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闇之魔眼) 作者:懶獅子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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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boy8632 2008-8-29 11:36: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7 322323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10-10 09:33
九黎之卷 第十八章 煉神(上)
    天府,紅世中赫赫有名的法寶工廠,和暗黑工會一東一西,幾乎瓜分了整個紅世的市場份額。代代掌控天府的是姜家,據說是封神時代姜子牙的後裔,當然只是毫無根據的傳聞,不過天府從來也沒有出面否認,因此大概還是多少有些可信度的。

    崑崙以咒符劍法見長,鐵門則以強橫武技克敵,以純粹的戰力而言,天府遠遠不是前兩者的對手,然而在紅世中的威名卻一點都不亞於它們,而崑崙和鐵門也對其禮遇有加。原因無它,姜家的子孫無一例外皆是精通奇門遁甲、神機妙算的天才,並且擅長法寶煉製,無論是崑崙的靈劍,或者是鐵門的護甲,基本上都是採購自天府的產品。雖然崑崙或鐵門的小輩弟子使用的大都是制式產品,但對於那些有著特殊要求的長老級人物,天府也會量身定做適合他們的法寶,當然價格也是數倍份的增加。

    至於姜水則正是天府的第一百二十七代傳人,本身缺乏靈力的他卻不可思議地在煉製法寶上有著姜家歷代最優秀的天賦,出自其手的法寶無一不是紅世中人夢寐以求的珍品,因此天府也破例為他開闢出一間私人工房,並委託他擔任技術總監一職。

    讓奕豪兩人驚訝無比的是,姜水的私人工房竟然就在林道學院裡面,或者更確切地說,就在學生會的正下方!移開會長室的書櫃一角,搭乘那座藏匿其中的電梯下降了足足五分鐘,三人才來到一處不知多深的地下巖洞,除了前方那條閃耀著重重禁制光華的通道外,周圍皆是深邃無盡的黑暗。沿著那條通道前行,雖然腳下確實踏著地面,但四周濃若實質的黑暗卻給人以一種彷彿在虛空中散步的錯覺。

    黑暗中沒有任何聲音,耳中只剩下單調的腳步聲,以及越來越混濁地呼吸聲。感到周圍黑暗的侵蝕。奕豪和林恆不由自主地提高了戒備,然而前行的姜水卻好像完全沒事般走到了通道的盡頭,在巖壁地一角輕輕敲了三下,眼前的巖壁隨即化為虛無。顯出一扇只有人防設施裡才能看到的那種密封門來。

    「到了,進來吧。」

    奕豪和林恆跟著姜水開門進到裡面,柔和的燈光自然亮起,呈現在兩人眼前地是一處奢侈無比的私人空間。佔了整整一堵牆地書櫃姑且不論,放滿銘酒珍飲的吧台也暫時不看。單是軟皮沙發前那足足六十英吋的液晶電視和下面一應俱全的遊戲機,就讓曾經為買遊戲機而餓了大半月的奕豪忍不住仰天長歎。雖然小時侯他也曾有過一個秘密基地地樹屋,不過和眼前這奢華的空間相比,簡直就跟狗窩無異。

    「我說老薑,你平常沒事就躲在這裡?」奕豪拍了拍姜水的肩膀。不過力道稍稍重了一些。「他奶奶的,這根本不是學生住地地方好不好!居然把這麼好的地方藏起來,實在該罰……好,決定了!今後這裡就作為林道三俠的秘密基地。兩票對一票通過!」

    「林道三俠……」姜水喃喃自語念著這剛剛誕生的名字,有些無奈地看著奕豪。「雖然我倒不介意你們隨時過來,不過奕豪啊,你難道不覺得這名字很土嗎?好歹也是鳳凰眷族,崑崙劍俠和天府少東的團隊,取個稍微帥氣點的名字吧?」

    「懂什麼,這叫返璞歸真!」奕豪大手一揮,就此決定了那後來被稱為狩魔協會有史以來最凶最惡三人組的名稱。

    「好吧。隨你。」似乎早就料到這樣的結果,姜水沉穩地點了點頭,隨後以折扇指了指書櫃地方向。「不過你的贊成票跑那邊去了哦,不把他抓回來沒關係嗎?我這裡又沒有他要找的那些東西,翻亂的話,紫菱過來嘮叨起來很煩人的。」

    「無所謂,反正到時侯推給他就好了。」奕豪聳聳肩膀,隨即興沖沖地跑到那六十英吋的液晶前,從下面的櫃子翻出足足一抽屜的遊戲軟體,忍不住露出眼花繚亂的神情。「我勒,這些……全都是正版啊!等等,這不是限定版嗎?啊啊,連這種絕版的都有……靠!老薑,你到底花了多少錢?」

    「沒花多少錢啊,奕豪你手上戴的那副手甲其實就比這些要貴多了。」走過來的姜水顯出興趣缺乏的模樣。「玩這些東西都太花時間了,我只是想看看它們的創意如何罷了。奕豪,你想玩的話全搬回去也沒關係,反正早晚也會被當垃圾處理的……」

    大概是對奢華的生活習以為常的緣故,說這番話的姜水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來臨。兩顆靜靜燃起的嫉妒心,在悄然無聲的對視中取得了共鳴,於是下一刻,那被稱為「泰山壓頂」的極刑終於降臨到了那君臨林道學院的影子總長身上……本來應該是這樣的,然而撲過去的兩人卻突然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給扯到一旁牆上,絲毫也動彈不得。

    「啊,忘了告訴你們,這間屋裡設有智能警備裝置,任何針對我的攻擊都會引發相應的禁制,不過看起來,似乎設定得稍稍敏感了一點。」姜水似乎很欣賞兩位友人動彈不得的模樣,過一陣後才拍了拍手,把奕豪和林恆放了下。

    「竟然來這手,真卑鄙啊……」林恆揉著剛剛被撞青的胳膊,呲牙咧嘴地瞪著姜水。「給我記住,組織的裁決是不容違背的,出去後你就知道厲害了。」

    「呵呵,我會期待著的。」姜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跟著來到客廳角落的一扇門前,回頭招呼著兩人。「不是要重鑄那柄靈劍嗎?這裡面才是我的私人工房,進來吧。」

    說來也是很奇妙的事情,身體裡沉睡著煉金術士之魂的奕豪,大學裡研修的專業正好是機械類專業,因此這樣的緣故,他也常常往學校的實習基地跑。在他看來,實習基地的設施可以說已經很完善了,然而比姜水的私人工房來,檔次上卻還是差了不知多少。「等等。我先換一付眼鏡。

    姜水取過另一付眼鏡換上了,兩付眼鏡在樣式上毫無分別,只是後者地鏡片要稍稍偏向深藍,而事實上。這正是姜水製作的法寶之一,名為「法眼」。因為姜水本身沒有靈力,因此看不到類似乙姬那樣的靈體生命,然而這付眼鏡卻能將靈波具現到視覺上。對煉製法寶來說實在是相當方便的工具。

    「這就是要重鑄地那把靈劍?」從林恆那裡接過畫影的殘骸,姜水從頭到尾仔細打量著。透過「法眼」他清晰看到劍身上殘留著的微弱靈氣,以及這靈氣從那道裂痕處不斷洩漏的情景。

    「九淵寒鐵,很珍貴地材料呢,不過煉製的手法實在太粗糙了,而且也沒有好好保養。真是可惜了這柄劍啊……」姜水輕撫著冰寒地劍身,以專家的口吻判斷著,也不知道酒劍仙聽到這番話會不會鬱悶死。

    「算了,重鑄一次也好。以這柄劍為原型,重新排列劍身的靈子結構,運氣好的話也許能煉出一把仙劍來,到明天才能完成,沒問題吧?」姜水向林恆確認著,但奕豪卻越聽越不對勁,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等等,老薑。你的意思是……由你來重鑄這把劍?」

    「嗯,我是這樣想地……有什麼問題嗎?」姜水難得顯出呆滯的表情,看來他在一開始就誤會了兩人要來這裡的理由,不過既然是這樣,奕豪也就沒有提醒他的必要,於是很愉快地點了點頭,順便把那木盒子掏了出來。

    「對了,你看看這個,還有修復地可能嗎?」奕豪取出王棋的殘骸,向姜水詢問著,而得到的答案也非常迅速。「不知道,反正我是修不好的。」

    「喂喂,稍稍認真一點回答我吧?」姜水只是瞄了一眼就立刻斷言,這讓奕豪或多或少生出被敷衍的感覺。

    「我說啊,這東西可是黑暗煉金術的產物誒,而且還屬於最頂級的至高煉金,就算我是多麼的天才,拿這種完全屬於另一體系地東西也沒轍啊……」姜水拿起一枚破碎的棋子,皺著眉頭打量著上面的符文,最後歎了口氣。「果然不行,不管是靈子構成體系還是符文排列方式,都和東方的習慣完全不同,我搞不定這傢伙,你還是自己想想辦法吧!」

    「那……總可以告訴我這東西是什麼吧?」奕豪又從盒子裡取出另一件東西,那是青菱為報恩送給他的禮物,外表是一顆冰藍色的晶石,全體被切割成無數的稜面,摸著冰涼浸手,估計應該是一件寶貝,不過奕豪怎麼看都看不出奧妙來。

    「……冰霜之眼!那丫頭竟然把這東西都給你了?」姜水差一點就叫了出來,跟著以憤憤不平地語氣抱怨著。「這可是煉製冰系法寶最好的賦予材料啊!你這傢伙,我不知道向她要了多少次都沒給我,怎麼就輕易落到你手上了……唔唔,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呢。」

    「不要給我說這種老爹似的台詞!」奕豪隨便一揮手,迅速把冰霜之眼和王棋殘骸收入了盒裡,跟著左右看了看。「老薑,我想試試修復這東西,借你這邊的設備用用,沒問題吧?」

    「嗯,隨便用吧,我和林恆到那邊去鑄劍,有什麼問題過來問我就行了。」

    姜水拖著林恆向那邊走去,奕豪則在原地向四周打量著。大概是和那魔人記憶融合的關係,身處煉金工房的事實使他感到一陣莫名雀躍,在工房裡隨意漫步著,觸摸鋼鐵的感覺也讓他深深懷念。雖然隔了數世代的距離,但憑著過去站在煉金術巔峰的直覺和經驗,他還是一一辨認出了那些設備的功能,並且在一台激光蝕刻機前停了下來。

    「嗯,這應該能派上用場。」奕豪把王棋殘骸放在工作台上仔細分辨,莉莉絲出手完全沒有留情,王棋殘骸都呈現出四分五裂的狀態,幾枚棋子混雜在一起,光是要找出合適的碎片拼湊完整就是件令人頭痛的事情,更別說修復了。唯一最開始被莉莉絲斬成兩段的「皇后」,拼起來倒是異常簡單。

    「總之先試著接上去吧……」製作王棋的材料是比黃金還貴重的秘銀,而斷面也極其光滑,雖然以粘結劑也不是不能粘上,但總會留下缺陷,因此奕豪打算用更可靠的方法,那也是來自魔人的知識。

    把兩半的棋子固定在工作台的虎口上,奕豪操縱激光蝕刻機在兩處斷面分別刻下了代表一陰一陽的兩種魔法陣,魔法陣的圖案是他腦中自動形成的映像,因此倒沒有費什麼力氣。問題在於用把這頗為複雜的魔法陣蝕刻到王棋只有差不多指甲大小的斷面上,那簡直就是微雕級的工藝,若不是有著電子投影的輔助,奕豪實無論如何也完不成這項工作的。

    「行了,跟著只要對接起來……」在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下,奕豪一趟弄下來已經汗流浹背,不過看著王棋兩斷面上的精細圖案,心中卻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成就感。

    跟著,奕豪鬆開虎口取下王棋,將兩半小心翼翼地對準,當斷口間的距離只剩一厘米的時侯,陰陽魔法陣散發出一紅一藍的光輝,將兩半的棋子猛地吸到了一起,而隨著混合的黃光逐漸微弱,王棋上原本的斬痕已然消失無影。同時因為胎內魔法陣的存在,王棋還被打上了魔人獨有的印記,換句話說,令後能使用它的只有奕豪一人。

    「嘿嘿嘿,這樣就算完成了吧?不錯不錯,看來我也算得上半個天才呢,完全沒有一點痕跡留下……」奕豪得意洋洋的看著手中修復如新的王棋,不斷調換著觀察的方向,作為他基礎煉金的第一件紀念作,怎麼看也都看不夠。

    ……混蛋,不要這點程度就給我得意起來……

    突然間,魔人那熟悉的聲音再次從意識之海響起,帶著輕蔑和不屑的語氣。
九黎之卷 第十九章 煉神(下)
    「是你?」聽到魔人的聲音,奕豪同時生出驚喜和懷念的感覺。

    有關莉莉絲的事情,還有那名為達克裡斯的過去,他有許多事情都要向魔人提問,然而自從上次融合後,魔人便始終沉寂在意識之海的深淵裡,無論奕豪如何呼喚都沒有半點回應,這次會突然冒出來,奕豪猜應該是他的煉金術士之魂搔動的緣故。

    「我不會回答那些無聊問題的。」似乎感應到奕豪的想法,魔人提前截斷了他的疑問,並擅自展開了話題。「還是說說煉金術吧,『十六王棋』可是盧卡斯那傢伙的最高傑作,先前那個小傢伙只是把它們當作召喚亡靈的道具,其實根本就沒有發揮它們的真正能力,不然就算是莉莉絲也不可能毫髮無傷的……至於你手中的『王后』,原本是為對抗天使軍團而誕生的最強棋子,裡面封著從熾天使那裡掠奪來的神力,可惜被莉莉絲的『嗜魂』斬到,封印其中的神力都被腐蝕殆盡。按照你的做法,就算勉強把外形修補好,最多也只能發揮出普通棋子的能力。」

    「也就說是,還有更好的辦法?」奕豪聽出了魔人的言外之意,跟著若有所覺地從兜裡取出那塊被姜水稱為「冰霜之眼」的晶石。「你打算……用它來作為觸媒,重新賦予王棋以神力?」

    「……切,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思想干涉的融合度。」在意識之海中,魔人似乎很頭疼地捂著額頭。「算了,我就是這樣想的。用『冰霜之眼』和『王后』為素材進行合成煉製,在冰霜魔力的基礎上進行靈子重組,若能夠再現神性結構的話,是能讓『王后』恢復原狀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煉神?」奕豪愣愣地看著魔人,若說煉製物體是煉金術的基礎,那煉製生命便是煉金術的極致了。而至於以神祇為目標進行地煉製,那光是這念頭大概就只有用喪心病狂才能形容了。「這可能嗎?不要說什麼理所當然的鬼話,在我的記憶中,你根本就沒有進行過這種瘋狂的嘗試。」

    「……至少。我已經完成了這方面地靈子理論。」魔人似乎有些不情願地解釋著。「你應該知道,『靈』是從屬第二法則的力量,人類、妖魔和神祇都只是在這種力量干涉下誕生的生命,從本源上來說毫無區別。不同的只是構成形態。而煉金術卻正是將物質分解後重新構成地技術,因此從這層道理上來說。煉神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麼信心啊?」奕豪一針見血地指出。

    「煉金術上沒有任何事情可以百分之百地保證,不過我也從來沒有因畏懼而退縮過。」魔人淡淡地說著。「你不想試的話,我當然也無法勉強你,但是……你是不會放棄的,不是嗎?」

    「……你好像變了。」奕豪沉靜地看著魔人。「過去給我的感覺相當冷血。就像冰磨成的刀刃,現在似乎變得柔和了不少。」

    「這是人格融合地影響!又不是我想改變!」魔人很暴躁地回答著,跟著頭痛似的撐著額頭。「該死的,我也不想變成這樣子。自從上次偶然一次的思維同步後,腦袋裡面就一直很奇怪,根本沒辦法像原來那樣思考問題……」

    「嘿嘿,是挺新奇地體驗吧?」奕豪在旁幸災樂禍,然而魔人回應他的卻是一雙充滿怨念的眼睛。「小子,不要以為你會沒事,影響是雙向的!就算你是主導人格而在這方面稍稍強勢,但遲早也會遇到和我同樣的問題。到時侯我也能這樣嘲笑你吧?」

    「呃,還是讓我們回到剛才的問題上來好了。」奕豪頓了頓,然後明智地放棄了挑撥。「煉神……吧?就當作我接受你的提議,那接下來又需要做些什麼?」

    「當然還是按照煉金術步驟來,首先是構建基礎映像,這件事由你來完成,後面的煉成由我來支援。」魔人提議著。「你接觸地神祇比我要多出許多,因此就想像你所熟悉的神祇,回憶起他們的氣息……」

    「皇龍?」奕豪下意識地想到了這個名字,而魔人似乎愣了幾秒,隨即搖頭否定。「你似乎比我還瘋狂呢?就算是開玩笑,第一次煉神就挑戰最高至神,失敗的機率可是百分之百,換一個。」

    「那……朱雀?」

    「這也不行,朱雀是僅次於至神等級的主神,而且神力屬性和冰霜魔力完全相反,你有信心能協調其中的均衡?」魔人再度否定了他的意見。「再想想看,真神或亞神等級的,而且最好還是冰屬神力,你的心中應該存在著那樣的東西,只要回憶起來……」

    「冰屬的真神……我認識這樣的傢伙嗎?」奕豪本來想提議選擇靜雨的神力,聞言卻禁不住一愣,當他潛入意識之海中探覓的時侯,伴隨著某種一閃即逝的東西,搖曳著的光影在眼前構成了一模糊的映像,就像起床後回憶昨日的夢境,極其熟悉卻怎麼也抓不住的感覺。

    「看來你已經有映像了。」魔人在嘴角牽出一抹曖昧的弧線,他能夠接觸到更深層次的意識之海,因此也比奕豪知道更多的事情。「本來應該布下魔法陣以防止神氣外洩的,不過你的朋友選的地方很不錯啊,天使軍團怎麼也到不了這裡,我們就可以放心大膽的煉神了……那麼,開始吧!」

    一瞬間,魔人的意識又再度融入了奕豪的意識裡,雖然明知道這樣下去的結果是遲早以奕豪為主導的人格統合,然而他卻怎麼樣也抵擋不住煉金術的誘惑,傾注全力開始煉金。

    「NEI,AKU,ALEER,JINTISI,LAKU,LAKU……」

    奕豪右手拿起王棋,左手拿起冰霜之眼,輕輕誦唱著代表「分解」的神言。散發著深綠光芒的魔法陣隨即在他的左手浮現,將冰霜之眼鎖於其中。在魔法陣光輝的侵蝕下,冰霜之眼逐漸失去了形態,最後化成一團虛浮在空中的冰色光球。失去形態的冰霜之眼開始暴走。凜冽地寒氣從光球中傾斜而出,周圍的氣溫迅速下降,附近的區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急速結霜,就連奕豪地手上也掛上了厚厚的冰霜。

    「好、好冷……」若不是有著鳳凰血脈的天賦。奕豪或許早就凍成冰雕了。看著在光球周圍瀰散的氤氳冰霧,他咬了咬牙。猛地把握著王棋地右手伸出其中,寒冷的感覺只是一瞬間,跟著是彷彿凝固似地虛無。

    在這虛無感開始瀰散以前,奕豪先將煉金推進到了「重構」的階段,藍色的魔法陣自虛空中浮現。從沒有厚度的平面圓迅速擴展為直徑一尺的立體圓,把光球連同奕豪地右手一併包裹其中。

    環繞立體圓表面的符文不斷閃耀著,似乎是和平面魔法陣相同的構成。而倘若諸天使在空中看到這一幕的話,必定會驚訝地從空中掉下。因為奕豪使用的正是至高天使封印地獄之門時用的積層型立體魔法陣!

    魔法陣從二維到三維的變化,帶來的是近乎無限的拓展性,有史以來只有至高階的天使才能使用,而魔人在那時侯卻把地獄封印的模樣記了下來,並且透過奕豪地手將其再現,或者,只能用奇跡來形容這一壯舉……

    因為不像煉製雷神之槌時那樣需要處理九天雷劫的龐大能量,所以對王棋的重煉能比較迅速的完成……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也差不多消耗了一小時以上的時間,當殘餘的冰霧隨著魔法陣崩解的時侯,奕豪意外地發現自己差不多被凍僵的右手竟然還有知覺。

    「嚇?」右手突然暴出青白的火焰,一瞬間將那幾乎摻入骨髓的冰寒給焚燒殆盡,就連那枚剛剛完成煉製的王棋也被蒼炎攏罩其中。「等等!停下來!會烤化的,喂!」奕豪揮手著想停下破邪真火,然而鳳凰涅磐卻是一種類似本能的天賦,因此到火焰熄滅的時侯,已經奕豪右手盡數復原之後了。

    奕豪慌慌張張地確認著王棋的損傷,跟著卻放下心來。即使在破邪真火的灸烤中,王棋上面也沒有留下絲毫痕跡,而且不僅如此,原本表面偏向白銀的色澤,現在已經帶上了濃厚的冰藍。

    「這算是……煉製成功了吧?」奕豪有些不確定地問著。

    「大概一半吧,神域果然不是能輕易踏入的地方……」魔人不知什麼時侯脫離了出來,聲音中帶著濃濃的疲倦感。「我要休息了。具體狀況使用時就能知道,你應該知道怎樣啟動,只要喚出『她』的真名……」

    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話,魔人又再度潛入了意識之海,奕豪沒有再試著叫他,但卻發現自己能比以前更深入到意識之海的層次,或許就像魔人說的那樣,這也是人格融合帶來的影響吧?那麼,對魔人的影響是產生感情的困擾,那對他的影響又是什麼呢……

    奕豪的目光凝固在王棋上,腦中卻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

    魔人曾經說過,他和他只是同一靈魂的不同層面,同一生命的不同時期,如此理解的話,魔人就是他的前世人格。存在力過於強大的生命,即使輪迴之河也無法湮滅其存在的印記,因此魔人其實一直都沉睡在他的體內,從加百列那裡得到混沌之眼的事情,不過是讓魔人醒來的契機。

    本來作為下位人格的他應該被魔人侵吞的,但卻意外得到了皇龍和軒轅劍的眷顧,從而獲得了凌駕魔人之上的存在力,因此人格融合開始以他為主導進行著。人格統合的過程無法逆轉也無法抗拒,一旦人格統合完成,魔人就是他,他也是魔人,兩者再無區別,不過至少在目前,因為有著強勢存在力的緣故,他還沒有像魔人那樣受到思維干涉的影響……

    「不!不對!」奕豪猛地搖了搖頭,不可能沒有受到影響,平常的他絕對不會思考得如此詳細。看樣子,魔人從他這裡得到的是熾烈的感情,而他從魔人那裡接受的則是冷澈的理智,如果僅僅只有這樣的話還好,但人格卻包含思維習慣、道德品質、文化觀念等諸多元素,目前受影響的只是思維習慣,若人格統合更進一步的話,魔人的冷血性格或許也會影響到他,根本無法想像能把靜雨像莉莉絲當作魔具來使用的自己……

    許多莫名其妙的想法就像噴泉似的從頭腦裡湧出,奕豪不禁捂著腦袋呻吟起來,他集中精力讓高速運轉的思維暫時停下來,然而效果卻極其有限。於是又試著把注意力分散到周圍,卻注意到工房的一角正傳來清脆的金屬敲擊聲。

    「過去看看好了……」

    奕豪決定把注意力放到那邊,沿著半壁霜凍的通道走過去,迎面撲來的卻是幾乎能把毛髮烤焦的高溫。光是走到那不知到底燃著什麼火的煉爐旁,奕豪就已經大汗淋漓,而一身白衣的姜水揮動著手中的鐵錘,卻絲毫也不見汗水的痕跡,動作和神態都洋溢著悠然的意味,讓奕豪不得不歎服這位天府少東的神奇。

    「……唔,這邊又是另一個極端。」再偏頭看向旁邊上竄下跳的林恆,已經脫得差不多只剩褲衩的他,全身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正抱著一瓶礦泉水拚命補充水源。估計若這模樣讓宵練看到的話,面壁三年是鐵打不動的懲罰。

    「我說,覺得熱的話就到外面躲一下怎麼樣?不要在這裡晃來晃去,男人的裸體實在沒什麼好看的……」看著辛苦的奕豪如此建議著。

    「靠!你以為我不想啊?是老薑不准我離開啊!」林恆甩掉手中的空瓶子,很鬱悶地指著姜水。

    「那當然,這是為你鑄的靈劍,若它誕生的時侯你不在守身邊的話,又怎麼指望它對你的忠誠。」姜水一錘一錘地揮動著手中的鐵錘,目光凝固在差不多成形的劍,以淡淡的聲音向著奕豪說道。「奕豪,若你這邊沒有事的話,能不能替我去迎接一下?似乎有一批不請自來的客人。」

    ……………………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10-10 09:34
九黎之卷 第二十章 一目
    「不請自來的客人?」奕豪不禁愣了愣,懷疑在這陰曹地府似的地底,究竟還有什麼人能過來。

    「雖然我也想給給你好好說明一下,不過目前似乎沒有這時間了……」姜水這樣說著,同時右側的牆壁上浮現出地圖似的影像。位於地圖中央的藍色圓點,即使不用姜水解釋,他也大概能猜出代表的什麼,而在圓點周圍分佈的十二三個閃爍的紅色三角,正朝著藍色圓點快速逼近,不用說,絕對就是姜水說的「客人」。

    「在工房周圍十米處都設有法術禁制,那些傢伙應該沒辦法進來的,不過這次的數量卻有些異常,因此為以防萬一,還是請奕豪你出去迎接一下。我這邊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就完成了,你只要撐到那時侯就可以了……當然,撐不住就馬上回來,我這邊有辦法解決他們。」

    「好,我也一起去。」林恆從不知什麼地方抽出一疊咒符,隨手揚了揚,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的表情,但配合上那條大紅褲衩的形象,卻只能讓人感覺脫力而已。

    「……你還是留在這裡好了。」奕豪捂著頭呻吟似的說道,跟著從懷中取出那枚冰霜王棋晃了晃。「那些傢伙就交給我應付!正好我也想試試這東西的威力。我說老薑,全部消滅他們……也沒關係吧?」

    這樣說著的奕豪,嘴角不自覺地牽出一抹冷酷的弧線,注意到這點的姜水不禁為友人這陌生表情而感到困惑,但也沒說什麼,而是沉默著把注意力移回了手中漸漸成形的靈劍上。

    ……………………

    走出工房的石門,奕豪再度投身到那一片深邃無盡的黑暗當中,但與先前不同的是,此刻在工房周圍已經泛起了一道暗藍的隱隱光幕,在光幕以外是純黑的世界,但黑暗中流瀉出地殺意卻刺疼了肌膚。能感到幾道陰寒的目光鎖定著咽喉的血管。毛骨悚然的同時,奕豪不由得回想起了當日和妖狼對決地情景來。

    波!波波!波波波!

    在他還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守護光幕突然猛烈振蕩起來,從黑暗中衝來的東西狠狠撞在光幕上。光幕表面被擊出一圈圈的波紋,不過幸好沒有破損地跡象。奕豪緊緊握住了冰霜王棋,同時召出兩枚烈焰翔斬劍在背後待命,然而那不知何物的衝擊卻很快便結束。原本充盈空氣中地殺意也煙消雲散,看來那些「訪客」已經退走的模樣。奕豪輕輕呼出口氣,又覺得有點遺憾起來。

    「切,本來還想試試王棋的威力,沒辦……唔!」

    這樣說著的他準備轉身回去,突然間一抹冷芒侵入視界。幾乎來不及考慮,奕豪下意識地用右手格檔。伴隨著撕裂金屬的爆音,右手地手甲被拉出一條長長的斬痕,而那一抹冷芒卻又隨即隱了黑暗裡面。

    「該死的……」奕豪立即擺出了戒備的架勢。向四方不住張望,然而從此周圍地除了黑暗以外還是黑暗,根本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人氣,兩柄炎劍在他的背後上下分舞,然而在無法鎖定目標的情況下,它們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又是突然襲來的惡寒,奕豪直覺地彎腰低頭,那抹冷芒在稍後一瞬閃過他原來頸脖所在的位置。帶走一縷頭髮後又再度隱入黑暗的虛空。奕豪在周圍空間沒有感到絲毫的靈波,也就是說對手顯然不是通過法術消隱行跡地,那剩下的就只有一種可能,他突然開始後悔當初沒有好好修煉武術的事實來,至少若換成鐵蘭在這裡的話,就絕對不會像這樣一面倒的被頻頻追殺。

    奕豪握緊手中的王棋,這大概是他唯一能反敗為勝的武器。就像魔人告訴她的那樣,奕豪將魔力注入了王棋中,王棋表面浮現出青色的符文,接著只要呼喚「她」的真名便能啟動王棋。然而,「她」卻是煉製時在奕豪心中閃現的模糊映像,根本連容貌都想不起來的奕豪,又如何能回憶起「她」的真名……不,等等!「她」的名字,那一道驅策彩虹劃過天際的光輝,在逝去神話中久久傳頌的神名是……

    「瓦爾基麗!」奕豪大聲喊了出來。

    然而王棋未有絲毫反應,顯然這不是「她」的真名。

    又是一道冷芒襲來,奕豪再度以右手格檔,伴隨著手甲撕裂的哀鳴聲,被拉出足足兩條斜口的手甲徹底廢掉,而冷芒卻在空中劃出一詭異的弧線後又再度襲來。

    「過來!」

    空中蓄勢待發的兩柄炎劍被奕豪召了過來,格擋在了冷芒的前面。兩者悄然無息的相撞,跟著在下一瞬間炸裂,蘊含著高溫的暴風將兩人吹飛了出去。鳳凰眷族的奕豪因為天生對火焰免疫,因此只是翻了幾圈就安然落地,但黑暗中卻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

    奕豪朝那聲音所在的位置拋出王棋,同時喚出了在心中驟然浮現的名字,那驅策極光而來的榮耀。「布倫希爾德!」

    光,炸裂的光輝,一瞬間驅逐了四方的黑暗,王棋化身為身披胃甲的女武神的姿態,在奕豪的面前顯出身影。燦爛的金髮就像是光線凝成,在黑暗中高高飛揚,深藍色的胃甲上以金線勾出奢華的花紋,兩肩和胸前則分別鑲嵌著三顆碩大的紅寶石,純白的長裙從胃甲下延伸而出,直到腳踝的位置,裙間偶爾閃出的一點縫隙,顯出那魅惑人心的白玉弧線。

    女武神的背影完美到令人歎息,唯有那被鑲著白羽的頭盔遮去大半的容貌,看上去卻是隱約模糊,這是煉製時奕豪沒能構建出足夠清晰的影像而出現的硬傷,已經再無法修復。

    奕豪呆呆地看著這誕生在他手中的絕美人偶,就像因最後的疏忽一筆而毀了一幅傳世名畫的畫家,心中哀痛不已。當他在這邊陷入呆滯狀態的時侯,對手的攻擊卻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冷芒再次自虛空中閃現,直向奕豪的咽喉切來。

    奕豪沒有動作。但空中地女武神輕輕揚起手,周圍的水氣在她手中凝成冰霜的寶劍,一閃身跨過橫貫其中的空間,替主人攔下了這必殺地一擊。冰劍與冷芒碰撞的瞬間。激走的劍芒在地上切割出深深的斬痕,地面亦攏罩上一層厚厚地冰霜。就連那藏於黑暗的刺客,身上也染上了冰白地色彩,在動作稍稍僵直的一秒。女武神上前一步,輕易便將其從黑暗中擒出。

    「小孩子?」看著那身影出乎意外的較小。奕豪不由得愣了愣,眼看女武神就要揮劍斬下,立刻出言制止。「住手!不要殺他!」得到命令的女武神,立刻倒轉了劍鋒,以劍柄敲在刺客的後腦勺上。失去黑暗掩護地肉體異常脆弱,對方只是悶哼一聲便暈了過去。

    依著奕豪的命令,女武神抓著刺客回到了奕豪身旁,從女武神手中接過昏迷的刺客。奕豪發現那身軀竟比想像中還要嬌小,輕盈得和鴻毛差不多,伸手拂開那頭似乎從未梳理過的長髮,藏於下面地容貌清秀俊麗,唯有膚色太過蒼白,簡直就像透明似的。

    「……呃?」刺客的身上僅僅裹著一張不知什麼野獸的獸皮,獸皮下方的一角在剛剛的衝撞中悄然滑開,裸露的右腿上顯出一道暗紅的紋身。看著那類似獸紋地圖案。奕豪不知為何覺得莫名熟悉,在想看得更清楚的念頭下,他下意識地稍稍掀起了獸皮,視線跟著紋身向上移動,紋身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

    「女、女孩子?」視線餘光掃過一道晶瑩光潔的狹縫,奕豪在稍後幾秒鐘理解了事態,慌亂的感覺混著詭異的衝動同時襲來,他以最快的速度拉上那該死的獸皮,心虛地左右張望,同時感到鼻腔間似乎有一道暖流湧出。

    正當奕豪抱著刺客不知所措的時侯,周圍的黑暗裡再度傳來刺痛肌膚的殺意,比先前更猛烈的衝擊接二連三地襲來,守護光幕在這衝擊中猛烈晃動,此起彼伏的波紋將光幕壓得有若風中殘燭,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是想救回她?」奕豪如此判斷著。

    雖然不知道這小女孩是怎麼進來的,但看來她的身份似乎相當重要,或許有著留為俘虜的價值。奕豪退後幾步,背靠巖壁擺出全神戒備的架勢,同時喚出四枚炎刃浮在空中,而女武神亦自動持劍守在他的前面。

    不過,預想中守護光幕的破裂並沒有來到,當那道暗藍光幕被擠壓到極限的時侯,一道耀紅的光幕瞬間在外層亮起,似乎帶著攻擊性的耀紅光幕將那道道衝擊反彈了回去,只聽得黑暗中響起一連串的慘叫,跟著一切歸於靜寂。

    「奕豪,你還好吧?」姜水的聲音從不知何處響起。「我已經強化了禁制,現在你可以回來了,最好快點回來,不然遲了可就看不到了。」

    「喂喂,該不會又出了什麼問題吧……」奕豪苦笑著搖了搖頭,轉向旁邊的女武神,輕輕頌出簡短的神言,女武神立刻還原成冰霜王棋的姿態。帶著幾分的傷感,奕豪收起了這略帶疵瑕的作品,跟著抱著小女孩走進了工房內。

    然而,推門進去他看到的卻是……

    「該死的!給我停下來!不許亂飛!停下來……呃啊啊啊啊!」

    林恆發瘋般的在房間裡亂竄著,在他的前方,一柄有著優雅流線的靈劍在空中飛舞,時上時下,時前時後,簡直就像在戲弄主人似的。至於姜水,則正倚站在吧台旁,手中拿著一杯帶著冰塊的橙汁,一臉滿足地看著那柄飛舞的靈劍。

    「……看來已經鑄好了的樣子。」看著那柄似乎比「畫影」更桀驁不馴的靈劍,奕豪感覺有些脫力。「老薑,不是說要到明天才能完成嗎?」

    「我也沒想到劍上竟然還殘留著一縷劍魄,也就剩下了一大半的功夫。現在我只是替畫影重朔了一具身體,並稍稍調整了一下劍魄的靈子結構而已,不過看來效果出乎意外的好。」姜水以頗為自滿的聲音評價著,轉向奕豪的時侯注意到他懷中衣冠不整的小女孩,不禁挑了挑眉毛。

    「……唔,雖然我不太喜歡干涉別人的興趣,但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朋友滑向犯罪的深淵。」帶著無限同情的語氣,姜水拍了拍奕豪的肩膀。「我說奕豪啊,猥褻幼女可是犯罪的一種啊,這次我就當作沒看到好了,以後還是稍稍控制一下比較好。」

    「去你的!」奕豪一腳踹了過去。「這傢伙比刺客還像刺客,你那什麼鬼禁制根本就沒用,我剛才差點就被她給殺了!說起來,他們倒底是什麼人?」

    「你是說,她穿越了光幕的守護?」姜水聞言不禁愣了一下,仔細打量著女孩,注意到她右腿的紋身,頓時全身一震,失聲喊了出來。「幽姬?怎麼可能!」

    「幽姬?」怎麼聽著好像很耳熟的名字,奕豪來不及發問,姜水已經衝到了那堵幕牆前,上面隨即投影出工房周圍的平面地圖。

    「這、這是……」兩人的臉色一瞬間轉為蒼白,只見平面圖上顯出難以計數的赤紅三角,正以極快的速度向中央的工房自撲而來,那紅芒彷彿鋪天蓋地,先前試探性的攻勢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馬上離開這裡!」姜水和奕豪同時作出結論,隨後兩人互望了一眼,悄然無聲中達成了默契。姜水這邊調出電腦立刻啟動了工房的自毀系統,而奕豪則過去拖走還在和畫影糾纏不休的林恆。

    「不要再鬧了!」奕豪隨手召出三柄炎刃鎖住空中的畫影,跟著拉起林恆的衣領就朝外面跑去,當兩人趕到電梯門口的時侯,姜水也帶著一資料包趕過來,急切地揮了揮手。

    「快進去!半分鐘後工房就會自爆,遲了的話這裡也會被捲進去的!」

    ……………………
九黎之卷 第二十一章 風後
    電梯以超過通常數倍的急速上升著,身處其中的三人組甚至感到似乎增加了一倍的體重,氣氛在沉默中顯得愈加壓抑。奕豪抱著那名昏迷的小女孩站在中央,耳中卻聽到電梯沿途傳來陣陣類似沉重的聲響,詫異地看向姜水。

    「老薑,那是什麼聲音?」

    「是閘門關閉的聲音。」姜水簡單地說明著,看著小女孩的目光似乎在後悔什麼東西。「從工房到地面共設有十三道合金閘門,門上施加著諸多封禁,在緊急情況下它們會自動封閉,替我們隔擋九黎之民的追擊……不過,以前都只是不太認真的搔擾,從來沒有像這樣大舉來襲的經歷,所以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擋得住他們。」

    「九黎之民……就是指的她嗎?」奕豪看著懷中的小女孩,不由得皺起眉頭。「我記得你把她稱為『幽姬』,這又是什麼意思?」

    「嗯,這些事你還是不知道好一點。」姜水皺眉頭顯出頗為困惑的表情,但奕豪卻毫不放鬆地盯著他。幾秒鐘的沉默後,姜水無可奈何地聳下肩膀。「雖然我想這樣說,但你是不會放棄的吧?告訴你也無所謂,不過這故事可是很長的啊,從那裡開始說起比較好呢……對了,就先從黃帝說起好了,奕豪,你對這名字不陌生吧?」

    「當然,我在蓬萊還參拜過他老人家的陵墓。」奕豪彷彿炫耀似的說著。

    「……啥?」姜水一瞬間顯出強烈動搖的表情。對這位頗為激進的炎黃子孫而言,黃帝是他心目中最神聖的名字之一,從沒想過能在如此距離接觸到那傳說中的聖地,姜水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鎮定下來,勉強先把注意力集中到關於「九黎之民」的說明上……

    提到黃帝就不能不提到黃帝的宿敵,九黎之主地蚩尤。在那混沌未明、神魔共生的時代,黃帝和蚩尤的戰爭將九州神地的居民捲入其中,雙方僵持多日,在風後、力牧等重臣幫助下。黃帝才得以擊敗蚩尤。而侍奉蚩尤地九黎之民,也隨之被驅逐到了地下,千萬年來一直過著不為人知的生活,以至於地上的人們差不多忘卻了他們的存在。

    然而。他們卻無時無刻不在虎視著頭上那沐浴著陽光地大地,若不是黃帝曾在地府的幾處入口舍下禁制,並安排風後一族代代看守入口地話,恐怕九黎之民早已在地上掀起了一場又一場的戰亂。

    所謂的「幽姬」。則是九黎之民的聖女,身上的一部傳承著和九黎之主相似地紋身。亦能夠借用部分蚩尤的神力,在九黎之民中有著極其崇高的身份。這次奕豪俘虜了「幽姬」,九黎之民必然不會善罷甘休,若是追到地面上來的話,必然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所以姜水才會如此緊張地將通道閘門悉數關閉。

    「原來是這樣……」聽完姜水地說明,奕豪低頭看了看懷中的燙手山芋,頭痛似的摀住了腦袋。「等等,你剛才說。黃帝委託風後一族代代看守地府入口……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風後就是那發明指南車的傢伙,該不會……他就是你們天府的祖宗吧?」

    「……你越來越精明了呢,奕豪。」姜水扶了扶鏡框,頗為驚訝地看著奕豪。雖然每個炎黃子孫都知道黃帝和蚩尤的故事,然而這畢竟是一段被當作神話的歷史,如此近距離地接觸神話,奕豪臉上並沒有顯出任何懷疑地神情。甚至連一點吃驚都沒有,就連姜水不得不歎服友人精神線的強韌。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緊皺眉頭的奕豪,在心裡面後悔得差點撞牆。軒轅劍莫名其妙地認他為主,蚩尤又陰差陽錯地成為他的使魔,恩怨的雙方都是和他有莫大關係的人物,他根本無法偏袒其中任何一方,一想到雙方尖銳衝突的情景,奕豪就有種想把頭埋到沙子裡面的衝動。

    「你猜得沒錯啊,風後正是姜家的祖宗。」沒察覺他的煩惱,姜水這樣說著,臉上也浮現出類似自豪和驕傲的表情。「我族受黃帝的委託,數千年來一直看守著通往地府的門戶,監視九黎之民的行動的同時,也不斷強化著門戶的禁制。天府最初的原型,也不過是我族研究封印禁制的府邸,那些在市面上流通的法寶,也不過是這過程中的一些副產物罷了。」

    「喂喂,老薑,怎麼我從來都沒有聽你說過這種事情?」林恆插了進來,手中拿著煥然一新的「畫影」,看來這一人一劍似乎暫時和解了的模樣。

    「沒辦法啊,那裡本來是天府廢棄的前哨站,是我偷偷把它改成了私人工房的,若被天府知道的話,那等著我大概就是類似終身監禁之類的處罰吧……」姜水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要知道,天府是絕對不會讓地府和九黎之民的存在秘密流傳出去的,所以我沒得選擇啊,只能把你們一起拖下水,就讓我們好好保守這個秘密吧?」

    「靠!」奕豪和林恆異口同聲地吼了出來。「你早算計好了的吧?」

    「當、當然不是。就算我再怎麼天才,也不可能猜到這次幽姬會親自過來吧,要不然怎麼樣也不會讓奕豪單獨出去的!」兩人凶狠的目光讓人不禁聯想到泰山壓頂的酷刑,姜水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擺擺手解釋著。

    「而且,把她俘虜回來的人可是奕豪哦?再說我們最初之所以要到工房來,不就是為了給你鑄這把劍嗎?」姜水向兩人無奈地攤開雙手。「看看吧,從頭到尾我都可是都處在完全被動的狀態哦,根本就是無辜的。」

    「……就算你說得有理好了。」奕豪揉了揉太陽穴,看向懷中的小女孩,感覺越來越頭痛了。「說起來,為什麼我們非得把她帶出去不可?就用這電梯把她送回去的話,對方也許會乖乖放棄也說不定哦?現在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姜水斷言著。「十二重閘門已經徹底鎖死,底部的電梯井這時侯也差不多炸成了碎片,這處入口算是徹底廢掉了,要不這樣是封鎖不住他們的……總之。這下面從來就不存在那座工房,而畫影也是奕豪修好的,善後工作給我來處理,這件事就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可以吧?」

    「當然,我沒意見。」對兩人來說,這當然是求之不得地事情,林恆馬上點頭回應。然而奕豪一方卻露出困惑的表情,並把懷中的燙手山芋遞了過去。「既然這樣。這傢伙也交給你處理了,老薑。」

    「喂喂,姜家好歹也是風後一族,和九黎之民可是不共戴天的宿敵,你把她交給我處理……就算當作研究材料來使用也沒關係嗎?」姜水扶了扶鏡框。鏡片地一角反射出冷徹的光芒,這應該是他表現出來的演技,不過也確實讓奕豪心生躊躇。

    「唔……」奕豪的目光轉向了另一人,讓他感到憤怒地是。這時侯林恆已經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了對畫影的鑒賞中,輕撫著劍身上古樸地紋路,嘴裡發出「嘖嘖」的歎息,似乎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友人的視線。

    「……仔細看看,這女孩長得相當可愛呢?」當奕豪說出這話的時侯,林恆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嗯嗯,雖然現在年齡是小了點,不過再過三四年就應該是一位絕色美女吧?」林恆地頭朝這邊偏轉了十五度左右。

    「說起來啊。這種機會還真不多啊,親手把小女孩培養成絕色少女,教她各種各樣的事情……嗯,各種各樣的事情。」

    跟著林恆的身子也開始偏轉,但似乎意志地鬥爭讓動作頗為勉強,察覺到這一點的奕豪,適時加上了最後一擊。

    「聽說很早以前好像就有人做過這種事啊,那個叫『光源氏計劃』什麼的,長大後可是對主人千依百順,有求必應的絕色少女啊,這可是在什麼地方都找不到的……」

    「好了吧,奕豪。」一隻手拍在奕豪的肩膀上,姜水帶著苦笑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你是打算讓阿恆從此走上邪惡的不歸路,還是想讓這小女孩成為惡狼地食餌?真是的,你到底是什麼時侯開始變得這樣邪惡的?以前的你可是作不出這種事情來的。」

    「呃……」應該是人格融合帶來的影響,奕豪悚然一驚,頓時清醒了過來,跟著卻煩躁似的抓著頭髮,聲音充滿自暴自棄的味道。「啊啊啊啊啊!知道了!我知道了!到老薑你找到辦法以前,就暫時由我來照顧這孩子好了……反正家裡已經有不少人了,也不再乎多出這一兩個。」

    從最後補充的一句話可以看出,奕豪的底氣似乎也不是那樣紮實。

    ……………………

    不知道女武神究竟用多大的力氣,直到三十分鐘後,奕豪打出租車回到家門口,那小女孩還是沒有醒過來。奕豪抱著小女孩下了車,回頭看著那輛出租車漸漸消失在遙遠的路口,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沿途中,那位看來頗有正義感的司機大叔始終以懷疑的目光盯著後視鏡,若那時侯奕豪表現出絲毫異狀,估計這出租車就會直接開到警察局的門口,而不是這裡。將小女孩放在膝頭、看著窗外風景絲毫也不敢動彈的奕豪,在那段時間裡確實體會到了做賊心虛和汗流浹背的美妙感覺。

    「靜雨!」似乎要一吐悶氣般的,奕豪大聲呼喚著這名字,然而出來迎接的卻是一輕舞飛揚的綠影。「乙姬?」小精靈繞著奕豪飛了一圈,跟著停到了他的肩膀上,頗為好奇地打量著小女孩的臉。

    「靜雨和鐵蘭姐她們呢?」奕豪感到疑惑,心中突然湧出奇妙的不安,而就在這時侯,屋裡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爆音,同時後院騰起一股黑煙。

    「難道說!」隨手放下小女孩,奕豪反射般就奔了出去。

    該死的!他怎麼會如此疏忽大意!狩魔師的鐵蘭和九尾天狐的靜雨,怎麼看都沒有和睦相處的可能,有他在場的時侯還好一點,至少能在中間打個圓場。而今天一整天他都不在家裡,估計是鐵蘭從靜雨口中得知了她的真實身份,然後兩人才因此打起來……靜雨這邊大概不會傷害到鐵蘭,但另一邊的鐵蘭卻有著嫉惡如仇的性格,若是靜雨受了什麼傷的話……

    「姐!住手!」奕豪一腳踹開房間的大門,不顧一切地喊道。「我和靜雨是真的……嚇?」一句話收得太急,奕豪不禁咬到了舌頭,在呲牙咧嘴的幾秒鐘裡,他打量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廚房,似乎稍稍把握到了狀況。

    「你們……是在做飯吧?」他向靜雨確認著。

    「是、是的……」九尾天狐低頭難為情似的玩弄著手指,有些扭捏的回答著。那件純白的圍裙上沾滿了白奶油和黑炭渣等東西,和平素端莊的模樣相比,她現在看來頗為狼狽。

    「烤箱……出問題了?」跟著,奕豪把目光移到廚房一腳那差不多炸得一片焦黑的烤箱身上,「出問題」只是比較婉轉的說法,那慘狀即使用「爆炸」來形容也不足為過。

    「是我的錯。」一混和著沮喪和昂然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鐵蘭臉色沉重地走了過來,手裡還端著一盤不知道生前為何物的黑炭塊。「本來我只是想請靜雨教我作幾道簡單的菜,卻一時間得意忘形,忘記了自己對電器過敏的體質,然後在操作烤箱的時侯,突然就……實在是非常抱歉!」

    「不,是妾身的錯!」靜雨上前一步,搶著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蘭姐一直都是很謹慎的,若不是妾身請她去按那按鈕的話,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郎君若要責罰,妾身一肩承擔!」

    「等等,靜雨,這應該是我的錯……」

    「不,這是我教蘭姐做菜出的問題,所以應該有我來承擔……」

    看著靜雨和鐵蘭在眼前為承擔責任而爭執,奕豪突然感到一陣無力,但心裡卻好像有什麼東西放了下來,不禁捂著臉發出悄然的笑聲。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10-10 09:35
九黎之卷 第二十二章 九黎
    「算啦,你不用太在意,姐。」奕豪擺擺手走了過去,低頭察看著烤箱的狀況,還真是淒慘啊……「嗯,沒關係,這點小問題我能搞定的。靜雨,我來修理烤箱,你把廚房清理一下,可以吧?」

    「好的,郎君。」這樣點頭的靜雨,已經著手收拾一片狼藉的餐檯。

    「奕豪,那我……我能做什麼?」鐵蘭看來好像很內疚,似乎無論如何都想做點什麼事情,但這要求卻讓奕豪感到困惑,家裡不需要用到電器的事情實在不多啊……杵著腦袋想了幾秒鐘,奕豪以慎重的語氣拜託著鐵蘭。「這樣的話,姐,能給我倒一杯水來嗎?剛剛一路趕回來,現在有些口渴。」

    「好、好的……」似乎也明白奕豪拜託的意思,鐵蘭垂頭喪氣地向客廳走去,拉聳著肩膀的背影給人可憐兮兮的感覺。奕豪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種罪惡感來,不過也只能先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烤箱上面。

    從櫃子裡取出工具箱,奕豪開始拆卸烤箱的外殼,但心裡卻不知為何湧出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唔,感覺好像忘了什麼東西啊……)奕豪不自覺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皺起眉頭苦苦思索,不過在他還沒有想出問題所在的時侯,一聲強烈的爆音突然自客廳炸響!

    同時,兩條人影一前一後撞破客廳的玻璃竄到後庭,奕豪急忙放下手裡的東西,和靜雨慌慌張張地追上去,看到的卻是先前那昏迷的小女孩和鐵蘭激烈戰鬥的情景。

    小女孩用可怕的速度向鐵蘭突進,完全沒有任何留手的跡象,雖然一招一式沒帶起絲毫的氣勁,但每一根指頭卻都能置人於死地。

    「等等,我並不是……」鐵蘭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勉強側身躲過超高速逼近地小腿甩出的迴旋踢。下一瞬間彷彿行雲流水般襲向咽喉的衝拳也想辦法擋住了。鐵蘭就彈飛似的向後跳去,似乎想和小女孩暫時拉開距離。

    然而,小女孩卻用完全無法想像是人類地速度朝她追了過來。

    「不會吧……」鐵蘭再度愕然。

    一分鐘前,她到客廳給奕豪倒水。注意到被放在沙發上的小女孩,帶著疑惑和好奇靠了過去,卻剛好迎上對方正開眼睛的一瞬,以及隨即而來的必殺一擊。若不是憑著千百次戰鬥中錘煉出地過人直覺。毫無準備的鐵蘭大概是躲不過那彷彿凝固著死亡惡寒地一擊吧?即使現在想起來,她也不禁感到戰慄。還從來沒有那樣接近過死亡。

    「奕豪!她到底是什麼人?」視界的余角看到奕豪,鐵蘭立刻朝她喊了出來。老實說,她沒辦法在不傷到這女孩的情況下制服她,但若繼續這樣只守不攻下去的話,那倒下的人大概就是她自己地了。

    「我等會兒給你解釋。再撐一下啊,姐。」奕豪伸手從懷中取出冰霜王棋,竟然能和鐵蘭對等戰鬥,他絕對不要和這小鬼打肉博戰……魔力注入王棋。棋子表面浮現出閃光的符文,奕豪準備拋出王棋。

    然而,那小女孩卻還要更快一步,被鐵蘭擋回來的她借勢轉身撲向了奕豪,那是詠唱咒語的奕豪根本來不及反應地速度,粉藕似的小手並成手刀,而奕豪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抹刃芒襲向咽喉……

    前方驟然騰起一道青白的光幕,後方同時炸出暗藍的幽煌。時間凝固在了被分割成無數零秒的光影中,當視界從那突然而至的黑暗中恢復過來時,奕豪看到的是一幅令人難以置信的情景。

    小女孩就停在那光幕地前面,手掌被光幕的神火燒灼著,這是屬於靜雨的神威。而在青白的光幕前,暗藍的幽煌緊緊鎖著她的手腕,幽煌中漸漸顯出一白皙的玉手,竟是不知何時追上來的鐵蘭。

    「膽敢傷害奕豪,饒你不得!」鐵蘭抓著小女孩的手腕將她提了起來,烏黑的眼瞳中透出隱隱紅芒,幽煌在一瞬間炸裂,跟著卻又自動消隱了下去。

    「咦?」奕豪訝異地看著小女孩,她右腿的紋身此刻正放射出暗紅的耀光。而奕豪同時也注意到,鐵蘭背後似乎正透出同樣的耀光,那耀光燒灼了薄薄的布料,顯出背部玉潔冰清的肌膚,肌膚中央有著圖騰似的紋身,正脈動似的閃耀著,簡直就像在彼此呼應。

    「……幽痕?」沉默了半天,鐵蘭似乎很艱難地吐出這個詞,但受到衝擊的卻是奕豪一方,慌慌張張地開口。「姐,你也知道九黎之民的事情?而且說起來,你背後的圖案到底是……」

    「這件事,奕豪還是不知道比較好……」鐵蘭顯出為難的模樣,但跟著卻好像注意到什麼事情,挑了挑眉頭。「說起來,為什麼這女孩會在家中的客廳裡?奕豪,難道是你把她帶來的?」

    「這個,發生了一點意外……」奕豪猶豫著,雖然姜水要求他們保守秘密,但這種情況下,還是應該先以自身安全優先吧?最後奕豪還是把三人組到地下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然後坎坷不安地看著鐵蘭。

    「是這樣啊,是你們下去把這孩子給抓出來的……」聽完以後,鐵蘭沒有什麼表示,語氣中洋溢出奇妙的無奈,跟著卻把抓著的小女孩放了下來,並愛憐似的撫摸著她的頭。讓奕豪吃驚的是,前一刻還殺氣騰騰的小女孩,此刻竟然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鐵蘭的愛撫,然後還躲到了她的身後,只是探出腦袋來一臉警惕地盯著奕豪和靜雨。

    「姐、姐,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奕豪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似乎完全把握不住目前的事態,不過身旁的靜雨看著那兩處極其相似的紋身,卻顯出若有所悟的模樣。

    「唔,本來這是只有鐵家直系子孫才能知道的事情,但既然奕豪已經捲進來了,所以告訴你也沒關係吧……」鐵蘭皺著眉頭考慮了幾秒鐘,最後還是作出決定。「你應該已經知道吧?這女孩是九黎之民的領袖。身上宿有九黎之主象徵的『幽痕』,因此被又稱為幽姬……」

    鐵蘭指了指小女孩右腿的紋身,然後又遲疑著把手指向了自己地背後。「然後,我也是……我也是幽姬。這道與生俱來的『幽痕』便是證明。」

    「啥……」

    奕豪在一瞬間徹底呆掉,愣愣地看著鐵蘭,看著她的手指又漸漸移到朝著他的方向,並拋出更具衝擊性地言論。「然後。奕豪你也是……你也是九黎的血族。你和我,還有鐵家上下。身上都流著和這孩子相同的血,九黎的血脈。」

    ……………………

    在那混沌未明地神話時代,九黎之主的蚩尤統率著五大部族和黃帝開戰,五大部族地首領以明示對九黎之主的崇拜和忠誠,各自取蚩尤身體手足的一部分紋身。那稱為「幽痕」的圖案刻在了自己身上,並宣誓對蚩尤萬代千世的忠誠。

    而作為對其忠誠地回報,蚩尤亦將神力的一部賦予了這五大部族的首領以及他們的直系子孫。此後,「幽痕」便在這五大部族中代代傳承不惜。而繼承幽痕之力地女性,則被冠以「幽姬」的稱號,同時握有統率各自部族的權力。

    至於鐵家,則正是其中一大部族的後裔。當年隨著蚩尤的戰敗,黃帝欲將九黎之民驅逐到地府,但在當時九黎的五大部族中,唯有一部族還握有著即使神魔也要忌憚三分的武力。將如此強而有力的部族流放到無拘無束地地府,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於是黃帝便和這部族約定,可以允許他們在地上生活,但作為代價,他們必須代代承擔起除魔伏妖的責任。

    這一部族考慮再三後,最終答應了黃帝的條件,但同時也提出,希望今後能以自己守護神州的功勞來來換得同胞們的赦免,讓九黎一族重新獲得在地上生存的權力,而黃帝也同意了他們的要求。於是此後數千年間,雖然約定的另一方早已乘龍升天、不知所蹤,但這一部族始終如一地履行著守護神州的責任,並將赦免的希望代代傳承了下去……

    「……這一部族便是鐵家的祖先,因此奕豪,你和我都是九黎之民的後裔。」當鐵蘭以這句話作結尾的時侯,奕豪手中原本溫熱的茶杯已經變得冰涼,呆呆地看著漂浮在杯裡的茶梗,跟著將目光移到對面那小女孩的身上。

    小女孩正緊緊靠著鐵蘭,或許是聽懂了鐵蘭的說明,她現在已經不像原來那樣殺氣騰騰,但盯著奕豪的目光依舊流露出深深的警惕。

    「呃……」奕豪搖了搖腦袋,一時間感到頭暈目眩。即使是經歷過蓬萊那一番比神話還神話的洗禮,他的神經現在也還是無法接受這太過驚世駭俗的展開……不,或者可以說,正是因為有過蓬萊的經歷,他此刻接受起來才倍加艱難也說不定。

    在蓬萊的黃帝陵前,他被軒轅劍識為主人,皇龍也因此而認定他為黃帝的傳人,再加上收伏千古凶神蚩尤的功績,就連最頑固的青龍也再沒有對他提出任何異議,但是現在……這到底算什麼啊!

    若只是黃帝傳人的身份,他大可以和代表黃帝赦免九黎一族,畢竟在陰暗地底生活了近千年,過去有什麼罪也該贖清了……

    若只是收伏千古凶神的蚩尤,也很好說,大不了讓蚩尤出面安撫九黎一族,讓他們安心在地府發展,最多再請狩魔協會提供點幫助,弄點照明設備什麼的到下面安上……

    若只是身為九黎之民的後裔,那他也可以繼續履行祖先和黃帝的約定,最多再找機會到蓬萊去,找皇龍陳述這千年冤情,而考慮到皇龍的性格,估計得到昭雪的幾率還是挺大的……

    但是現在,同時擁有以上三種身份的他,卻連上面任何一件事情都做不到!而且不僅如此,蚩尤是五大部族共奉的九黎之主,而他卻只是九黎之民一微不足道的後裔,本來應該供奉朝拜的老祖宗,卻陰差陽錯成了他差遣的使僕,怎麼想都是一件悖亂倫常的事情!

    「也就是說,蚩尤是……是我的……我的……祖宗?」

    想到這裡的時侯,奕豪其實已經搖搖欲墮了,勉強堅持著才把話說完,然而鐵蘭卻皺起了眉頭,就連那小女孩也對他怒目而視。

    「雖然鐵家和黃帝約定守護神州的太平,但祠堂到現在也還供奉著九黎之主的神位,因此像奕豪你這樣直呼神尊的名字,實在很不合適。」

    「但是!蚩尤是我的……唔!」奕豪急忙辯解著,但腰間卻突然傳來刺痛,偏頭一看竟是身旁的靜雨,正向著他露出輕輕的笑容。「郎君,一下子聽了這麼多事情,妾身都有些犯糊塗了呢!其實妾身也對黃帝和蚩尤的因緣略知一二,不如我們先把晚飯吃了,等心情稍稍平靜下來,明天再繼續說怎麼樣?」

    「嗯,也好。」鐵蘭點點頭,很乾脆地接受了她的意見,然後看了看身旁的小女孩,困惑似的皺起眉頭。「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什麼呢?告訴我你的名字,放心吧,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葉蓮。」

    小女孩的目光在鐵蘭和奕豪的身上走了幾個來回,輕輕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隨即又飛快地縮到了鐵蘭的身後。然而,鐵蘭卻抓著領子把她提了出來,湊近聞了聞,輕輕皺起眉頭。

    「嗯,得先給你洗個澡才行。你的身上太髒了,還有奇怪的味道,一個女孩子不能這樣的……」鐵蘭的目光轉向靜雨,不過在她開口前,後者已經微笑著點了點頭。「請姐姐放心,妾身會準備好衣服放在浴室外的,你們洗完出來後,晚餐也應該熱好了。」

    「那就麻煩了。」鐵蘭提著小女孩向浴室走去,到門口時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看向奕豪。「說起來啊,奕豪,我好像很久沒給你搓背了,而葉蓮也不是外人,要不要一起來啊?」

    「呃?」完全沒有想到鐵蘭會提出這種石破驚天的建議,奕豪稍稍愣了幾秒鐘。

    「啊呀,這不是很好嗎?」在他還來不及回答的時侯,身旁的靜雨卻已經微笑著轉過頭來,輕輕在胸前合攏雙手,柔聲道:「郎君就去吧,不必顧慮妾身,家人間的肌膚交流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不知為何,那微笑讓奕豪感到莫名戰慄。

    ……………………
九黎之卷 第二十三章 歸家
    過去從來沒有過九黎之民來到地上的先例,而奕豪這邊也拿不出更有創造性的處理方案,因此鐵蘭決定第二天帶葉蓮回鐵府一趟,和家族長輩商量到底應該如何處理這起事件,而作為肇事者的奕豪也理所當然地被要求同行。

    事實上對奕豪來說,宗家的鐵府並不是一個能帶給他愉快回憶的地方。雖然只是小時侯呆了不到一周的時間,但那壓倒性的肅然感卻在孩子幼小的心靈中刻下望而生畏的烙印,再加上那時侯經常被同輩弟子欺負的事實,讓他實在很難以開朗的心情回去。

    差不多有十年沒有踏進鐵府的道場了,而就算是宗家每年的例行聚會,也差不多都是站在最冷清的角落,會過來也只那些盛氣凌人的傢伙……想到這裡,奕豪不知為何突然湧出一股無名邪火,如果鐵家裡面發言全靠實力的話,那以他現在持有的力量,是不是也有資格大聲宣揚自我的主張?就算除開九黎之民的事情,這次去鐵府他也一件事情是無論如何也要解決的。

    鐵府位於鐵岳市西南方三百公里外的一座無名小山上,奕豪,鐵蘭,葉蓮,以及包括司機靜雨在內的四人,搭乘著鐵父留下的那輛甲殼蟲,沿著高速公路一路風馳電閃地奔向鐵門所在的空山。

    持有FIA執照的靜雨,駕駛技術當然是無可挑剔,但即使她再如何兢兢業業,也還是沒有辦法改變乘客那嚴重排斥現代文明的體質。尤其是在曲折顛簸的盤山公路上行駛時,鐵蘭的反應極其強烈,蒼白的臉色和搖搖欲墮的身軀,讓駕駛席上的靜雨也變得惴惴不安起來,好不容易到達山頂,看著那巍峨的山門時,九尾天狐才暗地裡鬆了口氣。

    「……也許。我應該爬山上來的……」走下車地鐵蘭,立刻靠著旁邊的岩石上休息,眉宇間透出深沉的疲憊感,而能夠堅持到這種程度。或者也可以看成意志堅定的表現。

    「……好了,奕豪,我們走吧。」好幾分鐘後鐵蘭才緩過氣來,揮揮手說道。

    「那姐姐。我在這裡等你們好了。」看著眼前那道巍峨地石門,靜雨露處躊躇的神色。倒不是害怕除魔伏妖的鐵門,而是擔心自己敏感的身份給奕豪帶來不必要地麻煩。

    「……嗯,這樣也好。」鐵蘭也顯得有些為難,歉意地向靜雨輕輕點頭道。

    「說什麼呢,你當然也要一起進來!」但是。奕豪卻抓起了靜雨的手,不由分說地把她扯了過來。「你是鐵家未來地媳婦,鐵家族譜上將來還要記上你的名字呢,哪裡到這裡卻不進家門的道理!」

    「誒?郎、郎君……」靜雨顯得手足無措。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但在她的心中,這樣展開實在是太過猛烈了一點。

    「胡鬧!奕豪,現在不是提這件事情的時侯!等葉蓮地事情告一段落……」鐵蘭的主張當然有其合理性,但奕豪卻以罕見堅決的語調打斷了她的話。「姐!這是我和靜雨地事情,請你不要干涉!再說,既然由我作的決定,當然也是由我來負責任。」

    「我不是這意思。但鐵門中人對妖怪的偏見……」鐵蘭依舊皺著眉頭。

    「靜雨早已渡劫登神,而且就算她是妖怪,也同樣還是我注定的妻子,難道連進鐵府家門的資格都沒有嗎?」奕豪以激烈的聲音主張著。

    「……反正無論我怎麼說,你都打算進去大鬧一場是吧?」鐵蘭瞪著奕豪,好半天後歎了口氣。「那樣的話,即使不拿靜雨的事情當借口,你也大可以隨便去鬧,反正鐵門又沒有禁止鐵家子弟間地切磋較量。只要不鬧得太過份,長輩們是不會管的。」

    「姐,難道我看起來像那種心胸狹窄的傢伙嗎?」聽到鐵蘭這樣說,奕豪顯出委曲的神情。「我只是想讓靜雨進鐵府來看看而已。因為無論如何,這裡都是我度過童年時光的地方,想把這些回憶和她分享,這是什很奇怪的念頭嗎?我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會去招惹其它人。」

    不主動招惹的意思,也就是一旦受到挑撥就會毫不留情的反擊,一吐過去在這裡積累的怨氣,從奕豪的眼中讀出了這樣的危險訊息,鐵蘭顯得有些驚訝,上下仔細打量了奕豪一陣,然後以慎重的語氣作出了結論。「奕豪,你開始變得不老實了呢……」

    「是這樣的嗎?」

    「當然!」鐵蘭用力點了點頭,但目光中的嚴厲卻在那一瞬化成愛憐似的溫柔。「只不過,看起來反到比原來更有男人味了……算了,就隨你高興好了,只要不做得太過份的話,我這邊還勉強能夠壓下去。」

    鐵蘭告別似的揮了揮手,牽著葉蓮向正房走去。「那我先去把這件事稟告伯父,你先帶著靜雨隨便走走吧,也許很快就會召你過來,記得不要跑得太遠就行。」

    ……………………

    在紅世,鐵家是活躍在九州神地的狩魔世家,在凡世,鐵家則以其遠勝常人的武力立足於世,從保鏢到偵探到傭兵到殺手等等,幾乎所有暴力領域的一流人物中都能找到「鐵」姓的名字。

    不過鐵家介入得最多的還是保鏢行業,在那些對紅世略知一二的頂級富豪眼中,能夠得到鐵門弟子擔任保鏢,基本上就等於得到百分之百的生命保障。而奕豪的父親鐵濤,擔任的差不多就是類似鐵門經紀人的角色。在他的經營下,單靠保鏢雇金這一項,鐵府的收入就差不多可以用日進斗金來形容。

    這一點,從鐵府的格局上便可以看出來。整座空山都是鐵家的產業,半世紀前,鐵家決定在空山頂部定居建府的時侯,首先直接從山腳辟出了一條公路連通山頂,然後才仿照四合院的結構,在山頂修建了佔地足足數百畝的鐵府。以現在的經濟水平換算,那是高達數億元的投資。不過對鐵府來說,也不過只是一年左右地收益罷了。

    穿過宅門和遊廊,奕豪來到內庭的方角,眼前足足四個足球場大的庭院給他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小時侯覺得這地方大得好像能裝下整個天地,但即使是相隔十年後重新回到這裡,空曠地感覺也還是沒有改變多少,讓他稍稍有點失望。

    「嗯。這裡是鐵府的內庭,小時侯我每天早上都被伯父逼著在這裡跑上三圈。差不多要花一小時的時間,基本上很難吃到一頓完整的早餐……不過話說回來,這地方即使現在來看,也還是寬敞到可恨啊!」雖然沒有廣場恐懼症地傾向,但眼前的庭院還是讓奕豪生出稍稍眩暈地感覺。簡單介紹一下後,他拉著靜雨的手走向了另一處回憶的所在。

    「這是池塘,以前曾餵著不少錦鯉,但有一次我和伯父偷偷把裡面的魚弄出來烤著吃掉了。結果第二天老爺子勃然大怒,把所有人都拉到內庭訓話,大家頂著烈日站了足足半天,當然最後還是沒有查到誰是犯人……」奕豪的伯父是鐵無道,也就是鐵蘭地父親,曾教授過奕豪一段時間,是奕豪對鐵門少數溫馨的記憶之一。

    「原本以為這件事就此平息下去了,結果沒想到……再過一天的時侯。池塘裡的錦鯉竟然一條不剩!原來是那些無故被罰站地弟子,不服氣的又偷偷潛回去,把裡面的魚全部撈起來吃掉了!」回想起那時侯的趣事,奕豪搖頭輕笑,指著前方的池塘繼續說道。「最後老爺子一氣之下,在池塘裡面養起了一群食人魚,雖然現在再也沒有人敢到池塘裡面偷魚,不過就連老爺子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這些傢伙了。」

    「小時侯的郎君好像很可愛的啊……」這樣說的靜雨,臉上不知為何顯出悔恨地神情。「若妾身能再早一點遇上郎君就好了,好像看看那時侯的郎君呢……啊,對了,郎君應該有小時侯的照片吧?能不能讓妾身看看呢?」

    靜雨雙手合十作祈求狀,黃玉雙瞳中放射出晶瑩閃爍的視線,奕豪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擺擺手推諉著。「沒,我小時侯可沒留下什麼照片!那時侯是很頑皮的,家裡光是管教都來不及,哪裡還有空照相什麼的。」

    「是這樣的嗎……」靜雨偏頭看著奕豪,目光中揚起盈盈的笑意。「等伯父和伯母回來後,妾身打算去請教他們,相信給出的答案一定和郎君有所不同吧?」

    「別,靜雨,真的沒有什麼照片啊!你也看過家裡面了,根本就沒有什麼相冊之類的東西吧?」奕豪不知為何慌了起來,然而靜雨卻似乎越來越開心,背著手踏著跳舞似的拍子向前晃出一兩步,轉身回來時已笑顏如花,唯有唇角彎起的一抹弧線透出狡黠的意味。

    「哼哼,郎君這樣緊張,相冊裡面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妾身以前遊戲紅塵時也客串過偵探的,一定會把這件事追查到水落石出的!相信神君和朱雀也會對真相很感興趣的吧?」

    「咳!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不治治你還真是反天了!看為夫的手段!」奕豪努力扳出憤怒的表情,把靜雨一把扯過來按在膝蓋上,捲起袖子搓了搓手,向著那小屁股就是一陣亂拍。

    「……嗚,好痛哦,郎君……」

    彈性極佳的手感,配合著婉轉撩人的哀鳴,就像貓爪子似的撩撥著奕豪的心弦。自從鐵蘭來後他就一直處在禁慾狀態,要不是現在的場合實在不對,那他大概會忍不住在這裡直接辦了九尾天狐。

    「……嗚,妾身知錯了,請郎君責罰……」靜雨回頭看著奕豪,媚眼如絲,擺明了要誘惑他的模樣,態度極其惡劣!奕豪忍不住在那小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凶神惡煞地警告著。「不許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噗!」靜雨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來,如花的笑顏讓男人看得幾乎呆掉,但心中的情慾也同時無限制地開始膨脹。奕豪左右望了望,若能找到處僻靜的地方,那他實在沒有必要這樣委屈自己……

    「咦?那是……」視界稍稍放遠,奕豪在一處小山坡上發現十多名鐵門弟子的身影,由於小山坡和這邊正好相對,從高處看下幾乎就一覽無遺,因此他只得聳聳肩膀,放棄了懲罰這只調皮狐狸的念頭。

    「好了,起來吧,我們過去看看。」奕豪輕拍著靜雨,最後再感受了一下圓潤豐腴的曲線。

    「郎君不懲罰妾身嗎?」站起來的靜雨,臉上顯出頗為遺憾的模樣。

    「等回去以後有你好看的!」奕豪跟著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妾身就等著郎君的寵幸呢,今晚……」靜雨湊過去輕吻了一下奕豪的臉頰,似乎還打算說些什麼,但就在這時侯,一股似乎令空氣都為之凍結的可怖殺氣驟然襲來,兩人悚然一驚,轉頭向殺氣的方向,正是那十多名鐵門弟子所在的小山丘。

    殺氣並不是針對他們而來的,鐵門弟子不知何時站成了一半圓的弧陣,向著弧陣中央的某人擺出攻擊的拳勢。充斥在空氣中的殺氣愈加凜冽,那絕對不是單純的切磋,而是生死相博的廝殺!據奕豪所知,鐵門是絕不會允許族內子弟互相廝殺,更何況還是眼前這極不公平的情勢。

    奕豪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但跟著卻停了下來,在他愕然的注視下,那被圍攻的人物搶先一步發動了攻擊。就像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感覺,圍成弧圓殺陣的鐵門弟子也隨即作出對應,但他們對應的速度卻追不上對方的動作。

    最初被放倒的是圓陣中央的一人,直接命中面門的拳頭將他打得向後飛起。跟著中招的是左右兩人,披在頸脖處的手刀和踹在膝蓋上的一腳,讓兩人同時喪失了戰鬥力,接下來的戰鬥似乎就是一面倒地毆打。

    以奕豪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鐵門弟子和那人在肉體能力上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唯一不同的是雙方的戰鬥意識,簡直就差了不知道多少等級!雙方都使用同樣的拳式,鐵門弟子根本就碰不到對手的衣角,然而在那人手中,一拳一式的威力都足以用「殺招」來形容,毫無憐憫,也沒有任何猶豫,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到莫名戰冷。

    鐵門弟子很快就被全部打翻在地,夾雜著血腥的呻吟聲甚至傳到了奕豪的耳中,而那人卻並沒停下來的意思,伸手抓起地上還試圖站起來的一人,捏著喉嚨把他提了起來,右手一拳轟在他的肚子上,傳來一聲破布袋似的悶響……

    「旭烈!你敢!」在毛髮倒豎的一瞬間,奕豪總算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向前一步踏出!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10-20 16:34
九黎之卷 第二十四章 亂戰

   奕豪向前踏出一步,背後的青翼隨即自行凝煉,第二步便踏入音速的領域,第三步即衝到了旭烈的面前。根本無需動手,光是音速激起的氣流便把旭烈給輕易吹飛了出去,並且伴隨著扯裂空氣的爆音,前方的草木亦被摧枯拉朽似的開出一片真空地帶來。

    奕豪拉起被旭烈轟碎筋骨的鐵門弟子,伸手一探好像還有呼吸,於是稍稍放下心來,回頭把他交給了趕來的靜雨。「靜雨,想辦法看能不能保住他的性命,剩下的交給我來應付……」

    正在交待的奕豪突然瞇起了眼睛,先前那彷彿凍徹天地的殺氣一瞬間將他攏罩,他轉頭望向那片真空帶的盡頭,只見旭烈正從草木堆中緩緩站起。

    「切,沒注意到就被打飛了出去……」旭烈站在原地,轉了轉脖子,又動了動手腳,隨即偏頭看著奕豪,凶獰的目光讓人聯想到擇人而噬的野獸。

    「操!老子最討厭的事情有兩件!一是打架的時侯有人打擾,二就是別人偷襲老子!一連犯了老子兩大忌諱,你他媽的就這麼想死嗎?」旭烈朝奕豪走來,十指伸縮間爆出噼裡啪啦的聲響,殺氣排山倒海。

    「沒想到即使過了十年的時間,你也還是絲毫也沒有進化呢,旭烈。」奕豪不為所動地看著旭烈,嘴角彎出一抹冰冷的弧線。「不,不對,是退化了吧?即使野獸也懂得在不必要的時侯收起爪牙,現在的你可是連野獸都趕不上了。」

    「……是你啊,軟蛋?」似乎認出了奕豪的身份,旭烈一瞬間瞇起了眼睛,嘴角輕蔑似的高高揚起,露出一邊的森白犬齒。「只懂得躲在女人屁股後面逞口舌之利的傢伙,有對老子說三道四的資格嗎?」

    「我保證,你會為這句話後悔的。」奕豪地表情轉為陰冷。一揮手四柄巨大的炎刃在背後浮現,炎刃向四周輻射著赤紅的烈焰,就連周圍的光線也因高溫而呈現出扭曲狀態,如此威勢就連熟悉如靜雨也不禁小吃一驚。而周圍地鐵門弟子更是看得呆掉。

    「郎君,這樣是不是太過份了一點?或者讓妾身來……」靜雨輕皺眉頭,出言勸誡著。在她的記憶中,似乎還從來沒見過奕豪對某人表現出如此強烈的愛憎。而以他目前的狀態來使用這種動輒波及兩三公里地大規模殺傷性法術,搞不好會把整個鐵府毀掉也說不定。

    「閉嘴!給我躲到後面去!」奕豪一揮手把她攔在了後面。是絕對不容許外人插手的語氣,而領悟到這點地靜雨,閉上嘴乖乖地退了下去。

    「說起來,以前我好像受了你不少照顧啊,旭烈……難得有機會再見。乾脆我們在這裡徹底清算一次怎麼樣?」看著眼前的對手,奕豪的眼中騰出冰冷的火焰,時間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時侯。

    那時侯奕豪在鐵無道地教授下與鐵蘭一起學習鐵門武法,當然他沒有被入選鐵門。因此鐵無道教他的事情其實並不被鐵家所認同。而和他不同,旭烈則是鐵門的正式弟子,同樣也拜在鐵無道的門下學武,因此和奕豪勉強算得上是師兄弟地關係,本來這也沒什麼,但鐵無道卻把更多的時間花在外門弟子的奕豪身上,這讓旭烈感到不平和屈辱,挑撥和敵視似乎是理所當然的發展。

    血氣方剛的年齡讓兩人間不存在妥協的可能性。雖然大概計誰也說不清楚中間的過程,但當注意到的時侯,奕豪和旭烈已經成了水火不容地關係。從武術天賦上來說,旭烈或許是在奕豪之上的,再加上繼承了九黎一族的純血,在身體機能上也要勝過同齡的奕豪,因此兩人間的矛盾幾乎都以奕豪被揍得鼻青臉腫而告終,直到實在看不過去的鐵蘭介入其中,並一面倒地偏袒著奕豪。

    沒有辦法向師姐動手,而且也打不過鐵蘭的旭烈,於是便開始到處宣揚奕豪「只知道躲在女人屁股後面」的故事,甚至還替奕豪取了「軟蛋」的綽號。雖然現在看來,那不過只是小孩子再平常不多的嫉妒心,但當時的奕豪卻極其憤怒,也因此導致兩人的關係更加惡劣,基本上平時不見面,一見面就以拳頭說話,就好像現在這樣……

    「切,學了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就囂張起來了啊,試試看好了,看老子怎麼把你揍得滿地找牙的!」旭烈瞇眼打量著那四柄威勢驚人的炎刃,隨即放鬆了體勢,但精神卻一絲不苟地鎖定在奕豪身上。

    「……要我先進攻的意思嗎?」看著旭烈擺出迎擊的架勢,奕豪也沒絲毫猶豫,隨手一揮,四柄炎刃隨即呼嘯而去。「去,給我斬了他。」

    「想得美!」旭烈一聲暴喝,同時伴隨著一聲猛踏地面的悶響,他在原地消失了蹤跡……不,並不是真正的消失不見,旭烈只是以超過視覺能捕捉的速度在飛快地移動著,朝著……他所在的方向!

    得到風靈警告的奕豪在那一瞬間毫毛倒豎,下意識地縱身一躍,風靈凝成的青翼承載著他飛到了高空,而幾乎與此同時,旭烈自上而下的旋踢落在他原來站著的位置,地面上乒乓台大的一塊悄然無息的凹陷了下去。

    「這傢伙……」浮在空中的奕豪不禁冒出冷汗,和百戰磨煉的鐵蘭、朱雀這些強者不同,到目前為止他的戰鬥模式還僅僅是來源於煉金術士的本能,而面對旭烈這種擅長肉博的武者,稍稍鬆懈就意味著……死亡。

    捨棄雜念的奕豪操縱四枚炎刃調轉方向重新襲向旭烈。第一枚炎刃稍稍射偏了方向,擦著地面炸開,引爆的烈焰和罡風把隨後的兩枚炎刃給炸得斜飛了出去,剩下第四枚炎刃則穿透了罡風的漩渦,將浮在空中的旭烈納入了視界。

    同樣被爆炸氣流吹飛的旭烈,在空中根本無法閃過這絕殺一斬,一咬牙,他的雙手在空中劃出奇異的軌跡,昏暗的幽煌一閃即逝。炎刃撕扯著空氣直斬而下。卻在最後一刻被雙手卡住,上演了一幕驚險至極地空手白刃。

    不過事情還未結束,融鐵銷金的炎刃竟被旭烈強行攔下,而隨著旭烈雙手逐漸加重的力道。炎刃本體亦開始轉為模糊,呈現出極不穩定的閃爍狀態。反觀旭烈這邊,此刻也是滿臉通紅,雙手青筋暴起。接觸炎刃地手掌處更是冒出陣陣清煙。

    「崩刃!」

    最後只聽得一聲暴喝,火與風凝成的炎刃竟然被旭烈硬生生地扳斷!被壓縮凝練的五行能量在一瞬間炸開。旭烈就像顆炮彈似的被轟向地面,一聲沉悶地爆響後,地面被砸出了個人形的凹陷,旭烈一口鮮血噴出,隨即軟倒在地。

    「哼。野獸畢竟還是野獸,怎麼樣也趕不上人類地……」奕豪驅策風翼徐徐降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旭烈,目光冰冷而驕傲。

    奕豪朝旭烈伸出手。輕輕誦出一句簡短的神言。

    噗,噗,噗,噗,噗。

    下一瞬間,地下驟然爆出五根沖天的水柱,強大的水壓把旭烈整個衝了出來。奕豪五指一收,水柱驟然化為水龍的姿態。將旭烈緊緊縛住——正是魔人用來囚禁蚩尤地水檻陣,在煉製過那枚冰霜王棋後,似乎不知不覺間他也能夠運用水的元素之力了。

    「你、你這傢伙……放開我!」旭烈被水檻陣縛無法動彈,他拚命掙扎著,但絲毫也沒有效果,只得向奕豪大聲吼叫。「放開我!有種就跟我好好打一場,用這種手段算什麼回事!」

    「哼哼,所以我才說,野獸永遠都是野獸……」奕豪搖搖頭,盡在掌握的感覺讓他心裡泛起高揚的滿足感,化成嘴角一抹冰冷地笑意。

    「以前欠你的東西,現在就還給你了吧……當然,要加上利息。」奕豪漠然地伸出右手,青白的雷光隨即在拳上匯聚,並且漸漸凝成龍的形態。

    「你……你到底是……」目睹雷龍肆意奔騰的怒態,即使旭烈也忍不住變了臉色。眼前這人絕不再是以前那只懂叫囂的小鬼,奕豪身上的威壓竟讓他感到莫名戰冷,不得不承認,兩者的力量已經差到了一個次元……

    「去死吧。」伴隨著淡淡地宣告,奕豪揮手甩出了雷龍。雷龍咆哮著衝向旭烈,在九天雷勁的威能前,血肉之軀的肉體也只能成為誕生焦炭的原材料,旭烈的下場似乎可以預見……

    突然間閃出一道光,光由龍首切入,從龍尾貫出。

    停頓的時侯,光凝成一柄晶瑩如玉的劍,劍在下一瞬間收入烏黑的鞘中。

    伴隨著卡扣的一聲輕響,雷龍在空中應聲碎裂,同時粉碎的,還有縛著旭烈的水檻陣。以崩散的雷光和水霧為背景,那傲然而立的身影拽住了奕豪的視線,也注意到那向來溫和的容貌上正流露出罕見的怒意。

    「姐?」奕豪怒氣沖沖地質問著。「為什麼要妨礙我?是這傢伙先挑撥我的,我教訓他一頓也有錯嗎!」

    「哼!還有臉說這種話?」擺脫水檻陣的旭烈,一個鯉魚打挺彈了起來,一口血的膿痰吐到地上。「明明是你不打招呼就隨便插進了老子的決鬥,而且還偷襲老子,現在倒還惡人先告狀起來了!」

    「我要是不管,他們早就被你打死了!」奕豪指著那些鐵門弟子,大聲主張著——不過被先前兩人的戰鬥所波及,即使有靜雨的庇護,這些倒霉蛋一個個還是被震撼得神志不清,因此實在很難為他的主張提供證據。

    「那也是老子的事情!是他們先來挑撥老子的,就算被打死也活該……唔哦!」激烈宣言的旭烈突然被鐵蘭狠狠一拳敲在了頭上,頓時沉默了下去,而本來準備幸災樂禍的奕豪,亦被鐵蘭的冷冽目光所壓倒,乖乖閉上了嘴巴。

    「好了!你們這像什麼話!」鐵蘭大聲呵斥著兩人,並且向前踏出一步。「你們還有誰想打架的,我來做對手!」

    如此宣言的鐵蘭,目光掃過奕豪和旭烈,兩人皆畏縮地退後半步。姑且不論彼此間水火不容的關係,但鐵蘭卻是他們共同尊敬的長姐,而除此以外,更嚴重削弱兩人鬥爭心的事實是,他們從來就沒有打贏過鐵蘭。

    「怎麼?不打了嗎?」鐵蘭偏頭看著旭烈,跟著又把目光移到奕豪的身上。「真是的,好不容易才回宗家一趟,我還特意囑咐過你不要鬧得太過火,結果還是馬上惹出麻煩……旭烈,你又是怎麼回事?什麼『被打死也活該』之類的,可不像你會說的話。」

    「少、少管老子的事情!」旭烈的語氣裡嚴重缺乏底氣,而接下來的行動根本就是逃避了。「哼,架也打不成了,老子睡覺去了!」如此宣言的旭烈,舉步前還是偷瞄了一眼鐵蘭,見她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逃也似的跑開。

    「那孩子,該不會……看著旭烈的背影,鐵蘭不知為何皺起了眉頭,半天後轉向奕豪的方向,神情頗為複雜。「奕豪,你剛剛和旭烈交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特別的感覺……」回憶前先前戰鬥的情景,奕豪亦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並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啊,不過……好像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戰冷,始終攏罩著神經似的,讓人絲毫也不敢放鬆……很難形容呢,我也見過姐你使用鐵門武法,但同樣的招式在他手中使出來,性質好像截然不同。」

    這並不只是單純的直覺,旭烈在最後使用的「崩牙」和鐵蘭在機場使用的是同一武法,但鐵蘭碎裂的只是汽車的物質結構,而旭烈卻將烈焰翔斬劍的靈子結構也一併破壞,兩者根本就不是同一層面的技術。

    「是這樣嗎……」鐵蘭聞言愣了半晌,跟著卻憂慮似的搖著頭。「那孩子果然也……」

    「姐,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奕豪不自覺地問了出來。

    「不,沒什麼,奕豪你不必知道這些事。」鐵蘭看著奕豪,目光頗為複雜。「果然,奕豪你沒有繼續修行武法是正確的,要不然以你的資質,怕是也早就接觸到『那東西』了。」

    「那東西……姐,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奕豪完全摸不著頭腦,但鐵蘭卻輕笑了出來,拉起他的手向正房的方向走去。「沒什麼,我已經把葉蓮的事情告訴了伯父,他有話要問你,跟我來過去吧!」

九黎之卷 第二十五章 鐵父

    對大多數修道者來說,往往是年齡越高,道行越深,能使用的神通也就越強大。不過在鐵門而言,卻截然相反的狀況,鐵門武法的本質其實是一種激發九黎血脈之潛力的方式,因此其威力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使用者的肉體機能。

    三十歲到四十歲是人類肉體機能的黃金階段,因此這段年齡的鐵門武者處於一生中最強大的時刻。一過四十歲,隨著肉體機能的衰退,他們的力量也會急劇下降,無論如何努力亦無法逆轉乾坤。

    在過去,鐵門中就有不少人無法忍受喪失力量的衝擊,選擇自決身亡,作為自然法則而言實在是相當殘酷。也因為這緣故,鐵家族長從來都由三十歲以上的強者擔任,並且一過四十歲就自動退下。

    這一代的鐵門族長是鐵無極,乃是鐵蘭之父鐵無道的弟弟,在五年前擊敗諸多競爭者登上族長之位,然後一直延續到現在。值得一提的是奕豪之父的鐵濤,他其實是鐵無極和鐵無道同父異母的兄弟,因為母親並不是鐵家直系血脈,因此也失去了競爭族長之位的資格。

    而至於第三代的奕豪,身上更是只剩下四分之一的九黎血脈,因此被鐵門拒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除此以外,鐵無道和鐵無極兩位伯父倒是對他頗為照顧,至於那時常外出遊蕩的老爹,反而沒有這兩人來得親切。

    「這不是……崑崙的雲霧毛峰嗎?嘖嘖,不愧是茶中的仙品啊!」在鐵無極的書房內,鐵濤正端著茶杯靠在太師椅上,細細品味著杯中地香茗。露出心醉神迷的表情。「二哥,你到底是怎麼搞到這東西的?待會兒分我一兩斤如何?」

    「少來。我可是拜託了琳琅好幾次,這次回娘家她才給我帶來不到三兩的份量,你一開口就要兩三斤。乾脆自己拜託嫂子去。」鐵無極放下手中地書卷,目光移到桌上的獅身人面像上——這是鐵濤自埃及旅遊回來給他帶的特產,擺在古色古香的書房裡卻實在有些不倫不類地味道。

    「說起來,你還沒有回去見奕豪嗎?」鐵無極頭痛似的看著兄弟。跟著又把目光移到在窗外地某方向。「托你的福,這幾年來我都不知道那孩子到底變成什麼樣了。怎麼突然間就跑到地府去把幽姬給帶出來了啊……這下到底該怎麼處理,你教教我。」

    「反正和我無關。」鐵濤放下茶杯,很乾脆地撇清了關係。「定下鐵家家規的是祖宗,擔任鐵家族長的是二哥,我不過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外系子孫。這種事情問我也沒用。」

    「倒也是啊……」鐵無極苦笑出來。「不過為什麼這次會突然想起回來?」

    「那裡,只是想回來看看自己未來地媳婦長什麼樣罷了。」鐵濤故作淡然地聳聳肩膀,而鐵無極這邊卻似乎受到相當的衝擊。「什麼?你的意思是……奕豪他已經找到老婆了?」

    「應該是吧?從電話裡聽來是相當乖巧的女孩呢,雖然不知道孩子他媽如何看。反正我是不打算反對啦!」簡直就好像在期待著什麼趣事發生地語氣,反觀鐵無極這邊卻陷入了苦惱。「唔唔唔唔,我還準備再過一年就讓蘭兒和他定親的說,這下不就完全沒希望了嗎?」

    「蘭兒啊……」蘭兒就是長輩們對鐵蘭的暱稱,鐵濤聞言苦笑出來。「也不知道大哥當初是怎麼教育她的,蘭兒的個性實在太強烈了,我想大概沒多少男人敢娶她當老婆吧?放在鐵門中選那就更少了。」

    「所以我才準備把她許配給奕豪啊,若連你家小子都搞不定的話。估計這世界上就再沒人能做到了……」

    「這麼說也對。」鐵濤點點頭,跟著岔開了話題。「不過你還真是閒啊,二哥,難道現在族長的職務就只剩下管理後輩優生優育這一條了嗎?」

    「誰說的,我只是想想別地事情,稍稍放鬆精神而已……」鐵無極歎口氣坐回到了椅子上,拿起一份卷宗,看著上面的資料皺起眉頭。「光是旭烈的事情就夠我頭痛的呢,現在還加上幽姬,有時侯還真想把這位子讓給大哥或你來坐啊!」

    「旭烈怎麼了嗎?」鐵濤忽略了最後的抱怨。

    「你知道那小子是大哥的徒弟吧?」鐵無極揚了揚手中的卷宗。「最近鐵門訓練中的傷者突然暴增了三五倍,而且都是那小子一個人幹的。根本就不知道留手,和他對練的弟子都被送到了醫院,即使傷勢最輕的人也在醫院裡躺了足足一周的時間。現在我已經禁止他參加練習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效果……」

    「怎麼可能?我記得那小子沒這麼強吧?」在鐵濤的認知中,旭烈的資質雖然稱不上平庸,但要說優秀也相當有限,實在很難想像他能造成這種破壞。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鐵無極一捶桌子,跟著卻放輕了語氣,好像害怕被什麼人聽到似的。「你也知道的,大哥他之所以離開鐵門的原因。旭烈是大哥教出來的徒弟,我擔心他會走上和大哥相同的道路……」

    「等、等等!這麼說來,我家奕豪豈不是也很危險?」果然是父子,聽到這裡的鐵濤慌慌張張地打斷了鐵無極的話。

    「是有這可能,不過……」鐵無極以手指敲打著額頭,顯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據我所知,你家的小鬼這幾年根本就把修行完全荒廢了下來!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他會走上邪路……話是這麼說,他那邊的鬼名堂好像也不少啊,就連天府的那啥少東也和他攪在一起了,如果你再不好好管教一下的話,我可要把他拉到鐵府來管教了哦?」

    「嗯,這是個問題……」鐵濤沉默了幾秒鐘。隨即一彈指作出決定。「好,就讓這小子到他媽那裡去待一陣子好了!管教孩子的話,他媽要比我在行!」

    「去法國?」鐵無極按著頭呻吟了出來。「我說你就不能稍稍正經點……」

    咚咚。

    這時侯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是鐵蘭帶著奕豪在門外靜侯族長地召見。鐵無極迅速收起隨便的模樣。拿起一卷宗扮出認真翻閱的模樣,用似乎漫不經心的聲音喊道。「進來。」

    「嘖嘖,裝起族長還真像模像樣呢……」鐵濤在地下悄聲嘀咕著,卻引來了鐵無極地怒目而視。就在這時侯,鐵蘭推門而進。「蘭兒帶奕豪來了。叔父。」

    「嗯,奕豪,我們有半年沒見了吧?你……呵,好像變了不少。」鐵無極瞇起眼睛打量著侄兒,似乎還是以前那付缺乏幹勁的模樣。但好像又有種說不出來的改變,不只是力量或者氣質這類顯而易見的東西,而是更深層次地改變。

    「奕豪見過伯父……誒?老爹!」低頭施禮的奕豪突然在視線地角落裡發現鐵濤的身影,語調陡然拔高。

    「喲。兒子,好久不見啦!怎麼樣,最近過得還好吧?」鐵濤顯出熱情洋溢的笑容,揮手向奕豪打著招呼,然後開始左右張望。「對了,我的親親兒媳婦在哪?聽說她和你一起過來的,怎麼沒見人影呢?我這次回來可就是專程來看她地。」

    「……我把靜雨留在外面了。」不知為何,奕豪突然覺得有些無力。

    「什麼?你居然把那嬌滴滴的姑娘一個人留在外面!」鐵濤聞言差點跳了起來。「混賬!你難道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這裡關押的可是一群長期禁慾的野獸!你把靜雨留在外面。就不怕……誒啊!」

    被捲宗砸到腦袋,鐵濤抱著頭縮了回去。

    「很好,這次我總算聽到你地真心話了,你對鐵門的評價,還真是很有意思的啊……」鐵無極似怒非怒地看著鐵濤,跟著把目光移到奕豪的身上。「算了,讓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奕豪……至於你是怎麼把幽姬帶出來的,我已經從蘭兒那裡知道了,因為你先前並不知道鐵家和九黎一族的關係,也算得上是無心之失,所以這件事鐵門就不追究了。」

    「多謝二伯款待。」奕豪朝鐵無極行了一禮,從以前開始就受到這位伯父的不少關照,心存感激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別謝我,也不要高興得太早。」鐵無極擺了擺手。「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是你把幽姬帶出地府地,當然也還是要你把她送回去,這是我對你的要求,不許推托。」

    「唔……」奕豪抓抓頭顯出苦惱的模樣。「二伯,就讓她留在地上生活不行嗎?老實說,我帶她出來的那條路現在已經走不通了,其它地方又被天府看守著,根本沒辦法把她送下去啊!」

    「這我不管,我的要求只是要讓你把她送回去。」鐵無極一擺手無視了奕豪的苦情,跟著語氣轉為嚴厲。「臭小子,你還根本不知道幽姬對九黎一族意味著什麼,那是神尊在凡世的代言人,是九黎之民信仰的中心!鐵家這邊還好一點,但你把人家的幽姬帶到地上來,九黎之民很可能會一路殺到地上來,你想在這九州神地裡再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嗎?」

    「唔,不是又天府看守著地府的門戶……誒啊!」

    鐵無極又是一卷宗拋出,正中奕豪的頭。

    「混賬!那你是希望看到九黎之民在地府門戶前屍橫遍野的情境哦?不要忘了,你身上可是流著和他們相同的血!」

    「不,我並沒有……」奕豪本待出言分辯,但想一想還是放棄了發言,聳下肩膀垂頭似的回答著。「知道了,我會想辦法把她送回去,反正越快越好就對了吧?」

    「沒錯,越快越好。」鐵無極點點頭露出滿意的表情,跟著卻又陷入了沉思,眉頭緊皺的模樣似乎正在思考什麼重大事情。奕豪等人不敢干擾,也跟著沉默了下去,一時間,房間裡只剩下食指敲打著桌面發出的聲響。

    氣氛越來越緊張,讓人不自覺地屏息靜氣。在這彷彿凝固似的沉默中,鐵無極抬起頭來,目光掃過奕豪和站在他身邊的鐵蘭,最後又停在了奕豪的身上。

    「奕豪,」威嚴的聲音讓奕豪稍稍緊張,但接下來的問題卻有些莫名其妙。「你覺得蘭兒怎麼樣?」

    「怎麼樣……什麼怎麼樣?」不光是奕豪,就連鐵蘭也露出迷糊的表情。

    「也就是說,你對蘭兒的想法……」看著兩小依舊困惑的模樣,鐵無極摸了摸下巴,最後乾脆直接問了出來。「就這樣說吧,若是把蘭兒許配給你,你會接受還是拒絕?」

    「……誒?」奕豪在一瞬間露出像是被人敲了一棒的表情,呆呆地看著鐵無極,而鐵蘭則要快一步反應過來,卻也同時漲紅了臉。「叔父!你、你怎麼能……」

    「沒什麼能不能的,根據老祖宗定的規矩,鐵家女子一到十八歲就該嫁人生子,蘭兒你現在已經差不多二十歲了,就算身為幽姬,你也到考慮婚事的時侯了。」鐵無極板起臉訓斥著鐵蘭。「大哥不在,叔父我就得負起責任好好照顧你,所以這件事不許抗議!」

    「等、等等!」抗議的是人奕豪,以激烈的聲音如此主張著。「二伯,我可是已經有靜雨了!」

    「那不是問題!」鐵無極大手一揮,很簡單地解決了他的問題。「鐵家是九黎之民的後裔,凡世的律法是束縛不了鐵家。要知道,你爺爺當初要不是娶了兩個老婆的話,你小子根本就沒有機會到這世上……」

    「叔父!」鐵蘭上前一步,澎湃而出的「氣」瞬間充盈著房間,似乎真的生氣了的模樣。「我和奕豪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不需要您操心!」

    「話是這麼說啊,但……」鐵無極還準備說些話,但跟著似乎注意到什麼,突然笑了出來,並連連點頭。「是嗎,是這樣啊,你們已經有『事情』了啊……嗯嗯,好吧,叔父就不干涉了,就讓你們自己處理好了。」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10-20 16:36
九黎之卷 第二十六章 醒悟

    在鐵門的演武場中,旭烈和鐵蘭互相對峙著,兩人擺出相同的起手勢,目光亦鎖定著彼此。周圍觀戰的鐵門弟子閉氣凝神,緊張的味道瀰散到空氣中,緊緊拽住人的心臟,似乎聽得到血管起博的聲音,氣氛一觸即發……

    「嘿嘿,嘿嘿嘿,」然而,不知從何處滲出一陣詭異的笑聲,開始在大廳上盤旋不去。「還以為俺老婆就已經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沒想到還真有跟她不相上下的美人在啊!」

    說這話的人正坐在演武場的一角,眉開眼笑地打量著對面未過門的媳婦,全然無視周圍漫溢怨念的目光。「不過話說回來,靜雨姑娘,你到底是喜歡上了我家小鬼的哪一點啊?看你的條件簡直就是天之嬌女,而那小子除了好吃懶做這方面比別人強上不少外,怎麼看都不像那種優秀到能吸引你的男人吧?」

    「這個,伯父您過謙了。」靜雨顯得稍稍苦惱,目光不自覺地瞟向演武場的邊緣,奕豪正在那裡觀看兩人的對決,雖然擔心著奕豪的心情,但她也不能無視鐵父的問題。

    「和郎君初次相遇的時侯,妾身正被歹徒的襲擊,是郎君挺身而出救下妾身。那時侯,妾身目睹了郎君頂天立地的雄姿,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那一瞬間的感動,而會愛上郎君也是由此開頭的……」靜雨看著遠方的奕豪,目光流露出意亂情迷的感情。「因此在妾身的心中,再也沒有比郎君更能夠讓人放心依賴的男子漢了。」

    對男人來說,這毫無疑問是最高等級的褒揚,尤其還是出自所愛女人的口中。面對如此宣言的靜雨,就連鐵濤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著下巴,但可惜的是,遠方的奕豪並沒有聽到,只是一心一地注視著鐵蘭和旭烈地對決。

    鐵蘭原本是去找旭烈談談早上的事情。但旭烈卻藉機向她提出挑戰。而在鐵家的觀念中,拳頭向來被認為是一種很有效的溝通手段,於是鐵蘭也就毫不猶豫地接受了挑戰,隨後兩人來到演武場正式對決。

    一方是「幽姬」地鐵蘭。一方是凶名赫赫的旭烈,這場對決可以說是鐵門新生代中最高水準的戰鬥,因此不但鐵門年輕弟子聞言都湧過來觀摩,就連那些已經退居二線的長老們也忍不住在遠處眺望。

    奕豪站在最靠近演武場地位置。能感覺到眼前兩人身上散發出的「氣」,鐵蘭是沉穩如山地「靜」。而旭烈則是波瀾萬丈的「動」,互相對抗的氣息在空氣中掀起微小的波瀾,他甚至能聽到風靈們不知所措的聲音。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他確實羨慕著眼前這兩人。能夠和心懷敬意地強敵對決,對武者來說。實在沒有比這更單純的喜悅,而倘若他沒有丟下這幾年的修行,現在他也可以是其中的一員,享受這最至高無上地喜悅……

    在奕豪暗暗懊悔的時侯。鐵蘭和旭烈的對決已經開始。只攻不守的旭烈和至守不攻的鐵蘭,兩人間超水準的激烈攻防讓年輕弟子們看得如癡如醉,喝彩聲在下面幾乎炸成了一片。

    幾分鐘的時侯,旭烈的攻勢轉為猛烈,鐵蘭雖然竭力化解,但部分氣勁還朝周圍濺射而出,激起地上亂石飛濺,周圍旁觀地弟子們不由得後退數步。

    只有奕豪還站在原地。風靈們庇護著他,一道無形無跡的牆壁在他身前展開,飛濺而來的碎石皆被攔下。注意到這奇異狀況的弟子們,漸漸將注意力移到他的身上,但奕豪卻還是愣愣地看著眼前兩條酣戰不息的身影。

    鐵蘭一掌劈退旭烈,旭烈在地上滾了一圈後重新站爬起來,擦擦嘴角的血跡,露出桀驁不馴的笑容,似乎極盡暢快的模樣……看到旭烈的表情,奕豪的心情更加低落了下去,轉身欲走的時侯,注意到身後數步之遠的弟子們,偏頭想了想,隨即輕歎一聲,把手放在地上,虛虛一按。

    下一瞬間,演武場的邊緣驟然爆出一圈沖天的水牆,水牆在接下來的一秒凍結,凝成一道將整個演武場包裹其中的透明冰壁。冰壁厚兩尺、高九尺,通體晶瑩透明,碎石飛屑打在上面,根本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為近處觀戰的眾人提供了一道絕佳的防護。

    全神貫注的鐵蘭和旭烈依舊在持續著對決,但眾人的注意力卻已不在他們的身上。所有人,包括周圍觀戰的年輕弟子和遠處歇息的諸位長老,都啞口無言地看著那看著奕豪,看著他黯然離開的背影。

    不用他提醒,沿途的弟子們便自動讓出了道路,看著他的目光中閃爍著敬畏和恐懼,不過奕豪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徑直來到了靜雨和鐵濤的這邊。

    「老爹,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你是打算留在鐵門還是跟著我們回家?」

    「喂喂,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吧!」鐵濤用受不了的表情看著他,指了指那環繞演武場的冰壁,聲音有些亢奮。「那是什麼東西?是你造出來的吧?什麼時侯變得這麼厲害呢?還是有什麼特別的法寶……」

    這麼推測的鐵濤,開始在奕豪的身上胡亂搜了起來。

    「沒什麼法寶啊,那不過是煉金術最基礎的運用而已,用不著這樣大驚小怪吧……」奕豪一閃身避過老爹的搔擾,有些不耐煩地再問了一次。「怎麼樣?到底要不要跟過來,要不然我和靜雨就先走一步?」

    「唔……」鐵濤看著似乎熟悉而又陌生的兒子,困惑似的摸著下巴,最後還是擺了擺手。「算了,老爹我還是等會兒和蘭兒一起走好了,有許多事情都想問她的。」要問的,當然有關奕豪的事情,關於兒子的這些轉變,鐵蘭應該比較清楚的。

    「那我們就先走了,靜雨。」奕豪一揮手走向了鐵府大門,靜雨向鐵濤施了一禮後也緊緊跟了上去。

    眾人的視線追逐著奕豪的背影。能感到一種異質的威壓傳來,沒有人能發出聲音,而鐵濤亦把目光移到那堵冰壁上,苦笑著搖了搖頭。

    「啊呀呀。這幾年是不是把這孩子放過頭了啊……」

    ……………………

    和靜雨來到鐵府門外,那輛甲殼蟲就停泊在前方,靜雨上前去發動汽車,而奕豪地目光卻飄向了另一方向。那是門前一對巍峨石獅的陰影,若仔細看的話。就會發覺其中一處似乎要比周圍濃上稍許。

    「出來吧,小鬼。」奕豪淡淡地說道。「風靈們已經告訴我了你的位置,再繼續藏下去也是沒用地。」

    「哼……」陰影突然一陣蕩漾,葉蓮從陰影中走出,帶著頗不服氣的神情。「只懂得借助別人的力量算什麼。以真本事和我好好打一場,我根本就不會敗給你!」

    「……也對呢,是應該學學真本事了。」奕豪低頭看著右手,若有所思。因為姜水贈送的手甲已被葉蓮斬毀地緣故。魔眼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外面,可以看到那代表雷神之槌的蒼藍符文以及代表冰霜王棋地冰白符文,正流轉著若隱若現的神光。

    看著那彷彿深邃無際的魔眼,奕豪似乎想到了什麼。

    五指伸縮間,一簇冰凌已然在手中成形,上面還隱隱有雷光纏繞。

    再收攏五指,冰凌也隨即化為利劍的形狀,一條細小的雷龍繞著劍身盤旋折轉。

    輕輕拋起冰劍。冰劍浮到空中開始伸長,最後凝成一桿長槍,槍身上攏罩著厚厚地冰霜。

    再一彈指,虛空中的冰槍驟然崩潰,散成一簇簇細小冰晶消散無影。

    「嗯,一直被別人扶著,差不多也學會走路了呢……」奕豪似乎愉快地笑了出來,伸手拍了拍葉蓮的頭,雖然是看著她,但更像是在對自己說話。「就給我一點時間吧,小鬼,我會走到你面前來的。」

    「奇怪地人……」旁人大概感覺不到這份宣言的沉重份量,葉蓮只是偏頭看著奕豪,迷糊似的眨眨眼睛,然後轉身欲隱入黑暗,卻被奕豪抓著手硬拉了出來。

    「等等,你可不能走。二伯交待下來的,我得帶你回去地府,要不然還不知道九黎之民會搔亂什麼樣子。」

    「地府……」葉蓮眼中閃過一瞬間的茫然,跟著卻垂下頭去。「是啊,我得回去,那裡雖然沒有甜美的陽光,卻有著我寶貴的子民,我不能棄他們於不顧,走吧。」

    淡淡的聲音中藏著深深地哀傷,看著葉蓮主動坐進車裡,奕豪反而生出某種負疚感來,搔搔頭髮挨著她坐進了後廂。「那個,你也不用這樣說吧……雖然我不太清楚,但你們好歹也已經在地府也生活了數千年,那裡的條件難道真的就這麼差嗎?」

    「生活在陽光下的人,永遠無法瞭解我等的痛苦。」葉蓮淡淡地瞄了他一眼,似乎不打算再解釋下去。奕豪不禁尷尬起來,搖搖頭振作一下精神,又繼續說道;「我在想,你們其實也不用這樣悲觀,黃帝的赦令說不定很快就會下來,到時侯你們還是可是回到地面生活的。」

    「黃帝的赦令啊……」葉蓮再開口了,冷笑和嘲諷的語氣。「事到如今,九黎之民早就不再期待來自敵人的寬恕了,現在我等唯一祈禱的,是吾主有朝一日能再次甦醒,帶領她的子民重新奪回陽光下生存的權利。」

    「蚩尤嗎……」奕豪心虛地沉默了下去。

    回想起使魔那頑劣不堪的個性,他實在很難想像她會惦記著多少九黎之民的事情,說是徹底忘掉大概也錯不了。當然,這種事情無法告訴葉蓮,他也不可能任由地府和天府挑起的戰爭,那唯一的選擇大概就只有請皇龍出山,按照當初黃帝約定赦免地府的九黎之民……奕豪想著,把葉蓮送回地府後,他也許得再去蓬萊一次了。

    至於到底如何才能把葉蓮送回地府,一路上奕豪都思考這個問題,而直到靜雨開著車自空山回到鐵岳市,他卻還是沒有想出任何辦法來。

    「結果,還是只能請老薑幫忙嗎?」奕豪歎了口氣。姜水作為天府的少東,絕對有能力把葉蓮送回地府,但這樣一樣三人好不容易保住的秘密就會暴露,更嚴重的,或許還會使得姜水本人的立場惡化,因此站在友人的角度,奕豪實在不想去拜託他這件事情……

    正在左右矛盾的奕豪,耳邊突然聽到似乎警車鳴笛的聲音,抬起頭來的時侯,數輛警車正風馳電閃地從他們旁邊駛過,似乎正是朝著地鐵站的方向。

    「地鐵站……不會是恐怖分子吧?」回想起看過的新聞,奕豪苦笑著搖了搖頭。本來也沒放在心上,然而再過了幾秒中,又是一隊警車呼嘯而來,甚至連軍用裝甲車都夾雜其中,後面還跟著數輛救護車,奕豪這才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拍了拍前方的靜雨。

    「靜雨,這事看來不簡單,我們跟去看看。」

    ……………………

    當奕豪等人來到地鐵站的時侯,這裡已經成為瀰散著恐懼和混亂的汪洋,無數人群從地鐵出口湧出,歇斯底里地嘶叫著,瘋狂地奔走,警察在人群的邊緣勉強構成防線,引導他們奔向正確的方向,這才得以避免踏傷者的出現。

    人群走盡後,全副武裝的武警幾乎同時在出口處擺出嚴密的陣型,舉槍朝著台階的下面,而在他們後面則是一輛輛的裝甲車,上面的數挺機槍已經架了起來,同樣朝著地鐵出口嚴陣以待。

    「喂喂,這架勢……」奕豪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就算本·拉登親臨也不需要擺出這種排場,那剩下的答案就只有……「妖魔!」

    就像回應奕豪的推測似的,地底驟然傳出一陣陣吼聲,是滿溢血腥的凶獰,並且還伴隨著大地微微顫動。被這咆哮聲所驅使,逃跑的人們更加恐懼,而就算手持槍械的武警,也隱隱能夠看到手在顫抖。

    隔了幾秒鐘,一頭異形凶獸從入口探出頭來,然而奕豪還來不及看清它的模樣,鋪天蓋地的子彈便已將其攏罩……

九黎之卷 第二十七章 混亂

    重機槍吐出長長的火舌,每分鐘近兩千發的重鉛彈毫不留情的傾瀉到妖獸的身上,那頭倒霉的妖獸幾乎在一秒鐘內便被轟成了碎末。當機槍的咆哮停下下來的時侯,地面上只看到妖獸還殘留著的後半截身子,在血泊中隱隱抽動。

    成了!

    可以看到警察們臉上的表情明顯放鬆了下來,然而,這才不過僅僅是開端的一部。跟著,響起震天動地的吼聲,還在地下的成百上千頭妖獸,目睹同伴的死亡而齊聲咆哮!看起來,人們先前的戰果也不過將它們徹底激怒罷了。

    六挺重機槍幾乎立刻嘶吼起來,子彈瘋狂地傾瀉而出!根本就不用瞄準,不過十米寬的階梯已經被異形妖獸給佔滿,只要射出去就必定能掀起一場血雨。妖獸群嘶吼著向地上衝來,但重機槍構成的火力網卻封鎖了它們的前路。前者瘋狂地衝向地面,後者也一刻不停地射擊著,才不過短短幾分鐘,地鐵台階上就堆起了厚厚一層的妖獸屍體,空氣中的硝煙和血腥混合成一股濃烈的異臭,幾乎把人的神經拉扯到了極限。

    崩潰是從一挺重機槍啞火開始的,射光彈藥到重新補充需要一短暫的時間,火力線的一角出現缺口,一隻妖獸抓住這機會越過了裝甲車的封鎖,衝到了地面。

    妖獸看來就像一隻披著黑鱗的獅子,血紅的眼瞳中卻燃著嗜血的慾望。從未見過這等異形,守備後方的警察們稍遲一秒才反應過來,然後立刻舉槍向妖獸射擊。

    但是妖獸卻搶先一躍而起,沒入人群中,鋒利的爪牙輕而易舉就撕裂了防彈服以及包裹其中的人體,警察們的陣勢幾乎頃刻間便陷入了混亂,後面接二連三衝出來的妖獸,也同樣在人群中掀起一場場血雨腥風。一面倒的殺戮,簡直就像先前地情景倒過來似的,紅世和凡世的差別在這時侯顯現得淋漓盡致!

    從第一頭妖獸衝出地面,到眼前這場血雨腥風的展開。不過才短短十秒鐘不到,奕豪直到這時侯才反應過來,然後下意識便衝了出去。「不好!」

    絕對不能讓這些妖獸流竄到城市裡面,否則不知道會造成多少傷害……

    奕豪隨手煉出一柄炎刃。然後朝著最近地一頭妖獸拋了出去,炎刃刺中了妖獸。並拖著它繼續竄到天上,然後才炸裂開來——這是他臨時想出來的妥協方案,雖然不能在這人口密集處引爆烈焰翔斬劍,但到天上就沒有問題了。

    「郎君!」靜雨帶著葉蓮趕了過來,看看周圍的情況也不禁皺起眉頭。「奇怪。怎麼會突然鑽出來這麼多妖獸?就連妾身都未曾見過……倒有點像蓬萊的上古種,可是又怎麼會……」

    說到這裡,奕豪和靜雨同時把視線移到葉蓮地臉上。雖然這位幽姬一開始露出不怎麼想說的表情,但奕豪卻抓著領子把她提到了面前。「聽著小鬼。我沒空陪你耍脾氣,現在這點事情我還能壓得下去,但若發展成地府和天府地全面戰爭,那九黎之民就只有等著亡國滅族了,你想讓事情變成那樣?」

    「……它們是暴虎。」沉默幾秒鐘,葉蓮勉強開口了。「一種相當兇猛的妖獸,鱗堅爪利,而且生育旺盛。在地府中是相當強大的一支種族。我等花費了好幾百年的時間才會學會和它們和平相處,現在怎麼會突然跑到地上來……」

    說到這裡,葉蓮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驟然一黯。

    「不要說它們突然出現和你們沒有關係。」然而奕豪卻把她的表情忽略了過去,繼續追問著。「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把它們趕回地府去?」

    「……暴虎習慣成群結隊地行動,向來不接受任何束縛,所以你想把它們趕回地府是不可能的……」隔了幾秒鐘後,葉蓮似乎鎮定了下來,又跟著說道:「這座城市裡有通向地府門戶,由風後一族看守著,既然暴虎出現在這裡,那就肯定代表著那處門戶已經被攻破……若你想要阻止剩下的暴虎繼續出現的話,只要將那處門戶重新封鎖就可以了。」

    「那處門戶在哪裡?」奕豪問著,但葉蓮卻向他招招手,似乎是讓他附耳過去地意思。「什麼?」雖然覺得有些疑惑,但奕豪也沒有多想,依言把頭湊了過去,還隱約聞到女孩身上特有的乳香,一瞬間的心神蕩漾……

    就在這時侯,葉蓮口中突然吐出衝擊似的爆音,彷彿引爆似的高分貝音波,讓旁邊的靜雨都露出頭暈目眩的神情,而正面承受此衝擊的奕豪更是直接懵了過去。趁著這短短幾秒鐘,葉蓮猛地掙脫了他地手,落地後連翻幾個觔斗,隨即隱入了前方殺戮的人獸群中。

    奕豪在稍後一秒反映了過來,但葉蓮卻已經消失在視所能及的範圍。「靠!這狡猾的小鬼……」他捂著腦袋搖了搖頭,還有些頭暈眼花的感覺。

    「郎君,」這時侯,靜雨就想要扶住他似的上前了一步,站在了他的身旁。「這裡的事情就交給妾身處理好了,郎君請去追葉蓮小妹吧!若不盡快關閉地府門戶的話,這座城市遲早會成為妖獸們肆虐的地獄。」

    「我知道,但是靜雨你……」正準備說什麼的奕豪,突然間瞪大眼睛。

    在他的面前,靜雨突然褪下了偽裝,顯露了九尾天狐的真貌。

    九條有著奢華銀毫的優雅狐尾在她背後展開,狐尾上裹著一層淡金色的神光,輕輕搖曳著,那是更甚於孔雀開屏的、壓倒性的華麗和雍容。就連平時為隱藏身份而幻化的黑髮黑瞳,此刻也在已還原為最初的色彩,月光銀的長髮輕輕垂到腰間,寶石紅的雙瞳掃過眼前人與獸的修羅場,輕輕眨了一眨。

    下一瞬間,炸裂的妖氣沿著地面輻射了出去,在周圍掀起一層又一層看不見地漣漪。普通人內無法感受到漣漪中的隱隱神威,但妖獸卻幾乎立刻蹦了起來,下意識地轉身就逃。然而漣漪的波動卻一層層滲透到它們體內,並且點燃了燒灼靈魂的火焰。

    於是,衝出地面地數十頭妖獸同時自燃,火焰中搖曳著黑暗。是幽世劫火!

    幽暗的火苗灸燒著大地,妖獸的慘叫聲響徹天宇,在這彷彿地獄似的光景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向那風華絕代地身影……絕世妖姬。頭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這樣的詞,男人們呆呆地看著九尾天狐。一時間甚至忘卻了身處殺戮戰場地事實。

    不過,被眾人們凝望著的靜雨,卻只是一心一意地看著那唯一的一人,羞澀似的微微一笑,帶著惹人憐愛的味道。「郎君。這裡就交給妾身吧,以九尾天狐地驕傲為證,妾身是不會讓它們破壞郎君所愛之物的。」

    「你……」奕豪最初愕然了幾秒,隨即卻啞然失笑。一股莫名其妙的高揚感從心底裡湧出,他一把扯過靜雨,對著那魅惑的紅唇深深吻了下去……

    片刻以後,兩人地嘴唇猛然分來,靜雨緋紅著臉喘息不定,奕豪卻呲牙一笑,似乎說不出的驕傲。

    「等著我,我去去就來!」

    ……………………

    鐵岳市是一座交通相當發達的城市。地鐵網通向城市的各處,妖獸們似乎是從地鐵北段的某部分湧出來的,並且沿著地鐵網很快朝城市各處擴散而出。雖然管制部門發覺異狀後立刻停止了所有地鐵,並封鎖了一大半地鐵隧道,但通往五座站台的隧道卻還是很快被妖獸群佔據。

    天府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派出門下的弟子趕赴站台佈下禁制,而與此同時,狩魔協會也緊急調集附近狩魔師前來支援。然而不巧地是,分部的狩魔師大都在「桀」事件後被派往了其它地區,因此就算集中兩者的力量也只能勉強在三座站台建起防線。

    雖然崑崙那裡倒有足夠的力量,但遠水救不了近火,因此剩下的兩座站台,一座決定由政府派出部隊盡量拖延時間,另一座站台則交給狩魔工會中部分見習狩魔師負責防守。

    負責帶領這些見習狩魔師的是走慢了一步被紫菱逮到的林恆,說什麼「難得鑄好了新劍,就多承擔一點工作吧」,然後就把這些還在研修期的見習狩魔師給推了過來。儘管林恆對如此不負責任的行為表示出強烈憤慨,但情勢卻不容他猶豫推遲,只得咬牙切齒地帶著一干後輩來到站台前構築防線。

    「去!」沒入妖獸群的畫影當即絞起一串血雨腥風,重生後的它要比以前高出數倍的威力,而且那血脈相連似的一體感也讓林恆操縱起來得心應手,感覺極其暢快。

    只不過,他並沒有時間來體驗這全新的感覺。

    「啊啊啊啊!你們這群混蛋,不要只顧自己!給我學會互相掩護!」

    揮劍斬退一頭暴虎後,林恆的視界捕捉到防禦線的一角。一位見習狩魔師被妖獸抓傷,而兩邊本來應該掩護他撤後的同伴,卻明顯沒有這樣的意識,結果那名年輕的崑崙弟子很快被妖獸群吞噬。

    見習狩魔師臨死前的慘叫讓同伴們為之一顫,些許的動搖頃刻間危及到了整條防線。

    「穩住!給我穩住!」林恆大聲呵斥著,並鼓起全力拋出畫影,青白的匹練穿過兩頭暴虎的身軀,將其斬成兩半。「不要怕!不要慌!按照我剛才交待的好好戰鬥!再堅持幾分鐘,崑崙長老們的馬上就會前來支援的!」

    林恆的言行似乎稍稍鼓起了士氣,見習狩魔師們勉強穩住了陣腳,在地鐵出口前堪堪攔住了妖獸群的衝擊,然而卻也差不多只是最後的奮勇。

    「援軍啊……」林恆嘴角彎成苦澀的形狀,敲了敲耳朵上的通訊器,壓低聲音呼喚著。「呼叫本部,這裡是見習狩魔隊,目前正和妖獸群僵持在第三出口前……靠!滾開!」

    這時侯,看著他的武器不在手中,一頭妖獸想揀便宜的妖獸撲了過來,卻被林恆甩出的雷符給轟了回去。「本部!這裡的防線隨時有崩潰的可能,增援什麼時侯可以到達!」驚出一聲冷汗的林恆,聲音也帶上了慌亂的味道。

    「……見習狩魔隊,請務必堅持下去!我已經向附近的鐵門求援,『幽姬』正在趕向你們那裡,最快不用十分鐘就能到達……什麼?第七站台那邊又……啊啊啊!總之就這樣了,你們至少要堅持到幽姬來為止!」

    「喂喂!臭女人,你……靠!斷了!」聽著耳機裡傳來的盲音,林恆氣急敗壞地把通訊器砸到了地上。再看了看下面好像無窮無盡的妖獸群,他一咬牙扯掉外衣,發狠道:「混蛋!誰怕誰!大不了今天就戰死在這裡,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女人會為我哭泣呢!」

    「……說實話,我真想知道你這信心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彷彿無奈的歎息聲,林恆詫異地回頭望去,只見竟是奕豪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背後一對青翼承載著他飄浮在空中。

    「你這傢伙!等你好久了!」對男人的到來而喜出望外,這還是林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看看啊,我可是替你頂了足足六個小時,報酬以後再跟你算,現在該你上去頂著了!」

    「我說啊,妖獸從出現到現在也還沒有一小時……」本待反唇相譏的奕豪,突然察覺到目前不是適合打嘴仗的時侯,無奈地聳聳肩膀。「算了,就先把防線穩定了再說吧……」說著奕豪一彈右手指,一枚冰白色的王棋即刻出現在他手中,

    「去,斬了它們。」奕豪隨手將王棋拋出,王棋在虛空中化成女武神的姿態,女武神落在妖獸群的中央,跟著掀起一場悄然無聲的殺戮。

    沒有慘叫也沒有哀號,有的只是冰晶碎裂時的脆響聲,女武神在妖獸群中輕盈的跳躍著,那優雅的美姿就像正跳著一曲獻給冰雪的祭舞,而妖獸則在冰霜劍刃下一一冰結、碎裂。

    受到來自後方的壓力,原本猛攻不息的妖獸群很快陷入了混亂,見習狩魔師們也終於有喘氣的機會,不過卻立刻被女神的舞姿拽住了視界,就連林恆也不例外……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10-20 16:37
九黎之卷 第二十八章 眾人

    「喂喂,給我醒過來!」奕豪拽著耳朵把林恆的注意力扯了回來。「先提醒你一下,那只是我造出來的人偶,就算你向她求愛她也不會反應的。」

    「人偶?你說她是……人偶?」林恆愕然地看著他,目光再移到女武神的身上,仔細打量後表情很快黯然了下去。「真的是人偶啊,你這傢伙……沒事把人偶作得這麼漂亮幹什麼?簡直就是在破壞純情少男的夢想!」

    「我對實現男人的夢想可沒什麼興趣。」奕豪聳了聳肩膀。「話說回來啊,吾友,本來你的戀童癖還勉強算是可以理解,但墮落到戀物癖的地步,這就病得不輕了!趕快找心理醫生看看,或許還有救……」

    「你才是戀童癖!」林恆一腳踹向奕豪,被後者輕易躲開。「那個叫啥的小女孩,不就是你的第一個犧牲品嗎?剛剛我看到她一個人在亂跑,還有些納悶是在幹什麼呢,原來是你這禽獸在後面追趕啊!哼,才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到底誰是……」

    「葉蓮?你看到她了?」奕豪打斷了林恆的話。「你為什麼不攔住她!這些妖獸是來自地府的東西,只有逮到她才有辦法把它們趕回去!」

    「地府?嗯,老薑好像這樣說過……不好!原來那傢伙是想去送死!」林恆點點頭,突然間好像注意到什麼,臉色驟然劇變,跟著拔腿就向妖獸群裡衝去。

    「喂,什麼事?」好在奕豪一把扯住了他。「說清楚,到底是誰想去送死?」

    「是老薑!那傢伙說什麼要負起責任的話,想辦法驅散妖獸群,早先就一個人不知道跑什麼地方去了……現在想起來,他應該是到地府的門戶那裡去了!」林恆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懊悔。「該死!早知道我說什麼也跟著去了!」

    「那傢伙一個人去地府了?」奕豪的聲音在末尾亦不自覺拔高,然而慌亂只是最初的幾秒,跟著卻不可思議地靜了下來。一方面感情依舊沸騰著,另一方面理智卻在冰冷地運行著,簡直就像人格分離似的感覺。

    「先告訴我,地府的門戶在什麼地方?」完全冷靜下來地聲音。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在這段地鐵線的某部分,剛剛我也看到那小女孩往這裡跑去的……嗯,應該沒錯。」

    「好,這樣吧。」奕豪輕彈手指。很快作了決定。「你先帶著他們退下療傷休息,如果還有餘力的話就去其它地方幫忙。至於老薑那裡交給我來想辦法。我會把他拉出來地。」

    「退下?喂喂,你沒看到前面是什麼狀況嗎?」林恆指了指前面,雖然妖獸群因為女武神的出現而陷入混亂,但狀況也絕對稱不上樂觀。一旦扯下防線,不知道就會成什麼樣子。

    「沒問題的。我來處理。」這樣說的奕豪,隨即向妖獸群走去,而女武神也輕輕一躍回到他地身邊,分為兩把的冰霜劍刃將打算襲擊奕豪地妖獸一一斬斷。奕豪就在女武神的護衛下來到了地鐵站的入口。妖獸群和狩魔師之間分割線的位置,轉身向著林恆的方向蹲下,並把手放到地上。

    「冰煉,哀霜之壁。」奕豪頌出簡短地神言,一瞬間騰起巨大的冰壁,冰壁由地面貫出,向上深深刺進了出口天頂,將妖獸群的完全封鎖……但同樣被封鎖其中的。還有身為術者地奕豪。

    「喂!混蛋!你把自己關進去算怎麼回事!」林恆衝到冰壁前激動的大喊著,但隔著厚厚的冰壁,奕豪只是簡單地向他揮了揮手,隨即轉身向著下方數以千計的妖獸,傲然踏出一步。

    至於女武神,則持劍緊隨其後。

    ……………………

    地鐵的八號出口,數分鐘前還是人與獸廝殺的戰場,但此刻卻已然靜寂。近千頭妖獸已成為地上的灰燼,偶爾還有一小撮上搖曳著幽暗的火苗。大部分人都倖存了下來,但沒有歡呼也沒有哭泣,都呆呆地凝望著那風華絕代地身影。

    靜雨停駐在原地,調整著稍稍慌亂的呼吸,對如此數量的妖獸為對手,即使是她也不由得感到疲倦。現在看來,妖獸群的衝擊總算是告一段落了,擔心著愛人,靜雨向奕豪前往的方向邁出一步,跟著卻又停了下來,若有所悟地看著南方的天空。

    伴隨大氣震動的轟鳴聲,一架武裝直升機以驚人的速度朝這裡疾馳而來,在地鐵站的上方停住。沒有降落傘或繩索,一身影直接從數十米的高空跳下,在落地的瞬間發勁,炸裂的「氣」成為緩衝體抵消了墮落的速度,那人即以傲然的姿勢立於大地。

    「蘭姐,您來了。」靜雨向那人盈盈一禮,對方上下打量著她,顯得頗為驚訝。「你是……靜雨嗎?」

    「是的,這就是妾身作為九尾天狐的真身,倒讓姐姐見笑了。」靜雨笑得有些羞澀。「這裡的妖獸已經被我等消滅,妾身現在正準備去追郎君,姐姐要一起來嗎?」

    「奕豪也參加了嗎?」鐵蘭點點頭,不知為何顯出高興的表情,朝上方的直升機揮了揮手。「旭烈!你們先過去支援其它地方,我隨後一步趕到!」接到命令,直升機立刻掉頭朝九號站台的方向飛去。

    「……我們走吧,靜雨。」目送直升機遠去,鐵蘭回頭向靜雨招呼著。「按照奕豪的性格,說不定現在有一個人在做什麼危險的事情,我們最好趕快一點。」

    ……………………

    應該感歎鐵蘭對奕豪的瞭解吧?不過一人單挑數千妖獸這種事情,大概已經超過「危險」所能描述的程度,或許只能用「自殺」來形容。即使有女武神的守護,奕豪身上也已經纍纍傷痕。

    從地鐵站台到隧道入口這短短數十米的一段,此刻正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盤踞站台的妖獸群被清剿一空,然而在地鐵隧道內,卻還有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妖獸在嘶吼咆哮。

    將它們堵在隧道出口的是女武神,已經被鮮血濺污的冰霜之劍似乎不知疲倦地揮舞著。衝出來地妖獸皆在第一時間被斬成了兩斷,而儘管如此,奕豪一方也沒辦法繼續前進。雙方就僵持在隧道口,繼續著這彷彿永無止境的攻防。

    鏹。

    一聲脆響。女武神手中的冰霜之劍在斬殺一頭骨鎧妖獸時應聲折斷,迸射的冰霜一時間滯緩了妖獸群地動作,但看樣子它們很快就能恢復過來。趁著短短時間,奕豪趕緊將女武神召了回來。看著她那晶瑩玉膚上的纍纍傷痕,一時間心痛無比。

    「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奕豪讓女武神還原為王棋的姿態,慎重地收好,然後轉頭看著那些漸漸恢復行動力的妖獸,好像苦惱什麼般地搔著頭髮。「嗯,在地下使用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輕輕一彈指。宿於右手地蒼藍符文即刻還原為一柄閃爍著雷光的銀錘,正是奕豪當初以九天雷勁煉製的「雷神之錘」。看著手中這柄凶烈至極的神器,他猶豫再三,不過似乎除了這東西以外再沒什麼辦法能解決眼前這一眼看不到頭的妖獸群了。而留給他猶豫地時間也越來越少……

    「就賭一把!」奕豪一揚手高高舉起雷神之錘,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心意,雷神之錘亦歡叫著迸射出耀眼的雷光,雷光掃過周圍,妖獸頃刻間灰飛煙滅。在這一瞬間,奕豪運起全力將手中的銀錘砸了出去!

    雷神之錘嘶吼著衝入了隧道內,而妖獸群地浩劫亦在同一時間降臨。若是開闊地帶的話,或許運氣好還有萬分之一的閃避機會。但在完全密封的隧道內,等待妖獸群的只有毫無選擇的毀滅。

    雷光從雷神之錘中源源不斷迸射而出,在隧道內反射折轉著,最後交織成充盈隧道的蒼藍光輝。最初那些被電成焦炭的妖獸大概比較幸運吧?因為在這光輝成形地一刻,剩下的妖獸在同一刻被電離為了高溫電漿的形態,然後便迅速瀰散到空氣中,根本連一點灰燼都沒有留在。

    蒼藍的光輝在隧道內持續閃耀著,直到雷神之錘自動飛回到奕豪的手中,光輝才漸漸黯淡下去,而隧道內壁卻呈現出高溫的暗紅色,空氣中隱隱有電蛇閃爍,奕豪甚至不敢踏足上去。

    「……果然不是能隨便使用的東西啊……」這條隧道今後大概不能使用了吧?奕豪看著手中的雷神之錘,苦笑著搖了搖頭,跟著在背後展開一對青翼,這才小心翼翼地飛進了隧道裡。

    ……………………

    在奕豪進入隧道的同時,上面的九號站台也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被鐵蘭安排到其它地方支援的旭烈,搭乘直升機先一步到達九號站台。當他從林恆那裡聽說這隧道直通地府,而且奕豪也已經先進去的時侯,不知為何突然變得異常激動。

    「想辦法打開它!」旭烈抓著林恆的衣領,指著那堵冰壁大聲吼著。

    「你以為我不想嗎?但沒辦法就是沒辦法啊!」被揪著領子的林恆亦以同樣的聲音回應著,若不是看在對方也是在擔心奕豪安危的份上(錯覺),他大概早就翻臉了。「誰知道這堵牆是什麼東西構成的,爆炎符一點都融化不了它,就連畫影也沒辦法在上面開出半條口子。」

    「切!沒有的東西。」旭烈聞言扔開林恆,逕直走到那冰壁前,沉聲吐氣,猛地一拳轟在冰壁上,然而冰壁卻巍峨不動。「好硬……」看了看紅腫的拳頭,旭烈稍稍沉思了片刻,跟著換成雙手按在冰壁上。

    「沒用的,這東西的堅硬超過想像,只有另外找地方進去……」林恆歎了口氣,然而下一刻卻瞪大眼睛。旭烈的雙手按在冰壁上紋絲不動,然而「氣」卻開始瘋狂膨脹起來,就連他這種對武術一知半解的外行人也能感覺到,旭烈正在做著什麼。

    「荒神……崩牙!」

    隨著旭烈的一聲暴喝,不可思議的光景在眼前上演,那堵無論如何也無法動搖絲毫的冰牆,毫無徵兆地陡然崩潰,化成無數冰晶碎落而下,就像鑽石的暴雨。眾人愣愣地看著這一切,好一陣之後才清醒過來。

    「原來如此,把『氣』注入冰壁內壁,再藉由『氣』的共振粉碎冰壁的物理結構……難以想像的技巧呢,除了鐵門弟子以外大概沒有人能做到了吧?」林恆從地上撿起一塊冰晶,看著它苦笑出來。

    冰壁那裡已經沒有旭烈的身影,應該是在冰壁破碎的同時就衝進去了,林恆向前踏出一步,跟著想起什麼似的向見習狩魔師們命令著。「我跟進去看看,為以防萬一,你們就在這裡構建封鎖線。」

    ……………………

    絲毫不知道地上的變故,奕豪在地下疾行著。就像他所預料的那樣,隧道中段的一角果然崩塌,連通的是一處不知比隧道寬敞多少的巖洞,巖洞彷彿通向無限深邃的黑暗,並且還有冷徹入骨的寒氣不斷冒出來。

    「這裡就是通往地府的……誒?」突然間,奕豪背後的青翼一陣抖動,跟著轉為模糊,幾秒鐘後消散無影,奕豪直接掉了下來。

    比較幸運的是,妖獸群先前已被雷神之錘殲滅,而十幾米的高度也不至於讓他無法應付。「到底怎麼回事……」勉強落地後,奕豪戒備地望向左右,然而周圍卻只有陰冷的漆黑。

    奕豪試著呼喚風靈,平常幾乎召之即來的風靈此刻卻不知所蹤,他再試著呼喚火靈,雖然勉強感覺到了火靈的存在,但卻極其微弱。充斥著周圍的,是跟風靈、火靈完全不同的元素體,他能分辨出其中少量水靈的存在,而另一種有著壓倒性存在感的元素體,應該就是地靈了。

    「是這樣啊……」奕豪皺起眉頭,看來在地底是沒辦法使用「極音之翼」和「烈焰翔斬劍」一類的法術了,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消息。倘若不是最近漸漸學會了和水靈溝通,那他基本上就可以轉身回去了。

    「唔唔唔,這下可麻煩了。」雖然抱怨著,但奕豪還是向前方走去,在失去「極音之翼」的現在,他也只能選擇步行,但方向就……

    砰。


九黎之卷 第二十九章 武煉

  「……老薑?」

    奕豪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前進,腳下崎嶇不平的巖面給他造成相當的麻煩,不過並沒有走多遠,前方便出現光的痕跡,是一閃即逝的星芒,炸裂成映亮半天的輝光,輝光中傳來妖獸的慘叫,而奕豪也清楚看到被妖獸群包圍其中的熟悉身影……不,或許不能稱為熟悉,因為此刻的姜水,是他過去從未見過的模樣。

    姜水的全身攏罩在一深灰的斗篷下,遮住頭部的部分已經放了下來,似乎很無奈地看著周圍的妖獸群,同時一隻手就像在指揮著什麼似的揮動著……奕豪瞇起眼睛,注意到黑暗中在姜水身旁漂浮著的那幾點微弱螢光。

    「喂喂,開玩笑吧……浮游炮?」下一瞬間,奕豪不由得瞪大眼睛。

    總算看清楚了,螢光的本體其實是一種類似無人飛行器的奇妙機械,每支只有拳頭的大小,暗紅圓錐體的外形,圓潤的流線到尾部時分出一對狹長的掠翼,看起來充滿幻想的風格。這些圓錐體就漂浮在姜水的身旁,一刻不停地朝著四周衝來的妖獸傾吐著子彈,那幾乎無跡可尋的移動軌跡,實在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浮游炮」的概念。

    「啊啊啊,好不容易衝到這裡,結果還是功虧一簣啊……」看著前方不遠處的中樞哨站,姜水深深歎了口氣。借助這件「潛行衣」的效果,好不容易瞞過妖獸群的耳目來到這裡,結果卻又在哨站門口被這幾十頭妖獸堵到,雖然暫時有這幾顆「天呈珠」擋住它們,但法寶的能量耗盡也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對於本身毫無靈力的他來說,那時侯基本上就只有一種結果……

    「噢,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狀況下迎來死亡呢,果然我還是沒辦法扮演英雄的角色啊……」姜水歎了口氣。跟著乾脆坐到了地上,突然想起那位此刻不知身在何處的親友來,若是他的話,應該更適合扮演這樣地角色吧?那傢伙天生就是英雄的材料。自己大概當個智囊或者軍師之類的就差不多了……

    「喂!不要這麼快就給我放棄啊!」一聲暴喝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姜水詫異地轉頭望向聲音傳來地方向,卻見到那人正朝這邊飛奔而來,突入包圍他的妖獸群中。頃刻間便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喝啊!不想死就滾開!」

    奕豪筆直突入妖獸群中,青白的霜氣在他手中凝成一柄冰劍。冰劍在虛空中劃出輕靈的軌跡,切斷了數頭妖獸地咽喉。在軌跡的終點是一頭有著龐大軀體、劍無法斬斷地妖獸,奕豪於是一躍而起,手中的冰劍同時化為霜凍的長槍,長槍刺穿了巨體妖獸的頭顱。

    在尚未倒下的妖獸頭上輕輕一點。奕豪再次躍起,帶著血沫地長槍在空中劃出一道猩紅的弧線,跟著卻又轉為巨斧的形態。奕豪雙手握著巨斧自上劈下,一頭有著堅硬骨甲的龜狀妖獸被斷成兩半。而他則趁機竄到了姜水地保護圈裡。

    「呼,呼……你還好吧?老薑。」一口氣斬殺數頭強悍妖獸,奕豪也有點喘息不定,背靠著姜水如此問道。

    「奕豪……你下來幹什麼?」姜水似乎難得顯出這般迷糊的模樣。

    「廢話!當然是來把你拉回去!」奕豪威脅似的舉起了拳頭,不過還是沒有打下去。「你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本身沒有絲毫靈力,居然敢一個人跑到這地方來?就算嫌命長也不用這樣找死吧!」

    「不,我只是……」身為天府少東的姜水,似乎還沒有被人如此訓斥的經驗。因此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對此負起責來,畢竟當初若不是我把你們帶去地府的話,幽姬的俘虜和妖獸群的襲擊根本就不會發生了。」

    「鬼扯!要說責任地話,我們三個都有責任!你一個人耍帥算什麼……誒!滾開!」奕豪一劍斬退一頭飛撲過來的妖獸,再次回聲擺出警戒的體勢,同時壓低聲音警告著姜水。「先告訴你,林恆那傢伙也很不滿的,若不是我攔著大概早就衝下來了,等會兒回去後你可得作好被泰山壓頂的準備。」

    「……泰山壓頂嗎……」那是三人組專用刑罰的名稱,本來是應該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但念出這名字的時侯,姜水臉上的表情卻洋溢著柔和的溫暖。

    「算了,偶爾有這樣一次經歷也是蠻有趣的體驗……」聽姜水的語氣,似乎完全恢復了平日那冷靜壑智的學生會長。「奕豪,上面的狀況怎麼樣?」

    「嗯,有靜雨和其它人來增援,妖獸群都被攔在了站台裡面,還有這前面那一段隧道裡的那些妖獸,也差不多被我幹掉了,所以現在應該不用擔心外面。」

    「你把那些妖獸都幹掉了?」姜水聞言愣了幾秒,跟著卻啞然失笑。「呵呵,果然英雄就是英雄呢,不是其它人比得上的……」

    姜水苦笑著搖搖頭,從懷中取出折扇搖了搖,跟著又「啪」地一聲合攏,指著前方的某處。「既然如此,我們要做的事情就簡單了!前面不遠處就是中樞哨站的所在,護送我到那裡去,然後我就有辦法把地府的通路全部截斷。」

    「沒問題,給我跟緊點!」姜水指的地方和他們中間隔著數十頭妖獸,奕豪興奮似的舔了舔嘴唇,青白的霜氣在他手中凝成兩柄戰刀,戰刀刃鋒的邊緣閃爍著蒼藍的雷光,鏡面似的刀身清楚地映出妖獸們恐懼退縮的模樣。

    下一刻,霜氣和雷光撕裂了黑暗,兩柄戰刀劃過虛空,在黑暗中留下冰結的斷痕,連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前方的妖獸輕而易舉就被斬成了碎片。本來還想以法寶「天呈珠」支援奕豪的姜水,也只能愣愣地看著友人大發神威的模樣。

    奕豪使用的毫無疑問是踏入「四大」領域的至高煉金,然而卻和他所知道到形式截然不同。凡是煉金術士,包括踏入「四大」領域的至高煉金術士在內。其戰鬥方式無一例外的是先和對手拉開距離,然後借助魔具進行地遠程攻擊,而「烈焰翔斬劍」便是這表現的極致。

    但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哪位煉金術士能如此迅速地煉製武器。也更沒有聽說過至高煉金術士會把煉製的魔具直接用於近距離博殺的狀況,不屬於任何人,這應該是奕豪獨創地戰鬥方式,而且……強力無比!

    周圍不知何時安靜了下去。姜水舉目四望,虛空中還隱隱可見道道冰晶的斬痕殘留。但包圍著他們的數十頭妖獸卻已成為屍體,分成冰雕和焦炭的兩種形態,看上去驚心動魄。

    「好了,都解決了。」奕豪向姜水點點頭,放開手地同時。兩柄戰刀自然在空中分解——如同「烈焰翔斬劍」一般,它們並不是完全實體化的產物,因此存在地時間也相當短暫,不過同時也大大縮短了煉製所需的時間。在戰鬥中給予他更多的選擇機會。

    「……我們進去吧。」姜水以感慨莫名的目光打量了奕豪一陣,隨即帶頭走進了前方的中樞哨站。為監視地府地動態,天府在門戶前後共設置了數十座哨站,而這座中樞哨站則是用來掌控整體情勢的重要場所,因此配製著最徹底的防護設備,雖然現在以前失去了聯繫,但姜水實在想不出那些妖獸到底是怎麼攻陷它的。

    在妖獸群地肆虐下,中樞哨站的外壁殘留著諸多傷痕。但開門進去後,裡面卻沒有絲毫混亂的跡象,所有物體都擺放得井井有序,人們彷彿睡著似的趴在桌上,然而上前一探鼻息,卻只剩下漫溢冰冷的虛無。

    「屍體上沒有傷痕,應該是受到精神攻擊的緣故,但如此大規模的攻擊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而且看來他們還毫無防備……」姜水以冷靜地聲音分析著,但奕豪卻注意到他緊握成拳的雙手正微微顫抖著,目睹族人的死亡,是不可能無動於衷的。

    「大概是葉蓮以外的幽姬作的吧,借助九黎之主的神威。」推斷出事情的真相,姜水即刻將注意力轉移到更重要的事情上,來到控制系統前,輕輕移開趴在上面睡覺的族人,將門戶附近的全息圖調了出來。

    屏幕上顯示出數十個亮點,這些亮點環繞著一門的標誌呈圓形排列。屏幕兩邊顯示出的地形,是彼此相隔近百米的兩處絕壁懸崖,中間則是幽暗無底的深淵,而所謂的門,其實不過是連接這兩處絕壁的一座巖橋。

    這座自然形成的巖橋是地府前往人世的唯一通道,後由天府稍加修改,增加了不少防禦功能,但此刻上面的大部分設施都已被妖獸群破壞,不過幸運的是,最重要的功能似乎還保存完好。

    「我要炸斷這座巖橋。」姜水向奕豪簡單地說出了他的計劃。「因為巖橋有古神神力庇護,因此必須採用特殊的爆破方式,自爆系統從啟動到爆炸需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在此期間必須保證控制樞紐的完好。」姜水指了指橋靠中樞哨站這邊的一閃爍紅點,聲音和表情都轉為凝重。「原本我是打算自己去的,但……」

    「你?還是算了吧,老薑,手無縛雞之力的你就算去了也是白搭,那裡交給我就好了,你就待在後面。」奕豪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雖然這番話並沒有惡意,但姜水還是感到一陣莫名屈辱,忍不住咳嗽一聲。「咳!奕豪,我要提醒你的是,這外面還有數百頭妖獸在活動,一旦它們感應到控制樞紐啟動時釋放的靈力,就會像狼群似的聚過來。如果你稍稍大意……」

    「啊,我知道。」奕豪不怎麼在意地一揮手,就待轉身離去,但姜水又叫住了他,並把先前護衛他的那些浮游圓錐給了他。「奕豪,你把它們帶著吧。這些東西可是我壓箱底的法寶,名字叫『天呈珠』,一共六枚。至於效果你剛剛應該也看見了,雖然大概沒剩下多少能源,不過也畢竟還能派上用場。」

    「天呈珠?」奕豪驚喜地看著圍繞身旁的六支浮游炮,不知為何聯想到了供奉在臥室裡的那只沙鷹,隨即一臉壞笑地看著姜水。「嘿嘿,老薑,乾脆你就大方點,把它們送給我算了吧?反正都是你自己作的,以後有空再作一個不就行了,差什麼材料的話我替你準備,怎麼樣?」

    「……送給你倒沒什麼關係。不過說實話,這東西本來是為我這種沒有靈力的使用者而開發的,雖然威力還不錯,但使用時間卻相當受能源限制,也不是多麼方便的法寶。」姜水突然感到有些無力。

    「這個沒問題,我會負責對它進行改良的,謝謝啦。」好像害怕姜水反悔似的,奕豪拽著「天呈珠」直接衝了出去,那逃之夭夭似的背影讓姜水不禁聯想到三人組中的另外一人。

    「唔,看來奕豪也被帶壞了啊……」留在原地的姜水困惑似的搔了搔頭髮,跟著卻顯出趣味盎然的神情。「東方的法寶加上西方的煉金術嗎……呵呵,到底會生出什麼樣的東西來呢,有趣。」

    ……………………

    偷竊者都具有一普遍的共性,一旦髒物到手,想作的第一件事情必定是銷髒滅跡,而奕豪也似乎有著同樣的自覺。以煉金術對法寶進行改造的經驗,勉強來說也有過一次,那次他以林恆的爆炎咒符煉製了一炎劍靈,雖然就結果來說算不上完全的成功,但也給了他敢於動手的勇氣。

    姜水製造的這六顆「天呈珠」本質上還是電子器械的一種,當然不能以水元素之力進行煉製,因此奕豪選擇將九天雷劫之力賦予其中。最初選擇嘗試兩顆,由於「天呈珠」都被姜水設定成能夠吸納外界靈氣為己用的系統,所以煉製過程實在是異常順利。

    「咦?」正當奕豪沉浸在對隨意煉製物體的樂趣中時,突然感到前方不遠處開始大量聚集靈氣……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10-20 16:38
九黎之卷 第三十零章 深淵

  「嘿,這麼快就開始了嗎?」嚇一跳的奕豪趕緊甩下手裡的東西趕了過去,而剛剛煉製完成的兩顆「呈天珠」就這麼一搖一晃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轉過巖洞的拐角,眼前的黑暗豁然開朗。就像姜水給他介紹的一樣,眼前是兩處相隔近百米的懸崖絕壁,中間則是一片深邃無際的幽暗,唯一一座二十米寬左右的巖橋跨越幽暗將兩座懸崖聯繫起來。

    在石橋前面的地上,有一散發著淡青色光輝的符文,那便是聚集龐大靈力的所在,同時也是姜水口中的控制樞紐。彷彿經脈似的青白光絲從符文的光暈中延伸而出,沿著地面朝巖橋伸展,一點一點地侵入了岩石的脈絡。

    天府中人其實很早就想炸斷這座巖橋永訣後患,但卻發現巖橋上有著古神神力的庇護,普通爆破根本傷害不了它一絲一毫,雖然後來想出了以靈子共振的方式瓦解巖橋上神力庇護的方法,但因為不知道究竟是哪位神祇眷顧著九黎之民,也隨便不敢造次。儘管早早就布下靈子共振的爆破禁制,但始終也只是作為最後的手段以防萬一,若不是姜水當機立斷的話,也許永遠都不會有啟動的機會。

    青白符文中聚集著龐大無比的靈氣,在這幽暗的地底實在太過眩目,周圍徘徊的妖獸幾乎都在同一時間感覺到這幾乎炸裂的靈波,彷彿餓狼似的衝了過來,而站在符文旁的奕豪,也感覺到它們沸騰著殺意的慾望。

    「唔,還好數量不太多,勉強能應付吧……」搔搔頭髮,奕豪在雙手凝出兩柄冰霜的戰刀,同時喚出了那兩顆剛剛雷煉完成的呈天珠,轉向妖獸群的方向邁出幾步。

    至於剩下四顆正處於能源不足狀態的呈天珠。奕豪就乾脆讓它們留在符文旁邊以防萬一。經歷先前那成千上萬頭妖獸的洗禮,現在他已經不把這區區數百頭妖獸看在眼裡了,因此心裡其實不認為這是什麼必要地措施。

    「吼!」一頭凶烈的暴虎撲到面前,奕豪呲牙一笑。踏步迎了上去。

    ……………………

    奕豪估計這是一場輕鬆的戰鬥,但事實上他錯了。因為輕鬆的只有最初七頭妖獸,從第八頭妖獸開始,他已經熟悉了呈天珠地使用方法。接下來的戰鬥就演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喂喂,開玩笑吧。呈天珠……能這樣用?」從監視器上目睹了奕豪肆虐妖獸群的全景,就連身為法寶創試者地姜水都愕然愣在當場。他設計的呈天珠,本質上是自動飛行器地一種,搭載的武器則是天府特製的破魔符彈,攻擊方式相當單調。儲備能力也相當有限,因此除了防身外幾乎排不上用場。

    然而,在奕豪的手中,經過天雷重煉的呈天珠卻發揮出超越想像地破壞力!不再是依靠有限的破魔符彈展開攻擊。從發射口裡噴出來的是一道道凝聚著天雷之威的束光!束光輕而易舉地撕裂了妖獸地肉體,威力尤甚破魔符彈——只不過,若是僅僅這種程度的改造,或許能讓姜水稍稍感慨,但絕不會讓這位天府少東如此愕然呆滯。

    束光雖然威力強勁,但始終也只能穿透一點的目標,對於那些體形龐大的妖獸來說,若沒到要害根本就是不痛不癢。察覺到這一點的奕豪。自然而然地改變了戰鬥方式,呈天珠不再發射束光,蒼藍的天雷在圓錐的頂端聚積,凝成一柄長約兩尺的雷刃,雷刃地邊緣遊走爍爍電光,隨著奕豪手中的冰霜戰刀在虛空中肆意狂舞。

    雷刃的威力幾乎不亞於宵練手中的畫影,但本體卻只是尾部一小小的圓錐,就算敵人想攻擊也逮不到那一閃即逝的軌跡,除了被雷刃斬裂外根本就再無選擇。基本上,可以把雷煉後的呈天珠看作一練至金身不壞的九天劍仙,而奕豪在兩位頂級劍仙的協助下,對妖獸群展開毫無憐憫的殺戮。

    遠處,兩柄雷刃在妖獸群中肆意亂舞,一左一右,血色的蓮花怒濤似的綻放開來;近處,冰霜的戰刀在虛空中切割出結晶的痕跡,靠近的妖獸紛紛被斬成帶霜的肉塊,無一例外……可以想像,這究竟是何等震撼人心的場面!

    監視器前的姜水仰天長歎!西方的煉金術誕生至今已有數千年,東方的駕御劍術則在更早以前就一直存在,但沒有人,從來都沒有人!能像眼前這般恣行無忌的戰鬥!以低級的妖獸群為對象的戰鬥大概看不出這種戰鬥方式的可怕,但只要想一想那邊還有四顆呈天珠空著沒用,姜水便不由得感到一股戰慄。

    若是奕豪能操縱全部六顆呈天珠,那就算對手是神,大概也……不,或許在這之前,還有更需要注意的東西,無拘無束的想像力,無中生有的創造力,以及與生俱來的戰鬥本能,當這些東西集中到區區一人的身上時,究竟會誕生出怎樣的奇跡……

    第一次,被天府認為是百年一見之天才的姜水,抵達了自己想像力的極限。

    ……………………

    「呼,呼,呼……」一面倒的殺戮很快結束,奕豪站在原地,呼吸紊亂而急促,四肢手足的肌肉也傳來陣陣隱痛,即使有著至高煉金的輔助,他的身體畢竟還沒有鍛煉到鐵蘭、旭烈那樣的程度。

    「好累……」周圍再沒有妖獸的氣息,奕豪長長吐了口氣,低頭看了看兩手的戰刀,冰霜的鏡面上沒有沾上絲毫血污,然而又看了看自己,一股濃濃的腥臭讓他差點就吐了出來。「回去以後得馬上洗澡才行啊……呃,還是先洗澡再回去比較好?」

    以這模樣回去,只怕會被靜雨給趕出來吧……奕豪散去冰刀,召回呈天珠,舉步向那符文走去。此刻,那些青白的光絲差不多已經滲透到了巖橋的全體,估計全體爆破也就是稍後一兩分鐘的事情……

    「誰!」就在奕豪放鬆精神的一刻,視界的余角突然捕捉到一急速逼近的黑影,來不及細想。隨手一指呈天珠便瞄準了過去,圓錐頂部瞬間凝聚起一團雷光。

    「葉蓮?」

    來者正是從一開始就不知所終的幽姬葉蓮,似乎剛剛一直潛伏在附近的黑暗中,直到現在才確定奕豪等人想炸毀巖橋地行動。於是不顧一切地衝了出來。對於囚禁在地府的九黎之民來說,這座巖橋是他們通向光明的唯一希望,因此葉蓮的衝動無可非議,但挑地時機確實是太差了點。

    「等等!停下來!」呈天珠凝聚的雷光在射出的前一瞬間被奕豪強行打散。化成崩散鋪天蓋地的雷網向四周濺射而去。雖然葉蓮勉強避過被雷光穿胸而亡地命運,但還是雷網掃到。一聲悶哼倒在地上,四肢隱隱痙攣。

    「小鬼!你沒事吧?」奕豪衝過去抱起葉蓮,焦急地問著,但後者似乎因剛才的電擊而暫時麻痺,就連說話都沒辦法。只是用那雙幽暗地黑瞳瞪著他,凜冽的目光就像要把他射穿似的。

    「別這樣看著我吧,我也是沒辦法的,總不能讓那些妖獸跑到上面的世界去肆虐……誒?」奕豪苦笑稍稍解釋。卻突然間把視線移到抱著葉蓮地右手,那裡傳來溫暖的潮濕感,同時好像有某種液體正沿著他的手流到地上。

    他愕然地看向葉蓮,小女孩的臉正因屈辱而漲得通紅。「啊,是電擊……」一瞬間領悟到事實真相地奕豪,一時間不禁手足無措。雖然想把葉蓮放下來,但小女孩的身體卻還在麻痺中,根本就站不起來。而就這樣抱著她,那水流卻傾瀉得愈加迅速,進而打濕了奕豪的褲筒。

    (我靠,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啊……)

    無可奈何之下,奕豪最後選擇別過頭去,同時感覺到那褲筒上的那片溫濕正在迅速擴大,不禁在心中哀號起來。若是這模樣被警察叔叔看到,估計猥瑣幼女罪是絕對逃不掉的,可他根本對小鬼沒有興趣啊!

    奕豪在這邊自怨自哀的期間,懷中的葉蓮似乎稍稍恢復了行動力,推開他想戰下去,但手舉到一半就沒力氣了,恨恨地瞪著他,以微弱的聲音罵了句。「……禽獸。」

    「誰!誰是禽獸!」比較葉蓮地弱聲,奕豪的反應就相當過度了。「我先告訴你啊,剛剛那是事故!意外的事故!絕對意外的事故!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我對小鬼根本不感興趣……啊咦?」

    突然感到地面的震動,奕豪晃了晃才站穩,視界稍稍放遠,表情瞬間呆滯。在巖橋的對面,那直通地府的深邃幽暗中,數以萬計的異形妖獸朝這邊湧來,嘶吼著,咆哮著,一路狂奔而來!

    若把先前那一波妖獸形容為河流的話,那眼前這一波就毫無疑問是汪洋大海了,就算用萬馬奔騰也難以形容的威勢,不論任何人看著也會心驚膽顫。奕豪下意識就想抽出雷神之錘砸過去,然而懷中的葉蓮也感到徹骨的恐懼,顫抖著緊緊抱住他,讓他根本就沒辦法騰出手來。

    「老薑!快!」不知道姜水能不能聽到,估計就算聽到了大概也沒法加快爆破的進程,但奕豪還吼了出來。

    這時侯,妖獸群已經衝到了懸崖的邊緣,逐漸匯成一股,競相爭擠著那寬不到二十米的巖橋……實在難以形容眼前的情景,每一秒鐘都有數十頭妖獸被擠下兩邊的深淵,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在上空久久迴盪,讓人頭皮發炸!

    按理說,這時侯掉頭逃走是最恰當的行動,但奕豪腳下卻好像生根似的一動也不動,只是下意識地抱緊葉蓮,直直地瞪著眼前重疊數層、如怒濤般湧來的妖獸群,不知道在想什麼……或者,什麼都沒有想?

    轉機通常都在最危險一刻來臨,當最前面的妖獸幾乎就要撲到奕豪的時侯,那青白的光絲終於滲透到了巖橋的全體,控制樞紐的符文一瞬間炸裂,強大的靈氣沿著光絲射入了巖橋內部,並在其中引發了激烈的靈子共振的,進而產生爆炸!

    從物理學的角度上來看,爆炸是無聲無息的,甚至也沒有對妖獸群產生任何影響,不過奕豪卻清楚看到了,那庇護著巖橋的神力被炸飛的模樣。失去神力庇護的巖橋,在下一瞬間陡然繃解,一方面是因為過去數千年歲月的侵蝕,另一方面則是由於橋上層層疊疊的份量。

    當然,那數千頭妖獸也跟著巖橋一併墮入了下方的深淵,淒厲的哀號聲亦很快被無盡的黑暗吞噬。巖橋墮落後,對面的妖獸群一時間收勢不住而跟著撲入深淵,直到數分鐘後才勉強停下,不過隔著近百米的深淵,它們也只能向著對面發出憤怒的咆哮聲。

    「呼,千鉤一發啊……」看著面前只有大概一米不到的懸崖斷痕,奕豪忍不住抹了把頭頂的冷汗,隨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跟著卻感到了大地的傾斜,不禁瞪大了眼睛。「喂!不是吧?這樣也……」

    巖橋垮塌後,似乎連帶著這附近的基盤也變得鬆弛起來,好歹也是上百斤的人體,猛地一屁股坐下去,竟讓附近的地面整個跨了下去!

    「誒啊啊啊啊!」

    在地底無法喚出風靈的話,因此奕豪只能抱著葉蓮墮向深淵,卻在千鉤一發之際煉出冰槍,狠狠插入巖壁,冰槍刺入巖壁後繼續下滑,邊緣石屑和冰渣飛濺,一直滑了差不多十米才停下來。

    「……呼,總算撿回條命。」奕豪一手抱著葉蓮,一手握著冰槍,就這樣暫時穩在了半空,腳下是深邃無際的黑暗。

    這時侯幾塊碎石滑落,擦過奕豪的臉,帶出一抹血珠。「咦?」感覺到頭頂傳來沉寂的殺氣,奕豪抬頭上望,只見竟是不知為何出現在此的旭烈,正站在懸崖邊上,以複雜的目光看著他。

    「旭烈!」奕豪心中驟然一緊,在這種狀況下受到攻擊的話,根本就閃避都沒辦法。旭烈沉默地看著他,沒有說任何話,奕豪卻感覺到夾雜著殺意的「氣」在其手中迅速凝聚,不禁大聲道:「你想幹什麼?你以為作出這種事情,伯父和鐵蘭姐會輕易饒過你嗎!」

    「……當然不會饒過我。」原本旭烈臉上還有著些許的猶豫,聞言卻彷彿堅定決心地高舉起右手,「氣」猛地膨脹起來。

    「所以,我必須在這裡幹掉你!是你的錯,明明是比我弱的傢伙,卻得到了師傅和師姐的關心……死吧!」

    旭烈揮手砸出了氣彈,氣彈朝著支撐奕豪的冰槍直射而來,然而在其命中目標前……

    「唔啊啊啊啊啊!」奕豪猛地發力,冰槍沒入巖壁的部分驟然變化,冰沿著巖壁縫隙急速膨脹,並在下一秒鐘崩解了旭烈站立的巖壁,而同時奕豪自身也向外歪斜。

    「嘿嘿,既然如此,那就同歸於盡吧……」奕豪看到半空中胡亂動作的旭烈,臉上凝固著愕然和恐懼的表情,然後在下一秒中,他被襲來氣彈擊中,頓時也飛了出去,朝著無底深淵……

    ……………………
九黎之卷 第三十一章 燒烤

  夜幕逐漸降臨,鐵岳市的各處都能看到那冉冉升起的硝煙,白日那場慘烈至極的攻防戰已經宣告結束,湧出地鐵口的妖獸均被斬殺殆盡,而狩魔協會和天府這邊,卻也是死傷嚴重。事實上,若不是幽姬和九尾天狐的活躍,恐怕兩者的傷亡就不能僅僅用「嚴重」來形容了。

    即使是現在,還依舊有不少落網的妖獸在各處亂竄,而那些在戰鬥接近尾聲時才姍姍趕來的崑崙諸仙,當然義不容辭地接下了狩獵殘餘妖獸的任務,因此白日間僥倖不死的戰士們才得以喘口氣休息。

    白鶴樓是天府麾下的產業之一,此刻被臨時當作了休息的場館,到處可以看到累得東倒西歪的諸人,有的甚至來不及卸下武裝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至於鐵蘭和靜雨被邀請到了白鶴樓最上層的雅間,天府諸長和崑崙諸仙亦都聚集在此,如此大規模的妖獸侵襲在過去從未有過,不論是這起事故的善後事宜,還是今後展開的防範工作,都是相當令人頭痛的事情。

    然而,他們聚集在這裡要討論的,卻是遠比這更嚴重的事故。為此才將事故當事人的兩位親族請來,希望能從她們這裡得到可能的幫助,不過他們的這點希望也只堅持到了天府少東的報告結束為止。

    「你說……奕豪和旭烈掉進地府深淵了?」鐵蘭盯著姜水,一雙黑瞳中燃起深黯的幽煌,「氣」不由自主地流瀉而出,帶著熾烈的憤怒和殺機充斥著房間,眾人齊齊嚥了口唾液,心中不由得生出某種彷彿和野獸同處一室的錯覺。

    「那兩人怎麼可能同時掉下深淵,究竟是怎麼回事?」雖然鐵蘭的聲音還勉強保持著理智,但放在桌上的右手卻不受控制地騰起深黯的幽煌,幽煌在漢白玉的桌面上蝕出深深的烙印。看來觸目驚心。

    「就像我剛剛所說地那樣,尊敬的女士。」此刻天府諸人中還保持著淡然不驚的,大概只有姜水一人。「奕豪被餘震拖下懸崖,那叫旭烈的趕了過去。結果兩人同時掉了下去……也許中間或許還有些別地過程,但我從監視器上也只能看到這些而已。」

    「你讓奕豪去面對危險,自己卻躲在後面監視?」鐵蘭稍稍瞇起眼睛。「我聽奕豪提過你,說你是他引以為傲的親友……但現在看來。這應該只是他單方面的想法呢?」

    沒有比這更鋒利的言辭,姜水臉上迅速泛出蒼白。不論原因為何。他讓親友置身險地是毫無折扣地事實,但若是讓事情再重來一次的話,他大概也還是作出同樣地選擇。畢竟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就算想上去和奕豪並肩作戰,也只會成為拖後腿的累贅而已。

    「我……我確實是躲在後面。而讓奕豪置身險地,這是我當時的判斷,直到現在也不認為錯誤。」姜水沒有替自己分辨,只是看著鐵蘭。用最認真的聲音說著。「對我來說,奕豪也是無可替代地親友,我隨時準備為他犧牲,但是……我不認為他會就這樣死去。」

    「那當然,鐵家子弟可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死掉的人。」鐵蘭點點頭,表情稍稍緩和,似乎對姜水的看法有些改觀。「不過你說得這樣肯定,應該有什麼證據吧?」

    「是的。」姜水掏出一方寸大小地水晶體。水晶體中央閃爍著晶瑩的藍光。「那時侯我把法寶『呈天珠』給了奕豪,而這東西則是顯示『呈天珠』狀態的指示器,上面顯示此刻的靈能儲備正處於滿點的狀態,而除了奕豪以外,我猜不出還有其他人能供給呈天珠如此高純度的靈源。」

    「也就是說,至少可以確定奕豪還活著。」這樣說的鐵蘭,長長呼出口氣,表情轉為開朗。「那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快把他從地府裡救出來……好吧,我這就下去一趟。」

    「遺憾地是,這恐怕很困難。」姜水搖了搖頭。「連接地府的巖橋已經被炸毀,目前我們還找不到其它辦法能下去。天府這邊已經著手研究,但還是得花上一段時間……」

    「辦法的話,我有。」從一開始便安靜旁聽的靜雨,一句話便將眾人注意力引了過來。「凡俗之人無力解決的問題,對神祇來說卻並不困難,我這就上蓬萊向朱雀星君求援……不,還是直接請神君下凡好了,以神君的威能,重新架起那座巖橋是很簡單的事情。」

    皇龍五行屬土,擁有操縱地脈的威能,因此靜雨的判斷相當準確,然而聽到九尾天狐這句,一屋子的散仙差不多全部跳了起來。

    皇龍君臨?這他媽的不是開玩笑嗎!光是朱雀等四方神下凡就會導致五行能量很長一段時間的紊亂,若是統御諸神的皇龍君臨凡世的話,那……大概天地五行的循環會直接崩潰也說不定!若是到這一步,他們修道的還要不要混了啊!

    更何況,皇龍是天地間最強的至神,一言一行都會給天地帶來巨大影響。完全可以預見,得知御子遭遇的皇龍,君臨凡世的心情自然不會愉快到什麼地方去,而反映到周圍的環境,那基本上就是一場浩世天劫的結果。

    「姑奶奶!這件事就不用驚動神君了吧?我等會不惜一切代價,以最快速度把御子從地府帶出來的,所以就請您高抬貴手,給點時間……」宵練苦苦央求著,然而靜雨卻只是看他一眼,頓時把下面的話給截斷。

    「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時侯有對我指手畫腳的權力呢,宵練。」九尾天狐的目光掃過周圍,諸仙不敢直視地一一垂下頭去。相比起鐵門的幽姬來,蓬萊的妖姬至少在心理上還是更具威懾力一點。「郎君是軒轅劍承認的主人,你們不會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吧?若是因為你們的拖延而讓郎君有什麼意外,神君的震怒……在場有誰可以承擔?」

    當然沒有人能承擔,被這樣詢問的諸仙皆在第一時間沉默了下去,靜雨哼了一聲,就待轉身離去,然而鐵蘭卻叫住了她。似乎也覺得既然已經確認奕豪等人平安無事,那再請出至神君臨確實有些小題大作了。

    「等等,靜雨,既然奕豪他們現在安然無恙。我們不妨就再等兩天吧?等天府想出什麼辦法後,我們就一起下去地府,而且按照奕豪的個性,說不定會自己想方設法上來。實在沒有必要驚動蓬萊。」

    「但是,萬一郎君……」靜雨似乎有些不甘。但鐵蘭卻充滿信心地勸慰著她。「放心吧,沒問題地,你也應該很清楚才對,奕豪並不是那樣軟弱的男人……我比較擔心的反而是旭烈,希望他在地府不要惹出什麼事情來就好了。」

    「是的。姐姐。」不好違逆鐵蘭地意思,靜雨只能點頭答應。

    這一瞬間,諸仙看著幽姬的目光,就好像在瞻仰救世主的光輝。

    ……………………

    在昏昏沉沉中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視界內的黑暗,頭腦彷彿壞掉似地空白,就這樣著呆呆地躺著,什麼也想不了……手腳似乎被什麼東西綁住,搖來晃去的,背後卻傳來稍稍溫暖地感覺,很舒服呢,就這樣睡去吧。把什麼都忘掉……

    背後似乎越來越溫暖,越來越溫暖,漸漸又到了會讓人感覺到「熱」的程度,然後溫度繼續上升著,很快就由「熱」升到了「燙」的界限,耳中聽到木柴爆開般的噼噼聲響,背後好像也有數百條滾燙的舌頭在舔著。

    啪。

    突然間響起一聲脆響,跟著身體猛地一沉,整個人掉進了火堆裡,視界頃刻間被火紅繚繞,若這時侯再沒有反應地話,那就……那就可以確定為死人了……

    「好燙!」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奕豪猛地蹦了起來,拍打著繚繞全身的火焰,跟著又壓著地面滾了起來。

    「好燙好燙好燙!好燙好燙好燙!」

    會感覺到燙是理所當然的,被架在火堆上烤了足足半天,若不是鳳凰眷族有著與生俱來地天賦火脈,普通人恐怕早就被烤成一塊熟肉了。

    「呼,呼,呼,逃……逃過一劫啊……」

    身上的火焰被滾滅,奕豪就這樣趴在地上,轉頭看著自己剛剛跳出的火坑——下面是一堆燃得旺盛的枯柴,左右是兩根支架,中間架著一根木棍,不過已經斷成兩截,或許是烤得太久而吃不住重量的緣故。

    「燒烤架?」怎麼想眼前這家什都不會是其它東西,那也就是說,剛剛綁在上面的肉就是……「食人族?」奕豪搖搖頭,確實聽說南美亞馬遜那邊還有野人保持著這種習俗,但這裡……不是亞馬遜森林?

    奕豪轉頭看著周圍,腳下是堅硬的巖盤,左右是紅砂碎石的荒野,荒野上分佈著大小不一地巖山,一眼看去望不到盡頭。再抬頭上望,頭頂幾百米處是類似岩層的東西,說是類似,因為那東西雖然表面上看來就是岩層,但其內部卻流動著熔岩似的火紅,並發出淡淡的光熱。

    簡直就像在水底仰望天空的感覺,奕豪懷疑那岩層上是不是就流動著熔岩,或許下一刻這層薄膜便會垮下來也說不定……這樣想著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腦袋卻慢慢清醒了過來,記得那時侯是帶著葉蓮和旭烈一併落進深淵的,但又怎麼會演變成現在的狀況,那兩人都到什麼地方去了?

    「啊……」背後響起輕輕的呼聲,奕豪轉頭一看,竟是葉蓮正愣在遠處看著他。「喲,你也沒死啊……等等!小鬼!你抱的是什麼東西?」看到葉蓮懷裡抱著的枯枝,原本微笑著打招呼的奕豪,臉色頓時驟變,衝過去狠狠一拳敲在她的頭上。

    「靠!原來剛剛那堆火是你的傑作!是打算把我烤著吃嗎!」

    「嗯。」葉蓮點了點頭,一點都沒有愧疚的模樣,而就像配合她似的,腹內也適時發出空虛的哀號。「我以為你已經死了,這附近又找不到食物,就準備把你烤著吃掉,不過怎麼也烤不好的樣子……」

    「混蛋!找不到食物就來吃我嗎!我可沒有同意過……不對!是誰告訴你可以吃人的!這種野蠻至極的……」奕豪義憤填膺地糾正著葉蓮的觀念,然而小女孩的目光卻不知為何集中到了他身體的某處,喃喃自語似的輕輕道:「啊,變大了,變大了……」

    「啥?」奕豪順著葉蓮的目光看下去,然後在下一刻全身僵硬。

    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之前被架著烤了那麼久,身上就算有什麼衣服也早被燒光了,但剛才為什麼直到剛才都沒有注意到……居然被這種小鬼給看光,奕豪此刻簡直連死的心都有了。

    「給我等著!」扔下這句話後,奕豪隨即倉惶奔出。還好這附近雖然一片荒涼,但卻不知為何長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叢,奕豪隨便摘下幾片大葉子,勉強編成一條可以遮羞的裙褲,這才慢慢回到葉蓮的地方。

    「啊,這是……」看著奕豪的新衣,葉蓮不知為何瞪大眼睛,正準備說什麼,奕豪卻又是一拳敲下。「臭小鬼!誰讓你吃人的!而且還把我的衣服全部燒掉……媽的!這一陣子我不都得穿著這鬼草裙過日子了嗎?」

    「……」葉蓮偏頭看向旁邊,沒有解釋的意思,也沒有閃避的打算。這逆來順受的模樣讓奕豪的怒氣失去了目標,洩氣似的擺了擺手。「算了,現在追究責任也沒什麼用,旭烈那傢伙呢?該死的,我們三人應該是一起掉下來的……」

    說到這裡,奕豪突然頓住了聲音,轉頭看著葉蓮,戰戰兢兢地問道。「喂,他該不會……該不會已經被你吃掉了吧?」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10-20 16:39
九黎之卷 第三十二章 地府

    「沒有,我醒來的時侯就沒看到他了。」葉蓮搖了搖頭,伸手指向遠處一黑盈盈的水潭。「就在那邊,我們掉在了裡面,你墊在下面,我沒有受傷,然後就把你給拉了出來。」

    「不,就算是這樣……」畢竟是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居然一點傷都沒有受,怎麼想都不可思議。「咦?」奕豪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向死水潭的方向一招手,幾秒鐘後,六枚呈天珠破水而出,飛到他身邊上下飄舞著。

    「嗯,看來這次是被老薑給救了一命啊!」感慨萬千地點了點頭,奕豪隨即又換成咬牙切齒的表情。「旭烈,那混賬應該死了吧?最好是死了,不然撞上了有他好看的!」

    一腳踹飛地上的枯枝,奕豪跟著把注意力放到更具體的事情上。「小鬼,知道走什麼路能夠上去嗎?」看了看周圍彷彿流動著熔岩的巖壁,他很明智地打消了爬上去的念頭。

    「沒用,那石橋已經被你們毀掉,地府和上面永遠失去了聯繫。」葉蓮搖著頭,看著奕豪的目光就像千萬鋼針在扎似的。

    「誒,這個你倒不用擔心,只要能去到那懸崖的位置,我大概能想出辦法過去……」奕豪搔搔頭髮,有些不敢面對葉蓮的目光。「總之,你只要帶我過去就行了,應該認識路吧?」

    「嗯,認識。」葉蓮點點頭。

    「那就帶我過去……」奕豪不禁大喜過望,然而……

    「不要。」葉蓮理所當然地宣言著,然後扔下呆愣原地的奕豪,逕直轉身離開。

    「喂、喂喂!等等,給我等一下!」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的奕豪,慌慌張張地追上了葉蓮。「臭小鬼!說不要是什麼意思?就是讓你帶個路而已,再說還是你把我拉下來的,而且剛剛還想拿我當午餐……好吧,只要你把我帶到那裡去。我就不計較這些事情。」

    「不要。」葉蓮再搖了搖頭。

    「你!」奕豪正待勃然大怒,然而小女孩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怒氣頃刻間調轉了方向。

    「我餓了。」

    「餓了……啊,也對,是有些餓了。」奕豪摸了摸肚子。他這裡邊似乎也空空如也了,在著手尋找出路前,還是先把民生問題解決比較好。

    「好吧,我去找點吃的。你在這裡呆著……不對,你還是一起過來好了。我也不知道這地府裡有些什麼東西能吃的。」

    這樣說的奕豪,把葉蓮提起來放到了肩膀上,倒不是什麼惜香憐玉地原因,而是顧慮到那條簡易草褲隨時有走光的可能,讓小女孩看到實在有礙風化。

    「好了。一般在什麼地方能找到吃的東西?」他拍拍坐在肩上的小女孩,如此問著。

    「唔……」似乎從沒有跟陌生人如此親近地經歷,葉蓮顯得頗為困窘,偏頭不敢看奕豪的臉。只是伸手指向遙遠的某方。「那邊。」

    「那邊是嗎?好,我們走!」奕豪點點頭,看著前方完全陌生的荒野,心中不知為何湧出莫名豪情,伸手扶著葉蓮,隨即大步踏出。

    ……………………

    原本在奕豪地想像中,地府應該是陰暗潮濕的洞穴,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四周巖壁中緩緩流動地熔岩。給這片大地提供了賴以為生的能量,而諸多地下生物則以此為基礎,逐漸發展出了一個和地表截然不同的生態系統,一路走來隨處可以看到異種生物活躍的痕跡,倒是讓奕豪感慨萬千。

    當然,地府的環境無論如何也沒法與地表相提並論,而在這種惡劣環境下存活下來地生命,無一例外有著超過常識的強韌生命力。比如說,奕豪帶著葉蓮沒走多遠就遭遇了一群黑狼,看來和地表的妖狼類似,只是身體要足足小上一號,不過其它方面卻完全凌駕了後者,若當初遭遇的是這種黑狼,奕豪相信自己絕對沒有理由能倖存下來。

    不過,對於此刻已完成力量躍升地奕豪來說,再怎麼厲害的妖獸也不過只是獵物的一種而已。事實上,他根本連武器都懶得煉製,指揮兩枚呈天珠過去直接幾發精密狙擊,黑狼群便留下五隻眉心開花的狼屍倉惶離去,而奕豪和葉蓮的晚餐也就此有了著落。

    「靠,這東西的肉還真是難吃啊…………」在蓬萊時奕豪有過燒烤靈獸的經歷,雖然那時侯也不覺得靈獸的肉味就特別鮮美,但和現在啃地狼肉比起來,簡直就可以稱為玉露瓊漿了。

    抬頭看了看火堆對面的葉蓮,奕豪忍不住挑了挑眉毛,這小傢伙頃刻間已經幹掉了兩條後腿,並且還意猶未盡地去抓正烤著的排骨。「我說,這東西好吃嗎?」或許因為九黎之民在地府生活的時間太久,連舌頭也進化了也說不定。

    「難吃。」這樣說的葉蓮,卻又開始啃著那塊排骨。「但有吃的東西就要馬上吃掉,若不能再吃東西的時侯就必須成為食物,這是想在地府活下去就得遵守的規則。」

    「……所以你們才吃人?」彷彿感受到無形的衝擊,奕豪沉默半天後才問道。

    「沒錯。在我們的部族中,男人負責戰鬥,女人負責生孩子。若男人再無法戰鬥時,就成為食物,若女人不能生孩子時,也會成為食物,不這樣的話就活不下去了。」葉蓮啃著排骨,聲音中沒有情緒起伏,似乎已將此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然而聽著的奕豪卻炸出一身雞皮疙瘩,心中湧出一股惡寒似的顫冷。

    「你也……吃過嗎?人……」明知道問出來也毫無道理,但奕豪還是忍不住。

    「還沒有,本來只有最強壯的戰士才有享用獵物的資格,而因為我是『幽姬』,所以部族總會把獵物給我留一份。」說到這裡,葉蓮不知想到了什麼,垂下了頭。「但是,我的姐姐被吃了,因為到十六歲時都沒有生下孩子。父親身為族長也沒有辦法……」

    「是嗎……」奕豪呆滯地點了點頭,心中突然伸出一股強烈的自我厭惡,看著手中的狼肉,發狠似的拚命啃了起來。而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兩人就這樣不斷啃著篝火旁地烤肉,什麼話也沒有說。

    ……………………

    晚上的地府要遠比白日危險,雖然不知道葉蓮是怎麼知道時間的。不過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那奕豪也只能跟著她找地方休息。在一處狹窄的巖洞內。兩人席地而坐,葉蓮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一堆乾草鋪到地上,而奕豪卻只能坐在冰涼地石板上瞪著洞口發呆。

    「……喂,小鬼。」也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奕豪喚著葉蓮。「你們再怎麼說也是侍奉蚩尤的九黎之民吧。難道在地府連一點自保之力都沒有嗎?骨肉相食什麼的,就不能停下來嗎?」

    「……聽父親說,最初我們也不是這樣地。」葉蓮以不怎麼精神的聲音回答著他。「被流放到地府地共有四個部族,因為地府很難找到什麼獵物。而且到處都有野獸捕食我們,所以有兩個部族很快就滅絕了,剩下兩個部族就是靠著吃人才勉強存活下來的。」

    說到這裡,葉蓮皺著眉頭想了想,又補充了幾句。「父親告訴我,部族必須保持一定數量的人口,否則就沒有自保的力量,但他又說人口不能太多。否則食物不夠就只能吃人……自從父親當上族長後,部落的人口控制得很好,所以很少有吃人地情況了。」

    「是嗎……」奕豪茫然地點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切罪孽源自於那場上古戰爭,九黎之民是戰敗者蚩尤的眷族,黃帝當時並沒有把他們趕盡殺絕,而只是將其流放到地府,或許已經是很仁慈的寬容了吧?但不知為何,奕豪現在突然好想把隨隨便便就乘龍登天的傢伙揪出來狠扁一頓!既然許諾鐵家所屬地部族戴罪立功,又為何遲遲不兌現赦免九黎之民的約定!

    「不,等等……」或許該挨打的還有另一個,那頑劣不堪、恣行無忌的不良凶神,早就把自己的眷族忘得一乾二淨!絕對要好好教訓她一頓!奕豪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雖然黃帝這邊早就不知道神遊到何處了,但至少蚩尤還在他的管轄以下,等離開地府後……

    「好!我決定了!」奕豪一拍膝蓋站了起來,在葉蓮疑惑地注視下,頂天立地似的宣佈著。「不論用什麼辦法,我也要把你們給帶到地上去!這是男子漢的誓言!」

    「……」葉蓮呆呆地看著他,顯出難以理解地模樣。畢竟她對奕豪的瞭解僅僅限於「九黎之民的後裔」,以這種身份發出如此盛大的宣言,實在是狂妄到極點的事情。

    「你不相信也沒關係,反正這是我決定的事情!等一回去,我就到蓬萊找皇龍申訴,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讓你們重新回到地上!」奕豪很大氣一揮手,而似乎被充滿男性烈氣的動作所感動,葉蓮的臉上浮出淡淡的緋紅,並稍稍別過了視線,但嘴裡似乎在嘀咕著什麼。

    「腫了……」因為葉蓮的聲音很輕,所以奕豪花了一點時間才聽清楚。「那是毒草,不能碰的……果然腫了……」

    「腫了……什麼?」奕豪詫異地低頭看去,發現不知何時那草編裙褲的一角竟然高高隆起,而坐在地上的葉蓮仰望的角度似乎剛好能看到下面的內容。

    「難道!」一念閃過,奕豪全身劇震,慌慌張張地掀開樹葉,入目的卻是一壯碩猙獰的龍首,且正被紫血充盈,幾欲炸裂。

    「這、這是啥啊啊啊啊!」

    ……………………

    按照葉蓮的說法,那時侯他摘樹葉的灌木植物,其實是地府中赫赫有名的食肉植物,那寬大的葉片上分佈著令動物麻痺死亡的毒腺,就連兇惡的妖獸都不敢隨便靠近。有些搞不清楚的動物愛到那片灌木叢中睡覺,不小心碰上一兩片樹葉,然後就此進入了永遠的長眠,屍體亦很快腐爛成為食肉植物的養料。

    在奕豪摘草回來的時侯,葉蓮原本就打算提醒他的,卻被他一個拳頭給敲了回去,後來看到他完全跟沒事人似的,就想著或許葉子被摘下來後就沒什麼效果了也說不定,但是果然還是事與願違……

    「那,這樣下去會怎麼樣?」奕豪不敢去看那根擎天一柱,偏頭向葉蓮詢問著。當然,那條草編裙褲早就被扯了下來,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遮掩了。

    「腐爛至死。」葉蓮正低頭整理著剛剛採回來的幾株花草,頭也不抬地說出了令奕豪心驚膽顫的事實。

    「有……有辦法治嗎?」吞了吞口水,好幾秒鐘後奕豪才繼續問著。

    「有。」這樣說著的葉蓮,把整理出來的花草放到口中咀嚼,好半天後吐出一堆暗綠色的糊狀物到手上,然後把手伸過來給他看。「只要塗上這東西就好了,你不要動……」

    「等等!我自己來!」看著葉蓮就要蹲下來的模樣,奕豪趕緊一把扯住她。被看光身子也就罷了,畢竟對方還是一介發育未熟的小鬼,但這條最後的底線,卻無論如何也要守住!

    「你自己來?」葉蓮顯出疑惑的神情,猶豫地看了看手中的糊狀物,轉而向奕豪說明著。「這東西其實也是毒藥的一種,外行人隨便擺弄是很危險的,若是塗多了的話,就會沒辦法生孩子的……你真的要自己來嗎?」

    「呃……」聞言,奕豪心中立刻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狀態。到底是堅守界限而冒喪失男性尊嚴的風險,還是忍一時之羞而換得今後的幸福,確實是不怎麼需要考慮的問題,奕豪也只猶豫了幾分鐘。

    「你確定……你知道治療方法嗎?」奕豪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著。

    「嗯,因為母親是部族的巫女,我跟在她身邊看過治療好多次了,所以知道。」葉蓮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那模樣也給奕豪了幾分莫名其妙的信心。

    「好吧,那……等會兒就拜託你了!」奕豪咬牙站了起來,走到一處巖壁前站定,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大喝一聲。「蒼天啊!」

    砰。跟著巖洞內響起一聲沉悶的撞擊……

    ……………………
九黎之卷 第三十三章 掙扎

    第二天……不,或者在不見天日的地府,這並不很合適的時間量詞,總之奕豪一覺醒來後,感到腦袋隱隱陣痛,一摸之下額頭竟腫起高高一塊,這才回想起昏迷前的情景,趕緊低頭看了看患處,然後鬆了口氣。

    「還好……」葉蓮的藥似乎見效了,雖然還是一付昂首挺胸的姿態,不過相對昨日的猙獰可怖而言,現在的模樣就比較接近威武的標準了。

    「唔嗯……」旁邊傳來柔軟的聲音,同時伴隨著摩挲肌膚的溫暖,奕豪觸電似的轉頭望去,卻見葉蓮正捲縮著身子,依偎在他的臂彎中,睡得香甜。

    「……小鬼?」還從來沒有在如此近距離打量過葉蓮,輕輕拂去那粘著污垢的頭髮,奕豪發現在那未經打磨的粗糙下竟隱藏著一傾國傾城的胚芽。

    長長的睫毛,玲瓏的鼻子,櫻挑紅的小嘴……簡直就像人偶師傾注全部精力而成就的最高玩偶,或許回去後應該讓靜雨替她打扮一下……這樣想的奕豪,突然聳了聳鼻子,似乎聞到某種詭異的味道,難以啟齒的熟悉感。

    「該不會是……不!不會!這種小鬼,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吧?」湧出的想法讓奕豪心驚膽顫,反射般否認著,然而看了看葉蓮頭髮上的污垢,再看了看那張精緻小臉上殘留著的些許痕跡,他馬上又強烈動搖起來。

    「唔……」這份動搖很快傳到了葉蓮的身上,小女孩迷糊地坐起來,睡眼惺忪地看著奕豪。

    「小、小鬼!我問你!」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奕豪開始虛張聲勢。「你頭髮上的那些……污垢,是什麼東西?」

    「……頭髮?」似乎還沒睡醒的模樣,葉蓮好半天才有所反應,摸了摸頭髮,看著手上風乾的白碎屑,又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這是你的。」

    「我、我的?」奕豪頓時蹦了起來

    「嗯,因為藥效過後就要馬上把那東西去掉,所以我就從外面接了水回來替你清洗傷處……」葉蓮仰頭看著他。又指了指洞穴一角幾個樹葉編成地容器,此刻裡面還剩下一半的水。「然後,就出來了。」

    「呃呃呃呃呃……」純潔無瑕的小女孩,說話時語氣就像在討論吃飯睡覺般自然。而不怎麼純潔的男人,聞言卻崩潰似地跪倒在地上。發出悔恨交加的呻吟。「為什麼……怎麼會這樣……我的一世英名,難道就這樣毀於一旦了嗎……」

    奕豪跪在地上自怨自艾,葉蓮在旁邊奇怪地看著他,然後摸摸嘴唇,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補充了一句。「很奇怪地味道呢。」

    砰。

    正維持著失意體前屈姿態的奕豪,聞言雙手猛地一抖,整個腦袋撞進了土裡,並在隨後好一陣子內保持著這種逃避現實地鴕鳥姿勢。而這期間,葉蓮已經到旁邊洗了洗臉,喝了口水,然後開始就著昨晚的獵物烤起早餐來。

    「唔啊啊啊啊啊!」驟然爆發的嚎叫聲讓葉蓮嚇了一跳,抬頭望去時,把頭埋在地裡的男人早已不見蹤跡。

    幾秒鐘後,洞穴外炸出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爆響,以及伴隨著妖獸們地慘叫。甚至就連腳下的地面也恐懼似的顫抖著。葉蓮詫異地眨了眨眼睛,聽聲音似乎外面埋伏著難以計數的妖獸,然而不知為何,她卻沒有感到絲毫地不安,反而有種莫名奇妙的安全感。

    在部族中,男人的使命便是保護女人和孩子,而越是強壯的男人,就有越多的女人願意懷上他的骨肉。以純粹的力量而言,部族中的男人絕對沒有一個能勝過外面地那傢伙,或許這就是她會感到安心的原因……葉蓮下意識地摸了摸小腹,目光轉向洞口的位置,唇邊不自覺彎一抹輕柔的弧線——自從被奕豪俘出地面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的笑容。

    「嗯,奇怪的傢伙……」葉蓮停下烤肉朝左右望了望,然後站起來向不遠處的狼屍走去,而洞穴外,還依舊持續著那彷彿震天動地的爆響……

    ……………………

    在地府的食物鏈中,人類從來都不是最頂端的那一級,暴虎、黑狼和鎧熊,這三種生物才是傲居食物鏈頂端的終極獵殺者。

    暴虎便是前日企圖通過地鐵隧道侵攻地表的那群妖獸,鱗堅爪利,且數量眾多,傲居地府食物鏈榜首,按理說單靠人類的火器應該遠非對手,但卻不幸遭遇了天府、鐵門以及崑崙的聯手阻殺,再加上奕豪驚天動地的雷神一擊,因而差不多全軍盡墨,即使殘留少許退回地府,也不敢再隨便出來活動。

    黑狼原本是地府的第二勢力,雖然及不上暴虎的鱗堅爪利,但行動敏捷卻尤勝之,並且種群數量要比暴虎更龐大。在暴虎一蹶不振後,黑狼原本是最有資格取而代之的種族,而正當黑狼群躊躇滿志的時侯,卻傳來幾頭哨狼被人打死充飢的事情。

    狼是復仇心很強的種族,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因此奕豪兩人很快就引來了黑狼群的注意。原本若暴虎勢力還在的話,黑狼群在行動前怎麼也得有所顧忌,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因此在狼王的號召下,附近區域活躍著的數萬頭黑狼很快便集結完畢,然後浩浩蕩蕩地朝著那兩人憩息的巖洞奔去。

    數萬頭黑狼彷彿暗潮湧過地面,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鳥獸盡絕,即使排名第三的鎧熊,遠遠看到只能夾著尾巴逃遠,端的是威勢無比。黑狼群在洞穴外站定,狼王躊躇滿志地登上一處高崖,向著遠方那微不足道的洞穴,正準備長嚎一聲以振軍心。

    然而就在這時侯,一人影卻咆哮著從洞口衝了出來,上至狼王下至哨狼,都以為他是被嚇得發狂,不過畢竟它們還沒有進化到會生出「嘲笑」這種感情的程度,因此反應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但就在這時侯,那人卻揮手猛地砸出一柄閃耀著熾烈雷光的銀錘。銀錘呼嘯著直奔那最顯眼的高崖,雷光彷彿暴雨似的不斷傾瀉在沿途狼群的頭上,拉出一道極其明顯的焦炭地帶。而至於可憐地狼王,更是連哼都沒哼一聲,就直接湮沒在了綻放的雷光中。

    根本無法反抗,兩者間存在著壓倒性的力量差!霎那間就清楚了敵我的強弱。黑狼群地反應不可謂不迅速,前面一部分嚎叫著撲向奕豪爭取時間。後面一部分則掉頭就跑,然而旋舞的雷錘卻在空中劃出虛無的弧線,企圖越過那虛線逃走的黑狼,皆在第一時間被神雷炸成了碎片。

    然後,六柄炎劍自上方地虛空中浮現。劍身上沸騰著烈焰幾乎要把黑暗烤乾!炎劍在下一秒鐘射入地面,炸裂的火風一瞬間吞噬了數以千計地黑狼,而更多的黑狼卻是哀號著在地上打滾,但怎麼樣也撲不滅身上那直接燒灼靈魂的火焰。

    狼群瘋狂了。顧不上再攻擊奕豪,轉而開始彼此撕咬,互相啃噬!在這片充斥著血雨腥風的空間中,冰與雷的刃鋒在虛空中劃出奕豪前進地軌跡,而在這軌跡的左右兩邊,則散落著冰晶和炭渣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

    也不知過了多久,稍稍發洩了心中凶火的奕豪收刀矗立,左右前後遍地狼屍。而在更遠一點地地方,倖存的數千頭黑狼跪伏在地,頭朝著他,收起爪牙,拉聳著尾巴,以徹底臣服的姿態瑟縮顫抖著。

    「……切,不打下去了嗎?」奕豪散去了冰劍,跟著卻感到一陣疲倦,隨便朝黑狼群揮了揮手。「算了,就放你們一馬好了……滾吧!今後不許出現在我的視線內!」

    雖然黑狼群還不至於能聽懂奕豪的話,但也大概明白他的動作,頃刻間散去無影。凡是能在地府活下來的生命,沒有不懂得敬畏強者之權力的,若奕豪只是殺死幾十頭,或者幾百頭黑狼地話,那黑狼一族大概會滿地府追殺他,不死不休。然而,他卻在短短十分鐘不到的時間裡就一舉屠殺了數萬頭黑狼!就算整個黑狼一族也不夠他花上半小時的時間,對於這種遠遠超越位階的絕世強者,別說復仇什麼的,黑狼一族今後絕對不會再違逆他絲毫,這便是在地府生存的法則。

    「呃呃呃呃……」不知不覺間就掌握了地府中至高權力的男人,卻在洞口徘徊著遲遲不敢進去,然而葉蓮卻先走一步了出來。

    「啊……」看著眼前這具沾滿狼血、彷彿散發著無盡暴虐的雄軀,不禁愣了一下,然後卻莫名其妙地臉紅起來,慌慌張張地左右看了半天,跟著才想起來似的從背後取出兩塊狼皮模樣的東西遞過來。「這是我作的,給你。」

    「小鬼,這是什麼?」奕豪詫異地接過那兩塊狼皮,展開一塊打量,似乎是狼皮裁成的內褲,皮與皮間以狼筋縫製,雖然實在算不上什麼精細的手藝,但耐用性上倒也無可挑剔,而更重要的是,他原本就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奕豪以飛快的速度傳上這條狼皮內褲,感覺總算是找回了一點身為文明人的自尊,不禁長長鬆了一口氣,卻注意到旁邊葉蓮欲言又止的目光。

    「舒服嗎?」葉蓮偏頭看著他,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呃,舒服。」奕豪點頭回答著,倒也不是謊話,狼皮好像經過簡單處理,穿到身上倒比布料更貼切一點。

    「是嗎,舒服嗎……」就像受到主人褒獎的小狗,葉蓮很滿足地笑出來,跟著取過奕豪手裡的另一塊狼皮展開,是一塊類似披肩的東西。「把它也穿上。」

    「哦,好的。」莫名其妙失去主導權的男人,順從地穿上了狼皮披肩。

    帶毛的狼皮蓋住了左右肩膀和半個背部,再配上腰間的狼皮內褲,奕豪此刻全身散發出原始的野性氣息——若是靜雨在這裡的話,必會忍不住投來意亂情迷的目光,不過若換成林恆的話,大概會笑得跌倒在地吧?

    「有工具的話,我本來能作得更好的……」葉蓮像是抱歉似的說著。「等回到部族後,我另外再給你作一套好了。」

    「不用,這已經很不錯了。」奕豪證明似的活動了一下身軀,沒有感到絲毫的不便,僅僅靠手工就能做到這種程度,看來這小女孩確實有心靈手巧的天賦,或許以後該送她去天府學點什麼東西……

    「……還差點。」這時侯葉蓮左右看了看,似乎還有些不太滿意,轉身到附近找了幾株奕豪叫不出名字的花草來,用石頭砸成糨糊,然後加水兌成半粘稠的黑汁,然後就開始在他身上塗抹起來。

    「……你在幹什麼?」儘管好奇她的行動,但奕豪還是沒有抗拒。

    「我在給你繪上戰紋。」這樣說的葉蓮,用手指沾了黑汁,在奕豪的臉上塗抹起來。「只有最勇敢的戰士才有資格在全身都繪上戰紋,以前部族中有全身紋的人只有身為族長的父親,你應該覺得驕傲才對。」

    「這樣啊,那謝謝了。」不太明白有什麼好驕傲的,總之奕豪還是先道了謝。

    「不用,這是我的責任。」如此說的葉蓮,不知為何臉稍稍紅了起來。

    大概是要傾注靈力的緣故,描繪戰紋比奕豪想像得更花時間,從臉到胸腹,再到兩手,再到背部,再到雙腳,直到葉蓮繪完他身上全部圖案為止,差不多已經過了半天的時間。

    「這就是……戰紋?」看著水盆裡那截然陌生的倒影,奕豪覺得新奇萬分。能夠感覺到戰紋上有著微弱的靈氣,正沿著複雜的紋路緩緩流動著,似乎和咒符、魔法陣等有異曲同工的效果,但卻不知道具體有什麼作用……

    ……………………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10-20 16:48
九黎之卷 第三十四章 覺悟

    「它能回應你戰鬥的勇氣。」葉蓮這樣回答奕豪的問題,然後輕輕撫摸著男人繪著戰紋的背廓,指尖摩挲著上面的線條,小女孩感到一陣驕傲。能給所傾慕的男人繪上戰紋是部族女人的榮耀,奕豪那寬厚的背廓帶給她無以倫比的安全感,她不由得回想起在父親庇護下的日子。

    「很像父親……」葉蓮把臉貼到奕豪的背上,以近似迷醉的語氣呢喃著。

    另一方面,雖然事到如今,但奕豪也不禁驚訝自己的耐心,竟然容許這小鬼在身上胡亂擺弄了這麼久,放在以前實在是難以想像,難道說自己竟有著當保姆的天賦?還是說……只有這小鬼是特別的?

    「咳!小鬼,你也差不多折騰夠了,快帶我去懸崖那裡。」不敢再想下去的奕豪,輕咳一聲開始催促葉蓮起來。

    「不要。」然而,葉蓮依舊固執地搖了搖頭。

    「喂!」聞言,奕豪額頭上的青筋頓時冒了出來。「這可是關係到九黎之民能不能離開地府的重要事情,不要給我任性!」

    「先回部族,然後我就帶你去那地方。」這似乎是葉蓮的最後底限,因此奕豪也只能妥協。「好吧,那我們就先回你的部族,然後馬上帶我去懸崖,不許再給我推三阻四了!知道嗎?」

    「嗯,知道了。」這一次,葉蓮順從地點一點頭。

    ……………………

    在前往葉蓮部族的一路上,奕豪一直都想找機會試試身上戰紋的效果,然而因為先前屠殺黑狼群的那一幕實在太過張狂,以致於附近的生靈差不多都記住了這股幾乎撼天動地的靈氣,所以當這煞星帶著葉蓮在地府的荒野上趕路時,周圍一公里的範圍內連半隻兔子都沒有留下,自然他也就沒有了試身手的機會。

    完全找不到獵物,本來這樣下去連吃飯都成問題地,但幸好葉蓮一路上摘了不少野果。兩人才勉強成全了當天的晚餐。然後,就在奕豪無比懷念靜雨手藝的第三天,兩人終於趕到了葉蓮部族所在的地方。

    「那前面就是你地部族嗎?」

    站在高崖上遠遠眺望,是比奕豪想像中更大的村落。數以百計的木造房分佈在荒野上,相互間的距離相當緊密,而在部落邊緣則高高豎起一層木頭護牆,應該是抵禦野獸用地。

    「……咦?」整體看起來。眼前的部落確實有著原始社會地風貌,但奕豪卻注意到村落中的某些異常。朝向後面的一部分護牆已經垮塌,而鄰近的木屋似乎也歪倒不少。

    等走近一點看後,奕豪才發現垮塌的不只是護牆,幾乎半數地木屋都呈現出支離破碎的慘狀,頓時臉色一變。抓起葉蓮就直接滑下了高崖。

    「小鬼,看來你們部族裡出事了!快點!」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奕豪扛著葉蓮來到村落中的時侯,還是不禁為眼前的慘狀所震撼——簡直就像被颱風席捲過似地。幾乎找不到一間完好的房屋,雖然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屍臭,能看到隨處殘留著的森森血跡,但不可思議實地卻沒發現一具屍體,地上卻隨處散落著一塊塊的人骨。

    一些類似禿鷲的鳥停在周圍的殘垣上冷冷盯著兩人,看來這應該就是它們的傑作。

    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地死骸,奕豪牽著葉蓮緩緩前進著,耳朵裡聽不到半點聲音。整個村落就像徹底死掉似的,衣濃厚的死氣包圍著兩人,讓他幾乎感到窒息,而從葉蓮的手上也傳來了蒼白的顫抖。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奕豪吞了吞口水,有些艱難地問著。其實就算不用問也知道,眼前這情景除了滅族以外沒有別的解釋,但問題是究竟出自何者之手,要一舉屠光如此規模的村落,大概也只有像黑狼那種規模野獸群才有能力,若真是它們的話……

    「是鎧熊。」葉蓮突然冒了句話出來,奕豪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前方的廣場上正躺著一隻妖獸的屍體,屍體有類似熊的體格,但覆蓋身體表面的卻不是皮毛,而是森白的骨鎧,看上去似乎異常堅固。

    一柄半截折斷的石矛刺進這頭鎧熊的喉嚨,看來就是它的死因,然而葉蓮的目光卻落到石矛折斷的後半截上,這截木桿正躺在地上,上面還吊著一件獸牙吊墮。

    「父親……父親!」看到這代表族長的信物,葉蓮全身劇顫,在下一秒飛奔而出,抓起那件吊墮,呆呆地打量了片刻,整個人就像失去力氣似的跪倒在地。沒有哭聲,淚水卻滔滔不絕地滑落到地上。

    「唔……」奕豪站到了她的身後,看著被打濕的地面,想說些什麼,但搔搔腦袋,半天也沒想出一句安慰的話來。「節哀順變」或「堅強活下去」之類的話是不能說的,事實上,眼前的遭遇早已超過了語言能夠安慰的程度,他所能做的大概只有緊緊看著葉蓮,不要讓她在極度悲傷下作出傻事而已。

    「呱!呱!呱!」絲毫沒感受到這沉重的氣氛,旁邊一隻禿鷲張嘴發出嘶啞的叫聲,卻在下一秒被暴君的凶眼鎖定,同時一道冰痕自虛空中浮現,將其攔腰斬成了兩斷。

    同伴的死亡驚動了周圍的禿鷲,數百頭同時騰空飛起,黑壓壓一群看來頗為震撼,但此刻卻只是更觸怒暴君而已。

    「找死!」奕豪只是隨意舞動著雙手,冰晶的斬痕卻接二連三地在空中閃現,每一道斬痕閃過,皆有七八隻禿鷲從空中冰結墮落,掉到地上砸成粉碎,整個場面就像一場巨型冰雹雨。

    專注於發洩怒火的奕豪並沒有注意到,本應很快飛離的禿鷲群,為何始終在他頭頂徘徊不去。宿在其右手的暗紅符文,代表著魔具「無限迴廊」的符文,此刻正閃爍著光芒。

    以「無限迴廊」的符文為中心,一處直徑數百米的閉鎖空間悄然成形。禿鷲群就是被困在這處閉鎖空間中,無論如何努力也沒辦法飛出去。到上空不再有冰雹墮落時,禿鷲群也被斬殺殆盡,同時奕豪右手的暗紅符文也驟然消隱。

    「哼。總算出了口氣……」奕豪一腳踹飛腳邊的禿鷲冰塊,朝地上吐了口痰,跟著卻注意到葉蓮不知何時已停止了哭泣,正直愣愣地望著他。目光若有所求。

    「說吧,小鬼。只要是我能做地事情。」奕豪如此承諾著。

    「報仇。」葉蓮簡單地說出了要求。

    「當然,就是那種傢伙吧?」奕豪偏頭看著鎧熊的屍體,目光轉為冰冷。「以我身上流著的九黎之血起誓,我會讓它們血債血償的,絕對。」

    「還有。」葉蓮看著奕豪,又追加了一句。「生孩子。」

    「沒問題,我們就生……呃?等等,生孩子?」眨了眨眼睛。奕豪花了幾秒鐘才理解葉蓮地話,然而臉上卻浮現出錯亂的表情。

    「嗯,生孩子。」胡亂擦了擦臉,葉蓮向奕豪再次確認了要求,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玩笑味道。「復仇,然後生孩子。」

    看著那張淚水和塵埃弄得一塌糊塗的小臉,奕豪心有所動,好像有些理解了她地心情。同時也湧出莫名感動。

    為族人復仇是理所當然的行為,這點並不會讓他感到意外,而生孩子地意思,應該是代表著葉蓮想以一己之力重新振興滅亡的部族,那稚嫩的肩膀上將扛起整個部族的未來……和單純的復仇相比,這是要沉重不知多少倍地覺悟!

    在短短數分鐘的時間裡便從亡族的悲傷中走出來,繼而有這樣的覺悟,奕豪不知道這還能不能用「堅強」來描述,但心懷敬意,想要幫助葉蓮地念頭,卻把他的心烤得火燙!

    「咳!生孩子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我們先專注復仇好了。」因此,奕豪不禁痛恨起不得不這樣說的自己來。

    ……………………

    雖然決定幫葉蓮復仇,但僅靠兩人之力在茫茫地府搜索鎧熊群落的蹤跡,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三天以來,他和葉蓮幾乎不眠不休地追著鎧熊留下的足印,卻連半頭熊影沒有看到,讓人鬱悶無比。

    等到第四天晚上,葉蓮在啃了幾顆野果充飢後,終於撐不住在洞穴裡沉沉睡去,而奕豪雖然也差不多餓到前胸貼後背,但看著那幾顆僅剩的野果,實在不忍心剝奪小女孩明天地早餐,於是將葉蓮安頓好,起身出去看能不能打到什麼獵物。

    然而事與願違,奕豪在周圍晃悠了近兩小時,硬是連一隻獵物都沒有看到。

    「靠!」

    餓得光火的他忍不住一腳踹飛了石塊,石塊射入旁邊草叢,草叢裡傳來一聲低鳴,隨即慢騰騰地走出幾頭黑狼來。奕豪驚奇地看著它們,幾頭黑狼的口裡都衝著大小不一的獵物,夾著尾巴,以完全臣服的姿勢爬到他面前,然後放下了獵物,輕輕嗚咽了幾聲。

    尊重強者的權力是地府的至高法則。看樣子,這些黑狼應該是最近都一直跟在他身後,只是心懷畏懼而遲遲不敢上前請安,若不是今天偶然踢到它們,還不知道它們會猶豫到什麼時侯。

    「哦,是孝敬我的嗎?你們倒挺懂事的。」看著黑狼匍匐在地的畏懼模樣,奕豪心中不禁湧出一股莫名快感,似乎就連近日累積的郁氣也散了不少,或許擁有力量所代表的,並不只是麻煩也說不定。

    「不錯,不錯,只要記得以後每天孝敬我一下,我就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了。」奕豪很大氣地揮了揮手,黑狼似乎聽懂般低鳴一聲,隨即轉身向荒野奔去。然而,看著那些矯健的身影,奕豪卻摸摸下巴,突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二天,地府的荒野上出現了自古以來的第一輛交通工具。儘管只是一輛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三輪車,但拉車的陣容卻極其龐大,一百頭奕豪精心挑選的強壯黑狼嚎叫著向前奔馳,一百根由樹皮編成的繩索把它們和三輪車連起,拉動著三輪車飛也似的向前疾衝。

    此外,左右還有近萬頭黑狼相隨,以狼車為中心排成井井有序的陣勢,就像一股黑色怒濤般席捲荒野,威猛無濤的氣勢,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百獸神君臨的情景。

    「如、如何?很、很快吧!」

    奕豪就扯著一百根樹皮繩絞成的主索,意氣風發地統率著整支野獸軍團,唯一的缺點就是這輛臨時製作的三輪車沒有來得及加上減震功能,沿途的強烈顛簸卻讓奕豪時刻擔心車體散架的可能——這便是至高煉金繼承者的作品,若是魔人看到這情景,大概會氣得吐血也說不定。

    「嗯,嗯。」坐在他身後的葉蓮,嘴裡正啃著一根烤得金黃的兔腿,眼睛卻盯看著前方,一張小臉為這速度帶來的快感而興奮得通紅。當視線轉到那驅策群狼的男人身上時,眼中流溢出滿滿的崇拜和依賴。

    即使被奕豪摧減了幾乎三分之一,黑狼也還是地府中最大的妖獸群落,因此昨晚奕豪靈機一動,決定借助它們搜索鎧熊群落的行蹤。

    群龍無首的黑狼群落則自然而然把這位逆天強者視為了狼王,一絲不苟地執行了這道命令。然後,到早上他剛剛把三輪車組裝好的時侯,一頭哨狼便帶來了鎧熊群落的蹤跡。奕豪當即叫醒葉蓮,套上狼車啟程直殺而去,於是才有了此刻的一幕。

    「旺財,還有多遠?」奕豪向著匍匐在旁邊的一頭黑狼問道。

    在黑狼群中,這頭雄狼是他交流起來最沒有障礙的一頭,因此被他取名叫「旺財」,同時也得到了狼王助理的資格。

    「嗷嗚……」旺財站起來,不知所措地低吼著,雖然它確實同類中最聰慧的一個,但狼王的問題卻明顯超過它的進化層次。

    ……………………
九黎之卷 第三十五章 宣言

「算了,不逗你了。」看著旺財在原地急得團團亂轉,奕豪愉快似的笑了出來,跟著把注意力移到葉蓮的身上。「小鬼,你知道沿著方向一直跑下去是到什麼地方嗎?」

    「嗯,這前面是……」葉蓮朝左右打量著,而當注意到遠處那座高聳到頂的巖柱時,臉色頓時一變,抓著奕豪焦急道:「前面是黑耀部族,古謠的領地!那群鎧熊是要去襲擊他們!我們要趕快!」

    當年被黃帝驅逐到地府的四大部族已亡其半,倖存下來的只有黑耀和綠景兩部族,綠景部族即是葉蓮所在的部族,而黑耀部族則是由幽姬古謠統領的部族,相對於弱勢的綠景部族來說,在地府中還勉強有自保的能力,有餘力時也時常向綠景部族提供援助,因此葉蓮實在不希望他們也遭遇相同的命運。

    「切,真是一點都輕鬆不下來啊!」奕豪這邊也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一抖韁繩,狼車的速度頓時飆升。因為沿途不斷有哨狼指路的關係,黑狼軍團沒有絲毫繞道地直直開到了黑耀部落前,而一如葉蓮猜想的那樣,鎧熊群正向黑耀部落發起猛攻!

    對方是力大無窮的妖獸,一聲骨鎧幾乎刀槍不入,黑耀部族雖然握有地利,但也只能依靠著護牆和鎧熊群展開拉鋸戰。激烈的攻防戰持續了一天一夜,相對於幾乎不知疲倦的妖獸來說,人類這邊明顯開始乏力了,已經有幾處護牆被鎧熊衝破,黑耀部族幾乎是用人命去填補那些缺口。

    「真糟糕……」在部落中央的鼓台上,古謠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下方的戰況,忍不住皺起眉頭。

    她是一位有著壯碩體格的女戰士,身高幾乎幹得上男子,長長的紅髮被束成馬尾,豐滿的胸部則將獸皮短衫高高撐起。裸露在外的身體上繪滿了戰紋,但和奕豪又不太一樣,這些戰紋中還包含有代表侍奉神的祭紋,因為她既是黑耀部族地族長。又是這部族的幽姬。

    「……丑羊,叫你的子民準備一下,也許我們要放棄這裡了。」古謠轉身向旁邊的壯漢囑咐著。在剛才地戰鬥中,壯漢的一條胳膊已經被鎧熊給扯了下來。現在傷口上只是簡單包紮著一層止血草糊。

    「古謠,我們還能戰鬥!」聞言。壯漢以僅存的左手舉起石矛,大聲主張著,而他身後的兩位戰士也擺出同樣地動作。

    他們是三天前從綠景部族逃亡過來的難民,大概有兩三萬人左右,丑羊則是他們臨時推薦地領袖。當時古謠力排眾議收容了他們。雖然此舉讓黑耀部落的存糧幾乎很快見底,但同時也得到了鎧熊群落就要來襲擊的情報,老實說,若不是有這三天的工夫緊急加固了護牆。再加上綠景部族的傾力協助地話,黑耀部族根本就撐不到現在,不過似乎也終於到了極限。

    「沒用的,我們的武器根本傷不了鎧熊,一旦護牆垮塌的話,即使撐下去也只是徒增傷亡而已。」古謠苦笑著搖搖頭,一語道出了關鍵。和暴虎、黑狼等不同,鎧熊身上覆蓋著一層堅硬地骨鎧。不論石矛還是石箭都只能在上面留下淡淡的白痕,除非偶然刺中骨鎧間的要害,否則人類根本就拿它們沒有絲毫辦法。

    「下去告訴你的子民吧,讓最強壯的戰士和最健康的女人先離開,無論如何也必須讓部族的血脈繁衍下去……」古謠的視線停在人獸交界地護牆處,聲音痛苦但堅定。

    「……好吧,我知道了。」理解她心情的丑羊點點頭,正待下去傳令,然而下一瞬間視界的焦點卻急劇修正。「古謠!那是……」

    在前方昏沉的地平線上,騰起遮天蔽日的灰煙,數以萬計的黑狼自煙塵中現出身影,咆哮著,嘶吼著,宛如黑色的怒濤,朝著這邊直奔而來。那威勢,就連鎧熊群也不由得為之震懾,一時間攻勢頓止。

    「黑狼群!」古謠咬牙切齒,發出一聲低吼。

    單是鎧熊群就讓他們無法應付,現在又突然冒出如此龐大的黑狼群!在這兩妖獸群的左右夾擊下,若說黑耀部族還有什麼延續下去的希望,那大概就只能期待奇跡的出現了……

    「讓全部人都拿起武器!不管是女人或小孩,能動的都到護牆那邊去戰鬥!」古謠轉身拿起鼓槌,使盡全身力氣敲打著鼓台中央的獸皮鼓,同時向四方大聲吼著。「我等是無懼的九黎之民!吾主蚩尤在上,我等絕對不會仍由野獸的獠牙咬破咽喉!即使不得不迎接毀滅的到來,也要帶著野獸的屍首前去獻祭吾主!」

    回應古謠的是部落裡四處近乎沸騰的吼聲,女人和小孩,甚至連受傷退下來的戰士都朝著高台上的領袖舉起了手中的石矛,大聲吼著,然後向護牆那邊聚集。

    「願我等之願能得吾神聽聞!」

    古謠放下鼓槌,一把抓起石矛就待跳下鼓台,但丑羊卻扯住了他,神情呆滯地看向戰場前方,聲音似乎因壓抑著什麼而顫抖。「古謠,那黑狼群……好像不是來襲擊我們的。」

    當然不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黑狼群雖然在黑耀部族的側面停下,但陣勢的矛鋒卻筆直朝向前方的鎧熊群,齊聲低吼,殺氣四溢。似乎感覺到這份敵意,鎧熊群停下了對黑耀部族的攻勢,齊齊掉頭朝著黑狼群,也威脅似的低聲咆哮著。

    反觀人類這方,儘管大張旗鼓地全民動員,結果卻只落得安靜旁觀的結局,一時間實在有些尷尬。

    ……………………

    「趕上了啊……」看著黑耀部落還勉強完好的護牆,葉蓮長長呼出口氣,而當目光移到對面的鎧熊群身上時,幽瞳中頓時騰起復仇的烈焰!不過,一隻手卻從後面伸出來,把她的頭給按了下去。

    「放心吧,我說過會替你報仇的。」奕豪傲然立於狼車前,打量著對面大概還不到兩千的鎧熊群,冷然一笑。露出森白的犬齒。「切,才這點數量,不夠我殺的。」

    似乎被狼王地凶烈殺意所染,腳邊的旺財率先仰頭長嚎。而千萬群狼也齊聲附和,一時間氣勢上徹底壓到了鎧熊群。跟著,在群狼的注目下,奕豪高高舉起右手。頓了一兩秒鐘,然後猛地揮下。

    「去。給我撕了他們!」

    ……………………

    在黑耀部落的護牆上,古謠呆呆地看著前方戰場上出演地劇目,全身似乎被難以置信的感情凝固著,而他身旁的丑羊似乎也有著同樣的感想,至於身後地兩位部族戰士。則早已跪在地上磕頭拜膜起來了。

    他們拜膜的對象,當然是前方戰場上那位驅策著黑狼戰車地神祇!

    在奕豪的驅使下,黑狼群朝著鎧熊群直撲而去。一開始,雖然鎧熊群在數量上處於壓倒性的劣勢。但卻憑著一身骨鎧硬是抗住了黑狼群的衝擊。只不過,這種情況也只持續到奕豪的百狼戰車殺來為止。

    冰煉地長矛呼嘯而來,在空中灑下一串冰晶,跟著沒入了鎧熊的胸腹,雷光在下一瞬間炸裂,亂舞的電蛇將周圍數頭鎧熊吞噬其中,奕豪的百狼戰車就此毫無阻礙地踏入了鎧熊地陣營。

    百匹黑狼以擇人而噬的狂態拉著戰車朝護牆疾衝,前方的鎧熊無不驚惶閃避。而對奕豪來說,這根本就是求之不得的狀況。幾乎每隔三秒鐘就有一柄冰煉的雷矛在他左手浮現,然後在下一秒鐘被右手扔出去,在鎧熊群中炸出一道雷暴。

    後來,看著手癢的葉蓮也要求試試,於是奕豪乾脆專心煉製雷矛,速度雖然提高了一倍有餘,但還是趕不上葉蓮的消耗。一頓狂扔下來,直接死在她手上的鎧熊估計超過五百頭,應該算是為綠景部族復仇了吧?

    「那,那是什麼……」向來從容若定,殺伐果斷,統領部族越過不知多少困難地女族長,此刻竟顯出強烈的動搖神色。

    眼前的一切遠遠超過了她的常識,她不知道這位駕御百狼戰車的神祇從何而來,但也再不懷疑他非人的身份,因為沒有人,從來沒有人能驅策這數以萬計的黑狼!更沒有人能這般輕鬆的屠殺地府一等一的凶獸!

    能夠做到這種事情的,不是神還是什麼!

    ……此刻的戰勢已經沒有人類插手的餘地了,經過一輪神雷的洗劫,鎧熊群已經減亡近半,剩下的半數則被十倍以上的黑狼給分割包圍,正處在垂死抵抗狀態,用不久就會成為黑狼群的食物。

    看著那神祇駕著戰車朝這邊衝來,古謠率先跪伏在地,向著神祇的來向低頭拜膜,而周圍的人則在稍後一秒反應過來,紛紛倣傚族長的動作,隨後一傳十,十傳百,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黑耀村落裡跪倒了數以萬計的九黎之民。

    「干……幹什麼?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奕豪讓狼車停在下面,自己抱著葉蓮翻上了護牆,卻在落地的瞬間看到眼前跪倒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馬,頓時被嚇了一跳。

    「這像什麼話!起來,都給我起來!」若以蚩尤契約之主的身份,倒也不是擔不起這禮,不過遺憾的是,奕豪身為九黎之民後裔的直覺還是要稍稍強上一點,因此顯得頗為侷促。

    「尊神,您……」古謠抬起頭,跟著卻不禁愣住,遍佈全身的戰紋顯出眼前這人身為戰士的崇高,當然也就不是什麼神祇。滿腹疑惑的她,跟著把目光移到了戰士旁邊的小女孩身上,這次卻失聲叫了出來。「葉蓮!」

    「葉蓮?」聞言抬起頭來的是醜羊,以及身後一干綠景部族的難民。

    「叔父!」葉蓮臉上顯出驚喜交加的神情,下意識便衝了過去,然後幾步後卻驟然停了下來,回頭望了望奕豪的方向,不知為何又回到了男人的身旁,然後垂手站在了他的右手邊。

    「小鬼,他們是你的族人吧?為什麼不上去招呼?」能遇到倖存的族人,奕豪替葉蓮感到高興,卻也有些奇怪她的行動。

    「在部族中,懷上孩子的女人就歸那男人所有,若沒有沒有得到男人的允許,是不能隨便接觸其它男人的。」古謠說著站了起來,然後右手以抵住額頭,向奕豪至上最敬禮。「偉大的戰士,感謝您在危難中拯救了我的部族。還有,葉蓮是綠景部族的幽姬,肯定能為您生下健康強壯的孩子,請容我先向您祝賀。」

    站起來的古謠幾乎和奕豪相平,在驚訝於女族長壯碩體格的幾秒鐘後,他才理解古謠說話的含義,馬上轉頭望向葉蓮,聲音卻隱隱顫抖著。「小鬼,她說的孩子……難道你真的……」

    「你答應過我的,生孩子。」葉蓮理所當然地回答著,不過這偏向未來的答案卻讓奕豪稍稍鬆口氣,跟著卻又忍不住皺起眉頭。「等等,我什麼時侯答應過和你……唔,生孩子的?」

    「就在山洞裡的時侯,你答應過替我報仇,還有生孩子。」葉蓮再次回答著。

    「可他們不是還活著嗎?」奕豪指了指旁邊因摸不到重點而呆掉的綠景族人。生孩子是為了傳承部族血脈,這點倒是可以理解,但既然部族血脈並未斷絕,那也就沒有非他不可的必要了吧……至少,沒有非現在不可的必要。

    「不對。」雖然奕豪滿心期待葉蓮也能理解這樣的道理,然而小女孩卻固執地搖著頭,偏頭掃了族人一眼,隨即斷然道:「我當他們都死了。」

    一瞬間,似乎有股看不見的冷風吹拂而過,全場的氣氛瞬間冷到了零下幾度,簡簡單單就否認生存的綠景族人們呆掉似的看著如此宣言的幽姬,卻找不到什麼話來開口。

    在死寂一片的沉默中,只有天上飛過的幾隻黑鴉發出呱呱的叫聲……
tonyboy8632 發表於 2008-10-20 16:51
九黎之卷 第三十六章 醞釀

  「切,還活著啊,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竟然都沒死,果然是遺害千年的貨色呢……」就在奕豪為葉蓮的宣言而震撼無語的時侯,人群中傳出這樣的聲音,跟著一身著黑色武服的青年分開眾人走出來,以挑撥似的目光看著他。

    「旭烈!」奕豪驟然一驚,來者竟是和他一起掉下深淵的旭烈,多日來不見蹤跡,還以為他已經摔死了,沒想到會在黑耀部落這裡……

    「哼,真是笑話,那點高的地方也能摔死的人大概只有你吧?我倒是比較奇怪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奕豪立刻反唇相譏,並向前踏出一步,殺氣瞬間迸射而出。「不過,幸好你沒有摔死,否則我就沒這機會報仇了……居然作出那種事情,你也該有所覺悟了吧?」

    「是啊,可惜沒有摔死你……」旭烈眼中凶光畢露,一揮手擺出拳勢。「要不要在這裡繼續?這次絕對殺了你!」

    「那就試試看好了……咦?」奕豪突然瞇起眼睛,注意到旭烈全身的斑斑血跡,右腿處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創傷,似乎在先前的攻防戰中受傷不輕的模樣。

    「切,真會挑時侯……」奕豪啐了一口,高揚著頭,俯視著傷痕纍纍的旭烈。「看你這付狼狽不堪的模樣,實在沒什麼心情呢,就給你療傷的時間好了,我要讓你徹底知道,你是怎麼樣也是贏不了我的!」

    「你……」旭烈死死瞪著他,殺氣畢露,不過還沒有失去理智,看了看身上的傷痕,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好,到時侯絕對殺了你!」他發洩似的捶在旁邊的護牆上,一根粗大的原木即刻應聲粉碎,再狠狠看著奕豪一眼,隨即拖著傷腿走下了護牆。眾人莫敢阻攔。

    「早點去死吧!」奕豪朝旭烈的背影狠狠比出中指,而這就在這時侯,旁邊的女族長上前一步,恭敬一禮後向他詢問著。「請問……尊敬地戰士。您是葉蓮的,綠景部族出身的嗎?」

    「綠景?不,我是……呃,算是鐵石部族出身的吧。不過不是直系就是了。」鐵石部族便是當年和黃帝約定而得以留在地上地部族,也是鐵家的祖先。因此奕豪這樣介紹也不算錯。「還有,我姓鐵,叫鐵奕豪,稱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鐵石部族?」古謠皺起眉頭,這只存在古書記載中的部族名字。差不多已經淡出了九黎之民地記憶,她不太確定地問著。「尊敬的戰士……奕豪,你說地鐵石部族,難道是……九黎五族中當年留在地上的那支部族?」

    「嗯。沒錯。」奕豪點點頭,顯得有些詫異。「我說,難道那傢伙什麼也沒告訴你們嗎?他和我一樣,也是鐵石部族的後裔。」

    「不,他什麼也沒說……」古謠搖搖頭,直直地看著奕豪,聲音似乎因激動而顫抖著。「您來到地府,難道是……是黃帝已經赦免我們的罪孽。同意我們回到地上了嗎?」

    「呃,這個……」古謠的話在眾人中掀起了低語地波瀾,奕豪一瞬間就被那數萬雙渴求的目光給逼到絕境,怎麼也說不出「不是」的話來,然而要說「是」的話,卻似乎更加艱難……

    嗷嗚!

    就在這時侯,旺財在底下仰天長嚎,一瞬間將眾人地注意力拉了過去,這才想起前面還有兩群依舊威脅著他們的凶獸這件事來——事實上,只剩下一群凶獸了,殘餘的鎧熊已經被黑狼群給消滅,旺財所以朝這邊嚎叫,就是在請求狼王進一步的指示。

    「不好意思,我去去就來。」在心中給了旺財一記飛吻,奕豪藉機擺脫了眾人視線的壓迫,來到護牆前,向著下方的狼群揮了揮手。「辛苦了,這些熊屍就交給你們,下去好好飽餐一頓。」

    回應他的底下狼群響徹天宇的齊吼,而不知是否錯覺,奕豪似乎聽到身後響起地隱約歎息聲。

    ……………………

    當晚,黑耀部族舉行了盛大的慶典,幾十頭黑狼群留下的熊屍被拖進了村落,中央的廣場上架起幾百堆篝火,這些重達千斤的凶獸被切割成一塊塊的熊肉,在篝火上來回翻烤著,金黃的油脂滴在木炭上,騰起令人垂涎三次的香味。

    死裡逃生的眾人就聚在篝火旁啃著烤好的熊肉,雖然這裡並沒那叫作「酒」的奢侈品,不過滿滿數十桌的地府奇果卻彌補了這份遺憾,就連奕豪也好奇的啃了幾口,還不算難吃。而在遠處,還有力氣的男人們在篝火旁進行著傳統的角鬥,女人和小孩圍在旁邊,為心目中的勇士拍手加油,氣氛一片歡騰。

    「……」奕豪被奉為主賓,和女族長等人坐在高台上,右手邊坐著葉蓮,左手則拿著一顆剛剝好的白嫩果實,有些發呆地看著下面。明明是樸素無華的場景,看著卻不知為何讓人有熱淚盈眶的感覺,在生與死的狹間感到幸福的人們,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吧……

    「那傢伙……沒有來嗎?」奕豪殺氣騰騰地左右張望,但卻沒有看到旭烈。

    「嗯,他正在房間裡專心療傷,所以拒絕參加。」旁邊的古謠回答著。

    「這樣啊,那還真遺憾呢……」這樣說的奕豪,眼中卻閃出爍爍凶光。若是旭烈真的來了,這場歡宴大概馬上就會被兩人掀得天翻地覆,所以實在是幸運。「對了,我一直都想問問,那傢伙是怎麼到你們黑耀部族的?我一直以為他應該摔死了,是你們多事把他救回來的?」

    奕豪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責難,搞不清楚的古謠則顯得有些困惑,但猶豫再三後,她還是把事情說了出來。「這個,其實……」

    原來,凶神蚩尤在被黃帝封印前曾留下過一件祭器,這件祭器被黑耀部族帶到了地府,數千年來一直被供奉在部族的禁地,除了歷代族長和幽姬以外。不允許任何外人踏入其中。而至於旭烈,則是在三日前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本來黑耀部族對同胞都相當友善,不過他卻直接揚言要進去禁地。並且出手打傷不少戰士,最後迫不得已古謠親自出手,才勉強把他收伏下來。

    儘管旭烈犯了禁忌,但因為他不是黑耀部族的人。因此古謠也沒有太為難他,只是讓族人給他包紮療傷。然後暫時留他在部族中修養,還沒有想到怎麼安排他的時侯,鎧熊群落便已然襲來。這時侯,旭烈主動加入了戰鬥,在那一天一夜的攻防戰中表現得英勇頑強。也因此而得到了黑耀部族的尊敬,古謠原本打算等事情告一段落後將他迎入部族地,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可能了。

    「沒錯,那傢伙就是個單細胞!」聽完古謠的說明後。奕豪簡單總結著。不過倒沒想到古謠竟能把那個旭烈擊倒,應該是在生死戰鬥中累積了相當多的經驗吧,看來她和鐵蘭差不多,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戰士。

    (我勒,為什麼九黎一族地女人都這樣強悍……)奕豪心裡不禁湧起小小的悲哀,上下打量著這位體格健壯的女戰士,注意到她胸前有著和葉蓮相同的印記,被稱為「幽痕」地烙印。正隨著豐滿的胸部而上下起伏著。

    (唔,不過女人就算再怎麼鍛煉,有個地方也是始終沒辦法練出肌肉呢……)莫名其妙湧出這樣地感想,奕豪輕咳一聲,把注意力拉了回來。

    「咳!不好意思,我……能去看看那東西嗎?」竟然會引起旭烈的興趣,那件蚩尤的祭器到底是什麼東西?雖然問所有者本人當然是最方便的,但要到蓬萊至少也是幾天後的事情,所以還是直接確認快一點。

    「我保證,只是看看就行,絕對不會碰一下。」奕豪強調著。

    「這個……」由於奕豪有著拯救部族地功勞,因此古謠還是猶豫了一下,不過答案還是否定。「抱歉,因為祖先定下的規矩是只有族長和幽姬才能進入禁地,所以我還是不能讓你們進去,請原諒。」

    「這樣啊,那……」奕豪搔搔頭髮,退後了一步。「那我就在門口看看,不進去,這樣也不行嗎?」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他更熟悉凶神的人了,若那裡面真的供奉著蚩尤地祭器,他應該能夠分辨出其中的靈波,但直覺上,總覺那件什麼祭器大概有問題,而且還和最近地府的一系列搔動脫不了干係……

    「……好吧。」既然奕豪都說到這一步,古謠也沒理由再拒絕下去,於是起身向奕豪點了點頭。「我帶你去,請跟我來。」

    「小鬼,你給我留在這裡。」囑咐葉蓮後,奕豪跟著古謠穿過喧嘩的人群,來到位於村落後方一巖洞前,巖洞左右守著兩位雙臂繪著戰紋的精悍戰士,看到族長後簡單點頭行禮,目光卻牢牢鎖定在奕豪的身上。

    「這裡面就供奉著神尊的祭器。」指了指那似乎深邃不見底的洞穴,古謠向奕豪介紹著,卻注意到他臉上正露出頗為神妙地表情。

    「唔,確實是蚩尤的氣息……」從洞穴的黑暗中散發出凶烈的神氣,和封印在他右手「混沌之卵」中的神力一模一樣,儘管在程度上兩者有著雲泥天壤之別。為以防萬一,奕豪朝洞穴舉起右手,準備再確認一下,稍稍解放的魔眼散發出淡淡的凶神神氣,和洞穴深處的祭器遙相呼應。

    「唔!」身為幽姬的古謠對蚩尤的神氣自然分外敏感,反射般地跳退一步,以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奕豪,然後卻注意到,一抹銀芒正從男人那雙黑瞳中滲出來,是滿溢著邪氣和冷酷的妖光,帶著無限的貪慾直射洞穴裡面。

    「……好了,就到這裡吧。」

    古謠下意識地擺出戒備的體勢,不過奕豪卻閉上眼睛,自言自語般的搖了搖頭,再睜開時那抹妖光已不復存在,眼中只剩下深邃無際的黑暗。

    「不好意思啊,族長,我有點累了,請允許我先下去休息。」

    ……………………

    對於長期遭受野獸侵襲的黑耀部族來說,這天無疑是睡著最為安心的一晚。在白日襲擊中坍塌的護牆被扔著不管,甚至就連哨塔上的衛兵都撤了來,實在是放鬆過頭的狀況,若遇到什麼野獸襲擊的話……

    當然,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在奕豪的授意下,旺財安排了近千頭黑狼在護牆外小跑步地巡邏著,而在數步之遙的地方,更有數以萬計的黑狼棲息,因此別說什麼野獸,就連一隻小火蟻大概都沒辦法溜進去。

    黑耀族人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寧靜中,而綠景族人則在夢中輾轉反側,直到現在他們也還是沒能從幽姬那衝擊性的宣言中振作過來。至於讓兩萬族人陷入集體噩夢的葉蓮,正抱著枕頭在獸皮上睡得安恬,不過這小女孩真正想抱的卻還是別的東西……

    在這萬籟俱靜的夜晚,一黑影悄然無聲地前進著,宛如一陣夜風掠過廣場,來到白日洞穴的附近。黑影躲在岩石後悄悄望去,發覺那兩位精悍戰士並沒有隨眾人休息,還是忠誠地守在洞穴的左右。

    戰士的姿勢仿若岩石,雖然可以看作意志堅定的標誌,但在黑影閃爍著銀芒的眼中,卻能看到兩條深綠的絲線連到他們的背後,是純粹由靈氣構成的精神線,在他所知道的惡魔中,就是擅長用這種伎倆控制傀儡的人物。

    「去,斬了他們。」黑影隨時煉出兩柄炎劍,炎劍在空中一閃即逝,兩條絲線悄然繃斷,而兩位岩石般的戰士則同時彷彿爛泥似的塌了下去,化為兩灘深綠色的血肉。

    「果然……」黑影走到洞口前,低頭打量著那兩灘血肉,上面殘留的靈波讓他感到熟悉,於是不自覺地皺起眉頭。「阿巴東?那傢伙是什麼時侯離開地獄的,又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
九黎之卷 第三十七章 訣別

站在洞口沉吟了片刻,黑影又待舉步向前,但就在這時侯,身後卻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給我站住!」腳步聲的主人是黑耀部落的女族長,也是負責看守凶神祭器的幽姬,自從見到奕豪眼中的妖光後,她便對這身份詭異的外客再三留意,然而對方還是趁著她疏忽的時侯溜掉。在察覺奕豪不在房間的時侯,古謠便下意識地趕來禁地,果然在這裡截住了他。

    「我應該告訴過你,這裡不許進入的……嗯?阿古!阿契!」注意到黑影腳邊的兩灘血肉,古謠的表情瞬間凝固,下一刻,那雙黑瞳中炸出熾烈的幽煌。「你竟敢!你竟敢對他們……」

    「不要吵!女人!」驟然響起的爆喝把她的聲音連同怒氣一併粉碎,黑影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她,正是奕豪的模樣,不過向來溫和的神情卻被冰冷的漠然所覆蓋,眼中也動盪著暴虐的妖光。

    「給我看清楚!他們早就死了,靈魂被吞噬殆盡,肉體也被腐蝕敗壞。」奕豪看著腳邊的兩灘血肉,冰冷的聲音中似乎帶上了趣味盎然的味道。「因為作為魔神的血肉傀儡,他們才得以保持原樣,我只是把控制他們的靈絲切斷,結果就變成了你現在看到的這模樣。」

    這樣說的奕豪,朝腐敗的血肉伸出手,隨五指在虛空中躍動,血肉自動還原成部族戰士的外形。「看吧,只要對血肉傀儡施以意念,隨時都能夠還原為腐敗前的模樣,相當有趣的技術呢,應該不是出自凡人的手筆……」

    「你住手!」在奕豪把注意力放到那血肉傀儡身上時,古謠猛衝了過來,一下撞飛了猝不及防的奕豪,並乘勢把他按到了巖壁上。「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嗚……」被女戰士以巨力按著喉嚨,奕豪就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垂下的右手在空中快速劃出幾個符文,符文構成簡單的魔法陣,下一秒鐘悄然炸裂的勁風把古謠吹飛了出去。

    「咳!咳咳!」落到地上地奕豪,摸著頸脖間烏黑的痕跡猛烈咳嗽著。好一陣後才緩過氣來,轉頭看向古謠,眼中射出暴虐的妖芒。「切,居然被女人捏著脖子。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女人,我會讓你為這行為付出代價。」

    「你想幹什麼?」被這凶光注視的古謠。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擺出戒備姿勢。

    「你很快就會知道。」奕豪邪笑著舉起右手,魔眼圖騰正閃爍著暗紅地輝光,輝光很快滲透到了葉蓮繪製的戰紋處,隨即戰紋也閃耀出紅光。就像互相呼應似的。戰紋和魔眼都漸漸改變了模樣,最後兩者融為一體,奕豪全身都閃耀著暗紅的魔紋。

    「幽痕……」奕豪指著古謠胸前地烙印。「你也差不多該感覺到了吧?這是遠古契約的烙印,代表持有者地絕對從屬。而現在我則是你的所有者……換句話說,你無法違逆我的命令,無論是靈魂還是身體。」

    奕豪向古謠伸出右手,女戰士胸前的幽痕就像回應他呼喚似的亮起,並伴隨著陣陣激盪靈魂地搔動。

    「嗚……」全身氣力在一瞬間被抽走,古謠悶哼一聲跪倒在地。而在下一秒鐘,一簇火焰從她靈魂深處驟然升起,然而卻並沒有火熱或痛苦的感覺。那火焰只是輕輕舔舐著她的雌芯,電擊的戰慄感彷彿水波在身體內一圈圈蕩漾開來,古謠甚至生出溶化地錯覺。

    「你……對我……做了什麼?」古謠勉強抬頭看著奕豪,卻下意識地緊夾著兩腿,圍裙的獸毛間亦不知何時垂下銀絲千縷。

    「我說過,你是我的所有物,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都無法違逆我的意志。」奕豪低頭看著低聲喘息的女戰士,目光中揚起冷澈的笑意。「對你這種個性剛強的女人來說,只有強烈的屈辱感才能讓你刻骨銘心。怎麼樣?現在地感覺,在憎惡對象的面前……嗯,好像已經聽不到了呢。」

    「啊,啊啊啊……」源自靈魂的慾火已經把女族長的身體烤透,古謠趴在地上,急促喘息著,嘴角流出的涎水已將地面打濕一塊。目睹剛強女族長的這般癡態,奕豪在嘴角牽出惡魔般的笑容。

    「說起來,似乎沒有比懷上憎惡對象的骨肉還更屈辱的事情了呢……我等會兒再來找你吧,阿巴東,乖乖呆著。」說到這裡,奕豪向洞穴裡看了一眼,然後向燒到神志不清的女族長走去……

    ……………………

    台階的兩旁都燃燒著熊熊火炬,因此要比奕豪想像得要明亮不少,火炬到台階的盡頭才黯淡下來,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寬敞的石室。推開石室的門,發現房間中央設著一古樸的祭壇,祭壇上供奉著一串造型粗獷的獸牙項鏈,在黑暗中散發著淡淡的紅光。

    「這就是凶神的祭器?」奕豪朝左右看了看,房間內屬於蚩尤的凶氣佔了壓倒性的量,因此幾乎感覺不到其它異質的氣息。沉吟片刻後,他上前取下了那串獸牙項鏈,但似乎也沒帶來什麼動靜。

    「竟然寄宿著上萬怨靈,果然是祭器呢……」奕豪打量著手中的項鏈,顯出趣味盎然的深情。不知昔日曾沾染了多少血腥,獸牙的表面已經呈現出鐵銹色,光是拿著就感到一股凶烈殺氣撲面而來,耳中也彷彿聽到千魂夜慟的聲音,若是精神稍微弱一點的人,大概會被直接粉碎魂魄。

    「什麼啊,原來就躲在這裡面。」一瞬間的靈氣波動沒有瞞過奕豪的感官,確認了先前操縱血肉傀儡的魔神正是躲在祭器裡面,跟著卻皺起眉頭。「……靠,你是打算躲在裡面不出來?」

    奕豪試著把魔力送進去,但卻遭遇強烈的反彈,對方似乎打算賴在祭器中不出來。通常情況下,除非把項鏈破壞,否則是沒辦法把魔神逮出來的,不過他倒是有些捨不得這條勉強也能夠被稱為神器的獸牙項鏈。沉吟片刻後。奕豪隨即咬破了手指,將血滴到了獸牙上面,跟著獸牙上騰起一簇蒼白的火焰,隨著一滴滴的血落下。整條項鏈都被破邪真火所包圍。

    「出來吧,阿巴東,我知道你在裡面。」看著項鏈在燃燒,奕豪露出很愉快地表情。自顧自地問了下去。「不過我倒是很奇怪啊,鎮守地獄的魔神。虛無貪慾之化身,地獄中屈指可數的強者之一,怎麼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還不是因為那女人!」伴隨著痛苦的咆哮聲,魔神地身影猛然從項鏈中蹦出,深綠色的幽體。就像煙霧般在黑暗中搖曳著。「那個該死的花癡女!叫我來守著她的情人,卻一點也不告訴我這塊大地地恐怖!那傢伙……那傢伙竟然憑空撕碎了我的身體!我地無限虛無之身!該死的!那力量究竟是什麼東西?既然有這樣力量的存在,為什麼從來不為地獄所知!」

    「莉莉絲?她倒還真用心呢……」看著哀號咆哮的魔神,奕豪摸摸下巴。不禁輕笑出來。「你這倒霉的傢伙,雖然我不知道是誰把我幹掉地,不過隨隨便便就被人撕碎了身體,那你在這裡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你!你知道她的名字?你到底是誰!也是這塊大地的神祇嗎?還是……天界的裁決者?」魔神死死瞪著奕豪,眼神充滿憎惡及絕望。

    「我嗎……」奕豪聞言沉吟了片刻。「算了,還是叫我鐵奕豪好了,畢竟思維干涉是以此為主導地。」

    然後,奕豪看著被困在破邪真火中動彈不得的魔神。

    「好了。接下來該我問你了,因為你回答的態度將會決定你是否成為實驗材料,所以可要記得好好回答。」

    確認魔神聽懂後,奕豪開始提問。「首先,你被那不知誰撕碎了身體,然後只剩靈魂逃出來吧?又怎麼會到地府來?」

    「……我竄入了空間的裂縫中,出來的時侯就在這裡了。」魔神低聲回答著,神情似乎屈辱至極。

    「空間異位嗎,你的運氣不錯啊……然後呢?你感應到這條項鏈上的神氣波動,就潛到這裡打算汲取力量?」奕豪很快就推測出了魔神接下來的行動。「出於報復心理,你借用項鏈地力量煽動暴虎襲擊地面,而天府中樞哨站的那些死者,也應該是你的傑作,沒錯吧?」

    「……」魔神沒有回答,只是以殺人般的目光看著奕豪,但後者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依舊自顧自地推測了下去。「你控制了看守禁地的兩人,卻又害怕事情暴露招來神的追殺,於是又煽動鎧熊襲擊這部落,想乾脆一了百了,卻沒想到把我也給引了過來……這大概是你唯一的失策吧?」

    「閉嘴!凡人!吾乃虛無貪慾之化身,地獄的魔神,區區凡人竟敢這樣對本尊說話!假若本尊的身體還在的話……」魔神終於忍不住發出憤怒的咆哮,然而卻在下一秒被奕豪眼中搖曳著的陰冷笑意所嚇到。

    「決定了,你就成為我的實驗材料。」奕豪在嘴角抿出冰冷的笑意,一彈手指,項鏈上破邪真火頃刻熄滅,同時一圈魔法陣沿著項鏈滑過,魔神祇來得及哀號一聲,便被吸進了項鏈裡面。

    「暫時呆在裡面吧,魔神的魂魄可是相當珍惜的材料,我會很仔細地使用。」奕豪似乎很滿意打量著手中的項鏈,跟著又在房間內巡視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任何東西後,轉身走向了台階。

    沿著台階來到出口,奕豪在洞穴旁看到女族長的身影。古謠背靠著巖壁坐在地上,茫然地看著他,先前那熾烈的慾火似乎開始冷卻,女族長的眼中漸漸浮現理智的色澤。

    「嗯,我看看,似乎沒有漏出來的樣子。」奕豪彎腰從古謠身上撕下什麼東西,引得女族長全身一顫。「不過,這東西好像不是這樣使用的啊,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看著手中被紅白污物浸濕的咒符,奕豪笑了出來,並隨手彈出一簇火焰將咒符燒掉。

    「你……」古謠疲憊不堪地看著奕豪,在看到他手中的獸牙項鏈時驟然睜大眼睛,一時間似乎恢復了力氣。「那是神尊的祭器!你居然……給我放下!那不是其它人能碰的東西!」

    「什麼神尊,不過是我的使魔而已。」奕豪打斷了古謠的話,然後揚起右手的圖騰。「還是說,剛才那番體驗還沒有讓你醒悟嗎?你是我的所有物,而且……與其崇拜那頑劣不堪的凶神,還不如崇拜我更好一點,至少我能讓你們重新踏上地面。」

    「你……你說的是真的?」扯到這話題時,古謠頓時忘了先前的屈辱。

    「啊,沒錯,原本我就是為此而來的……」奕豪點點頭,正準備說點什麼,但卻突然轉頭看向遠處的某方。「嗯,最近怎麼總遇到喜歡藏頭露尾的傢伙……出來吧!雖然你巧妙地隱藏了氣息,但你散發的意念卻太強烈了,我就算想假裝忽視都做不到。」

    「切……」從巖壁的陰影中走出一人,以複雜的目光看過來。「你……是奕豪?不,很像,但不完全是,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奕豪偏頭冷冷地看著他,跟著舉起手中的獸牙項鏈向他晃悠著。「不過我卻知道你很想要這東西,沒錯吧?幾乎從踏出洞穴的一刻起,你的意念就沒有離開過它,像針扎似的刺著我的手,這東西對你有那麼重要嗎?」

    「……你不會知道的。」看著奕豪手中的項鏈,旭烈上前幾步,茫然地搖了搖頭。「自從下到地府後,我都一直聽著,它呼喚九黎之血的聲音,渴望著血的哀號……」

    「九黎之血……原來如此,只有純血種才能感覺到它的靈波,但若是這樣的話,我就算拿著也沒什麼用了。」奕豪無奈似的搖搖頭,隨手把項鏈拋給了旭烈。「就給你好了,純血種拿著這東西會有什麼效果,我倒可以藉機觀察一下。」

    「你……你把它給我了?」旭烈似乎不敢置信看著手中的項鏈。

    「沒錯,給你了。」奕豪很隨便地揮揮手。「作為這身體的對手,你實在太弱了啊,所以這東西就給你,想辦法給我稍稍變強一點吧?」

    「……你會後悔的。」旭烈深深看了奕豪一眼,隨即轉身步入黑暗。

    看著旭烈消失的方向,奕豪搖搖頭,邪笑著說了一句話。「會後悔的是你啊,蠢才。」

    ……………………

    諸神傳說之八

    阿巴東,默示錄中記載著的無底洞之魔王,在天使第五次吹響號角時出現在地上,並且帶來大量蝗蟲吃盡一切食物,本書設定為地獄的諸魔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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