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仙俠] 崩雲亂 作者:凝翠崖 (連載中)

bradshaw 2008-9-2 09:27: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 24919
bradshaw 發表於 2008-9-8 11:02
第七章 本 關登的行為藝術(上)

    白雲真人:

  年齡:128歲。

  身份:白雲觀觀主,白雲十三子之首。道門泰斗,門下弟子無數。

  性格:寬宏謙和,綿裏藏針,智謀深遠,顧全大局,總的來說,一個好人。

  口頭禪:無。

  抱負:弘揚道門,天下太平。

  技能:法力超凡。精擅五雷正法、撒豆成兵、潛淵縮地、鞭山移石、呼風喚雨、駕霧騰雲等諸多道術,有移星換鬥的大神通。

  PS:真實身份:域外天魔。參見:“域外天魔”條目。

  ————————————————————————————————

  “你說不說?”

  “嘿嘿……我啥也不知道……”

  “你招不招?”

  “嘿嘿……我啥也不知道……”

  “你再不說不招,可別怪我大刑伺候!”

  “嘿嘿……我啥也不知道……”

  “好,夠硬氣!是條漢子!”

  “嘿嘿……我啥也——哎,疼!竹子,你別真掐啊……”李岩岩咧著嘴,一邊兒喊疼,一邊兒樂得找不著北。

  在市府大樓裏,很是接受過一番狂轟濫炸和疲勞療法的李岩岩基本上已經養成了習慣,不管人說什麼,他都傻笑著答那一句。

  姜語竹居然也沒能例外,回到學校的這幾天,她被李岩岩的頑固態度弄得幾度想要抓狂。

  而李岩岩卻真的樂在其中。

  ——生活,很美好。

  韻城第一中學的教師辦公樓正在修繕,似乎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軌。

  有細微的變化,李岩岩知道自己的身邊多了幾雙眼睛,晝夜不歇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不誇張地說,很可能在教室、宿舍,乃至還沒再來得及回去過的家裏,也都安上了竊聽器和攝像頭。

  這本就在意料裏,沒什麼大不了——他很努力地把自己的視角調整到樂觀的狀態。

  裝傻充愣總要付出代價。

  如果不是誰啊和尚跟虯髯俠都被政府待為上賓,想必事情沒這麼容易打發。儘管明裏暗裏的監視或許只是個開始,但……應該還好。

  除此之外,也不能算是“交換”,李岩岩得到了兩件真正的珍寶。

  第一:是姜語竹對他的熱心。

  高三 一班裏流行的那個故事有了結尾,說的是李岩岩再度打敗了姜語竹的“青梅竹馬一和尚”,和尚只好很黯然的跑回他前幾天下來的那座山上去繼續每天哇哇大哭著臥薪嚐膽,而姜語竹大概是意識到自己這輩子沒希望逃脫“魔掌”了,也放下架子,認命了。

  對這個結尾,李岩岩的評價是兩個字:很好。

  第二件珍寶是一個漂亮的筆記本——本子的封面上,印著“給我講個故事吧……”的小字,而本子裏頭,記著上百個“超凡人物”的檔案。

  ——原來那天早晨在醫院414病房裏,姜語竹拿來砸某人“命根兒”的本子就是那位“某人”經過十八摸和入夜爬牆都找不回來的東西!

  在跟著警衛離開的最後一瞬間,李岩岩發現了這一點——而從那以後,本子就再也沒離開他的身上。

  他把本子直接掖在內衣裏了,藏得嚴嚴實實,並徹底戒絕了課間叫上幾個同學一起去廁所的不良嗜好。

  唯一的遺憾只是李岩岩沒敢立刻就往本子上再寫什麼,四周的監視讓他毫無安全感。

  然則,這並不妨礙他沒事兒就托著腮胡思亂想,並很頻繁地從嘴角露出難以形容的詭秘笑容。

  ——姜語竹對這笑容煩透了!

  拼了被說些閒話——左右也沒人當真,姜語竹纏住了李岩岩,死活想要問明白那笑容背後的東西,卻只能恨恨地看著李岩岩樂在其中,而得不到正經的回答。

  之於李岩岩,他的思路則更多地偏向了如何使用那個本子。

  想到過在本子上寫下什麼,從而很瀟灑地擺脫明裏暗裏的監視,但李岩岩不敢輕易冒險。他在網上確認了,本.關登還沒有去過白宮的草坪,隨口說過的話做不得准,那有關本子作用的猜測就該是八九不離十,可他始終也存著點兒疑問——對照著那天學校裏“妖怪”的出現,實在過於巧了一點兒。

  萬一哪里還有疏漏呢?

  那豈不是一個弄不好就萬劫不復了?

  李岩岩的打算是:等熬過風頭,想辦法確定了本子的用法再說——在這件事情上,他表現出了與年齡不符的老成。

  當然,這裏面也有恐懼的成分作怪。

  直到4月6日的深夜,他終於按捺不住了……

  韻城第一中學的男生宿舍,燈熄了,最不安分的同學也已經在夢鄉裏打滾,李岩岩讓呼吸粗重起來,輕輕地側身,故意吧嗒幾下嘴唇,微微地打起鼾來,同時,他極小心地把那個本子從內衣裏拿出來,放到床板上。

  幾天來,這一套動作他排演過很多次,行雲流水,爐火純青,不會驚動他人,身上蓋著的毛巾被也照舊嚴嚴實實,沉睡的演技足以瞞過疑心最重的間諜。

  唯一可能透露消息的,只有他的心跳,李岩岩努力過,卻從沒能控制得了。

  他只覺得在這靜夜之中,他的狂放的心跳聲似乎能夠吵得醒聾子,然則他還是那樣閉著眼睛,讓顫抖的手指摸索著翻開本子,寫下字跡:

  “2分鐘後,‘地基’領袖本.關登跑到白宮前的草坪,拿褲衩上的猴皮筋做了個彈弓,打碎小布希辦公室的窗戶玻璃,然後全身而退,震驚世界各大媒體。”

  不長的一句話,寫得李岩岩一身冷汗。

  這個夜晚,他失眠了。

  第二天。

  一上午李岩岩都坐立不安五脊六獸渾身上下亂動就是安穩不起來,睽違多年的小兒多動症又上了他的身。

  ——本.關登大鬧白宮,任誰知道了這消息都得變成這副模樣。

  別人或許不在意,卻逃不過同桌管聆潮,還有幾天來都對他關懷備至的姜語竹的眼去,順帶著兩個人也都靜不下心來。

  好容易到了中午。

  韻城第一中學是寄宿制,高一、高二的學生一週五天,高三的學生一週六天都被關在校內,午飯自然是在學校食堂解決,飯菜是配給制,說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壞,學生們到時間在操場集合,然後各班再按順序魚貫走進食堂,這一套形式主義頗重,歷來不受學生歡迎。

  而李岩岩現在是什麼都不在乎了,管它是排隊走還是怎麼,就算是爬,只要能爬進食堂就行——午飯時間,食堂壁掛的幾台電視會統一放映午間新聞。

  ——因為不想惹有心人的注意,他在課間可愣是忍住了沒偷著出去上網。

  圍著食堂的長桌坐定,李岩岩有一口沒一口,完全食之無味,眼盯緊了電視機——他也知道這樣不太好,但忍著掩飾了這麼久,眼看就要得到結果,要再讓他的表情還保持沉穩全不外露,難度未免太高。

  只是“午間新聞”一如往常,不鹹不淡的消息一堆,‘重大新聞’一件也沒有;很快國內新聞播報完了,國際新聞裏連澳大利亞動物園裏的海豚產子都祝賀了一遍,惡名鼎鼎的本.關登卻還寂寞著他的寂寞。

  “我是寫好了‘震驚世界各大媒體’啊,怎麼沒消息?”李岩岩氣餒得很。

  他剛洩氣地把目光投向桌上餐盤裏被炒得稀爛而名副其實的“西蘭花”,耳邊就在嘈雜裏聽到了什麼。

  “……現在播報本台剛剛收到的消息……”

  “等得就是這個!”李岩岩幾乎一躍而起,抬頭正好看見中央電視臺王牌播音員夏石從容地接過旁邊遞來的稿子。

  ——然後夏石就卡殼了。

  估計夏石三十年播音生涯中還是頭一回被自己要念的新聞稿給驚著了,他連著張了兩回嘴,愣是一個字也沒能說出口。
bradshaw 發表於 2008-9-8 11:06
第七章 本 關登的行為藝術(中)

    “……現在播報本台剛剛收到的消息,美國華盛頓時間昨天下午2時,國際恐怖組織‘地基’領導人本.關登在美國首都華盛頓現身,並成功地對白宮進行了一次挑釁襲擊……”

  電視螢幕上,播音員夏石再次卡殼,一雙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神色古怪地左顧右盼,仿佛是在等誰來告訴自己將要播出的消息是錯的,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念了下去。

  “……據目擊者稱,本.關登在白宮的草坪前脫下衣服,當場以……以內衣上的皮筋製作了一把彈弓,然後用這把彈弓打碎了白宮的數面窗戶玻璃……”

  “不可思議的是,在這一次挑釁襲擊之後,本.關登趕在警備人員到來之前,成功地混入了白宮前的人群,安然逃脫……”

  夏石的表情已經調整成了大義凜然——他堅信自己報的新聞絕對是假的,而且現場直播也肯定被掐了——反正鐵定炒魷魚了,愛誰誰吧!

  李岩岩顧不上關心夏石,他腦袋裏“嗡”地一聲,“哧溜”,滑下了椅子,癱了。

  “——是真的!”

  李岩岩的表現沒嚇著誰,食堂裏安靜得很——全傻眼了。

  至少有三十多個學生把滿碗的稀飯全喝進鼻子裏去卻愣沒嗆著!

  沒人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來才算合適,沒人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才算得體。

  就好像親歷突發的海嘯,當前一刻還風平浪靜的海面上猛地出現排空的浪頭砸下來的時候,人們都會忘了逃跑,傻乎乎地莫名所以,這會兒,新聞如同海嘯的浪頭,把人全砸傻了。

  -

  李岩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教室,事實上跟他感受相仿的學生大有人在:世界太荒誕,人類太渺小。

  李岩岩同樣不知道,午間新聞播出後不到一個小時,國內的媒體就都瘋了——國外早得著信兒的也都正瘋著呢。

  沒錯,的確是瘋了。

  來自幾大門戶網站的報導:“搜狼網”作了專題,題為:《瘋人院的猴皮筋與世界和平》;“網難”也作了專題,題為:《就拿彈弓打你!》;“新波網”專題:《我們要這種精神病!》;“華夏網”專題:《禮崩樂壞——新時代的恐怖主義》……

  平面媒體同樣抖足了精神,除開幾家較為嚴肅的報紙嚴厲譴責了本.關登的恐怖活動之外,凡是腦子靈活點兒的,都敞開了折騰;其中,尤其以《新都報》的作風最讓人稱道,號外只發了薄薄的一張半紙,半張紙上是新聞報導,另一張正面印著兩個漆黑的大字和一個問號:恐怖?

  在反面,四個龍飛鳳舞的紅字加一個嘆號:行為藝術!

  一火車平時不露面的“專家教授”劈裏啪啦地打天上掉下來接受採訪並開始撰文,從軍事角度、人文角度、心理角度等等凡是存在的角度口若懸河一般地分析“本關登與猴皮筋”之間的內在、外在、無所不在的聯繫,深挖地下三千尺,不到黃河不死心,天意從來高難問,為有渠頭活水來……

  套就沒這麼亂過。

  ——猴皮筋?

  這玩意兒好玩啊!

  比幾年前9-11飛機撞大樓好玩太多了,那時候死了人,上來就得緬懷啊批判啊,有些話就沒法說得暢快淋漓,可這回人家沒幹別的——不就打碎了你們家幾塊玻璃嘛,你還能再好意思咋呼什麼“It’s War?”

  簡而言之一句話:美國丟大人了。

  這人丟的……都沒法說。

  當天美國總統小布希就和一堆大佬們一塊兒哆嗦著進了醫院,別看都是半身不遂,大家基本全沒事兒——就是氣的。

  美國歷史上還從來沒有過緊急召開國會缺席就缺了一大半的時候,這回算趕上了。

  同時,世界各國的外交部都在犯難:你說這事兒,到底該不該發慰問電呢?

  ……

  ——李岩岩在拿腦袋撞牆。

  “李岩?”姜語竹過來拉他,“你怎麼回事兒?都撞了一節課了吧?”

  “是真的啊!”李岩岩轉過頭來,就是一臉的眉飛色舞。

  在韻城第一中學操場的角落,轉過了體育器材室,有一截不長的死胡同,下午第一節課之前,李岩岩悄悄一個人過來了,又是哭又是笑,又是蹦又是跳,眉毛鬍子一把抓,整個兒人跟傻了一樣,沒區別。

  他折騰了一節課,最後才找到發洩心中激動的辦法——撞牆。

  到了課間姜語竹才找過來,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什麼真的?”姜語竹莫名其妙。

  “關登!猴皮筋!”李岩岩手舞足蹈,語無倫次。

  “——行了行了,你至於這麼興奮?隔著半個地球呢!”

  姜語竹有些不屑——她當然也被新聞嚇了一跳,但過後就沒什麼了,對她來說畢竟更重要的事情是高考,有關政治上的問題——如果這算得上是政治上的問題的話——她關心不著。

  “不是!”李岩岩下意識地就想大喊,“竹子!是我把那小子發過去的!”

  他及時刹了車。

  ——他還不想讓姜語竹把他當成精神病,再者,萬一姜語竹真信了,就更麻煩。

  “不是是什麼?”姜語竹毫不在意,“李岩,你不是打算要跟我說本.關登是你發到白宮草坪上去的吧?”

  李岩岩條件反射地大搖其頭,同時狠狠一激靈,心說:“竹子,你練過隨口禪?”

  “行了,趕緊回去上課——本.關登也不知道幹點兒好事兒?鬧得全班就沒一個安心上課的,你最離譜,直接連教室都不去。”

  “基本上……竹子……”李岩岩苦笑,“我覺得這算挺厚道了……”

  李岩岩自問還算是有底線的,善說評書的他信一句:“平生不做皺眉事,世上應無切齒人”,最大程度上,他希望能與人為善。二百多個副市長的死給他的心理壓力實在不小,他還不想拿腰裏別著的那個本子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來。

  否則,本.關登也不會只拿褲衩上的猴皮筋說話。

  李岩岩已經確信了:

  怎麼運用那個本子,是一門藝術!

  @@@

  4月10日,星期一。

  李岩岩正坐在從韻城往首都開去的火車上——這一趟行程,讓他下了很大的決心。

  他沒法不去首都。

  通過本關登與猴皮筋,他確認了本子的效力,那簡直是……傳說中的“九天十地菩薩搖頭怕怕霹靂金光掌”……呃……多了一個“掌”……

  總之,牛!

  ——惟其牛,壞事了。

  就是本.關登幹下那一場豪邁勾當的當天晚上,為重溫“自己的”豐功偉績,李岩岩又看了一回新聞。

  結果他在新聞中得知了首都郊區小西山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建起了一座宏偉的道觀——白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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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嘿嘿,十章之內就要王見王……算不算史上最快?

  呃,明天周日,至少二更。

  請大家推薦、收藏、投票啊……嗚嗚嗚……
bradshaw 發表於 2008-9-8 11:09
第七章 本 關登的行為藝術(下)

    白雲觀是什麼地方?

  天底下沒人會比李岩岩更明白。

  第一個,白雲觀觀主白雲真人,那可是域外天魔!有關這傢伙在本子上的那份設定……李岩岩看都不想再看一回。

  還有那所謂的“白雲十三子”……雖說裏頭也有好人,可好人還不如壞蛋,一個比一個更橫,要是把《胭脂佛陀》的提綱打完,這“十三子”有一半會因為過於飛揚跋扈而惹到主角——和尚,然後一個個被華麗地轟殺。

  ——提到和尚,李岩岩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本來打算給和尚正經取個說得過去的名字叫“殺仁”,逐漸地讓和尚性格不再溫吞水,養成殺伐決斷睥睨天下的性情,但現在整個兒滿擰!莫名其妙地叫了什麼“誰啊”,今後還是個難辦。

  所以李岩岩決定自個兒把“主角”的位置接過來——至少接過來一半兒。

  這一趟北上首都,他決心去跟白雲真人講個明白!

  跟決心配套的,得有些實力。

  在本子上的設定中,無論是白雲真人還是域外天魔,都厲害到不行,最終Boss級別,沒人惹得起,就是把主角和尚拉出來,起碼也得經個九九八十一難,死上好幾回,才能“奇跡般的”勝了最後一局。

  現在故事也就是剛開場,送和尚過去王見王?那還不如直接扔個肉包子給狗,至少狗還感激你。

  李岩岩只能靠自己。

  愛說書,他從小嚮往的是亂世裏的謀臣,蘇秦、張儀,手無縛雞之力,胸中卻有百萬甲兵,一條三寸不爛之舌,能合縱連橫,教名將、刺客束手,被君王、諸侯待為上賓;還有臥龍鳳雛,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舌戰群儒罵死王朗,羽毛扇搖,天下驚動。

  所以他沒在本子上寫什麼讓自己天下無敵之類的東西——別的不算,白雲真人就已經天下無敵了,倆無敵湊一塊兒,明擺著同歸於盡,不會有好結果;李岩岩還盲目地相信著,憑著本子在他手上,沒人敢對他有所不利。

  他想去“拜上西山,一勸天魔”,“好教天下免了一場殺伐劫難”,然後他“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

  ——要的就是這個瀟灑勁兒!

  話是這麼說,李岩岩心裏也沒底。要是有個萬一……那可就一萬了。命是自個兒的,總不能自個兒斷送了它去,到閻王爺那兒承認自個兒是個糊塗鬼,不好玩。

  他精心做了幾手準備,有些準備……說出來就讓他臉紅。

  “那不算啥……我好歹有這份兒勇氣不是?域外天魔啊,那是一般人敢見的嗎?”在火車上透過窗戶,看一路經過的荒山、農田,李岩岩悄沒聲兒地先把自己勸了一回。

  臨行之前,他在本子上寫下了這麼一句:“沒有誰能傷害到我,域外天魔不行,妖怪不行,惡鬼不行,猛獸飛禽不行,白雲真人和他的徒子徒孫也不行,凡被我寫出來的東西都不行。”

  這弊作的……非常無恥。

  李岩岩的心情不錯,世界也很清淨——本子上還寫了:“我不想有人——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再監視我”,所以他的首都之行該是個秘密。

  李岩岩的父親李念遠雖然只是個小科長,可怎麼也在教委工作,他從學校請假一向不難,三天時間,足夠打個來回了。

  先到東山省的省會南濟,再從南濟轉乘特快專列到首都,五百多公里只用不到五個小時,還算便捷,車票不貴,而且……李岩岩自覺以自己“現在的身份”,實在用不著再在“錢”上糾纏不休。

  沒錢了就在本子上寫唄!高興了我教全世界通貨膨脹!

  他帶上了這幾年他積攢下的五千多塊零用錢,自以為足夠用了。

  ——事實上也應該夠了。差不多三年前,升高一的暑假裏,李岩岩和全家來過首都,三個人,一周時間,總共也沒花出五千去。

  在火車上發呆已畢,首都站到了。

  李岩岩抄著手就下了車,背上斜背的包裏就放了兩雙洗乾淨的襪子,輕飄飄的,跟大包小包吃力的人流相比,他真稱得上愜意。

  “還是這麼亂……”李岩岩搖著頭自言自語,“好歹也是首都,火車站你不弄得人少點兒?擠死了……嗯,記著回去往……那上頭寫兩筆吧。改善人民群眾的生活嘛,我責無旁貸。對,沒錯兒。”

  這牢騷發得頗有水平。

  首都站前,人流如川,車流如織,大喇叭頭子裏嗚哩哇啦,一會兒指引售票口,一會兒打擊票販子,嘈雜熱鬧,說亂是挺亂,但火車站還不就是這個樣子?泱泱華夏大國首都火車站一旦門可羅雀,豈不是說十三億人都死絕了?

  ——李岩岩不在乎這個,懶洋洋地背著包,就到車站對面的城市青年酒店開了房,把背包扔到床上,再度抄著手,坐地鐵,下車打的,直奔——首都大學。

  小西山的白雲觀固然是要走一遭,但現在已經過了中午,再往郊區趕就有些來不及回,何況對面域外天魔,有個什麼結果還難說,總得再思量思量,所以與其這就走著,李岩岩還是選擇了去自己幾個月後要報到的大學來看看。

  -

  首都大學。

  華夏的最高學府之一,歷經百年風霜,出過無數風流人物,是華夏一國莘莘學子夢縈魂繞的地方。

  李岩岩卻誤打誤撞地寫了兩筆字就鐵定能進去了,事情若大白天下,氣也能氣死個千八百萬的。

  “這門……有點兒大。”跟三年前的臺詞完全一樣,李岩岩的感歎實在對不住首都大學百年積澱下來的狷傲與堅定,就像午後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只讓他覺得熱,卻不認為那很燦爛。

  在首都大學的校園裏隨便亂走,李岩岩帶著點兒好奇地打量來往的青年、中年、老年人們,自覺地把青年定義為血氣方剛,承載著時代的最強音,中年則是辛勤懇懇,教書育人,備不住還領袖著什麼重大的人文課題攻關專案,而老年就是德高望重,滿腹的才學“神六”都拉不動了。

  他知道自己的這些念頭全是臆想,不靠譜。首大不是一百年前的首大,早幾年有個首大的教授都死在妓女床上過一回了,不知是搞哪方面的學術研究,差不多就應了那句:“……有朝一日回頭瞅,賣唱的賣唱,耍猴的耍猴”;至於首大的學生……算了,不說也罷,省的傷心。

  可首大還是首大。

  李岩岩有些興奮。

  他還沒走到未名湖,就看見了不少成雙成對手牽手打情罵俏的戀人,猛地記起似乎有一位號稱“首大醉俠”的彪悍兄弟曾經說過:“首大無疑是全華夏‘情事’密度和質量都最高的所在,即使全華夏的女人都去賣-淫,男人都去嫖-娼了了,剩下的最後一對羅密歐與茱麗葉也十有八九就在首大。”

  於是他想起了姜語竹。

  “再過幾個月,裏頭就有我和竹子了……”這回的呢喃裏,彌漫起了幸福。

  帶著幸福,他走近未名湖,波光粼粼,景致不差,驀地,在湖畔蔡元培的銅像底下,他瞥見一個年輕人手裏捧著書,斜靠著在讀,忽然慚愧起來。

  “……我就這麼進了首大?過分了吧?”李岩岩的腦子裏還全是姜語竹的模樣,轉而想到的卻是姜語竹微蹙眉頭,日夜苦學的情景,不自禁地搖頭。

  然後,他有些怏怏地往回走了,開始回顧臨來首都之前,跟姜語竹的話別。

  -

  -

  PS:

  今日第一更。

  晚上還有一更,七、八、九……點鐘左右吧——第八章:小西山,白雲觀(上)

  還有週一零點,再更一次。

  ……夠意思了吧?笑。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1 21:08
第八章 小西山,白雲觀(上)

  「……竹子,我要是也能進了首大,你總能給我個準話兒了吧?」還是在韻城第一中學操場,體育器材室後的小巷子裡,李巖巖一臉的急切。

  「先考上再說。」姜語竹笑著,「李巖,你這麼有把握?我可心虛呢。」

  不管姜語竹的「心虛」一語雙關似有所指,李巖巖哈哈一笑,「竹子,我一定能進首大!」

  「憑什麼?」

  「我……我能考國語全國第一!文科綜合全國第一!」李巖巖篤定泰山,「竹子,你說就這樣,首大還能不要我?——哪怕我數學成績低了點兒。」

  「吹去吧!你是數學成績只低了一點兒嗎?破格錄取?忘了班主任怎麼訓你的了?」姜語竹損了李巖巖一句,轉開話題,「李巖,你把我叫這兒來幹什麼?是打算坦白?」

  「竹子,我還有什麼沒跟你坦白的?」李巖巖誇張地叫,「天可憐見,咱也是『上馬擊狂胡,下馬草檄文』的主兒,可把這一顆心兒在你跟前剖開來放進去好幾回了都……」

  姜語竹的臉上微微泛起紅暈,「少胡說!我是問你,那天在醫院,怎麼回事?還有咱們學校的怪物、還有那個和尚——你敢說你不知道?」

  「嘿嘿……我啥也不知道……」李巖巖開始例行裝傻。

  「天!」姜語竹恨得抓狂,狠狠打了李巖巖肩膀一下,「你就是這麼跟警察說的?他們怎麼可能把你放出來?」

  「我上頭有人!」李巖巖大笑,同時挺胸,緊了緊內褲裡掖著的本子。

  「行,行,不跟你廢話。」姜語竹無奈,「該上課了,我走了。」

  「等等!」李巖巖一把抓住了姜語竹的手腕。

  「幹什麼你?」姜語竹嚇了一跳。

  「那個……」李巖巖觸電似地鬆手,「竹子,我找你真的有事。」

  「說。」姜語竹看樣子是的確懶得跟李巖巖廢話了。

  「我要去首都一趟,應該三天後回來。」李巖巖的臉色鄭重起來,「竹子,萬一有事兒……有件大事,我得托付給你。」

  姜語竹詫異了。

  「竹子,你先別問!」李巖巖沒讓姜語竹說話,自顧自地說,「十天,如果我十天還回不來,那就是出事兒了——你放心,應該不會是大事兒,應該。」

  「什麼?你說清楚。你去首都幹什麼?怎麼就要出事兒?」姜語竹第一次見李巖巖這副模樣,有些吃驚。

  「具體的……我不能說。」李巖巖起腳踩了踩地,「竹子,十天以後,萬一我沒回來,你到這兒來,就在我現在站的這個地方,我埋了寫給你的一封信——」

  李巖巖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裡頭是密碼,你知道怎麼破解——只有你知道!到時候你按我說的辦就行。」

  姜語竹沒說話,盯住李巖巖,彷彿在確認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所謂的「密碼」,姜語竹很清楚。那是兩年前李巖巖獨個兒搞出來的無聊發明,說穿了無非是把漢語拼音的二十六個字母對應上二十六個漢字,然後以漢字表音的東西——簡單得很,但只要沒有密碼表,平白地想要破解,估計得用到大型計算機才行。

  姜語竹有那份密碼表。李巖巖第一次對她「表白」的時候,用的就是寫在紙上的密碼,湊起來是一首半通不通的唐詩,破解後也不過一行字而已,偏密碼表的出處也是唐詩。

  姜語竹接到過的情書很不少,這麼別緻的卻獨此一份,印象自然挺深——當然,加料唐詩的情書一樣遭拒,李巖巖也沒能佔到便宜。

  時隔兩年多,聽他再度提到這事兒,模樣正經八百,由不得姜語竹不發怵。

  「李巖巖,你……想幹什麼?怎麼就要去首都——跟之前我問你的事情有關係?」姜語竹認真起來,「你要是真有事兒,別找我,找你小舅,他不是刑偵大隊……」

  「竹子……你緊張什麼啊?」李巖巖又擺出來若無其事的模樣,「我就是打算去首大看看環境,怎麼說也快到那兒上學了。」

  「你……」姜語竹分得清真假,眼睛一眨不眨。

  李巖巖心虛地轉頭,「竹子,你別這麼看我。我害怕。真的沒事兒。」

  「真沒事兒,那你現在就把信給我。」

  「不給!」李巖巖往後跳了一步,再度鄭重地說,「竹子,咱們認識三年,我對你怎麼樣你知道,我也從來沒求過你——這一回,你一定得答應我,不到十天,你絕對不能再來這兒,更絕對不能把信挖出來看!你一定得答應!」

「竹子……」躺在首都城市青年酒店的床上,李巖巖看著天花板發呆,嘴裡嘟囔,「你可千萬別去挖啊……」

  坑裡的信,是他為首都小西山白雲觀之行預備下的最後一著——如果到了姜語竹不得不去看信的地步,那基本上李巖巖就已經把這趟差事辦砸鍋了。

  @@@

  正當李巖巖發呆,把一顆心兒又系到姜語竹身上的時候,他沒有想到……

  韻城市,新家園小區,姜語竹家。

夜深了,姜語竹房間的臺燈還亮著,但她很罕見地沒有像往常那樣打開課本或習題集;備戰高考,在這個晚上與她無緣。

  姜語竹面前的寫字臺上攤開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密密麻麻地寫滿小字。

  小字的語句不通,簡直狗屁不通。

  「『兒猴是的念來過倒,竹子對不起讓我最後再跟你開個玩笑可後面是正事了』?這個死傢伙!嗯……『春海天傷三地裡,蠟充美月杯酒光……』不是唐詩?」姜語竹小聲喃喃自語,一雙彎眉皺得緊了。

  ——李巖巖低估了女孩子的好奇心。

  @@@

  第二天,清晨。

  李巖巖獨個兒走在小西山的山路上,他睡得不錯——凌晨就醒了,然後死活不能再度入夢,索性出了酒店,打的直奔小西山,讓出租車的司機師父納悶了一路:這誰家的半大小子大晚上的沒事兒干非爬山玩兒呢?

  首都小西山,這幾年興盛的「驢客」們好叫它「香八拉」,從市郊石景山區模式口出發,登最高峰「新望京樓」垂直算不過800米,就是山路不好走,總要花五六個小時。李巖巖在酒店的網吧查了,新建的白雲觀就在新望京樓上,據說一觀富麗堂皇,跟武當山金頂上的紫霄宮能有一拼。

  李巖巖只有苦笑。

  武當山金頂紫霄宮建於明朝,距今六百來年,差不多已是華夏最著名的道觀,正殿、偏殿、樓臺、亭榭,加起來近一千多間房——華夏的宗教固然還算興盛,可也萬萬沒有到了隨便就能起這麼一棟道觀的理兒,其中必定是白雲真人搗鬼無疑。

  「還好沒擱在古代……」一邊跟山路上的石頭子過不去,李巖巖一邊嘟囔著。一夜之間道觀高聳,也不用多,倒退一百年就是「神跡」,就是「天降祥瑞」。現在怎麼也好些,只要媒體不炒作,就沒太多人關心;偶然知道了也肯定是以為最近新建的,自己沒注意。

  另外,單看這事兒正經上了電視新聞,就能夠想得通:大概白雲真人已經跟政府搭上線了——那二百多位副市長應該不算白死——媒體縱然能嗅到味兒,也折騰不起來。

  走著走著,李巖巖發覺了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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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呼,第二更:)

  下一更零點整……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1 21:09
第八章 小西山,白雲觀(中)

  李巖巖沒來過小西山,可怎麼想,「驢客」經常光顧的地段不至於會有這麼多平整的石階,石階兩旁還大大小小地擺了一堆道家的雕塑——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隔一段路這「四靈」就出來一位,排到山頂,還不得是「一路一千八百靈」?

  這比武當山的排場還大!

  抬頭看,山巔樓閣高聳,氣勢滂沱,華夏古典建築的「重簷九脊」、「翠瓦丹牆」赫然入目,李巖巖的頭有點兒暈,伸手扶住了路旁的小樹。

  ……小樹?

  翠柏陰森,青松屈曲,連天光也遮蔽了,怕不得生長了百年以上?

  驀地反應過來,李巖巖掏出手機看看,上午7點整,天該大亮了,可山中卻不覺得,習習清涼,松濤不絕,石階旁碧草茵茵,露珠晶瑩,隱隱地似乎還有升騰的白霧,這哪兒還是離首都不過二十公里就能有的景致?說是到了仙境也差不離。

「潛淵縮地,鞭山移石……」李巖巖痛苦地呻吟一聲,「白雲真人……你的手筆太大了點兒吧……」

  先是因無心而不能入眼,現在是入眼後不能無心,李巖巖把賞景的心情收起來,往前猛跑。

  要上山!

  要讓白雲真人別再這麼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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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巖巖邁開的步伐挺急,他的心也急,然則這個世界上盡有著急的人,而且其中有些還跟他帶上了脫不開的干係。

  就是這個上午。

  首都,某所模樣平凡的五層建築的角落,一間簡潔的辦公室裡。

  陽光透過落地的窗玻璃,將辦公室照得明亮,一個中年人坐在紅木的辦公桌後,手裡拿著桌上電話的話筒,臉色有點兒嚴肅。

  「是,目標人物昨天到了,去過一趟首大,現在正在小西山,應該是去白雲觀——我問過氣象部門,現在這場大霧沒有徵兆,從理論上說不可能……對,已經封山了。首長,這麼干真的合適?您知道他們都……」

  說完這一句,中年人停頓一下,面有難色地:「首長,咱們和……有協議,不能干涉目標人物的……」

  中年人的話被打斷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點了頭,「是,我明白。首長,您放心。」

  電話裡又說了幾句,中年人再度答應一聲,剛要放下電話,忽然像想起來什麼,問,「首長,有關那個王爽……您看是不是調動到首都來比較合適?還有李念遠和……」

  電話裡沉默了一會兒,再度傳出聲音,中年人連連點頭。

  對話結束,中年人嘆口氣,又撥了一個號碼……

  同一時間,韻城,市府大樓內,副市長曹林所在的「避難套間」裡,刑偵大隊隊長王爽突然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還在4月裡頭,小王啊,你也得注意身體。」韻城市市委書記廖振華和藹地對王爽打著招呼,走進來。

  「謝謝領導關心。」王爽低頭,對廖振華愛理不理。

  自從在市郊的小樓上被逮了個現行,曹林身邊的警衛就多了一個,而且怎麼看怎麼像是監視他的,連上個廁所都跟著,王爽之不爽可想而知。

  不過好歹他還沒被調離,這自然是和尚與虯髯俠的功勞,兩人認準了王爽,和尚還算委婉,虯髯俠乾脆直接放出話來說「就是看這小子順眼」,讓市委領導們的頭疼到要爆。

  有這一層關係,所謂的調查雖是轟轟烈烈,卻也只能不了而了之,但王爽自己知道:不管能不能說清楚——估計到了什麼時候也說不清楚——他的仕途算是到了頭。沒有人會再信任一個曾經有過「污點」的部下。

  「都是巖巖那小子作怪!老子還巴望著四十五歲之前混個副局當當呢!」一想起來前幾天自己的衝動舉措,王爽就恨不得把李巖巖叫過來直接掐死算了。

  他的這種衝動在本‧關登挑釁美國之後上升到了頂峰,當天下午,他衝到靶場,黑著臉愣是一天打完了一年的訓練量,最後被人強拖出來的時候哭著喊著不依,非要拿衝鋒鎗過來突突幾下——他曾親耳聽見李巖巖嘟囔過「褲衩上的猴皮筋」。

  世界上什麼湊巧的事兒都可能有,這種事兒不可能有!

  可他還是只能成天守著曹副市長。

  ——誰叫李巖巖是他親外甥?

  和尚與虯髯俠看他可憐,也說過幾句安慰的貼心話,但王爽充耳不聞。

  心情,好不起來。

  「小王,你最近的工作壓力很大吧?」廖振華向一邊沙發上盤膝打坐閉目不語的和尚很虔誠地行了個禮,轉過來還是跟王爽說話——套間裡頭那位惶惶不可終日的副市長在他眼裡早就已經成了廢人。

  「沒事兒。」王爽的情緒照舊不高,「廖書記,你能不能跟軍區說說,調幾挺機關鎗過來?還有火箭筒、迫擊炮、坦克、轟炸機……」

  「你想打誰?」廖振華怕王爽再說下去非得拿幾顆原子彈來過癮,趕緊打斷,哭笑不得地問。

  「王八蛋!」渾沒發覺按譜系論起來把自己也給罵了,王爽的兩隻眼睛充了血。

  「你還是冷靜冷靜。」廖振華很好心地勸說著,「小王,你能請來……那個……虯髯俠客,這是大功一件啊!組織上會考慮的,不過你的這個精神面貌……還是得調整一下。」

  「大鬍子?」王爽不以為然,「廖書記,只要管好飯,他跑不了。」

  幾天以來,虯髯俠以實際行動讓他在王爽心目中的地位一降再降,基本已經淪落到等同於「吃貨」的地步了。

  廖振華切入了正題,「小王,這就是我要問你的。」

  「什麼?」

  「虯髯俠客——你嘴裡的大鬍子,剛才……飛了!」廖振華苦笑著說。

  「……飛了?」王爽有點兒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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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巖巖爬到了山頂——不過,他有點兒不信。

  「山……頂?」跟他嘴裡的疑問相映成趣地,險些一屁股坐倒。

  什麼叫大手筆?

  首都小西山最高峰:新望京樓,過了石階後的一片林中大道,一座高大的牌坊在不遠處「唰」地拔地而起,權作了山門,山門上頭有字,就倆:

  白雲。

  山門高,超了一百米,內外各有兩尊彩繪的石像,張牙舞爪,極盡猙獰,正是護法的四大天王,李巖巖緊趕幾步,站到跟前比了比,他1米74的身高差不多能抵天王的半個腳後跟。

  進了山門,猛然鋪開一面大得離譜的廣場,差不多得有一平方公里,方石鋪面,打磨得平整之極,寬敞,氣派!

  「這……逾制了啊……」李巖巖呆呆地驚呼,「天安門廣場都沒這麼……」

  廣場四角,依四方各鎮一尊石像,正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靈,都比四大天王還威猛三分,氣勢驚人。

  至於廣場後面巍峨殿堂的規模,李巖巖沒敢細想——四大天王還不如四靈,而四靈跟那些一眼望不到頭的連綿殿堂樓閣的比例也是恰到好處。

  福地洞天!

  搜刮了半天腸肚,博覽群書的李巖巖只能崩出這四個字來。

  另外,可以確定:眼前的景觀跟過去的小西山已經基本上沒什麼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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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也算是三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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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多謝:)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1 21:09
第八章 小西山,白雲觀(下)

  「李先生到了。」李巖巖正在傻眼,忽然聽見有人說話,抬頭看,山門內的廣場裡迎出來一位道人。

  「呃……」李巖巖這才有所知覺,他看著這雄奇的山門、廣場、殿閣總有些不對頭,唯一的原因就是:

  沒有人!

  那道人來得飛快。

  腳底下似愛惜螻蟻,信步閑庭,悠悠然然的步伐,但一步就輕輕巧巧地邁了十丈,話到,人到。

  李巖巖沒被嚇著,打起精神,觀察道人。

  道人大約是在中年,方面大耳,還算俊朗,三捋烏黑的長髯垂胸,一襲杏黃道袍隨林中松濤下擺微微起伏,飄飄若仙。

  「你是……」李巖巖皺著眉頭,想要猜測。

  「貧道殘雲,李先生,請。」殘雲道人含笑躬身,道,「師兄已恭候多時了。」

  「殘雲?」李巖巖臉上聲色沒動,腳底下有點兒踉蹌。

  本子的設定裡,白雲十三子中正邪不一,唯獨這個「殘雲真人」彆扭,一方面是白雲真人這一位域外天魔帶過來的魔頭,另方面卻行事單憑一己之好惡,是個亦正亦邪非正非邪的人物,性情最為深沉,更喜歡「笑著殺人」。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一上來就碰上這傢伙,李巖巖還是頭大。

  往天上看了一眼,李巖巖跟著殘雲真人走,端起了架子不說話,只在心裡納悶:「怎麼還不來?」

  ——關老爺單刀赴會還帶了個書僮,李巖巖要深入虎穴,也早預備下了保駕的人手。

  「師兄說李先生乃天下奇人,今日一見,果是名不虛傳。貧道心折。」忽然停住腳步,殘雲真人也瞥向天際,口中慢慢地說。

  「哪裡,哪裡。」李巖巖謙遜地搖頭,順著殘雲真人的目光望去,一邊在心裡琢磨:「『天下奇人』?這話說得……挺順耳。」

  天邊,一道耀目的光華疾馳而來。

  「是虯髯俠到了。」李巖巖心裡有了底氣,笑道,「我跟虯髯俠相交莫逆,他聽說我要來拜山,早幾天就傳訊說也想拜會一下白雲真人,先還疑惑他怎不來,這不就到了?」

  說話間,光華落地,顯出人來,正是一臉絡腮鬍的大漢,虯髯俠。

  ——李巖巖險些撲倒。

  大約是跟王爽、和尚在韻城的市府大樓那邊受過什麼影響,虯髯俠把裝束改了,上身穿鮮黃色的夾克,下身穿淺藍色的牛仔,還理了個短短的平頭,再加上背後一口四米多長的大劍,天下不倫不類者,無能出其右。

  「哎呀,李家小哥兒,俺來晚了沒?」虯髯俠油光滿面,咧著大嘴哈哈大笑著過來了。

  「不晚,不晚。」李巖巖點頭。

  「初見白雲真人,與虯髯俠一同拜山。」

  寫在本子上的內容一如往常地靈驗。

  在《胭脂佛陀》的設定中,虯髯俠不能算是絕頂高手;但他以武入道,本事自然不差,而且以俠為名,為人豪爽,一個好打抱不平就足夠讓他不會看著李巖巖受欺,還有「身劍合一可日行三千里」的功夫,打不過,也能逃。

  固然本子上還有些更厲害的正道人物,可李巖巖還都沒見過,用起來心裡就沒底,唯獨這位虯髯俠前幾天就救了他一命,自然值得信賴——再說,只為壯膽,又不是真要跟白雲真人放對廝殺。

  李巖巖一轉念間,虯髯俠和殘雲真人彼此就通了名姓,兩邊見過了禮。

  「小哥兒,俺是來了,你說,這白雲觀的素齋真就那麼好吃?」三人往前走,要穿過一平方公里的廣場總得有一陣工夫,虯髯俠就悄悄扯了扯李巖巖的袖子,小聲發問。

  李巖巖愕然。

  事先也是為了試驗本子的效用,他並沒跟虯髯俠通氣,聽這問話,大約是虯髯俠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那是一定的。」愣一下,李巖巖立刻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小哥兒,你那個小舅說話也算數,好好請俺吃了幾頓!奶奶的!俺看你們家人,個頂個的順眼!」虯髯俠瞇了眼,滿足地嘆息。

  「啊……」李巖巖這才想起來:這幾天光顧了為本子去而復返的事兒激動,倒把王爽給完全忘了。

  「前面便是正殿,師兄就在內等候,李先生,請。」殘雲真人不管虯髯俠與李巖巖的交談,出廣場,到了正殿門口,施禮道了個「請」字。

  「好說,好說。」李巖巖鼓足了勇氣,把平時說評書的半文半白的「勁兒」全拿出來了,抬腿就要往裡走。

  「且慢。」還沒進門檻,李巖巖就聽殘雲真人又開了口,身子就一頓。

  「奶奶的!為啥不讓俺進?」

  虯髯俠的呼喝聲響起來。

  「師兄吩咐的是要見李先生,這位……俠士,還是少安毋躁。」殘雲真人的語調猛地冷了。

  李巖巖回頭,看見殘雲真人寒著臉,擋住了虯髯俠的去路。

  「俺要是非進不可呢?龜孫子!俺來就看你這牛鼻子不對付!」虯髯俠哈哈地冷笑。

  ——發展得挺快。

  李巖巖自是沒料到還沒進大殿虯髯俠就先要跟殘雲真人衝突起來,同時,他不由自主地琢磨道:「口頭禪從『個龜孫』到『龜孫子』,該算是自然而然吧?」

  殘雲真人不為所動,翻著眼皮望天,不搭理虯髯俠,更完全沒有讓路的意思。

  虯髯俠橫著肩膀就往裡沖,邊沖邊說:「龜孫子,你小子的來頭有問題,瞞不過俺的眼去!不過俺看你身上還沒甚麼血煞之氣,你讓俺進,俺就先不管……」

  殘雲真人雙眉一挑,當即面籠寒霜。

  李巖巖在一旁,心裡打開了鼓:虯髯俠話裡有話,殘雲真人的來頭?那一定是有問題的,設定的他就是域外的魔頭,至於血煞之氣,該是說他還沒開過殺戒!

  可以殘雲真人的脾性,哪能容得了虯髯俠這樣的挑釁?

  「去!」殘雲真人被虯髯俠肩膀一拱,腳下紋絲不動,口中只道了一個字。

  ——虯髯俠差點兒就變了滾地的葫蘆。

  「好傢伙!」虯髯俠身不由己,蹬蹬蹬蹬地退出去十幾米,腳上穿的耐克旅遊鞋在石地上踏了一連串的腳印出來,好容易才穩定了身形,站在通往大殿的石階底下,濃眉猛皺,瞪緊了殘雲真人。

  「不自量力!」殘雲真人用鼻孔輕蔑地發音。

  「……個龜孫!」虯髯俠的臉漲得通紅,身一側,強光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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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收藏過三千,加更……笑。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1 21:10
第九章 史上最快的王見王(上)

  晴雲真人:

  年齡:112歲。

  身份:域外魔頭。白雲觀觀主白雲真人的第一個師弟和左膀右臂。

  性格:極有自知之明,長於察言觀色,野心大,表面對人謙卑恭謹,暗中善用陰謀,狡詐詭譎,最能裝作。

  口頭禪:無。

  抱負:全力輔佐白雲真人(域外天魔),成就事業。擇機反噬,殺滅白雲真人,從而提高自己的修為神通。

  技能:道法精湛,準最終Boss級別,僅稍遜白雲真人一籌而已。尤其擅長幻化之術,無論男女老幼,都能惟妙惟肖。有三種保命絕技和一招殺手鑭(待定,從昆蟲的能力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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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萬個太陽在手裡。

  虯髯俠讓背後的無名寶劍出鞘了。

  「魔崽子!爺爺今天不吃你家飯,改替天行道了!」怒喝聲中,虯髯俠仗劍直突,劍尖上一道厲芒,取的是殘雲真人頭頂的道髻。

  話說得狠,直道破了殘雲真人的真身;劍招也狠,一往無前,帶起風雷陣陣;但用心卻不狠,似乎只是為了出氣。

「咦?」殘雲真人目中有幾分意外,輕噫一聲,微微側身,讓過了劍勢,然後身形忽轉,虛光幻滅,直接出現在廣場的中心。

  虯髯俠倒翻觔斗,人還在半空之中,劍芒卻也重又找上了殘雲真人。

  「還有些手段,可惜,心不夠狠。」遮天蔽日的劍氣之間,殘雲真人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他看得清楚,虯髯俠的劍芒還是瞄緊了他的道髻,並無殺意。

  「奶奶的!爺爺看你個龜孫不順眼,打兩下屁股也就消了氣,狠心?你只要沒事兒撞在爺爺手裡,爺爺殺你作甚?」

  大笑聲中,虯髯俠的劍氣縱橫,將殘雲真人困在其中。

  「這傢伙是劍俠,一身本事就是全在劍上啊……」李巖巖的半隻腳還踏在白雲觀正殿的門檻上,卻回過了頭,仔細看著廣場上盤旋的劍氣漩渦,似是輕描淡寫地說話,拳頭卻捏緊了,心裡一個勁兒地大叫過癮。

  ——門裡頭就是白雲真人,李巖巖不想露怯,可他哪見過「劍俠神怪大片」在眼前頭直接上映?一半兒是嚇得不輕,一半兒是樂得不行。

  ——得說他膽兒夠肥的。

  不過,有前一回差點兒被妖怪嚇尿了褲子,又看過了小西山脫胎換骨般的景致,李巖巖也能適應過來了。

  「這可都是我寫出來的!」他甚至覺得挺自豪。

  因為早打算叫來虯髯俠,李巖巖預備下了對付劍光的法寶:他戴了墨鏡。

  去年有罕見的日偏食,這副墨鏡就是那時他用來看太陽的,虯髯俠有「千萬個太陽在手裡」,劍光正好剛能透過鏡片——唯一難辦的是,殘雲真人的身影全被擋住了,只剩下黑乎乎的一片。

  儘管如此,李巖巖也能多少看清廣場上一戰的局勢。虯髯俠的劍招似飄風驟雨,同一時刻恨不能有數百道光芒分合聚散,宏烈驚人;然則這些招式愈是猛烈,反而愈發地襯托出了他的力不從心。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李巖巖喃喃地唸了一聲,「難啊……」

  他的眼光不差。

  場上,任憑虯髯俠把劍勢展開,指天劃地,其勢若下山猛虎,但殘雲真人面色始終不變,腳踩禹步,倒走七星,凜冽的劍鋒絲毫傷他不到,而那烈烈的劍氣更是如春風拂面,不教人寒。

  轉眼間,虯髯俠一套劍法都快使完,竟沒能碰到殘雲真人一片衣衫。

  「奶奶的!不打了!」長嘯聲起,虯髯俠跳出圈外,還劍入鞘,喪氣地搖頭,「俺攻你三百一十八招,還不能破你的步法,再打下去就不能留手,非得見個生死不可——你惹了俺,可還用不著死。俺不打了!」

  殘雲真人還是站在廣場中間,面無表情地撣了撣道袍下擺的灰塵,望定了虯髯俠。

  「李家小哥兒,俺不去了——那個、殘雲,俺佩服你,前頭的賬一筆勾銷。早過午了,你領俺吃飯去!」虯髯俠遠遠地沖李巖巖喊一聲,卻跟殘雲真人套上了近乎。

  李巖巖狠狠地發起了愣。

  ——這小子不去了?什麼意思?

  本子上可……李巖巖猛地想起來,他寫在本子上的是:「初見白雲真人,與虯髯俠一同拜山」,省略了一個主語「我」,意思倒也不變,可「拜山」並不是說非得見著了白雲真人不可,虯髯俠跟殘雲真人見了面,還打了架,要說「拜過了山」,一樣講得通!

  「我該寫成:『上白雲觀拜山,我和虯髯俠形影不離,一同見到白雲真人』才對!」

  李巖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錯處,但彌補不成,有點兒傻眼。

  接下來的情勢更教他呆住了。

  「虯髯俠,你平白刺了貧道三百一十八劍,那就再見識一下貧道的手段如何?」殘雲真人雙目一瞬,竟是不依不饒!

  「啊?」

  虯髯俠和李巖巖同時一愣,卻聽著殘雲真人單手向上一翻,喝道:「青龍!」

  轟然巨響。

  廣場東側角上,四靈之中那一尊青龍的石像隨著殘雲真人的呼喝,居然騰空而起!

  「個龜孫!」虯髯俠反應極快,雙足一點地,跳起數十丈高,懸停空中,一口寶劍赫然在手。

  青龍騰空,將身一抖,卻是變了活靈活現的真龍,矯健蜿蜒,龍身比石像更長了數倍,盤旋遮住小西山半邊天空,青色的鱗片在日光劍氣之下粼粼閃亮,一雙龍角枝椏縱橫,五爪銳利,寒光爍然。

  便是龍吟經天。

  青龍直撲虯髯俠!一張血盆大口似要將他活活吞了——還嫌填不滿牙縫。

  虯髯俠手裡劍光固然亮得有理,但在這一條青龍跟前,還不如一盞十瓦的電燈泡,小得可憐。

  李巖巖基本上懵了。

  ——按理說虯髯俠不至於比殘雲真人差得太遠啊,怎麼……這就成了撼樹的蚍蚨、擋車的螳螂?

  ——我沒想讓他來送死!

  不待他懵,半空中「噹」地一聲大響!像是金石相擊之聲,緊接著,掉下一個人來。

  虯髯俠。

  結結實實的石地愣被虯髯俠砸了一個大坑,再細看,那一口無名寶劍沒有脫手,但劍芒早已消逝,虯髯俠右手的虎口竟也炸裂,鮮血流滿劍柄;他歪歪斜斜地躺倒,以手撐地,站不起來,卻眼望天空,大聲地狂笑。

  「奶奶的!過癮!」

  怎麼回事?

  李巖巖早摘了墨鏡,就想衝過去看,剛邁了兩步,空中又有一件不小的東西「啪」地砸了下來。

  正落在虯髯俠身邊的這件東西是半截龍角,枝枝椏椏,比他手上的長劍還長不少。

  卻原來剛才虯髯俠與青龍在空中只打了一個回合,虯髯俠被擊落地下,而青龍竟也斷了一枝龍角。

  只聽虯髯俠笑聲不絕:「殘雲,俺說要打你你不教俺打,到頭來還往外放龍?如何?俺還是削了你的道髻!」

  「嗯?」李巖巖聽得糊塗,這才把目光放到殘雲真人身上——不知什麼時候,殘雲真人已經披頭散髮,他頭頂的道髻竟真的被虯髯俠一劍削斷!

  殘雲真人的一張臉鐵青得嚇人。

  「你……」剛要說話,殘雲真人忽然又住了口。

  虯髯俠的笑聲也停了,雙目緊閉,腦袋歪著,暈倒在地。

  催劍氣強抗青龍斷其一角,被大力推落下來時又窺空子冷然一劍削下殘雲真人的道髻,前者為力,後者為智,虯髯俠竭盡智力,贏了面子,虧了裡子,這一下人事不省,已受了不輕的內傷。

  搖頭中。殘雲真人的臉色緩和下來,依舊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模樣,卻走出幾步,一把揪住虯髯俠的背心,將他抗到肩上。

  「李先生,」殘雲真人轉身,微微苦笑,「這一下耽擱了正事,李先生,請自去大殿見我家師兄——至於這莽漢……」

  殘雲真人臉上苦笑更盛,「說不得,白雲觀真要管他幾天的伙食。」

  說完,殘雲真人再向李巖巖一禮,扛著虯髯俠,幾步轉到大殿之後,身形消失在重樓疊嶂之間,而空中那條猙獰的青龍也復在原位,重成石像,只是缺了半根犄角。

  天風吹過,人影全無。唯獨剩下廣場上一個大坑,半截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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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真是……我寫出來的……」李巖巖摸摸鼻子,心中湧起無限感慨,竟不知道這時候是該怎麼辦好了。

  還是頭一回,他意識到這原來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物,虯髯俠那豪邁的大笑不是假的,殘雲真人那無奈搖頭下的欣賞也不是假的,他們真真切切,就活在這個世上。

  還是頭一回,他開始覺得從小立下的那個考名牌大學當公務員的志向的確渺小到不行,他的生活並不精彩,沒辦法像剛才那場大戰一樣暢快淋漓,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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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

  李巖巖的背後,白雲觀大殿的殿門洞開,裡面沒有燈火點亮,隱隱地,有些黑。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1 21:14
第九章 史上最快的王見王(中)

  白雲觀的大殿很高,很大。

  抬頭,李巖巖看不清對面幾乎頂上大殿房頂的神像的臉龐,道觀該供奉三清尊神,或者真武大帝,但……白雲真人本是域外來的天魔,縱然起一尊阿修羅像也在他的意料裡。李巖巖仔細觀察,吁了一口氣,神像總算不是三頭六臂的怪異形態,單看模樣,寶相莊嚴,有仙靈神氣。

  神像底下,一人打坐。

  「白雲真……」剛開了口,李巖巖猛地覺得頭皮發麻,一句話沒能說完。

  打坐的那人渾身不帶一點兒生氣,倒像是個死了的,神像的影子投到他身上,看不清面目,讓人心寒。

  聽不到半絲兒動靜,大殿的兩扇紅木大門輕輕地自動關閉,兩旁的窗戶也驀地暗了,不透光明進來,大殿內一下變得漆黑。

  李巖巖挺了挺胸膛:「那個……我不是貓頭鷹,沒長夜眼。」

  他竟然不怕。

  「果然,果然。這份膽識,可教老道沒有白等。」黑暗中傳來那人的聲音,聽上去還算和藹,只是沒來由地有些枯槁乾巴。

  隨著這聲音,大殿上亮起了燭火,燭火從神像後往兩側延伸,像波浪一般逐漸點亮在三面牆壁周圍,高挑漂亮的燭臺,無淚的紅燭,火光帶著一絲黑煙,衝向天頂。

  李巖巖撓了撓頭,皺眉。

  這副架勢很帥,可太像武俠電影了,仔細琢磨一下,與周星馳的《神龍教》開頭有些類似。

  ——過時了。

  按當下流行的把勢,那人該直接跳過來,懸空倒立,居高臨下,一掌按在自己的天靈蓋上,跟著「噗」地一聲血光四濺,然後……然後就跟自己再沒什麼關係。

  於是李巖巖啞然失笑,大剌剌地走近幾步,也不管臟或不臟,就地坐了,借跳動的燭光打量那人。

  應該就是白雲真人不錯,他的道袍是天青色的綢緞做的,如小溪的清流一般柔滑,不見絲毫褶皺,臉上也沒有皺紋,雪白雪白的頭髮挽成道髻,木簪古舊,半閉半張的雙目精光內斂,還有不長的幾綹鬍鬚,一見,便能明白這是個有道的高人。

  「白雲真人,你早知道我會來?」李巖巖沒客氣,開門見山。

  「你不來,老道便會去。老道不去,你便會來。」白雲真人的微笑很真摯。

  「還是我來吧。」李巖巖苦笑,「韻城那邊兒……已經夠亂的了。」

  「老道願意約束天下妖魔,再閉關百年不出,換你從此不在那本子上亂寫一筆。如何?」依舊是微笑,可在白雲真人的微笑中,李巖巖驀地收縮瞳孔,覺得渾身發冷,一顆心兒狠狠地墜入了谷底。

  ——他怎麼知道的?

  就是「內定」為《胭脂佛陀》主角的那個誰啊和尚,也對本子的存在懵懂得很,雖然一口一個「造化之德」,卻也支吾著講不利索——白雲真人怎麼就……門兒清?

  拜上白雲觀,李巖巖沒打算對面前的這位「最終Boss」隱瞞本子的存在,可這到底也是一張王牌,怎麼能一上來就被揭破了?

  「你約束天下妖魔,發誓今生聽我差遣命令,絕不反叛。我不殺你。」心中忐忑,李巖巖卻還忍住了驚呼,不動聲色地扔出了自己的條件。

  天可憐,他本來打算著至少也得唇槍舌劍上半天才會說到這一步的,雖然這不是最終的底線,可也差不多了。

  白雲真人並不吃驚惱怒,饒有興味地上下看著李巖巖,嘴角的微笑始終不褪。

  「先說話的就輸了!」李巖巖在心裡提醒自己,毫不害怕地反瞪了回去。

  兩人大眼瞪小眼,良久,白雲真人撫掌大笑——「贏了!」李巖巖輕輕捏緊拳頭。

「李巖巖,你殺得了人?你殺得了老道?」大笑聲中,白雲真人霍然站起,與李巖巖相仿的個頭兒在燭光映照之下,竟似乎比他背後的神像還高大了幾分。

  「我給你引見一個人。」白雲真人輕輕拍手,從神像後面轉出一個人來,步履沉重,身子歪歪斜斜。

  李巖巖強自鎮定,沒動地方,依舊坐得很穩,可等他看清了來人,再也抑制不住,脫口驚呼:「小杜?」

  新來的這個人在中年,穿著深色的西裝,領帶打得很整齊,頭髮也梳得油光珵亮,看上去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但臉色卻是雪白一片,看不出任何表情。而且……這人李巖巖在電視上見過很多次:韻城市電視臺,本市新聞欄目裡。

  是韻城市第一個被「妖怪」殺掉的副市長:杜海峰。

  「你來看,這是老道座前二百七十四名殭屍護法中頭一員大將。」白雲真人搖著頭,擺手讓杜海峰退下,追問,「你連死人都要弄活,又怎麼會忍得殺了老道?」

「我……」李巖巖真的大出意外,接不上話頭了。

  出於無心,讓全國二百多位副市長死於「妖怪」和「惡鬼」,這在李巖巖心裡是個大疙瘩,一旦確認了那個本子能夠下筆成真,他就採取措施,做了補救。

  ——但無論如何,不應該是這樣的!

  「被妖怪、惡鬼殺死的副市長全部復活,在不受世人矚目的前提下開始新的人生。」

  這是李巖巖寫到本子上的字句,同時他還劃掉了那一行「惡鬼殺副市長」的字樣。

  ——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活是活了,也的確不受世人矚目,可怎麼能變成殭屍?難道說所謂「新的人生」,就是跟著域外天魔混成什麼「護法」?

  李巖巖情不自禁地張口結舌,信心大受打擊。白雲真人微笑不語。

  「我所知道的白雲真人……是個好人。」又過一會兒,李巖巖喃喃地開口,「可從我一進大殿,直到剛才,你一直在嚇我。」

  「再怎麼樣,你也不過是我筆下的人物!嚇不住我。白雲真人,我再說一遍,你不聽我的話,我就殺你。」李巖巖的語氣堅定了,目光灼灼。

  白雲真人輕輕佻了一下眉。

  李巖巖的膽子再度出乎了他的預料。

  不過十七歲的少年,生長在一座小城,家世平平,說破大天也沒見過什麼世面,能獨個兒趕來拜山已然難得,到了現在竟還能不怕,固執了己見,這份膽量怕是能配得上一個「豪」字。

  這位白雲真人卻不知道,自小李巖巖就是個輸人不輸架的傢伙,要是溫言細語地商量,他也好說話,但要以勢相逼,那就是:死也不服!

  富貴或可淫,威武不能屈,這傢伙一旦犯上倔勁兒,可是九牛拉不回,天塌下來也不在乎了。

  只不過這是李巖巖頭一回遇上了展示自己脾氣的機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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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1 21:14
第九章 史上最快的王見王(下)

  「好了。晴雲,退過一旁。」白雲真人與李巖巖互不相讓,場面變成僵局的這個當口兒,忽地自大殿的神像背後響起陌生的聲音。

  李巖巖眉頭一皺,心下立刻瞭然,轉看那位「白雲真人」果然恭恭敬敬地退到一邊,身子微躬,讓出了陌生聲音的主人。

  「無量天尊,李先生膽識不凡,是老道怠慢了。」

  說話那人竟與「白雲真人」打扮一般無二,容貌也似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只是威嚴氣象頗有不同。若說第一位動靜相宜,於可親之外還帶些霸氣,不怒自威,於是沒來由地透出詭異;那這第二位則是實實在在地雍容華貴,只一站,就與眾不同,有須得仰視才能得見的風範,而細細觀察,又能感到這人也該是在紅塵中打過滾的,眼眸深邃滄桑,可敬後藏著唏噓,讓人自然而然地想要親近。

  這兩種氣質完美地統一在一起,襯得先前的「白雲真人」登時顯得小了,像四面高高燭臺下不引人注意的影子。

  李巖巖揉了揉眼,再看去,卻發覺剛才一瞥後就不能第二次看清他,道袍上似乎升騰起若有若無的雲霧,把這人比成了一座絕高的山峰。

  「神山崑崙……」李巖巖不由自主地想到,要是描繪這人形容,恐怕也只有傳說中的神山崑崙可以比擬:永在虛無縹緲處,讓所有道門中人嚮往無極。

  不必解釋,先前的「白雲真人」是假的,由「白雲十三子」中的晴雲真人裝扮,後來的這個才是真正的白雲觀之主,道門的泰斗。

  同時,也是《胭脂佛陀》裡的最終Boss,域外天魔。

  白雲真人轉到李巖巖面前,揮揮手,晴雲真人頭也不抬,倒退著走出大殿,又關上殿門。

  然後,便是白雲真人幽幽地一聲嘆息:「億兆血劫……李先生,你當真忍得……」

  「不是我!」條件反射似的,李巖巖跳了起來,指著白雲真人的鼻子,大喝,「是你!」

  「老道白雲。謝過了李先生造化的恩典。」白雲真人並不理會李巖巖的呼喝,莊嚴了神色,緩緩拜倒。

  與他的動作合拍,大殿中的無數紅燭燭光閃動,就在這一拜之間,全數熄滅。

  ——這一禮,竟是天不能見,地不能見,人不能見。

  @@@

  李巖巖在漆黑一團中感到鬱悶。

  「白雲真人——好,讓我當你是個真的,不用謝了,假模假式的……點燈!」話中命令的意味倒並非是因為白雲真人的一拜,李巖巖胸中有氣。

  紅燭沒有再次亮起,白雲觀大殿的窗簾驟然全開,午後溫柔燦爛的陽光爭先恐後地搶進來,照得殿內一片光明。

  白雲真人似未曾拜倒過,站在李巖巖面前。

  「別給我提什麼億兆血劫,」李巖巖瞇著眼過濾突如其來的陽光,語氣冷冷地,「白雲真人,有分教: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該明白其中的道理。」

  白雲真人聞言只是喟然一嘆,面上籠了不忍的神色,道,「半月以來,華夏妖風肆虐,雖有白雲觀一併三教中人齊心合力,紅塵之內亦有草莽俠士屢屢奮功,然殺孽已成。李先生,到得今日,已有兩萬餘人應了這場血劫……」

  兩萬!

  在李巖巖的心裡,這竟是一個可以接受的數字,聽了白雲真人的話,他甚至鬆了一口氣。

  之所以趕來小西山白雲觀,他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本子上所設定下的白雲真人——域外天魔的所謂「抱負」。

  域外天魔,以殺戮為樂,為一己神通修行,一旦降於塵世,應造億兆血劫。

  全球人口六十多億,堪堪只夠一個「億兆」的零頭。

  寫在《胭脂佛陀》的小說裡也就罷了,要是真在現實社會讓域外天魔造什麼億兆的血劫,光人類滅絕還嫌太少,起碼得再把所有的哺乳類動物都饒上——至於夠不夠,李巖巖心裡沒底。

  與之相比,區區兩萬條人命實在稱不上多,一日之間全球出車禍死的人也遠遠超過了這個數,顯不出什麼,而事態也就還不到無可挽回,所以李巖巖以為,他有能力補救回來。

  那二百多位副市長固然淪落成了「殭屍護法」,但無非是因為寫在本子上的註解不夠全面,只要重新動筆,還能扭轉乾坤。

  李巖巖知道自己的念頭過於一廂情願,可他只有這樣相信。別無選擇。他提醒著自己:這一股氣萬萬不能洩了,對面就是白雲真人,服軟不得。

  「我還是能殺了你。再殺了全部的妖魔鬼怪。我可以讓一切回到最初!白雲真人,你敢不信?」李巖巖慢慢瞪大了眼睛,精神的一根弦繃成了滿月的彎弓,把話語當作利箭射出。

  「老道教晴雲給李先生看了杜海峰的下場,李先生就已經明白了,世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縱然是天賦的機緣,也不會只成全了一個人。」白雲真人還在嘆息,「李先生,老道是白雲,並非什麼天魔……你怎地不信老道?你當真以為一筆便能定了乾坤,打老道一個萬劫不復?若不是心中還有疑問,這一趟白雲觀,李先生又怎會親來?」

  白雲真人語氣輕描淡寫,一連三個問號,打得李巖巖頭暈眼花。

  大殿窗外,風吹雲動,雲彩遮蔽太陽,殿內頓時暗了,李巖巖便在半明半暗裡瞪住白雲真人,良久說不出話,臉色逐漸變得發青。

  就這樣沉默了。

  李巖巖是個愛說書愛編故事的人,得到那個本子,滿有心以一支凌雲健筆,書寫乾坤。但願望與現實之間隔著的那一重牆壁縱然已經破開,卻也還不能輕易穿透過去。問題,沒有答案。

  即便這樣,他還是沒收斂了傲氣,只是走近了白雲真人幾步,也把聲音壓得低了。

  現在,他對面的那個人不是域外的天魔——縱然真的是了,論到攪亂事局的罪魁,李巖巖不能自清。

  議論在繼續,不時還有火藥味兒瀰漫出來,太陽跟著從中天落到西山,漸漸,入夜。

  大殿內的紅燭再亮。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1 21:14
第十章 下山路上的河南戲(上)

  管聽潮:

  外號:紅娘子。

  年齡:19歲。

  身份:出身大戶人家,江湖上頗有名頭的俠女。

  性格:好強,巾幗不讓鬚眉,多少有些刁蠻;缺乏全局觀,有時會好心辦錯事。勇於承擔責任。

  口頭禪:無。

  抱負:行俠仗義,打抱不平。

  技能:貌美。好學,博而不淵。善使飛刀,千步以內百不失一;輕功、小巧功夫都還不差,但耐力不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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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神清氣爽。

  暮春,晚上還有些涼,任憑微風吹在身上,李巖巖的耳中灌入陣陣松濤。乾淨月色下的小西山,高聳陰霾的古樹成林,黑洞洞一片,似埋伏著無數吃人的猛獸;山路石階旁那隔不多遠就佇立的四靈石像,或者在白雲觀中道人法力催動下也會化成真的,一個個兇兇地擇人而噬的模樣。

  然而李巖巖並不害怕。

能面對鐵了心思掀起潑天劫數,殺滅億兆生靈的域外天魔而氣勢不輸半分,任憑「威逼利誘」卻還將竹根扎於山石,八風不動,李巖巖自覺已經完全對得起現在出了一身的冷汗。

  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畏懼的了。

  拜上小西山白雲觀,舌戰白雲真人,取得的成果……差強人意。

  「至少我活著下山了,也不用家裡和竹子為我傷心。」腳步加快,卻還只把話從心裡說,李巖巖的微笑底下掩蓋了許多。

  ——其實,他事先設下的底線真的很低很低。

  保住性命,才是一切的前提。

  「不走這一趟,果然會被他們看得扁了,備不住什麼時候就有看似不相干的人物過來宰我……」李巖巖有些後怕地琢磨,「那個本子……嘿嘿……我就知道應該不會這麼容易聽話……」

  一番舌戰,李巖巖比過去更加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百般套話,他瞭解到白雲真人並不真正知道本子上寫過什麼字樣,換言之,所謂「域外天魔」固然厲害,但他也怕一冒頭就被哪兒來的「高人」隨手就給滅了。正是為此,白雲真人才能從從容容地以無上道法建了白雲觀,安心去光大道門,甚至於跟政府也搭上了線——而域外天魔,一直藏得嚴嚴實實。

  再者,李巖巖敏銳地推斷到:因在本子上寫下設定而如雨後春筍不斷湧現的這些超凡人物,事實上還不能奈何自己,縱然沒事先作弊,應該也不至於有事。同理,像白雲真人這樣能追根溯源到知道自己有一個那樣的本子,基本就到了極限;很有可能即便把那個本子放在他的面前打開了,他也看不清上面的字跡,甚至碰觸不到。

  這很好解釋。以白雲真人為首,上百個人物都是因那個本子才「造化生成」,自然就該不能反過來用它。沒準兒,那本子就能克制了這些人物施展出的一切法術!

  回想起那天在韻城第一醫院,姜語竹狠狠的那一擊,李巖巖相信這想法必定準確——正是被那個本子打了,和尚的隱身法才驟然失效。

  他有些慶幸:「幸虧沒把本子帶在身上,要不然……白雲觀就得崩塌?」

  推斷畢竟只是推斷,不盡然全是好的消息。

  從白雲真人處還瞭解到,「惡鬼」們針對華夏境內各地副市長的追殺在停歇一日之後仍然繼續著,李巖巖很震驚。追問下來,惡鬼氣焰消滅的那一日正與他劃去本子上那一行字跡的時間相同——也就是說,恐怕本子上寫過的事情必定不能更改……

  而且從杜海峰與死掉的副市長們的遭遇,李巖巖也想得到,對於本子的利用必須慎之又慎,一旦寫得不夠清楚明白,結果往往會與初衷南轅北轍了。

  這還不夠要命,最怕的是:那本子或許未必會無條件地接受任何內容——甚至於,它會自行篡改!

  萬一……李巖巖的心很虛,頭很痛。萬一直接在本子上寫了:「白雲觀塌,白雲十三子自白雲真人以下全死絕,妖怪惡鬼也都死絕」,而這幫人卻也只「死」上一天,那豈不是扯淡?

  在留給姜語竹的「密碼信」裡,他只寫下了一個地點,如果他一去不回,那個地點還藏著一封密碼信——很長,說明了這些日子來發生過的一切,並再度暗示了一個只有姜語竹和他知道的地方,本子和最後一份密碼信就藏在那裡。

  李巖巖希望姜語竹能善於利用那個本子,第一件事,就是確切地寫上讓他立刻出現,縱然死了也要復活。然後……再度拿到本子的他就可以扭轉任何對自己不利的局面。

  這番環環相扣的安排不算縝密,也有不小的漏洞,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是李巖巖所能做到的最好——他現在怕的是,姜語竹忍不住,早早地破解那幾封搞笑的密碼信,把本子拿到了手裡,然後胡寫一氣。

  憑著幾件前例,李巖巖幾乎能夠想見:如果本子會有思想,必定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攪屎棍!

  就是今後,對如何利用本子,李巖巖也開始猶疑——正好,他已經同「將域外天魔牢牢封印在體內」的白雲真人達成了協議:

  簡單地說,十年之內,白雲真人將傾白雲觀一觀之力令社會安定,掃滅妖氛,並號召、勸誡入世的奇人異士不可過於驚世駭俗,暗中更以「域外天魔」名頭約束天下魔頭不得妄動;而李巖巖除非為改善個人生活,不得向那本子上再落一筆,不得以本子謀害人命,不得行無義之事。

  「這是兩個核大國靠同歸於盡的威懾才能達成的妥協。」李巖巖這樣評價協議。

  他與白雲真人計議了許久,還為這協議定下了許多細則,自然並未落於文字,一條條都僅以「自由心證」為原則遵守,看似十分不嚴謹。但兩人都明白,雙方都會盡力在協議與細則框架之內行事。

  互不摸底,威懾,這是當今世界上最重要的力量,它維持了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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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熬夜,今天撐不住要早睡了——我果然是老了呀。

  提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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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女二號蕭颯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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