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音之卷 第六十五章 脫力
「咦?」就在奕豪自怨自艾的時候,眾人腳下的地面卻突然一陣晃蕩,不知何處而來的亂流吹散了奕豪背後的青翼,風靈們勉強承載著他降到地面,然後便消失無蹤。
「這究竟是……」地面的震盪越來越劇烈,光是站著都變得異常困難,奕豪不得不壓低身子蹲在地上,而就在這時候,一條細微的裂縫沿著地面開始延伸,盡頭自指他所在的方向。
「哇啊!」奕豪連滾帶爬地閃到旁邊,而下一刻,裂縫抵達的位置突然塌陷,留下深不見底的空淵,黃色的毒瘴從裡面噴出,激起的氣柱足足有兩三人高,一股硫磺的味道在空氣中擴散出來。
奕豪下意識地召喚風靈來聚,然而充斥在周圍的卻是和風靈截然不同的元素意識體,根本就無視他的意志。奕豪下意識地懷疑這是那頭上古妖魔的傑作,然而卻又立刻否認,畢竟眼前這情景已經能用天地異變來形容了,若那頭上古妖魔的力量能到皇龍的程度,那當初怎麼也不會被封到乾坤鼎裡面……
「等等,天地異變?」奕豪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往左右看了看,沖天的毒瘴已經隨處可見,地面的裂縫也不斷擴展,雖然是和九天雷劫的形式不同,但充斥天地間的那股凶烈之氣卻彷彿似曾相識,這該不會也是……
「是九地崩劫!」一聲音將奕豪的猜測喊了出來,回頭一看,竟是林恆沿著抖顫的地面連滾帶爬地朝這邊跑來,邊跑邊喊著。「趕快收起那東西!那是天地不容的力量!快!不然等下岩漿噴出來就太遲了!」
「這東西?」奕豪下意識地看向手中的雷神之槌,此刻這柄凶器就像在強烈主張自身存在似的,朝四周放射著桀驁不馴的雷光,再加上剛剛那場前所未有的屠殺,就算招來天怒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就算你叫我收起來……怎麼收啊?」雖然總算是搞清楚了發生的事情,但奕豪卻也沒辦法應對,雷神之槌又比不得刀劍之類的武器,放到鞘裡面就算收好的……
「咦?」就在奕豪心念一動的時候,右手的魔眼閃出蒼藍的輝光,雷神之槌亦同時消失了蹤跡。他詫異地看向魔眼,只見右臂上面多出一蒼藍的符文,而其餘紋路的模樣也有所改變。
「呼、呼、呼,你、你把那東西收好了嗎?」這時林恆已衝了過來,按著奕豪的肩膀上氣不接下氣的問著。
「我想,應該收好了吧?」奕豪抬起右手讓他看了看那符文,苦笑著問道:「不過你那邊還好吧?有沒有受傷的人?」
「……如果連精神創傷也算的話,呼,那我們都差不多已經死過一次了……」林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等等吧,雖然是老頭子在倒下前隨便說的胡話,但在失去導引後,這場天劫或許會自動消散也說不定……不然我拖也要把你拖到地府去!」
說到最後,林恆朝奕豪狠狠豎起了中指,而奕豪這邊反而放下心來,跟著也甩手坐了下去,看了看周圍毒瘴四溢的情景,不由得苦笑出來。「話說回來,不覺得眼前這情景很壯觀嗎?大部分人可是一生也難得看到一次哦……」
「……我寧願再被女的甩掉,也不願意再看第二次!」對林恆來說,這大概是有生以來最毒辣的誓言,不過因為兩者在價值觀上存在著的巨大差異,奕豪對此的感受也只是聳聳肩膀而已。
……………………
或許就如同宵練說的那樣,失去雷神之槌為目標的九地崩劫開始自動消散,大地的震盪逐漸平息下來,而黃色的毒瘴也漸漸不再噴出。十多分鐘後,除了周圍徹底改變的地貌以及再不見蹤跡的妖獸群外,便很難讓人想像到曾經有一場天劫降臨。
看著周圍安定下來,殘餘的狩魔師隨即朝著谷口撤退,畢竟若把雷神之槌的九天雷劫算在內的話,短短十分鐘不到他們前後便一共遭遇了幾乎兩次天劫,實在是太過驚心動魄的體驗,換作誰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心情。
「喂,老頭子,還活著吧?」
宵練在一位狩魔師的攙扶下朝奕豪這邊走來,雖然臉色頗為蒼白,不過精神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因為當孫子以這般不敬的態度打招呼時,酒劍仙還能隨手拿起畫影連鞘敲下去。「閉嘴!」
「很疼誒!臭老頭!」林恆捂著額頭上的腫包,向宵練豎起中指。「萬一把我敲傻了怎麼辦?若我更找不到女朋友的話,林家可會就此絕後哦!」
「別擔心,你不可能比現在更傻了,老子還指望能把你敲聰明點呢。」宵練直接無視了孫子的怨念,轉向奕豪行了一禮。「御子,在下代表狩魔協會謝過您出手相助。」
「幫助什麼的……」對方如此恭敬反倒讓奕豪更加汗顏,搔搔頭髮苦笑出來。「我好像才應該說抱歉啊,隨便使用駕馭不了的力量,反而讓諸位身陷險境,若不是道長您那一劍的話,恐怕就釀成大禍了……說起來,道長您還好吧?」
「多謝御子關心,在下只要調養兩三天就沒事了。」說著宵練將目光移到畫影身上。「不過可惜了這把靈劍啊……喂,拿著。」宵練把畫影遞給了林恆,同時吩咐著。「記得每天用元神真火煉上兩個時辰,運氣好的話三年五載就能讓它恢復過來。雖然還早了點,不過就當作崑崙的出師考驗好了,畫影什麼時候甦醒過來,你就什麼時候正式出師。」
「喂,等等,沒這道理吧?這是你的劍誒!老……爺爺,親愛的爺爺,我們換個考驗行不行?」林恆抱著畫影,苦著臉向宵練求情道,而身後的奕豪則略帶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啊,不過我也幫不了你誒,就好好努力吧,阿恆。」
「……可、可惡啊,這還有天理嗎……」林恆以充滿怨念的目光瞪著奕豪,然而有宵練在旁的情況下,他始終也沒敢動手。
「你們要撤退了嗎,道長?」奕豪看著不遠處狩魔師隊經過,向宵練詢問著。
「唔,雖然是來討伐那頭桀的,不過看著這情況估計它八成也嚇破膽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出來……從結果來說,也算是達到目的了。」看著四周屍橫遍野的場景,宵練搖了搖頭。「剩下的就交給後勤部門好了,他們會把這裡處理乾淨的……御子,你也和我們一同撤走吧?」
「這個……」對於宵練的提議,奕豪不由得猶豫了一下。那些狩魔師看著他的眼神,估計和當年紐約城的人們看著那頭帝國大廈頂上的大猩猩差不多,奕豪實在不忍心再摧殘他們的精神……
嗷嗷嗷嗷嗷!
突然間,從山谷的深處想起一聲淒厲至極的長嚎,某處倒塌的巖山驟然炸開,一頭巨碩的妖魔高高躍起,然後又重重落下,衝擊波沿著地面傳來,諸人腳下一陣踉蹌,而當他們抬頭望向那身影時,心中也不禁跟著敲起鼓來。
那是一頭人形的妖魔,幾乎比得上兩層樓的身高,而光是指頭就有奕豪的胳膊粗,青灰的毛皮讓人聯想到堅硬的岩石,兩根突出的獠牙上正滴著腥臭的毒液,大概是因為剛剛天劫的關係,一顆鵝蛋大的石頭撞進了右眼,鮮血從順著舊傷疤,看起來反而更加猙獰……這便是他們原本要討伐的上古妖魔,桀。
「人類啊……」桀以僅有的左眼死死盯著他們,聲音中充滿憎恨。「我在乾坤鼎囚禁了好幾千年的時間,現在只想安穩地生活,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還要來毀滅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家園?你們現在幾乎獨佔了這片大地上的所有事物,卻連這點空間都不肯分出來嗎?」
「不要說得好像受害者一樣!」在奕豪和宵練反應前,林恆先大聲反駁出來。「搞清楚!若不是你先驅使妖魔襲擊城市,我們又怎麼會過來討伐你?」
「我從未命令過它們去襲擊什麼地方,就算它們做了什麼,也不過是遵從各自的天命而已……弱肉強食,這有什麼不對嗎?」桀高高舉起了拳頭,一拳捶垮了身旁的巨石,跟著咆哮了出來。「只有你們人類!自視清高地踐踏這自然的法理,隨意擾亂天地運行的軌跡!尤其是那該死的黃帝老頭,居然把我關在那鬼地方幾千年!幾千年啊!在什麼都沒有的地方!」
桀的聲音慢慢低沉下來,聲音中的怨恨卻愈加濃烈。「……連這我都忍了下來,而你們居然還不放過我……也罷,那就拚個魚死網破吧!」
桀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身軀震動著地面,而那慘烈的威勢更讓眾人不由得心中一凜。
「唔……」奕豪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這簡直就是最壞的狀況,狩魔師們在剛才和妖獸群的廝殺中已消耗的七七八八,而壓陣的酒劍仙也被雷神之槌重創,雖然他倒是勉強還有一搏之力,但倘若力量再度失控的話,不知道又會招來什麼天劫也說不定……
「怎麼?剛剛屠殺我子民時的威勢呢?那招來九地崩劫的傢伙,站出來啊!」桀繼續向前著走,妖氣鋪天蓋地壓來,眾人則不自覺地後退。於是桀乾脆停下腳步,掃視諸人的目光就像餓狼俯視著羊群。
「看來是被天劫重傷了啊……」最後桀的視線停在了宵練的身上,猙獰地笑了出來。「真是天賜良機呢,吃了你的話,我也差不多能登上神位了吧?」
「休想!」林恆和奕豪同時護在宵練的前面,而原本已差不多撤退的狩魔師,也在兩人身後列出陣勢,不過氣勢上卻已被桀徹底壓倒了下去。
「桀桀桀,就試試看好了,你們到底能不能攔住我……唔!」獰笑著的桀突然凝住了腳步,抬頭看著天空的某方,臉上浮現出徹底恐懼的神色。「你、你是……是你!你竟然也出來了!」
宵練等人詫異地抬頭上望,只見不知什麼時候上方漂浮著一黑衫的身影,漆黑的魔氣從圍繞著那身影,雖然一語未發,但那神威卻已將桀壓得無法動彈,不知是比桀高出多少階級的魔神,即使宵練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絕望。
「不會吧……」奕豪垂下頭來,痛苦地捂著臉,雖然直覺下面將會發什麼更倒霉的事情,但卻還是遲了一步,就在他四下張望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的時候,空中的那魔神卻向下方輕輕一笑,隨即隱去了身影。
「喲,奕豪,你在這裡幹什麼呢?」下一秒鐘出現在他身後的蚩尤,伸手親熱地拍著他的肩膀,聲音似乎頗為愉快。「這些都是你的傑作?呵呵,好像比蓬萊時還要誇張呢……」
原本眾人只是呆呆地看著蚩尤,然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卻齊刷刷地凝聚到奕豪的身上,那不是看著人的目光,而好像是看著什麼比怪物更怪物的東西。
「……你不是在家裡玩遊戲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奕豪勉強無視那些針扎似的目光,先向蚩尤確認著。
「嗯,被靜雨趕出來買東西了,說是午餐要用到這個。」蚩尤得意似的揚了揚手中的醬油瓶子。「回家的時候感到這裡的動靜,於是就順便過來看看,有什麼事情嗎?」
「沒,沒事……」奕豪無力地聳下肩膀,艱難地說著,隱約中似乎聽到身後響起一地碎眼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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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音之卷 第六十六章 始末
「沒,沒事……」奕豪無力地聳下肩膀,艱難地說著,隱約中似乎聽到身後響起一地碎眼鏡的聲音,然而卻不敢回頭張望。若是目光也有溫度的話,那他的後腦勺大概早就燒起來了吧?
「……遲悠妹妹?」林恆嘴巴張得跟鵝蛋大,直直盯著蚩尤,好半天才蠕動著喉嚨漏出一句話。「呃,今天你也好……好威風呢……」
「哦,你也在這裡啊?」蚩尤偏頭瞄著林恆,聲音轉為冷淡,和上次逛街的時候不同,此刻那雙黑瞳中流溢出的神威壓林恆頓時禁言。
就在這時候,被冷落在旁的桀猛地一拳砸在地上,激起滿天塵埃,而本身則飛快地向後逃竄。被囚禁在乾坤鼎的那段時間,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上古妖魔,在千古凶神的淫威下皆是吃了多少苦頭,此刻更是被嚇得魂飛魄散,於是想趁蚩尤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先行開溜,然而卻打錯了算盤。
「哪裡逃。」帶著虐笑的聲音響起,蚩尤一頓足便攔在了桀的面前,遮蔽視線的塵埃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妨礙。即使是被混沌之卵吸走了大部分的力量,她也還是踏入神域的最凶魔神,或許在妖魔們的眼中,人類只是隨意肆虐的對象,然而對於蚩尤來說,妖魔們卻也是差不多價值的存在。
「嗚啊啊啊!」桀幾乎是一邊慘叫著一邊揮出拳頭的,貫注全部妖氣的鋼拳激起的衝擊波將前方一座巖山絞得粉碎,然而卻絲毫也沒有沾到蚩尤的衣衫。
「哦哦,這一拳還蠻像樣的。」蚩尤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桀顫抖著轉頭望去,只見這凶神就在站在他的肩膀上,正向著那座崩塌的巖山張望。
注意到他的目光,蚩尤把視線收了回來,向著桀咧嘴一笑,露出兩顆森白的虎牙。「說起來,最近我可是學了不少有趣的招式呢,想不想試試看?」
不要!若桀沒有被嚇到呆掉的話,大概會拚命搖頭否認吧?不過對方也不大可能接受他的意見就是了。捏著桀的頸脖,蚩尤一抬手便將桀那小山似的身軀提了起來,這是完全違背物理學常識的現象,而接下來的發展讓旁觀者更只能仰天歎息。
蚩尤把桀按在地上,壓著他的脖子向前奔馳著,或者稱為橫衝直撞更好一點,地面上被犁出一條深深的溝壑,而很難說是來自磨擦熱的熾紅烈焰在這過程中已將桀的身體烤得半熟。
「喝啊!」
衝到盡頭的蚩尤一揚手,將燃燒著的桀拋向了高空。所有人都抬頭仰望,呆呆地看著那火焰巨體冉冉上升的一幕,而在他們的視界中,卻有一身影以比火團更快的速度衝到了前面!
「紅蓮天沖……」蚩尤高高舉起手中那代替棍棒的醬油瓶,等那火團衝到面前時猛地一棒砸下。「鳳凰落!」
雖然所有人都能想像出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卻沒有人能真正看清楚,唯一明白的,是那原本冉冉上升的火團不知何故轉為墜落的隕石,以猛烈無比的速度轟向地面。
「大家趴下!」奕豪畢竟是見識過神級戰鬥的人物,要比眾人先一步反應過來,大吼一聲後便轉身抱頭掩耳撲到在地,而幾乎就在他剛剛完成這套動作的時候,劇烈的震波便地面襲來,飛濺的沙石砸下來,幾乎埋掉了他的半個身子……
等一切平靜下來,差不多已經是一分鐘後了,奕豪勉強爬起來,抖掉身上的土石,向四周看了看,入眼卻是一盤哀鴻遍野的景象,狩魔師們的呻吟聲隱隱約約傳來,空中中瀰漫著一股焦肉的味道。
「呸,呸呸!」這時林恆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吐掉嘴裡的沙泥,看來他是少數對他的忠告作出反應的人物。「我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頭妖魔……」突然想起最後看到隕石墜落的情景,林恆頓時說不出話來,視線移到衝擊傳來的方向,只見地面上赫然出現一個直徑兩百多米的巨坑,而坑中卻已看不到那頭桀的身影……
「應該是……被轟得粉身碎骨了吧?」奕豪跟著看了過來,但卻也同樣木然了半晌,並以極其艱難的語氣判斷著。
隨後,兩人彷彿感到什麼似的齊齊抬頭仰望,晴朗無雲的空中浮著唯一的身影,伴隨著那張狂至極的笑聲,凜冽的魔氣在天地間洶湧澎湃,簡直就像在大聲宣揚著「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模樣。
「啊啊啊……」毫無疑問地,這極具震撼性的一幕給某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好色男帶來了相當的衝擊,而至於奕豪,因為在蓬萊時便已目睹過更震撼的情景,因此也只是驚訝於蚩尤的凶暴而已——雖然在現代文明的熏陶下,蚩尤差不多已退化到人畜無害的程度,但她究竟還是惡名遠播的九黎之主,君臨戰場的千古凶神,無論任何時候,都絕不是能隨便輕視的存在。
「奕豪!奕豪!你剛剛看到了嗎?」不知何時下來的蚩尤,從身後摟住奕豪的脖子,很開心地問著。「這是我從那遊戲裡學到的招數,怎麼樣?很厲害吧?」
「是……很厲害啊!」奕豪發現自己很難將眼前這單純的笑顏和那凶暴的魔神聯繫起來,苦笑著伸手摸了摸蚩尤的頭,把注意力轉到了她手中的半截空瓶上。「不過,靜雨拜託你買的東西,我看你也許得再去買一次了。」
「啊……」蚩尤似乎這才注意到醬油瓶已經被敲破的事實,就像尋找什麼似的左右看了看,最後無奈地拋掉了那半截瓶子,喃喃嘀咕著。「唔,不知不覺就玩過頭了,也只有再去買一次了……」
蚩尤拉聳著肩膀隱入了虛空,奕豪則下意識地鬆了口氣,而在旁邊聽著他們對話的諸人,甚至包括酒劍仙在內,心中都禁不住湧起抓狂的衝動,並且距離最近的那人還將這衝動付諸了行動。
「告訴我!馬上告訴我!全部告訴我!」林恆雙手猛地扯住奕豪的領口,幾乎把頭湊到了他的臉上,用「吼」的音量問了出來。「遲悠究竟是什麼人?這到底他媽的又是怎麼回事?」
「呃,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她就是蚩尤啊……」奕豪有些心虛地避開了林恆的目光,而後者聞言卻更凶狠地搖晃著他。「沒錯!你是告訴過我她叫遲悠,但光是名字……等等,遲悠,遲……蚩尤?」
似乎想通關鍵的林恆就像被人猛捶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下意識地退後幾步,跟著癱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哈、哈哈,開玩笑吧?我第三十八次失戀的對象居然是那個千古凶神……」
……………………
結果,宵練以狩魔協會亞洲分部最高監督的身份,對倖存的狩魔師下達了一級緘口令,雖然在結構鬆散的狩魔協會來,這道命令到底有沒有用還是很難保證的事情,不過在倖存狩魔師大部分為崑崙弟子的情況下,還是沒有什麼人敢違逆這位崑崙長老的。
於是當三十分鐘後,三架狩魔協會所屬的大型運輸直升機降落到山谷附近,後勤隊員下來打掃戰場的時候,所有倖存者都一致統一口徑,聲稱妖獸群被突然落下的天雷轟成焦炭,而那頭上古妖魔見勢不妙則自爆身亡,至於證據便是那邊那個直徑兩百米的大坑,若有興趣挖的話,或許還能在挖出一兩根上古妖魔的骨頭來也說不定……
總之,某人揮舞雷神之槌一瞬間殲滅掉妖獸群以及千古凶神現世一舉擊殺上古妖魔的事實,就這樣被埋在了深深的黑暗中。或許今後真相還是會有大白天下的一日,不過至少在目前奕豪暫時保住了身份的秘密。
「實在是抱歉。」奕豪向病床上的宵練深深頭致歉。經過醫生的診斷,這位崑崙長老今後數周內大概得在病床上度過了,雖然他本人並不這樣認為。
「沒事的,御子,這點傷根本不算什麼!想當年老夫斬妖除魔的時候,基本上就是家常便飯,用不了兩天就能好過來。」宵練豪氣干雲地一揮手。「不過話說回來啊,那件法寶還真是不得了的東西呢,那種凶烈無濤的威勢,簡直可以和九天雷劫相媲美,不知御子是從何處得到的?」
「呃……」這問題讓奕豪猶豫了幾秒鐘,不知道宵練會不會相信,但他還是說了實話。「是我煉出來的。」
「練出來的嗎……」處於意料的是,宵練竟只是點了點頭便接受了他的解釋,跟著還出言規勸他。「不過御子啊,若老父沒有看錯的話,那東西應該是神農鼎、崑崙鏡這種等級的神器吧?剛一現世便闖下如此殺戮,恐怕將來會是一件絕世凶器啊……」
說到這裡,宵練認真打量著奕豪,好半天後才繼續說道:「雖然這樣問有些失禮,不過御子,你恐怕還沒有通徹天地之理吧?」
通徹天地之理,換句話說也就是踏入神域的意思。雖然擁有種種接近神域的力量,但奕豪本質上卻是連仙道都尚未領悟的一介凡人,因此對宵練的問題當然只能搖頭回答。
「那就難怪會招來天劫降臨了……」確認這點後宵練歎了口氣,伸手取過左邊的畫影,懷念似的撫摸著。「御子可知,這柄劍是老夫昔日的佩劍,雖然比不上御子所有的神器,但也是一柄赫赫有名的神兵。老夫年少輕狂時曾仗著它縱橫天下,而這柄劍也因染上太多血腥而轉為至凶之劍,然而老夫卻始終以其劍威為喜,最終招來天劫譴責,被打入轉世輪迴,所有才有林恆的出生……」
「原來是這樣啊……」奕豪驚訝地點著頭,他一直很奇怪林恆和宵練怎麼會是祖孫關係,沒想到還有這緣故。
「呵呵,其實老夫能告訴御子的,也算不上什麼忠告,只是過去的教訓而已。」宵練搖搖頭苦笑出來。「在御子通徹天地之理前,千萬不要使用動搖天地的力量,否則必會招來天地之怒,到時候即使朱雀星君親臨,恐怕也難保御子性命……切記!切記!」
「唔,我知道了。」宵練以極為慎重的態度警告道,而奕豪也認真應諾著。事實上即使宵練不說,他也不打算再隨便使用那種種力量,先前雷神之槌失控的情景讓他刻骨銘心,差一點就錯殺親友的恐懼到現在回想起來還帶著戰慄。
其實認真算起來的話,在他所擁有的種種力量中真正屬於他本身的,大概只有鳳凰眷族的天賦異能,和小時候在鐵家習得的初步武術而已。據說鐵門也是誅妖狩魔的專長,若要確實掌握自身的力量,或許從鐵門入手是最好的選擇……
「老夫有件事想拜託御子,不知可否?」就在奕豪沉思的時候,宵練出言喊著他。「雖然老夫曾想讓劣孫修復這把劍,但下來檢查後才發現……」酒劍仙抽出畫影,撫摸著劍身上的一道裂紋,輕歎一口氣。「劍魄即散,靈劍已死,畫影已經不再是畫影了,希望御子能以那神術重新煉製這把靈劍,不枉畫影在天之靈,不知御子可否答應?」
「呃……」宵練看著畫影的眼神就像看著逝去的戰友,這讓奕豪不由得生出一股強烈的罪惡感,伸手乖乖接過靈劍,低頭應諾道:「我會盡力而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