門,幾乎就結束了戰鬥。

    於是,放心大膽地讓霍馮國團獨自進了山。開始霍馮國傳來的皆是輕鬆取勝的好消息,加之看見大批俘虜被押送下山,張銳就更加放心。暗思,也許不到三月份,就能攻下全部十九座山寨。就在這時。傳來了輕騎團受挫於紫草山寨的戰報,他匆匆帶著羅濟營,趕來支援。

    劉揚身體不好,本來張銳不想帶他一起入山。可是劉揚也是個倔強之人,下了決心的事情。非要一幹到底。拉著張銳苦苦請求。張銳不得已才答應了他。現在張銳問他破城之策,自然站出來提出建議。

    「將軍。我軍在冰面行動不易之事,下官可以解決。」

    「是何辦法,請細細講來。」張銳興趣濃厚地問道。

    「我軍將士所穿馬靴,皆是皮質而成,在冰面上自然難以站立。下官幼時曾經喜歡到冰面上玩耍,就用稻草綁在鞋底,可以冰面上站立甚至奔跑。剛才我在營地看見放著大量的粗製的雲梯,下官認為對於這樣地下面都是冰面的山寨不宜架雲梯進攻,只要壓制住寨門上的敵方攻擊,用粗大樹木將寨門撞開,便可進入寨中。」

    張銳讚道:「不愧是步軍出身,對攻城之術很有研究。」又對霍馮國說道:「不僅劉中校方法可以防滑,你也可用泥土或者樹枝鋪在地上再用大樹撞寨門等方法。遇到困難要多動動腦子,不要在一條道上走到黑。」

    霍馮國面紅耳赤連連點頭,他是騎軍出身,從來沒有學過攻城之術,也沒有參與過攻城戰。以前攻破幾處山寨時,都是架著雲梯直接蜂擁而上,一舉就登上了寨牆。到了這裡便按照以前地經驗行事,結果遭受了慘敗。現在看來,在第一次失敗之後,就應該多想對策,而他一直沒有去細想,只能被張銳訓得啞口無言。

    商議好之後,第二天,漢軍再次發起進攻。騎士們腳上都綁著草繩,一部分手中抱著樹枝,鋪在冰面之上,後面數十人一起抬著一根粗大的樹幹,準備撞擊寨門。上百名弓箭手,對著寨門上射擊,讓叛匪們不敢抬頭。

    東安迪見此情景,馬上命人燒開油,待持粗木的漢軍到達寨門下時,向下潑灑沸油。數十名漢軍被燙得皮開肉綻、慘叫連連,張銳見狀只得下令停止進攻。

    面對這樣的守城,眾人頓時一籌莫展。中午吃飯之時,張銳見飯盒中有黃豆,突然靈感閃現,生出一個主意。想起前世,國民黨守四平的時候,不就是曾經用黃豆鋪在地上,讓進攻者都站立不穩。

    詢問營中後勤官,得知現在營中尚有兩袋黃豆。張銳大喜,命令用小草袋裝入黃豆,然後用小型發石機,投擲到寨牆之上。草袋落地後便破碎,黃豆四處滾動,眾匪站立不穩。皆被摔得鼻青臉腫。張銳見時機成熟揮手下令攻擊,漢軍又用上午的辦法接近寨門。

    東安迪也被摔了一跤,倒地之處正好看見一個布袋,心裡頓時有了對策,立即命令眾匪將寨牆上放置用於滅火的土袋中的沙土倒出。結果不到片刻。黃豆皆沒入沙土之中。能夠站立地眾匪又用油向下潑灑,結果漢軍又是死傷慘重。

    張銳見狀只得又叫了暫停,鳴金讓騎士們退下來。寨牆上的眾匪見漢軍又一次無功而返,士氣大增,不斷高呼侮辱漢軍的話語。在度魯等人肉麻地吹捧下,東安迪得意萬分,心想,瘋虎想用這區區小計就想難倒我,真是不自量力。

    攻擊結束後,張銳親手為傷員換藥。看見他們身上都被燙得變了形,皮肉粘連,痛苦萬狀。心裡十分難受。已經用盡辦法,可是東安迪卻都能一一化解,此人確實不好對付。

    當夜,張銳帶著十餘人,仔細觀察山寨,意圖找出別的進攻路線,可是山寨兩側均是百尺高崖,又正值隆冬季節。哪裡能爬得上去。邊走邊看,突然腳底一滑,摔倒在地。鄧三耀等人連忙將他扶起。不料張銳哈哈大笑起來。親兵們不知他為何摔了跤還要笑,皆吃驚地看著他。

    張銳笑著對鄧三耀等人說:「這一跤摔得好啊,我又茅塞頓開了。」然後興沖沖地返回營地,找霍馮國等人準備相關物品。

    凌晨四點過,東安迪被度魯等人推醒。原來漢軍又開始了新一輪進攻。東安迪隨著他們來到寨牆上。剛剛上來,便被淋濕全身。原來。漢軍的正在用發石機,往寨牆上投擲裝水的牛皮袋。這些牛皮袋,都是簡易製作,四處漏水,掉到地上更是水花飛濺。

    漢軍不知疲倦地一直發射水袋,也不急於進攻。過了一個小時,東安迪看見城牆上眾人皆被淋成了落湯雞,在寒風凍得面無人色,手腳僵硬,瑟瑟發抖,眼看著不能再堅持下去。

    東安迪詛咒道,該死的瘋虎,真是詭計多端,意圖使我們凍得手腳不聽使喚,削弱我們地戰鬥力,為他們天亮之後發起進攻鋪平道路。安東迪下令,除了少數人留在寨牆上觀察漢軍地動靜外,其餘之人都下寨牆換衣烤火取暖。

    漢軍又潑了半個小時水,才停止了攻擊。待天色漸亮之時,一聲吶喊,數百漢軍又一次向著寨門跑來。寨牆上的人高聲通知下面地東安迪等人,東安迪命令眾人登寨牆迎戰。

    經過一兩個小時的取暖,眾匪已經恢復過來,精神百倍的登上寨牆。不料上來便紛紛摔倒,低頭看去,只見寨牆上已經結了一層厚厚冰。這時,漢軍的發石機又開始投擲,不過這次卻是投的黃豆。

    黃豆加冰面,眾人再也站立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漢軍在撞擊寨門。東安迪再想讓人取沙土來鋪蓋地面,已經來不及,數分鐘之後,寨門便開始搖搖欲墜。度魯等人驚慌失措,有的人見大事不妙便自顧自逃命,開始向後山跑去。

    東安迪見寨牆失守,並未絕望。之前他就有過最壞的打算,早將寨中大多食物和人員都轉移到後寨中地一個山洞內。只是當時為了穩定軍心,並沒有告知度魯等人。現在眼見寨牆失守,防守之人只能退往洞中躲避。

    度魯等人得知還有退路,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又看到了一絲希望,立即跟著他逃進了山洞。東安迪對他們說道:「山洞入口狹窄,即使漢軍攻來,也只能同時進入兩人。他們進來一個,我們就斬殺一個。我們人多,可以不斷替換,只要堅守一周以上,漢軍必定會無奈退去。」眾匪在他鼓舞下,下決心拚死一戰。

    漢軍進入山寨之後,發現寨中之人皆不見蹤跡。順著地上的腳印才找到了山洞地入口,只見裡面黑漆漆的不敢輕舉妄動,火速稟報張銳。

    張銳帶著軍官們來到山洞口,向內觀察了一會兒,哈哈大笑道:「東安迪自認為能靠著山洞進行最後的抵抗,此乃自絕死路。」

    霍馮國道:「將軍,此洞入口過於狹窄,我們只能派兩個人同時進入,如果叛匪趁機放箭,我們的人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憑藉著如此險要的有利地形,如果裡面再有足夠的存糧,我們一時半會也攻不進去,將軍怎能說他們是自絕死路呢?」

    一旁的羅濟接口道:「霍上校,何需我們進去?下官地營中隨時帶著火油,我們將火油灌進洞去,將他們通通燒死不就成了?」

    霍馮國聞言毛骨悚然,暗想,果然是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的兵,游騎已在瘋虎地調教下,各個都變得心狠手辣,竟然想出要燒死數萬人辦法。

    劉揚則說道:「這洞既然容納得下數萬人,裡面空間必定很大,加之洞中地勢高低各異,不一會能全殲叛匪。」

    張銳笑道:「用火不如用煙,只要我們將乾草放置洞口,點燃之後鼓風往內送入。幾日下來,就是再深再大的洞,裡面的人必定活不了一人。」

    霍馮國心有不忍,說道:「將軍,我們還是勸降一番,可好?」

    張銳呵呵笑了兩聲,說道:「我本沒有打算這樣做,只是說說而已。你命人去洞口向內喊叫,就說如果不出來我們就放火灌煙。如果我沒有料錯,絕大多數洞內之人都會出來投降的。」

    霍馮國半信半疑,派了十餘名嗓門洪亮之人,在洞口往裡喊話,說明如果不出來,就要放火灌煙。

    東安迪聽到喊話後,一頭栽倒在地,口中狂呼:「瘋虎身邊必有高人指點,否則我不可能敗得如此之慘。」度魯等人得知漢軍要放火的消息後,也絕了生念。後悔跟著東安迪發瘋,自尋死路。早知如此,還不如遷移地好。就是拋棄山寨內地老弱,也能有一部分人能活下來。現在可好,想跑也跑不了了。

    東安迪知道瘋虎對敵一貫殘忍,如果不照著他的話做,洞內地數萬人必定會被盡數燒死、悶殺。出去投降,就算被賣掉,起碼性命還能留下。東安迪還算有良心,悲憤了一陣,便開始勸說洞中老弱、婦孺出去投降,自己則與度魯等百餘名大小頭領,自盡身亡。

    東安迪臨死前,還不肯相信自己敗在了張銳手中。口中喃喃說道:「瘋虎有高人指點,我卻孤身奮戰,焉能不敗?」可是他沒有想到,這些破敵之策都是出自張銳一人之手,而且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東安迪用水築建「冰城」,以據守山寨;張銳則用誰冰凍寨牆,破寨而入。一來一往,都是用冰,只是結果大為不同而已。這正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眼見張銳智取紫草寨,霍馮國、劉揚等人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僅是剛才進攻山寨時的一系列奇思妙想,還有寥寥數語讓洞內叛匪爭相投降,張銳作戰時的靈活機動、有勇有謀,都叫他們不能不服。

    漢元792年2月中旬,北蔥嶺山區內的叛匪山寨,被漢軍盡數剿滅。其中也一些青壯叛匪拋棄家人,往南方而去。只是一路都是雪山,能活著到達楚河地區的人,又能剩下多少,誰也不知道。自此,整個烏孫州內,叛匪集團都被漢軍消滅乾淨。極個別殘餘的小股叛匪,皆不成氣候。

    到了3月底,大月和大宛兩州內的主要叛匪據點,也被漢軍逐一拔出。穩定了後方,漢軍的目光便投向了新羅和度信州的北部地區。一場更大軍事行動,即將拉開序幕。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9 09:50
第五部   第一百四十七章    謊報軍功

    游騎團剿匪結束後,便返回風鈴城附近駐紮。有功人員的名單也遞了上去,不久都如願得到了應得的獎賞。而張銳只是職務扶正,沒有其他獎勵。張銳也很知足,畢竟不可能每行動一次就晉陞一次。如果每戰必升,那麼離災禍也就不遠了。升得太快會招人嫉妒攻擊,皇帝也會對他起戒備之心。

    張銳對自己現在的職務和身份都挺滿足,只要能單獨帶領一支部隊打仗,給他施展拳腳的機會,其他的都不重要。可這也只是他的心態,別人可不都這麼想。剛剛回風鈴城不久,游騎團就出了一檔子事兒。

    這天,軍法官唐特找到張銳,嚴肅地對他說道:「將軍,咱們團裡出現謊報軍功的事兒,您看怎麼處置?」

    張銳吃了一驚,謊報軍功,這可是大罪。因為軍功獎賞最重,殺敵人數夠了標準,就能成為貴族。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機會,誰不想光宗耀祖,衣錦還鄉?但現在軍隊裡鮮有冒領軍功之事,原因是發現後處罰相當嚴厲。

    輕者剝奪原有爵位並強制退役,嚴重者甚至殺頭。這樣做不僅得不到榮譽,反而給自己和家人蒙羞。所以在計算戰功之時,絕大多數將士,會按照最低的記錄上報,比如一名敵人同時被數名騎士射殺,一般沒有騎士會將這一功勞記到自己的頭上,寧願按最保守的數字上報。

    這個有辱部隊榮譽的事情,現在居然在游騎團出現,張銳是先驚後怒,立即詳細追問此事。唐特詳細講述了發現此事的經過。

    原來,這件冒領軍功之事出在四營,四營營長是原六營營長盧預亭。四營跟著高朔去了大宛州執行剿匪任務。其間兩營人也分開執行過任務。有一次,四營單獨去圍剿一處叛匪,該營才晉陞的一連長王德化率本連人馬擔任堵截任務。

    不出所料,一股被盧預亭等人追擊而來的叛匪進入了王德化設立地埋伏圈,被一連斬殺了三百餘人。其餘一千五百餘人則被逼入了一處山谷。這處山谷是條死路,兩側是百尺高崖,進入的叛匪已成了甕中之鱉。

    為了盡量減少損失,盧預亭沒有下令強攻,想過幾日叛匪斷糧之後再進攻。隨後盧預亭便帶著其他部隊去執行別的任務,讓王德化連在山谷外佈防。數日之後盧預亭帶領全部人馬來到山谷外時,發現一連已經全殲叛匪。

    王德化對盧預亭說,長官走後的第三天,叛匪突然亡命般地衝出山谷,他便下令用火油灌入山谷以阻其道。此舉不僅粉碎了叛匪們想突圍的打算,還將山谷內地叛匪通通燒死。

    盧預亭親自進入山谷內察看了一番,看見裡面被燒成黑乎乎的一片。也有百餘具被燒焦的屍骸,雖然人數不符,心想,或許其他屍體都被燒成灰燼。於是就記了王德化的這次戰功,回來後呈報給了團部。

    這份戰功張銳也看過,當時心裡還挺高興。四營一連長與毛司雨一起蒙難後,王德化是他親手提拔上來的,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王德化打仗肯動腦子。只用火攻之計,便全殲了叛匪,本部則沒有損傷一兵一卒。

    不料這事全是假的。被圍在山谷內的叛匪。有亡命者冒死攀登到雪崖上,然後垂下繩索將絕大部分叛匪都接應了上去,留下的只有百餘名重傷不能行走之人。王德化在第三天一早發現山谷內情況不對,派人進去查看,才知絕大多數叛匪都溜走了。

    不知王德化是如何想的。下令放火燒山谷後。又在全連統一口徑。編造了全殲叛匪的謊話。回來之後,王德化連中有人對此事甚是反感。便寫了密信交到唐特處。

    唐特為了謹慎行事,暗地裡詢問了王德化連中地十餘人,被詢問之人見團部軍法官來問,知此事已敗露,都說出了事情的真像。唐特確認王德化謊報軍功之事屬實,便向張銳匯報。

    張銳命人去叫王德化來團部,心裡盤算著該如何處理此事。范明見左右無人對張銳說道:「王德化此人屬下比較瞭解,他平日雖脾氣不好,但為人卻老實本分。畢業十餘年才是個上尉連長,本已絕了希望,沒料想去年底晉陞為一連長之職。有了一線希望,他便急於累積軍功,故此犯此錯誤。」

    張銳知道范明說起這些事,話裡的含義是想為王德化求情。張銳也與王德化聊過天,也看過他地檔案瞭解他的情況。王德化豫州商縣人,今年三十九歲。其家族在商縣也算是豪紳世家,既有田畝,也有商號。

    王德化是家中長子,本能夠繼承這些家業。不料其父卻是標準的紈褲子弟,不但不做事情,反而迷上賭博。數十年間,一個諾大的家業便被他敗得一乾二淨,還欠了不少外債。五年前其父去世,王德化繼承了家業,當然其父欠下的債務也得由他繼承。

    他不過是一個上尉連長,一個月才40枚金幣,哪裡能一下還清父親多年欠下的債?幸好債主們見他是騎軍軍官,又信誓旦旦地答應還債,便允許他逐年還清。為此王德化在軍隊中領到的俸祿自己從來不用,盡數寄回家中,一份用於還債,一份供養家人。生活壓力大,所以脾氣也不好。

    張銳當初得知此事後,便想用自己設立的「基金」替他把債還了,不過王德化卻拒之不受,說自己地帳務自己還。張銳知道他自尊心強、愛面子,也沒有堅持。前一陣子,四營一連長職務空缺,本來五連長李國棟和王德化都有晉陞可能,最終張銳選擇了他。

    張銳考慮一來,王德化比李國棟大了七、八歲,如果再不晉陞,今後機會渺茫。二來。王德化晉陞之後,軍銜也會有機會升為少校,自然俸祿也會有機會增加,他的身上的壓力也會減少一些,今後也能把心思全部放到部隊裡。沒有想到他求功心切到了鋌而走險地地步。居然犯了謊報軍功的軍規。

    這個事情不好處理,如果按照軍規處置,王德化必然會被強制退役。一家老小生活全靠著他的俸祿,還要還債,再讓他退役無疑是把他逼上絕路,說不定會落得個家破人亡。而且團裡大多數人都知道王德化的情況,如果自己按律處罰,部下會不會說自己不近人情。但如果不處理此事,那麼今後有人再犯謊報軍功之事,便會依此為例。很難再堅決執行軍法處置。

    顯然軍法官唐特對王德化也有所瞭解,感覺這事比較棘手,沒有馬上作出處罰意見。就來報告張銳。這該如何是好?在人情和軍法之間,張銳難以取捨,躊躇不定。

    正當張銳煩惱之時,鄧三耀稟報,楊英求見。張銳便把此事暫時放下,興沖沖出來相迎。

    「阿,你小子運氣不錯啊。沙林會戰時,你生擒一名中將。烏河城堡之戰,你又生擒一名元帥。哈哈…….下次是不是要把阿巴亥也給擒了?」張銳見面便開玩笑地說道。

    楊英則樂呵呵地笑道:「不是你平日老顯擺自己殺了阿巴亥地義子,生擒了阿巴亥地兒子等功勞。我會這麼賣力去抓匪首嗎?老虎,我可是從來不服輸地,你比我先升任將軍,我可是一直記在心裡呢。」

    「我早知道你對我懷恨在心,今日總算是自己承認了。不過你要超過我。還需再努力。」

    「別囂張。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向我行禮的。」

    他二人玩笑話說慣了,周圍地親兵們也不見怪。都在一邊笑嘻嘻地看著他們鬥嘴。果然玩笑話說完後,兩人又擁抱在一起,彼此拍打對方地後背,樣子甚是親密。不過張銳暗下狠手,拍打之時稍加了兩分力道,楊英雖然是疼得呲牙咧嘴,但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心想,張銳當了將軍,愛捉弄人的毛病還是沒有改,看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今後要時刻小心,不要被他抓住機會施展手段。

    進入大帳之後,鄧三耀等人都退了出去,以便兩人可以聊些私人話題。張銳一邊為楊英倒馬奶,一邊問道:「快給我講講,你如何將多伊利擒獲的。奶奶地,我也取些經,也把特安達抓來。」

    楊英笑著說道:「那可不是我想專門去擒他的,是上天把他送到我的面前。」

    張銳雖然知道楊英生擒了多伊利,但其中的具體經過卻不知曉,興趣濃厚地催問,楊英對他也不隱瞞,把當時的情況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聽罷,張銳也被搞糊塗,多伊利怎麼會被人綁住帶出城?而且護衛的人,一開始就四散而逃,只留下數人一直跟隨。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心想,難道真如楊英所說,是上天把多伊利送給他的?

    楊英見張銳滿臉疑惑,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擒獲多伊利兩個月來,我一直是沒有弄明白此事的緣由。不過前幾日,從叛軍那裡傳來一些消息,我聽到之後,才大致猜測出裡面地故事。你要不要聽?」

    張銳哪裡能裝深沉,連連說要聽。楊英便開始講解:「攻烏河城堡之夜,我奉命埋伏在西門。當夜有數千人逃了出來,我部只有八百人,堵截起來十分困難。其中有三千餘人拚命逃過烏河,進入鮮卑國境內,我部追擊到了烏河邊上也就停了下來。」

    張銳略有醒悟,說道:「那夜多伊利也想逃到鮮卑去。不對,也許是他本人不想走,被部下綁架出了城。」

    楊英聞言搖頭,張銳吃驚地問道:「怎麼我猜得不對?」

    「不是說你猜得不對,是你小子太聰明了,我剛提了一個開頭,你就知道結果。唉!都如你這麼聰明,還讓不讓我們活了。」這時他又想起了張銳在軍校時的表現,從來不看書,卻門門功課都可以過關。通過此事,更是對張銳悟性佩服得五體投地。

    見他這模樣。張銳能猜到他的想法。在他面前,張銳也很放鬆,囂張地說道:「唉,我這人也就是記性佳、悟性好,除此以外也沒有什麼大地優點。你也不用太羨慕。」

    這話又把楊英逗得哈哈大笑起來,感覺和張銳在一起,自己心情特別愉快。笑了一會兒接著說:「你還別得意,有一件事情,你肯定猜不到。你知道突忽人是怎樣處理此事的嗎?」

    對突忽人僅有的兩名元帥,張銳曾做過一番調查、研究。多伊利雖不像特安達與阿巴亥是幼時好友,但也是相交數十年的好朋友,彼此地性格、秉性都很瞭解當初突忽宣佈獨立時,阿巴亥和特安達負責新羅州事宜,而多伊利則負責度信州事宜。阿巴亥能讓他單獨負責一州的行動。足見對他的信任。

    而多伊利也不負所托,只有三個月便在度信州組建了二十餘萬軍隊。不久被汗王阿巴亥冊封元帥軍銜,單獨領一支軍隊。訓練等事宜處理的妥妥當當,對待麾下將士也是愛護有加,深受部下尊敬。這樣地人怎麼會在戰鬥中拋棄自己地部下,獨自逃命呢?相信阿巴亥和特安達等瞭解他的人,也會猜測出其中必有隱情,不會貿然就定他地罪。

    張銳說道:「依我所見,突忽朝廷必然會將此事拖下去,待具體查明真像後。再做最後定論。」

    楊英歎了口氣說道:「這次你可是猜錯了,多伊利的九族這時也被全部誅殺。就連嫁到阿巴迨的女兒也被賜死,只留下她所生的兒女。可憐啊。數千人就這樣被自己人殺了,我想多伊利要是知道,一定會氣得吐血而亡。」

    張銳大為不解,問道:「為何處理得如此草率?阿巴貢沒有出來說話嗎?」

    「阿巴貢?哦,就是你的那位老同學。沒有聽到他有何言論。只是聽說阿巴亥在特安達和偽太尉翰勸說下。一直是想拖到查清全部事情經過後再做處理。而力主盡快處理此事地阿巴開和金卡等人,則拿出了一條鐵證。結果便讓阿巴亥下了決心。」

    「什麼證據?」張銳好奇地問道。

    「你還記得路西嗎?」

    「怎麼不記得,今生不誅此子,我誓不罷休。」張銳聽見路西,就想起了雲岡族吃俘虜地事情,咬牙切齒地說道。

    「路西被多伊利收編之後,一直是他的心腹將領。這次據說路西在1月5日接到多伊利地心腹阿斯頓的密令,令他帶領烏河城堡內僅存的騎兵護送多伊利離城。當夜路西與阿斯頓跟著多伊利從西門出城。在十里外,便遇上我部騎兵,激戰中路西等人與多伊利和阿斯頓失散,後來路西帶領著千餘名騎兵逃過烏河。」

    「老賊逃了?」

    「是地,據說,後來路西得知多伊利被生擒,曾放聲痛哭,說自己沒能安全地保護好元帥是失責之罪,欲拔刀自殺以謝其罪,被部下強行攔下。而後一部分叛軍返回新羅州時,路西和他的騎兵不敢一同返回。」

    「這就是說路西還留在鮮卑國,沒有返回新羅州?」

    「是,他們怕回去後突忽朝廷追究他們丟失元帥的責任。走投無路便投靠了鮮卑國的右賢

    「我不會信他會自殺,說不定就是他把多伊利綁架出城的。」

    「你信不信無所謂,只要突忽人相信就行。路西是多伊利的心腹,他說出來的話,自然會有人信。回到新羅州的殘餘叛軍,便把此事向阿巴開等人說了。有此證言,阿巴亥等人怎能不信?特安達和翰又有何理由再阻攔?何況我軍自擒獲多伊利後,從來沒有公佈多伊利是被人綁著地,這臨陣脫逃之罪,自然不容易洗清。」

    張銳聽後,心裡感歎不已。多伊利對突忽、對阿巴亥也算是無比忠誠,就這樣被人陷害了,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悲啊。如果將這消息告訴多伊利,可能比凌遲他,更讓他痛苦不堪。

    此時,張銳又聯想,難怪歷史上有那麼多名將被人誣陷致死。可能都如多伊利的遭遇相似。只要出現路西這樣的叛徒,就是有理也說不清。而敵方就是知道實情,也絕對不會說出來地。今後多伊利只能是背負著匪首和逃兵雙重的罵名,永遠洗不清身上的恥辱。

    感概了一番,張銳才問:「你生擒多伊利這麼大的功勞。朝廷有何封賞?」

    「嘿嘿……也沒有什麼了,就是通知我馬上入京。」此時楊英地嘴已是合不上了。

    「恭喜!恭喜!楊英將軍!」張銳由衷感到高興,楊英能晉陞將軍,以後彼此就能更好地互幫互助。

    楊英看見張銳露出發自內心地歡喜,心裡也是感動不已。張銳是真心想自己立功晉陞,所以才私下透露要出兵攻打烏河城堡的消息,不然自己不一定去大宛州。不去大宛州就分配不到姐夫地手下,不在姐夫地手下,哪能立到如此的功勳。追根溯源,都是張銳的一句話成全了自己。

    接著張銳又像當年劉武週一樣。告誡楊英進京需要注意的事項。當然太尉那裡就不用多說了,他倆是父子。他主要為楊英將了去見同樂時需要注意的事情,和需要準備那些覲見的物品。

    楊英一邊側耳傾聽。一邊在心裡感激。在他看來,張銳對他掏心掏肝,是比自己的親兄弟對自己還要親的兄弟。

    當夜兩人促膝而談,直到天明楊英才告辭離去。送走楊英回來,唐特才來稟報,說王德化凌晨時就已經來了,只是見到他會客,一直沒有進來稟報。

    待王德化進到大帳之時。張銳才下定決心,如何處理這件違紀之事。

    「將軍,屬下貪功。一切責任都在屬下,與一連的其他人都沒有關係。請您處罰我就行了,不要牽連了他人。」王德化一副好漢做事好漢當的樣子,直言不諱地承認了自己地罪行。

    張銳沒有立即回話,只是上下打量著他。數分鐘之後。看得王德化渾身不自在。手足無措。

    「王德化,我記得你家中有老母。還有妻兒四人吧。」

    「將軍記性真好,前年說的事情,您現在還記得。」王德化雖不知道張銳為何不說其罪行,反而問及家中之事,但也如實地回答。

    「兒女都上學了嗎?」

    「大兒去年上考大學了,其餘的在讀小學。」

    「上地哪所大學?」

    「帝國政務大學。」

    「十六歲就考上政務大學,實屬難得。」此時張銳更加明白,以前陳玉童就是上的帝國政務大學。據說一年的學費就需要500金幣,以王德化的俸祿既要供應家人,還有還債,哪能供得起這樣昂貴的學費。一定是他又借了錢,想要早日立功,晉陞之後才去償還。

    張銳深吸一口氣,說道:「你犯軍規,按律應當強制退役。你想過沒有離開了軍隊,你的家人怎樣生活?」

    王德化沉默不語,他這樣冒險做也是被逼無奈,原本想僥倖矇混過去,以他一連長的職務,憑借此功至少能晉陞少校軍銜。成了少校,他的俸祿會提高到每月80枚金幣。這樣他不僅能供養兒子畢業,也能在四五年內還清外債。

    可是這事最終被查了出來,以張銳治軍之嚴,自己鐵定被掃地出門。如果被軍隊強退之後,就想去貴族家當家族騎士也沒人會要他。

    「退役吧。」王德化聽見張銳說出此話,徹底絕望只是茫然站著,心漸漸地死去。

    「如果你沒有別地選擇,你去我的家裡當家族騎士如何?」張銳一字一頓地說道。

    王德化猛地抬起頭來,用驚疑的目光看著張銳。心裡不明白,他為何要收留一位被軍隊清退之人。

    張銳歎息地說道:「我說過,我們游騎團都是一家人,彼此都是兄弟。我是家長,你們都是家人。我們在一起服役,一起出生入死,可以彼此為對方擋刀箭,甚至可以為了對方去死。這樣地關係,加上我是家長,所以當初想幫助你還債,卻被你拒絕,現在希望你不要再拒絕兄弟的邀請。」

    張銳的話,讓王德化想起到西部戰區一年多來的戰鬥生活。正如張銳所言,游騎團的戰友,都是兄弟,在戰場上都是換命地交情。現在,張銳不能違背軍法,私自放過自己地罪過,但他在盡自己家長的義務在幫助自己。使自己能繼續掙錢,繼續養家。

    王德化眼眶濕潤了,心裡一陣陣難受。張銳拍著他地肩膀,半開玩笑地說道:「你家中的債務,我幫你先還了,如果你覺得需要自己還,就當我先借給你的,以後在工錢了扣除。你兒子的學費也是如此,每年我先幫你墊著,以後慢慢還吧。只要你在我家中,我就不怕你賴賬。」

    王德化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拜伏在張銳的腳下說道:「主公在上,屬下自今日起,生命就屬於主公的,主公的敵人就是屬下的敵人!主公的命令屬下會毫不猶豫地執行!為了主公,為了主公的家族,屬下甘願獻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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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一百四十八章   特安達的戰略

    漢元792年4月25日,柳定郡柳都汗王阿巴亥的御書房,阿巴貢、特安達、阿巴開、翰、金卡、拉依姆等七八位平日最受汗王阿巴亥信賴的重臣彙集一起,商議一件大事。

    首先,突忽禮部尚書度安力慚愧地向阿巴亥奏報:「陛下,臣無能,沒有得到鮮卑人的準確答覆。他們只說此事還需再議,臣不能久留其國都等候消息,便匆匆趕回來稟報陛下以及眾位大人知曉。」

    阿巴亥等人聽聞此話大失所望,臉上流露出黯然之色。雖說大家早有心理準備,但這種不祥的預感經度安力口中證實之時,還是十分失望。多數人都認為現在鮮卑國對突忽的態度舉足輕重,幾乎是決定突忽汗國今後是否繼續堅持下去的主要因素。如果鮮卑人真的拒絕了突忽提出的聯盟建議,那麼突忽亡國的日子就不遠了。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自3月份起,西部地區的漢軍陸續開始調動。大宛州和西海州北部的三萬步軍和一萬騎軍,向西海州中部地區開拔;烏孫州有三萬漢步軍和二萬騎軍,到了西部草原利西人的耷侗城周圍駐紮;大月州的兩萬漢步軍和一萬騎軍也進入了蔥嶺地區的柏寒城堡;南波斯州,由漢軍副統帥劉炯率領的才調到此地的三萬漢步軍,正向北波斯州邊境靠攏。

    漢軍本次集結出動四路大軍,共計十一萬步軍和四萬騎兵,氣勢洶洶。種種跡象預示著,漢軍準備在春季向突忽發動一場規模巨大的攻勢。

    一時間,緊張的空氣緊緊包裹著突忽的朝廷上下。阿巴亥下令新羅、度信、北波斯州三地的數十萬部隊全部調集到邊境各處的城堡內駐紮,準備迎接漢軍發起的進攻。

    可是四路漢軍到了上述地區後便停留下來,一連半個月沒有行動。使突忽君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韓擒葫蘆裡賣地什麼藥,但又不敢輕易將集中起來的部隊分散,雙方就這麼對恃耗了快一個月。

    數十萬大軍彙集前線,先別說每日要消耗掉多少糧食,單從南方運送軍需物品。就需徵集數十萬勞役幫助運輸。徵集的勞役多了,種田的人自然少了。眼看著到了春播季節,卻無法正常耕種,讓一部分突忽大臣憂心忡忡,甚至心急如焚,阿巴貢就是其中之一。

    阿巴貢是丞相,深知國內的實際情況。去年年初地天災和去年底為了營救多伊利的十萬人發動的進攻北波斯州戰役,耗盡了全國各地的餘糧。現在朝廷的用糧,有很大一部分是預征民眾的一部分今年的賦額,這才勉強應付過去。如今的突忽。朝廷和民眾手中都沒了餘糧。如果和漢軍一直消耗下去,到了夏天之時,恐怕大多數人得靠挖野菜過活。所以阿巴貢對前一陣子商議如何處置多伊利之事。也沒多餘力精力去管,只顧埋頭尋找解決糧食的辦法。

    在南方靠海各地,阿巴貢頒布了捕魚令。在北部山區,下達了狩獵令。往年捕魚期是在五至七月,狩獵期是八至十月,在萬物滋育生長的春季下達這樣地政令,阿巴貢也是迫不得已,至於有沒有與天意相違背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眼下最迫切的問題就是食物問題。只有多渠道解決食物問題。才不至於大家都遭受饑荒。但這些措施只能保證一方人的食物,大多數平民和軍隊還得靠糧食、小麥等主食品過活。要這些人不挨餓,還得靠與外國交易換取食品。

    北波斯州倒是順利地拿到手。可是臨近地數個中東小國,不僅不敢與突忽做生意,反而將自己國內的軍隊盡數派到邊境地區,作出一副準備拚命抵抗突忽入侵的架勢。別說做生意,阿巴亥等人還要時刻提防著他們是否會與漢軍同謀。共同向北波斯州出兵。

    而之前一直與突忽有著緊密聯繫的鮮卑國。這時卻是一副曖昧的姿態。既想私下裡繼續與突忽交易,又怕惹怒漢帝國。為了能說服鮮卑人繼續交易甚至直接加入這場戰爭。阿巴亥在二月份派遣禮部尚書度安力去鮮卑國商談此事,今日才返回柳都,不料鮮卑人委婉得地拒絕了。

    阿巴貢沒有絕望,問道:「度安力大人,鮮卑具體是怎麼回話的。」

    「回德公殿下的話。鮮卑人朝中分為兩派,一派是以賀樓氏、尉遲氏、步六孤氏等大家族為代表的鮮卑朝廷重臣反對我們地建議。他們對鮮卑王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漢帝國這條巨龍還未到死亡的地步。一旦輕舉妄動,漢帝國舉兵反擊,就是集合全國之力,也不定能取勝。沒有把握的事情,還是小心謹慎為妙。」

    阿巴開大怒,罵道:「枉自鮮卑號稱擁兵百萬,是一方之大國,朝中大臣竟然如此膽小怕事,活該他們被漢人驅趕到荒蠻之地流離失所,至今也不能回到他們祖先生活地地方。」接著又對阿巴亥說道:「父汗,我們也不要再去求他們,這等人就是與我們聯合,也成不了大事。」

    「你懂什麼?再胡言亂語今後便不准你參與議事。」阿巴亥狠狠地瞪了阿巴開一眼。阿巴開見父親發怒,便不敢再言,只是還是擺出一副氣憤之極的表情。阿巴亥見之,暗自搖頭,此子對國家大事一竅不通,如果不是親生長子,哪能讓他來參與如此重要的會議。

    度安力為了緩解尷尬氣氛,接著又說道:「另一派則是以左右賢王為代表,臣私下曾會晤過兩位王爺,他們都對我國提出的條件十分感興趣,有與我們聯合意思。據聞他們曾對鮮卑王說:漢帝國現在已被我國拖入戰爭近十年,國力、軍力皆大損,一旦漢人徹底滅亡突忽,便會逐漸恢復過來。現在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失去將永遠不會再有。而鮮卑王則一直猶豫不決,遲遲不能下定決

    眾人聽罷又是一陣歎息,為了與鮮卑合作,阿巴亥甚至答應西海、大宛、烏孫三州歸鮮卑人所有,今後如果鮮卑人想搶漢人地其他土地。突忽也會盡全力相助。這麼優厚地條件,居然還不能打動鮮卑王的心,證明漢帝國在他地心目中是不可戰勝地,就算條件再優厚,到頭來也是水中月、鏡中花,都是虛幻的事物。

    阿巴貢突然問度安力道:「鮮卑王今年幾何?」

    度安力答曰:「六十八歲。」

    「我聽說他的身子近些年一直不好,是否有此事?」

    「此事不假,近五、六年來,鮮卑王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據說去年底鮮卑王又犯了病,差點就過世了。直到臣去之前他的身體才略有好轉,不過至今不能下地,皆是在病榻上與臣子商議事務。」

    太尉翰問道:「依德公之見。我們與鮮卑國還是有合作地希望?」

    阿巴貢點頭說道:「鮮卑王一直沒有子嗣,他一旦病逝左右賢王都有繼承王位的資格。左賢王是鮮卑王的幼弟,兩人關係平日就很密切,按說最有可能繼承王位的就是左賢王。但據聞右賢王自幼胸懷大志,一直想奪回漢帝國佔領他們的土地。為此他在朝中的支持者,也不在少數。但無論是左右賢王哪位繼承王位,合作之事或許便可成。」

    阿巴開又忍不住開口說道:「那豈不是看天意?如果上天保佑現任鮮卑王,我們豈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阿巴貢微微一笑。只說了一句:「天意有時也要靠人來決定。」

    阿巴開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臉茫然。度安力則已領悟了阿巴貢話裡的含義,點頭說道:「經德公殿下這麼一說。下官覺得右賢王近期的確有一些反常的舉動。下官在鮮卑國時,發現他頻頻出入各重臣地府邸,而且近衛軍將領十之七八與他走得很近。以下官揣測,或許他是在為我們的提議在聯絡眾臣向鮮卑王陳情,現在看來或許有別的意思在裡面。」

    阿巴貢道:「依我看。右賢王繼承王位會對我們更有利。他地領地挨著西海州。當初與我們做生意時,也是他領地的商隊來得最多。和我們接觸得也較為頻繁,四弟為此還去專門拜訪過他,和我們有一定的交情。加之他的志向比左賢王遠大,所以答應我們的可能性更大。」

    度安力猶豫地說道:「德公殿下的意思是不是我們現在要幫助一下右賢王?」

    阿巴貢連忙擺手說道:「這種權利之爭最好不要參與,雖說押對之後會有較大的利益,但如果押錯了,今後我們便會多了一個死敵。還是靜觀其變吧。」

    阿巴亥等人皆點頭稱是,無論左右賢王誰當政,都有合作的希望,雖然右賢王地希望更大一些,但也沒有必要將寶都押在他一人身上。阿巴開這才醒悟過來,興奮地問道:「度安力大人,你看這事要多久才有結果?」

    度安力搖搖頭說:「此事不好說,快則數月,緩則年餘,這就要看右賢王覺得自己的把握有多大。」

    「一年?唉……」阿巴開連連歎息。在他看來漢軍如果發起進攻,憑借現在的軍隊和國力能不能挺過今年還成問題。一年以後就是右賢王繼任鮮卑王,突忽還不知是否存在。

    特安達見他沮喪地樣子,說道:「敬候殿下,你也不必失望。漢軍有三不利,我們有三利,所以漢軍在短時間內還不可能將我們打敗。如果漢軍堅持長期進攻,我們不依靠外力,也能打敗漢軍。」

    阿巴開見他說得這般有信心,奇怪地問道:「元帥,您此話怎講?」

    特安達侃侃而談,說道:「漢軍一不利:失去出其不意。殿下應該知道,出其不意的進攻是最為有效的。如我們進攻西海州和北波斯州都是如此,突然的進攻會讓敵方來不及反應,自然容易成功。而漢軍這次的進攻,卻搞得大張旗鼓地,使得我們早有防備。各要地、營壘都嚴陣以待,漢軍要攻進我們地國土內地,需要花費極大地氣力和時間。」

    「漢軍二不利:戰線長不利補給。這好比是我們將拳頭收回來,而漢軍則將拳頭打了出來。只要我們避過鋒芒,漢軍地力量便會逐漸減弱。長期對恃漢軍地後勤壓力會一天大過一天。半年後,漢軍就會變成強弓之末,其進攻力度也會變得越來越弱。只可惜我們的在北部三州留下的部隊,已在漢軍前一陣的行動中損失慘重,不然這時便可命他們在漢軍後方阻其糧道,擾其府縣,而我們則可以伺機而動,殲其漢軍一部。」

    「漢軍三不利:漢軍這次用地是多面進攻。多面進攻看似我方需要左右招架,可是進攻的人數少了,險要的堡壘就不容易被攻克。如烏河城堡之類的險要堡壘。在我邊境之上,至少有四五處,每處如果漢軍都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才能攻破。這樣也能耗他兩年時間。

    阿巴開聽完特安達分析漢軍的三不利,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地。暗自稱讚,還是特安達精通兵略,照此看來漢軍的確不容易在短期將我們擊敗。

    特安達接著又分析道:「我方的一利:地利之利。我們都知道防守永遠比進攻容易,我們是佔據著絕對的地利優勢,還可以憑借優勢組織起積極防禦。如我們可以在局部戰場集中兵力反擊,而其他地區只需要堅守即可。」

    「我方地二利:民眾的支持。漢軍進攻到我方國土內,我們民眾會仇視他們。我們還可以將部分地區的預備役召集起來加入各地營壘中防守。也可以讓他們去騷擾漢軍地糧道,可以讓他們到各處水源去下毒,可以讓他們是暗殺漢軍。民眾的力量是無窮的。只要有他們的支持,我們就不會輕易失敗。」

    「我方的三利:佛祖的保佑。我國上至汗王,下至民眾都信仰佛祖。我們堅信佛祖會賜給我們力量,身體的和精神的,我也會變得更加堅強和勇敢。我們相信來生。如果為了信仰而死。我們就可以得到超度,可以去西方極樂世界。享受美好、快樂地生活。所以我們的將士可以無謂而死,我們的民眾可以從容而亡,這是那些靠著搶劫為信念地漢軍永遠無法比擬的優勢。」

    「有此三利、三不利,我方的條件就是再艱苦,堅守兩到三年還是有十分的把握。我們缺少糧食,難道漢軍就不缺少糧食了?他們如果要長期進攻,僅靠北部三州的糧草是絕對不夠地,他們還需要漢帝國內地地支持。你們也知道漢帝國國庫空虛,現在已到了向民眾募捐集款的地步。我聽說募捐司地橫徵暴斂之舉,已鬧得漢人民怨沸騰。也許我們再堅持數年,不用我們趕,漢軍也會撤離我們的國土回去鎮壓國內的暴亂。到那時,我們的獨立大業也就成功了。」

    特安達的話音未落,阿巴亥便激動地站起身來擁抱住他,說道:「山,獨立之日就是朕賜你親王爵位之時。突忽能獨立成功,有大半功勞都是在你身上。」

    接著阿巴亥又對眾人說道:「獨立成功,朕會仿照漢聖祖設立凌煙閣。眾卿都會入內,讓我們的後人也世世代代來緬懷給他們帶來獨立自由的先祖們,也讓後代們永遠牢記你們這些開國功勳們的豐功偉績。」

    特安達敵我分析言論和阿巴亥煽動性的激勵,讓眾人既喜悅又興奮,對未來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紛紛發誓為了獨立可以獻出自己的生命,可以為汗王獻出自己的生命。

    在喜悅的氣氛中,有人甚至勸說汗王阿巴亥放棄與鮮卑國的聯盟計劃,如金卡言道:「現在我們突忽依照元帥的戰略,就可以獨自抗拒漢軍。如果鮮卑國參與進來,以後就會將我們的國土割讓予他們。土地乃國之根本,放棄國土就如同失去根基。放棄國土之事,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可做。」

    只有阿巴貢心裡還是隱隱覺得不安,也不知何故。按常理,特安達的策略是現在突忽最佳的選擇,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阿巴貢也知道突忽再缺糧,大家吃著草根樹皮也能支撐兩年。只是他覺得,漢軍這次的行動不僅僅像是一次大規模進攻這麼簡單。

    阿巴貢的猜測是正確的,在他們商議對策之時,漢軍在風鈴城也在召開一次軍事會議。這次會議,西部戰區內的所有將軍以上職務的將領都到會,他們等待著戰區總部給各軍團佈置下一階段行動,都希望自己的部隊能被分配到一個較好的任務。

    張銳也不例外,提前一天便進了風鈴城。通過近一個月的修整,游騎團人員、裝備均已補充完畢,各營都調養到最佳狀態。他知道要撈到好任務,還得憑借劉武周這個老上級幫忙才行。

    他興沖沖地去找劉武周,沒想到在劉武周處卻遇到一件十分尷尬的事情。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9 09:52
第五部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兄弟相見

    日落時分,火紅的太陽把山邊染成玫瑰色。張銳在夕陽餘暉的照映下,走進了劉武周的房間。門外站立的衛兵沒有阻攔他,誰都知道他與劉武周的關係密切,從來都是隨到隨見,沒有一次例外。

    進到外間,張銳看見廳裡站著二十餘位軍官,劉武周正在對他們訓話。「我軍在西海州的存糧只剩下半個月所用,你們後勤部是如何運輸糧草的?」

    戰區少將方戊辯解道:「參謀長,現在下官要負責三路大軍的糧草供給任務,人手實在不夠用。所以才從各師部借調這些後勤軍官前來幫忙。他們也是才到,前一陣子運輸緩慢的狀況也不能全怪他們。至於西海州的糧草,三日內就能全部到位……」

    劉武周揮手制止方戊回話,說道:「那麼,以前的事我就不再追究。這次朝廷要從涼州和長州等地向戰區運送一批軍糧,這事你們務必抓緊辦好。」

    「是,屬下一定竭盡所能辦好此事。」眾軍官和方戊異口同聲地答應。

    「這一批軍糧數目不小,不是一天兩天就是就能運送上來。事先一定要將任務分配落實到人頭,只有明確了任務,才能做到事無鉅細皆有人管。我也不瞞你們,這批軍糧關係著下一步戰區計劃的進展是否能順利進行,所以干係重大。明確了任務也就明確了責任,如果誰在運糧過程中出了差錯,休怪軍法無情。」劉武週一再強調此事的重要性。

    方戊回答道:「請參謀放心,下官這就去給他們分配任務,做到每支運糧隊都有專人押運,一定不會耽誤總部的行動計劃。」

    「好吧,除了方將軍。其餘人都散了。」劉武周說道。

    二十餘名校級軍官朝劉武周行禮告辭。他們走到門口,見一位少將站在門邊,也紛紛向他行禮致意。張銳也禮節性地回禮,猛然發現其中一個非常眼熟,原來竟是二哥張岐。

    「二哥!」張銳驚喜地喊了一聲。擠到他的身邊打個立正,對著他行了一個軍禮。

    軍官們都聽見了張銳的叫聲,紛紛放緩腳步側目相望,臉上明顯掛著驚訝之色。他們沒有想到,這群人裡還有人的弟弟會是個將軍。

    張岐也愣了一下,然後抬眼看這名的少將,發現他很像傳說中三弟地模樣。為什麼說是像?那是因為張岐已有十餘年沒有看見過張銳本人,兩兄弟最後一次見面,還是他當年帶司馬玉卓回家過年的那次。

    這些年他與張銳都回過安江,只是彼此假期不同。一直沒有機會碰面。他曾在別人口中得知,張銳早已不是當年的小老虎模樣,這次巧遇。果然發現在弟弟身上已沒有原來印象裡的半分影子。而此時周圍若干雙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不禁思緒萬千,愣在那裡沒了言語。

    張銳看見二哥的模樣,還以為他認不出自己。爽朗地拍著他地肩膀,大聲地說道:「二哥,我是老虎。不認知小弟了?我們兩兄弟已有十餘年沒有見面吧?哈哈……」

    劉武周本與方戊在一旁低聲說話,突聞屋裡一陣大笑,一轉頭。發現軍官都圍在門口還沒離去,而由於視線被擋住並沒有看見張銳,頓時心中不快。呵斥道:「都抓緊時間做事,圍著在這裡像什麼話?副官,這是怎麼回事兒?」

    站在張銳不遠的副官正要出言解釋,張銳對他伸伸舌頭、擺擺手,拉著張岐就往外走。那些圍觀的軍官見劉武周發怒。也快步出了房間。

    張銳拉著張岐走到院子裡空地上。說上:「二哥,參謀長就這脾氣。辦公時不喜別人打擾,剛才小弟一時激動便忘了此事。好了,現在沒有旁人,我兄弟倆可以好好聊聊。快給小弟說說,你怎麼來戰區總部的?」

    張岐看見弟弟又是歡喜、又是興奮,唧唧喳喳說個不停,心情非常複雜。剛想與他說上兩句,突然看見對面迴廊下站著十餘人,正朝著這邊指指點點。不用猜,肯定在背後說自己是張銳哥哥之類的話題。一想到這些,剛才心裡才激起的一絲情意,又被無情地粉碎。

    他面目嚴肅地對張銳說道:「報告將軍,下官暴熊軍團右師後勤官張岐,奉命暫調戰區總部執行一項臨時任務。具體是什麼任務,下官在沒有得到許可前是不能對他人提及?」

    張銳稍稍地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道:「二哥啊,想不到你挺幽默的。這麼多年沒有見面,一見面就戲耍小弟。」他心裡認定二哥在與他開玩笑,心想,以前我怎麼沒有發現二哥還有逗人樂的偏好?

    但張岐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保持著端莊的軍姿回答道:「報告將軍,這裡是戰區總部,下官是來接受任務。不敢戲耍將軍,請將軍明察。」

    這下張銳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並一絲絲地卸去。他與二哥感情不算深厚,但再不深厚也是親兄弟,見面彼此說說私家話總是可以吧?怎麼也不會想到是眼下這麼個情景,就是一般地老鄉相見也會客氣地寒暄幾句,二哥怎麼如此不近人情?

    張銳面色尷尬,不知該繼續說下去,還是該轉身離去。張岐則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流露出的眼神甚是怪異。兩側迴廊上的人像是發現這兩兄弟間地異常,都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兩人無語,站立了兩三分鐘,張岐對張銳行一禮,道:「將軍,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下官還要去執行公務,恕不奉陪了。下官告退。」說罷,轉身快步離去。走出大院,他的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心裡有一種出不來的痛快。

    張岐心情不錯,張銳心裡卻很不是滋味。見二哥頭也不回地離去。心道,難道我剛才說錯話得罪二哥?應該不是,前前後後就說那麼幾句話,沒有一句傷人的。或者我之前什麼地方得罪他了?我與二哥十餘年未見,就是想得罪也沒有機會。

    再或者老虎小的時候得罪過他?更不可能。十二歲那年過年時,二哥不是現在這幅表情,也給了自己壓歲錢的。還有安渡橋之戰後回家養傷時,還看見過二嫂司馬玉卓。據二嫂說,二哥每次回家都要詢問自己地消息,對自己近況甚為關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張銳一遍一遍反覆問著自己。

    「也許二哥在軍中不苟言笑慣了,就如以前地宋金剛,凡事都按照規矩來辦,所以才不與自己敘私情,其實他看見我心裡還是很高興的。」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張銳只好安慰自己。「將軍,長官請你進去。」劉武周的副官來到張銳地身邊,低聲說道。

    張銳暫且放下此事。不再去琢磨。他對副官笑道:「將軍知道我來了?」

    「方將軍走後,下官告訴他你來了,長官便讓下官來請你進去,還說請你地二哥也一起進去。怎麼,他走了?」副官左右看看了,沒有看見張岐的人,奇怪地問道。

    張銳笑了笑,沒有回答。折返到劉武周的房間內。劉武周正在外間等著他,見面就問:「無鋒,聽說你遇見你二哥了?他現在人在哪兒?」

    張銳不想讓旁人知道此事。便笑著說道:「二哥的脾氣我最清楚,他素來辦事認真。剛才將軍吩咐他去處理軍務,他不敢耽擱,所以只與我聊了兩句便匆匆離開了。」

    劉武週一邊拉著張銳進內間,一邊對張銳說道:「你怎麼沒對我說過你二哥也在戰區內呢?如果不是副官提起。到現在我還蒙在鼓裡呢。」

    張銳半開玩笑地說道:「將軍。家父素來不許我們兄弟在部隊打著家族旗號招搖過市。我呢,自幼聽父親話地時間有限。不像我二哥,他自幼就是個標準地好孩子,事事不敢違背父親的意思,所以一般不會將自己地身份掛在嘴邊。」

    劉武周稱讚道:「胡公殿下家風嚴謹,令人欽佩。你們胡公家的子弟個個都是好樣的,真不愧是大家族出來地。」

    張銳呵呵地笑道:「你誇我二哥就行了,別順帶把我扯上。我從小就一直是家裡最擔心的孩子,家父恨不能天天抽上我一頓。」

    他的話把劉武周也給逗樂,張銳小時候地事情他聽到過一些,在檔案中也看見過一些,調皮搗蛋和他沾邊,身上沒有半點世家貴族弟子的作風。也難怪胡公殿下要抽他,這樣的小子如果是我兒子,也是天天皮鞭侍候。

    張銳顯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說,把話題岔開,問道:「我剛才聽將軍說,有一批軍糧要運往戰區?」

    對劉武周來說,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對張銳保密,見他關心,便說道:「對,這次會運送一百萬石糧食過來。押運人手不夠,所以才從各軍團中臨時調來一些後勤官幫忙。」

    張銳吃驚地問道:「一百萬石?乖乖,朝廷怎麼會一下運這麼多糧來戰區?難道去年全國大熟,糧食多到沒處可存放了?」

    「有沒有大熟我不知,不過我知道這幾年募集來的軍費不少。不僅有錢運糧食來,據說朝廷還準備再派遣兩個軍團來戰區。」劉武周說完後,看見張銳臉上果然露出難以置信的樣子,就像當初他自己聽到這個消息時的表情一樣,不由笑了起來。

    張銳吃驚是因為聽說募捐數額居然到了能支撐再派遣兩個軍團來戰區,當初他就聽同樂講過,說虞世基承諾過每年募捐數額會成倍增長,到了軍費充足的時候,就打算再派些軍團到突忽戰場,爭取盡快平息這場叛亂。

    張銳心想,從最開始執行募捐,這才三年時間,虞世基對同樂說過的話都兌現了?他地確是有些才幹之人。但轉念又一想,或許虞世基在全國各地強征暴斂已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不然他哪能用這麼短的時間,就湊齊如此巨額軍費?唉!但願不要出現吳孟明所說地後果。不然這頭還沒有平叛成功,那頭又有地方亂了。

    劉武周笑罷,見張銳一直低頭不語,便問道:「無鋒,想什麼事兒呢?」

    「將軍。是不是朝廷和陛下下決心要發起總攻了?」

    「沒有,朝廷新派遣兩個軍團來西部,是以防萬一。」

    「此話怎講?」張銳好奇地問道。

    劉武周壓低聲音說道:「一個月前,據可靠消息說,突忽人準備與鮮卑人聯盟。」

    「聯盟?有可能嗎?」張銳睜大眼睛問道。

    「凡事都有可能的。關鍵在於突忽人給鮮卑人地利益夠不夠大,據說突忽人準備將西海、大宛、烏孫三州割讓給鮮卑人,你說鮮卑人會不會動

    張銳連連點頭,突忽人連救命招術都施出來了。奶奶地,阿巴貢你平日不是標榜自己是絕對的愛國嗎?這出賣國土的計策該不會是你向阿巴亥建議地吧?如果真是你想出來地計謀,老子和你這賣國賊勢不兩立。

    在張銳地心裡。目前為止進行都是內戰,是正統王朝和準備想取而代之地新王朝之間的戰爭。而一旦牽扯外國勢力戰爭就升級了。而且突忽竟然還準備用國土去換取對方出兵,可恥的賣國行徑不能不令張銳感到氣憤。

    雖說這三州土地現在都是在大漢的控制之下。突忽人對鮮卑人的許諾不過是一句空話,面對如此豐厚的利益,也難保鮮卑人不為之動心。一旦鮮卑人再捲入這場戰爭,我軍兩線作戰,短時間取勝的想法便落空了。時間拖久了,還不知國內會不會起其他變故。可是如何是好?

    劉武周見張銳聽到這個消息,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愁容滿面。以為他擔心影響現在的戰局,便安慰他道:「無鋒啊,你也不要擔心。據說鮮卑王一直沒有答應突忽人提出的要求。朝廷調兩個軍團來也是以防萬一地。只要一個軍團駐守大宛的臨洮城堡,一個軍團駐守在西海州的烏河城堡,鮮卑人若沒有五、六十萬人,也不敢輕易發動進攻。而我們剩餘地三個軍團,則繼續執行原定計劃。爭取早日確定對突忽人的優勢。只要鮮卑人看見突忽人失敗在所難免。也就不敢再起非分之想了。」

    張銳思索片刻,向劉武周建議道:「將軍。如果鮮卑人要在年內對我們用兵,依屬下之見,我們不能只採取防守策略。」

    「不選擇防守?難道還要主動進攻?」

    「對!主動進攻,在鮮卑人沒有動手前,我們就直接出兵攻入他們的國境內。」

    「你……你說的可是當真?」劉武周被張銳大膽的想法驚得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張銳說道:「屬下之說是建立在確認鮮卑人要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的基礎之上的,而出兵進攻的時機則選擇在對方即將發兵進攻我們之時。將軍,你想想,既然我們已經無法避免與鮮卑人作戰,那麼與其坐等他們舉兵進入我國境內作戰,不如將戰火直接燒到他們地國土上。禦敵於國門之外,是最好的作戰方式。」

    「進攻與防守不同。我們的兩個軍團可以在後勤充足地情況下,抵抗至少三十到四十萬鮮卑人的進攻。但我們進攻靠著這兩個軍團就不行了,單是後勤保障人員,至少也需要十萬人,加之進攻的越深入,後勤線就越容易被敵人襲擾,最後進入鮮卑境內不到百餘里,就得返回,這樣的進攻有用嗎?」

    「如果要進攻,只要騎軍就基本上足夠了。」

    劉武週一口氣沒有喘過來,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張銳見狀連連為他拍背,好一會兒才止住咳聲。劉武周定了定神,問道:「你確認只用騎軍進攻就可以?」

    他能這樣接著問張銳,也是鑒於張銳是他的老部下,以前也曾對他提過不少有價值地建議,不然一早會將他看成瘋子,給攆了出去。

    張銳回道:「將軍,你知道鮮卑國地軍隊大多數不是職業軍人,也就是我們說的農兵。一旦他們集合了這些農兵,後方必然空虛,我們就派遣一支騎兵突入鮮卑境內,遇到防守鬆懈地城鎮,攻陷後盡屠之。在國境線上的鮮卑將士聽到這個消息後,還有心思繼續進攻我們嗎?即便鮮卑人的統帥強制他們進攻,我們的騎兵就在鮮卑人的後方把動靜再搞大些,一直殺到鮮卑人軍心徹底動搖為止。」

    「如你所說,這支騎兵部隊需要多少人組建?」劉武周被張銳說得有些動心。

    「如果都是將飛騎軍和彪騎軍的游騎編集成隊,一萬人足矣。」

    「不可能將兩個軍團的游騎都投入進攻,如果那樣,我們還拿什麼來偵查敵情?」

    「那麼,如果是游騎、輕騎混編,兩到三萬也可。」

    「遇到鮮卑人的騎兵部隊進剿怎麼辦?」

    張銳笑了,說道:「鮮卑境內幾乎都是草原、平原之地,在這種地形上他們想圍剿我們騎兵豈不是自討苦吃?如果是屬下帶隊去,定將進剿的鮮卑騎兵逐一殲滅。然後帶領騎兵直奔鮮卑人的老巢,看看他們在邊境上的部隊還能呆多久?就算他們的統帥還能堅持,他們的鮮卑王也一定會命其回軍救援。」

    張銳說到這兒,想起了明末時,明朝軍隊雖然在各處重要的關隘都佈防了大量的精銳部隊,還是被清軍的騎兵屢屢突到內地。山東、河北、山西甚至北京城下都看見過他們的身影。而且每到北京城下,各處勤王部隊會像潮水般湧來。這時,清軍騎兵又會主動撤退而去。

    這樣的作戰方式雖然不能佔領其地,但卻能疲敵之兵。因為主動權永遠掌握在進攻者的手中,防守者永遠是處於被動之地。如果需要出兵鮮卑國內,也是出於騷擾目的,是正好可以使用這種戰術。張銳相信,如果是自己指揮這支騎兵部隊,必然可以達到拖延鮮卑人進攻的目的。

    劉武周聽得入了神,聽著聽著還趴到桌邊,對著地圖認真研究張銳剛才所說戰術的可行性。現在鮮卑人還沒有露出與突忽人聯盟的打算,但劉武周在戰區內素來以萬事都考慮在前著稱。如果真的鮮卑人有所異動,當他拿出這份計劃給韓擒時,相信「賽諸葛」的這個名號便會真的名至實歸。張銳走到他身邊,也仔細研究起鮮卑國地圖來。

    一時間,屋內寂靜無聲,兩個將軍為了這場尚未確定的戰爭,開始謀劃起新的作戰計劃來。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9 09:53
第五部     第一百五十章   血腥任務

    張銳走進大帳,游騎團的十餘員主要將領都在靜候他的到來。他們是:

    一營長:高朔,一連長:王奇

    二營長:杜晗,一連長:魏士敬

    三營長:張旭義,一連長:程節

    四營長:盧預亭,一連長:李國棟

    五營長:羅濟,一連長:百里楊

    六營長:宋金剛,一連長:文旌宇

    中軍官:范明,軍法官:唐特

    大家用略帶緊張和期盼的目光看著張銳。張銳見狀不由笑了笑,說道:「各位,不用這麼緊張。我出馬還會爭取不到任務?以後就看各位的行動了,只要有了實際行動,我爭取任務來也更理直氣壯些不是?」說到這裡,張銳想起與奚少生爭取任務時的情景。

    本來奚少生一開始言之鑿鑿,態度強硬,擺出一副非前師不能勝任的架勢。可是當張銳將游騎團的戰績一一列舉出來時,那老小子的氣焰頓時矮了半截,神情尷尬,無言以對。

    事實勝於雄辯,游騎團在戰區浴血奮戰取得的驕人戰績讓張銳底氣十足。做什麼都要有底氣,有了底氣才能有說服力。別看奚少生吹得天花亂墜,只要一比較兩支部隊的戰績,他不得不低頭服輸。

    聽了張銳的話,眾將懸著的心都放回了肚子裡,臉上露出了興奮之色。大家的擔心也是有原因的,因為這次出戰的部隊太多,輪不輪得上很難下定論。現在終於盼到了出戰機會,英雄有用武之地,不禁喜形於色,也不枉前一段時間鉚足了勁積極備戰一番。歸?」高朔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頓了頓又對眾將說道:「將軍爭取到的任務,我們游騎團一定能完成。諸位說是不是?」

    范明也開口道:「下官來中軍後曾算過一筆賬,我團自前年到達戰區後,全團各部參加過大小戰鬥總計三百餘次。累記殺敵六萬三千餘人,俘敵五千餘人。擊潰敵軍達十九萬人。其中還不包括屠殺草原各部和在敵後屠殺敵平民的人數。我們團五千人,能取得這樣地戰績,放眼整個戰區,沒有一支部隊可以匹敵。」

    眾人中還沒有誰仔細合計過整個游騎團的戰績,現在聽范明這麼一說,都感覺不可思議,紛紛開始掐算起來,合計起自己所在營殲敵的人數來。

    范明所說的戰績,張銳十分清楚。是他叫范明做的這項統計,目地就是去爭取作戰任務。他記得很清楚。當他把這些數字在戰區總部的會議當眾講出來的時候,除了戰區總部和飛騎軍總部的數位長官沒有吃驚以外,其他所有的將領都目瞪口呆。嘴巴裡都像是塞進了一個雞蛋似的。儘管大家對游騎團的戰績有所耳聞,但也沒想到一個擔任偵查任務的團,居然累積了這麼多軍功。

    可張銳得意了一會兒,見眾將一直對這些軍功議論紛紛,頓時生出警惕之心。游騎團戰力彪悍不假,如果都全團中級軍官只知以此為驕傲,而不居安思危的話,今後難免滋生自傲自大的心態。驕兵必敗這個道理要隨時牢記。不然今後定會有慘痛地教訓。

    張銳決心敲敲各將領的警鐘,於是說道:「這兩、三年來,咱們游騎團是立了不少戰功。在戰區內也有了些威名。可是你們知道這些威名是怎麼來的嗎?有誰可以告訴我?」

    杜晗搶先答道:「這點下官知道。將軍以前在三營,三營就是全團內最強地部隊,現在將軍在游騎團,我們全團又成了整個戰區內最強的部隊。說起來都是將軍指揮有方,我們才會取得如此驕人的戰績。你們說是不是?」

    他的話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贊同。當然這裡面四位營長和兩位一連長都是出自老三營,還有宋金剛、王奇等人也是張銳故交。這些人都曾親眼看見張銳帶領著三營,帶領著游騎團取得一場場勝利。在他們的心目中,是張銳將所部一點點變得強大起來的。即使有些將領感覺杜晗言過其實,過於拔高了張銳的能力,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張銳,游騎團地戰績不會像現在這樣驕人。

    不料,張銳卻面帶悲傷之情,說道:「杜晗你錯了,以前三營以及現在的游騎團都不是在我的指揮下取得如此驕人地戰績的。」

    杜晗不明其意,說道:「不是您還有誰?數年來您哪次出戰沒有取得驕人的戰功?原來劉武周將軍在游騎團的時候,您就是團裡的第一戰將,現在您更是全團地主心骨,游騎團能有今日地威名,當然是您的功勞最大。」

    「我單獨一人能殺六萬餘人?能抓獲千餘俘虜?能擊敗十餘萬敵軍?」張銳朗聲大笑,「如果我一人能做到這點,豈不是成神仙了?」

    笑罷,張銳嚴肅地對范明說道:「繼續念出後面地統計數字。」

    「是,將軍。三年來,我們游騎團陣亡營長級軍官三人,陣亡連長級軍官十八人,陣亡排級軍官七十一人,陣亡騎士二千三百二十五人,重傷不能歸隊者五百一十二人,另外幾乎全團將士都受過戰傷。」

    范明說完後,張銳將這些悍將都一一看了一遍,發自肺腑地說道:「諸位可以算算,我們游騎團來戰區後的這幾年裡,補充過多少次人員?那些少了的將士去哪兒了?游騎團不是靠著哪一個人才有今日的戰績,是靠著以逝將士和全團將士共同的努力。所以杜晗說游騎團是因為有我才取得這些戰績時,我的臉上感到發燒,覺得無顏面對陣亡的將士,也無顏面對你們。」

    張銳懇切的話語讓眾將都低下了頭,他們想起了已陣亡的好友和同袍,想起了戰友們生前鮮活的面容,彷彿間又回到出戰前與他們一起服役地日子裡。數年間看著戰友們一個個的離開。即使心腸是鐵石做的也不免為之傷情,更何況他們本就是性情中人,一提及此事,皆黯然傷神。

    張銳又用手指著大帳前掛著的游騎團軍旗說道:「所以當你們想起游騎團取得的戰績,就應該想到已逝地英烈們。是他們用自己的鮮血染紅了游騎團的戰旗。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換來游騎的威名。我們今後不能辱沒了他們為游騎團掙來的威名,也不能玷辱了他們鮮血染紅的游騎團戰旗。」

    眾將也深有感觸,都異口同聲地回答:「是!我等牢記將軍的教誨。」

    「再有那些戰績都已成了歷史,今後咱們游騎團能不能一直保持威名,還需要諸位同心協力,一步步做保持下去才行。而且,我們在取得戰績的同時,還要讓戰後陣亡名單上將士的名字少些、少些、再少些。」

    張銳地思想工作做得不錯,諸將臉上都蛻去了驕傲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表情。張銳見狀深感欣慰。他們認知到勝利來之不易,才能戒驕戒躁,才能隨時保持冷靜地頭腦。有了這些基本條件。今後游騎團才會迎來新的勝利。

    教育目的達到了,張銳又將話題轉移到這次任務上來。讓眾將都聚集到地圖前,他指著度信州的蘭城郡,為大家介紹情況:「戰區會五月開始在新羅州北部和度信州北部同時進行驅趕突忽平民的行動,我們團去的地方是度信州的蘭城郡。」

    眾人為之震驚,驅趕平民?他們沒有想到會去執行這樣一個任務,說是驅趕,還不是用武力。用武力就意味著要屠殺,而且是大面積的屠殺。

    他們震驚張銳不奇怪,之前他從來沒有與部下透露過半句這個戰略構想。現在命令已經下達。就詳細地為眾人解釋了其中地含義。眾人越聽越是心驚肉跳,這絕戶之計也太過狠毒,只要這個戰略目的達到,突忽人再也沒有堅持下去的可能。只能等待著漢軍一步步向南逼近,直至最後滅亡。大家都在想。難怪去年讓我們去偵查這些地方。將所有地城鎮、村莊一個不漏的做了標記,原來目的是為這次行動做準備。

    宋金剛心裡隱隱覺得這計劃像是出自張銳之手。當年他在軍校時就說過,只有用壓迫式進攻和屠殺政策相結合才能最終解決叛亂,也許這個行動就是依照張銳當年的想法制定的。只是帝國高層怎麼會通過這個血腥計劃?難道他們就不怕戰後背負上屠夫地罪名嗎?

    張銳接著說道:「蘭城郡屬於度信州,在蔥嶺山脈和楚河以南,面積在度信州內算中等,人口大約七八十萬。蘭城郡因地勢險要,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蘭城郡是度信州地門戶,所以也是突忽人重點防禦的地區,在整個郡內有突忽軍隊十萬人。其中地三萬人在蔥嶺南端的各處要道關隘裡駐防,以防我軍翻越蔥嶺,另有一個軍團五萬人駐紮在楚河營壘,作為前面各關隘的接應點,最後的二萬人佈防在如蘭城等幾座大城內。」

    張旭義眼緊盯著地圖,說道:「去年屬下就是帶隊在蘭城郡偵查,那裡地勢不利於騎兵作戰,只有蘭城附近地區是平原,郡內大多數地方是山區。去年叛軍出來圍剿,屬下仗著人少能迅速撤離,但這次全團進入蘭城郡去驅趕平民,就很避開不與他們交戰。五千對付十萬,很難!」

    盧預亭插言道:「去年我們兩個營在將軍的帶領下去了普爾郡和木爾郡,在那裡哈山調集了十餘萬人準備圍困我們,最後還不是走了出來?順帶著還消滅了他們兩三萬人,這次他們全團過去,就算是十萬人,也不足為慮。」

    張旭義搖頭說道:「這十萬人不好對付,皆是叛軍的最精銳部隊,將領善戰,士卒驍勇,與之交戰我們的傷亡必定很大,搞不好還會有全軍覆滅。」

    眾人也在七嘴八舌的議論,大家都知道張銳在制定行動時,鼓勵大家多提建議。有什麼想法都儘管提出來。

    張銳擺擺手讓大家暫時停下來,補充道:「這次不是我們游騎團單獨做這個任務,戰區為了讓我們能更好地完成這次任務,會將駐紮在柏寒城堡的兩萬步軍和一萬騎兵派出來,到達楚河營壘對面與突忽人對恃。將他們的五萬人死死拖住不能隨意出來圍剿我們。而我們要對付的只是在蘭城等地駐紮地那兩三萬而已。」

    聽到這個消息,高朔樂了,道:「那基本上就沒有問題了,我們最初的驅趕行動可以在離蘭城偏遠的山區做,而後慢慢逼近蘭城。其間可以將全團按營為單位分開行動,敵人出來圍剿,正面的那營便撤退,其餘的各營繼續行動。如果敵人敢分開追擊,那麼我們就集中起來,消滅他們其中地一股。只要他們敢一直出來。幾次下來那兩三萬人最後也剩不了幾個。」

    張銳哈哈大笑道:「吉元之計與劉武周將軍制定的行動計劃基本一致,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以後我可好小心,不能讓其他軍團的將軍們看見你。否則他們會想法設想將你調走。」

    眾人也是哈哈大笑,高朔樂呵呵地說道:「哪位將軍要是要了俺,怕是過不了幾日便會被俺氣死。能受的了俺著脾氣的,也只有將軍您一人而已。」

    羅濟突然問道:「將軍,是要將全部村莊人都屠殺乾淨嗎?」

    眾人皆望著張銳,等著他的答覆。張銳突然感覺身上有些發冷,去年,在上都在太尉的感召下。為了盡快結束這場戰爭,為了漢人能繼續控制這片土地,為了避免更多的戰友死去。他向太尉獻上了這個絕戶計。

    現在當朝廷採納了這個計策,當戰區真的準備執行的時候,張銳地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之前的屠殺都是為了給戰友報仇,現在是沒有了這個理由,就很難說是正義地。

    他現在要下達的不是一般的命令。這個命令很可能就意味著有數十萬人要為之送命。想想數十萬的男人、女人、老人、嬰兒都死自己下達的命令裡。就算他自認已經鍛煉到心狠手辣的地步,也不由感到一陣陣心悸。張銳低聲地說道:「執行任務時。先燒掉各村莊的房屋,燒掉田地了的莊稼,對平民們說讓他們南下。我想在我們游騎地威脅下,絕大多數平民會南下逃難的。」

    「要是有人不肯南下呢?」程節閃著血紅的眼睛問道。

    「那就格殺勿論!」張銳終於將這個命令說了出來,盡力忍住不讓部下們發現自己有異常之處。

    「好,有將軍一句就行。」程節微笑著說道。可是除了他之外,絕大多數軍官都面色沉重,有地甚至低下了頭。

    張銳暗想,看來他們都不贊成這個計劃,他們雖然是軍人,但是本性都還是善良的。要他們去完成這個任務,也許會讓其中的很多人終身生活在愧疚之中。可是不讓他們去,誰又能去呢?

    說起來戰區內也就只有飛騎軍游騎和前師有能力做這樣的事情,步軍不可能執行這項任務,其他輕騎師,想想後師霍馮國團在剿匪時的表現就知道了,如果讓他們去,也許就是讓他們去送死。

    所以這次張銳和奚少生爭來爭去,都爭到了任務,一個去新羅州、一個去度信州,別地將軍一聽是這個任務,都沉默不語。現在看見大家都是這個表情,張銳覺得還是要成了行刑隊才行,不然軍官都這樣,大多數騎士們地心情就更不要說了。

    「程節,你馬上在全團召集五百志願者,成立單獨的一營。之後你們地任務就是專門對付不肯離開的平民,你們營過後,要是還留下一個活人,我就拿你試問。」

    「將軍,您放心吧。在敵後,在草原,在烏孫,我哪次失手過?別說人,就是一條狗也活不下來。哈哈……」程節毫不猶豫地答應,又放聲大笑起來,喜形於色。

    張銳覺得他對殺人,特別是屠殺平民有一種特殊的情結。心想,幸虧團裡有這麼一號人物,不然還真的不好辦。

    見大帳內的氣氛過於壓抑,張銳對眾人又說道:「諸位,我們去執行這個任務就是為了盡快結束這場戰爭。諸位也許還不知道,現在突忽人正在預謀與鮮卑人結盟,他們準備將西海、大宛、烏孫三州割讓鮮卑,以換取鮮卑人的參戰。」

    果然張銳的話,讓大家驚愕不已。宋金剛問道:「這是真的?」

    張銳點點頭,說道:「這件事你們知道就行了,暫時不要傳給下屬。朝廷已準備再派遣兩個軍團來戰區,目的就是以防鮮卑人的突然進攻。」

    「***,鮮卑狗就是欠揍。等這邊戰事結束後,非得好好教訓他們一下不行,多年不揍他一頓,他就皮癢癢。」杜晗惡狠狠地罵道。高朔等人也紛紛附和,齊聲辱罵鮮卑人卑鄙。

    張銳笑了笑說道:「現在鮮卑王還沒有最終答應突忽人,這也只是以防萬一。但你們想想,如果突忽的戰事再這樣無限期地拖延下去,就不止是鮮卑人會動心思,也許會有更多的國家想渾水摸魚。所以我們盡力做好這次任務吧,只要奠定了對突忽人的勝局,也就斷了這些國家的念頭。」

    「保證完成任務!」這次所有的軍官都高聲的回答。剛才身上略顯沮喪、黯淡的神色都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氣勢。

    當夜,游騎團的將領們整整討論了一夜的任務細節。三日後,近十萬漢軍紛紛行動,他們將去執行一次血腥的任務。游騎團五千人馬向南而去的同時,柏寒城堡的數萬漢軍也南下向著班迪山口進發。西面飛騎軍前師一萬騎兵,在西海中部和西部草原的數萬漢軍的配合下,也開始逼近新羅州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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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一百五十一章    白堡

    漢元792年5月,飛騎軍游騎團和前師在數萬漢軍的支援下,分別進入突忽新羅州和度信州北部境內。鐵蹄所到之處,村莊被毀,莊稼被燒,強令當地的平民南下。時限一到,漢軍便展開地毯式搜索,對於那些不願離開故土之人,一旦搜索到行跡,便悉數殺之。

    對於漢軍的行動,突忽控制區的平民事先全無防備,倍受驚嚇,絕大多數都拖家帶口朝南方流亡。許多村落荒蕪人煙,滿眼都是殘垣斷壁,碎磚破瓦,青草斷煙。南下的途中,百姓顛沛流離,絡繹載道。從前的千里沃野,現在已盡赤野千里,人跡罕至。

    兩州北部居民數百成群,數千成隊,擁道南下。小道匯聚大道,大道彙集主道。東西長達數千里的南下的道路上、山野間隨處可見逃難之人。這些人艱難而行,沒人統轄,遇到風吹草動就疑神疑鬼,唯恐漢軍追至。

    一些體弱的老幼跟不上大隊的行進速度,又累又渴,又餓又怕,倒斃的屍體遍及大小驛道。加之天氣漸漸炎熱,屍體無人掩埋料理,千里之地屍氣瀰漫,蠅蟲密密附寄屍上,遠遠望去像是穿了一件黑色的外衣,其狀慘不忍睹。只一月功夫,兩州北部已有七、八十萬平民被漢軍趕出家園,數萬人遭到屠殺,十餘萬人死在逃難的路上。

    在度信州,都督哈山親自前往蘭城坐鎮。他空有十萬大軍,卻無可用之策。駐紮在邊境各處的突忽精銳部隊皆被逼近的漢步軍釘死,不敢輕易回軍出擊圍剿正在驅趕平民的漢騎。他們一旦離開了這些堡壘,這些險要關隘就有可能被漢步軍佔領,丟失了這些防禦重地,度信州再無險要可以防守。

    而駐紮在各郡府臨時召集的農兵。則無力對抗強大的漢騎兵,出去圍剿的人數少了,會被漢騎兵殲滅,多了漢軍會避而不戰,縱騎遠遁。現在整個蘭城郡內。只剩下蘭城、蘭陀、施羅等幾座大城內還有十餘萬平民。即便如此,這些城內地平民每日也有出城往南逃難之人,按照現在平民逃離的速度,再有月餘,這幾座大城裡除了軍人外,恐怕一個平民也不會剩下。

    哈山心恨之。按理,這樣的堅壁清野是最佳的防守方式,他應該感到高興才是。沒了平民,漢騎兵也就失去糧草補充糧草的來源,他們必定不能長久待下去。可是。堅壁清野並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管用地招術。

    北部關卡上的部隊,用糧本來就很緊張。這些漢騎兵來後便讓糧道變得不暢通,再加上平民也被趕走。防守部隊的糧草就日漸緊張起來。各處屯積的糧食,最多也只能用一到兩個月,如果不能及時將糧草送上去,這些關隘也堅守不了多久,只要糧食一斷,漢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奪到手。

    為此,他只好從南方調來十萬部隊,這些部隊不是為了圍殲漢騎。只是分成數隊人,專門為前方的士卒押運糧草。這樣做雖然能夠保證糧草安全送到,可運送途中消耗的數額巨大。往往運出一石糧食,到了前方將士的手中時,只剩下不到一鬥。

    不止哈山絞盡腦汁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就連柳城的阿巴亥、阿巴貢、特安達等人也沒了注意。阿巴開等人曾提出一項意見,集中全國青壯組成農兵。按他的計算。全國能集中百萬大軍。等這些農兵都聚集整齊後,分四路與漢軍展開決戰。

    可他這主意一拋出。便遭到了所有人地反對。不是他們愛惜百姓,而是現在正是農活最重的時候,要是現在組織農兵,那田里的莊稼誰去種?如果南方各地今年在受影響,不能正常收糧,只怕不用漢軍在進攻,餓也把大家餓死了。所以農兵絕不能召。

    但是眼看著漢軍地行動不管也不成。如果不管,不僅北部地區顆粒不收,還給突忽平添了數十萬張等著吃現成的平民,這就為本就缺少糧食的突忽人再雪上加霜。

    以阿巴貢對漢軍將領的瞭解,沒有一個人會想到這樣狠毒的計策。韓擒雖說兵法戰略雖高,但心腸頗軟,否則也不會下令禁止在漢軍控制區內屠殺平民。史萬歲指揮騎兵尚可,戰略規劃不是他的強項。劉武周倒是有些謀略,但他即使想到此計也沒有膽量提出。其他將領還沒有這樣的戰略眼光。

    也許是漢帝國的朝廷大員提出來地?阿巴貢知道這些人雖然都是文人,但文人心狠起來,往往比單純的武夫強上許多。武夫們真刀真槍的作戰,敵人不會害怕,怕就怕對方會使陰狠地計策。就拿這條絕戶之計來說,其效果遠勝十萬漢軍的進攻。

    正沒有主意的時候,參謀部參議長蘭伊找到了阿巴亥,獻上一計。此計雖不能徹底解決目前的局面,但也可能殲滅一部分漢騎,能打擊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也是好地。於是阿巴亥同意按照蘭伊地計劃去辦。

    當夜,駐紮在柳都附近的一支兩萬人地部隊,悄悄向東部行進。數日後,哈山也收到柳都傳來的急報,看過之後大喜。被漢騎折磨了一個月,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消滅他們中的一部。迅速召來相關人員,對他們詳細交待蘭伊的計劃。

    漢元792年6月12日,張銳來到了白堡十里外的地方,見到了已在這裡等候他的四營長盧預亭。

    「老盧,怎麼回事?」張銳下馬便問盧預亭。

    盧預亭一邊敬禮,一邊回答:「前日,我部來到這裡查看附近的平民是否南下,無意間發現白堡內的突忽守軍都逃走了。」

    「都逃走了?你是否派人進去看過?」張銳疑惑地問道。

    盧預亭肯定地回答道:「下官已經派人進去偵查過了,裡面空無一人。」

    張銳疑心大作。白堡位於蘭城郡的西北,在楚河營壘上游五百里處。地處險要之地,說它險要,一是,城堡修建在楚河邊的一快巨大的崖石上。背靠安山,兩面朝著楚河。敵人若想佔領它,只能從城堡西面一側進攻。

    二是,此堡扼守之處是楚河上游唯一適合渡河的地點。以前這裡也曾修建了一座鐵索橋,不過早被突忽人破壞。漢軍要想從這裡渡過楚河。就必須有船隻載運,可對面就是堅固地白堡,幾乎沒有可能成功。

    正是白堡地理險要,突忽人長年在堡內派駐了四千精銳部隊。現在這四千人怎麼會棄城而逃呢?這會不會是突忽人設下的一個圈套?

    盧預亭見張銳緊皺眉頭,便猜出他在想何事,說道:「將軍,屬下所部抓到一名突忽士卒,經他交待,他就是城堡內的一名士卒。四天前,白堡的守城主將。帶著全體將士的軍餉悄悄地溜走了,他們發現後也四散而逃。」

    「是嗎?」張銳對此話有些懷疑,守城地主將就算貪了大家的軍餉。又能逃到哪裡去呢?突忽人會饒過他的家人嗎?

    盧預亭解釋道:「據那名士卒說,他們已經斷糧一天多了。下官估計那名將領也是考慮到沒有了糧食就是想堅守也守不了多久,所以才會冒險貪下軍餉,自己逃命去了。

    張銳點頭,此話有些道理。前幾日張旭義營截了一隊運糧隊,現在看來那支運糧隊很有可能是為白堡運送糧食的。現在糧食沒了,那名守城將領知道斷糧之後城堡必然守不住。丟失城堡是大罪,後果免不了一死。留下是餓死,左右都是死,於是升起單獨逃命的念頭。

    張銳又問道:「怎麼抓住那名士卒的?」

    「他的腿被摔斷。不能行走。我們出去巡哨的騎士發現他在道路旁的草叢內躲藏,所以把他帶了回來。」

    張銳還是有些不放心,命盧預亭將那名被俘突忽士卒押來,親自審問了一番,結果和盧預亭之前說的相差無幾。口供是沒有什麼問題。張銳又問盧預亭周圍有沒有發現突忽人兵力。

    盧預亭回答。四營將附近百里之內仔細地偵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突忽人伏兵。最近已知的突忽部隊便是五百里外楚河營壘內的那五萬人。

    張銳聽後動了心思,如果能將這座城堡佔領,無疑就在楚河南岸多了一個立足點,以後漢軍如果需要南下,就不需強攻楚河營壘,只需繞道此地,在城堡地掩護下,全軍可以盡數渡過河來。

    拿定了主意,張銳命人火速過河去通知楚河營壘對岸的漢軍,讓主將派遣一個團前來接手白堡。在步軍趕來之前張銳準備帶領四營和團部人員暫時駐紮在白堡內。後來又為了穩妥起見,再命離這地不遠的二營也趕來白堡,剩餘的部隊則暫時交由高朔指揮,繼續向南繼續執行驅趕任務。

    佈置好這些事務,張銳便帶著四營向白堡而來。晚間時,張銳來到了白堡。只見這是一座白色的城堡,可見它的名字就是因外表而得。因它建築在河邊的崖石上,根據崖石為地基,故此面積不大,只有夕陽城堡一半大小,可堅實程度可與夕陽城堡媲美。

    它的外牆高達十米,裡面內牆十五米,內外牆體均寬達五米。唯一地西門外有一條從楚河引來的護城河。城堡內房屋也為石壘砌城,高低各異、彼此連接矗立。城堡內街道狹窄,卵石鋪地,縱橫交錯,大小箭樓和內堡遍佈城內各處,特別利於防守。

    這座白堡歷史悠久,至今已有兩百餘年前的歷史。突忽獨立前,由漢軍地一個團在此駐守。據說十年前,突忽人為了攻下這座堡壘,用五萬人日夜輪流進攻,十餘天後才進入堡內,之後巷戰又是了兩天,等徹底攻陷城堡,才發覺自己死傷了兩萬餘人。所以,漢軍即使攻到楚河對面,也沒有一次想從這裡渡河。

    凌晨四點時,杜晗的二營也進入城堡,張銳徹底放下心來。他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上午八點時,突然接到巡哨通報,有一兩萬突忽部隊從楚河營壘方向朝著白堡奔來,按照現在的前進速度今夜就能抵達白堡城下。張銳分析很可能是從城堡逃出地一些士卒到了楚河營壘,告知了白堡人員逃散地消息。楚河營壘地突忽主將便派遣了一隊人前來駐守白堡。暗思,幸虧自己能搶在這股突忽人前進入城堡,不然這個大好機會便會失去。

    張銳將二營、四營地連長以上的軍官叫來佈置防守任務。軍官們對守住城堡有足夠的信心,各個拍著胸脯保證,絕不會讓突忽人攻進城來。一些人為了說明自己的話不是虛言,便說這股突忽人因趕時間而來,定不會帶著大量地重型武器。沒有重型武器的支援,莫說是一萬多人,就算再多上三倍也能守住白堡。眾人紛道言之有理。

    張銳對攻城戰也做過一些瞭解,用重型攻城塔就需要填平護城河。如年初漢軍攻打烏河城堡時為了避免傷亡。用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來填平城堡外的護城河。這股突忽軍即便帶了重型武器,用不顧傷亡為代價也要耗去至少十天時間去填護城河。

    除重型武器之外,攻城最好的手段就是挖地道。一旦採取挖掘牆角的戰略。進攻者會掘出一條通往城牆的隧道,並沿著它到城牆的底部。這條隧道會由木樁支撐,然後把支持城牆基礎的底部泥土挖出並運走,再換上木樁來支持。隧道中的木樁稍後會依原定計劃被放火燒掉。如果一切按照計劃來進行,當用來支撐城牆重量地木樁逐漸被燒掉後,城牆就會因為缺乏支撐而坍倒。坍塌的城牆部份會因此開出一個缺口,讓攻城的軍隊直接攻入城堡。

    但這個挖掘戰術地前題是必須是挖以土為基礎的城堡,如遇到以山崖為堡壘的城堡時。這個法子便失去了作用。而白堡的地基就是建在河邊的磐石上,就算敵人在地下鑿上一年,也不定能把城牆的地基鑿穿。而且這個挖掘坑道既費勞力又費時間。防衛者可能會警覺到坑道的存在。而為提防城牆安危受到威脅築起第二道城牆來抵擋,因此當外牆倒塌時便不會完全暴露出一個缺口來。防衛者也知道如何反制坑道戰術,也就是在城牆的底部挖出一條自己地隧道,並嘗試來攔截敵軍的隧道。當兩條隧道彼此相遇時,就會引發地下戰爭。不過以現在突忽人和城堡內的漢軍人數來說。這個法子雙方都不可能用。

    除了上訴兩個辦法外。就是架著雲梯強攻。這個辦法張銳更加不怕,以近兩千戰力彪悍地游騎守在城牆上。就算來四、五萬突忽人,沒有十天半月功夫,白堡是不可能失陷的。

    再做最壞的打算,即便城牆失守,白堡內全是狹隘走道,兩側皆是林立的石屋和箭樓,突忽人要一座座的攻取,沒有數日地功夫是不可能完全佔據城堡地。前前後後時間相加,游騎守住半個月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其實不用半個月,只要四到五天,趕來支援地漢步軍就會出現在楚河對岸。

    正因如此,張銳對部下的樂觀言論也沒有提出異議,只是佈置各連的防守地段和防守時間,就讓軍官們散去準備。可是當等他們散去之後,張銳心裡還是隱隱感到不安。前後再細想了一遍,仍然沒有發現什麼破綻,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是突忽人的一個圈套。

    一直到中午時,張銳還沒有考慮清楚其中的緣由,焦慮地來回踱步。這時,范明走到他的面前說道:「將軍,俺覺得此事有些奇怪。白堡這麼重要的一個地方,突忽怎麼會拱手相送?還有那些趕來的突忽軍,早不來晚不來,只等我們進入城堡後就來了?」

    張銳心裡「咯噔」一下,從范明的話語裡,他也聽出了危險的味道。那就證明自己的擔憂沒有錯。

    「你是說,這是突忽人為我們設下的一個圈套?」

    「屬下正是這樣想的。」

    「你可是城堡內發現了異常情況?」

    「沒有,屬下帶著人從昨夜開始,幾乎將城堡內搜了遍,也沒有發現有突忽人躲在裡面。」

    「這麼說你是憑感覺了?」

    范明低頭說道:「是,屬下全憑感覺這樣說的。」

    張銳歎了口氣,心想,如果這是突忽人設立的一個圈套,那麼設圈套之人,真是把我的心思摸透了。這麼大的一個誘餌,自己明知有危險也會去試試的。正如眼下,明明感覺到危險,如果趁著突忽人還沒有來,現在就集合部隊出城而去,自然會擺脫危險。可是自己這樣走心有不甘,白堡這樣的戰略要地擺在面前,即使有危險也要試試能不能守住。

    「三耀,你派人立即尋找高朔,命令他帶領游騎返回白堡。如果遇到敵軍攻城,就讓游騎團在城外騷擾突忽人。」張銳放心不下,最終下達了一個比較穩妥的命令。

    鄧三耀立即出去安排親兵出城,范明也連連說:「只能如此。」

    突忽人在傍晚時分到達了城下,看見白堡被游騎佔領,像是慌亂了一陣。後來就離城五里的地方紮下營寨,似乎並不準備今夜就進攻。張銳站在城牆上,見營壘的規模,這股叛軍至少在一萬五千人以上。

    張銳安慰自己道:按城下的一萬五千人,想要攻入城來機會不大。而且現在突忽人已經堵住唯一的出路,現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還是放下那些無用的擔心吧,把心思都放到守城上來。

    漢元792年6月13日,白堡之戰正式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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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圍城打援

    漢元792年6月14日凌晨3時許,張銳與杜晗等人都在西門的內牆上觀察城外的敵情。這一夜,他們幾乎都沒合眼,張銳在內城牆和外城牆之間來回巡視,幾乎整晚都沒有休息片刻。

    按照預先的計劃,今夜由杜晗營駐守城牆,明日由盧預亭營接替。面對城下十倍之敵,游騎團的將士們從騎士到軍官都信心十足,毫無懼色。多數將士還興奮地低哼軍歌,為了又一場勝仗摩拳擦掌。

    「二營的將士們士氣很足啊!」巡視了幾遍後,張銳忍不住開口誇獎。

    杜晗自豪地說道:「將軍,我們游騎團哪次出戰不是以少勝多?二營的將士都見慣這種場面了,別說才一萬餘人,就算再多上一倍敵人也不在話下。這些人頭,在大夥兒的眼中其實就是一枚枚勳章。」

    張銳凝望城外的敵軍營地,對杜晗說道:「依你看,明日敵人會不會發起強攻?」

    杜晗嘿嘿一笑,回答道:「如果屬下是敵人的將領,必不會發動強攻。白堡堅固、險要,強攻只能徒添傷亡,沒有半分拿下的可能。這樣的陪本買賣,屬下想沒有人願意去做的。」

    張銳同意杜晗見解,倘若自己是敵將也不會選擇強攻。面對這樣一個類似烏龜殼的城堡,沒有重型武器的情況下,圍城斷敵糧草才是最好的選擇。

    「老六,你說我們此次是不是不應該守城?」張銳有意無意地問道。

    杜晗考慮了一下說道:「雖然我們的任務不是佔據敵軍城池,但白堡對我軍以後發起進攻有著很重要的作用。不拿下此城,就得去進攻楚河營壘,否則大軍無法渡過楚河。我個人認為,為了大軍順利渡河。值得冒險。」

    一旁的范明也說道:「突忽人如果是用白堡做誘餌圍殲我們不到兩千人,也是冒險之舉,難道他們沒有想到萬一攻不下白堡,整個楚河防線就會瓦解嗎?如果我是突忽將領,絕不會為了小利而用此冒險之計。」杜晗和范明的地話語。讓張銳又一次放下心。

    唐特猶豫了一下說道:「將軍,屬下認為,即使突忽人想用白堡為誘餌,想釣的也不是我們這條小魚。如果屬下是突忽人,會利用白堡吸引趕來支援的步軍。如果在河對岸埋伏下一支部隊,趁著我軍渡河之際,突然在背後發起進攻,而前面城下又有一萬餘人,兩面夾擊,很可能全殲一團步軍。」

    張銳等人聞之色變。唐特分析得非常在理。五千步軍長途而來,必然疲乏,再加上半渡之時。腹背受敵,很有可能便會被突忽人全殲。而自己手上的兵力太少,即使發現步軍受到攻擊,也沒有多餘的兵力可以援救。而後突忽人全殲漢步軍後,再集中兩岸地兵力強攻白堡。

    張銳心中悔恨不已,之前一直在考慮突忽人是否在給自己設了陷阱,根本沒有想到突忽人會玩圍城打援之計。此計真是歹毒,只要消滅了對岸來的援軍。自己這夥人就真的成了甕中之鱉。想想如果突忽人要使用這條計策,對岸至少也要佈置一到兩萬的伏兵才行。等他們消滅步軍之後,兩岸之敵加起來也有三、四萬人。到時不論強攻還是圍困都比現在把握要大得多。

    媽的,老子這次可是上當了。難怪前世共軍屢屢用圍城打援之計,將國民黨軍隊戲耍得團團轉。當初還鄙視那些國民黨將領們,恥笑他們愚蠢之極,沒想到現在老子變成國民黨將領了。一塊肥肉就逗老子誘進了圈套。主動發消息讓自己的部隊增援。看來事後諸葛誰都會當。現實裡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如果那一團步軍被全殲,自己就是最大的兇手。張銳懊惱不已。事已至此,眼下該如何應對呢?

    范明見張銳聽完唐特的話之後,臉上一直陰晴不定,便建議道:「將軍,唐特所慮極是。我們是不是想辦法,將這個消息傳給隨後趕來的步軍,讓他們也好有個準備?」

    杜晗歎口氣,說道:「現在知道已經晚了,出城的唯一通道已經被敵軍佔據。我們地人守城尚可,出去迎戰絕無勝算。」

    范明和唐特都無計可施,三人齊將目光看向張銳。無論什麼時候,只要大家沒了辦法時,都是張銳為他們指明方向。在他們心目中沒有張銳解決不了的問題,現在又一次到了他拿主意的時候。

    可是張銳確實沒了主意,正如杜晗所言,現在就算明白已經晚了,城裡地人完全沒有機會將這個消息傳遞出去。心急如焚的張銳在心裡又暗罵開了:***聖祖,你不是學問高深嗎?怎麼沒有將無線電發明出來?要是我現在手中有一個電台,就完全不必擔心。聖祖穿越前該不會是鐘錶匠出身的吧?不然懷表都發明出來了,怎麼連個小小的電台都搞不定,鄙視你!

    張銳腹誹聖祖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自己也是從現代穿越而來,他為什麼就不發明點東西出來呢?也許他一直認為自己太笨,是什麼都不會的人,所以自動過濾這些念頭,只想著聖祖的不是。再也許他一直視聖祖為偶像、偉人,偉人當然什麼都要會,什麼都要精通。自己則是個非常非常普通地人,來到古代還要靠著不斷學習才能混口飯吃的小人物,這些「偉大」的事物,當然與自己沾不上邊兒。

    想了一會兒,猛抬頭,見杜晗三人還在用期待地目光看著自己,臉上陣陣發燙。他們都視自己為偶像,這次我這個偶像可現相了。

    城堡南方,南側是筆直的高崖,也許徒手攀巖的高手能成功,但要說在游騎團裡能找出這樣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有人僥倖爬出去,步行前往五百里外報信。等他將情報送到,這邊地戰事也早已結束。

    楚河在北側彎了一個S形,使得白堡北側和東側都外都臨著河。同理從北側和東側吊下城去,可以游過楚河。但過了河會不會被對岸埋伏地突忽人發現,即使躲過突忽人地追擊。走著去報信,成功地幾率也不大。

    看來還是要在西城打主意。又觀察敵營,只見五里外的敵軍營地連綿一里左右,牢牢地將出路堵死。營外挖了簡易的壕溝,幾十米搭建一座哨塔,壕溝外也安置了拒馬。壕溝中間也留出幾條進出營地的通道,不過這些通道都用木柵欄當作門。而且那裡***通明,裡面站著不少持弩地哨兵。依照這樣的佈置,不論自己派兵是偷襲還是強攻,都沒有成功的把握。

    張銳突然有了些想法。派遣一隊騎兵,出城後直接奔向楚河,然後拉馬渡河。過河之後也能騎馬快速離開。只有行動迅速,在河兩岸突忽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或許有希望突出去。

    只是這樣做的危險性很大,如果河對岸的突忽人反應快,渡河之人便沒有生還的可能。這是唯一有效的方法,做還是不做,張銳著實難以抉擇。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已是凌晨四點過。范明見張銳一直沒有吭聲。忍不住說道:「將軍,實在不行我們就強攻一次,說不定能拿下一處通道。只消數騎突圍出去即可,就算傷亡大一些也值得的。如果將軍打算用這個辦法就速速行動,天一亮,就沒了機會。」

    張銳見實在拖不下去了,狠心下了決心。將自己的想法對三人說了。范明首先說好。比自己強攻地成功的把握大,值得一試。杜晗隨後也表示可行。

    唐特說道:「將軍,將這個任務叫給屬下吧。」

    「你去?」張銳驚愕地問道。

    唐特堅定地點點,道:「屬下的水性不錯,能迅速跟隨戰馬一起游過河。」

    張銳知道唐特是徐州人氏,家在海邊,自幼熟悉水性,由他去當然很適合。張銳覺得應該要把危險對他說清楚,「你可知,如果我們地猜測是正確的,河對面會有突忽人埋伏,一旦他們發現你,往河裡射箭,你連躲藏的地方都沒有。」

    唐特毫無懼意,回答道:「將軍,請在營中挑選三十名水性佳的騎士,隨我一起過河。屬下想,河對岸突忽人的主力定會躲在遠處,即使岸邊有埋伏之人也是小股偵查人員。這樣他們發現,也不一定把我們都射死,只要三十人中能衝出去一兩個,任務就有望達成了。」

    張銳見唐特已經拿定主意,便答應了他的請求。事不宜遲,決定下來之後,便由杜晗在二營內徵召了三十名水性好的騎士。書信張銳就不寫了,只把任務內容說了一遍,讓他們都記在心裡。

    之後,他毫無隱瞞地把任務的危險性告訴了騎士們,而且告訴他們說,這項任務全都憑自願參加,如果有人不願意,儘管提出來。唐特以及三十騎士,都高聲回答都是自願。

    唐特對三十名騎士說道:「大家過河地時候,盡量分散開。遇到同伴受傷,不要去管,不要去救,只要自己能活著衝出去就是勝利。聽清楚了嗎?」眾人齊聲回答清楚。

    張銳用敬佩而又堅定的目光看著他們,說道:「勇士們,你們的行動,或許能拯救五千同袍地性命。望你們都能順利渡河,迅速地脫離危險。」

    交待清楚之後,杜晗命令守城騎士將城門打開,放下吊橋。由二營一連長魏士敬帶著百餘名騎士掩護唐特等人出城。

    城外的突忽人見到城內有騎兵衝出,霎時間號角聲四起,警鈴大振。警訊很快傳遍營地,突忽指揮官以為游騎是來沖營,命令全體將士彙集到前營整隊。數千弩箭手,和萬餘士卒氣喘吁吁地趕到各自的崗位,持刀槍,拉弓上弦,準備迎戰。

    突忽將士都知道城堡內有多少漢軍,也知道自己的人數多餘出對方十倍以上,可心裡還是異常緊張。游騎的戰力誰也敢小覷。瘋虎地威名不敢輕視,哪怕對方只有一人沖營,大家也會全神貫注地對待他。

    待營內各處都準備好後,才發現漢軍沒有直奔營地來,而是在三里外便轉向楚河去了。這股突忽部隊地指揮官是原突忽第六軍官的軍團長梅依。梅依在沙林會戰時犯了大錯。是導致突忽軍會戰失敗地罪魁禍首,按律他本是難逃一死。

    但他畢竟跟隨了阿巴亥數十年,算是心腹之人,被押送到柳都後,認罪態度好,跪在阿巴亥面前放聲痛哭,說自己的行為上對不起汗王的栽培,下對不起戰死的部下,願意以命抵罪。他的表演讓阿巴亥動了情,梅依此人雖才能不夠。忠心還是有地,於是便饒了他一命。

    不過他犯的罪過太大,阿巴亥雖然饒了他的性命。卻一直沒有再次啟用他。晾了他兩年,不久前他得到了重新出山的機會。由於多伊利「臨陣脫逃」,導致突忽十餘位將軍戰死在烏河城堡。一下損失了十餘位高級將領,就算重新組建部隊,哪裡能找到多帶兵的將領?

    這時阿巴亥他想起了梅依。他從軍多年,又參加過沙林會戰,是一個有實戰經驗的老將。在將領缺少的突忽,像梅依這種「人才」實屬難得。於是又將他叫去。告誡了一番後,重新任命了他的職務。

    這次阿巴亥交給梅依的是一支「勁旅」,名叫囚軍。這支部隊很有特點。從士卒到軍官都是犯過罪之人,而且大多數犯的是重罪。在成立這支部隊之前,阿巴貢就向阿巴亥提出,國家現在需要作戰人員。而各地監牢裡卻關著不少罪犯,與其讓這些罪犯在監牢裡服刑或是被斬殺。還不如將他們集中起來。送到前線去作戰。

    阿巴亥覺得有理,便同意他地建議。之後。阿巴貢下令,讓各地監獄將不是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的,且身體強壯者都押送到柳都來,共得兩萬餘人。阿巴貢對這些人說,只要在戰場上殺死漢軍超過十人,就洗清他們地罪過,然後去留自便。如果想從軍的就送到各主力部隊去,如果想回家的就放他們回家。

    這些罪犯不是被判死刑,就是終身監禁,本都是絕望之人,一聽還有希望重獲自由,當然踴躍參軍。這支部隊成軍之後,就命梅依來掌管,他也是犯過死罪之人,從這一點來說更加適合做這支部隊的指揮官,也更符合囚軍這個稱號。

    蘭伊的計劃被阿巴亥通過後,就命令梅依帶著囚軍秘密東進,交與度信都督哈山調遣。哈山為了誘引漢軍上當,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來佈置陷阱。先從南方調來的十萬押糧的部隊中抽調了兩萬,再加上五千囚軍一起渡過楚河,在山裡埋伏下來。又命梅依帶著剩餘地一萬餘囚軍進了楚河營壘。再後減少了一支運糧隊的押運人數,故意讓游騎截了。最後命令白堡的士卒裝成斷糧,四散而逃。

    一系列地行動都瞞過了游騎,讓游騎最終上了當。他們一部分留在白堡,同時派出了求援信使。哈山得知後,洋洋自得。繞是瘋虎狡詐,畢竟也是人,是人就難免會有貪慾,只要誘餌下得夠大,就能讓他上當。

    白堡會不會丟失,哈山並不擔心。他已經考慮好了,實在不行就將那押糧的十萬部隊,再抽調一部加上梅依的囚軍和之前的兩萬人,他不信憑著白堡裡面不到兩千人漢游騎就能抵擋數萬人輪流強攻。不過這些要等到消滅來援的漢軍後再談,現在只要梅依不讓他們逃走就行。

    深知計劃地梅依當然不敢違令,來到白堡城下,立即挖壕築營,將游騎地去路牢牢堵死。為了防止漢軍夜裡突圍,命令營內各部輪流睡覺。休息的部隊,也不能脫衣,聽見警號就要迅速趕到前營指定地防守位置。

    吃過虧的梅依小心是沒有錯的,果然漢軍在凌晨衝出城來。梅依信心十足,憑借一萬五千人,又有壕溝、拒馬做掩護,漢游騎是衝不進營地的。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漢游騎沒有對著營地而來,反而朝著楚河邊兒去了。

    他們是要渡河逃跑嗎?可是又不像,出來的只有百餘騎。也許這也是漢軍的信使,他們見城堡被圍困,想衝出去求援的。去就去吧,他們越求援,趕來援救的漢軍就越走得急。這也是一件好事。

    梅依想清楚這點,也不再理會這股游騎。只是想,明日要派人在河邊再挖一些壕溝,免得城堡內的漢騎都跑了。

    魏士敬等百餘騎將唐特等人送到楚河邊,便返身回城堡。此時天色已漸亮,站在城頭地張銳等人見唐特三十一分散得很開,一手拉著馬尾,一手牽著另一匹馬的馬韁,快速向對岸游去,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一半。

    張銳暗暗在心裡祈禱。但願對岸沒有突忽人埋伏。似乎上天聽見了張銳的祈禱聲,唐特等人一直到了離河對岸還有不到百餘米距離,也沒有看見有突忽人對他們射箭。

    「對面沒有突忽人。難道是我們猜錯了?」杜晗見到這個情景,已開始懷疑之前他們的猜想是否正確。

    范明也送了口氣,說道:「我們猜錯了最好,給趕來支援地步軍提個醒也不錯,小心使得萬年船。」

    張銳正要說話,突然看見河對岸的草叢裡百餘人影站起身來,一起朝著河面射擊。一輪過後十餘名騎士中箭,其中數人像是被射中要害。鬆開拉著的馬尾,被洶湧的河水淹沒。

    「操!」張銳一拳打在城牆垛上,拳面被堅硬的石頭劃破。鮮血流了下來,可他渾然不覺,心全掛在那些在河中的騎士身上。

    「又有五人被射中了!」杜晗驚呼起來。

    「奶奶地,這裡要是有投石塔就好了,也能幫助唐特他們一把。現在……」范明連連跺腳歎息。

    河中的騎士沒有絲毫沒有退縮。甚至沒有時間抬頭去看射來的利箭,全力向河岸上游去。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到了離岸還有五米的時候,只剩下不到十人,而且大多數身上帶著箭吃力地前進。

    他們迎著箭向河岸游去,無暇顧及同伴的死亡,只要有一口氣都要游向岸邊。有地甚至身中十餘箭,還在奮勇向前,彷彿像是死要衝上岸來架勢。眼看著幾名漢軍拚死登岸,射箭的突忽人慌亂了,也許他們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此不要命的人。

    當第一名游騎登岸成功之時,一些突忽人開始逃竄。當剩下地四名游騎都上岸翻上馬背之時,所有的突忽人都紛紛丟盔棄甲,拚命逃亡。

    可是登上河岸的游騎們,並沒有追擊他們,而是向著西邊而去。還沒有跑上幾步,其中的三人就摔下了馬,他們都身受重傷,經受不了馬的顛簸。張銳看見落下馬的其中一人像是唐特,他極力想穩住身體,最終沒能如願。

    他落馬之後,前面的幾人像趕緊勒馬停下去救他,卻被喝止,幾人稍一停頓又疾馳而去。等三名游騎走遠,那人艱難地跪起身來,拔出腰間的短刃,對著東方猛地將短刃插入前胸,然後一頭前撲倒地。

    張銳感到撕心裂肺般地疼痛,二十八名勇士在他的眼皮底下戰死,他卻沒有絲毫力量去幫助他們。他想要佔領白堡,說穿了就是貪功。他心裡很清楚,得到佔領白堡的這份大功,很有可能自己地爵位會被提升。為了私心,為了貪念,讓這些勇士失去了寶貴的生命,張銳感到無法面對死去的唐特等人,感到無比內疚。

    城牆上的所有騎士都看見了這一幕,都為陣亡的戰友感到悲痛。沉默了一會兒,范明說道:「將軍,消息已經傳遞出去,援軍地安全應該沒有問題了,現在該考慮我們地處境了。」

    對!死去的已經死去,現在是該為活著地人多想想的時候。范明的話將自責不已的張銳喚醒。他重新打起精神,開始考慮千餘名部下的生存問題。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9 11:40
第五部       第一百五十三章    動員

    張銳等人被圍困在白堡的三天後,一支游騎來到了距離白堡十餘里外的一處山坡上,他們是高朔帶領的幾營游騎。

    高朔兩天前接到了張銳回援的命令。他命令程節所部繼續南下,自己則帶領一營、三營、五營、六營日夜兼程往白堡趕來,不過還是來晚了一步。走到這裡時,擔任前行的羅濟營傳回消息說,白堡西門外已駐紮了一支突忽軍隊,人數在一、兩萬之間。

    高朔當即命令各營暫時在此地下馬修整,將幾位營長和一連長叫來商議對策。

    「將軍和二營、四營被圍困在白堡內,大家集思廣益,說說我們一下步該如何做?」自從高朔對張銳心服口服後,就一直在悄悄模仿張銳。無論在作戰方面、指揮方面,還是在部隊管理方面,他都盡量學習張銳的戰術和做法。現在也不例外,也像張銳開會時一樣,先讓部下說出自己的觀點。

    王奇首先提議道:「不如我們派人進入城堡,告知我們到來,然後約定時間,前後夾擊叛

    宋金剛反對道:「這裡有一萬多叛軍,挖掘了深溝,還修築了營寨,就算我們與城堡內的部隊約定時間出擊,只要敵軍據守營盤,我們也不容易攻進去。而且這樣做只會增加部隊的傷亡,無益於解圍,此計不妥。」

    張旭義提議道:「據將軍派來的傳令兵說,將軍已派人去通知步軍前來支援。我們還是等等吧,待河對岸的步軍到達後,三面同時出擊,更有把握全殲城下的敵軍。」

    羅濟想了想,說道:「我想我們也要做點事幫幫將軍他們。」

    六營一連長文旌宇問道:「我們能幫什麼?現在白堡唯一的出路被叛軍堵死,就是想替將軍出力也十分不易。」

    「不。我們可以幫助將軍。」百里楊十分肯定地說。

    「怎麼幫?」文旌宇和王奇異口同聲地問道。

    百里楊道:「依我估計,將軍他們現在最缺的是糧食。你們想想,原來據守白堡的叛軍之所以棄城逃走,就是因為他們斷糧,所以城堡內應該找不到一粒糧食。而將軍他們所用地糧食都是隨身攜帶的。份量也就夠數日所需。」

    宋金剛說道:「以前驅趕平民時繳獲的存糧,都由我營保管。可我們怎樣才能將糧食送進城去呢?」

    當初為了游騎團能長期在敵後執行任務,張銳任命了宋金剛營擔任後衛營。說是後衛營,其實就是後勤營。因為他們營不僅攜帶了大量的箭矢,還要負責攜帶收繳上來的糧食。正是因為宋金剛營多餘地戰馬都用來載運糧食,所以來到敵後一個月沒有參加過一次驅趕行動和作戰,走在各營中間專心押運糧草。現在他的營裡攜帶的糧草,還有足夠一團人食用一個月的份量。不過即使有糧食,也送不進城去。他疑惑的看著百里楊,心想不知她是否有辦法。

    這一看。覺得眼前一亮。只見百里楊嘴角上翹,眼睛裡閃現出一絲瑩光,高挺的鼻端微微皺起。她笑了?宋金剛的心無端猛跳數下。在他記憶裡。還從來沒有見到百里楊的笑容。平日百里楊俊俏的面容上儘是冷峻之色,加之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十分爽快、豪氣,又與程節、羅濟等人稱兄道弟,很難讓人想到她是一名女子。

    今日這一笑,讓她平添了幾分嫵媚和俏皮的神態,宋金剛這才猛然想起了她地性別。同時這一笑,也深深映入了他的心裡,也讓他的心微微起了一絲漣漪。

    這也是他一人感悟。羅濟看百里楊這位「兄弟」卻和平日沒有什麼兩樣,加之關係深厚,便出言詢問:「楊子快說。有辦法能將糧草送進城去?」

    百里楊站起身,指著遠處地安山說道:「你們看安山。我部曾經從山下走過,北側雖是高崖,但南側卻多是緩坡,可以勉強將戰馬牽上去。我們將糧食運到山頂。然後再將糧袋推下山崖。山崖下就是白堡。我想就算是糧袋被摔破,將軍他們也能收集起來。只要有了這些糧草。將軍他們再堅守半個月時間也是沒有問題的。」

    她的這番話打斷了宋金剛的遐想,宋金剛由衷地讚道:「這個主意真妙!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這個辦法好,我們還可以吊一個人下去與將軍取得聯繫。」

    高朔也由衷地稱讚道:「楊子的主意不錯,我們就這麼辦。先與將軍取得聯繫後,再做打算。而且,我們的動作要快,不然被突忽人發現有這個接應點,再將安山的南側堵死,到時我們也會困在安山裡出不去了。」

    張旭義、羅濟等人也紛紛贊同這個辦法,事情定下來之後,眾人立即率部行動,繞道到了安山南側。由張旭義營、羅濟營在山下擔任護衛,由高朔營協助宋金剛營將糧食運到山頂。

    他們行動的時候,張銳正在白堡內地一處城牆上呆呆坐著。杜晗、盧預亭、范明等人以為他在考慮脫身之計,沒敢打攪他,只是相互低聲說著話。

    其實張銳這時心裡想著的是董小意和三個兒女。他已有數年沒與家人相見,此時眼前不斷浮現出她們的面容,就連沒有見過面地圓圓的樣貌也十分清晰他心裡知道現在不是患得患失的時候,應該努力想辦法才是,不應該坐在這裡思念家人,但他已經竭盡所能了。能想到的主意,他都想過了,但沒有一件可以讓城堡內的將士安全突圍出城。

    嚴格地說城內之人已陷入絕境,只要城下地叛軍不走,這千餘游騎便沒有了活路。可是城下地這股叛軍數日來像是鐵了心不動窩,無論他派多少騎兵出去挑逗,叛軍就是呆在營地內毫不理睬。後來這幾日,叛軍又在楚河邊挖了數道壕溝,現在即便想下令全軍冒險游過楚河也是不可能的了。

    其實這些還不是張銳最擔心地事情。他最著急的是城裡地糧食已經不多了。進入白堡時。張銳就曾考慮過援軍有晚來的可能,於是下令全軍每日只吃兩餐。每每想到即將糧絕他就心急如焚,援軍能不能來?還需等待多久才來?都不可知。

    派出去的人已走了數日,城裡的糧食最多還夠三日所用。就算再減量,每日只吃一頓。一周後也會耗盡。如果斷糧,不用敵軍攻城,城堡裡的人便會活活餓死。雖然可以下令殺馬,但估計許多騎士會拒絕吃馬肉,在他們看來吃馬肉就是在吃戰友,已經超過了他們地心理承受能力,恐怕絕大多數將士寧願餓死也不會吃馬肉。

    進退兩難境地,使張銳認知到自己作為高級將領還欠缺些沉穩,有時考慮事情的確不夠細緻深入,全憑一時衝動。衝動的後果現在已經看到了。全軍都陷入了絕境。教訓也認識到了,就是不知還有沒有吸取教訓的機會。

    「報!將軍,發現安山上有人。」一名傳令兵。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報告。

    「將軍,也許是突忽人想在晚上用繩索從山崖頂吊放下來,我們不可不防。屬下建議立即派一連人駐守到離山崖不遠的幾座箭樓裡,如果晚上突忽人放人下來,待人到山崖中央時我們就放箭射擊。」范明反應很快,立即聯想到是突忽人想利用山崖放人進城堡。

    杜晗、盧預亭等人也同意范明的推測,張銳站起身來,說道:「我們去看看再說。」數人順著城牆。向城堡南側走去。最後來到一座靠近山崖的角樓上,抬頭往山崖上觀望。只見離地面數百米高的山頂確有人影在晃動,由於角度的緣故。也沒有看清人數多少。

    張銳想,這麼高就算突忽人想用繩索吊人入城堡的方法,也十分不易。因為距離過高,吊人下來地時間必定很長,其間很容易被我軍發現。只要被我們發現。就用范明的辦法。派連人守在那裡,不管放多少人下來。都是死路一條。難道突忽將領就沒有考慮到這點嗎?

    張銳正在疑惑,突聽杜晗叫道:「將軍快看,山頂上吊著一人放下來了。」張銳抬眼看,見山崖上有一人腰上間綁著繩索,被山崖上的人拉著緩緩地往下放。

    「媽地,想大白天就偷襲我們?我看山上的這些突忽人腦子有毛病。將軍,屬下這就帶人去山崖邊,保證下來之人不會讓他們活著落地。」盧預亭氣憤地罵道,說罷轉身就準備去召集人手。

    「等等。」張銳連忙將他叫住。

    「將軍有何吩咐?」盧預亭轉身問道。

    張銳認真地囑咐道:「不管山上放多少人下來,你要將他們盡數活捉,然後送到我這裡來。」

    「是!」盧預亭雖不明白張銳為何要活捉的這些突忽人,但已經下了令,他便會毫不猶豫執行。

    盧預亭走後,范明說道:「俺覺得山頂之人不像是敵人。」

    張銳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咱們的救星到了。」

    杜晗兩眼圓睜,驚訝地問道:「難道是援軍到了?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到吧。而且他們是什麼時候過的楚河,我們怎麼不知道呢?」

    張銳說來人是救星時,范明就反應過來,對杜晗解釋道:「你忘了,將軍也曾下令讓高營長帶隊返回白堡附近伺機行動。我猜定是高營長他們到了之後,見叛軍堵住去路,所以才繞道上山準備與我們取得聯繫。」

    杜晗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他的確將這事給忘了。心想,吉元帶著大隊人馬來了,這下我們可有救了。

    果然不出張銳所料,半個小時之後,來人被帶到角樓裡。張銳一見此人,驚訝問道:「秦書,怎麼是你下來了?高朔他們都好吧?」

    秦書一邊對張銳行禮,一邊說道:「將軍,屬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爭取到這個任務。高營長他們都很好。」

    杜晗、范明等人也很興奮,圍著秦書詢問高朔有什麼行動打算。秦書也抓緊時間,立即對張銳匯報了百里楊的想法。

    秦書言罷,杜晗向張銳建議道:「將軍,既然吉元已經將山頂佔領。就不用再投糧食下來吧,將我們全部吊上去就行了。」

    范明搖頭說道:「不行。」

    杜晗以為他捨不得放棄已經到手的白堡,便說道:「只要我們脫險,以後再找機會奪取城堡。你忘了將軍一再強調地,人才是第一位嗎?只要人活著,以後這樣的機會多得很。」范明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張銳問秦書道:「放你下來用多長時間?」

    秦書道:「用了近十五分鐘。」

    張銳便對杜晗解釋道:「你想想,放一個人下來需要十五分鐘,吊一個人上去至少二十分鐘。我們一千六百餘人,需要多少天才能盡數上到山頂?」

    杜晗愣住了。范明也才說道:「而且城外的叛軍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高營長他們地行動,我想叛軍將領必定會派人去堵住安山地南側。徹底切斷我軍對外的聯繫。」

    張銳點頭道:「對,吉元他們在山頂呆的時間不能過長,否則突忽人將安山南側堵死,我們整團人都會被他們包圍。」

    這時一旁的鄧三耀指著山崖喊道:「看!高營長等人已經在投擲糧草了。」張銳等人往山崖處看,果然一袋袋地糧草從天而降,迅速落向地面。同時也有幾十條繩索也在緩緩垂下,上面不知綁著什麼東西。

    秦書道:「繩索上綁著地是箭矢,高營長怕城堡內的箭不夠用。所以也送了些下來。」

    「將軍,城下叛軍有動靜了。」角樓上一名觀察城外地哨兵突然喊道。

    張銳迅速跑到角樓的另一側,向城堡外望去。只見遠處叛軍營地內。萬餘名叛軍正在整隊集合,像是準備出營。「定是叛軍發現山上正在投擲糧食,想去繞過去阻止。」范明焦急地說道。

    張銳開玩笑地說道:「投擲糧食用不了多長時間,而突忽人繞道安山南側至少需要三個小時左右。等他們到了,吉元早溜走了。你別忘了。他站得比我們高。看得更遠,以他的鬼聰明。見到大隊人去堵他,還不跑?」

    杜晗呵呵地笑道:「將軍說得是,吉元這小子鬼著呢,吃虧的事情他是絕不會幹的。」然後又對秦書道:「真是感謝你們,不然我們可真是慘了。現在有了糧食,就算城下再來三萬、五萬突忽人我們也不怕。」

    秦書道:「叛軍會有這麼多人來嗎?」

    杜晗大笑道:「這裡是戰略要地,之前叛軍是準備拿這裡做誘餌伏擊我們的援軍。我們已經將消息傳出去了,援軍不來之後,叛軍必定會全力將城堡攻下來,不然他們真是成了偷雞不成賠蝕把米。哈哈……」

    這時張銳腦子裡突然閃現出一個念頭,激動之下差點兒跳將起來。心想,奶奶地,你們不是要困死老子嗎?老子還就不想走了,這次再給你們點教訓嘗嘗,看你們今後還敢不敢老想著要困住我。

    想罷,對秦書說道:「我寫一份信,還是煩你上去帶給高營長,讓他馬上照辦。」

    秦書道:「如果要將屬下再吊上去,至少需要半個小時左右。時間緊急,屬下就不上去了。將軍還是將信拴在繩索上吊上山崖即可,高營長就在山頂,他會看見的。」

    「好。你留下來吧。」張銳也不再多說,立即命鄧三耀取來紙筆,將自己的想法寫上,然後命人送到山崖處。

    一個小時後,山崖頂上地游騎退走。盧預亭興沖沖地來向張銳報告,「將軍,高營長投下來的糧食,夠咱們一日三餐吃上一個月的,而且還放下來了十五萬支箭矢。」

    杜晗高興地說道:「有了這些東西,咱們守上二十天沒有問題。」

    范明卻並不開心,面帶憂慮道:「現在,咱們地援軍短時間是不會來了,如果叛軍發現伏擊計劃失敗。必定集合兩岸部隊強攻城堡。也很有可能再派有攻城器械的部隊來,咱們能不能守城堡,能守多久城堡都是問題。」

    張銳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論多久,咱們一定要守住城堡,就是全體戰死也在所不惜。我相信只要咱們挺過十幾二十天。便會有轉機。」

    范明問道:「您是說援軍會在二十天後到來?」

    張銳自信地說道:「也許是二十天,也許是三十天,戰區一定會派援軍來的,而且援軍人數應該不少。」

    范明疑惑地說道:「可是現在戰區內的部隊基本上都有任務在身,剩下的還需要據守西海州和大宛州地幾處城堡,防備鮮卑人。哪裡還有大批的援軍?」

    張銳笑了笑說道:「集合城堡內的全體將士,我要給大家講話。」

    范明等人雖疑惑不解,還是按照張銳命令,去集各自地部下集合。半個小時之後,城堡所有的人都來到了外城牆上。排成整齊地隊列,準備接受張銳訓示。

    張銳大步流星走到隊列地中央,大聲說道:「兄弟們。眼下的情形你們都看到了,我們已經被突忽人包圍在白堡之中出不去了。但是,兄弟們不要灰心,我們身後的戰友不會看著我們送死的,他們會想盡辦法來營救我們。所以在他們到來之前,我們要竭盡全力守住城堡。兄弟們,有沒有信心?」

    「有!」一千六百餘名將士的聲音洪亮而整齊。

    張銳看著這些勇士們,說道:「我們游騎自進入西部戰區之後。屠城掠地、破敵取首無算,殺人父兄、掠人子女無數。我們在突忽人眼中是魔鬼,是十惡不赦地兇徒。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天生就喜愛屠殺?

    「錯!我們是在履行軍人地職責。身為軍人。職責就是殺敵。我們與突忽人雖不是天生的仇敵,但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並無仁義可言。我們在前線地所作所為,都對得起國家,對得起陛下。對得起國內地百姓。對得起戰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是敵人卻不這樣認為。他們將我們恨之入骨,欲剝皮啖肉,方才解心頭之恨。兄弟們,你們心裡也很清楚,一旦被他們抓住會是怎樣的悲慘下場。守住城堡,我們就還有生地希望,丟了城堡,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今日之事,我們都不能抱有幻想,把我們的性命都拋開吧。拿出我們所有的勇氣和能力,讓突忽人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英雄,什麼才是真正的無敵勇士。你們有沒有信心與城堡同存亡?」

    張銳的話語,調動起了將士們的血氣,大夥兒放聲高呼:「有我無敵,不死不休。我等誓死與城堡同存亡!」

    張銳見部下的士氣高漲,更加堅定了守城決心。他之前是想到地是斯大林格勒戰役,敵軍不是再玩圍城打援嗎?那我就來一個守城待援,看誰能將誰吃掉。

    用自己這部人將突忽軍隊牢牢吸引在白堡城下,甚至吸引更多的敵軍到來,然後讓他們拚死攻城。一邊消磨敵軍的士氣和戰力,一邊等待戰區有時間調集大軍來白堡。只要計劃、指揮得當也許會就此將城下聚集地叛軍消滅乾淨,如果戰事順利,甚至有可能將蘭城郡一起奪下。

    他已將這個想法寫在信中,讓高朔盡快通知劉武周。張銳相信劉武周會對這個計劃感興趣,也會想方設法去調集部隊,來完成這個利益極大的戰役。

    當然在圍殲時機到來之前,最關鍵是看一千六百多名騎士能不能牢牢地將白堡守住至少二十天,還能不能吸引來更多的叛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9 15:59
第五部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陷陣軍團

    漢元792年6月23日,即張銳等人被圍困在白堡的第九天時,十餘名將軍先後走進風鈴城漢軍西部戰區總部的會議室。

    眾人剛剛坐定,戰區參謀長劉武周開門見山地說道:「將軍們,今日統帥殿下召集各位來總部,是有一件重要情況要通報各位,希望大家獻言獻策,一起商討如何解決問題。」說罷看著韓擒,示意由他講話。

    「還是由你講吧。」韓擒將發言權留給了劉武周。

    劉武周也沒有客氣,接著說道:「6月13日,白堡已被飛騎軍游騎團佔領……」

    聽到這一消息,眾人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有的甚至跟身旁的人悄聲議論起來。白堡的地理位置,其堅固程度,奪取白堡對漢軍的重大意義,在座之人全都十分清楚。這樣一個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的城堡,竟然被騎兵佔領了?

    楊義臣聽到這一消息,心裡很不是滋味。心想,張銳這小子運氣之好如有神助,這麼大一件功勞又被他撈走。如果以後的他一直福星高照,一往無前,遲早有一天地位會超過我,要想整治他就更加不容易。

    還沒等大家平靜下來,劉武周又講出了另大家更加意想不到的消息:「張銳將軍帶著兩營人雖然佔據了城堡,卻被隨後趕來的一萬五千突忽軍圍堵在城堡內。到今日為止,他們已經被敵人圍困九天。眾位都可以說說,我們應該怎樣去營救他們。」

    楊義臣頓時心情大好,幸災樂禍地想,那小子終於有背運的時候了。他死了活該,只可惜游騎團的兩營人要給他墊背。為了游騎團的兩營精銳,還得要派遣援軍。無論如何。這次可要抓住機會定他的罪。

    想到這裡,楊義臣首先說道:「游騎團的兩營將士被敵軍圍困,依我之見,戰區有必要派援軍去將他們解救出來,不過必須追究張銳地責任。此次游騎的任務是驅趕蘭城郡的平民南下。佔領城池並不在他們的職責範圍之內。張銳此舉明擺著就是貪功,為了自己的貪念,置游騎團眾將士地安危於不顧,才導致游騎陷入被敵軍圍困的危險處境。若不嚴肅處理,不足以嚴明軍紀。我建議,先解白堡之圍,然後就地免去張銳的團長職務,押回風鈴城做進一步處理。」

    他的話得到了一部分人的首肯,紛紛說道張銳自大貪功,行事輕率。應該追究其責任。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這時,史萬歲面無表情地說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總部召集我們來的目的是商議怎樣解圍。而不是商議如何處罰張銳。諸位想一想,如果我們不明確主次輕重,老是討論如何處罰張銳,而不想辦法營救他們,恐怕張銳沒有機會活到接受處罰的時候。」

    劉武周也說道:「太平侯殿下說得對,時間緊急,不必要的話題以後再議,今日只說救援之事。」

    史萬歲和劉武周地話語。讓這些人閉上了嘴。楊義臣也發覺自己表現得太心急了。張銳已經被敵人圍困了八天,現在是否還活著都是問題,還談什麼處罰?

    暴熊軍團指揮官元景山。疑惑地問道:「我部的兩師和飛騎軍的一師不是在陸柯將軍地帶領下駐守在突忽人的楚河營壘對面嗎?那裡距離白堡只不過五百里,如果張銳請求援軍,將求援信直接送到陸柯手裡不就行了?為何千里迢迢向戰區總部求援?這一來一回要耽誤多少時間?」

    楊義臣豈肯錯過打擊張銳的大好時機?說道:「我看張銳是急昏了頭,被敵軍包圍後便不知所措,放著就近的地方不派人去求援。反倒將信直接送到戰區總部。連我飛騎軍總部也沒有收到他的信。這樣的人怎麼配當……」

    沒等他把話說完,劉武周揮手打斷了他:「張銳為什麼會將求援信送到戰區總部。這其中是有道理的。而且不止張銳的信送到戰區總部,陸柯也有同樣地求援信送到戰區總部。現在我為各位將軍詳細地解釋一下。」

    聽了劉武周的解釋,眾人才知道整個事情的詳細經過。原來張銳佔領白堡之後,便派人通知了陸柯。陸柯得知此事後,即刻派遣一團人前去白堡。那一團人上路兩天後,就遇到了張銳隨後派出地信使,才知道突忽人想用圍城打援之計。

    步軍團立即退回到陸柯的營地,向陸柯匯報了此事。最初陸柯對突忽人是否果真採用圍城打援的戰術半信半疑,於是派遣了麾下的騎兵前去仔細偵查,結果發現白堡對岸的確埋伏有一支兩萬以上地叛軍。

    證實了突忽人地戰術之後,陸柯感覺左右為難,如果派去救援張銳的人數少了,很可能會被對方吃掉。如果派去地人多,自己這裡的力量將大大減弱。再或者全軍開拔去救援張銳,對面的突忽人很可能趁機將班迪山口佔領。一旦突忽人佔領班迪山口,自己即便救出張銳,兩支軍隊都會被突忽人截斷退路。不得已,陸柯只得火速命人通知戰區總部,速派援軍。

    而張銳後來又與城外的游騎取得了聯繫,並讓這部游騎團給戰區總部送回了一封信。在這封信上,張銳提了一個建議,準備用白堡為誘餌,吸取大量的叛彙集城下,然後讓戰區總部調集足夠的兵力南下。待敵軍精疲力竭的時候,再一舉將他們圍殲。此戰成功,或許蘭城郡也會一戰告捷。

    大多數將軍聽到張銳構想出的這個計劃,都驚訝不已。在他們的印象裡,張銳頂多是個衝鋒陷陣的料,制定作戰計劃,而且是這種大型作戰計劃,怎麼看他也沒這水準。但如果不是他制定了整套作戰計劃,又會是誰呢。誰又可能在這個緊急關頭急中生智作出如此完整的計劃,而且自願將戰功拱手奉送給他呢?

    楊義臣懷疑這個計劃是劉武周想出來的,假意說成是張銳考慮的計劃。目地就是為了彌補張銳的過失。如果這個戰役取得成功,憑借這個計劃,張銳不僅不會受到處罰。反而還會受到獎賞。心道:唉!有劉武周這些人處處維護他,整他談何容易?

    認為劉武周做出計劃奉送給張銳的大有其人,武勇軍團指揮官杜陵就是其中之一。張銳與他無冤無仇,即使劉武周送功勳給張銳,也不關他的事。他只關心這個計劃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他心中遲疑,開口問道:「劉將軍,計劃是不錯。不過我有兩個問題沒有想通。」

    劉武周道:「殿下召集大家來就是為了商討完善這個計劃,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如果我不能解答,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

    杜陵說道:「我地第一個問題。張銳帶著兩營人在白堡內,面對城下的數萬叛軍。甚至可能是十萬叛軍,有沒有能力堅守到援軍到達。而且張銳還提到,要在疲憊叛軍之後。援軍再動手。依我看,沒有二十天我們的援軍抵達不了白堡,要疲憊叛軍至少需要一個月。他們能堅守半個月就算不錯了,何談能堅守一個多月的時間?」

    劉武周回答道:「白堡的堅固程度大家是知道的,游騎團的戰力大家也都清楚。加之張銳此人善打硬仗,由他在城堡內坐鎮指揮,我相信兩營游騎能至少守住白堡一個月。」

    史萬歲也說道:「游騎在張銳的指揮下,現在不僅可以在馬背上作戰。不騎馬也可以作戰。大家還記得年初時的剿匪行動吧,他們在山區內與叛匪們較量了一個冬天,最後徹底消滅了那些土生土長在山裡的人。剛才已經說過了。城堡中地糧食足夠消耗一個月。只要不斷糧,我相信張銳所部能一直堅守下去。」

    杜陵雖對史萬歲的話抱懷疑態度,但對劉武周的話還是能夠認可。張銳此人地確是一員善於打硬仗的猛將,而且他在突忽人中頗有威名,或許在他的帶領下。游騎能守住一個月。

    他又接著問道:「我的第二個問題。現在戰區各部都有任務在身。哪裡去找多餘的兵力?如果抽調西海州邊境的部隊,一旦鮮卑人突然進攻。烏河城堡和臨洮城堡這兩處要地會被鮮卑人輕而易舉地攻取。如果從靠近新羅州地區抽調兵力,會不會影響飛騎軍前師的驅趕任務?」

    劉武周笑道:「如果在三天前,我還真不好回答你的這個問題,但是現在已經不成問題了。」

    杜陵奇怪地問道:「此話怎講?」

    劉武周滿臉笑容地說:「前段時間朝廷不是說過再調兩軍團來戰區嗎?三天前其中地一部分師團已經進入了烏孫州,只要我們下令讓他們轉道南下即可。」

    「這麼巧?是哪個軍團來了?」元景山好奇地問道。

    劉武周略帶深意地看了在座的將軍們一眼後,說是:「第二軍團的三個師已到烏孫州邊界地黎山鎮附近,另外兩個師也在長州境內,如果命令他們疾行軍,都能在十日內趕到柏寒城堡集結。」

    眾人聽見劉武周的話後,心裡百感交集。他們都知道,這次來的可不是一般的軍團,是漢軍主力中的主力,是號聲「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地陷陣軍團。

    陷陣軍團應該說是整個帝國軍隊中地翹楚,其前身是聖祖時期第一猛將趙公高順麾下的陷陣營。陷陣軍團未改編成軍團時,便是聖祖所有部隊中地主力。他們前進是先鋒,撤退時是後衛,越是危險的地方,越能看見他們的身影。

    到了後期只要敵軍看見漢軍中有陷陣軍旗在飄揚,幾乎都不戰而退。敵人都知道與陷陣營對陣,必敗無疑。陷陣營就是敢死隊,他們每次衝鋒前會脫去盔甲,赤膊上陣,即使在對陣中受重傷,也是奮勇向前,不死不休。所以當會戰結束時,還能自己站立著走動的陷陣營將士寥寥無幾。雖然自身傷亡大。但是陷陣營就憑藉著敢玩命的精神,成就了其無敵的威名。

    北伐前聖祖在陷陣營的基礎上組建了陷陣軍團,成軍之後便不再使用以前的拚命戰術,但威名卻不減當年。他們與飛騎軍一樣,從組建軍團開始到今天。數百年來參加過的大大小小戰役無一例外都是以勝利宣告結束。在世人地眼中,漢軍是不可戰勝的,在敵軍的眼中,陷陣軍團的攻擊是不可抵擋的。只要他們出陣,往往意味著戰事即將結束。

    現在朝廷將漢軍中最具戰鬥力地陷陣軍團也派到西部戰區,可見已經下定決心要盡快結束突忽戰事。西部戰區的將軍們聽見陷陣軍團的到來自然是悲喜交加,喜的是戰事結束後就能返家,悲的是陷陣軍團來了,衝鋒陷陣的任務多半會被他們搶去,這平定叛亂的首功或許會落在他們的身上。自己辛辛苦苦數年。最後為他人做了嫁衣,心有不甘。

    半響後,杜陵歎了口氣說道:「如此。我沒有問題了,這個計劃可以執行。」劉武周又詢問其他將軍有沒有建議,都回答說沒有。

    韓擒見步軍將軍們的神色極不自然,也能夠理解他們此時的心情,安慰道:「各位其實不用擔心,本來陷陣軍團和第十軍團來西部戰區,只是為了防止鮮卑人趁火打劫。現在遇到這個時機,正好發揮他們地勇武之力。之後。再看情況吧,如果戰事順利也許還會將他們調到烏河城堡去。」統帥的話使得眾將領鬆了一口氣,漸漸又恢復了常態。

    接下來劉武周具體介紹行動的幾個步驟。眾人聽完後都讚不絕口。張銳地求援信來才不到一天,他就能拿出如此詳細的計劃,可稱得上是足智多謀,而且這個計劃一旦成功,漢軍也許佔領整個蘭城郡。對於這個參謀長。他們全都心服口服。

    韓擒說道:「白堡之戰已是一場單獨的戰役。所以我將成立前線指揮部,派遣一位將軍去統一指揮參戰的各路人馬。」這可是立大功的時候。眾人都磨拳擦掌,躍躍欲試。不過還是被劉武周搶先了一步,說道:「殿下,屬下建議由陸柯將軍擔任這個職務。」

    「說說理由。」

    「一是,因為陸柯一個月前就在楚河地區協助游騎執行驅趕任務,所以他對那裡的情況的比較熟悉。如果換一位將軍去,還要重新瞭解情況,時間緊急不利於戰事進行。二是,陸柯在烏河城堡戰役時,表現出極高的指揮水平,他完全有能力完成總部地計劃。三是,陸柯最初曾在陷陣軍團服役,對陷陣軍團更為瞭解,指揮起來也能得心應手。」

    劉武周說完後,杜陵、元景山等人沉默不語。韓擒見狀心裡暗笑,他與劉武周私下早就決定由陸柯擔任這個職務,但為了能服眾,只得找些理由堵住元景山等人的嘴。

    韓擒在戰區呆了快十年,第一次有了平定叛亂的把握。他已預感到這次戰役會成功,他相信這場戰役和驅趕計劃地實施注定了突忽人的失敗結局。之後快則一年,慢則兩年,突忽必將滅亡。

    他高聲下令道:「任命陸柯擔任白堡戰役前線指揮官,麾下配備陷陣軍團五個師,暴熊軍團兩個師,飛騎軍軍團右師加游騎團,共計八萬五千人。此次戰役最低目標是拿下白堡和營救出遊騎團的兩營人,最高目標是奪取度信州的蘭城郡。戰區後勤等部門要緊密配合行動,不得出現紕漏。」

    「是,屬下會親自督促這次的糧草供給。」戰區後勤官方戊高聲接令。

    韓擒飽含激情地說道:「將軍們,勝利就在眼前。陛下正在翹首以盼,等著我們勝利班師回朝,那時各位地努力都會得到應有地獎賞。所以,各軍團要緊密配合,不得貪功逐利耽誤了戰事,否則軍法處置。」

    「是!我等唯統帥號令是從!」眾將起身鄭重地回答。

    就在漢軍總部在召開會議之時,度信州蘭城郡的大小官員也在蘭城中召開相同地會議。度信州都督哈山沮喪地聽著手下的匯報。

    「到昨日為止,梅依將軍和隆堯將軍已經對白堡發動了十次強攻,沒有一次能登上城堡。損傷了兩萬餘人,現已無力再強攻,請大人火速調集人馬支援。」

    突忽參謀部參議長蘭伊聽到這個消息,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是三日前趕到蘭城來親自督察計劃的進行情況。按照他預想。自己想出的這個圍城打援的計劃至少能殲滅萬餘漢軍。

    到了之後,哈山告訴他只將一支不到兩千人游騎堵在白堡中,漢軍援軍根本沒有趕來營救。蘭伊頓時慌了手腳,楚河營壘那邊地漢軍要是出兵救援,四五天就能達到對岸。現在已經六天了,漢軍還不來,就證明他們不想去救,或者根本就看穿了自己的計劃。

    蘭伊懊悔不已,丟失白堡意味著什麼,他一清二楚,而且是他提議用白堡做賭注引誘漢軍,現在圍殲援救漢軍的計劃落空,還被游騎控制了白堡,據梅依說。好像漢軍還從安山上為堡中投了糧食。有了糧食,城堡內的游騎就能堅守更長時間。夜長夢多,時間拖延久了不知要出現什麼狀況。一旦白堡真的被漢軍奪了去。豈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自己這顆人頭怕是要搬家。

    蘭伊當即下定決心,要盡快將白堡收復。於是讓哈山叫楚河對岸伏兵過河,與城下地梅依的部隊一起強攻白堡。按照他的預計,四萬人攻擊一個由不到兩千人防守的城堡,應該能在三四天內結束戰鬥。只要能順利奪白堡,即使自己的計劃失敗,在汗王面前也能有所交代。

    從哈山下令強攻白堡。到今天已經三日,不僅沒有奪回城堡,反而讓梅依和隆堯的部隊折損了兩萬餘人。這樣的事實讓他無法接受。氣血攻心,一口鮮血差點吐出。

    哈山一邊為他拍著背,一邊安慰道:「大人不必太著急,我們再調集部隊,一定將要白堡奪回!」

    蘭伊喘息了一會兒。說道:「四萬人還不能攻下城堡。那還需要多少人才行?現在哪裡還能調集這麼多部隊?」

    哈山完全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也十分同情他的處境。他提出了這個計劃。卻落得眼下這種局面,是人都會急。但急也沒有用,只能重新想辦法。

    哈山稍稍考慮一下,說道:「現在擔任押糧任務部隊還有八萬,我們可以從中間再抽調四萬人,加上梅依他們手中的兩萬,攻擊部隊可以達到六萬人,加上之前漢游騎也會有損失,這次應該有把握奪回城堡。」

    這時,一名哈山地幕僚說道:「大人,那些擔任押運任務的部隊都沒有重型攻城武器,讓他們進攻,即使攻下白堡,也會損失慘重。」

    哈山見他說的有理,便問道:「你有何建議?」

    幕僚回答道:「眼下離白堡最近擁有重型攻城武器地部隊,只有駐守在楚河營壘內的第五軍團。大人可以下令讓卡度大人率部前去進攻白堡,只要第五軍團出馬,小的相信用不了幾日便會收復白堡。」

    哈山呵斥道:「胡言亂語!楚河營壘的對面還駐紮著三萬漢軍,如果第五軍團去進攻白堡,豈不是會將楚河營壘丟失?」

    那幕僚沒有因為哈山斥責就不再勸諫。他接著說道:「大人可以讓運糧部隊中的四萬人進駐楚河營壘,然後再派第五軍團去白堡。」

    哈山有些心動,但一時還拿不定主意。幕僚又說:「現在楚河沒有結冰,漢軍重型武器過不來。而楚河營壘又修建得十分險要,失去重型武器的支援,即使漢軍進攻也奪不下營壘。」

    蘭伊聞言像是抓住一顆救命稻草,對哈山道:「此計可行,大人還是速速將第五軍團調到白堡。」

    哈山猶豫地說道:「大人,那四萬的戰力不高,多數人是沒有參加過戰鬥的新兵。」

    蘭伊說道:「雖是新兵,但有楚河和營壘兩處險地可以利用,加之對岸地漢軍數量畢竟少,四萬人守住營壘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這時,前來匯報的將領說道:「大人,白堡城外有護城河,第五軍團的沖車和攻城塔也過不去。」

    蘭伊聞言又黯然坐下,神色甚是淒苦。哈山心想,蘭伊平日也算是智謀不凡之人,眼下卻像是個毫無心智之人。俗語說,關心則亂。他地心已經全亂了,再指望他出主意是不可能的了。那名幕僚又說道:「現在蘭城、蘭陀、施羅等城池裡還有兩萬人,大人不如將他們也調往白堡,然後讓他們和梅依將軍、隆堯將軍的人一起,去填平護城河。依小人的粗略推算著四萬人應該能在一周內完成此工程,然後再由第五軍團進行攻城。」

    另一名將領說道:「不妥,如此以來我們在白堡下就彙集了九萬人,加上在楚河營壘的四萬人,郡內地防守力量都全空了。現在還有一部分游騎在郡內活動,如果他們要趁機攻城,我們再無半個兵力可以調遣。」

    幕僚道:「我也知道有大約三千多游騎在郡內,可是他們中地大部分在白堡周圍。我想梅依將軍和隆堯將軍之所以沒能攻下白堡,就是因為他們在周圍不斷騷擾,所以去白堡的人數不能少。而雖然蘭城等城池中地整個軍隊走了,但還有預備役。有他們在,這些游騎即使想來攻城也不容易。」

    哈山再三權衡,覺得游騎來進攻蘭城等城池的可能性不大。只要楚河防線穩固,後方即使空虛點也無大礙。反正郡內的平民們都被游騎驅趕的差不多了,只要預備役牢牢的守住這幾座大城池,其他地區由得他們去鬧吧。

    「蘭伊大人,你看此計可行嗎?」哈山最終還是想徵求蘭伊的意見,畢竟他是參謀部參議長,官銜比他大。

    蘭伊此時心情已經稍稍穩定了一些,想道,幸虧漢軍的兵力也不多,如果他們再多上兩萬人,也許局面會變得更糟。現在只要楚河營壘和白堡不丟失,蘭城郡就沒有丟失的可能。

    想罷,對哈山說道:「大人,我們要將白堡之戰當作一個戰役來打,要集中所有力量將它拿下來。眼下局勢緊張,越早拿下白堡越好,遲則生變。如果漢軍發現這個機會,說不定會派大量的援軍到楚河來。所以十天之內,我們必須攻下城堡。」他的話終於讓哈山下了決心,開始調遣軍隊。

    這時,蘭伊、哈山等人誰也沒有想到,原來一場小小的伏擊戰,卻變成了左右突忽戰局的一次決定性的大型戰役。更沒想到的是,漢軍最精銳的五萬部隊,正朝著楚河推進。
chkuo1952 發表於 2012-6-9 16:00
第五部     第一百五十五章   瘋虎的戰書

    漢元792年7月2日,夏日的熱浪席捲大地,空氣也迅速升溫。從遠方眺望白堡,它已經變成紅黑混雜的模樣,牆面上找不到一塊白淨的地方。城下護城河內五、六十米的地面,已被染成了暗紅色,甚至能看到一絲絲白色的漿液和紅黑間雜的碎肉。

    護城河之外橫七豎八立著擋箭牌,遠遠望去像是剛剛遭受了暴雨洗禮的夏日池塘中的荷葉,只不過這些「荷葉」都是黑色的,下面不是鮮嫩的蓮藕,而是一群忙忙碌碌像工蜂似的突忽士卒。他們正在將遠處的泥土和石塊搬運到河邊,然後投入河中。

    他們已經這樣沒日沒夜、不辭辛苦地幹了一周時間。護城河的絕大多處地方幾乎被泥土和石塊填滿,只是填得不夠紮實,如沼澤一樣鬆軟,人站在上面,很快就會陷入厚厚的濕土中。他們還需要繼續向護城河裡面填入泥土和石塊,直到地面變得結實起來。接下來,才會將擋箭牌前移,最後再來加固地面。

    這些工作必須要在擋箭牌後完成,這裡的位置在漢軍射擊範圍內。七、八天時間裡讓擔任填河任務的突忽人深深感悟到游騎的箭術精準和神速,只要他們稍有不慎將身體露出擋箭牌外,十有八九會被城上飛來的利箭射穿。游騎在馬上的箭術都百發百中,在地面射擊的精準度更加令人稱奇。

    每天天亮時,承擔填土任務的突忽士卒都會向佛祖祈禱一番,請求佛祖保佑自己不要被漢軍的箭射中。而後一整天都會小心翼翼,不敢越出擋箭牌半步。在游騎高超箭術的壓力之下,填河的速度一直快不起來,大家都抱著寧等三分鐘。不搶一秒鐘的態度,在沒有確信自己是在擋箭牌地範圍內,絕不敢輕易行動。

    直到夜幕降臨後,填河的進度才會稍稍快些。這時,即使城上的漢軍往下面投擲了點燃的柴草用作照明。但是大多數地方還是比較黑暗,視線不佳使得漢軍的射擊準度大大降低,突忽士卒地人身安全也才能暫時得到保證。

    按照眼下的填河速度,三天後,整條護城河就會消失。到那時,擔驚受怕的日子才會結束。因為長官已經對他們說過,之後的攻城戰由第五軍團來擔任。想到不用參加攻城,這些人的心裡也稍稍的平衡些,也能咬牙堅持下去。

    此刻白堡的外城牆上,三百餘名漢軍正貼靠在城牆跺內側的陰影裡休息。有的昏昏欲睡,有的默默地想著心事,也有地在悄悄地說著話。只有二、三十名哨兵。正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城堡外敵軍的一舉一動負責向外射擊的三百名游騎都在各處角樓裡,他們是從一千六百餘名騎士中,挑選出來箭術最精湛地人。張銳將他們分成三班人,每班四小時,當值的游騎要一直尋找機會,射殺城外的獵物。張銳稱他們為阻擊手,有時興趣來,張銳也會親自客串一回阻擊手。過過獵殺之癮。

    最初阻擊手們的戰績相當不錯,曾有一天射死、射傷三千餘名突忽人。不過俗語說的好,極盛必衰。此後他們的戰績便一日不如一日。都說戰場是最能鍛煉人的地方,一點也不錯,血的教訓讓城下地突忽人無時無刻不注意著自己的安全。無疑就增加了阻擊手們的難度,現在他們一天能射中一百人也屬於不易。

    今日,無所事事地張銳便又想充當一回獵手。在一處角樓裡呆了三、四個小時。但他負責的一塊區域內的突忽人,像是知道他在這裡似的。都藏得嚴嚴實實,沒有給他一點機會。離張銳不遠的一名騎士,運氣明顯比他好,這幾個小時裡,已經射傷了三人。臉上地燦爛地笑容與張銳陰森的面容,形成了鮮明地對比。

    「將軍,您到點了,該換屬下來了。」一名騎士走到了張銳站著的窗口,低聲對他說道。

    張銳勉強對他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弓箭,出了角樓。回到內城牆上,范明笑著問道:「將軍,今天您的戰績如何?」

    「操!下面的突忽人都是屬烏龜王八的,縮在裡面就不出來,一班下來一個也撈著。」張銳罵罵咧咧地回答道。又將自己的弓箭放到一邊,舉起皮袋猛灌了幾口馬奶。

    鄧三耀笑道:「將軍,那是您的運氣不好,今日我可是射傷了兩人。有一個正中了他的屁股,他中箭後又坐倒在地,結果又將箭壓進去幾分,嚎叫著在地方打滾。」

    張銳和范明都哈哈大笑起來。張銳一邊笑,一邊問道:「你沒有射殺他吧?」

    鄧三耀笑呵呵地回答道:「沒有,您不是說過嗎?能不射死最好不要射死,射成重傷為最佳。屬下這箭應該算最佳了吧?」

    張銳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說道:「極佳!你能箭箭如此射傷十人,就達到了神箭手的水平。」

    鄧三耀含笑點點頭,范明疑惑地問道:「將軍,我一直就想問您,您幹嘛下令盡量射傷敵人?您曾說過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直接殺死,不是更能消滅敵人。」

    張銳道:「范明,你什麼事兒都肯動腦筋去思考,這是很好的習慣,只要你一直保持這樣的習慣,你日後的成就會很大的。」

    說完找到一塊地方坐下,對范明、鄧三耀招招手,讓他們也過來坐,說道:「你們想,現在他們人多,我們人少。要怎樣盡可能的縮小我們的差距呢?」

    鄧三耀想了想說道:「只有盡可能殺死他們,才能縮小與我們的差距。就如前段時間他們攻城一樣,被我們殺退了十次,兩萬餘人傷亡,剩餘的人便不敢再強攻。只是他們的援軍源源不斷開來,現在城下至少有八、九萬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范明呵呵笑道:「依我看,突忽人是將蘭城郡內所有的部隊都派來了,他們還真是看得起我們。區區不到二千人,就讓他們如此興師動眾。」

    張銳笑道:「來得越多越好,就怕他們不來呢。只要他們來了。末日也離他們不遠了。」

    看見范明和鄧三耀都露出不解之色,張銳不想在這個時候向他們透露圍殲計劃。並不是不相信他們,而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於是他又接到最初的話題上,說道:「我之所以下達盡量射傷敵人地命令,是因為做對我們更有利。」

    「射死一名叛軍,突忽人最多把他屍體搬走埋了就行。而射傷一名叛軍,特別是重傷一名叛軍,突忽人就要派人照顧他們,給他們治療。給他們送飯,給他們換藥,甚至還要為他們端屎端尿。所以他們受重傷的人越多。突忽人派去照顧他們的也越多,那些去照顧傷員之後,便不會在來參加攻城,不是間接就減少了他們的人數了嗎?」

    范明聽罷恍然大悟,對張銳更加敬佩,將軍不只在戰場上打擊敵人,還要利用戰場外的各種因素削弱敵人,真不愧是將軍。考慮事情就是比我們這些中級軍官深入、全面。看來以後要多多向將軍學習才行,這些知識都是書本上沒有地。

    他早已忘記是張銳將他「裹挾」到團部的了,他一心想留在張銳身邊學習鮮活的作戰知識。恐怕張銳趕也趕不走他了。

    鄧三耀也聽明白了,但還是有疑問,說道:「如果重傷員多了,突忽人把他們運到如蘭城等大城內去養傷不就得了,留在營地內。既影響士氣。又需要人去照顧他們,難道突忽將領就沒有想到這點?」

    范明搶著回答道:「你別忘了高營長所部還在外面呢。突忽人要將這些傷員運走,就不能不派護衛人員,派少了還是躲不過高營長所部的襲擊,派的人員多了,又會影響攻城的進展。」

    張銳對范明的悟性讚賞不已,只要略一點撥,他就能明白,還能舉一反三。張銳接下來又說道:「你們看白堡面水依山,不怕被敵人斷去水源,城裡也能找到大量用於守城的石塊,城中的建築物又全是用石頭砌成,一些樹木也被我們砍伐乾淨,所以連火攻也不怕。可以說是一座典型的雄城,只要城中糧草不斷,守兵上萬幾乎能一直堅守下去。」

    「只是缺少了外援,即便白堡有這些有利地條件,也不可能長久堅守下去。倘若孤立無援,白堡無異於一座死城。前一陣子,突忽強攻之時,如果沒有吉元他們在外面策應,拖住他們的尾巴使其中萬餘人不能參加攻城,我們的傷亡必然會增加不小。所以你們要記住守城必須要有外援,否則就是等死。」

    正說到這裡,張銳看見杜晗滿臉是汗走上城牆,便招呼道:「老六,過來坐坐。」

    杜晗聞聲,來到張銳身邊,找了個陰涼地地方坐了下來。張銳一邊將手中的皮袋遞給他,一邊問道:「你營現在對城堡熟悉得怎樣了?」

    杜晗猛灌了幾口,抹抹了嘴,說道:「我們不當值的時候,就一直在城堡各處轉。這麼多天下來,大多數兄弟閉著眼睛都能走完城堡一圈。」

    「哈哈…….」范明、鄧三耀被杜晗的玩笑話逗樂,只有張銳認真地說道:「老六,就是要讓將士們學會閉著眼睛都能在城堡內四處走才行。特別是中下級軍官更要做到這一點。」

    范明的好奇心又來了,張銳自決定守城之後,便下達了一系列的命令,除了讓杜晗、盧預亭兩營人輪流守城,又成立專門的阻擊、搬運石塊的小隊。這些范明都可以理解,是守城地必要措施。

    但是,張銳將城堡內的各個內堡、箭樓、石屋都編了號,讓不當值的連隊有空就去熟悉地形,要做到能在黑夜中快速找到城堡地各個角落。張銳一直沒有解釋為什麼要這樣做,今日范明實在忍住不住,問道:「將軍,您讓將士熟悉城堡有什麼深意嗎?」

    張銳笑了笑說道:「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準備與突忽人展開巷戰,只有熟悉了城堡的環境。我們才能聚散自如,才能迅速到達指定的位置,才能在夜裡發起反擊。」

    范明大驚,問道:「難道將軍認為我們會守不住城牆嗎?」

    張銳指著城堡內說道:「在過幾日,突忽人填平了護城河之後。便會用沖車攻擊城門,城門遲早會被攻破。一旦內外城門都被攻破,肉搏戰是不可避免地。我們與其和敵人在城牆上廝殺,為什麼不退入城堡內廝殺呢?城堡裡面巷道狹窄,敵人不可能一湧而上,而且道路兩側全是石屋、箭樓,又相互聯接,對不熟悉地人來說可以算是一座迷宮。我們熟悉地形之後,巷戰搏鬥時自然比敵人佔優勢。」

    范明搖頭說道:「突忽人也熟悉這個地方,畢竟他們擁有白堡將近十年。」

    張銳大笑著說道:「突忽擁有白堡十年。在裡面服過役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能和攻擊部隊一起進城?再說,難道我們就不能改變城堡地道路?」

    杜晗一臉茫然,問道:「如何改變?」

    張銳自信地說道:「傳我的命令從今日起。不當值地連隊搬運石塊將城堡中各處道路都堵死。我們的人都從石屋和箭樓之間的通道中行走。而且我們也要把這些通道改變,打通一些新的通道,堵死一些老的通道。這樣真真假假的佈置,就算攻城的突忽士卒中有熟悉城堡的人,也讓他們找不到路。」

    范明等人這才明白張銳的意思,連連點頭稱讚這個辦法好。而後范明又建議道:「將軍,如果要打巷戰,我們可以把騎士們分成班為作戰單位。散佈到各處箭樓和石屋中去防守,如果不能抵抗,就撤退臨近的據點中。待聚集地人多了。我們就在夜晚發起反擊,將突忽人再趕出去。這樣反覆的爭奪,沒有十天,敵人是不可能將我們一舉消滅的。」

    張銳道:「我為城堡內地內堡、箭樓、石屋編號就是為了分散作戰做準備,今明兩天。我們就將各班的需要防守的編號建築定下來。一旦城破。各班退守自己的陣地。」

    杜晗滿臉崇敬之色,讚道:「將軍真是深謀遠慮。多日前就在考慮巷戰的事情。」

    張銳之所以能想到這些,也是從斯大林格勒戰役中受到的啟發。當時,斯大林格勒城幾乎成了一片廢墟,蘇軍守衛部隊同德軍展開空前慘烈的巷戰,雙方一條街道一條街道,一幢樓房一幢樓房,甚至是一間房間一間房間地爭奪。

    穿梭於斯大林格勒廢墟中的蘇軍,對地形地熟悉成為他們的優勢之一。在巷戰中,按照崔可夫將軍的要求,每個戰士都是士兵兼指揮員。蘇軍士兵在廢墟中時而轉戰、時而反擊將德軍逗得團團轉,有地覺得四周都是蘇軍士兵的身影。這種被德軍稱之為「耗子戰」的戰術,考驗著德軍每名將士的心理素質,心理素質稍差一點的人不是被蘇軍擊斃,便是患上精神分裂。

    而且分散防守,又時更具威力。斯大林格勒戰役中有24名蘇軍戰士在中士巴甫洛夫地率領下,在一棟當時市中心唯一完整地4層樓房裡堅守了58天,沒讓德軍從這裡前進一步。樓房前面一堵殘斷的紅牆上寫著一行字:我們要保衛親愛地斯大林格勒。

    夜晚反擊時,蘇軍利用熟悉地形和穿牆等戰術,能迅速在局部聚集起更多的進攻部隊。一夜間就能收復白天全部的丟失的陣地,所以戰事一直呈膠著狀態。

    一名經歷過斯大林格勒戰役的德軍軍官曾在日記裡寫道:「斯大林格勒不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個殺人爐灶……這裡的街道不再是用米來計算,而是用屍體來計算。」而當時守城的蘇軍第62集團軍指揮官崔可夫中將後來回憶說道:「我們的部隊在這裡經受了從殘酷到頑強程度來說都是歷史上絕無僅有的惡戰。斯大林格勒只會在一種情況下淪陷,那就是我們的最後一名士兵倒下。」

    張銳深信游騎團將士的戰鬥力不比蘇軍差,即使白堡丟失,也只可能在最後一名騎士戰死之後。所有的游騎將士都明白,已經無路可退,如果被俘,突忽人是不會放過他們當中任何一人的。眼下必須破釜沉舟。竭盡全力據守城池。張銳地眼裡,白堡就是突忽人的絞肉場,就是突忽人的地獄,白堡這個地方將成為突忽永遠的噩夢。

    這時張銳又開始想辦法,讓首先攻入城堡的突忽人從興奮狀態。直接進入他們地西方極樂世界。也許城堡的前部應該首先讓出來,然後在給敵人來個一鍋端。

    正在張銳思索具體方案時,聽見一名哨兵用響亮聲音喊道:「援軍!我們的援軍到了!」他的叫聲,讓內外城牆上的騎士都猛地站起身歡呼雀躍起來。大家的眼光都急切地朝城外望去。

    張銳大感意外,跳了起來,極目遠眺尋找著援軍的身影。果然,在楚河對岸有千餘名漢輕騎正從西邊過來。張銳見到他們的身影,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有些失望。心想,我的信上明明寫著。在圍剿時機成熟之前,不要派部隊來白堡,以免打草驚蛇。難道劉武周沒有收到我的信嗎?或者是戰區沒有採納我地計劃,只想快點將我們營救出去?

    雖然張銳深感失望,但整個城堡沸騰起來了。騎士們看見援軍到來,不由放聲高呼萬歲。歡呼聲也被對面的騎兵們聽見,他們也高呼起來。霎時間,白堡上空歡呼聲響徹雲霄。

    城下的突忽人慌了手腳,正在填河地叛軍,驚恐地轉身往營壘逃竄。這時他們也顧不得城上的阻擊手的射擊。只想著趕快鑽進營壘獲得暫時的安全。而營壘中數萬突忽部隊也手忙腳亂開始集合,準備迎擊漢軍隨後的渡河。

    另突忽不解的是,漢援軍並不急於渡河。只是在河對面紮下營。一個小時後,一萬餘名漢步軍和數千輕騎兵也來到河對岸,都住進營壘之中。

    杜晗滿臉喜悅地對張銳說道:「將軍,你說的不錯,我們的援軍真地來了。而且比您預計的時間還短。這下我們不用再打巷戰了。」

    「不!必須按照計劃進行巷戰準備。」張銳態度堅決。

    杜晗懷疑耳朵聽錯了。驚訝地問道:「您說什麼?突忽人不會再攻城了?!」

    范明看著河對岸,說道:「我看突忽人未必就不攻城了。說不定他們會更快地發起進攻。」

    張銳道:「范明說得不錯。現在城下的突忽知道我們地援軍來了,雖然現在人數不多,但他們會擔心隨後還有更多的後續部隊支援我們。所以他們必定會拚死攻城,爭取在數日內拿下城堡。走!立即開始準備工作。」

    說幹就幹,張銳帶頭往城下跑去,杜晗、范明等人趕緊跟了上去。杜晗營的騎士在城內找到了幾輛四輪馬車,用戰馬套上之後,拉起石塊來很是便利。張銳等人只有在兩頭裝卸,不大會功夫便將一條街道的一頭堵塞。

    這時,盧預亭的一名親兵匆匆跑來報告,說城外也來了一支突忽部隊。張銳驚訝不已,援軍才到,怎麼突忽人也有部隊到來?當即放下手中地石塊,快步走向外城牆。

    盧預亭一見他上來,便說道:「將軍,新來地這股突忽部隊大約有兩萬人。」

    張銳看見新來的叛軍正在進入城下地營壘,他們像是遠道而來,一進入營地中便累得癱倒地上。

    突然間,張銳似乎明白了,這股突忽人應該是從楚河營壘過來的。心想,陸柯此人真是不凡,他一定是派了一部人馬,順著楚河東進,可能還裝成要準備渡河的樣子,所以楚河營壘中的一部分叛軍也就跟著出來,隔岸隨行防止漢軍渡河,於是漢軍便一路將兩萬突忽人逐漸引誘到白堡城下。

    這樣做的好處有二,一是,可以在對岸駐紮一支部隊,待圍殲城下叛軍時,想游過河逃命也不可能,從而可以達到全殲的目的。二是,調走了楚河營壘的兩萬叛軍,為而後趕來的漢軍部隊順利拿下楚河營壘增添更大的把握。

    如此看,戰區是採納了自己的計劃。正在逐步執行,他們很可能考慮得更完善、更細緻。一想到能在城下全殲十餘萬突忽軍,張銳激動得微微顫抖起來。

    「將軍,您看從突忽人營寨中出來一隊人,好像還打著白旗。」盧預亭指著城外叫道。

    往城外望去。果然有二、三十名騎兵正向著白堡而來,打頭地舉著一面白旗。這番景象張銳也不是第一次看見,數日前,突忽人在強攻白堡失敗後,就這麼做過一回。派人來要求讓他們將城下的屍體收回。

    張銳同意他們收屍,因為現在是烈日炎炎,屍體腐爛快,不及時收拾擔心引發瘟疫。而現在突忽人又會傳遞給我們什麼消息?

    幾分鐘後,那隊突忽人走到離城五百米處停下,一起高呼要求進城與漢軍談判。盧預亭問道:「將軍。讓他們進城嗎?」

    「不能打開城門,讓他們其中一人過來,我們把他吊上來。」為了謹慎起見。張銳決定任何時候都不能輕易打開城門。

    盧預亭讓人呼叫,對突忽人表達了張銳的意思。那隊突忽人中的數人商議了一番,便派其中一人下馬向城牆走來。

    張銳走進了一座角樓裡坐下,等著突忽信使的到來。十幾分鐘後,一名文弱地突忽人走了進來。張銳用嚴厲目光向他看去,那人腿一軟跪倒在地,用雙手撐地才未整個癱倒。

    張銳心道,膽子也不大嘛。這樣的人也能敢說與我談判?

    那人結結巴巴地說道:「將……將軍,小的是度信州都督哈山帳下幕僚……」

    張銳打斷他話,說道:「無需自我介紹。說吧,你來到底為了何事?」

    「回將軍的話,我家大人說了,只要您離開白堡,我們會給您讓出一條出路。」

    張銳哈哈大笑道:「哈山想讓我丟棄部下而逃?哈哈……他還真敢說。」

    那人漸漸穩定了心神。便開始口若懸河地說道:「不是讓您逃走。是讓您帶著整個城堡中的漢軍一起體面地離開。眼下的情形,您也看見了。我軍已在城下彙集了十一萬部隊。雖然楚河對岸有貴軍的兩萬人,但與我們兵力的差距還是太大。我家大人覺得,如果我軍要強攻城堡,會給雙方將士帶來不必要的犧牲。所以為了您的部下生命安全,還是請將軍離開地為好。如果將軍答應走,我家大人會親身來貴軍,與你們一起離開,絕對保證貴軍的安全……」

    「混賬!」張銳怒喝一聲,站起身來。說道:「我瘋虎是什麼樣的人世人皆知。別說城下才十一萬人,就是來百萬之眾我也不放在眼中。我這就給城下地叛軍,看看我決心,讓哈山更加瞭解他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人。來人!」

    鄧三耀在一旁答應:「在!」

    「將此人拉到城牆上,剁去四肢推下城去。讓兄弟對下面的叛軍喊,要戰便戰,我瘋虎隨時恭候!」

    「是!」鄧三耀一把將那人的衣領提起,往外面拖去。

    那人高聲喊著:「將軍……將軍!小的只是一個傳話的人,自古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請將軍饒命啊!」

    張銳冷笑著說道:「我瘋虎就是敢破壞規矩之人,我不管你是不是信使,任何敵人落到我的手中都要趕盡殺絕。今日你是自己送上門來地,我豈能將你放過?」

    那人頓時止住求饒聲,被鄧三耀拖了出去。世人都知道瘋虎對敵殘忍,就算再哭喊求饒也是白費力氣。

    張銳來到角樓的一處窗口向外望去,不多時,淒慘叫聲傳來。下面的那些二、三十突忽人驚恐地看著城牆上,隨後又在騎士們要戰便戰的高呼聲中倉皇逃向營寨。

    張銳心想:哈山,你真是用心狠毒。你這樣做的目的,難道我會不知道?如果我答應帶隊撤離,你就能毫不費力的收回白堡。而我回去之後,也是難逃罪責。如果我不答應而將使者放回去,就算我能守住城堡,今後也會有人說與叛軍有過聯繫。你玩地這套把戲全是我玩剩下地,你以為能讓我上當?真是不自量力!

    現在斬殺使者,讓騎士們知道我把所有的退路都給堵死,現在只能拚死一戰。來吧,哈山,我地戰書已經下了,我已經準備好了,我麾下的將士們也準備好了。白堡只會在一種情況下淪陷,那就是我們的最後一名士兵已經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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