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闇之魔眼) 作者:懶獅子 (已完成)

 關閉
tonyboy8632 2008-8-29 11:36: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7 322324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2-12-16 06:02 編輯

福音之卷 第一章 回夢
      ……人的孩子,我為滿足你的慾望而來……

  在純粹無瑕的黑暗中,一條巨大到難以形容的異型之蛇漸漸浮現,我茫然的仰望著它,那漫溢邪惡的聲音直接響顫在我的心中。

  ……告訴我,你的慾望為何……

  隱隱約約知道眼前這條古蛇掌握著黑暗中所有的權能,但我卻默然搖著頭,總覺得黑暗中沒有我要的東西。看到我的回答,古蛇搖晃著長著數支角的巨大腦袋,發出一陣低沉笑聲,震得地動山搖。

  ……讓你看看,你究竟身在何處……

  眼前彷彿無邊無際的黑暗驟然退去,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正站在世界的峰巔!朝下望去是一片茫茫的雲海,左右看去則不見任何峰巒。頭頂灑下青白的光輝,我抬頭上看,覺得好像一伸手就能把月亮摘下來。

  ……挑選吧,人的孩子,在這世間的萬物中……

  我低下頭,遮蓋視線的雲層悄然散去,我看到下方的燈火斑斕、紅塵萬千。黑甲的騎兵們侍奉著那一柄滴血的寶劍,白衣的賢者們手捧桂冠跪候在高塔前,黃金的宮殿中聚集著如雲佳麗萬千……然而,其中卻依舊沒有我最需要的東西,於是我再次搖搖頭。

  古蛇發出一聲震怒的咆哮,但身影卻漸漸消隱在黑暗裡面,而隨著天邊的一輪紅日昇起,那黑暗也很快無影消散。

  ……人的孩子,可願與我驅策日弧遨遊九天……

  一匹黃金的駿馬從太陽裡走出,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閃光的跡線。那匹神駿高高揚起前蹄,嘶叫著停在我的面前,上面的女武神鬆開了手中緊握千年的神劍,白皙的玉手就像散發著光輝似的輕撫上我的側臉。

  ……為回報你的勇氣和忠誠,我願意承諾永遠的愛戀……

  看不清楚那籠罩在日光下的美貌,但卻能感覺到她手上傳來的蜜糖似的溫暖。我知道,只要點點頭就能騎上那匹黃金的駿馬,伴隨著她遨遊在日月天地之間。我很想點頭上去,然而心中某處卻總覺得有什麼更重要的東西在等著我,在沒想起來以前,我無法接受這份愛戀。

  ……人的孩子,我在逝去的神話中等待著你的諾言……

  女武神帶著一絲黯然悄悄離去,而我依舊愣在原地苦苦思索著那被遺忘的東西,非常重要的東西。因為缺少這種東西,現在我正掙扎在生死的邊緣,不但從昨天開始就昏沉無力,就連最重要的機械原理課上都只能以睡覺來減少體力的消耗。

  ……沒錯,是那東西,那東西就是……

  ……………………

  「飯!」

  奕豪猛吼一聲站起來,不停地朝左右張望尋覓,然而看到的卻是同學們愕然驚詫的目光,以及講台上的老教授拿著粉筆的手愣在半空的模樣,教室裡一時間鴉雀無聲。

  「呃……」奕豪立刻清醒了過來,不過卻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直到牆上時鐘的秒針在凝固著愕然的沉默中走了三格,他決定在這裡裝傻糊弄過去。

  「啊哈哈哈哈,沒,沒事!沒什麼事!抱歉,大家繼續吧,繼續……」

  奕豪訕笑著重新坐下,並擺出一付認真聽課的模樣,不過這並沒有能改變接下來的發展。沉默幾秒鐘後,教室裡霎時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卻氣得全身顫抖。

  「……」在交錯著嘲弄和欣賞的目光中,奕豪努力控制著臉部的每根肌肉,以認真的表情低頭做著筆記,看起來一付勤學上進的好學生模樣,但在目前的狀況下,也只是更惹得教授生氣罷了。

  「鐵奕豪同學,你……待會兒放學後到教務室來報到!」以顫抖的粉筆指著他,老教授憤聲說道。

  「……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過去肯定沒有什麼好事情,奕豪姑且答應著,但不確定會過去。

  叮咚。

  這時候下課的鈴聲響起,他頓時鬆了口氣。老教授狠狠盯了他一眼,收拾教材走出了教室。因為這是最後一節課的關係,同學們也跟著起身收拾東西回家,同時紛紛向他投來趣味盎然的視線,甚至些在老教授手下掛過紅燈的不良生還向他比出了大拇指以示稱讚。

  不過奕豪卻完全沒有注意這些,重新坐下來後他唯一的感覺是,那一波接一波襲向胃部的強烈空虛感,以及伴隨而生的昏沉無力。

  「好餓啊……」奕豪就這樣趴在桌上面,連呻吟聲也變得虛弱無力。

  「居然敢在陳老的課上睡到迷糊,你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誒?」這時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頭一看是死黨的林恆,正以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自己。

  「又是經濟危機?說起來,幾乎每個月到出糧前一天你都會陷入這種狀態呢,難道就沒有學到一點教訓嗎?」林恆意味深長地打量著他。「看你這付模樣……嘖嘖,這次應該是從早上起就沒吃飯了吧?」

  「……沒錯,從昨天早上起。」奕豪依舊趴在桌上,只是偏頭瞄著他,聲音虛弱得好像奄奄一息的病人。

  「哇卡卡!又刷新紀錄了呢!」林恆終於仍不住暴笑了出來,然而對於這落井下石的傢伙,奕豪也只剩下以白眼回應的力氣。

  「等等!」林恆就像想起什麼似的彈了一下手指。「我記得你上周不是才得意洋洋地宣佈還剩下足足一半的生活費,難道這麼快就用完了嗎?」

  「……嗯,前天給電腦升級花掉了。」奕豪有氣無力點了點頭。「因為只差一點就能換塊更高級的顯卡,我一咬牙就把剩下的生活費也搭了進去,所以……借我十塊錢。」就像理所當然似的,奕豪把手伸到了他面前。

  「我說啊,」林恆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雖然喜歡擺弄電腦也不是什麼惡劣的興趣,但你至少得把基本的生活費給自己留下吧?」

  「你管我!」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那支手依舊沒有收回來的意思。

  「我也很想幫助你呢,可惜……」林恆將外套兩邊的口袋翻出來,裡面竟也只剩下鋼蹦一塊。「就像你看到的,我目前也是一貧如洗的狀態,所以放學後準備去泡會網吧,然後就回家蹭飯。」

  「你這卑鄙的傢伙!」奕豪把伸出的手改握成拳頭,並朝他豎起中指。

  事實上,奕豪從四年前便過開始過起著遠離雙親的獨居生活。由於每月父母都會按時把一筆可觀的生活費打入他的銀行賬戶,因此他的生活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重大困難,最多也是只像現在這樣因為一時心血來潮的胡亂花銷,而不得不挨餓一陣子罷了。

  「不要這麼說嘛,大家都是苦命人啊!」林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中流露出不良的味道。「而且比起像這樣屈辱地向人借錢來,不是還有更愉快的選擇在等著你嗎?」

  「咦?」

  「上次你不是替那位電子系的大胸美女修好了自行車機嗎?上上次那個文學系的眼睛妹妹,她的寶貝相機出問題也是拜託你搞定的吧?還有上上上次,那位法律系冷艷御姐,居然會當著一干追求者的面邀請你共進晚餐……」說到這裡,林恆的聲音中竟有著咬牙切齒的味道。「可惡!你到底做了什麼?」

  「那裡,我不過替她把硬盤裡丟失的資料找回來而已。」奕豪貌似漠然地聳聳肩膀,雖然是仰看著林恆,但目光中卻有著勝利者居高臨下的傲然味道。

  「為什麼,為什麼美女們偏偏青睞這種呆頭呆腦的傢伙……明明這裡還有更懂情趣的的好男人的說……」林恆彷彿脫力似的把手撐到桌上,不過幾秒鐘後還是把話題拉了回來。「所以啊,你就去向這些女生求助吧?反正她們也一直想找機會報答你,搞不好還能乘勢一口氣上到本壘呢?」

  「我拒絕!」奕豪斷然駁回了他的提議。「開玩笑!身為男人,怎麼能向女人要錢!」

  「哼,無聊的意氣,」林恆轉身揮揮手準備離開。「算了,我先走了。反正到明天家裡就會打款給你的……暴斂天物的傢伙,你就趁現在好好體會一下我等的怨恨吧!」

  「把那一塊錢留下來。」奕豪堅定地抓著他的衣服,一付絕不鬆手的模樣。

  「……我說,就算是再怎麼從小到大的朋友,你難道就不能在我面前表現出一點點的自尊心嗎?」這麼說著的林恆,卻開始用力拉扯著衣服。「喂!放手!放開啦!」

  「靠!上次痛哭著求我把相機裡被刪掉的偷拍照片恢復過來的傢伙,有資格說這種話嗎?」奕豪依舊牢牢抓住不肯放開。「要不然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伯母也可以吧?」

  「……你這卑鄙的傢伙!」林恆朝他狠狠比出了一根中指,隨後帶著萬分惋惜的表情放下了那塊鋼蹦。「只是借給你的!明天還我的時候要加上兩倍利息。」

  ……………………

  即使從友人那裡成功地敲詐到一塊鋼蹦,也不意味著奕豪便擺脫了食物短缺的危機。畢竟在這座城市裡,一塊錢能買到的食物實在是非常有限,奕豪經過再三衡量後,才決定選擇街邊公園附近買的實惠包子。

  「嗯嗯,大難不死啊……」

  奕豪坐在公園林蔭道旁的長椅上,以莫名感慨的表情看著手中那冒著熱氣的雪白肉包,感覺它看起來是如此的可愛。

  奕豪先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雖然依舊是跟以前一樣的皮厚餡少味道差,但對他那空虛到極點的胃來說,這絕對構不成拒絕消化的理由。接著,奕豪張大嘴巴,準備再狠狠咬下一口,但卻突然感到旁邊有股強烈的視線傳過來。

  「呃?」

  奕豪轉頭望去,只見隔著兩三米的長椅旁,不知何時過來一貌似乞丐的小孩,正咬著手指,死死盯著他手中的包子,似乎不斷地在吞嚥著口水。

  小乞丐身上穿著的,好像僅僅是一條麻布口袋上剪三個洞的東西,跟他以前在街上見到的那些攔人討錢小鬼相比,明顯要敬業許多。讓奕豪感到吃驚的是,小乞丐的頭髮竟然是淡金色的,而細看之下,就連眼瞳竟也是西方血統的青藍色。雖然小臉上有著不少污垢,但那容貌卻端的靈秀可愛,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小孩。

  「……反正跟我沒關係。」就像在催促他趕快填點東西進來似的,胃裡這時又是一陣痙攣,奕豪勉強把注意力收回來,重新把包子舉到嘴邊,然而卻怎麼也咬不下去。

  「我說啊,這包子可是我的全部財產了誒?不可能讓給你的!」奕豪困惑的轉頭望向小乞丐,那雙藍瞳中閃動著盈盈水光,無聲的乞求讓他覺得手中的包子好像是從小乞丐那裡搶過來似的,心中不自覺湧出深深的罪惡感。

  「乖,去找警察叔叔吧,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我們這裡可是法制國家,他們會替你做主的,快去吧……」奕豪朝遠邊魯了魯嘴,然而小乞丐似乎沒有聽懂,依舊在原地不動,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被那純潔無瑕的眼睛注視著,奕豪勉強偽裝出來的冷酷表情也在逐漸崩潰中,最後極其無奈地聳下肩膀,深深歎了口氣後,把包子遞了過去,然而語氣卻還在掙扎。「這個……我可是已經咬了一口的,你不會真的要吧?」

  「……」好像理解了他的善意,小乞丐遲疑著伸出雙手,輕輕握住了他伸出的右手,但傳來的卻是冰涼溫潤的觸感——一種類似被泉水沁潤的舒適感,但卻完全不像是人類肌膚的觸感。

  「嚇?」

  奕豪悚然一驚,反射般想把手抽回來,但卻發現全身竟然動彈不得!小乞丐凝視著他,那冰藍色的眸子就像洞徹靈魂似的在他心中掃過。感覺彷彿經過了一萬年的漫長時間,小乞丐輕輕閉上了眼睛,而奕豪也終於從那份說不出來的壓迫感中擺脫出來,不過事情卻還未結束。

  「YANG,LATIE,FERLIN,ANLEN……」

  小乞丐輕動嘴唇,但聲音卻好似自四面八方傳來,和諧並莊嚴,簡直就像合唱聖歌似的聲音,奕豪則莫名其妙生出種在雲端謁見神祇的感覺。

  這時候,一對純白的羽翼從小乞丐背後慢慢舒展開來,純潔無瑕的白色漸漸覆蓋住了他的全部視界,而幾秒鐘後,這白色崩散為片片羽絮飛散——一枚白羽偶然飄落在他的左手,依舊是那冰涼溫潤的觸感。

  「這、這到底是……」在飄旋白羽中,小乞丐已不見蹤影,奕豪察覺到什麼似的抬頭仰望,卻立刻被驚得口愣目呆。

  一位白翼的天使正漂浮在空中,依舊是淡金色的長髮和青藍的眼眸,但先前那付邋遢的模樣卻早已無影無蹤,絕美的容貌就像出自鬼斧神工之手的藝術品般毫無瑕疵,儘管一身純白長袍遮住了大部分的軀體,只有手臂裸露出來,卻已經完美到令人歎息。

  天使輕輕扇動著羽翼降落的他的面前,奕豪這時已經能夠動作了,但卻只能呆愣在原地,看著天使輕輕拉起他的右手,並用雙手握住。淡金色的神光從那雙手中漸漸傳到他的手上,最後整條右臂都充盈著莫妙溫暖。

  「人的孩子啊,吾名為加百列。」

  並沒有具體的言語,更像是直接在頭腦中出現的印象,奕豪覺得有一滿溢威嚴的聲音正向他這樣說著,並且不可思議的是,他還從那聲音中感覺到類似慈愛的溫暖。

  「以此之名,賜予汝神之福音。」

  這句話在頭腦中浮現的同時,奕豪突然感覺右手一漲,就像有什麼東西湧進來似的。熾熱的感覺瞬間從那裡蔓延而出,整條右臂彷彿從裡到外燃燒了起來,他忍不住大聲慘叫了出來。

  「呃啊啊啊啊啊!」

  劇痛來得突然,去得也快,驟然間消散無影。奕豪跪在地上,劇烈喘息著,右手依然習慣性的痙攣,但那湧進來的不知什麼東西卻像融化了似的,完全感覺不到了。

  「呼、呼、呼……我是在作夢嗎?」奕豪朝四周張望,那天使早已不見身影,漫天飛舞的白羽也消散無形,周圍的一切沒有任何變化,就連那被咬了一口的肉包也靜靜躺在不遠處的地上,剛剛的事情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咦?」左手掌心裡傳來冰涼的感覺,奕豪低頭一看,只見那枚不知什麼時候被抓在手中的白羽,正散發著淡淡的光輝,不由得呆住了。

  「……不是夢?」
福音之卷 第二章 妖狐
      因為次日是週六假日的緣故,鬧鐘按照設定並沒有響起,然而就在太陽才剛剛升起的凌晨七點,奕豪卻已經醒了過來,隨後百無聊賴地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小時的時間,他終於在無可奈何之下爬起床來。

  首先湧起的感覺是,餓!

  昨天,因為生而為人的自尊,他並沒有去揀那個掉在地上的包子。在飢餓和困惑中回家後,奕豪連衣服都沒有脫,便一頭倒在床上躺到現在才起來,而此刻,強烈的飢餓感一波波襲來,奕豪這次確實體會到了傳說中前胸貼後背的感覺。

  「靠!就不信這家裡就沒剩下一點吃的!」

  通常人類在瀕臨死亡的時候會出現迴光返照的現象,而體力逼近崩倒界限的奕豪也確實發揮驚人的潛能,只用了短短五分鐘的時間,就把從廚房到客廳到臥室的全部箱櫃都搜索了一次,而結果雖然不至於完全絕望,但也和滿意相距甚遠。

  「……」

  奕豪瞪著眼前這盤從廚櫃深處翻出來的東西——一盤長著兩寸長毛、已經看不出原來形狀的有機物,雖然大概能確定它過去曾是某種食物,但不能確定的是現在是否還能食用。雖然看著確實湧起生理上的厭惡感,但若仔細消下毒的話,說不定……

  奕豪不禁對這樣想的自己生出厭惡,而為了壓抑心中的邪惡,他從兜裡掏出銀行卡盯著看,按照以往的慣例,母親通常要等到下午才匯款過來,三點鐘去銀行取款,然後馬上衝進最近的快餐店,先點它八個漢堡加五包薯條加三杯果汁,吃一半扔一半!

  「唔……」這樣一想反而覺得更加飢餓,奕豪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距離出糧還有足足八小時的時間,立刻絕望得癱倒在桌上。

  「好餓啊……」口水像不要錢似的一汪汪湧出,胃裡空虛得只剩下酸液翻騰,奕豪勉強支起身子,到自動飲水機前倒了杯涼水準備喝下去壓壓,然而當他把杯子舉到面前時卻突然僵住了動作——透過玻璃杯的兩壁,奕豪清楚地看到自己右手掌中有一隻漆黑的眼睛正隨著水波晃動!

  哐當。

  玻璃杯失手掉在了地上,砸得粉身碎骨,然而奕豪只是愣愣地看著右手。凝神細看後,他才發現掌中那並非真正的眼睛,只是由數條詭異黑線構成的橢圓圖騰,不過看著類似眼睛的形狀而已。

  「昨天那時候……」天使加百列降臨的記憶瞬間在腦海中甦醒,奕豪下意識地一個激靈,轉身就向臥室跑去。昨天他回家後什麼也沒做就直接倒在床上睡著了,所以那東西應該就在床上……假如那一切不是夢境的話!

  「在哪?在哪……啊!」

  奕豪很容易就找到了想找的東西,只是簡單拉著被子一抖,一枚散發著淡淡光華的潔白羽毛便在昏暗的臥室中輕輕飄落。奕豪下意識伸出手接住那白羽,那冰涼溫潤的觸感讓他確認了昨天經歷的真實。

  「……是真的。」奕豪茫然地敲了敲腦袋。據說人腦有著自動篩選信息的功能,而以對肉體機能的影響大小為順序排列的話,右手宿有不明物體這件事的優先度當然比不上幾日未曾進食的強烈飢餓感,因此會下意識地將此忽略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奕豪時時盯著右手,似乎除了掌心處多出那一道類似紋身的圖騰外,其它地方沒有任何變化。他再試著揮動了一下拳頭,感覺收放自如,好像也沒什麼影響。

  好把,既然那叫加百列的天使把這稱為「福音」,那應該不會是什麼有害健康的東西吧……奕豪稍稍放下心來,但卻跟著湧起更深的困惑。

  不過,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還有,為什麼要把這東西給他?

  ……該不會只是因為那包子的緣故吧?

  雖然這樣懷疑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在沒有出口的思路中徘徊,奕豪卻只覺得越來越煩燥,忍不住發洩似的一拍床頭,不過卻只聽「趴」的一聲脆響,身子連同整個床一起跨了下去……

  ……………………

  雖然是難得的週末假日,但天公似乎沒有作美的打算,明明上午還是陽光燦爛的愉快天氣,才不過是中午的時間,外面卻已經暗得跟黃昏差不多,黑壓壓的烏雲層層疊疊地壓得人心慌,感覺就像天要垮下來似的。

  這種天氣奕豪本來是絕對不會選擇出門的,不是窩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覺,就是蹲在電腦前看影碟或打遊戲,但空空如也的口袋和同樣空曠的胃卻讓他不得屈服下來。

  摸了摸兜裡的銀行卡,母親匯來的下個月生活費應該已經到帳了,奕豪打算先取一半出來,按照計劃到快餐店好好補充一下缺失兩日的能量,然後再去音像店租點影碟回家,窩在被窩裡墮落一天。

  「奇怪,明明昨天天氣預報說是晴天的……」

  最近的銀行就隔著街邊公園的公路拐角,而穿過公園的林蔭道則是前往銀行的捷徑,奕豪就沿著林蔭道向前走著,左右的路燈已經自動開啟。在昏黃的燈光下,前後不見半個人影,估計在這種鬼天氣,普通人大概也很難生出逛公園的雅興。

  「話說回來,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啊……」奕豪看了看右手的魔眼圖騰,目前唯一可以確認的是,東西似乎有著增強力量的效果——這點從他剛剛在無意識中竟然按斷了床的支腳上便可以看出來。

  「唔,就再試試看吧?」奕豪按捺不住興奮,在一棵樹前站定,沉聲吐氣,一拳轟出,只聽「砰」的一聲悶響,樹幹一陣劇烈搖晃,跟著大量樹葉樹枝落下,砸得他一身狼狽。

  「嗯嗯,果然是這樣呢……」奕豪乾笑著甩著手,剛剛發勁的時候沒有掌握好輕重,手腕有些扭到的感覺。就在這時候,一陣猥褻兼淫蕩的笑聲夾在風中傳來,奕豪下意識地轉頭看過去,發現有三個小混混正圍著一根路燈指指點點。

  「那些傢伙又在幹什麼?」帶著七分好奇和三分仗義,他稍稍靠近了一點,這才看清竟有一妙齡女性背靠著燈桿,被小混混圍在中間。在看清那倩影的瞬間,奕豪不由得眼睛一亮,讚了出來。「哦!」

  雖然被小混混的背影遮住而看不清女性的容貌,但那身緊身牛仔褲和低胸襯衣卻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惹火弧線。尤其當視線從高聳的胸谷滑到那盈盈一握的纖腰時,就算奕豪也不禁感到血氣浮動……天生尤物,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這種形容詞,而小混混們想做的事情,到此也大致清楚了。

  「鐵家家訓第十二條,男人必須保護女人……」奕豪嘀咕著,向前踏出一步。

  鐵家據說是從古朝傳承至今的大世族,代代戎武,其武術教堂的鐵門到現在也還保留著相當多的古老習俗,不過由於奕豪並非鐵家直系血統的傳人,所以並沒有進入鐵門接受鍛煉的資格,而對宗家的記憶也僅限於每年例行聚會的新奇而已。

  不過取而代之的是,雙親在教育他時卻嚴格貫徹了鐵門的剛烈風格,不論什麼事情不到最後關頭絕不出手幫助。在奕豪的記憶中,無論是做飯時被刀切到手指,還是在外面打架被群毆得鼻青臉腫,都是自己含著眼淚處理傷口……現在回想起來,能夠平安無事地度過那淒慘的童年,並且還養成這般正直不阿的人格,簡直就能夠用奇跡來形容。

  而從四年前開始的獨居生活,據說也是因為鐵家家訓中第四條規定,「男人十四歲後必須獨立生活」的緣故……

  「有件事能不能拜託你們一下呢?」

  一聲嬌媚至極的聲音打斷了奕豪的牢騷。那女性背靠著路燈,面對著混混們臉上毫無懼色,聲音中甚至還流溢出笑意盈盈的味道。「可不可以請你們停下呼吸呢?空氣都變髒了。要知道,地球只有一個,我們大家都應該好好愛惜才對。」

  「咦?」近處的和遠處的四個男人都愣了一下,跟著卻湧起截然不同的感想。

  「乖乖,好辣的女人……」奕豪抿著嘴苦苦忍著湧上來的笑意,腳下卻加快了步子。雖然這句話實在罵得很有個性,不過對方可是不被罵倒就會乖乖退下的安分傢伙。

  「臭婊子,給你面子你不要!」不出所料,小混混們頓時被激怒了,一改剛才猥褻的模樣,惱羞成怒地舉起拳頭。

  「哦,你們這麼想死啊?」靜雨稍稍瞇起眼睛,嘴角彎成了危險的弧線,放在背後的右手指尖悄然無息地燃起一簇幽暗的火焰——在仙界,這是被稱為幽世劫火,人人談之色變的妖術。任何生物只要被這搖曳在黑暗中的火苗沾上少許,便會連同魂魄一起被焚燒殆盡,就算大羅金仙也很難例外。

  「喂,打女人可不好。」就在靜雨打算彈出劫火的時候,一隻手斜地裡插了進來,抓住了小混混高高舉起的右手。

  「咦?」靜雨眨了眨眼睛,驚訝的看向那隻手的主人,在路燈昏黃的燈光下,奕豪的側面輪廓看起來英鋌而堅毅,靜雨下意識地輕舔了一下嘴唇。

  「你……是你這傢伙!又想管哥們的閒事嗎?」

  看來這小混混以前沒少被奕豪教訓過,當即變了臉色,使勁拽著想把手抽回去,但奕豪的手卻像鐵箍似的,任憑他如何使盡全力,根本就紋絲不動。其餘兩同伴想上來替他解圍,其中一人甚至還從地上撿起根木棒砸過來,不過奕豪輕而易舉地便折斷了那根木棒,並且順手一腳將他踢出老遠。

  雖然沒有進到鐵門正式修行過,但奕豪畢竟還是出生鐵家的男兒,比起普通人來就原本不只強上一點半點,而在得到那魔眼圖騰的力量加持後,這差距被拉得更大。

  「還沒有吸取教訓嗎?你們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奕豪在嘴角牽出冷酷的弧線,似乎連精神也變得傲然。他轉頭看向另一個不知所措的混混,那漠然的目光嚇得他不住後退,而奕豪則順手將抓著的那混混甩了過去,兩人隨即撞成一團滾到在地。

  「滾!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在這附近胡來的話……」奕豪把手按在旁邊一棵碗口粗的桐樹上,輕喝一聲發動寸勁,這次他用盡了全力,而伴隨著一聲悶響,桐樹整個樹幹都攔腰折斷。「這棵樹就是榜樣。」

  奕豪若無其事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目光掃過呆愣原處的三混混,三人猛打了個寒顫,踉踉蹌蹌地轉身跑遠,連臨走時擱下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之類的狠話都不敢。

  「喂,你沒事……呃?」還很少遇到如此順利的英雄救美,奕豪的心情頗為愉快,他轉身看向那女性,卻在下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感覺就像一股無形的氣浪沖擊過全身。在那一瞬間,他的視界中只剩下那雙黃金色的眼睛,彷彿流動著晶瑩的溫玉,讓人聯想到寶石形狀的光線,美得就像要把人吸進去似的眼瞳。

  ……………………

  附錄,諸神傳說之一:

  加百列,水屬性的大天使。大天使中唯一的女性,地位僅次於米伽勒。最有名的事跡是向聖母瑪麗亞告知了耶穌的降生,因此她的事跡多於人類的啟示相關聯,伊斯蘭教創始人莫罕默德即自稱是受到加百列的啟示而創教。

已有(327)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8-29 11:39
福音之卷 第三章 天劫
      「呵呵,多謝壯士的救命之恩,妾身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根本不給奕豪反應的時間,盈盈一禮後,靜雨便輕笑著靠到了他的身上,並緊緊抱著他的胳膊。隔著透氣度極高的襯衣,那驚心動魄的曲線壓得奕豪幾乎喘不過氣來。

  「敢問壯士高姓大名?」

  「呃,我叫奕豪,鐵奕豪……」太過激烈的展開讓奕豪感到困惑,他茫然地看著靜雨,這才注意到那雙奇異黃瞳外,更令人歎為觀止的容貌。

  銀色的長髮垂到腰間,帶著近乎絲綢的光澤,右鬢則束成髮辮搭在胸前,顯出與眾不同的個性,瓜子臉配上白玉般的肌膚,眉毛有著修長而優美的曲線,嘴唇末端微微上翹,不經意間就透出魅惑人心的萬種風情,尤其是右眼角的那一顆美人痣,更是顯得妖媚無雙……簡直可以用禍國殃民來形容的奢華美貌,奕豪不由得看呆了。

  「……咦?」就在他發愣的時候,一對耳朵突然從靜雨的烏髮中彈出來,那耳朵有著類似獸耳的柔軟輪廓,並且被雪白的短毛所包裹。

  「奕豪啊,壯士有著充滿俠士氣概的名字呢……妾身複姓令狐,名靜雨,壯士願意的話,可以稱呼妾身作靜雨。」靜雨又再靠近了一點,聲音就像輕舔著耳朵似的響起。

  「靜雨……」一股奇異幽香不知不覺侵入鼻腔,奕豪的精神似乎也變得恍惚起來。茫然中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輕拂著大腿,奕豪把目光稍稍下移,然後看到一條雪白的尾巴正在靜雨的背後搖來搖去。

  那條尾巴被蓬鬆長毛覆蓋著,有著修長而優美的流線,就像絲帶似的輕輕晃動著,讓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想把它抓在手中玩弄的慾望。在奕豪的記憶中,似乎只有在狐狸身上看到過如此魅惑的尾巴……

  狐狸?奕豪悚然一驚,一下子掙開靜雨的抱擁,後退幾步擺出警戒的體勢。「你……到底是什麼人?那耳朵,還有那尾巴,你不是人類?」

  「呃……啊呀?啊呀呀?」靜雨好像還沒注意到耳朵和尾巴的事情,吃驚地摸了摸頭上,然後又看了看身後,跟著才歉意似的向他笑了笑,那微笑竟也是風情萬種。「抱歉呢,看到好男人不知不覺就忘了掩飾,不過居然能讓九尾天狐的妾身如此失態,小哥也實在是罪孽深重呢……」

  「九尾天狐……狐狸精?」奕豪得出這般結論,隨後卻湧起一股不可思議的錯亂感,以及伴隨而生的盛大無力感——昨天的天使也好,今天的狐狸精也好,為什麼會這種非常識性的東西會接二連三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啊?難道上次偷偷在寺廟邊小便的事被老天爺發現了嗎?

  「小哥好像不是很吃驚呢?」

  奕豪在這邊胡思亂想著,靜雨倒是有些驚訝。迄今為止看到他真身的凡人不是驚慌失措地慘叫著逃走,就是渾身顫抖地跪拜求饒,而像奕豪這般煩惱歎氣的反應,倒還是有生以來頭一次遇到。

  「也好啦,畢竟昨天連西方的天使都遇到了,再見到從小耳濡目染的狐狸精,也很難再吃驚呢……」奕豪有些無力的回答著。

  「天使?啊,是加百列嗎?」靜雨的問題讓奕豪跌蕩了一下,跟著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她。

  「你……你見過她?」難道說,現在連仙界也開始實行全球化了嗎?奕豪的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玉皇大帝和基督耶穌肩並肩,親熱地在雲層上打高爾夫球的場面,頓時感到一陣惡寒。

  「……噗!小哥的想像力還真豐富呢,真是令妾身大開眼界啊!」在奕豪發愣的時候,靜雨把手放到他的額頭上,使用窺心術稍稍偷看了一下,然後笑得花枝亂顫。

  「不許隨便窺探別人的思想!」奕豪擋開那隻手,警戒似的退後幾步,不過臉卻情不自禁地紅了起來。

  「呵呵,不過很遺憾呢,並不是像小哥想像的那樣。」靜雨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輕聲解釋道:「妾身也是前些日子才從蓬萊下到凡世,在這座城市逗留的時候感覺到奇妙的神氣,然後順著找過去才發現隱於人群中的天使加百列,不過她當時似乎是正被什麼人追趕著,所以我們只簡單交談了幾句罷了。」

  「被人追趕?」奕豪心中頓時打起鼓來,坎坷不安地看像右手的圖騰。根據以前看過武俠小說的套路,這種在危機重重下被人托付的物品,都絕不是什麼能跟安全扯得上關係的東西。

  「啊呀,小哥手上有著很有趣的東西呢?」靜雨注意到他手中的圖騰,露出趣味盎然的模樣,但就待她上前詢問的時候,陰沉的天空中突然響起一聲炸雷,她的動作頓時僵住。

  「唔,要下暴雨了嗎?」奕豪抬頭看了看頭,頭頂烏雲越發陰沉。

  因為出門時怎麼也沒想到取個錢會耽誤這麼長的時間,所以他並沒有把傘帶出來,現在也只好打消去銀行的主意,希望能在被雨淋濕前趕回家裡,不過……他轉頭看向靜雨,卻發現那張艷麗媚人的美貌此刻竟然蒼白一片。

  「喂,不過是打雷而已,沒必要這樣害怕吧?」

  靜雨抿著嘴唇,眼睛也緊緊閉上了,奕豪不放心地把手放到她的肩上,卻立刻感覺她全身正在微微顫抖,似乎在恐懼著什麼。

  「……小哥,」好一陣後靜雨才睜開眼睛,那雙黃瞳就像蒙塵的寶石般失去了色彩,聲音也虛弱得幾乎不可聽聞。「請你趕快離開這裡,越遠越好!至少也要離開這座公園的範圍。」

  「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奕豪乾脆把兩手都放在了靜雨的肩膀上,就像要抑制住她顫抖似的用力按著。「告訴我!如果有什麼危險的話,我是不可能把女人扔下不管的!」

  「是天劫……」靜雨抬手指了指天上,笑容中夾雜著虛弱與悲傷。「任何想修成正果的生靈都必須經歷的磨難,撐過去則度劫登神,撐不過則魂飛魄散。」

  「天……劫?」奕豪抬頭看天,只見那聲悶雷過後,天上的黑雲明顯起了變化,一條粗壯的龍形雷光圍繞著兩人在黑雲中翻騰咆哮,在這條雷龍的肆虐下,兩人頭頂的黑雲漸漸變成了完全電離的青白色,看起來就像一隻凶眼撕開天幕窺視大地。

  「九、九天雷劫……」目睹到這幾千年也難得一見的罕世天劫,靜雨的臉色愈加蒼白,看了看扶著自己肩膀那雙莫名溫暖的手,她一咬牙推開了奕豪。「這裡非常危險!小哥,不想死的話就趕快離開!」

  「但是,你……」奕豪正準備說什麼,然而這時候一道電蛇突然從那凶眼中竄出來,筆直襲向地上的兩人。

  「護!」

  在奕豪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靜雨已經揮手劃出一道屏障,燃燒著幽暗火焰的屏障護住兩人的上方,不過在電蛇一擊之下卻霎時崩散成灰燼消逝,而身為施術者的靜雨也像受到重擊般猛然跪倒在地上,一口鮮血吐出。
福音之卷 第四章 魔眼
      「喂!你……」奕豪趕緊上前扶住靜雨,但天上卻又是一道電蛇竄下,不過這次卻劈在不遠處的一顆杉樹上,這棵高大的杉樹頓時被從中劈成兩段,並且立刻起火燃燒。

  「小哥?你怎麼還沒走!」靜雨愕然地看著他,奕豪則苦笑著向四周望了望。「你看我還能走嗎?」

  這時候,天上的凶眼中已經沸騰,無數電蛇在裡面翻滾亂竄,時不時就有一條電蛇竄出來,劈在兩人的附近,並且間隔時間越來越短。公園樹木基本上已經成了一根根燃燒的巨大火把,不時折斷倒下,撞到地面時發出砰然巨響,不過在天上的隆隆雷鳴中,這聲音卻顯得微不可聞。

  天劫還遠沒正式開始,然而周圍就已經跟天崩地裂差不多的場景……回想起以前看過的災難片,奕豪覺得自己似乎成了其中的主角,只不過規模遠不能相比就是了。

  「小哥,你……」靜雨深深看了他一眼,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跟著卻歎了口氣。

  「小哥,你知道嗎?妾身此時下來凡世,原本是想借助這裡的人氣緩解天劫的烈氣,倘若運氣好的話,說不定真能撐過天劫而登上神位的……卻沒想到這點小聰明反而惹來天怒,引來此九天雷劫。」靜雨臉上顯出自嘲的神色。「真是好笑呢,想妾身堂堂九尾天狐,居然也有聰明反被聰明的一天……」

  「這個什麼雷劫的,很厲害嗎?」奕豪焦急地問道,雖然知道大概是徒勞,但他還是左右張望,試著能在附近找到類似避雷針的東西。

  「別的天劫或許妾身拼著千年道行不要,大概還有機會僥倖渡過,但這九天雷劫……」靜雨搖了搖頭,掙扎著站了起來,面向凶眼,輕喝一聲,放出了全部的妖氣。

  「喝!」

  一層由妖氣凝聚的紫雲瞬間覆蓋了靜雨的全身,如沸水般激盪起伏著,伴隨著撕斷空氣的爆音,妖氣在紫雲邊緣不斷炸裂,周圍的空間亦被扭曲成類似凹陷的形態。

  就像被這挑戰所激怒似的,天上的凶眼亦迸射出凶烈的雷光,數條電蛇朝兩人竄下,不過靜雨只是簡單點出幾指,電蛇隨即在虛空中消散無影,這讓奕豪不禁生出一線希望。

  「什麼啊,不是很輕鬆嗎?這樣下去說不定能夠撐過去那什麼天劫呢……」

  「這是不可能的,小哥。」靜雨的臉色依舊蒼白,仰頭看著天上,眼中露出絕望的神色。奕豪也跟著望去,只見在凶眼中央,千萬條電蛇正匯聚成巨大的雷龍,雷龍在光池中咆哮翻騰,似乎下一秒鐘就要奔出來吞噬這妄想挑戰神威者,其威勢勝過電蛇萬倍,光是看著就讓人心膽俱寒。

  「小哥,」靜雨這時轉頭看著他,黃瞳中流露出似水的柔情,聲音也輕柔得跟羽毛一般。「剛才那些下流痞子就另當別論,但小哥可是難得一見的好男人呢,不能讓你死在這種無聊的因緣上……待會兒妾身會上去引開天劫,小哥就趁這時候趕快離開這裡……」

  「做這種事,你會怎麼樣?」奕豪打斷了靜雨的話,顯得頗為煩躁。妖狐也好,天劫也罷,這都沒有關係,他只想救助眼前的女性,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然而同時也清楚地知道,在這自然的無限威能面前,普通人的力量實在輕若鴻毛……可惡!難道就沒什麼辦法嗎?

  奕豪緊緊捏著拳頭,被這份無力感折磨得焦躁萬分,但靜雨卻緩緩浮了起來。「請不必放在心上,反正妾身也沒可能渡過這九天雷劫,沒有必要在臨死前搭上小哥的性命……」

  「開玩笑!我才不接受女人的保護,你給我下來!」奕豪只覺得熱血上湧,衝動之下伸手逮住了妖狐的尾巴,在靜雨還來不及驚呼的時候,已經一把將她從天上扯了下來,重重跌在地上。

  「嗚……」靜雨坐在地上痛苦揉著尾巴,以生氣兼驚訝的目光抬頭看向奕豪。「小哥,你很粗暴呢!」

  「你給我乖乖坐著!這裡交給我來想辦法!」奕豪伸手把靜雨的頭按了下去,並且就像要庇護她似的站到了前面。

  「但是,普通人有什麼辦法……」

  「啊啊啊啊!閉嘴!我說有辦法就有辦法!」

  「是,是……」

  在這生死一瞬的時刻,奕豪的氣勢甚至把九尾天狐也壓倒了過去,靜雨只能乖乖點頭回音。在她的注視下,奕豪回頭對著天上雷光閃耀的凶眼,高高舉起了宿有魔眼圖騰的右手……

  完全是下意識的直覺,奕豪高舉右手對著天上的凶眼,至於為何會這樣做,以及接下來到底要做什麼,他就完全不知道了。只是當他集中精神尋找撐過天劫的辦法時,靈魂深處似乎泛起一股黑暗冰冷的意識波動。在這意識的影響下,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將掌中的魔眼對著天上的凶眼。

  「BALE,MAKIN,ONFENT,DAWUN……」

  嘴擅自動了起來,一種從未聽過的語言從奕豪口中源源不斷地傾吐而出。那是一種富有節奏感的奇妙音節的組合,聲音就像打著拍子的旋律,在天地間響徹迴盪。掌中的魔眼漸漸亮了起來,散發出暗紅色的光芒,雖然那紅芒只有方圓一寸左右大小,但氣勢卻絲毫不輸給天上的凶眼。

  就在這時候,又是一聲霹靂響起,連大地也彷彿為之顫抖。在天上凶眼中翻騰的那條雷龍已經蓄勢完畢,一聲咆哮後如離弦之箭般射向兩人,勢如雷霆!力若萬鉤!若被擊實的話,恐怕不只這座公園,方圓數十里都會化為一片焦土。

  「YANGTISI!」

  雷龍直墜而下,奕豪詠唱的咒語也同時完結,魔眼猛然睜開,而那團暗紅光芒也瞬間膨脹,六道暗線自紅芒中迸出,在虛空中疾走轉折,最後交錯成一道直徑超過十米的六芒魔法陣。彷彿實質化的魔法陣懸浮在半空中,散發著詭異莫名的紅光,將兩人完全置於保護之下。

  自九天衝下雷龍一頭撞進了魔法陣的中央,然而出乎意料地沒有激起半點波瀾。簡直就像直接被魔法陣吞噬似的。雷龍就這樣悄然無息地消失在了那薄得幾乎沒有厚度的空間裡面,而奕豪也確實感覺到右手傳來隱隱酸麻的感覺。

  「這到底是……」其實在魔法陣完成的同時,奕豪也取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只是看著魔法陣上懸浮著的那些應該從未見過的符文,他卻不知為何覺得莫名親切,就好像過去曾經在什麼見到過似的。

  不過下一刻,奕豪又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種詭異變化而感到莫名恐懼。

  天劫所化的雷龍還在持續衝進上方的魔法陣裡面,那龐大的身軀似乎延綿無盡,而奕豪右手觸電似的酸麻感已經愈加強烈,並且隱隱可以看到電光從魔眼中溢出。電蛇在手臂上翻騰纏繞,帶來難以忍受的痛楚,而到後來,感覺就像整個血管裡都流淌著電漿似的。

  「該……該死的……」天劫的雷勁還在源源不斷地湧入,奕豪覺得身體就像膨脹到極限的氣球,他幾乎咬碎了牙齒。

  「給老子停下來!」

  在生死一瞬的極限前,奕豪終於一口氣爆發了出來。被雷勁纏繞的右手猛然握成拳頭,魔眼頓時被遮蔽起來,天上的魔法陣也跟著歸於暗淡,失去阻擋的雷龍再次咆哮而下,但迎接它的卻是奕豪那只籠罩在暗紅光輝下的右拳。

  「哦哦哦哦哦!」

  九天而下的青白雷光和暗紅的魔光相撞,瞬間炸裂的氣勁吹飛了方圓百米內包括靜雨在內的所有事物。在青紅交錯的光輝中,雷龍的咆哮和奕豪的吼聲響徹天宇,這一刻,就連時間也彷彿為之凍結。

  「小哥……」靜雨愣愣地看著那彷彿要一手撐起天地、為她辟出棲身之所的背影,眼睛不知不覺有些濕潤了。

  不過,人力終究無法和天地威能相抗衡,青光源源不斷地直九天而下,但紅光卻越來越微弱,奕豪的右手青筋暴露,竭力維持著高舉的姿勢,但在體力源源不斷被那魔眼抽走的情況下,就連雙腳也開始顫抖起來。

  「LEIDINSA!」

  奕豪猛然吼出這句連自己也不知道意義的單詞,拳上紅光頓時凝成暗紅的光槍疾射而出,正面承受這一擊的雷龍,龍首瞬間粉碎,而紅槍卻去勢不減直衝天際,沿途撕裂雷龍的殘軀,直接沒入了天上的凶眼。

  時間在沉默中走過幾秒,凶眼中閃爍的雷光瞬間黯然了下去,那紅槍在凶眼中凝成米粒大小的黑洞,其引力將凶眼連同周圍的暗雲一併吸收殆盡。從地上看來,簡直就像厚厚的黑雲被硬生生地打穿一條隧道似的。

  「呼,呼,呼……」

  黑雲上面是蔚藍的蒼穹,金色的陽光透過狹長的隧道灑在公園的廢墟之上,沐浴在光輝中的奕豪只感到溫暖和心安,劫後餘生的感動讓他眼睛有些濕潤,跟著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焦急地朝左右張望。

  「……小哥,妾身在這裡。」一隻手從後面輕輕地撫上了他的臉,奕豪猛地轉身望去,卻只見那張梨花帶雨的美貌,正在極近距離內向他投來憐愛並痛惜的目光。

  「多謝小哥的救命之恩……」奕豪還在發愣的時候,靜雨已經上前一步,豐潤的紅唇散發著魅惑人心的幽香,輕輕貼到了他的嘴上……半晌後分開,卻已然羞紅了臉,並低下頭去。「妾身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呃……」奕豪想說些什麼,卻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襲來,身體前後搖晃了幾下後,一頭栽倒在靜雨的胸前,然後直接昏了過去。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8-29 11:40
福音之卷 第五章 魅惑
    「唔……」

  熟睡中的奕豪感到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在舔自己的臉頰,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一團搖晃著的雪白,雖然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然而沉重的倦意卻拉扯著眼皮,於是他只得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那溫溫濕濕的感覺卻又再度襲來,並且夾著一縷撩撥心弦的酥癢感,奕豪舒服得呻吟了一聲,不過跟著卻翻了個身,把臉埋在了枕頭裡面。這樣賴床的感覺實在很幸福,暫時不想起來。

  「……」那東西試著用爪子抓了抓他的頭髮,輕輕柔柔的動作,奕豪的反應也只是搖晃下腦袋而已,於是那東西只得放棄叫他起床的想法。

  在流動著舒適和曖昧的時間中,奕豪又整整睡了差不多半小時才再次醒來,慢慢睜開眼睛,跟著又閉上,然後又睜開,如此又掙扎足足五分鐘左右,在那熟悉感覺的催促下,迫不得已地坐起來。

  「嗚……」坐起來的瞬間,似乎聽到全身關節處齊齊發出的盛大哀號聲,感覺就像一群生銹的齒輪互相撕扯,奕豪痛得呲牙裂嘴,但卻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靠!」

  比較幸運的是,劇痛來得迅猛,去得也突然,在奕豪狠狠吐出憤慨單字後,劇痛已然消失無影,充盈著身體的是一種好像衝破某種束縛似的、不可思議的輕靈感。奕豪試著揮了揮拳,彷彿刺刀般的鋒利,簡直不像是原來的身體。

  在那劇痛的奇襲下,殘留的睡意早已煙消雲散,奕豪苦笑著下床,向左右張望了一下,跟著卻露出疑惑的表情,床和櫃子和桌子都很眼熟,看來這裡應該是他的臥室,但為何會生出這種似乎很不協調的感覺?

  咕咕。

  腹內的一聲空鳴提醒他目前還有更需要關心的事情。好餓!雖然不知道這一覺睡了多久,但跟上次醒來時一樣,奕豪現在只是感覺飢餓。

  「吃飯,吃飯……」喃喃嘀咕著,奕豪下意識地朝廚房走去,雖然知道就算去那裡也找不到什麼事物,但就算是杯水也好,姑且將就充飢一下。

  沿途經過走廊和客廳,奕豪發現剛剛感到那種不協調愈加嚴重,雖然眼前這些都是看著眼熟的場景,但總覺得跟平時有著難以道明的區別——比如說眼前這張沙發,款式倒是沒有改變,但原本是近似黑色的深灰,現在卻變成了珍珠般的乳白色……

  「呃,等等,」奕豪敲了敲昏沉的腦袋。記得兩年前剛剛開始獨居生活的時候,這張沙發似乎也是白色的模樣,這難道是……

  「變乾淨了?」

  奕豪得出了這不可思議的結論,然後從剛才起就一直困擾著他的不協調感豁然開朗。他確認似的向四周看看,發現從地毯到茶几到吊燈的客廳每個角落,都被打掃得幾乎一塵不染,就連那堆已經被眾小強佔領作根據地的雜物堆都不見蹤影。

  「……」奕豪茫然失神地看著眼前彷彿閃閃發光的客廳,他還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生活空間竟然能夠乾淨到這種程度,而至於到底是誰完成了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他心中大概有個名字。

  「靜雨,你在嗎?」奕豪呼喊著靜雨的名字,慢慢從客廳走到走廊,然後透過那扇通向庭院的後門,看到了一令他忍不住窒息的美景。

  在庭院低矮的灌木中,閃爍著一團雪白的身影,就像初冬的新雪點綴著秋色濃濃的大地,那是一隻絕美的雪狐,似乎很愜意躺在柔軟的草皮上,享受著日光的愛撫。

  她抖了抖身上散步時的露水,跟著低下頭,一點一點地舔舐身上的絨毛。從前肢到胸腹,依次舔下去,而舔到兩條後腿時,就舔得更慢更仔細。那兩條後腿極腴美,毛茸茸而且渾圓的輪廓,輻射出一團攝人心魄的溫柔。

  雪狐一遍又一遍舔舐著這兩條美麗的腿,那緊湊而小巧的臉上,氤氳著一團嬌媚的笑,似乎為自己的美麗而深深陶醉……陶醉的不知只有她,還有遠處那不知不覺推門出來的眺望者,奕豪呆呆地看著這美得無拘無束的狐,突然不忍心打擾她的安適,於是準備悄悄退回房間。

  然而狐卻突然仰起了鼻子,朝空氣中嗅了嗅,跟著轉向他所在的方向,發出一聲驚叫。沒想到還是打擾這美麗的雪狐,奕豪有些遺憾,但卻站定了腳步,至少也要看著這只雪狐離去。

  雪狐並沒有像奕豪所想像的那樣飛快逃離,反而朝著他跑了過來,親暱地磨蹭著他的褲腿,圍著他團團打轉。奕豪訝然地看著這只似乎陌生的狐,試著向她伸出手,狐則輕舔著他的指尖,和睡夢中一樣,溫溫濕濕,並夾著一縷撩撥心弦的酥癢感。

  「……靜雨?」

  奕豪不可思議地喊出了這名字,然而狐卻在他眼前消失了形跡。還來不及發愣的下一秒,兩隻嫩藕般的玉手從背後摟上了他的脖子,同時傳來的還有背後那份柔軟而豐盈的感觸。

  「郎君,你醒來了嗎?」那是柔媚得幾乎要融化耳膜的聲音,奕豪茫然地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美貌,一瞬間不禁生出似乎正在新婚蜜月的錯覺。

  「妾身已經在廚房準備好了餐點,郎君……是要現在用餐嗎?」靜雨有些羞澀離開了奕豪,偏頭看著地面,那微紅的側臉似乎要遠比空氣中隱隱飄散的食物香氣誘人太多。

  「當然!」

  然而對不知多久粒米未進的青年來說,還是食慾大過天,奕豪毫不猶豫地放低了所有疑問,一頭扎進廚房,卻立刻被震撼得說不出話。只見餐桌上擺著琳琅滿目的諸多菜餚,彷彿爍爍生輝地散發著幸福的光暈,感覺就像沉寂了整整兩年的餐廳整個復活過來似的。

  「這、這是……」

  奕豪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眨了眨眼睛,把餐桌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地掃視了好幾遍,無法置信——雖然無法置信,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拿起筷子,對著眼前的食物展開了一場血腥廝殺——就算眼前這一切是夢好了,那也得趁著夢醒前大肆享受一番,不然就太對不起老天爺的恩賜了……

  當然,這一切並非夢境。十分鐘後,奕豪痛苦地倒在了餐桌上,卻帶著一臉幸福的表情。足足三人份的飯菜被他一人消滅乾淨,雖然清楚暴飲暴食對身體的害處,但靜雨堪比御廚的手藝卻讓他心甘情願當那只撲火的飛蛾。

  「郎君,喝點水嗎?」靜雨遞了杯溫開水過來,端得是溫柔賢惠。

  「唔,謝謝……」奕豪接過來一飲而盡,好半天後才感覺胃裡稍稍舒服了一些。

  「接下來,」奕豪就這樣趴在桌上,偏頭看著旁邊秀色可餐的美貌。「說明一下吧,靜雨?在那以後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福音之卷 第六章 寵物
    「嗯,那時候郎君打破了天劫……」靜雨回想起奕豪一拳轟碎凶眼的情景,即使到現在她也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那場九天雷劫還來不及觸地得分,就被奕豪以鐵拳粉碎,因此並沒有對公園造成太大破壞。反倒是被天劫餘威引燃的火勢,在消防隊在幾小時後接到路人甲報警後趕到時,已經將公園的大半燒成了廢墟一片。儘管廢墟的中央區域更像是被暴風肆虐過的場景,但在沒有找到任何能提供線索的目擊著的情況下,第二天新聞媒體只能以落雷引發大火來解釋了此次事故。

  隨後,警察在公園的周圍拉開封鎖線,而政府那邊也開始著手規劃公園重建事宜,預計在明年春天動工重建。至此,由九天雷劫引發的一起重大事故就這樣被莫名其妙的掩蓋了下去。

  「因為郎君脫力昏了過去,無奈之下妾身只好把您先送了回來,地址和鑰匙則是在口袋裡找到的。」靜雨繼續說著。「因為這三天來郎君都一直在沉睡著,所以妾身在照顧您的時候,也順便把家裡打掃了一下,然後直到剛才郎君才醒來。」

  「你……沒對我做什麼吧?」奕豪這才注意到身上不知何時換上了睡衣,似乎就連內衣褲都有換過,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妾身還什麼都沒有做哦。」靜雨掩嘴輕笑起來,盈盈黃瞳卻流轉著曖昧的視線。「或者應該說,不論妾身怎麼做,郎君都像睡死了似的沒有反應呢,所以妾身只好作罷,真是遺憾……」

  「咳!咳咳!」看著靜雨輕舔嘴唇的動作,奕豪突然回想起昏迷前那柔軟的記憶,頓時被口水嗆到,猛烈咳嗽起來。「說、說起來,天劫的事情怎麼樣了?雖然這次莫名其妙的過去了,但下次再來的話你不還是……」

  「啊呀,郎君是在擔心妾身的安危嗎?真是令人高興呢。」一雙狐耳頓時從靜雨的發叢中蹦了出來,就連身後的尾巴也高興似的左右搖晃著。

  「不過還請郎君放心,儘管是借助了郎君的力量,但妾身似乎也算成功地渡劫登神。」說著靜雨在指尖彈出一簇火焰,然而卻並非深紫的劫火,而是隱泛金黃的真炎。「就如郎君所見,雖然妾身現在的神力微弱,但只要今後勤加修煉的話,必然會精進神速。」

  「這就好。」奕豪稍稍放下心來。「那……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嗎……」靜雨眨了眨眼睛,卻將身體貼近了奕豪,溫柔地靠著他,聲音亦充滿魅惑的氣息。「郎君啊,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養寵物呢?」

  「寵、寵寵寵寵物?」

  奕豪反射般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口愣目呆地看著靜雨。畢竟是血氣方剛的青年,再加上剛剛又目睹雪狐絕美的真身,靜雨這番衝擊性的言語把某種邪惡詭異的印象直接打入了他的腦海——一位美貌御姐像貓似的捲著尾巴趴在自己的膝蓋上,在他的撫摸下露出愜意的表情,時不時還抬起頭來蹭下飼主的臉……

  「啊呀,原來郎君喜歡這種風格嗎?」

  不知什麼時候,靜雨又把手放到了奕豪的額頭上,以窺心術偷看著他的想像,跟著嘴邊蕩出一抹妖媚至極的弧線,聲音柔得就像水似的。「雖然妾身原身是狐狸,但若郎君希望的話,妾身也可以這樣做哦,甚至,比郎君期待的更好……」

  「不、不許隨便偷看人的思想!」

  奕豪趕緊退後了幾步,卻感覺血氣浮動。妖狐一族天生有著魅惑人心的力量,更何況靜雨還是已然渡劫登神的九尾天狐,不過幸好靜雨對奕豪沒有惡意,否則天狐那傾國傾城的魅力絕對不是奕豪這種血氣方剛的青年能夠抵抗得了的。

  「郎君,妾身現在可是無家可歸呢,你就不能好心收留一下妾身嗎?就當養只小狐狸作寵物好了,妾身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而且郎君有任何要求的話,妾身都會好好回應哦?」

  靜雨撒嬌似的摟住他的胳膊,奕豪只感覺上臂處整個被極富壓迫性的溫暖包裹著。低頭看著那深深的溝壑,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聲音也變得有點結巴。

  「但、但是,你是妖怪誒,而且又比我年長……」

  其實後一點才是最關鍵的問題。到邂逅天使加百列前,奕豪是不甚堅定的無神論者,因此對神魔精怪並沒什麼先入為主的偏見,不過因為某種緣故,使得他對年長的女性都抱持著一種類似敬畏的感情,尤其是像靜雨這種富有魅力和個性的御姐,似乎光是面對面說話就會莫名緊張起來。

  「妖怪嗎……」

  只不過,靜雨似乎更在意前一點。她看著奕豪,雖然勉強扮出苦笑,但黃瞳中卻流露出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哀傷。

  「郎君說得沒錯,妾身是妖怪,人妖有別,因此被拒絕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妾身只想告訴郎君,就算是妖怪,妾身也有著身為九尾天狐的驕傲!郎君是妾身的救命恩人,妾身絕對不會作出恩將仇報的事情!」

  「不,我其實並不擔心這個……」沒想到靜雨的反應會這樣大,奕豪有些困惑地搔著頭髮。「說起來,在天劫降臨的那時候,靜雨你本來是準備捨命救我的吧?那時候我就知道了,能夠為素昧平生的人不惜生命,你絕對不會是什麼壞人,我是不會懷疑你的。」

  「嗚,郎君這麼說很狡猾呢……」靜雨委屈似的看著他,雪白的狐耳也稍稍耷拉下來,不過聲音卻流露出些許的倔強。「不過妾身可一點都不善良呢,若天劫降臨的時候不是郎君,而是先前那些下流的話,妾身可是會毫不猶豫地把他們當成擋箭牌來用的。」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說自己是好人的傢伙一般都不是好人……」覺得這樣的靜雨實在可愛,奕豪笑了起來。「那推論起來,說自己是壞妖怪的傢伙通常也都不是壞妖怪吧?所以我想可以認為你是好妖怪,而且基本上,我個人對妖怪沒有什麼偏見……」

  「那就是說!」靜雨的眼睛在瞬間綻放出喜悅的光彩,奕豪猶豫似的搔了搔頭髮,正準備說什麼。

  當,當,當,當……

  就在這時候,牆上的掛鐘敲響了凌晨十點的鐘聲。奕豪想起什麼似的全身一顫,猛地從椅子上蹦起來,急急忙忙向靜雨確認道。「我……到底睡了多久?」

  「郎君睡了足足三天……郎、郎君?」靜雨瞪大眼睛看著奕豪轉身衝出餐廳,跟著一頭扎進臥室,一兩分鐘後出來時已經換上全套制服,不過襯衣的紐扣卻扣錯了一排,而且皮帶也有一半沒有扎進去。

  「我到學校去了!」顧不上衣冠不整的模樣,奕豪大步跑到玄關,放下書包就開始急急忙忙地穿鞋,同時頭也不回地囑咐著靜雨。「你先自己在家裡隨便吧,有什麼事情等我放學回來後再說!」

  「啊,郎君……」靜雨伸出手的手還懸在半空,但奕豪卻已經衝出門去。看著走廊外那一溜煙塵,九尾天狐也只能苦笑歎息。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8-29 11:45
福音之卷 第七章 歸校
     奕豪就讀的學校是林道高校,雖然當初選擇這裡的原因是林道高校能夠帶給他最大長度的懶覺時間——換句話說,也就是距離家最近的意思——才報考的,不過當正式就讀後,奕豪才發現這所高校或許是所相當知名的學府也說不定。

  會讓奕豪如此覺得的原因,是時常能在校內看到不少留學生的身影,不過至於這些留學生到林道高中來的緣由,奕豪就完全不清楚了。其實在其它方面,林道高校也有不少不同尋常的地方,比如說,學生們中不定時會出現一些目睹不可思議事件的流言,什麼「夜晚在學校上空看到發光的幽浮」啊,什麼「一夜間長成參天大樹的樹苗」啊,目擊者都說得有板有眼,然而由於其它高校也差不多都有這種類似「七大不可思議」的傳說,因此從來沒有引起過奕豪一探究竟的熱情。

  衝出家門後,奕豪便沿著街邊步道全力奔馳著,平常十分鐘左右的通校路程硬是被壓縮到了短短三分鐘,然而當奕豪在校門外停下的時候,竟絲毫也不覺得疲勞,只是稍稍有些喘氣而已。

  「呼……」

  看來早晨起床時身體感覺到的那股輕靈並非錯覺,而若要追究原因的話,奕豪苦笑著看向右手,發現那圖騰的顏色已經沉澱為了靛青色,而且原本只在掌中的魔眼,就像長出軀幹似的向裡延伸了少許,已經抵達了手腕的位置,不過線條流暢優雅,更像是某種精美的藝術紋身。

  「那時候……」奕豪回想起昨天,或者說三天前,以這隻手承接天雷的情景,不禁生出種非現實的恍惚感來,不過當遠處那座被封鎖的公園廢墟侵入視界後,再聯想到家裡那只似乎打算賴著不走的狐狸,又感覺這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像近到伸手就能觸摸到,彷彿夢境與現實交錯,實在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詭異……

  鈴鈴鈴鈴。

  走廊裡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打斷了奕豪的感慨,這是授課開始的訊號。

  「可惡!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奕豪搖搖頭清醒過來。足足曠課三天的記錄,放在林道高校都有退學處分的資格了,若真那一步的話,估計目前正在周遊列國中的老爹會直接衝回來宰了他的……因此,無論如何都得混過去才行!

  奕豪在教室門口站定,捏緊拳頭暗暗鼓勁著,不過至於到底要如何才能瞞天過海,這位習慣正直的青年卻還沒想出一點辦法。

  「報告!」

  儘管如此,奕豪還是毫不猶豫地推開了教室門,竭力挺起胸膛,但視線卻在水平線以下徘徊。

  「……鐵奕豪同學?」

  感覺有些熟悉的聲音,奕豪膽顫心驚地抬頭看向講台,頓時手足一陣冰涼。講台上站著的,竟然是那位前些天被他放鴿子的老教授!而在這種情況下見面,簡直就是比雪上加霜還要淒慘的展開。

  「嗯,快去找個位置坐下。」

  出乎意外的是,老教授只是點點頭就放過了奕豪,並且目光中竟然還隱隱流露出嘉許的味道,這反倒讓奕豪摸不著頭腦。再偏頭朝左右看去,發覺自己竟成了同學們視線匯聚的焦點,竊竊私語的聲音不斷傳來,讓他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該不會是天劫的事情曝光了吧?

  奕豪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雖然若真是那樣的話,那引起的騷動就絕對不只有眼前這點程度,但他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想出第二種可能,於是直到三十分鐘後下課為止,他都始終坐得頗不安穩。

  「喲,吾友啊,在病床上躺三天的感覺如何啊?」林恆一下課就跑了過來,一臉賤笑地拍著奕豪的肩膀。「我說啊,就算你再怎麼落魄,也不必吃那些東西吧?來我家的話,看來多年的交情份上,至少也會給你留下一雙筷子的。」

  「……你在說什麼?」奕豪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呵呵,事到如今也不需要隱瞞了吧?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林恆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愉快心情。「你不是在三天前吃了冰箱裡過期變質的食物,跟著立刻上吐下瀉,然後就一直在醫院裡住到現在嗎?」

  「……沒錯。」得來全不費功夫的理由,雖然稍稍有些屈辱,但奕豪還是點頭承認了下來,但卻立刻生出強烈的好奇心。「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啊,因為這些天你都沒有來,又一直聯繫不上手機,所以教導主任就托我去你家看看,我敲門的時候碰上你姐姐,她就是這樣告訴我的。」林恆聳聳肩膀,並沒有把他此後在班級大肆宣揚的事實說出來。

  「我姐?」應該是靜雨吧?也虧她能編出這種理由呢……奕豪不知為何突然感到一陣無力。

  「嗯嗯,那聲音,那模樣,簡直就是男人理想中的御姐呢……」林恆閉著眼睛,搖頭晃腦地回憶著當時的情景。「說起來,你不是一直都是獨居的嗎?什麼時候多出個姐姐來的?居然還一直瞞著兄弟們,想獨佔也太過分了吧?」

  「那個,靜雨是我的表姐。」奕豪順著靜雨打下的基礎一路把謊扯了下去。「因為這次……呃,吃壞東西的緣故,老媽擔心我一人住會有再出問題,所以便拜託她暫時過來照顧我一段時間……嗯,只是這樣而已。」

  「噢,只是這樣而已啊……」雖然奕豪扯謊的技巧遠遠沒有達到面不改色的達人境界,但因為內容倒也合情合理,所以林恆並沒有生出疑心,不過漆黑的怨念卻開始在聲音中翻騰。「可是……該死!這樣一來不就變成你和美貌御姐同居的狀況了嗎?」

  「喂喂,可以用著這種說法嗎?」奕豪有些心虛地反駁著。

  「那當然!可惡,為什麼好事都叫你給碰上了啊……」林恆緊握著拳頭,擺出三秒鐘無語問蒼天的姿勢。「那靜雨姐有多大?三圍多少?有沒有男朋友?是兄弟的話就告訴我!」

  「我說啊……靜雨至少比你大上十歲,你還是不要抱什麼希望的好。」考慮到今後的安寧,奕豪違心地給出了個數據,不過這卻絲毫也沒有影響到林恆的熱情。

  「愛情是沒有年齡界限的!」林恆斷然答道,而看到那雙眼中迸射出的狂熱光彩,奕豪不由得擔心起來,並試著岔開了話題。

  「說起來,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街邊公園裡面亂成一團呢,難道發生火災了嗎?你知道的,我這兩天都在醫院裡躺著,不過好像沒聽說過……」

  「嘿嘿嘿,你算是問對人了,同學。」林恆一腳踏在桌上,仰頭朝天擺出個得意無比的姿勢,然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奕豪,很成功地營造出了說書人的形象。

  「事情發生在週日的下午。雖然是下午,但天色卻已經黑得和傍晚差不多,天上重疊著黑壓壓的烏雲,簡直就像天要塌下來似的,人人都閉門不出,驚惶不安地看著天空……陡然間,只見一道閃電從天上劈下,一棵樹頓時被劈成了兩半,跟著就燃燒起來,然後閃電像豪雨似的不斷落下,公園裡的樹被一一劈燃,最後化成一場大火……」

  「等等!」奕豪緊急叫停林恆的精彩故事,努力控制著臉部的肌肉,勉強裝出困惑的聲音問他。「我說,你該不會是親眼目睹那情景了吧?」

  「我也想在旁邊看著啊……」林恆的表情立刻被痛苦和沮喪所扭曲。「可是偏偏那天我被老家叫了回去,等聞訊趕回來的時候,這罕世天……咳!天災早就結束了,只剩下一片火災的廢墟,什麼都看不出來。」

  「切,原來也只是盜聽途說而已,我還信以為真呢……」奕豪頗為不屑地朝他比出藐視意味的手勢,不過同時也安心下來。天劫降臨的時候,奕豪和靜雨正在公園的中心,周圍被重重樹林圍繞著,除非有人敢不要命地鑽進那些著火的樹林裡面,而且還幸運地活著出來,否則是不可能看到他們的。

  「啊,對了,作為朋友,我給你個忠告。」林恆突然想起什麼,向奕豪正色道:「這次的天……天災來得有些邪乎,最近可是有不少身份不明的人在公園廢墟裡活動,沒事你可不要隨便靠近,被捲進去可就麻煩了。」

  「……是嗎?」奕豪有些詫異地看著林恆,突然覺得那招牌似的賤笑中似乎有些什麼以前沒注意到的東西。
福音之卷 第八章 損友
     下午放學的時候,住讀的同學紛紛朝學校食堂走去,雖然走讀的奕豪以前也是其中的一分子,不過現在家裡卻有了靜雨在,就算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有一桌香噴噴的晚餐在家裡等著他。

  在教學樓的走廊上,奕豪閒庭信步似的漫步著,並以充滿優越感的心情打量著周圍疾走的同學,好一陣子後才將思緒拉回到最近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離奇際遇上來。似乎直到現在他才有空靜下來仔細思考一番,但伴隨著沉思而來的卻是更深沉的歎息……

  首先,街邊公園神秘廢墟化的事件似乎已經成了校園裡的熱門話題。剛剛一路行來,奕豪到處都有看到同學們熱烈討論的情景,有支持是天外來客的,有主張是妖怪作祟的,還有認為是超自然現象的……雖然這話題大概也會像其它不可思議之流言般逐漸冷卻下來,不過看起來至少在今後數周內,奕豪是難以如願了。

  跟著是靜雨的事情。看樣子,這只九尾天狐是打算賴在家裡不走了,不過奕豪倒也不介意和靜雨這般乖巧玲瓏的妖怪共同分享居住空間——或者說,有靜雨這般賢能的女性替他打理家務,反倒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唯一令奕豪頭疼的,就是這位大御姐的魅力實在讓人難以招架。面對那份近在咫尺的魅惑,奕豪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能夠抵抗到什麼時候,而這份意志力瓦解後又會如何……不過至少在現在來說,他對妖怪的感覺還沒有親近到能夠同床共寢的地步。

  最後,關於宿在右手的不知什麼東西。雖然天使加百列稱它為「福音」,但從它居然連那般恐怖的天劫都能夠擊碎這件事上來看,就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為造福人類而誕生出來的東西。此外,還有當時支配他行動的那股黑暗意識,那些符文和音節到現在還完整留在奕豪的記憶中,與其說是烙印到精神上,還不如說更像是回憶起過去遺忘的知識,但奕豪同時也可以肯定自己以前從未見過這些東西……

  「啊啊啊啊,搞不懂!」

  在沒有出口的迷宮中徘徊,奕豪只覺得越來越頭痛,畢竟他對這常識外的世界一無所知,就算再怎麼想也得不出明確的結論。目前唯一有可能給出答案的只有九尾天狐的靜雨,奕豪打算放學後回去好好問一下靜雨,若能稍稍瞭解手上的這東西就好了。

  「嗯?」

  奕豪凝視著右手的圖騰,跟著卻感到有一股強烈的視線從右邊傳來。他轉頭望去,只見在不遠處的走廊上,有一白衣青年正向這邊看過來。青年戴著黑色的寬邊眼鏡,容貌也足夠被稱為英俊,年齡似乎比他大上少許,偏向漠然的氣質,而從左胸別著的異色校徽看來,似乎是林道高校的留級生。

  「……」和奕豪目光相對的瞬間,青年的眼睛中爆出一閃即逝的神光,不過在眼鏡鍍膜虹片的遮掩下,看起來並不明顯。奕豪還在疑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人的時候,他卻不發一言地轉身離開。

  「奇怪的傢伙……」奕豪苦笑著搔了搔臉,也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搖著頭繼續向校門走去,然而剛剛轉過走廊的拐角,身邊便響起一熟悉的腳步聲,同時一隻手熱情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喲,奕豪,我送你回家吧?你才剛剛出院,不要太勉強啊……」林恆的聲音中似乎閃耀著友情的光輝,而早已熟知這人秉性的奕豪當然不會被他這模樣給騙過去。

  「送我回家……」奕豪斜眼藐視著林恆。「其實是在打靜雨的主意吧?」

  「幹嘛說得這樣見外,我們可是兄弟啊!」被揭穿心思的林恆也完全沒有愧疚的模樣。「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的問題就是你的問題……當然,你的表姐也是我的表姐,所以啊,把靜雨姐介紹給我吧?」

  「我拒絕!」奕豪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開玩笑!把這傢伙介紹給靜雨,是等同於與把鮮魚放在饞貓面前的愚行,雖然那條看似鮮美的美人魚有著連食人鯊也望塵莫及的威能,但就算只是為家裡的安寧考慮,奕豪也絕不願意把這條人狼引到家裡。

  「不要這麼說嘛,我們不是好兄弟嗎?小時候就一起發過誓,以後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吧?好吧?」完全不知道奕豪的一片苦心,林恆開始死纏爛打起來,而這時候奕豪再看他時,突然覺得先前那種莫測高深的感覺說不定只是錯覺罷了。

  「我可沒發過那種莫名其妙的誓言,去去……」奕豪就像打發乞丐似的朝林恆揮了揮手,同時轉身快步前行,不過林恆也嬉笑著跟了上來,在身後和他保持著形影不離的距離。

  「……我說啊,就算是再怎麼從小到大的朋友,你難道就不能在我面前表現出一點點的自尊心嗎?」無奈之下,奕豪再次轉身向著林恆。「至今為止的三十六次失戀也該你學到一點東西了吧?死纏爛打的男人是不會受歡迎的,你就不要再跟著我了!」

  感覺就像三天前那一幕的重現,不過這次兩人的立場對調了過來。

  「……不怕!反正你又不是女的!」林恆露出稍稍受傷的表情,不過也只是兩三秒鐘的事情。「我說奕豪啊,把靜雨姐介紹給我吧?說不定這就是關係到我一生幸福的姻緣呢,妨礙別人幸福的傢伙可是會被車撞下懸崖的!」

  「那你就可以來妨礙我的清靜了嗎!」

  「所以就趕快把靜雨姐介紹給我吧!然後,你就可以找回了你的清靜,我也可以找到了我的戀愛,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嗎?多好!」

  「你為什麼不乾脆去找塊豆腐撞死……」

  看著林恆臉上那無論如何拒絕也要死纏到底的神情,奕豪不禁頭痛起來,不過同時也更堅定了剛才的決定,在回家前非得想辦法把這傢伙甩掉不可!他朝左右看了看,這裡是二樓的走廊,正面對著學校的後門,從樓梯下去的話要繞很大一圈,不過從窗戶直接跳下去的話……

  「對了,阿恆,我記得你上次腳拐了還沒全好吧?」

  「呃?是沒錯啦,為什麼突然……」

  在林恆因這突然的問題而稍稍失神的時候,奕豪已經飛快地跑到了窗邊,雙手一撐窗沿,在走廊上無數人的驚呼聲中直接跳了下去。

  噗。

  輕輕的灰塵揚起,借由那股莫名其妙出現在身體上的力量,跳下二樓的奕豪毫髮無傷,而不僅如此,甚至連落地時應有的衝擊都沒有感受到。

  「好輕……」

  當然,這純粹只是奕豪本人的感覺。然而在遠處窺探者的眼中,卻是一付無法理解的光景。那些在大氣中自由飄蕩的風精,在那一瞬間自發地湧到奕豪的身旁,化為無形的風承載著他的身體,從而彌消了大部分的衝擊力。

  「……你這卑鄙的傢伙!」

  林恆在原地呆愣了半晌,跟著卻激動得把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口,不過幸好過心中殘留著最後一點理智制止了他跟著跳下去的衝動,畢竟以現在的身體狀況,跳下去也就只有直接進醫院的份。

  「可惡!早知道就不該同情你的,把我借你的那一塊錢還給我!」最後,林恆也能朝奕豪的後背狠狠比出中指。

  然而,這句話也只是讓奕豪跑得更快罷了。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8-29 11:46
福音之卷 第九章 暗影
    「……果然不是簡單的人物呢,看來有必要把他列為觀察的對象之一……」在林道高校的屋頂,一位白衣青年喃喃自語。

  透過樹枝上那只邪鴉的眼睛,他清楚目睹了奕豪從高空墜落的全過程,雖然早已知道這九州神地到處都臥虎藏龍的事實,但奕豪的情況卻和他所知道的仙術完全不同。

  並沒有感到任何魔法或仙術的波動,那些原本拒絕任何力量束縛的風精,是完全出於自身的意志才幫助奕豪的。或者比喻成飛蛾撲火也許更恰當一些,當奕豪雙腳離開大地的時候,風精們便身不由己地被他所吸引。

  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得到風精的傾慕,這讓青年毫無理由地感到威脅,並且決定把奕豪列為重點觀察的對象。

  他們在尋找著那被稱為「混沌之卵」的東西,被稱為黑暗煉金術最高傑作的魔具。過去曾被重重封印在教廷的地下,而現在則被天使加百列所持有。為了從加百列手中奪回這屬於黑暗的寶物,他們幾乎踏遍了半個地球,最後一路追到了這九州神地。三天前好不容易捕捉到那異靈的蹤跡,但卻又被那場莫名其妙的天雷給擾亂,因此再度功虧一簣。

  看著奕豪遠去的背影,青年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暗紅的光芒從五指間的縫隙中迸出——這次,絕對要奪回那「混沌之卵」,寧可錯殺一萬,也不能放過一人……

  ……………………

  奕豪的家在一處環境相對寧靜的山林小區,是一棟兩層的小洋樓。他在這棟洋樓裡出生,並在裡面度過了童年的時光。雖然奕豪現在也還能隱隱約約地回憶起那時候的溫馨片斷,但因為鐵家家訓中有一條「男人十四歲後必須獨立生活」的規定,所以四年前鐵濤夫妻便齊齊搬離了這棟洋房,而此後這裡留給奕豪的,就只有在溫飽線上掙扎的淒慘記憶了……

  事實上,奕豪的父親鐵濤是鐵門經營的跨國保全公司的管理者之一,而母親林華也是一位國際上小有名氣的時裝設計師,這家算起來也是中產階級的一員,奕豪的生活本來應該是洋溢著愜意和輕鬆的節奏。至於會落魄到兩天兩夜沒飯吃的程度,則完全是因為當事人太過缺乏理財常識,且又死要面子的緣故。

  「呼呼,林恆那傢伙,始終還是天真了一點……」

  甩掉尾巴的事實讓奕豪感到很是愉快,就連腳步都充滿著雀躍的味道。轉過步道的拐角,他看到那棟熟悉的小洋房,和以往給人的冰冷感覺不同,這時明艷的光線正透過窗戶向外面散發著溫暖,而這溫暖似乎一直蕩漾到了奕豪的心裡。

  「……」奕豪揉了揉鼻子,感覺有些發酸,在獨居的兩年時間裡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再堅強的人心也總是會有出乎意料脆弱的地方,而對於「家」的渴望則正是奕豪精神上的命門。

  在這景象模糊的短短幾秒鐘,一張純真而魅惑的容貌悄然浮現,然後又深深沉澱了下去。

  「我回來了!」

  開門後,奕豪期待著看到靜雨出來迎接自己的笑顏,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片寂靜,房間裡的燈確實亮著的,但卻沒有任何聲音,空寂無人的感覺,奕豪的心在一瞬間失落了下去。

  「靜雨!你在嗎?靜雨?」

  從廚房裡傳來誘人的香味,奕豪連鞋都來不及脫就衝了過去,猛地推開門,只見餐桌上鋪著雪白的餐布,琳琅滿目的菜餚將桌面佔得滿實滿載的,彷彿不胃口大開就對不起這座菜似的,然而奕豪向左右看了看,卻沒有看到最想看的光景。

  她該不會是就這樣走了吧……

  心中突然泛起莫名其妙的恐慌,奕豪轉身在屋裡飛奔,客廳、臥室、衛生間、儲物室……逐個推開空空如也的房間,奔走中的奕豪甚至清楚能聽到心臟血管收縮的聲音。最後,他頹然停在了最初的廚房,所有房間裡都沒有發現靜雨的影子。除了眼前這桌晚餐外,九尾天狐就像憑空消失似的,再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混帳東西……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你的啊……居然不說一句話就走……」

  奕豪的喃喃自語充滿苦澀,聽起來更接近呻吟。桌上的晚餐依舊飄蕩著誘人的香氣,然而奕豪卻已經沒有了半點食慾,他頹然坐倒在椅子上,感覺心裡好像被挖出一個大坑似的,空空蕩蕩的……

  轟轟轟。

  一陣低沉的鳴動似乎從虛無中響起,跟著逐漸變得清晰。奇異的鳴動聲在餐廳徘徊著,雖然這聲音和悅耳、悠揚之類的形容詞扯不上任何關係,但卻讓僵硬的石像在一瞬間恢復了生機。

  「靜雨?」奕豪就像被電到似的猛地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轉頭不可思議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然後立刻朝門外飛奔過去。

  那是車庫的方向。

  雙親給奕豪留下的這棟洋樓,除了有上下兩層居住區域外,在房子右邊還有一座附屬的車庫,從四年前開始,一輛古舊的甲殼蟲車便始終是其中的常客——這是奕豪父親淘汰下來的東西,雖然鐵濤臨走時很大方地把車鑰匙交給兒子,但奕豪卻一次也沒有成功發動過它,因此暗自猜測這輛車或許是早就超過使用年限的報廢品也說不定。

  當然,這四年間奕豪也有幾次打算修好這輛外形實在討人的小轎車,然而遺憾的是,修車這種技術並不是毫無經驗的外行人靠翻幾天書就能學會的。經過幾次徒勞無功的努力後,奕豪終於決定放過那輛甲殼蟲,讓它在車庫中安安靜靜地頤養天年。

  而此刻從車庫傳來的,卻正是汽車引擎發動時的轟鳴聲。

  「靜雨!」

  奕豪以幾乎要把門撞開的氣勢衝進了車庫,而下一秒鐘,在甲殼蟲下面響起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和小小的慘叫聲。

  「……郎、郎君?」靜雨從車底慢慢退出來,有些委屈地揉著額頭的紅痕,黃瞳搖動著淚光的痕跡。

  「原來你在這裡啊……」從恐懼的深淵迅速浮上安心的水面,奕豪覺得自己的聲音在微微顫抖著。他快步朝靜雨走去,同時也注意到這只九尾天狐與晨間截然不同的風貌。

  靜雨此刻身上穿著鐵濤留下的帆布工作服,不過明顯大了許多,臉上沾著灰塵和油漬混合的污垢,一頭漂亮的長髮也盤在鴨舌帽裡面,右手還拿著扳手,正一臉的不知所措……奕豪眨眨眼睛,現在的靜雨看起來和魅惑眾生的妖狐已經扯不上任何關係,親近得就像是一生相知相守的家人。

  「抱歉啊,沒撞痛吧?」

  奕豪伸手輕輕拂去那美貌上的塵垢,仔細察看靜雨的額頭,發現上面只有一點紅痕而已,於是放下心來。然而下一刻,微笑的漣漪卻在心中泛起。

  「沒事,一點都不痛……」

  不知不覺中就變成奕豪呆呆凝視著靜雨的狀況了,然而靜雨卻慌慌張張地把頭低了下去,鴨舌帽的帽沿阻斷了奕豪的視線。

  「不要看呢,郎君。妾身穿成這樣子,頭髮沒梳,臉也髒兮兮的……」靜雨白皙的粉頰滿是羞紅,以美貌自傲的九尾天狐,她的矜持似乎不允許自己讓奕豪看到這付狼狽不堪的模樣。

  「抱、抱歉……」看到這樣的靜雨,奕豪也從最初的失態中清醒過來,轉移話題似的低頭摸著甲殼蟲的車身,咳嗽一聲道:「咳!對了,靜雨,你把這輛車修好了嗎?」

  「呃?啊,因為閒著也沒什麼事做,這裡的工具和零件也都很齊全,所以妾身就擅自……」靜雨有些不安地看著奕豪。「郎君不會不高興吧?」

  「怎麼會不高興!」這是奕豪的真實心情。

  說媚惑當然是極盡媚惑,不過把家務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同時,居然連修車這種事都能做到,靜雨的存在可以說徹底顛覆了奕豪心中關於狐狸精的固有概念——當然,是向著更好的方向。

  「不過我很吃驚呢,靜雨你好像什麼都會似的……」奕豪率直地說出了心中的感想,跟著卻感到有些好奇。「說起來,你是在什麼地方學會修車的?」

  「嗯,是妾身在考取駕駛執照的時候學的,已經很久沒有擺弄過了,不過幸好還沒有忘記。」放鬆心情的靜雨不知不覺抬起頭來,而奕豪卻只是呆呆地看著她。「駕駛……執照?」

  「啊呀,妾身沒告訴郎君嗎?」靜雨輕笑著,揮手取出一張駕駛證遞給奕豪。奕豪下意識地接過來翻了翻,只見駕照上確實印著令狐靜雨的名字,不過這本駕照似乎和他曾經看過的老爹那本不太一樣,上面大部分都是英文……

  「……呃?」奕豪無法置信的瞪大眼睛,因為他在駕照一角發現「FIA super Licence」的字樣。「FIA,國際汽車聯合會……喂喂,靜雨,這不是……一級方程式賽車手的駕照嗎?」

  「其它還有飛行執照和潛水執照呢,郎君要看看嗎?」靜雨抿嘴輕笑著。

  「……偽造的?」奕豪直覺地反應道。

  「當然不是,妾身可是經過正式考核後獲得的。」靜雨哭笑不得地看著奕豪。「FIA那裡還保留著檔案呢,郎君要是懷疑的話,可以去查查看。」

  「但是,你不是妖怪嗎?怎麼能參加考試……」奕豪腦筋一時有點轉不過來。

  「啊呀,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紅世中人在凡世中大都有著合法的身份。妾身以前在凡世旅行的時候,可是花了很多功夫來學習人類的文化,這些東西就是那時候順便考取的。」靜雨頗為驕傲地說明著,不用妖術而靠自身努力在人類社會立足,這一直都是她引以為傲的事情。

  「紅世?凡世?」奕豪茫然地看著靜雨,感覺好像原本的問題都還沒有解決,又有更多的問題湧了過來似的……
福音之卷 第十章 紅世
     在近代科學的基礎上,人類構建起了自己的繁榮社會,然而支配這世界的法則卻並非只有人類熟知的理性法則一種。在世界誕生之初,人類還處在蠻荒的混沌時期,就已經存在著另一種偏向靈性的法則,而在諸多神話傳說中記載的神魔精怪等皆是在這種法則下誕生的存在。

  偏向理性的第一法則和偏向靈性的第二法則,兩種法則互不相容卻又彼此依賴,從而構成了世界的本源。人類則是因為掌握了第一法則的本質,因此得以依照自身的意志隨心所欲地支配著在該法則下誕生的事物。

  只不過,人類卻無法解釋按照第二法則運行的東西,於是不得已把這些靈質的、非常識的存在冠上「迷信」之名,將其從視界中長久地遮蔽起來。然而,儘管人類可以強迫自己不去理解這些「不合理」的事物,但卻無法阻止它們的存在。兩種法則貫穿世界的全部,所以那些在第二法則下誕生的生命,到現在也依舊活躍在世界上諸多不為常人所知的暗處。

  這些生命把那常常被血雨腥風席捲的靈性領域稱為「紅世」,而將人類依照第一法則構建的近代文明社會成為「凡世」。雖然「紅世」和「凡世」聽起來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是兩者間的邊緣卻是極其模糊的。

  比如說,妖魔可能為得到某種東西而聽命於毫無靈性力量的普通人類,而常常也有普通人類受到妖魔的誘惑而踏入靈性領域中的事情發生。不過,最常見的情況就是類似靜雨這般,雖然身為紅世中人,但同時也在凡世中擁有著合法的身份……

  「原來如此……。」

  奕豪曖昧地點點頭,靜雨的說明耐心而細緻,但還沉浸在晚餐進行曲那美妙餘韻中的他卻很難分再出一點感動給其它事情。不過看到這樣子的奕豪,靜雨反而笑了出來,拿著手帕替他溫柔地擦掉嘴角殘留的飯粒。

  「呃,謝謝。」奕豪不好意思地搔著臉,手帕上有股說不出來的幽香,那是靜雨本身獨特的體香,充滿魅惑的味道。「我說靜雨,你該不會連特級廚師的執照也有吧?這些菜我還從沒看過,味道也簡直沒說的!」

  當然沒看過,那些都是以前王朝的御廚們用來壓箱底的本事,大部分菜到現在都已經失傳,靜雨則是在昔日遊走在凡世的漫長時光裡,隨興所至偷師而來的手藝,任何一道菜都足以讓特級廚師研究十年以上的時間,而奕豪以囫圇吞棗的方式地吃掉它們,簡直就是在暴殮天物了。

  「郎君過獎了。能夠燒得一手好菜自古就是女性的魅力之一,妾身只不過花了一些時間琢磨過這部分而已。」靜雨看著奕豪,黃瞳眨動間放射出曖昧的視線。「不知道……郎君還滿意嗎?」

  「唔……」奕豪顯出強烈動搖的模樣,本能地轉移了危險至極的話題。「說、說起來,靜雨你真打算留在這裡嗎?我記得你說是從那什麼……蓬萊下來的吧,現在天劫既然已經過去了,你沒想過回去嗎?」

  「這個……」說到嚴肅的話題時,靜雨一改剛剛魅惑的神情,以真摯的目光看著奕豪。「如果能得到郎君同意的話,妾身……希望能留在您的身邊,即使以狐狸的模樣也可以,當只寵物也罷,絕對不會給您添任何麻煩的,郎君能應允嗎?」

  靜雨的臉上流露出不安和央求,奕豪也不禁為這份心意所感動。「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待在我的身邊呢?」沒有絲毫懷疑靜雨的動機,奕豪只是強烈感到好奇而已。

  「如果妾身說……」靜雨低下頭有些不敢看奕豪的臉,聲音也顯得遲疑。「一見鍾情的話,郎君會感到困惑吧?所以,郎君把妾身當成是為報答救命之恩而來的就行了。」

  「是、是這樣啊……」奕豪並不是沒有過被告白的經驗,但和那些含蓄羞澀的青澀戀情相比,靜雨的熱情簡直就像是要掀起暴風驟雨似的,讓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對應。

  「……好吧,喜歡的話就留下來好了,靜雨。」奕豪沉默了幾秒鐘,很乾脆的點了點頭。既然女人已經把話說到這種程度,那男人再不表態的話,那就顯得太過懦弱了。

  「不過不要再說那些寵物什麼的話,你就留下來,以我家人的身份。」

  上至妻子兒女,下至姐妹兄弟,都可以被歸納進「家人」的範圍,雖然不知道是誰發明了這個令人感激的詞,但托他的福,奕豪總算是解決了關於靜雨身份定位的頭痛問題。

  「家人……是嗎?」靜雨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奕豪,跟著卻顯出及其感動的神情。

  在凡世中遊走數百年,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輕易就接受她妖狐身份的人類。這已經不是一句心胸寬廣就能解釋的,除了宿在右手的那件不明物體外,奕豪的精神中似乎原本就具有偏向靈性的特質。

  「呃,對了,我還有件事情想問你……」被靜雨盯著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奕豪揚起了右手,露出上面已經沉澱為藏青色的魔眼紋章。「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這個……」靜雨伸手撫摸著奕豪手掌中的紋章,魔眼就像完全沉澱到皮膚裡面似的,觸手處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也絲毫感覺不到靈力存在的痕跡。若不是先前親眼目睹過這東西對抗九天雷劫的情景,靜雨大概也不會認為這東西和普通紋身有什麼區別,但現在這精巧到極致的偽裝卻讓她歎為觀止。

  「這東西是……『法寶』吧?」靜雨有些不確定的判斷著。

  「法寶?神話傳說中那些翻天覆地的東西?怎……」奕豪以不可思議地目光看著手中的魔眼,正想說這怎麼可能的時候,突然回憶起那時候粉碎天劫的光景,跟著就說不下去了。

  「郎君,您是怎麼得到這東西的?」雖然大致上已猜到了答案,不過靜雨還是想確認一下。

  「我是從加百列那裡得到的,不過那時候她什麼說明都沒留下……」奕豪苦笑著稍稍頭髮,想起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她似乎把這東西稱為『福音』。」

  「『福音』嗎……」靜雨也不禁苦笑出來,一邊整理著思路,一邊慢慢說明著。「九天雷劫是無上天劫,而據妾身所知,在九州神地上只有僅僅兩三件太古神器能與之對抗,這東西擁有幾乎能和那些至高神器相比擬的威能,大概也是同樣等級的法寶……無論如何,絕對不是能隨便送人的東西。」

  靜雨再凝神觀察著奕豪的右手,好一陣子後搖頭苦笑出來。「它的形態和妾身所知道的法寶完全不一樣,應該是來自九州神地以外的地方……既然郎君是從天使加百列那裡得到的東西,那推論起來,基本上也可以確定這法寶是來自西方。」

  「西方,歐洲嗎……」奕豪握緊右手,然後又鬆開,雖然動作間絲毫沒有異樣的感覺,但看著那魔眼紋章卻感到始終有些坎坷不安。「嗯,大概知道它是什麼用的嗎?靜雨。」

  「請恕妾身孤陋寡聞,雖然妾身也曾見過不少西方的法寶,但這種形態的也還是第一次見到。」靜雨搖了搖頭,跟著向奕豪投來關切的目光。「雖然妾身不太清楚這法寶的效能,但製作者既然刻意將上面的靈氣消除到如此程度,那想必也是不會對人體造成負擔的……還是說,郎君覺得身體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嗎?」

  「其它倒是沒什麼,就是好像身體靈活了不少,力氣也大了一點。」奕豪拿起桌上的飯勺演示著給靜雨看,隨著他施加的力道,鐵木的飯勺漸漸彎曲成弧線,而奕豪卻連臉都沒紅。

  「就像這樣,好像換了個身體似的感覺……」

  奕豪呼出口氣,正準備把飯勺放下,然而一道青藍色的雷光卻陡然從魔眼中迸出,然而下一秒鐘,可憐的飯勺就在雷光的洗劫中悄然無息地化為焦炭,然後崩散落下。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8-29 11:47
福音之卷 第十一章 凶寶
  「……」奕豪愣愣地看著手中剩下的半截木柄,旁邊的靜雨也顯得有些茫然。

  稍候幾秒,雷光崩散後殘留在空氣中的靈氣漸漸擴散開來,而在感覺到那股靈氣的瞬間,靜雨彷彿被針扎到似的從椅子上蹦起來,指向奕豪的手也隱隱顫抖著。

  「是天劫!」

  絕對忘不了,這道混雜著天地靈氣的雷光正是前幾日那幾乎將她轟得魂飛魄散的九天雷劫!那天地間至剛至陽的無濤正氣,無數紅世中人究其一生追求卻始終無法觸及的至高神力,竟然會出現在原本與紅世毫無關聯的奕豪手中……簡直讓人無法置信!

  靜雨深呼吸了幾口,鎮定了一下精神,然後伸出手認真分辨著正在空氣中迅速消逝的靈氣。「……沒錯,這確實是九天雷劫的靈氣,雖然極其微弱,但那至剛至陽的靈質卻不是其它力量能夠倣傚得了的。」

  「九天雷劫,就是先前我們遇到那東西嗎……」奕豪倒是有些驚訝於靜雨的過度反應,跟著卻回想起在承接雷劫的時候,似乎有什麼東西通過魔眼湧入體內,於是作出如此推斷。「該不會是……它把雷劫的力量吸收了吧?」

  「……確實,有這種可能。」靜雨直直看著奕豪,回答得卻頗為艱難。

  雖然奕豪大概不清楚,但九天雷劫是天地間的無上天劫,也是修道者談之色變的絕死殺劫。面對那至剛至陽的雷光,莫說是鬼魅妖魔,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會被轟得魂飛魄散,至於肉體凡胎的奕豪,原本就算光是碰觸都會連魂魄在內被焚燒殆盡,更別說有可能把它吸收、甚至儲存了……

  然而從理性的角度來推論,這卻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靜雨看著奕豪手上那彷彿在靜靜沉睡的靛青色魔眼,突然覺得莫名恐怖起來。無法想像是什麼人作出這法寶,但它的存在卻徹底打破神與人的界限,光是能夠抵禦九天雷劫這一項就足以驅動無數妖魔前來奪取,倘若被紅世中人知曉奕豪持有這件法寶的話,那對他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

  「……唔唔,果然不會有從天而降的餡餅呢……」

  聽完靜雨的說明,奕豪苦笑著搔了搔頭髮。雖然並沒有懷疑靜雨的意思,不過因為到現在為止也還沒完全接受紅世的存在,所以他很難生出正面臨著致命危機的實感。

  「郎君,這不是能夠笑出來的事情!妾身這就去找加百列問清楚,應該有什麼辦法把它從郎君身上取下來的……」看著這人毫無緊張感的模樣,靜雨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怒氣。

  「等……等等,靜雨,你知道加百列在什麼地方嗎?」奕豪伸手拉住了轉身欲走的天狐,看著真心替自己擔憂著的靜雨,在危機感以前,他心中先湧出一股伴隨著溫馨的愉快感。

  「是的,因為在九州神地中,她的靈波非常獨特,所以妾身大概能感覺到她的位置。」靜雨點了點頭,凝神搜索著在漆黑夜空掩蓋下的那一抹光質的靈波,最後伸手指向了西邊的某處。

  「沒錯,她就在那方向,這幾天來都一直沒有移動過……唔!」

  向西方眺望的靜雨突然緊皺眉頭,而下一瞬間,毫無預兆地,一股重逾山嶽的壓力猛然向奕豪襲來,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股無影無形的重量甚至將他坐下的座椅壓垮。

  「靜、靜雨?怎麼呢……」奕豪不得不彎膝跪在了地上,兩手按著地面苦苦支撐著身體,想抬頭看看靜雨,但腦袋上卻彷彿壓著千斤重量,光是保持抬頭的動作就好像要把脊椎折斷似的。

  「抱歉!郎君,妾身一時心急……」

  靜雨慌張的聲音在奕豪耳中響起,而同時那股莫名其妙的壓力也減輕了許多,奕豪勉強站了起來,稍稍活動著僵硬的四肢,苦笑著問道:「剛剛那是什麼東西?就像一座山壓過來似的。」

  「這是『靈壓』,是一種持有靈力的生命便能感覺到的存在力。」靜雨有些不安地解釋著。「剛才有人試圖窺探這裡,妾身不得已釋放出妖力警告他,卻沒注意到給郎君帶來了重荷,實在抱歉。」

  「沒事,這點事不算什麼……」奕豪笑得稍稍勉強。

  雖然早已知道靜雨是已經渡劫登神的大妖怪,那擁有絕大妖力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但因為這九尾天狐一直都表現得太過柔順,讓奕豪不知不覺就把她當普通女性看待。然而,剛剛那股沉重到難以言喻的靈壓徹底糾正了這觀念。以純粹的力量而言,靜雨確實是站在普通人類遠遠無法觸及的次元。

  「不過,那些妖魔這麼快就來了嗎?」奕豪稍稍湧起了危機感。

  「……不,不是妖魔,大概只是來調查這次天劫的狩魔師吧?妾身剛剛已經警告過他們了,他們應該不會敢再隨便冒犯了。」身為九尾天狐的威嚴在那張美貌上一閃即逝,靜雨轉向奕豪時又恢復向來柔順的表情。

  「是這樣啊……」奕豪勉強點了點頭。沒想到人類和妖魔間也有彼此承認的情況,看來紅世中似乎有不少難以想像的規則,不過還是優先解決眼前最大的問題好了。「靜雨,你要去找加百列的話我也一起去,我這邊也有不少事情想問她。」

  「郎君也要一起來嗎?」靜雨感到有些困惑。加百列所在的位置距離這裡雖然不算遙遠,但那也只是對於紅世中人而言。「可是,有點遠呢……」

  「沒關係,反正那東西不是剛修好嗎?」奕豪以大拇指指了指車庫的方向,笑得就像得到新鮮玩具的孩童。

  ……………………

  鐵岳市是一座依山伴水的城市,雖然地理位置相對大都市來說相對偏僻,不過倒也並沒有因此而落後於時代,最近流行的電影、遊戲、服裝等等東西大都能在城市中找到其蹤跡。除了稍稍偏向寧靜外,一眼看去就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中型城市而已。

  當然,作為故事最初舞台的這座城市不可能只是平凡。

  事實上,鐵岳市所在的位置,正是九州神地中靈氣最旺的地脈之一,因此自古以來便吸引了神魔精怪等諸多「非人者」來此定居修煉。雖然隨著人類的不斷繁衍擴張,這裡也不可避免地被納入了人類的生活圈,但依舊有不少「非人者」駐留於這座城市中。

  尤其是在環繞城市周圍的那些崇山峻嶺中,迄今還棲息著不少以人類為食餌的低等妖魔,每隔一段時間總能聽到有人在山嶺裡失蹤的消息,因此當奕豪發覺靜雨竟然把車直接開向那片混亂地域時,最初不禁感到有些慌張。

  不過這顯示是他的多慮。事實上,在妖魔們弱肉強食的食物鏈中,九尾天狐毫無疑問是站在金字塔最頂端的一級,對於低等妖魔來說,別說是襲擊妖狐,幾乎在一兩里外感覺到靜雨妖氣的同時,就立刻夾著尾巴躲得老遠,根本連靠都不敢靠近。

  「唔……」

  奕豪在旁邊看著靜雨,不得不相信,她的國際駕照確實是貨真價實的東西。那輛他擺弄了足足兩年也不見反應的甲殼蟲,在靜雨的手中好像恢復到全勝時期的狀態,在陡峭的山路跑得暢快淋漓,不但加速減速間沒有絲毫顛簸,就連發動機的噪音幾乎微弱到不可聽聞。

  「啦啦啦……」

  靜雨哼著愉快的曲調,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久違的駕駛樂趣中。然而奕豪卻只能以羨慕的目光看著這只搖動著雪白獸耳的狐狸,畢竟他此前的駕駛經歷最多也只有在電腦上玩極品飛車的那幾次,實在沒資格一開始就在現實中挑戰這種艱難的山地賽道。

  「可惡……」發覺再繼續看著靜雨只會讓自己越來越鬱悶,於是奕豪憤憤不平地望向窗外,不過突然間頭頂傳來沉重的悶響,同時車體也猛然一震,似乎有什麼東西落到車頂上面。

  「什麼?」奕豪抬頭向上望去,跟著卻目睹到極近距離內的一張血盆大口,隔著車窗玻璃朝他噴濺唾液的恐怖景象,頓時嚇得一個激靈。「狼?」
福音之卷 第十二章 暗礁
     趴在車頂上的是一隻外貌和野狼相似的妖獸,但和普通野狼不同的是,它的毛皮漆黑得猶如融入夜色裡面,但眼睛卻閃著彷彿來自幽冥的藍光。妖狼用爪子撕刮著車頂,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尖銳噪音。

  「咦?」靜雨乾脆停下了車子,向四周望了望。前後兩隻,左右四隻,再加上車頂的一隻,不知來自何處出現的七隻妖狼,從五個方向把這輛車完全包圍了起來。

  對普通人來說,這是九死一生的絕境吧?然而九尾天狐的臉上卻不見絲毫慌亂的模樣,有的也只是困惑而已——若是平常的話,這些低等的妖獸根本連靠都不敢靠近她,更不要說膽敢向她爪牙相向了,難道是被什麼東西刺激到了嗎?

  車頂繼續傳來撕刮金屬的噪音,讓兩人同時心痛無比。靜雨抬起右手,青蔥似的指尖悄然無聲地爆出一團幽暗的火焰,那是被稱為幽世劫火的死亡之焰。搖曳在黑暗中火焰悄然無息地離開了靜雨的指尖,冉冉上升,消失在車頂的裝飾皮革上,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而下一瞬間,那只正在車頂上劃出爪痕的妖狼,全身被幽暗的火焰所侵蝕。火焰頃刻間便燃燒殆盡,而被包裹其中的妖狼卻已不見了蹤影,剩下的只有一堆暗色的灰燼,不過也很快隨著夜風的吹拂飄散無影。

  ……嗷嗚……

  雖然妖狼的智慧還不至於到能認出幽世劫火的程度,但車頂上那只同伴的遭遇還是讓它們生出警覺,後面那只正準備靠近的妖狼頓時蹦遠。不過妖狼們似乎不打算放棄這難得的獵物,隔著五六米的距離,繞著車慢慢兜起圈子來。

  「不自量力的傢伙,真的想死嗎?」靜雨被這挑撥似的行為給激怒了,白皙的五指尖爆起數團幽暗的火焰,不過就在她曲指準備彈出劫火的時候,旁邊的奕豪伸手抓住了她的右腕。

  「等等。」雖然是強行壓下不安的表情,但不知為何,奕豪的聲音中正透出一股奇妙的昂然,而靜雨同時也注意到,奕豪抓著她的右手掌裡的魔眼圖騰,此刻正流溢出隱隱的光芒。

  「把這些傢伙交給我來應付。」

  奕豪推開車門走了出去,而妖狼們幾乎在瞬間就做出了反應,停下了繞圈的動作,以半包圍的陣勢將他圍在中央。妖狼們呲牙咧嘴地發出低沉的咆哮,以利爪不斷撩拔著地面,堅硬的青石板被抓出深深爪痕。

  後面有靜雨在,奕豪暫時不用擔心背後的安全,因此得以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前方來。雖然小時候他有過和野狗對峙的經歷,不過這種經驗現在大概很難派上用場,畢竟不論數量和質量,都是完全不同檔次的對手。

  「可惡,給我振作起來!」奕豪緊緊握著拳頭,大聲呵斥著畏縮的自我。

  本來交給靜雨應付是最好的辦法,然而身為鐵家男兒的意氣卻讓奕豪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女性的庇護,因此才故意讓自身立於眼前這不利境地。

  只不過,驅使他如此行動的並不只有那發熱的頭腦,面對天劫時曾經出現過的那股黑暗波動,正漸漸從心中泛起,這次卻不再冰冷,甚至可以說夾雜著一股灼熱的怒意,那是高居上位者對下位者膽敢不自量力挑撥的憤怒。

  「唔……」

  逐漸和那意識接近,到現在連奕豪也分不清楚那股怒意到底出自自己還是其它什麼東西,不過想把眼前這些愚蠢無知的妖狼扯得粉碎的念頭卻異常強烈,他跟著向前踏出一步。

  「……無知下輩,竟敢對吾之軀體爪牙相向,爾等可知此罪萬死難贖否……」

  奕豪的聲音和那來自黑暗的意識重合,化為傲慢而冷澈的語調,腳邊的浮土碎石被無形的風吹走,重愈山嶽的威壓從那身上漫溢而出,六頭妖狼給壓得絲毫也動彈不得。

  「……化為灰燼吧,在地獄的劫火中頌唱吾之聖名……」

  奕豪朝妖狼舉起了右手,來自天劫的浩然雷勁在魔眼中聚集,青白的雷光在掌中化作條條電蛇翻滾,光芒甚至壓過皓陽之輝——若被擊實的話,妖狼們固然會灰飛煙滅,但前方這片廣大的山林大概也會同時陪葬吧?

  不過就在雷光匯聚到極點的時候,魔眼中突然溢出黑色的瘴氣,瘴氣即刻化為黑色的鐵鏈緊緊纏繞著奕豪的右手。奕豪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右手也無力地垂下,原本聚集在掌中的雷勁也跟著崩散無影。

  「……該死的梅塔特隆,居然直接連上了地獄的封印……」

  奕豪緊緊抓著右手,試著喚出魔眼中的浩然神力,然而那條黑鏈卻越纏越緊,最後簡直箍進了肉裡。如此僵持了數分鐘,精疲力竭的奕豪仰天發出一聲響徹天宇的咆哮,跟著便沉寂了下去。

  「……也罷,此身尚未有接納吾魂的器量,吾就暫時歸於沉眠吧……」

  奕豪右手的魔眼卻漸漸收斂了光輝,而那條緊緊纏繞著他右手的黑鏈,也再度還原成瘴氣隱入魔眼中。與此同時,充斥在周圍空間的無形重壓也煙消雲散,妖狼們再度恢復了活動能力。

  「剛、剛剛到底是……」

  奕豪跪在地上喘息不定,那時他亦清楚感覺到了自身精神結構的變化,但並不是被支配或受到操縱的感覺,而是一種更難以描述的東西。或者可以形容為潛伏在意識之海下巨大暗礁,剛剛不過是露出些許輪廓,但其那壓倒性的存在感就已然壓得奕豪喘不過氣來。而即使在勉強平靜下來的現在,這被強行撐大的精神空間還是讓奕豪感到一股奇妙的虛浮。

  在奕豪迷茫的這幾秒鐘內,從恐懼中恢復過來的妖狼群已經開始了行動。由正面襲來的頭狼,動作出乎意外的迅猛,等奕豪回過神來的時候,那閃著寒光的利齒已經逼到了眼前,甚至還能看清妖狼口中唾液飛散的景象……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8-30 09:56
福音之卷 第十三章 妖狼
由正面襲來的頭狼,動作出乎意外的迅猛,等奕豪回過神來的時候,那閃著寒光的利齒已經逼到了眼前,甚至還能看清妖狼口中唾液飛散的景象。

    不過奕豪動作卻還要更快一些,心念一動間,右手已經反射般地劈出一記手刀,自下而上地砍在頭狼的咽喉處。幾乎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頭狼向後摔了出去,像破布般掛在不遠處的亂石上。

    第二頭妖狼是從左邊襲來,動作似乎比前一頭還要快一些,不過奕豪的左手已經在那裡等著它了,使得看起來就好像妖狼自己撞上去似的。他抓住妖狼的腦袋,向地上狠狠一按,石板在發出巨響的同時有蜘蛛網般的裂紋在表面延伸——當然,妖狼的腦袋怎麼也抵不過石頭的硬度。

    在奕豪尚未調整好體勢的時候,第三頭妖狼又緊跟著從右側襲來,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用右手去擋住鋒利的狼口——看到這一幕的靜雨不禁驚呼了出來,這種妖獸的咬合力絕對不是野獸能相比的,而且其唾液似乎還帶有毒性,若被咬實的話,奕豪的這隻手大概就此廢掉了……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妖狼並沒有能夠如願以償地咬斷獵物的右手。宿於右手的魔眼圖騰散發出淡淡的輝光,並且這輝光將奕豪的右臂全部置於保護之下,就算妖狼的鋼齒無法寸進。

    「不知死活的東西……」

    那是傲慢而殘酷的聲音,雖然先前的那股黑暗波動並未再度浮現,但在和其共鳴的期間,奕豪自身精神結構似乎受到了某種程度的影響。

    任由妖狼咬著右手,奕豪只是隨便揮動了一下。那只死咬不放的妖狼就像被一隻看不見的大錘子錘到,在無形的衝擊下整個腦袋崩碎成了一塊塊的肉渣向後飛散,而沒有頭的身體也在地上翻了幾圈才停下。

    幾乎在眨眼間三隻主動進攻的妖狼便橫屍荒野,這一幕使得剩下的三隻妖狼變得慎重起來,它們一邊發出威脅似的的咆哮,一邊緩緩向後退去。畢竟它們原本的任務只是阻止這些人擅自闖入前方的區域,卻沒料到轉瞬間便損失過半,這讓幕後的操縱者也不由得謹慎起來,準備放棄攔截的打算。

    然而,奕豪並不打算給它們這樣的機會,搶先轉入了反攻。

    一步踏出後,第二步即到了三隻妖狼的面前,一腳踢起最前面的那隻,右手瞬間貫穿了它的腹部,跟著甩出去砸飛了從右邊撲過來替它解圍的同伴,再回身用手刀砍斷了從左邊撲過那只的頸脖。

    又是一眨眼的時間,六隻妖狼全部伏屍倒地……

    ……………………

    「呼……」

    奕豪長長吐了口氣,右手魔眼的輝光漸漸黯淡下去,心中充塞著的那股高揚感也隨之消逝。冷靜下來後看著腳下妖狼的屍體,那腥臭的血液燻得他一陣反胃。

    「到、到底是……」

    勉強控制住向嘔吐的慾望,奕豪疑惑地看向右手,此前被咬到的地方毫髮無傷,不過皮膚上卻沾著不少紅白血肉,他反射般猛甩著手,跟著又在褲子上狠狠擦起來。

    「郎、郎君!你有受傷嗎?」靜雨慌慌張張地聲音從身後傳來,奕豪苦笑著轉身望去時,卻立刻被緊緊擁在了那團富有壓迫性的溫暖中。

    「一開始交給妾身就好了的,為什麼郎君要親自冒險呢?看到郎君手被咬住的時候,妾身的心臟都差點被嚇出來了!真是的,郎君實在是……」靜雨緊緊拉著奕豪的右手,跟著又從上到下仔細地檢查著他的全身,看看有無任何傷痕,她的動作溫柔而仔細,全然不在意奕豪身上的污血侵染了自己的衣裳。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好像不會輸給這些傢伙……」靜雨的關懷讓奕豪感到很舒服,茫然看著手中的魔眼圖騰。「再說,我也不喜歡接受女人的庇護。」

    「但是,郎君只是……」靜雨似乎準備說些什麼,不過最後還是輕輕搖一搖頭。奕豪只是普通人類,普通人類就算再怎麼厲害,和紅世中的妖魔比較起來,也只是嬰兒般的無力存在,然而這樣的話是不能說出來的。雖然相處不長,但靜雨卻已知道奕豪的性格,那只會刺傷他的自尊,並且也無法保證他遠離危險。

    「郎君,下次請務必小心。」輕聲的囑咐帶著千萬倍的厚重心意,靜雨最後還是把奕豪的自尊放在自身愛情的前面,不過同時也決定下次絕不再讓這類事情重演。

    ……………………

    奕豪和靜雨下了車,沿著加百列靈波傳來的方向前進,並沒有走多遠,前方一處似乎剛剛闢出的曠野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林木就像被暴風肆虐過一般東倒西歪,地面也彷彿被犁過似的到處凹凸不平,地上四處散落著純白的羽毛,偶爾還有一兩根被紅血沾污。

    「我們似乎來遲了一步呢……」靜雨蹲下去從地上拾起一根白羽,皺眉看著上面被浸紅的羽根。「沒錯,這上面的確殘留著加百列的靈波……看來先前那幾隻妖狼只是負責外圍警戒的,另外還有一群妖狼才是負責襲擊她。」

    「靜雨,你剛才說這裡是妖狼群的棲息地吧?」奕豪看著眼前慘烈戰鬥後的遺跡,轉向靜雨確認。「為何加百列又會出現在這裡?這和妖狼襲擊我們有什麼關係嗎?」

    「唔,妖狼是領地觀念很強的妖獸,絕對不會容忍別的妖魔侵入領地……」靜雨沉吟片刻,慢慢分析著。「或許是加百列大概不小心闖入妖狼的領地,然後才受到襲擊的吧?連帶著我等也被視為了敵人,不然平時那種妖獸是根本不敢接近妾身的,而妾身當時也大意了……」

    靜雨苦笑著聳聳肩膀,視線轉向眼前的廢墟。「不過看起來,似乎是兩敗俱傷的結局呢?雖然妖狼並不是什麼強力的妖獸,但加百列……妾身上次見到她的時候,感覺就已經很虛弱了。」

    「靜雨,你的意思是……加百列和妖狼同歸於盡了嗎?」奕豪蹲在地上發起愁來。「這可就麻煩了誒,若加百列不再的話,那我應該向誰詢問有關這件法寶的事情呢……」

    「也許還不能肯定她消失了呢……」靜雨朝廢墟裡走了幾步,伸出手凝神感應著空氣中殘留的靈波。「……她的神氣剛剛在這裡爆發過,以殘留的威勢看來,不是區區幾隻妖狼能夠抗拒的……應該是逃掉了,或許就在這附近也說不定。」

    「能找到她嗎?」

    「……不行,她的神氣太微弱了,妾身連一點靈波的痕跡都感應不到。」靜雨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準備說些什麼,卻突然抬頭望向東邊的夜空,稍遲兩三秒鐘,奕豪也若有所感地把頭轉向了和靜雨相同的方向。
福音之卷 第十四章 劍仙
     「誒啊啊啊啊!」

    就在這時候,伴隨著壯烈的慘叫聲,一道渾濁的青光自遠方的天際飛來,在黑暗的蒼穹中劃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拋物線後,朝著這邊直墜而下。隨即在兩人訝然的注視下,青光不偏不斜地撞進了前方那堆倒得橫七豎八的樹木中,炸裂時迸射出的劍氣將樹木切得支離破碎。

    「痛痛痛痛……」青光消散殆盡後,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位穿著類似鐘點清潔工制服的中年男子,正以極其無力的姿態躺在木屑堆中,而且似乎因為墜地時的衝擊,此刻正拚命揉著後腰,一付痛得要死的表情。

    「我勒!不過只是一把區區幾十塊錢的破劍,居然還敢給我耍脾氣!」

    中年男咒罵著,同時一腳將旁邊那把收折劍——就是通常老爺爺們健身用的那種便宜貨——狠狠踢了出去,砸不遠處的石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也不知道有沒有折損。

    「……那個,你還好吧?」奕豪有些擔心地看著他,正準備上前探望的時候,靜雨卻搶先上前一步攔在了他的面前。

    「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故人呢……好久不見了啊,宵練。」靜雨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中年男,嘴角泛出冰冷的笑意,同時豎起了一根指頭,來自幽世的火苗在黑暗中若隱若現。「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嚇?」聽到靜雨聲音的時候,那被稱為宵練的中年男反射般打了個寒顫,滿臉難以置信地抬頭來,然而首先目睹到卻是那簇幽世劫火,嚇得立刻蹦了起來,慌慌張張地朝著靜雨擺手。

    「別!姑奶奶,我只是感到這裡的動靜,一時好奇過來看看而已,絕對沒有打擾您清靜的打算!若早知道是您在這的話,我絕對不會靠近十里的……我這就走,馬上就走,您請便!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說著,宵練轉身撿起那柄橫在石頭上的收折劍,隨便在衣服上擦了下,跟著就待馭劍飛離。

    「……等等。」靜雨出言叫住了他,並熄滅了劫火。剛剛因為不想讓奕豪和紅世中人扯上關係,一時心急才會表現得那般具有攻擊性,不過宵練的反應卻讓她覺得頗為鬱悶。尤其是在看到奕豪那意外表情的時候,這只九尾天狐更是把這抹黑她在愛人心中形象的不良道士恨得牙癢癢的。

    「大姐啊,放過俺吧,自從你上次一把火燒掉了俺積蓄好多年的寶貝後,俺就只有浪跡天涯了啊……現在除了這把破劍外就身無長物了,你要對這感興趣的話,俺……俺雙手奉上還不行嗎?」回過頭來的宵練委屈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就像剛剛被強盜打劫過的姑娘。

    「呃,靜雨,那把劍好像不值什麼錢呢,不如……放他一馬吧?」連奕豪都被宵練的演技所迷惑,忍不住出言勸慰著,然而這只是讓靜雨更加鬱悶罷了。

    「郎君,妾身根本沒有這種打算啊!叫他等等也只是想問些事情罷了!妾身好歹也是九尾天狐,怎麼也不會對那種破爛的感興趣吧……啊!」靜雨跺著腳嬌嗔著,卻不小心說漏了嘴,偷偷瞄著奕豪,臉上泛起緋紅。

    「呵呵……」覺得這樣的靜雨也頗為可愛,奕豪不禁輕笑了出來,然而靜雨似乎誤解了他的意思,偏頭冷冷地瞄著宵練,似乎要把郁氣發洩到他身上。

    「宵練,你不是在崑崙混吃等死嗎?為什麼會突然跑到這座城市來?」

    「這……或許大姐您有所不知,最近這裡曾有一場罕世天劫降臨,是九天雷劫呢!崑崙擔心這說不定是什麼妖孽出世的預兆,因此才讓俺過來看看,沒想到會打擾到您,實在是抱歉……」

    看著奕豪和靜雨的表現,宵練大概也猜出剛剛到底是什麼地方觸怒這位姑奶奶,心裡後悔得要死,不過現在也只有小小翼翼地陪著笑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那最近在這周圍活動的修道者,也都是崑崙派出來的嗎?」靜雨雙手抱在胸前,以極具迫力的目光凝視著宵練。「居然還敢窺探我的家,你們可是越來越不懂禮貌了呢?」

    「沒這回事,崑崙派過來的人只有俺一個!」宵練趕緊擺手澄清著。「至於其它的傢伙,應該是狩魔協會的傢伙,大概也是過來想踫運氣找點什麼寶貝吧?那些小傢伙是不太懂規矩,俺回去後會替大姐好好教訓他們的!」

    「狩魔協會啊……」靜雨聞言沉吟了片刻,隨即點了點頭。「好吧,看在崑崙的面子上,這件事我就不計較了,不過你替我告訴狩魔協會的那些傢伙,我不管他們在紅世裡怎麼折騰,但不要來打擾郎君的平靜生活,否則我就先唯你是問!」

    「大姐,怎麼能這樣啊……」宵練聞言立刻哭喪著臉,跟著向奕豪投來求助的目光,然而靜雨卻向右跨出一步,攔住了他的視線。「好了,別抱怨了。作為報酬,我會告訴你一件好事情。」

    看著靜雨臉上的盈盈笑容,宵練心中反而生出一股莫名恐懼,畏畏縮縮地問道︰「什、什麼好事情?」

    「關於這次九天雷劫,其實那是衝著我來的,所以根本沒有什麼妖孽出世的問題,你可以回去向崑崙報告了。」靜雨輕笑著,隨手再彈出了一簇劫火。

    「……也就是說,大姐你現在……」宵練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全身有著隱隱可見的顫抖,而下一刻他卻瞪大眼楮,因為那簇在靜雨指尖飄蕩的幽暗火焰,焰色正漸漸由暗轉明,最後竟然變成了搖曳著蒼白的真火。

    ……………………

    附錄,諸神傳說之二︰

    宵練,古代名劍。為春秋時期衛人孔周所藏。《列子•湯問》︰「孔周曰︰『吾有三劍;惟子所擇……三曰宵練,方晝則見影不見光,方夜則見方而不見形。其觸物也,驁然而過,隨過隨合,覺疾而不血刃焉』」。一作「霄練」。
福音之卷 第十五章 蓬萊
     偏向理性的第一法則和偏向靈性的第二法則,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同時受到這兩種法則的支配,有所區別的只是偏向程度的多少而已。構建起近代文明社會的人類,毫無疑問是偏向第一法則的主人,而藉著人類的繁榮,第一法則也靈與理的無限輪迴中佔據著絕大的優勢。

    雖然偏向靈性的第二法則相對衰弱,但依舊被那些誕生在紅世中的生命所掌握。而遵從第二法則的力量,不受人類所熟知法理的束縛,使得這些生命無一例外站在了普通人類望塵莫及的高度。儘管這些生命中大部分都願意和平分享人類創造出的繁榮,不過就算只是極少數迷失在慾望中的妖魔,也能給現代社會帶來極為嚴重的破壞。而對這些誕生在第二法則中的生命,人類向來引以為豪的火器基本派不上用場。

    只不過,即使在神魔橫行的紅世中,人類並不是處於絕對性的弱勢。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同時受到兩種法則的支配,因此人類也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操縱第二法則的力量,而崑崙便是其中的代表。

    崑崙是神州修道者們聚集的仙界,自古以來便擔負著調解這片大地上兩種法則衝突的責任,不過因為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人類處於弱勢一方,因此基本上,他們的任務也就是斬妖除魔,但偶爾也有完全相反的情況。

    至於宵練,則是崑崙的七位首座長老之一,昔日名震紅世的酒劍仙。原本一心追求天道的他,在最後的天劫上被老天爺給刷了下去,重墜輪迴後雖然法力未減,但人格上卻徹底墮落,不知不覺就成了現在這付混吃等死的不良道士模樣。

    此外還有狩魔協會,就像宵練所說的那樣,是世界範圍內的靈能者組織。雖說其創立的理念是為幫助那些在紅世面前無能為力的凡世居民,不過因為採取商業化運營的緣故,狩魔師接受委託驅除妖魔的時候,會從委託人那裡收取合理的報酬,也算得上是紅世和凡世互惠互利的典型模式。

    追溯起來,狩魔協會最初起源於歐洲,後來才逐漸向全球發展,而在向亞洲拓展業務前,協會曾專程派高層管理者來拜訪崑崙,希望能和崑崙聯手維持紅世和凡世的均衡。對於崑崙那些一心追求天道的修道者來說,斬妖除魔原本就是頗為困擾的任務,既然有人自動來分憂解愁,那當然沒有回絕的道理。

    因此崑崙很愉快地同意了狩魔協會在神州開設分部的請求,甚至還答應讓門下尚在修業的弟子加入其中,而為了監督這些小輩不至於走上歪路,整天混吃等死的宵練便其它六位長老給踢了出來,掛上「狩魔協會亞洲分部最高監督」的頭餃,然後就名正言順地遊戲人間……

    ……………………

    「原來如此,」奕豪感概似的點了點頭,回到家後他向靜雨詢問宵練的事情,沒想到卻引出紅世和凡世間的這番糾葛,有點大開眼界的感覺。「不過,靜雨你是怎麼認識宵練的?還有他說『一把火燒掉了積蓄多年的寶貝』……」

    「那、那只是妾身以前還不懂事的時候發生的,自從到蓬萊後,妾身就再也沒有做過這類惡作劇了,真的!」靜雨急急忙忙地解釋著,然而奕豪也只是開玩笑罷了,而且對她口中的「蓬萊」似乎更感興趣。

    「蓬萊?那就上次靜雨你也提到過這名字,你不是說崑崙才是神州的仙界嗎?那蓬萊又是什麼地方?」

    「嗯,崑崙是仙界沒錯。」靜雨晃動著耳朵顯得有些困惑,似乎在考慮怎樣說明才更清楚。「不過崑崙和蓬萊是不同的,若把崑崙稱為仙界的話,那蓬萊就更像是……神界吧?」

    蓬萊是一塊自上古時代便存在著的大地,雖然在過去只有少數古神和仙靈居住,但隨著人類生活圈的拓展,妖魔精怪的生存空間不斷被壓縮,一部分喜歡清靜的妖怪不願意和人類共居,因此選擇移居到蓬萊生活。雖然在最初的時候,蓬萊的仙靈和後來的妖怪間的關係相當惡劣,但在幾位古神的教化下,經過幾百年的磨合,兩者總算是能夠和睦相處了,而蓬萊也不知不覺演變成了類似神魔聯合自治領的場所。

    蓬萊的背後有著數位上古大神鎮守,而其中的居民大部分也都是靜雨這般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神魔,事實上已經成為九州神地上最強的力量,就算放眼整個紅世,恐怕也無出其右者。雖然蓬萊大部分時候都不干涉紅世的活動,但倘若九州神地上出現狩魔協會,甚至連崑崙也無法壓制的大妖魔興風作浪時,蓬萊便會出面予以制裁,而從這意義上來說,蓬萊又有些最高管理者的意思。

    「……也就是說,從上到下排列的話,依次是神界的蓬萊,仙界的崑崙,以及人界的狩魔協會,是這樣嗎?」奕豪如此總結著,跟著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是在神州的範圍內。」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靜雨輕笑出來。「不過蓬萊可不會和狩魔協會打交道,並且不少居民還對它們相當的反感。」

    畢竟蓬萊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仙靈和妖怪,對這些以斬殺同類為生的狩魔師,應該是怎樣也生不出好感的吧?奕豪點點頭對靜雨的話表示理解,跟著想起什麼似的,從懷中取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靜雨。

    「對了,靜雨,這東西就交給你保管好了,密碼寫在上面的。」

    「郎君?」靜雨偏頭看著手中的銀行卡,目光有些迷惑,顯出惹人愛憐的柔媚。

    「嗯,是這樣的,每月都會有一筆錢匯到上面,如果不太奢侈的話,維持生活應該不成問題……這個,我想以後家裡就交給你打理……」在那雙閃動著盈盈水光的紅瞳注視下,奕豪發現自己的勇氣正在迅速乾涸,視線也不由自主地偏到一旁。

    「呃,雖然不是什麼能大聲說出來的事情,不過……老實說,我對理財是很頭疼的,時不時就亂花錢,到月底經常都靠喝水過活,以前還有吃壞東西被送往醫院的記錄……喂,不許笑!」

    奕豪搔搔頭困惑地說著,跟著卻發現靜雨不知何時垂下頭,肩膀正隱隱顫抖著,看起來很像是在偷笑的模樣,不禁有些羞怒。

    「不是的,妾身……妾身……」心被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溫暖包裹著,靜雨的聲音帶著稍稍顫抖。被視為異類而遭到拒絕的孤獨,千百年間遊戲紅塵的癲狂,沉積在心中的重重冰寒,伴隨著這股暖流的湧出,頃刻間土崩瓦解……

    雖然在奕豪而言,那並非什麼深謀遠慮後的決定,不過對靜雨來說,這卻是有生以來的初次體驗,第一次被人接納,被所愛之人真心的接納。溫暖與安寧、激昂與慌亂、感動與迷戀,以及從心中湧上來的那股彷彿無窮無盡的愛意,把那顆孤寂千年的心充盈得滿實滿載。承載著喜悅的淚水不斷滴下,落到地上濺起源源不斷的晶瑩。

    若有蓬萊居民看到這一幕的話,必定會對奕豪佩服得五體投地,那昔日曾將不知多少帝王將相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千面妖姬,居然有一天也會被一介凡人感動到如此程度……

    「喂、喂,你……你哭什麼啊,靜雨?」奕豪從來沒有應付女人眼淚的經驗,在旁邊抓耳撓腮地不知如何是好。「難道我說錯什麼話了嗎?那……也是無意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妾身只是……妾身只是……」不想讓奕豪看到這狼狽的模樣,靜雨用雙手捂著臉,不過聲音卻已經明顯帶上了哭腔。「只是太感動了,郎君的信賴……從來沒有過,妾身一時間……實在抱歉……」

    「是、是這樣的啊……」奕豪茫然地點了點頭,若是更成熟的男性應該是上前一步把佳人擁在懷中,輕言細語地安慰吧?不過至少在目前,奕豪還沒有達到那境界,因此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愣了半天後,隨便找了個借口躲了出去。

    「對了,還要替你準備一把鑰匙才行……記得還有一串備用的放在櫃子裡,我這就去把它找出來給你,等等。」

    奕豪走後,靜雨也好半天才稍稍平靜下來。緊緊握著那張還帶著他體溫的卡片,九尾天狐向奕豪離去的方向投以意亂情迷的眼神,輕輕的聲音從朱唇中漏出,那是只有天地聽到的誓言。

    「……郎君啊,即使輪迴三生三世的時光,妾身也會寸步不離地守在您的身邊,可不要……嫌棄妾身哦……」

    ……………………

    這是一塊自盤古開天闢地時便存在著的大地,從來不為凡世所知,卻在紅世中傳頌久遠。傳說中那裡風景如畫,四季如春,上面有著仙果無數,靈樹萬千。在上古神祇的鎮守下,神魔精怪在那裡摒棄了一切世俗的偏見,過著和諧自在如桃園夢境般的生活。

    墜落凡世的妖怪無不渴求著有朝一日能登上這傳說中的神地,並竭力尋找著通向蓬萊的路徑,然而卻無一不沮喪而歸。蓬萊和崑崙是不同的,崑崙只是修道者利用仙術隔斷大地而開闢出來一處清靜修道的場所,雖然仙道陣法的精妙也遠遠超過凡人的理解,但畢竟還是有幾處門戶在,然而蓬萊,卻從來沒有人能夠說清楚它究竟在什麼地方。

    其實這也難怪,因為蓬萊並不存在於大地上的任何位置,它是一塊漂浮在萬里高空的浮游大陸,周圍被無窮無盡的天地靈氣所承載,別說是普通的妖魔鬼魅,即使是崑崙的修道者,修為若沒有達到通天徹地的程度也根本連靠都靠不近。

    在蓬萊的邊緣,一塊彷彿凝固在虛空中的結界石上,一位藍衣麗人靜靜站立著,冰藍的眼瞳中映出腳下的萬千紅塵。結界石周圍的空間充斥著足以撕裂金帛的罡風,而她就這樣靜靜地站著,罡風卻在靠近的時候自動化為了一縷輕撫衣衫而過的溫柔,甚至連搖曳著水藍的長髮都難以撫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在她的身旁時似乎連時光之流也為之停滯……

    「朱雀,」輕輕的呼喚亦帶著壓倒性的神威,幾乎同時,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長鳴,一隻披著赤紅火焰之羽的大鳥從天而降,絮絮收攏了羽翼,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去把靜雨帶回來,雖然她安然度過了天劫,但那般龐大的力量留在凡間,會給生靈帶來不必要的影響。」藍衣麗人如此命令著,而朱雀回答似的啼叫一聲,隨即振翅飛起,瞬間已化作一顆火球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福音之卷 第十六章 怨念
第二天清晨,奕豪在摩挲臉頰的溫暖中醒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卻看到一根銀白的長尾在視界內輕輕晃動著,伴隨而生的還有鼻腔間陣陣襲來的酥癢,幾秒鐘後他打了個盛大的噴嚏,頓時清醒了過來。

    「早安啊,郎君。」靜雨輕笑著放下尾巴,從被窩裡坐了起來,赤裸著的上半身顯出令人嘆為觀止的曲線,奕豪則在一瞬間凝固了動作,只是呆呆地凝視著九尾天狐伸懶腰時那無限慵懶的媚態。

    「嗯啊……妾身這就去準備早餐,郎君也請盡快起床吧,今天郎君要去學校的吧?」靜雨取過旁邊的睡袍披上,遮住了那玲瓏起伏的嬌軀,回頭朝奕豪柔媚一笑,然後才走出房門。

    「……」奕豪則是到那背影消失在視界中兩三分鐘後才清醒過來,隨即猛地搖了搖頭,跟著看向身旁的被窩,那裡還殘留著靜雨的溫暖,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在空氣中飄蕩,讓他隱約記起昨晚悄然無息間侵入夢境的柔軟。

    「唔……」回想起那分不清真實或虛幻的綺夢,奕豪感覺身體某個部分正在迅速膨脹,十八年來未曾使用過的分身,被靜雨撩撥得堅逾鋼槍,將被子的一角高高撐起。

    「可惡啊……」回想起昨晚那持續到凌晨三四點鐘的天人交戰,連奕豪也不知道應該感到自豪還是悲哀——畢竟能在九尾天狐的魅惑下堅守節操的男人,哪怕僅僅一晚,也絕對是足足堪稱意志力堅強的人物……雖說如此,但總覺得好像輸給誘惑的結果還更好一些啊……

    「抱歉啊,兄弟……」奕豪苦笑著看向那頂高高聳起的帳篷,裡面那一體同心的生命正向不知體貼的主人憤怒地昂起腦袋。

    ……………………

    在林道高校一年三班的課堂上,從上午第一節課開始,就始終有著一股低氣壓在盤旋,而到第三節課的時候,這股沉悶的氣氛終於達到了頂點。講台上那位不久前才被某人放鴿子的老教授,以咬牙切齒的動作寫著黑板,而下面三十八位學生卻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整間教室只有粉筆摩擦黑板的吱吱聲,和節奏悠長而均勻的呼嚕聲,並且還是兩重奏……

    啪唧。

    老教授手中的粉筆終於不堪重荷而攔腰折斷,同一時間,下面三十八人的心跳猛增。可怕的沉默持續了十秒鐘左右,教室裡只剩下那不良二人組的呼嚕齊奏,就連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也終於無法忍耐了。

    「鐵奕豪!林恆!你們這兩個不學無術的混賬傢伙,給我站起來!」兩塊黑板刷帶著驚人威勢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兩道粉塵的弧線後,直接命中了下面兩顆礙眼的腦袋,跟著響起兩聲慘叫,奕豪和林恆摸著前額的紅印,睡眼朦朧地朝四周張望。

    「你們這兩個不學無術的混賬東西!給我提著水桶到操場上去罰站!站夠兩小時才準回來!」向來平易近人的老教授,此刻幾乎是拍著桌子咆哮起來,似乎剛剛解禁的拋物絕技讓他找回了年輕時熱血教師的魂魄。

    ……提著兩桶水在深秋那刺骨寒風中站上足足兩小時,絕對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撐下來的懲罰,不過自從上次和妖狼戰鬥後,奕豪的身體似乎在不知不覺變得強壯了許多,因此那兩桶水對他來說和兩袋棉花沒什麼區別,只是睏倦得打起哈欠來。

    呆了半天後,奕豪無聊地將視線轉向了友人的方向。

    林恆的表現則和奕豪完全相反。兩隻根本沒裝水的水桶被乾脆放到了地上,本人卻是兩眼充血,呼吸急促,一付亢奮不已的模樣,放在兜裡的微型數碼相機已經下意識地取了出來,對著正前方取景——那裡上體育課的女生們正在練習排球,看著那些窈窕身影的起伏確實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想把這美景記錄下來也是很正常的慾望,只是……

    奕豪在背後瞄了相機顯示屏一眼,這傢伙果然只照那些色情的地方,不去當攝影師還真是浪費了才能呢……

    「呼啊……」倦意上來,奕豪打了個哈欠。「我說啊,虧你能從連續睡上三節課呢,結果害得我也跟著陳老叫出來罰站……又熬夜了?是上網泡妹妹還是打遊戲啊?」儘管會在課上睡覺的根本原因在於,昨晚在靜雨的「騷擾」下只睡了大概兩三小時的事實,但這種事情打死他都不會說出來。

    「不是不是,昨天我家老頭回來了……」林恆就像被傳染似的跟著打了個哈欠,勉強把注意力拉了回來,不過卻明顯缺乏精神。「說什麼要檢查修煉成果,結果把我虐待到凌晨四點,精疲力盡啊,現在一閉上眼楮就想睡覺……」

    「修煉成果?那是什麼……」奕豪問這話的時候,一股盛大的倦意襲來,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

    「也就是……嗯,那種東西啦……」林恆的回答也差不多開始徘徊在半睡半醒間。「不過,你好像也睡眠不足呢……昨晚幹了些什麼啊?」

    「誰叫那丫頭幾乎是光著身子躺在我旁邊?這樣睡得著才怪……」奕豪的神志大半被湧上來睡意麻痺,差不多是下意識地回答著,而林恆也迷糊著點了點頭,然後突然僵住了。

    「幾乎光著身子?那丫頭?」敏感的詞語開啟了徘徊著漆黑怨念的門扉,林恆幾乎立刻清醒了過來,隨即雙手掐著奕豪的脖子,死命地搖晃著。

    「誰?誰光著身子睡在你旁邊?難道是靜雨姐……啊啊啊啊!你這毫無節操的傢伙,居然對自己的表姐下手?可惡!那樣溫柔漂亮的完美御姐,就被你這禽獸給玷污了!」

    「等等!我又沒對靜雨下手……」

    「賠我!把我預訂好的幸福賠我!把靜雨姐的姐姐妹妹介紹兩三個給我!」

    「你為什麼不去買瓶礦泉水淹死!」

    ……………………

    當不良二人組在操場上耍寶的時候,後方教學樓頂的窺視者將這幕一點不漏的納入眼中。那是先前奕豪見過的白衣青年,以優雅地動作扶了扶眼鏡,解除了遠視的術法。

    「紅夜,」伴隨著這聲輕喚,青年背後的陰影似乎濃了一些。「你昨晚跟蹤他,確實看到那東西施威的模樣了嗎?」

    「屬下不敢完全肯定……」陰影微微搖曳,傳出一輕弱的女聲。「他的身旁有上古妖神的跟隨,因此屬下只敢在遠處監視,不過他們確實是朝著加百列出現的方向去的。」

    「加百列……」青年以瀰漫著徹骨寒意的聲音重複著這名字。「可惜又讓她逃掉了,不過這次就算了吧,反正她也差不多耗掉了殘餘的神力,就算放著不管也會自行消散的。」

    青年把視線轉到下方奕豪的身上。「加百列大概是把那東西放到了他的身上,今後就重點監視他……」青年說到這裡突然頓了頓,跟著在嘴角遷出一抹邪惡的弧線。「不,還是我親自出馬好了,確認看看是不是他。」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8-30 09:57
福音之卷 第十七章 益友
「唔……」

    不得不承認自己太小看了人類怨念的力量,奕豪被林恆抓著左搖右晃,竟然沒有辦法掙脫出來……當然,那股伴隨著滑稽感的苦笑在很大程度上彌消了他的力氣,也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

    眼看著奕豪就要在怨念的漩渦中窒息,意料之外的救兵卻在突然間降臨,一把鐵木製作的折扇收成棍狀,從後面狠狠敲在了暴走怨念男的頭上,而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地上多出一個抱著頭、慘叫著滾來滾去的身影。

    「這傢伙,難道又被哪位女生給拋棄了嗎?」有些苦笑的聲音。完成使命的折扇被收了回去,隨即被主人打開,顯出扇面上鶴舞白沙的風景。

    來者梳著大背的髮型,有著偏向柔軟的英俊臉龐,在金色的合金眼鏡裡,細長的雙眼散發出知性的光輝,一身素白的二年級制服整潔無暇,就連最上排的風紀扣都扣得一絲不苟。雖然手上那柄折扇有些不合時宜,但他的身上卻飄逸著沉穩的威儀。

    「老薑?」奕豪顯得有些驚喜。「你不是交換留學到法國去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說過好多次了,不要用那外號叫我。」被稱為老薑的青年微微皺起眉頭,不滿似的搖晃著折扇。

    青年的真名是姜水,似乎出身富豪人家,同時也是林道高校近十年來首屈一指的秀才,不過卻沒有恃才傲物的惡習,平易近人的風格讓他得到了全校師生的一致好評,升到二年級的時候便理所當然地當選了林道高校的學生會長,伴隨著傲人的工作實績,其在高校內的影響力更是急速擴大,現在已經有人暗地裡以「影子總長」來稱呼他了。

    不過,如此優秀的精英分子竟然會和那在教師間聲名遠播的不良二人組結為莫逆之交,這倒的確是一件令所有人都感到難以理解的事情。過去曾有些好事的老師提醒姜水注意自身形象,卻被他以「師者,傳道授業解惑者也,生之非,不欲善且反惡之,吾以為不妥也」給頂了回去,而倘若提出這類意見的是學生會成員的話,那麼次日三倍份量的工作將降臨到他的頭上……

    不論在師長或同學面前,姜水總是不遺餘力地維護著兩位友人,就算奕豪,更多的情況則是林恆,闖下什麼禍事,這位學生會長也總是會苦笑著替這兩人收拾善後。雖然在外人看來,這三人的友情簡直就是匪夷所思,不過對姜水來說,奕豪和林恆兩人確實是他彌足珍貴的友人。

    兩周月前,林道高校和法國某間大學交換留學生,姜水作為第一提名者被派遣了過去,原本計劃應該至少兩個月的短期留學,沒想到姜水竟然提前這麼早就回來了,而且還如此及時地解救了他的危機……

    「反正什麼時候都可以去的,而且我這邊還有學生會長的工作堆著呢,再不回來的話,副會長大概會直接殺過來抓人的……」姜水搖頭嘆息著,看來為期兩周的留學生活也不是完全輕鬆的模樣。

    「真是辛苦啊,總長閣下。」奕豪也只能表示同情而已。

    「既然你這樣覺得,奕豪,那要不要進學生會來?我給你執行委員的職務,還有等同於副會長的福利……」姜水又開始勸誘奕豪,然而還沒說完就被奕豪斷然拒絕。「謝謝,我第一百三十七慎重拒絕!」

    「我就知道……」姜水苦笑著搖了搖頭,轉移話題似的看向了地上的林恆。「林恆,你差不多該起來了吧?放心吧,奕豪姑且不論,但至少在我神志清醒的時候,是絕對不會拉你進學生會的……不過話說回來,出發前你們可是說好回來時替我接風,現在正是兌現的時候吧?」

    姜水沉思了幾秒,隨即啪的一聲收攏折扇,指向南方的某點。「嗯,我看地點就選在白鶴樓好了,那裡的味道和格調都很不錯……」

    「喂喂!」林恆猛地打了個寒顫,從地上爬了起來。「拜託啊,大少爺,那種隨隨便便一頓就是幾千塊的地方,是我們這些窮人能請得起的嗎?除非你是打算吃霸王餐,那樣的話,我倒是可以勉強奉陪一下……」

    「霸王餐?」姜水愣了愣,跟著嘴角卻彎起趣味盎然的弧線。「嗯,聽起來似乎蠻不錯的哦……」林恆的提議讓他頗為心動,於是徵求意見似的看向奕豪。「說起來,從小到大我還沒吃過霸王餐呢,奕豪,不如我們這次試試看如何?」

    「……啥?」奕豪原本以為姜水是在開玩笑,不過仔細看過去後,卻發現那雙眼楮裡閃動著的卻是頗為認真的光芒,頓時默然了下來。

    雖然在大多數情況下,這位學生會長都是沉穩而理智的人物,不過因身邊有著林恆這惡性病源體的存在,再加上又不像奕豪這般因長時間相處而生出免疫力,因此一旦被林恆的惡念影響,往往會做出令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荒唐事情來——每當這種時候,作為唯一常識者的奕豪便處在了非常尷尬的境地,要不然就賭上性命才能阻止這兩人的暴走,要不然就只有嘆息著跟他們同流合污……

    「老薑,你是……認真的?」奕豪有些遲疑地向姜水確認著。

    「當然,我是認真的。」姜水微笑著回應著他,並得意地搖晃著手中的折扇。「有時候會明明知道是一件傻事,也會義無反顧地去做,所謂男人,就是這種無可救藥的生物啊……這不是你過去告訴我的話嗎?吾友。」

    「……我可不管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啊……」最後,奕豪虛弱無力地垂下肩膀。

    ……………………

    白鶴樓是一間頗能代表鐵岳市風格的酒樓,儘管及不上那棟遠近聞名的黃鶴樓,但也算是幾十年的老字號,在模仿黃鶴樓古色古香的同時添加了不少頗具現代感的要素,優雅的古風中洋溢著時尚氣息——鐵岳市的其它建築,大多都有著同樣的傾向。

    雖然奕豪和林恆還沒有到裡面去消費過,不過富家子弟的姜水卻對此頗為偏愛。根據他的說法,白鶴樓是一個「真正的美食家到裡面的話,絕對不會關心價格」的地方。考慮到這位學生會長向來沉穩的品行,奕豪兩人也不禁開始相信白鶴樓的菜餚價格也許確實有其昂貴的道理——不過若付賬的人是自己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因此霸王餐成了理所當然的選擇。

    因為長期獨居的關係,直到放學後,奕豪才想起應該打電話告訴靜雨今晚在外面晚餐的事情。估計這時候靜雨差不多買好了晚餐的菜餚,所以他打開手機的時候不禁有些愧疚,然而電話那頭的靜雨卻出乎意料地通情達理,甚至還以溫柔語調詢問需不需要替他準備些解酒的東西,不過這卻讓奕豪更有罪惡感,胡亂應答了幾句後就掛斷了電話。

    隨後,打定主意吃霸王餐的三人,一路直奔白鶴樓而去。
福音之卷 第十八章 小酒
「唔……」

    雖然擁有正直人格的奕豪在跨進白鶴樓門檻的時候,稍稍畏縮了那麼一下,不過身邊的兩位同伴卻始終都是一付鎮靜自若的模樣——習慣來這種地方的姜水自然是沒什麼好緊張的,至於林恆,以前無數禍害鄉鄰的記錄也讓這邪惡的主人有恃無恐。

    「要二樓『清潭映花』的包廂,還是那些老菜,不要人服侍。」向著慇勤的侍者,姜水簡單地吩咐著,其從容若定的態度讓奕豪不得不相信,若一個好人鐵了心去作壞事的話,那破壞力絕對不比惡貫滿盈的江洋大盜來得差。

    侍者領著三人前到二樓靠窗的包廂,然後便退了下去。林恆則直接竄到窗戶旁觀察退路,下面是街邊公園的一角,鋪墊著柔軟的草坪,不遠處就是交通要道,實在沒有比這更適合的逃亡路線了。

    「喂喂,老薑,你該不會以前經常幹這個吧?」林恆回頭以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姜水,以不良前輩的身份如此詢問著。

    「哪裡,不過是習慣在作任何事情前先把退路想好罷了。」姜水優雅地回答著,同時招呼似的揮了揮手。「來,我們還是先坐下再說吧,待會兒侍者就會把菜送過來,免得引來無謂的誤解……嗯,反正你們也沒有來過,我隨便點了些經常吃的菜,沒關係吧?」

    「你以前經常來嗎?」奕豪回想起前些時候不得不依靠方便面度日的辛酸。

    「也不算常來,一週一次左右吧?因為家父以前曾是這裡的學徒工,所以我也和這裡的掌櫃很熟悉。」姜水笑著說明著,然而林恆聞言卻露出期待的表情。「喂喂,這樣一來我們不用吃霸王餐也沒關係吧?就算不付錢,人家衝著你老爹的面子也應該不會認真追究的……」

    「不,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姜水啪地一聲合攏折扇,聲音轉為嚴肅。「事實上,這裡的掌櫃絕對是那種鐵面無私的人物。別說是我,就算是家父親自前來,沒帶錢付賬的話,也只有下廚房洗盤子的份。」

    「切,那就沒辦法了……」林恆失望地坐下,稍稍活動了下筋骨,同時提示似的朝奕豪瞟了一眼。「不過話說回來啊,老薑,難得你去趟法國,看在兄弟們不惜本錢地為你接風的份上……」下一刻,兩支爪子同時伸到了姜水面前,異口同聲道︰「禮物!」

    「沒有。」似乎早就有所準備的姜水,用折扇敲落了兩支厚顏無恥的爪子,但卻擋不住那兩雙虎視眈眈的眼楮,於是只得苦笑著說明。「是真的啊,本來我是準備好了一些特產的,結果臨走時才發現已經被艾妮卡送掉了,再加上副會長這邊又催得急,想補上都沒空……」

    「艾妮卡?」一瞬間,林恆眼中閃出銳利的光線,然而姜水卻沒有察覺到其中的危險,淡淡地解釋著。「啊,艾妮卡是我的未婚妻,這次交換留學的時候就住在她的家裡。」

    「未婚妻!」林恆面貌猙獰地盯著姜水,手中的茶杯亦出現片片裂紋,但學生會長似乎完全沒受到影響,喝了口茶潤潤喉嚨,鎮定自若地解釋著。

    「放心吧,雖說是未婚妻,不過也只是雙方父母擅自定下的婚約罷了,我們彼此都沒有遵守的意思……若下次有機會的話,我把艾妮卡介紹給你,你就儘管去追她好了,雖然是一場絕對沒有勝算的戰鬥,但我還是會此預祝你奮戰到最後一刻的,吾友。」

    「說定了!」原本正朝著姜水豎起中指的林恆,聞言立刻收起了拳頭,奕豪卻有些驚訝。「哦,還有連老薑你也覺得扎手的女人嗎?」

    「啊,她是那種才能和野心的主人,離得太近就會被那光輝給晃花眼的……說實話,我趕著回國的原因之一,就是想離她遠點。」姜水有些無奈地聳聳肩膀,跟著嘩地一聲打開了折扇,輕輕搖晃著。

    「好了,這不愉快的話題就到此為止了!作為沒帶土產回來的補償,等放假的時候我招待你們去夏威夷玩一圈,如何?」

    ……………………

    能夠得到姜水的青睞,白鶴樓的菜餚當然有其獨到的地方,林恆自是吃得不亦樂乎,姜水也以看似優雅的動作消滅了絕對不比林恆少的食物,只有奕豪,雖然一開始也被這些色香俱全的菜餚給唬住,不過嘗了幾口後就有些放慢了節奏——眼前這幾道菜的模樣和上次靜雨作過的很相似,不過味道上卻似乎差點了什麼,有些「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

    「奕豪,怎麼不動筷子?這些菜不合胃口嗎?」姜水搶在林恆前面幹掉了最後一道主菜,然後才轉頭關心起奕豪來,語氣極其誠摯,不過配合著事實卻顯得嚴重缺乏誠意。

    「嗯,有點……」奕豪曖昧地點了點頭。「在家裡好像吃過這些菜的,總覺得味道有些差別。」

    「喂喂,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哦?」姜水顯出驚訝的表情。「這幾道菜都可是白鶴樓的招牌菜,從原料到作法都是獨一無二的商業秘密,其它地方不可能會有吧?」

    「是這樣嗎?那大概是我的錯覺吧?」不打算爭辯的奕豪隨便聳聳肩膀,然而姜水卻像突然注意到什麼似的來了興趣。

    「等等,我記得……奕豪你應該是獨居吧?」姜水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的邊框,鏡片邊緣反射出銳利的光線。「那麼,關於在『家裡吃過』的意思,應該怎樣解讀比較好呢?」

    「呃……」奕豪突然很想狠狠抽這著張嘴巴兩下。在林恆面前說溜嘴就罷了,居然又在姜水面前犯下同樣的錯誤,對手可是心智縝密的學生會長,若真打算認真追查的話,奕豪絕對沒有信心能夠保守靜雨的秘密……

    「啊,那是這傢伙的表姐。」在奕豪被姜水那趣味盎然的目光盯得七上八下的時候,旁邊的林恆率先把秘密抖了出來。「你不知道,前些日子這傢伙又因為食物中毒而住院了,家裡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只好拜託表姐照顧他……是溫柔漂亮的大御姐哦!而且已經被他吃掉了……」

    「去死!」奕豪一腳踹翻了這胡言亂語的傢伙,猛踩了幾腳。

    「哦哦,看來我是錯過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啊……」姜水摸著下巴,顯得頗為遺憾。「不過,難得奕豪終於邁出成為男人的第一步,這件事可得好好慶祝一下!好吧,今天就我作東,我們哥倆三不醉不休!等等,我這去找掌櫃拿幾瓶好酒來,再加幾個好菜!」

    「喂,等……」姜水說完就推門而出,奕豪連拒絕的時間都沒有。

    「就等你這句話了!老薑!」小強屬性的某人恢復力讓人嘆為觀止,在奕豪手還愣在半空的時候,林恆就已經牢牢按住了他的肩膀,並顯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喂喂,你可不要說什麼『家裡有老婆,要早點回去』這種老頭子的台詞哦?聽到剛才老薑的話了嗎?不醉不休!」

    所謂「會叫的狗不咬人」,奕豪倒是不在乎和林恆比拚酒量,畢竟就算兩人都是半斤八兩,那他也還是要比林恆多出三兩的份量,唯一讓他心寒的是姜水,回想起來,似乎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位學生會長醉酒的模樣,而且看那興致勃勃的模樣,估計今天恐怕是在劫難逃……

    「呼,算了吧……」奕豪放下了掙扎,偶爾和交心的兄弟喝下小酒也不錯啦,雖然相較之下他還更喜歡家裡的那位紅袖添香……這樣想的奕豪,不怎麼真心地譴責起自己重色輕友的傾向。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8-30 10:06
福音之卷 第十九章 襲擊
     「……所以啊,我不過是把銀行卡給靜雨罷了,又沒有別的意思……結果她卻莫名其妙開始哭起來了,實在搞不懂女人啊……」已經醉了七八分的奕豪,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語著,至於林恆,則已然安息在桌下堆放著的空酒瓶中。

    「嗯,其實這也不難理解。」雖然差不多獨自桌下消滅了六成的份量,但姜水也只是臉上有些泛紅,至於神志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分析得頭頭是道——只不過,在聽完奕豪和靜雨那番不可思議的邂逅後,表情也依舊鎮定如常的情況,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的精神狀態還屬正常。

    「就好比流浪的野貓,在飢寒交迫的時候突然有人施捨頓飯吃,當然會對主人感激涕零,而且若像你說的那種情況,她應該還對作為救命恩人的你抱持著相當的傾慕和愛意,會哭出來也不奇怪……」

    「原來如此……果然薑是老的辣啊……」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奕豪喃喃自語著,拿起酒瓶準備倒酒,但瓶裡也只剩下一兩滴的份量,於是他伸手在桌面上摸索,不過也還是一無所獲。

    「唔,我說奕豪,差不多就行了吧?」姜水按住了奕豪的手。雖然奕豪的酒品還不算差,但根據向來的慣例,清醒一方得負責照顧喝醉一方,而照目前看來,把林恆送回家的任務當然是落到了他的頭上,不過倘若再加上奕豪的話,那就不是能夠笑得出來的事情了。

    「也好,就到此為止……」奕豪其實也沒有貪杯的習慣,聞言便打消了再喝下去的念頭,搖晃著站了起來,順便踢了踢桌下的死人。「喂,該起來了!要走喏?」

    「唔……」然而,林恆只是呻吟了一下,就連動都沒動一下。

    「哈哈,看來這傢伙是不行了……」奕豪得意地搖晃著腦袋,有些飄飄然的昂揚感,跟著轉頭看向姜水。「唔,我也差不多醉了八九分,這傢伙就交給你了,老薑……沒問題吧?」

    「沒問題,反正以前也是這樣的。」姜水蹲下去,頗有興趣地觀察著林恆擺出的奇異姿態,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奕豪這邊。「不過,你這邊真的沒有關係嗎?似乎也難得醉到這種程度呢,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回去?」

    「嗯,是有一點醉了……」奕豪搖晃著昏沉的腦袋,努力讓神志清醒一點。「不過沒關係,我下去後就直接打的回家,而且靜雨在家裡也已經準備好瞭解酒的東西,所以問題不算大……」

    「這樣啊,那我就不跟去打擾了。」姜水沉穩地點了點頭。「這傢伙就交給我好了,你先回去吧,免得老婆掛念。」

    「靜雨……又不是我老婆……」放心地把林恆交給姜水照顧,奕豪喃喃自語地走了出去,搖搖晃晃地下了樓梯,在白鶴樓門口招了輛的士,告訴了司機家裡的地址後,就直接倒在了後廂座位上。

    「喂喂,小兄弟,那可是要穿過半個城市的路程哦?你……」司機上下盯著他,一臉的懷疑。

    「叫你開你就開!難道我看起來像坐霸王車的人嗎?」奕豪一腳踹在前面的坐椅上,亢奮下忘了控制力量,結果椅子靠背像紙一樣被踢個穿透,司機和他同時愣住。

    「小……不,大哥,您、您息怒,我這就開車,這就開車!免費,免費!」司機一個哆嗦先反應過來,不敢再多說一句話,立刻加大油門在公路上狂飆起來。

    ……………………

    在白鶴樓的屋頂,琉璃瓦映襯著一縹緲虛幻的身影,而倘若湊近仔細看的話,那應該是一位窈窕美人的映像。

    「郎君也真是的,明明告訴他很危險的說……」

    從那輛遠去的的士上收回視線,靜雨的目光掃過還在室內的兩人——想盡辦法也沒有弄醒林恆的姜水,正蹲在地方顯出發愁的模樣——不禁在嘴角綻開笑容。

    「不過沒想到郎君竟還有這樣的朋友呢,以後應該會很有趣吧?」

    說著,九尾天狐輕輕站了起來,朝向虛空一躍,等那縹緲身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數百米開外的一棟高樓前了——因為那時候奕豪在電話裡並沒有說清楚,所以靜雨還得趕在他前回去準備好解酒的湯藥。

    ……………………

    從白鶴樓到奕豪家的直線路程上隔著一座小山,以前只有繞行大半城市才能通過,而自從在山中開出通道後,城市的南北交通變得便捷了許多。的士沿著山路前進,覺得氣悶的奕豪將車窗打開,在清爽的山風吹拂下,昏沉的神志漸漸清醒了,呆呆地看著眼前那似乎千篇一律的森林,奕豪的心情也不由得為之沉寂。

    視界的余角還有那張被踹了個對穿的座椅,裡面的泡沫和鋼絲都翻了出來,銳利的鋼絲把右腿的褲子拉出幾條裂痕,但裸露的皮膚卻是毫髮無傷,甚至連一點紅印都沒有……不論是踢穿靠背的力量,還是堅韌逾鐵的肌體,這些都超過了人類常識的體質,而毫無疑問,將這些帶來的正是那宿在他右手的魔眼圖騰。

    雖然靜雨說那些妖狼只不過相當於最下級的妖獸,但對普通人來說也是足以致命的威脅,而輕而易舉就將那些威脅抹消的他,在普通人眼中應該是接近怪物的存在吧?儘管到目前為止奕豪尚未有什麼明確的人生目標,不過也絕對不原意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告別安穩的生活,然而現在看來,這日子似乎越來越近了……

    「可惡啊,為什麼我會遇上這種胡扯的事情……」

    奕豪就連咒罵的聲音都顯得虛弱無力。儘管加百列帶給他的「福音」絕對是天大的麻煩,但若沒有這東西的話,他就沒可能拯救靜雨,更不會擁有現在這般近似甜蜜的生活——在被厄運之神寵愛的同時,又得到了來自幸運之神的饋贈,因此實在沒有什麼理直氣壯抱怨命運的立場……

    這麼想著的奕豪只覺得莫名鬱悶,閉上眼楮準備打會兒盹,然而頭頂卻突然傳來沉重的悶響,同時車體也猛然一震……好像和不久前相同的情景,奕豪提心吊膽地望向窗外——如同他所預料的,有六隻妖狼正前後奔馳在的士的左右,明顯準備狩獵這輛車。

    砰。

    在奕豪還來不及反應的下一秒,一隻鋼爪猛地穿透了的士的車頂,而那閃著寒光的利爪和奕豪的鼻尖只有不到一毫米的距離……
福音之卷 第二十章 狂野
     妖狼的來勢要遠勝昨日之兇猛,而的士的司機卻明顯比不上靜雨的素質,因此在車頂的妖狼第二次貫穿頂板的時候,驚慌失措的司機猛地慘叫出來,死命地踩著油門試圖甩掉妖狼,然而卻忽視了更加致命的危機。

    「喂!前面是……」

    奕豪還來不及提醒,失速的的士已經一頭撞破了拐彎處的護欄,向垂直高差近十米的懸崖底部衝去,而妖狼們的策略也正是如此。

    在那衝擊傳來的瞬間,奕豪全身就像觸電似的猛縮起來,完全是下意識的條件反射,他側身撞開車門,整個人一起摔了出去。距離地面還有五六米的高度,而在失去平衡的奕豪卻已經來不及調整落地的姿勢,致命危機一秒鐘後將襲來。

    突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直覺,奕豪茫然地伸出手,好像要按住什麼東西似的,然而穿過指尖的卻只有呼嘯的風。風在下一刻驟然變大,從四方聚集而來的風承載著奕豪的身體,將他緩緩托起。

    「風……」奕豪茫然看著周圍的「風」,雖然無形亦無影,但他確實感覺到風裡面存在什麼東西,而且那東西正向他傳遞著無拘無束的喜悅……

     。

    沒有得到風之承載的的士,依照物理法則墜向了地面,兩三秒後傳來猛烈的爆炸。離得夠遠的奕豪並沒有被爆炸的碎片砸到,然而風中的東西卻彷彿受驚似的驟然驅。失去承載物的奕豪掉了下去,不過僅僅五六米的高度對已然調整好體勢的他來說還不是問題。

    「呼、呼、呼……」奕豪半跪在地上,一連串驚險至極的展開讓他的心臟正急速鼓動,前方的車體殘骸已成為火焰和濃煙的舞台,裡面的駕駛員恐怕也早已喪命。

    「可惡!」奕豪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一股憤怒兼內疚的情緒在他心中升騰著,這些妖狼明顯是衝著他來的,或許是想替昨天死在他手上的同伴復仇吧?不過卻把無辜的旁人都牽連了進來……

    奕豪抬頭看向十多米高的懸崖,這條路並非交通要道,估計要有段時間才能被發現,而在這之前那些妖狼……身後的草叢突然傳來輕輕的摩擦聲,同時一股陰寒至極的感覺在背後伴隨著皮膚的痙攣蔓延開,奕豪猛地回頭望去,卻忍不住立即倒吸了口冷氣。

    妖狼!跟昨天他幹掉的那六隻一模一樣的妖狼,然而光是眼前看到的數量就足有二三十頭,還有不少黑影不時在旁邊草叢中竄動。妖狼們以大半圓弧的陣勢將他包圍在中央,偶爾從黑暗中迸出的紅光,那是妖狼們眼中洩流出來的想撕碎獵物的慾望。

    「嗷嗚!」

    突然左側傳來一聲嚎叫,奕豪以眼角的餘光瞄向那裡,只見在一塊高高突起的岩石上坐著一頭有著紅皮的妖狼,正仰天發出淒厲悠長的嚎叫,群狼莫不低頭輕嚎應合,明顯是這狼群的領袖。

    「唔……」就像被狼群的氣勢壓過似的,奕豪不自覺後退了幾步,而紅狼咆哮完後低頭看過來,在和那雙飄蕩著仇恨的獸眼相對瞬間,他從裡面讀到了沸騰著憎恨與殺意的慾望,以及近在咫尺的危機。

    奕豪絕對不是懦弱的人,然而被近四十頭妖狼重重包圍,那齊聲低吼的威勢便足以讓普通人的心膽俱裂,雖然感到情不自禁的戰慄,但他還是一咬牙擺出戒備的體勢——在這裡後退一步的話,這些妖狼就會立刻撲過來把他撕成碎片,事到如今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奕豪緊緊握著拳頭,一邊回憶著昨天和妖狼戰鬥時的感覺,並期待著再次出現那種邪魔附體時的感覺,然而讓他失望的是,這一次那泛著冰冷的黑暗波動卻再也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記憶片斷在意識之海中閃爍。

    「LANG,IYANG,TILON……AKU,MAGI,TEN……」

    奕豪試著念出那些甚至從未見過的符文。一瞬間,蒼白的雷光自魔眼炸裂,被流瀉出的雷勁掃過,距離較近的幾隻妖狼連慘叫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化成了一撮灰燼。

    「唔啊啊啊啊!」

    而另一方,擅自啟用天劫之力的奕豪也絕對算不上好過,整條手臂被雷勁充盈得腫脹無比,似乎隨時都炸裂的可能,而更要命的是,那時候的瘴氣又從魔眼中溢出,化為黑色的鎖鏈硬是絞碎了迸出的雷勁。

    「呼呼呼呼……」幾秒鐘後,一切歸於平靜。奕豪頹然跪倒在地,左手撐著身子,右手卻慣性似的痙攣顫抖。他朝左右看了看,妖狼群依舊虎視眈眈地圍在四周,好像一點也看不出來減少的跡象。

    「……天要亡我?」奕豪朝頭頂那鉛灰色的蒼穹翻了翻白眼。

    ……………………

    「去死!」

    奕豪一拳揮下,砸在那只死咬著他右腳不放的妖狼背上,妖狼的脊椎隨即發出清脆的聲響。奕豪一甩腿將它踢了出去,但那鋒利的牙齒卻在右腿拉出一道寸長的深傷。

    「唔……」

    然而他卻連吸口冷氣的時間都沒有,下一秒鐘,另一隻妖狼瞅準機會一躍撲向他的咽喉。奕豪沒有閃避,直接併攏右手五指,閃電似的插進了妖狼的嘴裡,噗哧一聲刺了對穿,跟著毫不猶豫地甩出去,將遠處幾頭虎視眈眈的妖狼砸得飛起。

    ……已經不知道解決了多少頭妖狼,即使是有著魔眼的防禦加持,奕豪的身上也已經傷痕纍纍,但先前的恐懼卻早已無影無蹤,一股近似狂熱的感情在血脈中沸騰著。和那股黑暗意識的共鳴截然不同,他清楚地知道,這股極盡奔放、彷彿炸裂似的狂熱源自他的本身,被壓抑許久的野性風暴。

    回想起來,似乎從高中起就沒有打過架了啊……不知為何,奕豪這時候竟然覺得有些遺憾,雖然對平常那份悠閑安穩的生活也沒覺得什麼不滿,但現在看來,似乎他在不知不覺間把這份雄性本能壓抑過頭了。

    全身的傷口像彈琴似的亂撥著神經,痛得難以忍受,但動作卻越來越淋灕暢快。自遠古傳承下來的廝殺本能,在這一刻被數千倍的放大,奕豪只是沉浸在血雨腥風的快感中……

    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妖狼們突然不再撲上來了。

    「呃?」

    奕豪疑惑地停下動作,卻馬上被空氣中的濃濃腥臭猛嗆了一口。跟著他向四周打量,只見荒野中隨處可見妖狼殘缺不全的屍體,即使偶爾還有一兩隻尚未完全斷氣的,也只能在緩緩擴散的血泊中發出垂死的低嚎,這情景大概只能用屍橫遍野來形容。

    奕豪將視線放遠一些,發現遠處還剩兩三頭能夠活動的妖狼,不過看來已經完全喪失了鬥志,一接觸到他的目光立刻夾緊尾巴低頭嗚咽。

    「結、結束了嗎……」

    不知為何,在吐出這句話的時候,全身力氣驟然盡去,奕豪一屁股坐在地上,跟著卻感到身上大大小小的無數傷口彷彿齊聲慘叫了起來,匯合成一股語言難以形容的劇痛在縴細的神經上來回踐踏,就連想昏過去都辦不到。

    「……靠!」

    在劇痛中僵直了半天後才吐出這麼一句,似乎稍稍發洩了點痛苦,奕豪壓下身體的慘叫準備站起來,但卻在一瞬間毫毛倒豎。他以僵硬的動作慢慢回頭,發現那只紅毛的狼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身後不遠的地方,正低頭輕輕蹭著地上同伴發冷的臉,再抬起頭來時,血紅的眼瞳中迸射出要將他撕成碎片的憎恨。

    你死我活,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從狼王的眼中讀到這樣的訊息,就算再怎麼不願意,奕豪也只能奮力站起來。

    雙腿顫抖不已,並伴隨著陣陣痙攣,視線也開始慢慢模糊,似乎就連手臂都變得有千斤重,光是抬起來就得費盡全力,他的體力已經抵達到了崩潰的臨界,對方的殺意卻被仇恨研磨得猶如利刃,就算正在巔峰的時期,奕豪估計也要豁出性命才有機會勝過這隻狼王,而至於現在……

    他確實聽到死神那冰冷的腳步聲。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8-31 12:05
福音之卷 第二十一章 朱雀
     PS︰前幾日被邪魔附體,今日才發現已然釀成大錯……偶錯了,情節還是按照舊版走的比較好,大家接著這章看吧,就少了鐵蘭而已,作為補償後面還有三章,其實獅子也不過是想把這本書寫得更好罷了,請大家多多包涵啊……

    ……………………

    「嗷嗚……」紅狼壓低身子,眼楮死死盯著奕豪的咽喉,呲牙發出低沉的咆哮,奕豪則一眨不眨地與之對視,身體繃緊得就像一根快要斷裂的弓弦。雖然眼前只不過是一頭妖狼,但他卻不禁生出種正與人,或者說某種對等存在的生命決鬥的感覺。

    空氣中凝固的緊張感尖銳得刺痛皮膚,兩隻生物的眼中只剩下彼此,那是血和硝煙的味道。紅狼稍稍壓低了頭,而奕豪則向前滑出半步,衝突爆的一秒,死亡的華幕將降臨到其中一方的身上,似乎沒有誰能改變這結局……

    「傷腦筋呢,如果讓你就這樣被妖狼殺掉的話,要從屍體裡抽出那東西可是很麻煩的……」

    清冷的聲音在荒野的一角響起,對峙的兩者同時把頭偏向了山崖的方向,那裡黑暗的空間突然彷彿水面般一陣蕩漾,一位白衣青年悄然無聲地從那波紋中走出,環視著周圍屍橫遍野的淒慘景象,竟然露出愉快的笑容。

    「這樣吧,我就姑且幫你一把,至於報酬,只要你的右手就好了。」

    青年把雙手插在褲兜裡,以毫無防備的輕鬆姿勢向奕豪走來,而若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的腳其實並未踩在血污的地面上,一道隱隱的光紋把他托在距地十厘米左右的空中。

    奕豪和紅狼直覺到這第三者的強大,不由自主地擺出戒備的架勢,距離青年最近的三隻妖狼,更是畏懼到極點,然而背後的狼王卻讓它們無法逃亡,而青年卻在不斷逼近著。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它們仰天齊齊發出最後的嚎叫,跟著散開,從左中右三方向同時撲向青年,只求能換來狼王逃走的時間。

    然而,在巨大的實力差面前,這份捨生忘死的覺悟也終究白費,青年甚至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在那一瞬間,他背後的虛空浮現出某個巨大的影子,巨影只是簡單的揮動了一下手掌,三隻妖狼就像蟲子似的被拍成七零八落的碎片,朝著遠方掉落。

    「……金剛,下次做得優雅些。」一滴血濺在他的衣袖上,青年不由得皺起眉頭。而就像回答他似的,從不知何處的虛空中傳來隱隱的吼聲。

    「接下來,就只剩下你了。」青年把頭轉向紅狼,邀請似的招了招手。

    「嗷嗚!」目睹部下死狀的紅狼終於發出憤怒的咆哮,在壓低身子的瞬間就衝了出去,速度比普通妖狼快上兩倍不止,直襲青年的咽喉,完全放棄防禦,也毫不閃躲,一付以命換命的姿態。

    「嘛嘛,不要著急啊……」青年只是簡單的伸出右手,由紫紅妖光凝成的光網便將紅狼的衝勢給攔下,更將其束縛在空中無法動彈。青年把拚命掙扎的紅狼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泛起陰寒的笑容。「嗯,雖然力量實在不夠看,不過這身皮毛倒是不錯,把你煉成式神也挺有趣的。」

    青年稍稍收攏了五指,紫紅的光網隨即開始壓縮,光絲緊緊勒進紅狼的毛皮,冒出陣陣輕煙,紅狼忍不住仰天哀嚎,然而青年的臉上顯出嗜虐般的扭曲笑容。

    「該死的……」目睹抱持敬意的對手被這般凌虐,一股無名之火在奕豪心中炸燃,猛地一步踏出,第二步即潛到青年的跟前,全力揮出一拳。「給老子退下!」

    只聽「波」的一聲悶響,虛空中隱隱泛起的波紋彌消了這一拳的力量,不過青年也被轟退五六米遠。失去束縛的紅狼摔在地上,雖然全身顫抖不已,但還是勉強站了起來,看了奕豪一眼,卻沒有再進攻的意思,把頭對準了青年。

    「為什麼攻擊我?我不是在幫你嗎?」青年的聲音裡並沒有怒氣,似乎只是感到好奇,不過這種態度也可以看成是對自身力量充滿自信的緣故。

    「這是老子的戰鬥!不需要你多事!」奕豪朝他狠狠比出中指。

    「……呵,沒想到你還有這種血性,看來我方調查得很不完全呢,真是失禮了。」愣了兩秒鐘,青年朝奕豪優雅地鞠了一躬,再抬起頭來時那眼中卻瀰漫出霜凍般的寒氣。「不過,你真的以為和這只妖狼聯手就能從我手中逃脫嗎?」

    ………………

    奕豪聯手紅狼和青年對峙著,能感覺到青年那彷彿深不可測的力量,不過青年卻似乎對是否使用這股力量有所猶豫。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溜走,對峙中的三人突然猛地一顫,直覺般抬頭望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火紅。

    在虛空中懸浮著的,是一位穿著火紅華服的女性,身上正放射出炫目的神光,神光在背後隱隱構成一隻巨大的火焰鳳凰,那遮天蔽日的火紅便來源於此。華服麗人就這樣靜靜站在那裡,但厚重如岳的神威便源源不斷地湧出,將下方的三人完全禁錮。

    「這、這是……好強的靈壓!主神?不,更高等級的……」不光奕豪無法動彈,就連那青年也被壓得半跪在地上,勉強抬頭仰望著那華服麗人,卻再不復先前的鎮定從容。

    「少年喲,吾之名為朱雀,剛剛目睹了汝奮戰不懈之勇姿。」華服麗人看著奕豪,那聲音中自然流露出俯視蒼生的高傲。「汝奉為戰士之高潔亦甚得吾之欽佩,故決定破例出手相助,就引以為傲吧。」

    「是……是。」

    抬頭仰望著那炫目靈光環繞著的身影,奕豪艱難地回答著。現在,他總算是稍稍明白了靜雨以前對靈壓的解釋——存在力,似乎再也找不到其它詞語來形容眼前這位華服麗人的威勢了,光在站在那裡,就似乎獨佔了天地間所有的矚目,而朱雀傳出的神威,甚至相比前日靜雨釋放的妖力還要高出一個層次。

    事實上,朱雀本身是鎮守神州四方的上古神獸之一,其力量早已超過「主神」,接近最強的「至神」,是在紅世的萬千神靈中,只向區區一人俯首稱臣的無上強者。而至於靜雨,雖然也是有著千年修行的大妖怪,但在歷經九天雷劫後,也不過才剛剛踏入神域,還處在「亞神」的水準,自然是無法與朱雀相比。

    「哦哦哦哦哦!」

    就在這時候,原本被朱雀壓得無法動彈的青年,突然發出一陣低吼,炸裂的靈氣瞬間衝破神威的束縛,揮手朝奕豪甩出一道咒符,咒符在虛空中化成一條巨蛇,朝著奕豪的心臟即沖而去,勢若雷霆!

    本站文學作品為私人收藏性質,所有作品的版權為原作者所有!任何人未經原作者同意不得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福音之卷 第二十二章 式神
「孽畜!」

    就連當事者的奕豪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當這聲喝斥傳到耳中的時候,巨蛇口中的利齒已經刺到了他頸動脈的肌膚上,倘若朱雀的動作再慢上百分之一秒的話,或許他已然命喪黃泉了。

    稍稍對準焦距後,奕豪看到一根通體血紅的長槍聳立在近在咫尺的距離,巨蛇的頭顱被紅槍洞穿,並且紅槍還去勢不減地射入地面,將它牢牢釘在原處。然後,就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似的,巨蛇的眼中迅速失去了焦點,整個身子本能似的纏上紅槍,隨即卻又軟軟滑落,最後抽筋了一下,跟著便歸於沉寂。

    「好孽畜,膽敢在本座面前如此猖狂……」

    朱雀緩緩降到地面,盯著巨蛇的屍體,臉上帶著慍怒的神色。在放出巨蛇的同時青年便隱入虛空逃逸,似乎已算準朱雀會以拯救奕豪為先,現在再難追跡。從來沒有人敢違逆四方的神威,這般的失態還是千年來的頭一遭……

    看著纏繞在紅槍上的腥臭巨蛇,朱雀不禁心生煩躁,輕輕一彈指,紅槍的槍身上頓然爆出蒼白的神火,將巨蛇連同周圍數丈方圓的邪物焚燒殆盡。

    「嚇……」躲避不及的奕豪也被那神火籠罩其中,然而卻不可思議地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甚至不僅如此,身上傷口處還傳來日光似的溫暖,雖然不至於到立即癒合的程度,但至少已經不再流血了。

    不過,這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是,宿在奕豪右手的魔眼圖騰悄悄亮了起來,而待到幾秒鐘後熄滅時,那原本沉澱為深藍的表面竟泛出隱隱蒼白……

    ……………………

    「哦,看來『桀炎』挺喜歡你的啊,不然平常是不會主動替人療傷的……」朱雀顯得有些驚訝,揮手招回了紅槍,視線在槍身上來回掃過,確認再沒有邪物沾染後順手向後一拋,紅槍隨即悄然無聲地沒入虛空。

    「少年,剛剛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人?他給我的感覺和普通妖魔完全不同,身上同時存在著魔和人的氣息,而且似乎還不止一種……」朱雀走向奕豪詢問著青年的來歷,然而就在這時候,那只紅狼朝奕豪低聲咆哮起來,似乎危機過後要再重新廝殺的模樣。

    「呃……」奕豪顯得有些困惑,有剛剛那段貌似並肩作戰的經歷後,他很難再把這只紅狼當作敵人看待,而且他們間本來不存在誰對誰錯的立場,最多也只能歸咎命運的把戲而已。

    「好了,冥頑不靈的傢伙,你忘了這人剛剛救你的恩情了嗎?」就在奕豪不知所措的時候,朱雀介入了兩者的中間。一彈指,周圍躺著一地斷氣的妖狼身上騰起熾紅的火焰,四十多頭妖狼在火焰中漸漸化成灰燼。

    「本座替你火葬了它們,這樣就行了吧?」朱雀向紅狼說著,而在四方神的面前,後者也只有乖乖地低頭的份。最後朝奕豪看了一眼,紅狼垂著頭轉身離去,那踉踉蹌蹌的背影顯得孤寂悲涼,朱雀也不禁生出憐憫之心。

    「……算了,看在你靈智已開的份上,本座就再給你一次重生機會。」朱雀喚回紅狼,一揮手,地上升騰起青藍的光幕籠罩著紅狼。「去吧,在蓬萊潛心修行幾百年的話,說不定能還能窺得天道。」

    紅狼在光幕中消失了形跡,而奕豪則茫然地看著朱雀。雖然靜雨向他說明過蓬萊的存在,但從沒想過自己竟然這麼快就和它扯上了關係,而且一上來就是四方神的朱雀……

    「少年,你還沒告訴你的名字。」感覺到他的視線,朱雀把注意力轉了回來。「還有,妖狼姑且不論,為什麼剛剛那傢伙會襲擊你?我才想起,那並不是我神州的法術,更像是來自倭國的陰陽術……」

    「倭國……日本嗎?」奕豪突然感覺一陣無力。九尾天狐和朱雀也就罷了,天使這種東西也算見識過了,可為什麼連日本的陰陽師都來插一腳啊?幾天以前他可是根本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這些誒……

    「……我姓鐵,鐵奕豪,叫我奕豪就可以了。」奕豪勉強打氣精神向朱雀致謝,但聲音卻近似嘆息。「謝謝你剛才的援手,呃,叫你朱雀可以嗎?」

    「啊,無妨。」朱雀點點頭,上下打量著奕豪,顯得有些遲疑。「奕豪嗎,你應該不是紅世中人吧?怎麼會和倭國陰陽師扯上關係?」

    「嗯,這個……」那陰陽師指名要奕豪宿著魔眼的右手,當然就不用再費力去猜他的目的,不過關於要不要說出來,奕豪卻還是有些遲疑。

    靜雨一再告誡他要隱瞞右手魔眼的事情,若被紅世中人知道這法寶的存在,那就絕對是一場滅頂之災——奕豪當然不會懷疑靜雨的心意,不過本身大而化之的性格卻很難長期保持緊張感。

    「不用擔心,少年。」朱雀似乎誤會了奕豪的遲疑,一挑眉毛,聲音中透出銳利的怒意。「這裡是吾等鎮守下的九州神地,不是異邦人能夠肆意橫行的地方,有什麼事情就說出來,有必要的話,本座替你廢掉他們。」

    「嗯,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估計應該是這東西吧……」奕豪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雖然眼前的朱雀應該是紅世中人沒錯,但奕豪倒不認為持有如此神威的人物還會貪戀什麼法寶,再說朱雀的直率性格也讓他很有好感。

    「……紋身?」原本奕豪還期待朱雀或許知道這魔眼的來歷,不過他的期待明顯落空。朱雀看著他掌中的圖騰,露出莫名奇妙的表情。「這圖案挺獨特的,其中有什麼意義嗎?」

    「不,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這問題……」奕豪全身泛起盛大的無力感,跟著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不由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和妖狼戰鬥時幾乎耗光了體力,再加上此前傷口流失的大量血液,普通人到這種程度都應該是直接送去醫院搶救了,不過就算是奕豪也差不多到了界限,連重新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唔,真麻煩呢,療傷可不是我的專長……」朱雀有些困惑地看著奕豪,跟著一彈手指,前方的空間就像水面般泛起一陣漣漪,隨後一隻背生雙翼的火鱗瑞獸從那漣漪中蹦出。瑞獸先朝他低吼一聲,然後才在朱雀面前馴服地跪下。

    「算了,還是先把你送回家去好了。」

    ……………………

    附錄,諸神傳說之三︰

    朱雀,中國古代神話中守護四方的聖獸之一,守護南方,在五行中屬火。《夢溪筆談》雲︰「但謂鳥而朱者,羽族赤而翔上,集必附木,此火之象也]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