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 萬夫長 作者:北斗七星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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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ef 2008-9-20 17:15: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0 30221
pief 發表於 2008-9-21 01:32
卷三  第十二章 雲空上的神殿

  
  蕭特從睡夢中悠悠醒來,沉默了幾秒鐘,她忽然低聲道:「巍恩,巍恩,你在哪裡?」

  「我在這兒。」一個平和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

  蕭特輕輕吁了一口氣,道:「我們在哪裡?」

  巍恩頓了一頓,道:「這裡沒有陽光,你自己看吧。」說著,他掀開了蕭特頭上的罩帽。

  這是一間方形的大廳,大廳面積很大,四周沒有窗戶,只有一座從外面鎖住的石門;廳內又黑又暗,空氣中淡淡漂浮著發霉的氣味,牆壁上有幾根燃燒著的火燭,透過火燭微弱的光亮,依稀可以看到刻在石壁上的複雜圖案,地上滿是塵土,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夏士蘭與切尼此刻正站在不遠處的燭火下,仔細觀察著牆上的圖案。

  蕭特雙眼瞇了瞇,許久沒有接觸到光線,她的眼睛有些不適應。看了看四周,她才發現巍恩正蹲在自己的身邊,眼光中滿是關心與擔憂之色,他的身後站著文森特與芬妮。「感覺怎麼樣?」巍恩問道。

  蕭特勉強一笑,慘白的臉上昔日的神采幾乎蕩然無存,只有一雙眸子,還保留著一些生機。巍恩看著心疼,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在心裡歎了口氣。指了指側後方,道:「我們是從那裡出來的。」

  蕭特順著巍恩的手一看,只見五根與花谷幾乎一摸一樣的石柱矗立在石廳的中央,只是這邊的石柱稍細稍矮,柱底已經染上了青苔。

  「它叫奧德賽之門,」巍恩輕聲道:「文森特說,奧德賽在王族語言裡的意思就是通往外界的橋樑,奧德賽之門則是一座傳說之門。」

  「傳說之門?」

  「是的。傳說奧德賽之門的兩端是兩個不同的世界,這邊是我們人類生活的世界,另一邊則是王族所居住的空間。」

  「王族的世界?那是什麼?」

  「王族的人管那叫做天空之城——龐貝。」

  蕭特與巍恩又談了幾句,很快又昏昏睡去,巍恩歎口氣,對文森特道:「蕭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看來情況不妙。」

  文森特點頭道:「不錯,咱們得抓緊出去。」

  這時候,夏士蘭走來道:「我已經檢查過了大門。這大門是石製的,很沉重,人力難以打開,估計外面有什麼機關,可以閉合廳門。」

  巍恩一怔:「那咱們豈不是要困在這裡?」

  「這倒未必。」切尼也回到了眾人之間:「我已經檢查過了,牆上的蠟燭靠燈油燃燒,想必是按時灌入的,現在已經所剩無幾,沒準很快就會有人來補充燈油。」

  文森特臉色一鬆:「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們就等一等吧。」

  突然,芬妮「呃」了一聲,道:「哎呀,我差點把這個給忘了。爸爸,這是鎮長爺爺讓我轉交給你的。」她從懷裡掏了掏,小心地拿出一隻小布袋,遞給了自己的父親。文森特心裡奇怪,接過布袋,打開一看,臉上立刻露出了驚訝。切尼道:「什麼東西?」

  文森特翻轉布袋,把袋中之物倒在了手心裡,正是一枚玉指環,晶瑩剔透的顏色頓時給幽暗的空間帶來了一絲光亮。巍恩雙眉一軒:「星辰啟示錄!」

  文森特點了點頭,接著又抖了抖布袋,一個紙卷掉了出來。解開繫著紙卷的紅線,攤開它,文森特發現是一封信箋。他迅速地讀了一遍,臉上露出感慨的神情,久久沒有說話。

  巍恩等人湊了過去,只見信上寫道:

  文森特:

  這一路你辛苦了,請原諒我沒有揭穿芬妮悄悄跟著你們的事情。雖然你們此去也許會很危險,但我卻有種強烈的預感,你們此次進山不光是要解開蕭特身上的毒,而且幾十年一直困在我們這群人身上的枷鎖與迷惑也將會得到徹底的解決。文森特,請原諒這個自私的老人吧,為了我的族人未來的自由與幸福,我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如果芬妮出了什麼意外,我會以我這條老命向你謝罪。

  孩子,自從你來到小鎮的第一天,雖然你並不是我們一族的血脈,但是我知道你和芬妮都與王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你的出現絕不是偶然的,也許神在冥冥中自有他的意圖和安排。當你救回巍恩時,我並沒有意識到這位相貌普通的小伙子卻會給我們死水一般的生活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然而,隨著時間的發展,我漸漸意識到如果說幾十年的糾纏一直懸而未決的話,也許最後的答案將會由你和巍恩來書寫。

  年輕人啊,我真羨慕你們的好時光,我更高興我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們即將書寫不朽的傳奇,我堅信奇跡會在信念中誕生,而你們則是明日的英雄。請帶上這枚星辰啟示錄,它不但能為你們帶來幸運,而且極有可能會成為你們旅程的一枚鑰匙,一種證明。就讓我這個老頭子,在山腳下默默地為你們祈禱吧,神將與忠貞者同在。

  圖爾

  文森特臉色沉重,常常地歎了一口氣,將星辰啟示錄與書信重新塞回到布袋中,放進了懷裡。巍恩喟然道:「這是一位睿智而責任心極強的老人。」文森特正要答話,忽然夏士蘭低聲道:「別出聲,我好像聽到了腳步聲。」

  ※※※※※※※※※※※※※※※

  王都裡約堡。

  麥卡錫一拍桌子,怒聲道:「什麼?阿昆塔已經死了?」跪在他面前的黑衣人道:「阿昆塔跟著巍恩等人進了西回山脈便再無消息,我們的人在山裡找了很久,才在一個山谷裡找到了他的屍體。」

  「什麼?他去了西回山脈?」麥卡錫臉色一變:「他進山裡幹嘛去了?」

  「目前還不清楚。」

  麥卡錫大怒:「廢物,都是一群廢物,壞了我的大事。」他臉上的肥肉不住震顫著,雙目射出毒蛇一般的凶光。

  「主教大人,不過由於辛格伯爵辦事不力,故意頹唐,太后已經命令克倫威爾率軍親自前往約克郡捉拿巍恩。相信巍恩只要一露面,必然會被立即擒拿。」

  「你懂個屁!不長腦袋的東西,我要的是他死!這點道理你們都不懂。」說到這裡,麥卡錫重重一揮手:「滾下去吧。」

  黑衣人狼狽地退了下去。麥卡錫摸著自己的下頜,心中有些不安:西回山脈,這個巍恩,為什麼別處不逃,偏偏逃向那裡?

  

腳步聲漸漸接近,透過石門的縫隙,巍恩等人仍能聽到腳步在空蕩的空間中所傳出的回音。眾人臉上露出緊張之色,屏住了呼吸,芬妮的小手緊緊握住了文森特的手,手心裡滲出了汗水。

  腳步聲越來越響亮,終於來到了石門前,切尼低聲道:「聽腳步聲,有四個人。」文森特與夏士蘭互視一眼,握緊了拳頭,文森特看了看巍恩,又看了看芬妮,巍恩背著蕭特,目光迎上文森特,點頭表示明白,把芬妮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腳步聲一停,四周靜了下來,依稀能聽見門外有火把燃燒的「噼啪」之聲。片刻之後,機括的轉動聲響起,石門隨即發出一陣「咯啦」的刺耳聲音,緩緩向兩邊分開,火光穿過越來越大的門縫,射了進來。

  文森特、夏士蘭與切尼迎上前去,做最後的戰鬥準備。

  門口處,站著四個人,兩前兩後,均是武士裝扮,後面的二人舉著火把。「文森特先生,芬妮小姐,歡迎來到聖城,我們等你們很久了。」前面的一個人突然開口說到,聲音清脆動聽,帶著熱情與欣喜。

  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文森特剛要邁開步子,聞言頓時停在了原地,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你們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巍恩藉著火光,向四人看去,只見前面的兩個人一男一女,身上穿著明亮鮮艷的甲冑,甲冑外則披著一層白紗,斜斜地從肩頭的金色圓釘順沿展開,掩住了部分前胸,掛在了腰邊,看上去威嚴而不失優雅。男子身穿天青色的甲冑,面容劍眉星目,氣質瀟灑倜儻,乃是一位極英俊的男子;女子則穿著粉紅色的甲冑,皮膚白皙明淨,身材勻稱高挑,臉上淡淡的可愛微笑足以令每一個男人魂牽夢繞。

  忽然,巍恩心裡微微一驚,他看到了這對俊男美女身上的一個共同點,就是那對向兩旁尖尖刺出的雙耳:看來,自己這回終於遇到了傳說中的王族之人。

  「我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我們也一直期盼著與您和您女兒的會面呢。」

  巍恩心思一轉,輕聲道:「文森特,你不是說過,一旦我們解讀出安魂咒,就會有人來聯繫你嗎?何況咱們通過奧德賽之門來到龐貝,不可能不被察覺的。」

  文森特輕輕點頭,美女武士瑩瑩的眼光一轉,落在了巍恩的身上,嘴角又是一笑:「歡迎巍恩先生也一起來到聖城。」

  巍恩一張嘴,驚道:「啊,你們怎麼也知道我的名字?」

  「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文森特只怕是永遠也來不到這裡了吧?這麼出色的人,我們怎麼會不知道呢?」

  巍恩歎了口氣,喃喃道:「看來你們的消息還真靈通。」

  這是那名王族男子沉聲道:「好了。我們奉大祭祀之命,前來迎接各位的到來。現在,請幾位離開這裡隨我走吧。」

  「我們去哪?」芬妮突然問道。

  「去神殿,那裡,露西婭祭祀正在等候你們。」說完,他轉身率先離去。文森特與夏士蘭互相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於是眾人跟著四位王族武士,向外走去。

  出了方纔的石廳,是一條黝黑狹長的甬道,甬道兩旁的牆壁上零星地燃燒著燈燭,彼此間隔頗遠,眾人一路走去,發現每個燈燭下面,都是一個岔道口。

  芬妮好奇地往一個岔道裡看了看,發現裡面似乎有個房間,房間並沒關門,從裡面隱隱透出藍色的光芒,顯得有幾分陰森和詭異。芬妮吸了口涼氣,道:「阿姨,怎麼裡面會有藍光啊?」

  美女武士抿嘴一笑:「因為那裡燃燒的是長明燈,所以是藍色的。」

  「長明燈是什麼?」芬妮好奇地問道。

  「長明燈放在靈堂,專門用來守護和陪伴已經長眠的亡靈。」

  「亡靈?天哪,這裡是墳墓嗎?」

  「不是,我們王族沒有墳墓。不過也差不多,你們從亡者之門而來,自然要穿越靈堂,才能進入聖城。」

  「只有靈堂,沒有墳墓,那屍體怎麼處理?」巍恩禁不住問道。

  「王族的生命來源於太陽的火焰,自然要消弭於火焰之中。靈堂裡擺放是亡者的靈灰,以便在忌日時紀念。」男武士忽然插口,沉聲作答。

  巍恩點了點頭,心道這一點王族倒是很開明,既節省資源,還省得出什麼殭屍、吸血鬼。

  「那……」芬妮欲言又止。

  「你要問什麼,小芬妮?」美女武士瞄了她一眼,微笑問道。

  「那,我媽媽的靈灰是不是也在這裡?」芬妮小聲問道。

  文森特身體微微一顫,腳步慢了下來。女武士沉吟了半天,一聲輕歎:「芬妮,你母親是什麼身份,她的靈灰怎麼會在這裡呢?」

  芬妮一聽,眼神發怔,咬著嘴唇,慢慢流出了眼淚。文森特只覺得胸膛裡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抱起自己的孩子,輕輕抹去了她臉上的珠淚。

  「很抱歉,文森特先生。」女武士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文森特微微搖頭:「我希望見完你們的祭祀後,我能去她的靈前祭奠。」

  「會有這個機會的。」女武士回答道。

  眾人不再說話,各懷心事,默默前行。又走了一陣,甬道漸漸到了盡頭,一座大門慢慢呈現在眾人眼前。

  「你們去開門。」男武士一邊命令自己的同伴,一邊轉身對著眾人道:「各位,外邊風大,小心了。」

  巍恩摟緊後背上的蕭特,說到:「文森特,蕭特頭上的帽子紮緊了嗎?」

  文森特伸手一探,道:「沒問題。」

  靈堂的大門緩緩拉開,一陣疾風呼嘯著捲了進來,眾人頭髮四散飛揚,巍恩半垂著腦袋,隨著眾人的身後,邁出了大門。夏士蘭走出靈堂,抬頭望去,猛然間,他被眼前蔚然壯觀的的夜景驚住了,他胸口一陣熱血翻騰,喃喃自語道:「這,就是天空之城!」

  風捲三百里,月明五千年。

  蒼月如鉤,雲海若浪,站在靈堂的廣場前,放眼望去,一座座高低不等、或遠或近的柱狀山峰矗立在浩瀚的夜空下,猶如一枚枚刺破天穹的銳矛,險峻中而不失清秀,肅穆中更蘊涵壯闊;朵朵皓雲,泛著月光的淺白,凝塑成多姿的形態,緩緩漂浮在空中,它們或是懸在山腰,或是罩在峰頂,為這片逶迤雋麗的群峰更增添了幾分柔和,幾分生動。

  每座山峰的頂端,都聳立著一幢黑壓壓的建築物,它們大都沉默燈火希寥的黑暗中。雖然看不起它們的外貌,但它們盤踞在雲海深處,宛如一位位歷經滄桑的遠古巨人,望上去既驕傲自負,卻又有些顧影自憐。

  遠處的天際,在群峰的頂端,一座高高的山峰上,卻燈火通明,在漫漫長空中,璀璨如群星。女武士對著它遙空一指,道:「那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納瓦爾神殿。」

  
pief 發表於 2008-9-21 01:33
卷三  第十二章 六翅狂徒

  
  文森特轉頭問道:「咱們怎麼過去?難道飛過去?」

  女武士微微一笑:「當然不是,納西亞祭祀已經派出了『塔克希』,它們正在等候你們。」說完,她的纖纖玉指往前一指,道:「就在那裡。」

  文森特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廣場邊緣似乎停留著一輛馬車,馬車的前面有兩團龐大的黑影,雖然隔的較遠看不清它們的外貌,但從月光反射出的光芒,文森特似乎看到了一大片銀色的羽毛。

  「怎麼,是兩隻大鳥?難道是由它們拉車,把我們送過去?」文森特問道。

  「正是,咱們過去吧,塔克希已經等候多時了。」

  眾人向塔克希走去,巍恩背著蕭特,心裡暗自嘀咕:「塔克希,聽上去有點意思,怎麼像是輛黑車在這趴活呢?」

  來到塔克希近前,眾人發現原來這是一輛可以容納多人坐下的掛蓬車廂,車廂兩邊各有兩個轱轆,那兩隻銀色巨鳥則栓在車廂的前方,顯然是篷車的座駕。夏士蘭環顧四周,只見馬車停在一個平台上,平台之外延伸出一條十幾米的跑道,跑道的盡頭雲霧瀰漫,似乎已是懸崖的邊際。

  男武士向手執火把的同伴說了兩句,二人點頭,躬身施禮後轉身離去。武士轉身拉開車門說道:「各位,請上車。」

  眾人面面相覷,切尼忍不住道:「就靠它們倆能把這麼多人送上天去?」

  女武士微笑道:「塔克希可是神殿迎接貴賓的最高禮遇,普通的王族都沒有機會坐上去,你們放心吧,不會有危險的。」

  「請上車。」男武士又重複了一遍。

  夏士蘭第一個上了車,微笑道:「我相信以王族的驕傲,不會在這件事上開玩笑的。」巍恩也跟著上了車,道:「無論如何咱們也得走一趟,蕭特不能等了。」於是眾人紛紛上了車。

  男武士關上了車門,道:「車座兩旁有腰帶,請大家綁縛在腰上,務必繫緊。」大家依言行事。文森特為芬妮綁緊了腰帶,巍恩對蕭特如法炮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後,男女武士各自檢查眾人的腰帶,確保安全無事。最後,二人走到巨鳥的身邊,男武士高聲道:「各位,我們要起行了。」

  芬妮驚訝道:「阿姨,你不上車跟我們一起走嗎?」女武士回頭一笑:「我們是沒有資格乘坐塔克希的,我會在旁邊陪著你。」

  芬妮歪了歪頭,沒明白什麼意思,還沒等到她再次說話,男武士拍了拍巨鳥的軀幹,巨鳥發出一聲洪亮的鳴叫,車輪沿著跑道動了起來。

  篷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十幾米的跑道轉瞬即至,待到跑道的盡頭,兩隻銀鳥已經飛離了地面,懸崖與雲霧清晰可見,就在眼前。

  「呼」地一聲,篷車離開了地面,穿進了霧氣瀰漫的虛空之中,眾人只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彷彿要從座位上飄了起來,幸虧腰上的腰帶,把他們固定在了座位上。芬妮「啊」地驚叫出聲,其餘諸人雖然沒有出聲,但從雪白的臉色上看,也都嚇了一跳。巍恩摟緊了蕭特的肩膀,眼睛不禁閉了起來。

  呼嘯的風聲入耳,靈堂所在的山峰越來越小,漸漸為雲霧所掩。銀鳥撲展雙翼,凌空飛翔,身姿充滿了動感的美妙,速度也不急不徐。然而塔克希並沒有因為飛鳥的速度而掉了下去,相反,除了剛離開懸崖時能感受到一些來自地面的扯動和震顫外,此刻身處無邊無涯的高空,眾人卻反而覺得平穩了許多,臉上漸漸恢復血色,巍恩也睜開了眼睛。

  芬妮忽然想起方才女武士的話,探頭向前輕聲叫道:「阿姨,你在哪?」

  「我在這裡。」女武士的聲音從篷車的側後方傳來。

  眾人吃了一驚,向後望去,只見這兩名王族武士正隨在車後,他們身軀平伸,後背上各自伸出了三對青色與紅色的翅膀,雙翅上下飛舞,撥動著空氣,隨風翱翔,姿態極是從容寫意。

  「六翅狂徒!」夏士蘭腦海中電光一閃,一個令他又怕又敬的名字脫口而出。女武士瞥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王奴能記得我們。」

  夏士蘭臉色一驚,似乎從她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急忙轉過頭去。巍恩看在眼裡,沒有說話。

  芬妮目不轉睛地盯著女武士閃著奇異光亮的三對翅膀,驚訝地問道:「你的翅膀藏在哪了?剛才我怎麼沒看見。」

  「小芬妮,這可是秘密,不能隨便說喲。」

  「你們是天使嗎?為什麼會有翅膀?」

  「當然不是,我們只是普通的王族一員。」

  巍恩忽然接口道:「芬妮,有翅膀會飛的,不見得都是天使,有時候也可能是鳥人。」

  「鳥人,嗯,有道理。」芬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女武士看了眼巍恩,「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坐在夏士蘭身邊的切尼趁著兩邊風聲貫耳,低聲問道:「六翅狂徒是什麼東西?」

  夏士蘭,低聲一歎:「那是王族最瘋狂,最彪悍,最冷血的精銳戰士,王族的天下一大半都是他們打出來的。別看他們表面客氣,一旦發起威來,那是六親不認,冷酷無情,眨眼之間,就能屠盡整個村莊,所以才得了這麼一個『美名』。」

  「原來如此,這個名字倒真是有些殺氣沖天的味道。」

  夏士蘭偷偷看了一眼男女武士,道:「別說了,要是讓他們聽見,說不定又是一場災難。」

  切尼看了看夏士蘭小心翼翼的表情,心裡有些不以為然,沒想到平時鎮定自若的神箭手遇到王族的人會變成這個樣子。看來王族在他們心目中的影響真是根深蒂固啊。

  文森特忽然問道:「王族先生,我覺得咱們飛行的速度並不快,可否告訴我車子為何沒有往下掉呢?」

  男武士答道:「噢,這個並不複雜,一說你就明白。」

  P.S.開個玩笑,哪位書友能告訴巍恩乘坐的鳥車為什麼叫塔克希嗎?如果知道請留言,我會加精表示謝意。

  
男武士抽出腰畔的一把短劍,劍鋒向下握在手心裡,看了看文森特,忽然把手一鬆。文森特微微一驚,不明白他此舉有何意義。

  然而,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短劍並沒有因為失去了掌控而立即掉了下去,相反卻只是停在半空,然後慢慢漂浮在了空氣之中。這時塔克希繼續前行,文森特皺眉回頭望著,卻沒有看出短劍有絲毫下墜的跡象。

  男武士微微一笑,重新抓回短劍,雙翼抖動,身形加速,追上了塔克希,問道:「明白了嗎?」

  文森特凝思考慮,緩緩道:「難道這裡沒有……」

  「嗯,聖城不同你們人類居住的世界,這裡是沒有下墜的引力的,任何物品一旦進入天空,除非有外力牽引,否則它們將會隨風漂浮。」

  文森特一拍巴掌:「難怪塔克希方才剛剛飛起來的時候,我感覺身體一輕,彷彿要騰空而起,原來是這個原因。哦,不過我們出靈堂的時後站得穩穩的,並不像你說得這種情況。」

  「那是因為每座山峰裡都裝有一塊定星巖。」一旁的女武士含笑接口道:「通過定星巖的力量,在山峰中行走時就會像在你們人類的地面一樣,不會有輕飄飄的感覺。塔克希上也有類似的物質用來保證你們的安全,只是沒有定星巖那麼大的力量罷了。不過,有腰帶的固定,也不會出什麼危險。」

  「原來如此。多謝你的解釋。」

  「不客氣。」女武士嫣然一笑。

  巍恩聽到這裡,心中一鬆:自從進入龐貝後,他就感覺到背上的蕭特輕了許多,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還暗自擔憂,怕是她身染病毒的緣故,原來是重力減弱的原因。若非如此,以他的小身板,就算蕭特再輕,背著她一路行來也幾乎能要了他的老命。

  塔克希在風中繼續前進,方纔還高高聳立的群峰漸漸被甩在了身下,變成了一個個若隱若現的黑點。透過浮雲的間隙,女武士為芬妮介紹著群峰上的風格獨特的建築,態度十分熱情,芬妮則聽得津津有味。

  「芬妮,咱們剛飛過去的山峰叫做布拉格雪峰,峰頂的建築是蒼桐宮,也是我們住的地方。」

  「阿姨,你講了這麼多山峰和宮殿,可是它們為什麼差不多都黑著燈呢?」

  女武士神情一黯,片刻之後才道:「那是因為裡面沒有人住。」

  「既然沒人住,何必還修得這麼豪華呢?」

  「芬妮,現在雖然沒人住了,可是以前去住著很多人的,只是他們現在死的死,散的散,所以這些宮殿就空下來了。」

  這時候,男武士突然道:「蘭寧,少說兩句吧。」

  女武士蘭寧神情一怔,歎了口氣,不再說話,芬妮也停止了問這問那,全神貫注的看著身邊這難得一見的景色,塔克希上沒了話語聲,只剩下銀鳥撲展巨大的翅膀,迎風飛翔的聲音。

  漸漸地,他們的目的地——納瓦爾神殿進入了視野之中。

  從空中俯瞰,納瓦爾神殿並不是一座單獨的宮殿或者神廟,它是一個石材建築的組合,最外面是一圈厚厚的衛牆,衛牆的四個角落都聳立著一座高大的雕塑,中間則開闢了一道寬闊的石梯。拾階而上,穿過一座拱形的石門,是一個面積不算很大的平台,平台上散佈著各種建築。雖然並不是對稱式設計,但它們看上去並不雜亂。看得出來,由於設計者的匠心獨運,使得這個建築群在有限的空間裡既沒有擁擠零散,又與裡約堡王宮的對稱式風格迥然不同,顯得活波輕靈、生機勃勃。

  石階穿過平台,繼續蜿蜒而上,最後在山峰的丘頂出戛然而止。文森特仔細看去,與四四方方的衛牆截然相反,丘頂呈現出一個規則的圓形,頂部的邊緣燃燒著一圈燭火,而中心則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長方形建築,雖然文森特從這個角度並無法看清建築的原貌,但這麼一個龐然大物在雲霧的繚繞中,在山脈的襯托中,四平八穩地肅立在龐貝的最高峰,那壯麗磅礡,捨我其誰的王者氣勢已經足以讓每一個看到它的人為之心旌動搖。儘管人類也有這樣輝煌壯觀的建築,但是從空中欣賞到這副景象,除了巍恩以外,所有人都是第一次。

  蕭特不能受風,所以依舊裹著厚重的布袍。此刻,她已經從昏睡中醒來,巍恩正在她的耳邊細細描述著眼前的風景。蕭特輕歎道:「要是能自己看上一眼就好了。」

  「會的。」巍恩輕輕摟了一下蕭特瘦削的肩頭:「等見了祭祀,我們求了解藥,治好了你的病,到時候我就是哭著嚷著,一張老臉不要,也要請她在讓咱們再坐一次塔克希,也好彌補你的遺憾。」

  蕭特搖頭道:「別瞎說,人家要是能給咱們解藥,已經不易,咱們怎麼能得寸進尺呢?」

  巍恩笑道:「反正離開時也還要坐塔克希,無非就是多花一點兒時間罷了。」

  蕭特微微一笑,腦袋輕輕靠在巍恩的肩頭上,雙目閉上,囈語道:「巍恩,這兩天,我很開心……」

  蕭特的聲音漸漸變低,終不可聞。巍恩摟著她的肩膀,卻再也無心觀賞風景。疾風掠過他的面頰,吹亂了他的黑髮:王族如此客氣,顯然不會只是招待文森特這個駙馬爺這麼簡單,看來他們一定另有目的。可是,會是什麼原因呢?想到這裡,他看了一眼文森特與芬妮的背影,一種不安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銀鳥牽著塔克希在空中繞行了一圈,眾人從不同的角度領略了神殿的美麗與雄壯。然後銀鳥一聲高鳴,蘭寧雙翅一攏,清聲道:「觀禮已畢,太陽鳥王族尊貴的客人們,歡迎來到神聖的納瓦爾神殿。」

  塔克希緩緩下降,停在了神殿衛牆的不遠處。

  走下塔克希,繞過低首啄弄自己羽毛的銀鳥,巍恩背著蕭特,隨著眾人,來到了納瓦爾神殿之前。

  
pief 發表於 2008-9-21 01:34
卷三  第十四章 生與死

  
  古老的長階,滄桑的衛牆,殘破的石門和記載了昔日榮耀的雕像。一切映入眼簾的景象,既讓人驚歎這裡曾經的輝煌與繁榮,又讓人唏噓今朝的零落與蕭條。如果在空中俯瞰神殿的時候,能夠感受到它的雄偉與壯觀的話,此刻與它零距離對視的時候,卻使人分外能感受到一個種族的興與衰,一個文明的生與死。

  浮雲時而掩住了彎月,月光時而撥雲而出,在明與暗的交替中,巍恩與大家踏上了通往神殿的長階。

  沿著坑坑窪窪的石階緩緩而上,領路的兩位王族狂徒神情肅穆,一言不發,風聲陣陣,傳入眾人耳中的只有彼此的腳步碾在石礫上的聲音。巍恩舉目四顧,階梯兩旁的石壁上,雕刻著無數美麗而神秘的圖騰,只是歲月無情,它們大多已迷糊了面目,剝離了色彩,剩下的,只有那線條中蘊藏的精神,圖形中瀰漫的崇拜。

  穿過巨大的拱門,眾人沿著石徑走進了平台上的廣場,偌大的廣場亂草滋生,曾經的嘈雜與喧鬧早已消失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中。石徑兩側,一座座建築物在無聲中默默昏睡著,間或的光亮,卻映出了它們暴露在歲月中的筋骨,傷痕纍纍,猶如凋謝的花,衰老的樹。

  廣場上沒有人影,也沒有話語,一切都寂靜得如他們來時的王族靈堂。唯一不同的是,廣場上樹立著若干細長的燈柱,它們均勻地分佈在廣場四周,燈柱上燃著燭火,證明這裡還沒有生機斷絕,變成時光長河中的溺沉之舟。

  走過無聲無息的廣場,再次邁上通往丘頂的階梯,隨著眾人的腳步,丘頂上的燈火越來越近,伴隨著燈火的掩映,一座建築的陰影漸漸浮現出了巨大的輪廓。這時,兩位六翅狂徒停住了腳步,轉身對著眾人道:「尊貴的客人們,我們只能把你們送到這裡了。」說完,兩人一讓,各自站在了石徑的兩側。

  切尼道:「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請繼續前行,露西婭祭祀已經在神殿等候諸位的光臨。」

  文森特等人互相看了看,不再說話,越過兩位王族狂徒,繼續登上丘頂,走過二人的身邊時,芬妮向蘭寧揮了揮手:「阿姨,再見。」蘭寧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輕輕擺手,目送著眾人漸漸遠去。

  終於,他們登上了丘頂。

  使用任何語言來形容納瓦爾神殿巨人般的恢弘氣度都是多餘的,如同人類歷史上那些史詩般的建築一樣,矗立在聖城最高峰的神殿已經從沒有生命的石頭木材中脫身而出,昇華成了一個種族的象徵,一個信念的寄托;它的本身,已是一個傳奇,再無需語言的讚美,鮮花的修飾。

  神殿正面,十根筆直的大理石巨柱下,站著兩位黑袍女子,前面的一位,皮膚不再光滑,容貌不再秀美,但一雙明亮的眼睛中卻閃著睿智的光芒。她身後的女子雖然遠比她看上去年輕,容貌也十分的端莊,卻完全被掩在了她的光環之後。

  望著這位頭髮已經蒼白的女人,眾人卻彷彿看到了一位傾城傾國的絕世之姿,呼吸都不由自主地緊了幾分,夏士蘭更是連頭都沒有抬起來,她的風神與氣度已隱隱證明了一點,她,就是這裡的主人,神殿的守護者。

  「你們終於來了,文森特,以及你的朋友。」看著眾人慢慢走近,女子的臉上展現出了親和的笑容。

  「露西婭祭祀?」文森特停住了腳步。

  「我就是。」露西婭含笑道。

  「您好。尊敬的王族祭祀。」文森特躬身施禮,眾人跟著施了一禮。

  露西婭道:「不必多禮,文森特,你能來到這裡,證明費雯麗當年的選擇是正確的,她的心血沒有白費。」

  文森特聽到了自己妻子的名字,心頭忽然一陣激動,一時說不出話來。十四年了,他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刻,今夜,就是解開他心中所有謎團的時候了。

  巍恩忽然大聲咳嗽了一聲。露西婭晶瑩剔透的眸子一轉,望著巍恩道:「巍恩先生?」

  巍恩愕然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別人施的都是躬身禮,唯有你卻是行注目禮。這麼特立獨行的人,恐怕只有最近在大陸鬧得沸沸揚揚,一國太后居然要派出一隻軍隊來追捕的巍恩先生才能擔當的起吧。」

  巍恩臉上有些尷尬:「露西婭祭祀,並不是我無禮,實在是因為我背著我的朋友,不方便鞠躬彎腰。」

  「沒有關係。」露西婭微微一笑:「巍恩先生剛才為什麼突然咳嗽呢?」

  「是這樣。」巍恩定了定神:「我知道這麼做有些不禮貌,但我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文森特含辛茹苦了這麼多年,總算找到了丈母娘家,想必有一肚子話要傾訴,我只是想,能不能在你們開始敘舊之前,先看一看我朋友的病情,她中了你們王族的瘋心病毒,性命危在旦夕,實在是耗不得了。」

  露西婭聽到巍恩說出「瘋心病」三個字,平靜的臉色居然微微一驚,轉頭道:「南丁,你去照顧一下。」

  站在她身後的女子一點頭:「是。」說完,便走下了階梯,向巍恩走來。

  露西婭道:「南丁是我的弟子,醫術已經出師,你的朋友可以先交給她暫時照料。」

  南丁走到巍恩的身邊,伸手接過了蕭特,道:「巍恩先生,我先帶你的朋友去休息,如果有什麼情況,我會及時通知你。」

  巍恩看著南丁,誠懇地道:「南丁女士,請你一定要治好她,謝謝。」說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南丁俏臉微微一紅,急忙回禮:「你太客氣了,我一定盡力而為。」

  看著南丁抱著蕭特走去,巍恩輕輕鬆了一口氣,心中暗自祈禱一切順利。這時,露西婭祭祀開口道:「諸位,請隨我進神殿吧。」

  
眾人跟在露西婭祭祀的身後,邁步走進了神殿,納瓦爾神殿的內部建築結構非常單純,被外部三十根巨柱所包圍的中央牆垣是神殿的核心,它由東西兩部分組成,東部面積很大,是神殿的正廳,露西婭稱它為聖堂。西部較小,是檔案館與休息室。
  穿過甬道,他們來到了神殿的聖堂。聖堂內部左右兩側均樹立著連排的石柱,將聖堂正中所矗立的一座白色的女神雕像襯托的格外高大。四周的牆壁上雕刻著無數形象生動的浮雕,在燭火的掩映下,浮雕上的人物栩栩如生,記載了一個又一個王族光榮的傳說與勝利的故事。

  除了正中的神像和牆壁上的浮雕,聖堂內在無其它的裝飾與擺設,使得整個正廳的空間甚是空曠,連眾人的步履也形成了回聲,迴盪在聖堂高達二十餘米的空間中。露西婭來到雕像之前,轉身注視著眾人道:「諸位,來到這裡,你們此次的旅途已經臨近了終點。」

  大家停住了腳步,巍恩抬頭打量露西婭身後的雕像。雕像塑造了一位寧靜而端莊的女神,她如真人般大小,穿著甲冑,靜靜地佇立在座基上,腳下斜斜地倚著一面圓盾,左手輕抬,伸向前方,玉腕上停著一隻斂翼的飛鷹,飛鷹目光灼灼地盯著遠方。神像雕刻得十分精細,細節處的工整令人驚歎。無論是飛揚的髮梢,修長的手指,還是衣袂的紋路,都清晰可見,纖毫畢現。神像沒有著任何的色彩,簡單樸素的顏色更使得這尊女神像冰清玉潔,傲然不可方物。

  文森特沉聲道:「露西婭祭祀,請問我們此行的終點是什麼?我能否去我夫人的靈前拜祭?」

  「別急。」露西婭微笑道:「文森特,請讓我先為你敘述一個故事。聽完了這個故事,也許你心中的疑竇就會徹底消失。」

  眾人沉默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露西婭不再說話。

  「與天蛇的一戰,我們雖然最後取得了勝利,卻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就連聖女也受了傷。天蛇被逐出大陸後,你們人類緊接著揭竿而起,我們僅存的實力也被徹底粉碎,到了這個時候,別說恢復以往的輝煌,我們就連能否繼續生存下去都成了迫在眉睫的問題。」

  「聖女是我們太陽鳥一族的生機所在,雯麗受傷後,她的法力損失殆盡,無法再擔負聖女的責任。然而她手中的火種必須要延續下去,否則我們一族將會最終滅絕。可是聖女一職歷來由前任聖女與我族篩選出來的男子結合後的女嬰來承接,而連續的兩場戰爭已使我們的壯年男性幾乎都死在了沙場上,根本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和聖女傳宗接代。」

  切尼忽然問道:「如果生下的是男孩怎麼辦?」

  「聖女的後代必然是女嬰,千百年來,歷來如此,從無破例。」

  文森特「嗯」了一聲:「難怪雯麗剛剛懷孕就能確定肚中的孩子是個女孩,原來是這個道理。」

  露西婭接著道:「萬般無奈下,我們只得挑選人類中的男子作為對象,希望能夠遇到合適的人。」

  文森特冷聲道:「這麼說,雯麗受傷被俘,都是你們設計好的騙局了?」

  「她當時身上確實有傷,不過被你們所俘也是安排好的。」

  文森特「哼」了一聲,聲音裡含著一絲憤怒。

  露西婭望著文森特微微一笑:「文森特,費雯麗對於你的感情是真誠的,這一點你無需懷疑。」

  「那你們為什麼偏偏選上我?」

  「我們並不是特意選中你的,王族男子的篩選標準並不適用於人類,費雯麗與誰發生感情完全來自於她的真心。用你們的話來講,就是緣分。」

  文森特臉色一怔,嘴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費雯麗與你相遇後,感情日漸加深,那個時候,她十分猶豫是完成自己的使命,還是和你廝守下去。要知道,選擇權完全在她自己手裡,別人是控制不了的。」

  文森特默默地盯著女神像,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我。」

  「是的,」露西婭臉色一黯:「為了延續王族的血脈,她最終還是選擇和你生下了孩子,以她當時的身體情況,一旦生產就意味著生命的結束。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她不僅是離開了你,而是離開了我們所有人。」

  文森特陰沉著臉,手裡緊緊捏著劍鞘,一言不發。

  露西婭看了一眼芬妮,目光中滿是柔和:「芬妮出生後,雯麗的生命朝不保夕,於是她便讓你把她送回了亡者之門,並和你做出了約定,等到芬妮長大,讓你帶著她在雯麗安眠的地方吹奏搖籃曲,到了那時,我們就知道你帶著孩子來了。這麼多年,我一直派人清掃著奧德賽之門周圍的環境,就是等待著你和孩子的到來。」

  文森特低頭看了看芬妮,芬妮一直緊緊地貼在他的身邊。她抬頭看了看自己的父親,眼神中含著一絲害怕:「露西婭祭祀,你的意思是我的女兒會成為你們的聖女?」

  「如果可以的話。」露西婭答道。

  「絕不!」文森特雙眉劍一般地挑起,怒火從眼睛裡噴出:「你們奪走了我的妻子,現在又想帶走我的孩子,絕不可能!」

  露西婭的臉色卻絲毫沒有波動,靜靜地道:「這一點,我想雯麗會親自說服你吧。」

  「什麼?難道她還活著?」文森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是生是死,我現在還無法告訴你,不過,芬妮能否成為聖女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說到這裡,露西婭雙手一攤,向外一揚:「這裡是歷代聖女休息、奉神的聖堂,隱藏著無數太陽鳥一族光輝的歷史和重要的信息,如果你們能夠在這裡找到費雯麗聖女生與死的秘密,一切問題的答案都會迎刃而解。」

  文森特怒道:「露西婭,你到現在還搞什麼玄虛,有這個必要嗎?!」

  「不是我故弄玄虛,文森特,」露西婭搖頭道:「是連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解開這個秘密,只有歷代被認定的聖女才有資格瞭解這個秘密。雯麗在最後的諭示中曾提到:當先知與聖女出現時,方是安特碧麗之冠的甦醒之日。」

  「嗯,」巍恩心道:「這句話,我怎麼聽得這麼耳熟呀」。

  
pief 發表於 2008-9-21 01:35
卷三  第十五章 安特碧麗之冠

  
  開門聲停了下來,兩扇浮雕的暗門向外敞開著,切尼走到近前,摘下旁邊牆上的一根火把,向下照了照,大聲道:「是條地道。」

  眾人走了過去,只見一條可容幾人並排進出的地道斜斜得向地下插去,門口的幾級台階覆蓋著厚厚的灰塵,顯然已經很多年沒人走過了。

  切尼把火把伸進地道晃了幾下,火苗搖曳,但沒有熄滅的跡象,遂道:「地道有通風,空氣應該沒問題。」

  巍恩看了看文森特:「我們下去嗎?」

  文森特露出一絲苦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能不走下去嗎?」切尼舉著火把一馬當先,大家魚貫而入,走了幾步,一股涼風似乎從下面捲上來,讓人不由地打了個寒噤。

  地道並不崎嶇難行,只是彎道有些多,文森特把芬妮背了起來,道:「芬妮,冷不冷?」

  「有一點兒。」芬妮的聲音自地道中傳出。

  巍恩脫下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芬妮側過頭,一雙明亮的眼睛閃爍著純真:「叔叔,你真好。」

  巍恩一笑,看著這雙啟明星般的眸子,道:「芬妮,無論等下發生什麼,都別害怕。記住你爸爸和叔叔就在你的身邊。」

  「我不害怕。我還想要見我的媽媽呢。」

  「嗯,好,我們芬妮現在是大姑娘了。」

  繼續前行,走了約莫二十分鐘,切尼忽然道:「嗯?好像有什麼聲音。」眾人都停住腳步,側耳細聽。過了一會兒,夏士蘭道:「好像是流水的聲音。」

  文森特道:「這裡的空氣如此暢快,就算有地下河也不足為奇,走吧,我們下去看看究竟。」

  轉過一個彎道,眼前豁然開朗,站在地道的出口向外望去,一座天然的大廳呈現在了眼前。大廳面積頗大,稍遜地面上的神殿聖堂,廳內四周沉默在黑暗之中。藉著火光,可以看到大廳中央陳列著一座巨大的圓形水池,正發出水流不斷湧動的聲音。

  切尼一揮火把,道:「走,去看看。」眾人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水池邊上,俯首望去,池水甚是潔淨透亮,池中心安放著一座方形石台,石台略高於水面,台上擺著一把造型古樸無華的石椅,石台兩側各有一根石樑,通向水池的邊緣,彷彿兩道可供單人穿越水面的小橋。夏士蘭四處看了看,道:「看來這是一眼活水泉,泉水從地底湧出,終年不息,池壁留有洩水孔來保持水位的平衡。」

  巍恩皺眉道:「你們發現沒有,這水明明是活水,為何水面卻如此平整,沒有絲毫的波動?咱們的影子印在水面上,幾乎就像在鏡子裡那麼清晰。」

  夏士蘭臉上聞言,臉上露出回憶的表情,沉吟道:「我好像記得……」

  切尼突然舉高了火把:「大家往上看。」眾人聞言抬頭,看到石台的上方高高地懸掛著一塊半圓形的完整的水晶,在火光的掩映下隱隱地閃著藍光,散發著美麗而神秘的光彩。

  巍恩喃喃道:「這麼大的一塊水晶掛在這裡幹什麼用呢?」

  文森特道:「咱們到石台上看看,也許就明白了。」

  眾人沿著石樑走過池面,芬妮偷眼向下看去,看到池面清晰地把眾人活動的影子映在了水面上,彷彿是一整塊潔白無暇、毫無裂痕的巨冰,可是偏偏又有不停的水流聲傳入耳中,情景頗是有些怪異。

  剛剛踏上石台,切尼忽道:「椅子上有東西。」大家往石椅上望去,發現火光下,椅子正中端正地擺放著一件物品,上面流淌著寶石般的璀璨光華,正是女子佩戴的王冠。

  巍恩走到近前蹲了下來,仔細端詳著這頂銀色的王冠:精美的造型與優雅的顏色令它清麗脫塵,細緻的工藝配上光彩的寶石琺琅,縱是天長日久所積累下的灰塵,也無法掩住它的秀美無儔,唯一有些遺憾的是,王冠頂部一個本應該鑲嵌著中心寶石的位置卻空空如也,變成了一個鑽石狀的透明窟窿。巍恩看了半天,站起身緩緩對著大家道:「看來,這就是咱們要找的安特碧麗之冠了。」眾人訝然,既感到突然,又有一些驚喜。

  這時候,夏士蘭大喊一聲:「我想起來了。」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一直沉默地芬妮忍不住開口問道:「夏士蘭叔叔,您發現什麼了?」

  夏士蘭也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有些尷尬,略感難堪地一笑:「我想起來這池水的水面為什麼如此平整安靜了。」

  「為什麼?」切尼道。

  「我父親曾經提過,王族有一種奇妙的溶液,將之溶於水中,水面便會變得平整如光滑的鏡子,可以反射明亮的光線,清晰地映出自己的面容。這溶液的名字好像叫,好像叫……」他琢磨了幾下,方道:「叫做追憶露。」

  「追憶露?」切尼蹙眉道:「它把池水搞成這個樣子,和安特碧麗之冠有什麼聯繫?」

  夏士蘭一攤雙手:「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想肯定會有它的作用吧,只是還沒到它發生作用的時候。」

  切尼微微搖頭:「這一趟王族之行,咱們搞不清的地方太多了,先別管它了。」說完,視線重新落回了王冠之上。

  巍恩轉過頭,看著文森特陰晴不定的臉色,道:「文森特,我們怎麼辦?」

  此刻,每個人的心裡都清楚,解開費雯麗的生死之謎,註腳想必是要落在安特碧麗之冠上的。可石椅上的這座王冠是聖女的桂冠,一旦戴上它,就意味著要承擔起復興整個王族的責任,這麼巨大的責任,如果落在芬妮還如此瘦小的肩上,是不是有些殘忍?

  但是,無論費雯麗是生是死,如果王族沒了聖女的延續,衰亡只是遲早的事情。這樣的話,費雯麗昔日的犧牲與付出豈不是付之東流,再無任何的意義?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泉水無情地繼續流淌著,叮咚的聲音迴盪在這座石廳中,顯得格外得刺耳。眾人默默地望著文森特,等待著他做出決定。

  許久,文森特長歎一聲,巡視著大廳的四周,痛苦地道:「雯麗,真對不起,我,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好了,文森特,該說的我已經全部告訴你,剩下的行程就靠你們的智慧去完成了。請各位牢記,不要強行毀壞聖堂中的任何物品,尤其是女神像,否則將會發生嚴重的後果。」說到這裡,露西婭轉身向聖堂大門外走去。大家看著她的背影,均感愕然。

  切尼問道:「露西婭祭祀,你去哪裡?」

  露西婭沒有回頭,直接道:「按照歷來的傳統,聖女交接的儀式不允許任何其他王族的成員參與到其中,我也不例外。不過你們不屬於王族,不受傳統的限制。如果你們找到了答案,請到門口叫我。」

  「沒有你的幫助,我們怎麼可能找出秘密的真相呢?」

  露西婭已經走到了門口處,聞言轉身,注視著這幾個人,平靜地道:「很抱歉,朋友們,除了剛才的那句提示,我無法再為你們做什麼了,祝你們好運。」說完,她轉身走出了聖堂,腳步聲漸漸遠去。

  眾人面面相覷,切尼道:「這麼大的地方,咱們什麼線索都沒有,怎麼找啊?」

  夏士蘭沒有說話,他蹲下身,圍著女神像走了兩圈,伸手在台基附近仔細地敲了幾遍,隨後道:「台基是實心的,沒有機關。」

  切尼道:「雕像如此顯眼,估計不會有什麼秘密。咱們四處看看,也許能找到一些線索。」說著走了開去。

  文森特皺著眉頭,凝視著神像,過了半天他方道:「巍恩……」

  巍恩沒有回答。文森特轉頭一看,發現巍恩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聖堂中央,走到了牆壁上的浮雕前,正專心致志地仰望著。文森特閉上了嘴,他心裡忽然湧起了一種強烈的感覺:能夠解決問題的關鍵先生,或許就是巍恩。

  巍恩沿著牆根走著,牆上凸起的圖案不斷湧現在他的眼前,隨著火苗的吞吐搖曳,它們的光澤與陰影明暗交替,彷彿暗藏著生命的流動。他仔細瀏覽著,卻沒有找到有幫助的線索。繼續前行,他忽然停住了腳步,上下打量了幾眼,往後退了幾步,仔細端詳著眼前的這幅圖案。

  這幅浮雕是兩扇緊閉的大門,門上刻著一隻展翅高飛的大鳥,大鳥栩栩如生,具有強烈的動態感,就連執著的眼神和展翅的動作都刻得十分傳神。

  巍恩盯著圖案,手指輕輕撫摸著下頜,突然,他左拳一敲右掌:「對了!安特碧麗之冠,我想起來了!」

  一瞬間,他的腦海中電石火花般地浮現出了幾個片斷,那都是他在性命攸關的時刻所留下的記憶:首先,橡樹教堂的橡樹結界中,為了召喚誅情的甦醒,他勉強使用了輪迴之印,當他力不從心的時候,星辰啟示錄給予了他支持,伴隨的就是這扇刻著飛鳥的大門的圖像;後來,他在薩拉門托古堡,為了解救藍血人的千年遺棄詛咒,他用星辰啟示錄作為聖物重新設置了觸媒,那個時候他再次隱約看見了這扇大門,而且就是那次,他聽到了安特碧麗之冠這個詞。

  星辰啟示錄,安特碧麗之冠,刻在牆壁上的門,它們之間會有什麼聯繫呢?這時,文森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巍恩,有什麼發現沒有?」

  巍恩轉身剛要說話,看見文森特等人圍在女神像周圍,神像的面孔正對著自己,腕上停留的那只飛鷹也似乎凝視著自己這個方向。

  巍恩腦海裡靈光一閃:星辰啟示錄的形狀是一枚指環,肯定有它的作用,剛才露西婭祭祀在描述聖堂的時候,她的雙手向外舒展飛揚,中指上不也戴著一枚戒指嗎?有了!

  快步走到神像的面前,巍恩注視神像片刻,忽然道:「文森特,借星辰啟示錄使一下。」

  文森特一愣,旋即從懷裡掏出了那個小口袋,倒出星辰啟示錄,遞給巍恩:「幹什麼用?」

  巍恩往前走了兩步:「幫一下忙,把我托起來。」

  文森特依言而行,右手一摟巍恩的膝蓋,把他舉了起來,正對著女神停留飛鷹的那隻手腕。巍恩拈著星辰啟示錄,輕輕套進女神指向前方的中指上,發現尺寸大小正合適,微微一笑:「放我下來吧。」

  文森特將巍恩放了下來,眾人抬頭注視著女神的手指,臉上表情各異,既有期待,又有興奮。

  等了一會兒,女神像卻沒有任何變化。夏士蘭輕聲一歎,道:「好像沒有反應。」

  「會不會是另外一根指頭?」文森特問道。

  巍恩蹙著眉頭,剛要張嘴說什麼,忽然,「嗡」地一聲輕響,星辰啟示錄潔白的玉面上急速抹過了一絲五彩之光,轉瞬之後,光彩轉亮,聚出了一道彩虹般的光芒。緊跟著,聖堂似乎一下子暗了下來,眾人環目左右,正感驚奇,夏士蘭急道:「快看上邊。」

  大家舉目望去,發現聖堂的巨大屋頂完全籠罩在了無邊的黑暗中,漸漸顯出奇妙的弧形,宛如黑夜下的天穹。接著,一點點光芒先後不一地閃現在「蒼穹」之中,光點不斷增多,若隱若現,彷彿仲夏夜的漫天繁星。

  文森特喃喃道:「星辰的啟示,星辰的啟示……」

  這時,指環上的光芒迅速地蔓延開去,就在大家心中驚訝的時候,它已從神像的手指竄到了手腕,沿著停在手腕上的鷹爪向上傳遞,抵達了飛鷹的脖頸。

  下一刻,飛鷹的眼睛亮了起來。

  芬妮「啊」地一聲驚叫:「爸爸,鷹活了!」

  鷹並沒有活,只是五彩的光芒彷彿激活了它的雙眼,原本蒼白無光的眼神在幽暗的聖堂中一下子變得充滿了神采與活力。光芒流轉不息,鷹目的光亮逐漸達到了最強度,猛然間,一道強烈的光線射了出來,直射對面牆壁上的大門浮雕,不偏不倚,照進了門上大鳥的眼睛中。隨著光線地不斷射入,片刻之後,大鳥的雙目也隨之亮了起來。

  眾人臉現驚容,切尼心道:「好巧妙的機關,竟然能用無形的光芒作為開啟牆門的鑰匙!」

  「卡喀」之聲慢慢響起,隨著門括轉動的聲音不斷響亮,展翅的飛鳥逐漸分為兩截,一道黑色的空間不斷變大,出現在眾人的面前。芬妮輕輕拍著手掌:「啊呀,門開了。」

  門開了。

  文森特靜靜地站在原地,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激動。巍恩找到了解開秘密的途徑,可是,在那片黑暗中,等待他們父女倆的,會是怎樣的秘密呢?
pief 發表於 2008-9-21 01:36
卷三 第十六章 芬妮克絲的決定 (上)
    望著文森特寬厚卻透出悲傷的背影,巍恩心里嘆了一口氣,文森特的這個決定無可厚非,只是如此一來,他的內心只怕要永遠地鎖上一個桎梏︰對妻子的懷念與愧疚。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了出來︰“不!”

    眾人一驚,回頭望去,發現芬妮站在石椅的正前方,臉上帶著堅定決然的神色,而她的手里,正捧著那頂安特碧麗之冠!

    文森特大驚道︰“芬妮!你干什麼?快把王冠放回去!”

    “不。”芬妮搖頭道︰“爸爸,我不會把它放回去,我要把它戴上去。”

    文森特大怒,正要上前奪下王冠,巍恩拉住了他,然後對芬妮柔聲道︰“芬妮,你為什麼要戴上王冠?你想找到你媽媽?”

    “是的,”芬妮輕輕一點頭︰“那位露西婭女士不是說了,找到安特碧麗之冠,也許就能找出我媽媽是否還在人世的秘密了。”

    “那只是也許,她並沒有保證你一定能見到你媽媽呀。何況,你爸不讓你戴王冠,是因為他不想讓你受到傷害,這一點難道你不明白嗎?听話,把王冠放回去吧。”

    芬妮微微一笑,笑容是如此得恬靜︰“親愛的巍恩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話。”

    “你這孩子,真是瘋了。”文森特大聲道。

    “爸爸,叔叔,從你們剛才的談話,我已經知道媽媽當初一生下我就離開我的緣故了。原來我的出生就注定著她必須離去……”

    “那是大人的事,跟你這個小孩子有什麼關系?”文森特又驚又怒。

    巍恩拉了他的袖子一把︰“讓她把話說完。”

    “爸爸,你不是從小就一直告訴我做人要懂得替別人著想嗎?我一直不太明白,可是自從認識了巍恩叔叔,他所做的那些事情,無論是救治病人,還是開辦文藝社,又有多少是為自己考慮的呢,又什麼時候害怕過危險呢?還有誅情妹妹,她為什麼要替巍恩叔叔去死呢?從你們的身上,我懂得了,什麼叫做替別人著想。”

    眾人听著,都沉默了下來,誰有沒有預料到,一個平時天真活潑的小姑娘會突然有了這些復雜的想法。

    “爸爸,如果媽媽真的已經死了,芬妮現在的唯一想法也是,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想讓爸爸的心願實現,也不能讓已經進入天國的媽媽失望。”

    文森特臉上的怒氣已然不見,望著自己的女兒,他孤身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曾變色的眼楮里此時卻寫滿了激動和感慨,雙唇顫抖著,他的嘴里蹦出了幾個字符︰“芬妮……你……”

    切尼長嘆一聲︰“文森特,沒想到你養了一個這麼懂事的女兒。”

    幽暗的石廳,搖曳的火光,芬妮嬌小的身軀上披著巍恩的外套,顯得可愛中又有些滑稽,她的面龐上留著汗水與塵土下混合的痕跡,手里捧著的王冠也在歲月的變遷中變得有些憔悴。可是,她的那一雙美麗的眼楮卻依然明亮純潔,絲毫不染世間的塵埃與風霜,在火光中瑩瑩地閃著一線璀璨。

    雙手緩緩抬起,芬妮捧起了安特碧麗之冠,周圍猛然涌起一陣狂風,卷起了她的黑發,吹動了她的衣袂。凝視片刻,她輕輕地把王冠放在了自己的頭上。

    片刻之後,王冠閃過一陣奇異的光彩,芬妮的臉上頓時有了飛揚的神采。眾人注視著芬妮的臉龐,她的表情寧靜而祥和,而安特碧麗之冠似乎在慢慢擴大,從眉心上方漸漸地降至了齊眉處,中心寶石的空位恰好落到了芬妮的眉心。

    光芒愈發地明亮,圍著王冠運轉不息,夏士蘭猛然低聲驚呼︰“天心印!”眾人忙凝神看去,只見芬妮的眉心之印再次顯現在額頭的皮膚上,純紅的顏色濃郁欲滴,宛如天際最純粹的朝霞,嵌在王冠正中處,比天下的任何寶石都更要閃亮三分。巍恩此時明白了,難怪安特碧麗之冠是聖女之冠,原來王冠的中心寶石就是這個代代相傳、與生俱來的天心印。

    就在眾人驚訝的時候,突然,一陣白晝般的光亮閃現在芬妮的眉心處,照得眾人幾乎睜不開眼楮。芬妮微微抬頭,一股強光自眉心射出,直射向頭頂的紫水晶。“嗡 ”地一聲輕響,紫水晶泛起了七彩的光芒,猶如一個在暗夜中久眠之人的雙眸,當陽光穿過遮擋,終于普照在他的眼簾時,他方才慵懶地睜開了雙眼,露出了惺忪的眼光。

    七彩的光芒在水晶的表面霓虹般地閃爍著,當光度積累至最頂峰時,紫水晶似乎再也無力將它約束在自己的表面,光芒猛地噴瀉而下,傾灑在鏡一般平整、冰一般明亮的池水上。

    下一刻,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水面上。

    ※※※※※※※※※※※※※※※

    老圖爾站在小鎮的廣場上,手里拄著他的拐杖,整凝視著遠方的西回山脈。忽然間,他覺得優點奇怪,往日里這個時候西回山脈的大小峰頂早已是一片白雪皚皚,連成了一條白線,可是今年冬天山里卻好像沒有下多少雪,除了最高的頂峰有一點隱約的白色以外,根本看不見往年的那道白線。這是什麼原因呢?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爸爸。”

    圖爾循聲望去,見是自己的女兒若拉和小伙子弗拉米,他倆氣喘吁吁地跑道老鎮長的面前。圖爾皺起雙眉︰“什麼事,這麼慌張?”

    “爸爸,剛才約克郡的信鴿飛回來了,克倫威爾已經進入了約克郡,他沒有進城,而是帶著軍隊直接沖我們來了。”

    老圖爾微微苦笑,沒有說話。

    “爸,咱們怎麼辦啊?從郡城到這里也就十來天的時間,一轉眼就到了。”

    “別怕,孩子,這一天早晚要來的。”

    弗拉米道︰“鎮長大叔,克倫威爾是奔巍恩來的,我們要不先往山里躲一躲,讓他撲個空?”

    “躲到山里能躲多久?你們別急,我想克倫威爾是王國的正統軍人,不會因為抓不到巍恩,就干出遷怒于無辜的事情來。”圖爾道。

    “可是爸,我們怎麼也算是巍恩的‘從犯’,克倫威爾也許不會為難普通的村民,但我和卡門、弗拉米、七姊妹她們,恐怕是在他的緝捕名單里的。”

    圖爾沒有回答,他轉身看了看藍天下的山巒,忽然道︰“不知道巍恩和文森特,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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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芬妮克絲的決定(下)

    光影在平靜的水面上慢慢凝結,最初粗大的顆粒聚攏匯合,逐漸濃縮為一個清晰的人像。幾分鐘後,一名黑發黑眸、秀麗絕倫的盛裝王族美女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長長的黑發灑在肩頭,她的面龐蒼白如天雪,雙眼晶瑩如皓月,柳眉稍彎,朱唇輕顫,眉心處一點朱印,正是和芬妮一模一樣的天心印。凝視著她的容貌和風姿,切尼忽然明白了文森特當年做出的決定,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種男人甘願為她付出一切的女子啊!

    文森特怔怔地望著她,眼光中既然悲傷,亦有痴情,嘴唇翕動︰“雯麗,雯麗。”簡單的呼喚中,卻已包涵了他這麼多年的相思與等待。

    費雯麗面向石台,一抹微笑掛在唇角,開口道︰“文森特,你終于來了。”

    文森特全身一震,再次听到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系的聲音,他此刻的心情真是難以用語言表達,喃喃道︰“是啊,我來了。”

    “請原諒我的自私和殘忍,讓你這些年一個人帶著孩子吃苦受累,我卻沒有盡到一個妻子與母親的基本責任。文森特,我一直都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好讓彼此能再見最後一面。感謝神的恩賜,我再次見到了你,這樣我就能親口對你說一聲對不起,此生再無任何遺憾。”

    文森特搖頭苦笑︰“雯麗,你瞞得我好苦。”

    “親愛的,你能來到這里,想必已經知道了我當年的苦衷。我很抱歉沒有向你坦白我的秘密,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從來沒有隱瞞過對你的感情,和你在一起的時光是如此的快樂,如此的無憂無慮。可是,親愛的,你不是說過人類之所以偉大,就是因為你們懂得如何與他人分享自己的快樂與幸福嗎?每當我想到我的族人正在黑暗中掙扎,我卻與你享受著陽光與歡笑,自責與負罪感就會涌上我的心頭,咬噬著我的心靈,折磨著我的靈魂。所以,文森特,請你理解我的選擇,你可以怪責我,但千萬不要懷疑,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听著心愛之人的傾訴,不知不覺中,文森特的眼角已經掛上了淚花,就連巍恩的鼻子也覺得酸酸的,心里堵得難受。

    “無論如何,文森特,你沒有讓我失望,經過了這麼多的考驗,終于來到了這里。”說到這里,費雯麗的雙眸中掠過一道閃亮的色彩,那是愉悅,是欣喜︰“這說明,我愛的男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

    文森特心髒猛地一跳,一直強忍的淚水終于滑下了面頰。

    “先知先生,”費雯麗瑩瑩地目光一轉,忽然道。巍恩左右觀望,不知道她在跟誰說話,但從眾人看向他的目光里,看來費雯麗口中的先知好像是自己。

    “很抱歉,我無法尊敬地稱呼您的名字,因為您現在所看到,只是我生前的一些心願,然後通過碧麗之冠、遠古的夢水晶與追憶露記錄在了這里。所以,請你原諒我的無禮,並接受我最真誠的感謝吧。”說完,費雯麗向著石台的方向,盈盈地鞠了一躬。

    巍恩慌了起來,也連忙向費雯麗深深鞠了一躬,口不擇言地道︰“嫂子,你跟兄弟客氣什麼?”

    費雯麗直起了腰,繼續道︰“先知先生,每當王族的聖女的傳承發生危機,前任聖女無法親自培養繼任聖女時,都會有一位先知來幫助王族完成這神聖偉大的工作。這一次,我們有幸得到了您的幫助,非常感謝您的智慧與無私,讓我們聖女的傳統與光輝得以延續下去。”

    巍恩咧嘴勉強笑了笑,心道自己只不過跟著文森特來救蕭特而已,怎麼一不小心就成了什麼先知了。

    費雯麗說到這里,略微沉默了一下,然後眼楮落在了站在石椅前的芬妮身上,臉上的表情忽然充滿了柔和與溫存,那是母愛獨有的慈祥︰“芬妮,我的孩子啊,我們終于見面了。”

    “媽媽,你是我的媽媽?”芬妮已是滿臉淚花,嘴角卻浮出了笑容。

    “媽媽對不起你,從你來到世界上的第一天,就沒能給你喂一口奶,為你梳一次頭,你怪我吧,媽媽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不,媽媽,我不怪你。”芬妮泣不成聲。

    “然而孩子,你終于長大了,可以戴上安特碧麗之冠了。媽媽的心里特別的高興,為我的芬妮感到自豪。芬妮,這個世界上會有什麼更高興的事情,能比得上自己的女兒長大成人,可以繼承自己的心願呢?”說到這里,費雯麗臉上雖然仍舊洋溢著微笑,兩行珠淚卻涌出了眼眶,滑過了冰清玉潔的臉頰。

    “親愛的女兒啊,我雖然不能張開雙臂守護你,可是我會在遠方默默地為你祈禱。孩子,你未來的路更長更難,但媽媽相信,你在爸爸的愛護下一定能克服這些困難,最終成為一名真正的聖女,讓咱們的族人再次得到光輝與溫暖。”

    “媽媽,我會的。”芬妮輕輕回答道。

    “芬妮,現在請接受我的祝福吧,這祝福里會包含著一些成為聖女必要的經驗與知識。記住,芬妮克絲,從今天起,無論發生什麼,媽媽的心都再不會離開你。”

    隨著費雯麗的話語,她人影開始逐漸移動,漂浮著離開了水面,升上了石台,穿過眾人讓開的間隙,來到了芬妮的面前。慢慢地,費雯麗抬起了手,閃爍著奇異光澤的中指向前伸出,芬妮從她的目光中明白了什麼,往前邁出兩步,輕輕閉上雙目,額頭的朱心印貼在了她的手指上。

    穿越歲月的長河,母女倆的心終于再度貼在了一起,時間似乎在那瞬間停頓了下來。片刻後,一道璀璨的光華在二人之間綻放出了太陽般的明亮,光華急速擴展,將她倆包在了其中。

    悠悠的聲音如天籟般響起︰“別了,我的愛人,我的孩子。”

卷三 第十七章 黑杖侍衛(上)
許久,光華漸漸褪去,芬妮慢慢睜開了眼楮。眾人凝視著她,發現甦醒後的安特碧麗之冠似乎改變了一些模樣,形狀有些類似于束發的緞帶,唯一沒變的,是位于中心位置的天心印與王冠上閃光奪目的寶石。

    文森特柔聲道︰“芬妮,你感覺怎麼樣?”

    芬妮微微一笑,雙目中的神采依舊純潔而亮麗︰“爸爸,媽媽沒有走。”

    “哦?”

    芬妮一指自己的心髒︰“她就在我的心里,永遠。”

    文森特笑了,盡管他的神情還有些悲戚,但是見到自己的女兒天真的神情,他的心里便好受了許多。芬妮望著父親悲喜交集的面龐,輕輕走到他的身邊,抱著他的腰低聲道︰“爸爸,別難過,只要我在你的身邊,媽媽就不會走遠。”輕輕摟著自己的女兒,手指穿過她的黑發,文森特長聲一嘆︰“傻孩子。”

    這時切尼咳嗽了一聲,道︰“文森特,咱們上去吧,我想看看少爺的傷勢如何。”

    文森特一驚道︰“不錯,咱們趕緊上去。”

    眾人離開石廳,再次走入地道。走了一會兒,切尼忽然道︰“文森特,我有點兒擔心。”

    “擔心什麼?”

    “要是少爺的傷治不好,我們怎麼辦?”

    文森特一愣,半晌方道︰“不會吧,這里是王族的大本營,難道還治不好這瘋心病?“

    夏士蘭插嘴道︰“我覺得切尼的擔心有一定的道理。我也是剛剛才想到,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巍恩對露西婭祭祀說起瘋心病的時候,她的臉色明顯起了變化,似乎很驚訝。”

    “是的。”切尼接著道︰“按理說,以那個女祭祀的經驗和閱歷,如果不是大麻煩,她怎麼會露出那種表情呢?看來瘋心病對于她來說也很棘手。”

    文森特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看巍恩︰“巍恩,你怎麼看?”

    巍恩搖了搖頭,道︰“我也說不好,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吧。”

    眾人走出地道,回到聖堂。剛剛從浮雕暗門里邁出來,文森特就發現聖堂已經恢復了原狀,大門口處站著六七個人,為首的正是露西婭祭祀,她身後的人中,有男有女,華服盛裝,大都白發蒼蒼,看來他們已經等候多時。文森特拉著芬妮的手,走到了她的面前。

    露西婭的雙目一眨不眨,凝視著芬妮的面龐,素來冷靜的眸子里漸漸泛起激動的漣漪。隨後,她在芬妮面前跪了下來,腦袋貼在地面上,顫抖的聲音中流露出她難以自禁的狂喜︰“太陽鳥神殿祭祀露西婭,恭迎聖女歸來!”緊接著,她身後的一排人也跟著跪了下來,齊聲高頌︰“恭迎聖女歸來!”洪亮整齊的聲音回蕩在整個聖堂中,牆壁上的燈火也被呼聲的共鳴震得搖曳不停,芬妮身子一縮,要往後退,文森特帶緊了她的小手。

    芬妮仰頭看了看自己的父親,眼楮中充滿了怯怯的神情。文森特微笑道︰“別怕,芬妮,你現在已經是聖女,要試著自己去接受別人的尊敬了。”

    芬妮感受著父親眼光中傳遞出來的溫暖與信任,小嘴抿了抿,點點頭,轉頭對著面前跪倒的諸人道︰“露西婭祭祀,各位先生女士,你們趕緊起來吧,地上太涼了!”

    露西婭抬起了頭,眼中一片濕潤,嘴角卻帶著歡樂的笑容。她沒有起身,而是雙手捧到了芬妮的面前,掌心中放著一枚玉指環,正是星辰啟示錄。

    “請您戴上星辰啟示錄,完成聖女的加冕。”

    芬妮想了想,這一次,她沒有抬頭看自己的爸爸,而是伸出了手指,讓露西婭顫抖的手為自己帶上了星辰啟示錄,然後拉著露西婭的手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其他人也跟著站起身來。

    露西婭含笑道︰“請聖女和各位客人到休息室,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等一下,”巍恩開口道︰“露西婭祭祀,我很想知道我的朋友傷勢如何?”

    露西婭微微一怔,道︰“這件事情,一時說不清楚,請允許我稍後再告訴你,現在請大家隨我去休息室。”說完,她轉身向外走去。巍恩無奈,只得跟著眾人走出聖堂。

    來到寬闊的休息室,眾人依次坐下,休息室的牆壁四周都懸掛著精美的圖畫,可是巍恩此刻並無心情欣賞。兩位年輕的侍女為眾人倒上水,巍恩端著杯子喝了一大口,道︰“露西婭祭祀,您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好吧。”露西婭答道︰“巍恩先生,實話實說,我們現在手里並沒有瘋心病的解藥。”

    “什麼?”切尼“噌”得一下從椅子里站了起來。

    “喀喇”一聲脆響,眾人急忙看去,巍恩手中的杯子已經碎裂,鮮血頓時染紅了他的右手。露西婭雙眉一挑,急忙高聲喚道︰“南丁!”

    隨著一聲答應,一個人影出現在休息室的側門外。“老師,有什麼事?”

    “巍恩先生的手受傷了,你趕緊處置一下。”

    “不用,”巍恩鐵青著臉︰“露西婭祭祀,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沒有解藥?”

    嘆了口氣,“兩位先生,你們先別激動,請讓我把話說完。”

    切尼咬了咬牙,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巍恩忍著疼痛,沒有繼續追問。

    “瘋心病的毒藥確實是王族的獨門武器,但是它和解藥都由專門的高級祭祀制作和保管,王族的事務一向是各司其職,而這個人早在十多年前就逃離了聖城,至今沒有任何音信。如果不是遇到你們,我還以為這個人早就死了。所以當你們提到瘋心病的時候,我感到很驚訝。”

    “沒有解藥,難道我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少爺死?”切尼急聲問道。

    “很抱歉,解藥的事情我們愛莫能助,除非找到他本人。否則……”露西婭搖了搖頭,沒有說完。

    巍恩听完,一顆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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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十七章 黑杖侍衛(下)

   這時候,南丁提著一個小藥箱來到了巍恩的身邊,道︰“巍恩先生,請把你的手給我。”

    巍恩把手遞給了南丁,南丁取出藥棉與繃帶,仔細地為巍恩擦洗傷口,手法甚是輕柔熟練。巍恩只覺得疼痛輕了許多,雖然此時正心頭煩惱,仍然不由地道︰“謝謝你,南丁。”南丁專心致志地忙碌著,聞言微微啟齒一笑。

    這時,文森特忽道︰“露西婭祭祀,我有一事不明,你們沒有瘋心病的解藥,倘若自己的人中了毒,難道也束手無策?”

    露西婭想了想方道︰“自從此人走後,瘋心病毒也就跟著消失了,王族並無一人中毒。不過,我們以前倒是有個療傷解毒的其他辦法,只是這個方法未必適合你們人類。”

    切尼精神一振︰“是什麼辦法,說來先听一下吧。”

    露西婭沉默著沒有答話,眾人見她臉上凝重的表情,面面相覷,不明白她為何變得猶豫起來。過了許久,她嘆聲道︰“我本來先想請各位先休息一下,如果各位覺得還不累,那請隨我來吧。”說完,她站起身,走到芬妮的面前,恭聲道︰“芬妮聖女,我想請你現在看一樣東西。”

    芬妮愕然道︰“什麼東西?”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巍恩正要起身,南丁忽然輕聲道︰“巍恩先生,你的手我已經包扎好了,請小心一些,不要讓傷口再受到傷害,我會定期為你換藥的。”

    巍恩一愣,他抬起已經被白色繃帶細細包扎好的右手,驚訝道︰“這麼快?我都沒什麼感覺,你的醫術很厲害!”

    南丁微笑著一躬︰“謝謝。”

    巍恩略一凝思,問道︰“我的朋友情況如何?”

    “目前還算穩定。但是拖不了太長時間了,巍恩先生,如果沒能及時找到解藥,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南丁平靜地答道。巍恩面色沉了下來,卻又沒什麼主意,嘆了一口氣,尾隨著眾人離開了休息室。

    離開休息室,眾人跟著露西婭穿過一條甬道,踏上了一條通往高層的石階,石階兩旁的也刻著精美華麗的雕像,然而此刻,大家卻毫無心情欣賞感嘆這昔日的奢華與輝煌。登上兩層石階,一股寒風迎面而來,大家往上一看,見到一個長方形的門口佇立在階梯的盡頭,透過門旁的燈火,隱隱可見外面暗黑的天空。

    走出石門,風聲呼嘯,無雲無月,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片寬闊的露台,露台中央矗立著一座類似金字塔外形的建築,但頂部並不是錐性結構,而是一個平平的石台;石塔高約七八米,四周各有一道石階,沿著階梯兩側的忽明忽暗的燈火,通往頂部的平台。

    陰翳沉重的天空下,石塔驕傲地矗立著,筆直堅硬的曲線勾勒出了一幅巍然的景象,宛如一位英勇不屈的斗士,縱使面對再大的壓力,經受再長的考驗,也絕不會跪倒拜服在敵人的面前。夏士蘭凝視著這座莊嚴、神秘而滄桑的建築,心中卻突然有了頂禮膜拜的強烈沖動,隱隱中,他感覺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近太陽鳥王族昔日的光榮傳說。

    巍恩最後一個走出石門,他四下望去,發現身處在納瓦爾神殿的的屋頂露台上,四周的風景可以一覽無遺,只是的夜色黑暗,雲瘴霧罩,使得視線無法及向遠方。目光轉向眼前的建築物,巍恩隱約能望見石塔上還矗立著一件物品,但無法看得清楚。

    露西婭沒有說話,她領著大家走到了石塔的底部,腳步停了下來,雙手合抱,舉到額前,低頭說出了一些眾人听不懂的詞語,臉上的神情極為虔誠恭敬。眾人屏息等待,誰也沒有出聲,此時此刻,誰都清楚,眼前的石塔可能就是王族最神聖的象征。

    終于,露西婭停止了禱告,看了一眼身後的眾人,道︰“請大家隨我來。如果沒有必要,請不要大聲說話,這里歇息著王族歷代的聖靈。”

    石階一級一級地在腳下邁過,石塔的盡頭漸漸到了眼前,巍恩突然發現,這里的石階雖然也顯得古老陳舊,卻沒有雜草孳生,並不像神殿下面的衛城那樣顯得破敗不堪。

    “看來,這里還是有人打理的。”巍恩正想著,忽然,石塔上面傳來一聲暴喝,聲音十分洪亮,猶如驚雷乍響,山洪暴發,眾人頓時嚇了一跳。“大家別驚,這是守衛聖杯的黑杖侍衛。”露西婭說完,轉頭向上方說了一句王族話語。

    隨著露西婭的答話,一個魁梧的人影出現在了平台的邊緣,虎視眈眈地往下瞧來。文森特迎上他凶猛的眼神,心中一動︰“此人好凶悍的殺氣!”

    與王族其他人縴修俊美的外形不同,這名大漢身高足有兩米,虎背熊腰,肌肉發達,一雙眼楮大若銅鈴,滿臉留著如戟一般又長又硬的胡須,手執一根黑色的長木杖,身上的衣服又髒又黑,身上散發著一股極為難聞的味道,順著下風就飄進了大家的鼻子里。

    看到是露西婭,大漢警惕的神情略微松了松,說了一句話,聲音比剛才低了一些,但仍然震得芬妮的心砰砰亂跳。

    露西婭面色不變,走到他的面前,淡淡道︰“我知道今天不是祭祀的日子,但我有特殊緊急的事情,要覲見聖杯。”頓了一頓,她又道︰“桑德侍衛,聖女听不懂王族的語言,請用人類的語言交談。”

    黑杖侍衛桑德(Thunder)聞言一怔,臉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不懂王族的語言,還做哪門子的聖女!”

    “怎麼說話呢?如此不敬,難道這麼多年的贖罪還沒讓你懂得什麼叫尊重嗎?”露西婭臉色一沉,毫不客氣地斥責道。

    桑德看起來明顯對露西婭有些忌憚,臉上露出一些訕訕之色,目光越過她德肩頭,掃視著眾人,眼光最後落到了小姑娘芬妮的身上。注視了一會兒,桑德忽然哈哈大笑,黑杖舉起指著芬妮道︰“她就是聖女?”

    露西婭急道︰“不可無禮!”

    芬妮眼光定格在桑德的黑杖上,額心的碧麗之冠猛然迸發出一道強烈的白光,定焦在黑杖之上。

    桑德哈哈大笑的表情瞬間內凝固在了臉上,兩秒鐘之後,他忽然大吼一聲,身軀像觸電般“轟”地跳了起來,接著“砰”地一下,大頭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堅硬的石面上,眾人只覺得腳下一陣震顫。

    芬妮吃了一驚,安特碧麗之冠上的天心印隨之黯淡了下去。大家盯著桑德龐大的身軀,片刻之後,趴在地上的桑德抬起頭來,兩眼奇怪地盯著芬妮,眼里的神情又是驚訝,又是迷糊,還有一些狂喜和敬慕︰“聖女,你真的是聖女!”

卷三 第十八章 太陽鳥的傳說(上)
  露西婭強忍笑容,向芬妮解釋道︰“芬妮聖女,桑德是王族昔日的第一勇士,因為身上殺氣太重,又不懂得尊重王族的規矩,所以被罰至聖陵作為一名黑杖侍衛來守衛。”

    趴在地上的桑德聞言嘟囔道︰“什麼叫昔日的第一勇士?現在我也是!”

    芬妮不解道︰“聖陵?”

    “咱們現在站的地方就是聖陵。聖陵由一整塊巨石所雕刻完成,里面已經鑿空,盛放著王族歷代聖女與英雄的靈灰,它是王族最神聖的地方,也是太陽鳥驕傲光輝的象征。”

    “那?”芬妮欲言又止。

    露西婭明白她的意思,肅然道︰“你媽媽的靈灰也在這里。”

    這時候,桑德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芬妮的面前,單膝下跪︰“尊敬的聖女,我等了你好久了。”

    桑德身軀高大,雖然是下跪的姿態,仍然高出芬妮許多。他跪在芬妮的面前,就像一座大山般佇立著,一股更強烈的味道毫無阻滯地涌進了芬妮的鼻子里,幾乎把她燻了一個跟頭。

    芬妮無法忍耐,只得道︰“黑叔叔,你能不能先去洗個澡,換件衣服?”

    桑德神情一怔,緊接著雙目異采爆閃,臉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顫聲道︰“聖女,我能去洗澡?”

    芬妮費解︰“當然可以啊。”

    桑德抬頭望了望露西婭,露西婭淡淡一笑︰“聖女的話就是王族的最高旨意,你難道不知道嗎?”

    桑德一聲歡呼,身軀猛地捧起,足有三尺多高,身在空中,嘴里就喊道︰“偉大的聖女啊,我用生命贊美你!”

    芬妮被嚇了一大跳,急忙靠到了父親的身邊,露西婭雙眉一皺,想了想,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桑德風一般地從眾人中間卷過,以常人難及的速度向沖下聖陵,一邊奔跑著,一邊還叫道︰“黑叔叔,哈哈,我喜歡,聖女,我喜歡!”

    望著桑德瞬間渺小的背影,眾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這位黑杖侍衛為何如此的狂喜。露西婭道︰“贖罪的黑杖侍衛一步也不許離開聖杯與聖陵,無論風吹雨打,日曬雨淋,所以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有洗過澡。聖女讓他去洗澡,就意味著饒恕了他的罪行,他可以恢復自由了。”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露西婭祭祀,聖杯是什麼?”

    “芬妮聖女,你馬上就知道了。”

    隨著露西婭祭祀,眾人終于走完了腳下的石階,登上了聖陵的塔頂。芬妮凝視著眼前的情景,神情發怔,半晌,她才慢慢道︰“這,這就是聖杯?”

    石塔的中心,聳立著一座立體的圓錐三角形狀的巨石,它高約四米左右,通體黝黑,頂部粗的地方直徑約有三四個人的長度,然後向下伸展,逐漸變細,到了最底部,直徑的厚度變得只有幾十厘米,形成了一個狹長的“”字形狀,最令人嘖嘖稱奇的是,底部與塔頂的接觸似乎若有若無,四面也並無輔助物品綁縛固定,真不知道這塊三角石是如何這樣巍然矗立而不倒的。

    “是的,這就是咱們王族的聖杯。”露西婭答道。

    “相傳大陸剛剛從海面崛起的時候,我們的祖先,太陽鳥羅芙麗斯便是坐在聖杯之上來到了凡間。她用她不朽的神力創造了這座矗立在雲間的天空之城,衍生了我們太陽鳥一族。在返回天界之前,羅芙麗斯把聖杯留了下來,作為一個神跡以供她的子孫永世供奉與敬仰。”

    芬妮走到聖杯的面前,抬頭仰望著,聖杯的表面已經很粗糙了,留下了風雨洗刷的痕跡,不過,聖杯上面的所雕刻的圖案卻並未模糊,相反,在歲月的洗禮下,簡單而深刻的線條卻愈發得清晰。芬妮沿著聖杯緩緩走著,她忽然發現,聖杯上的圖案好像都有著彼此的聯系。露西婭跟在她的身側,道︰“聖杯上刻著四幅抽象的圖案,她分別代表著神鳥的頭冠、雙翼,銳爪與彩尾。古老相傳,當聖杯上這四幅圖案同時燃燒出太陽的光亮的時候,我們將有機會重新目睹昔日羅芙麗斯的傳奇風姿。”

    芬妮好奇地道︰“露西婭祭祀,你看到過羅芙麗斯的樣子嗎?”

    “沒有。”露西婭搖頭︰“每一代聖女最多只能燃亮三幅圖案。總有一幅無法燃燒。”

    “我媽媽也不行嗎?”

    露西婭微微一樂︰“你母親也無能為力。不過她曾經說過,光靠聖女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似乎還需要其他的力量。”

    芬妮點了點頭,忽然,她抹了抹臉頰,發現手里濕潤︰“這里怎麼很熱啊?”

    “那是因為,聖杯不光是祭祀用的神跡,它還是王族生存的樞紐所在。當陽光從天空照下,聖杯將會吸收和積蓄太陽的能量,為聖城帶來光明與溫暖。聖杯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吸收到熱量,溫度已經漸漸冷卻,換作昔日,除了聖女與祭祀,普通人是根本靠近不了它的。”

    “為什麼吸收不了熱量了?”芬妮仰頭望了望天空︰“等到黑夜過去,太陽一出來不就行了。”

    “唉,芬妮,以前的聖城四季如春,美麗繁榮,而且每天只有四個小時的黑夜,所以又被稱為不夜之城。可是,你算一算吧,從你們來聖城到現在已經多長時間了?這黑夜有過變化嗎?”

    “您是說這里再也見不到太陽了?”

    “聖城距離上一次的日出已經有四年了,而且只帶來了兩個小時的白晝,這以外的時間,我們都是生活在黑暗之中。”

    “這是為什麼?日出日落不是自然規律嗎?”

    “這是神降臨的懲罰啊,你知道西回山脈嗎?”

    芬妮點了點頭︰“我當然知道啊,我一直生活在那里。”

    “聖杯雖然懸空在天空之城,然而它的根基卻仍然在大陸的土地上,這是它之所以能夠立在這里不倒的原因。西回山脈並不是無緣無故出現的,它其實就是神對聖杯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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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十八章 太陽鳥的傳說(下)
“西回山脈的崛起,將聖杯大部分的能量被封在了山里,龐貝雖然沒有受到直接的攻擊,但從此變得四季分明而且夜長晝短,和人類的普通城市再沒什麼兩樣。”露西婭繼續道。

    “我媽媽也解不開這道封印嗎?”芬妮問道。

    “解開神的封印談何容易?僅憑聖女的力量是根本不夠的,費雯麗聖女沒有受傷前,還能夠盡量維持聖杯的運轉,利用月亮的光明來勉強為聖杯補充一些能量。她受傷去世後,太陽漸漸遠離了龐貝,這些年聖杯都是依靠往日積蓄的力量守護著聖城,”說到這,露西婭黯然一嘆︰“可是也接近油盡燈枯的地步了。”

    “油盡燈枯?那會出現什麼後果?”巍恩忍不住問道。

    露西婭眼中閃過一絲悲涼︰“如果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估計不出十年,聖城各山峰的聖杯之子——定星岩將失去鎮守聖城的力量,山峰上所有的建築都將分解破壞,山峰會漸漸粉碎,隨之而來的,是結界的完全崩潰以及龐貝的徹底消失。那一天,也就是我們王族最終的末日。”

    听著她們二人的對話,身旁的眾人都沉默下來,他們都知道龐貝目前處在嚴重的危機中,可是誰也沒想到,等待這個昔日王者的,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風聲繼續呼嘯著,似乎比方才還大了些,眾人的頭發飛揚在風中,芬妮撩了撩散亂的黑發︰“如果,如果我能接過我媽媽的擔子,那聖城會不會好起來?”

    露西婭和藹地笑了笑︰“親愛的聖女,你的出現,肯定能延長聖城的生命,但是否能為我們王族帶來轉機……”她望向黑暗的天空︰“那就要看神的旨意了。”

    切尼咳嗽了一聲,道︰“露西婭祭祀,很抱歉,不過聖杯對蕭特的傷勢有什麼幫助嗎?”

    露西婭看了一眼切尼,答道︰“太陽鳥與天蛇的戰爭,我們之所以能夠最後取得勝利,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們有很強的醫護能力。而且當我們重要的將領受了重傷,只要不是當場死亡,能夠運回聖城,我們就會想辦法通過聖杯把他搶救過來。當然,聖女不會為普通的王族使用這個方法治傷,因為會消耗她很多的精力,所以只有英雄和祭祀才有資格接受治療。”

    “哦?通過聖杯?”巍恩雙眉一挑,驚奇地問道。

    “聖杯其實就是王族生命的搖籃,它所蘊含的精華能夠滋潤王族的生命。我們把傷者置于聖杯之中,通過聖女的施法產生生命之焰,它的溫度雖然很高,卻不會傷害王族的身體,而傷者通過烈焰的洗禮,達到修補身體的目的。可惜的是,聖杯的這種神奇功能被西回山脈封印了,所以我們才在與人類的戰爭中敗了下來。因為與人類的軍隊相比,我們的人太少了,死一個少一個,根本經不起損耗。”

    切尼道︰“通過烈火來挽救生命,這個方法听起來真是匪夷所思啊。”

    文森特忽然道︰“听上去雖然神奇,卻不無道理。西回山脈里有一座溫泉,我打獵時經常能看到一些受傷的風鹿或者樹熊會在溫泉旁邊的石頭上燙熨自己的傷口,效果奇佳,估計生命之焰也是這個道理,只是溫度更高,普通的生命是承受不了的。”

    巍恩道︰“噢,露西婭祭祀,我大概明白了。由于沒有太陽的照射,聖杯早已冷卻下來,也許它的溫度人類可以承受,所以你想讓蕭特試一試。”

    露西婭點了點頭︰“不錯,本來如果沒有聖女,溫度即便降了下來也沒什麼用,但現在有了芬妮聖女,她可以為你的朋友施法。當然,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真的不知道聖杯的能量對王族以外的生命到底會起什麼作用。”

    “聖杯的這種能力不是被西回山脈封印了嗎?”

    露西婭道︰“雖然如此,但應該還是對蕭特的病會有一些效果吧,因為蕭特是因毒致病,不是受了外傷,我猜想聖杯也許能夠對瘋心病毒起到祛除淨化的作用。”

    巍恩听了,心里有些不以為然︰力量既然被封印,怎麼可能無法療傷卻能祛毒。他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可是一時間卻又找不到什麼依據。

    露西婭注視著巍恩,平靜的眼光背後似乎有一絲波動。過了一會兒,她淡淡道︰“巍恩先生,這麼做確實有一定風險,你們可以選擇拒絕,但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巍恩看了看文森特,文森特思忖著,道︰“蕭特的病恐怕無法再拖,我們也許只能賭一賭了。”

    巍恩嘆了口氣,不再說話。露西婭道︰“如果你們沒人反對的話,我就派人去把蕭特抬過來。”

    大家默不作聲。露西婭正要轉身,巍恩突然道︰“等一等。”露西婭皺著雙眉,看著巍恩,眼光中隱隱透著不耐煩,道︰“巍恩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你不要派人去抬她了,我去把她背過來。”說完,不待露西婭回答,巍恩徑直向石塔的階梯走去。露西婭想要說什麼,考慮了一下,才道︰“那好吧,巍恩先生,你下了聖陵,自然會有人帶你去找你的朋友。”

    巍恩沒有回頭︰“多謝。”

    巍恩匆匆走下了聖陵,眾人看著他的背影。芬妮道︰“露西婭祭祀,我想去看看我媽媽的靈灰,可以嗎?”

    露西婭道︰“芬妮聖女,歷代聖女的靈灰已經被封存在聖陵里,還是不要去驚動他們吧。等你施完法,你可以祭祀他們,我相信你媽媽的在天之靈會感到高興的。”

    芬妮嘆了口氣,臉上雖然有些失望,卻也沒有再表示什麼。夏士蘭站在眾人的身後,仔細觀察著聖杯。他忽然發現,聖杯的表面上有些零星的暗紅的斑點,盡管由于時間長久,斑點已經變得陳舊模糊,但夏士蘭還是分辨出了它是什麼東西。“露西婭聖女,為何聖杯上還沾染著血跡?”考慮了半天,夏士蘭還是問了出來。

    露西婭瞥了一眼夏士蘭,沒有回答。夏士蘭在她的眼光中分明看到了一絲凌厲,心中一震,停止了詢問。

    切尼走過去看了看,道︰“我想肯定是昔日王族的戰爭打得太激烈,傷者過多,就連聖杯也不免染上了鮮血。”

卷三 第十九章 鳳凰涅? (上)
  眾人的等了一會兒,腳步聲響起,巍恩背著蕭特走上了聖陵,他的身後跟著幾個人,文森特看去,見是女狂徒蘭寧、露西婭的弟子南丁和黑杖侍衛桑德。桑德看上去已經洗了澡,換了身衣服,不過他還是那副邊幅不修的樣子,手里執著黑色的木杖,臉上滿是厚厚的黑色硬須。

    巍恩走到近前,臉色蒼白,腳步有些踉蹌。文森特迎上前去,嘆氣道︰“你干嘛不讓人把蕭特抬過來,何必把自己累得半死。”

    巍恩的神情有些疲憊,微微一笑,沒有回答。這時,南丁走到了露西婭身旁,道︰“老師,我听巍恩先生說,您準備……”

    露西婭忽然截口道︰“你不要多嘴。”語氣里含著一絲嚴厲。南丁一怔,愣了一會兒,垂首道︰“是。”

    露西婭掃了一眼桑德,皺眉問道︰“你怎麼又上來了?”

    桑德咧嘴一笑︰“我听說聖女準備施法救人,我就來為她護法了。”

    “有我在,你護什麼法?去,好好把你的身體洗洗,別在人類面前丟咱們王族的臉。”露西婭低聲斥道。

    桑德的一張黑臉紅了起來,高聲怒道︰“誰給王族丟臉了?露西婭,你雖是神殿的祭祀,但聖女已經赦免了我的罪過,你沒權力這麼訓斥我!”

    露西婭臉色沉了下來︰“桑德,你說話做事最好仔細點,這麼多年,你的苦頭吃得還不夠嗎?”

    “哼!不用你提醒,這麼多年的苦,我永遠都忘不了!”桑德一臉忿然,重重地哼了一聲。

    露西婭閉起雙目,片刻後,她睜開眼楮看著桑德,慢慢道︰“桑德,你來就來了吧。不過,你要檢點自己,別影響到聖女。”

    桑德瞥了眼露西婭,沒有回答,徑直走開了。露西婭走到芬妮的旁邊,道︰“芬妮聖女,如果你準備好了,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芬妮點了點頭,道︰“我準備好了,可是我們怎麼開始呢?”

    露西婭微微一笑︰“我會告訴你的。”隨後,她轉身對蘭寧道︰“你把蕭小姐抱上聖杯。”

    蘭寧應了一聲,走到巍恩的身邊,道︰“巍恩先生,請把你的朋友交給我吧。”

    巍恩把背上的蕭特交給了蘭寧,蘭寧把蕭特抱在了懷里。巍恩看了看蕭特,心里十分難受。此時的蕭特完全陷入了昏迷狀態,眉宇發烏,呼吸若有若無,生命已經到了隨時就會戛然而止的地步。

    巍恩點了點頭,蘭寧轉身仰首,身後的三對紅翅猛地揮舞,一道旋風卷了起來。隨後,蘭寧抱著蕭特飛上了聖杯的頂部。巍恩走到桑德的身邊,問道︰“桑德先生,你能飛嗎?”

    桑德看了看巍恩,粗聲粗氣地道︰“問這干嘛?”

    “我想去檢查一下上面的狀況,請你幫幫忙。”

    “這還不好辦。”桑德嘿嘿一笑,左手猛地抓住巍恩的腰帶用力一掄,“呼”地一聲,巍恩的身軀飛了起來,徑直飛向四米高的聖杯頂部。

    眾人均是一驚,露西婭怒聲道︰“桑德,你又在搞什麼?”

    桑德聳了聳肩︰“這人不放心他的小情人,要上去看看。這有什麼關系?看完了讓蘭寧把他抱下來就是了。”

    文森特看著巍恩的身軀呈拋物線狀急速地飛向半空,恰好在抵達聖杯邊緣的時候微微一挫,然後便落在了石面上。他心中微微一驚︰“這個桑德不但膂力駭人,而且手法巧妙,恰到好處,絕不是一個只懂得蠻力的莽漢。”

    露西婭的臉色泛起了一絲潮紅,平時優雅嫻靜的風度被桑德氣得幾乎蕩然無存,她強忍怒氣,低頭對芬妮道︰“芬妮聖女,請隨我來。”

    巍恩被桑德大力甩上了聖杯,“砰”地一聲,他一屁股坐在了石面上,他看到蘭寧正小心翼翼地把蕭特平放在聖杯的中央。

    蘭寧被巍恩的動靜嚇了一跳,驚聲問道︰“巍恩先生,你怎麼,怎麼上來了?”

    “我?”巍恩一邊揉著生疼的屁股,一邊無奈道︰“我可飛不上來,我是被扔上來的。”

    蘭寧看著巍恩的表情,禁不住莞爾一笑︰“我不是問你這個,我的意思是你上來干什麼?”

    “我來看看她。”說著巍恩爬到蕭特的身邊,盤腿坐了下來,然後扶起她的上身,放在了自己的懷中,抬頭道︰“好了,蘭寧小姐,你可以下去了。”

    “什麼?”蘭寧秀眉挑起,露出驚詫的神色︰“你,你要留在這里?”

    “是的。”

    “那怎麼行,這很危險啊,露西婭祭祀也不會同意的。”

    “沒關系。你下去和露西婭說,我與蕭特的命運是連在一起的,芬妮只管施法,不用顧忌我。”

    蘭寧怔怔地站在那里,瞪著巍恩,眼中的神色變得十分復雜,過了好一會兒,她方開口道︰“這就是你們人類所說的愛情嗎?”

    巍恩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也許是吧,但不只是愛情。”

    蘭寧凝視著巍恩,半晌,她緩緩道︰“好吧,我明白了。”說完,她轉身飛離了聖杯,就在身軀消失在聖杯邊緣的瞬間,她的聲音悠悠傳來︰“保重,巍恩。”

    听完蘭寧的轉述,露西婭一臉詫異,道︰“這個巍恩想干什麼?去,你給我把他抱下來。”

    蘭寧猶豫地道︰“看巍恩先生的神色,恐怕是不會獨自下來的。”

    “那也不行。”露西婭斷然道。

    旁邊的文森特忽然道︰“露西婭祭祀,如果上面躺的是費雯麗,我也不會獨自守在下面的。”

    露西婭愣了愣,切尼臉色有些陰沉,慢慢道︰“祭祀,你不是說溫度已經降下來了嗎?如果蕭特少爺不出事,巍恩也出不了事的。”

    露西婭看著他倆,臉上的神色瞬間數變,終于,她無奈地道︰“那好,隨他便吧。”說著,嘴里輕聲嘟囔了一句王族的話,轉過了身。

    夏士蘭看著她的嘴型,心里突然一沉,他看得出來,這句話的意思是︰這些愚蠢的人類。
pief 發表於 2008-9-21 01:39
卷三 第十九章 鳳凰涅? (中)
  芬妮跟著露西婭繞過聖杯,來到了石塔的東部。這里有一座不大的三階大理石石台,石台四周築有漢白玉護欄,露西婭帶著芬妮走上了石台。身後的南丁停住了腳步,對著眾人道︰“各位,這是祭台,只有聖女和護法的祭祀才有資格上去,請大家在祭台周圍觀祭。”

    芬妮走上了祭台,發現石台中間樹立著一座四方形石柱,石柱不高,上面斜斜地擺放著一面石鑄圓盤,圓盤東高西低,上面插著一根黃澄澄的金針,金針的針尖直指聖杯。

    露西婭領著芬妮來到石柱的背後,道︰“芬妮聖女,這是金石晷,請你在它後面施法,安特碧麗之冠會把你的精神之力傳到金石晷的表面和定星針上,進而影響聖杯。”頓了一頓,露西婭又道︰“你知道如何施法的咒文嗎?”

    “嗯。”芬妮點了點頭︰“媽媽已經告訴我了。”

    “好。”露西婭微微一笑︰“你只需將你所記憶的咒文通過祈禱頌念出來就行了。芬妮聖女,你施法時我就在你的身後,如果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可以問我,我會盡全力幫助你。”說完,她退了兩步,站在了芬妮身後。

    芬妮凝視著面前的金石晷,片刻後,她輕輕喘了一口氣,閉上眼楮,低下腦袋,雙手合抱在下頜之前,嘴里悄悄念出了聲。身後的露西婭垂手肅立,神情穆然,眼神平靜中隱隱含著一絲漣漪,作為一個守護兩代聖女的神殿祭祀,不知道此刻她是怎樣的心情。

    站在祭台之下的文森特望著夜空下虔誠專心的女兒,心情有些激動︰芬妮啊,我的寶貝,蕭特的命運就全靠你了。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眾人期待著,下一刻,眼前的聖杯將會發生神奇的變化。然而過了許久,聖杯與金石晷卻毫無動靜。芬妮轉頭望向露西婭︰“露西婭祭祀,為什麼沒有反應啊?”

    露西婭淡淡一笑︰“是不是因為你念的咒法不對啊?對了,我忘了告訴你,聖杯已經許多年沒有聖女施法進行運轉了,”她抬頭看了看天穹下的彎月︰“你要先念序文咒讓它通過吸收月光的能量運轉起來,提升到一定的溫度與熱量後,才能使它發揮神奇的功能啊。”

    芬妮皺起了雙眉︰“提升溫度?那巍恩叔叔和蕭特阿姨會不會有危險呢?”

    “應該不會吧,但我也不敢肯定,這本就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說到這里,露西婭收斂了淡雅的笑容,肅聲道︰“芬妮,你現在王族的至高無上的聖女,讓聖杯重新運轉,延續聖城的生命是你應當首先考慮的神聖使命,至于救人的事情,應該放在其次。你明白嗎?”

    芬妮看著露西婭,沒有回答。露西婭見狀,聲音緩和了一些︰“當然,巍恩先生的生命也很重要。不過沒有熱量,聖杯是幫不了他們的,芬妮聖女,抓緊時間吧,病人快不行了。”

    ※※※※※※※※※※※※※※※

    蕭特靜靜地半躺在巍恩的懷里,凹陷的臉頰使她看上去猶如一支行將凋零的海棠,蒼白而憔悴。此時此刻,她的身體就像她的生命,薄得如紙一般,隨時都會被風雨卷走。

    巍恩不忍再看她的病態,深深吸了口氣,強自抑制住自己的哀傷,舉目眺望︰身處整個龐貝城的最高點,天空變得更加遼闊浩瀚,雲濤顯得更加姿態萬千,聖城的各個山峰在視野中若隱若現,迷離中含著壯觀,而天際的幾個晚星,更點綴了今夜的靜謐與寂寥。如果不是懷中的蕭特已經氣若游絲,眼前的這幅山河畫卷足以讓巍恩陶醉傾心。

    蕭特的身軀忽然動了動,巍恩急忙低頭,看到蕭特緩緩睜開了眼楮︰“你醒了?”巍恩柔聲道。

    “我們在哪里?”蕭特的目光無力逡巡著,眼神中已不見了往日的靈動,唯一剩下的,是那縷刻在靈魂里的平和。

    “我們在聖杯上,王族龐貝城的最高峰。”

    “嗯?”蕭特的眼楮里露出了一絲詢問。

    巍恩微笑著,道︰“蕭特,王族的祭祀已經看過了你的傷勢,她說你經過治療後,不久就會好轉。我不是答應你了嗎,等你病好了,我就帶你去俯瞰全城的景色。”

    “哦。”蕭特聞言精神一振,勉強坐起身體︰“那我要好好看一看,別浪費了那美麗的風景。”

    巍恩扶著蕭特坐直,看著蕭特痴痴凝視著遠方。月夜下,她臉龐的側影依然美麗,毫無血色的蒼白此時卻塑就了一道靜態美,雖然這美麗是如此得殘缺不全,令人心中掉淚。

    “巍恩。”

    “嗯。”

    “你看到天邊的那幾顆星星了嗎?”

    “看見了。”

    “我覺得她們真美。”說到這里,蕭特忽然別過頭,微笑著道︰“她們就像我童年時躺在涼椅上數的星星。”

    巍恩心如撕裂般地疼痛,他不知道,蕭特此時的振奮與清醒是不是回光返照。勉強一笑,巍恩低聲道︰“蕭娜,你是今晚天空中最美麗的星。”

    蕭特注視著巍恩,眼光中充滿了感情,忽然,她嫣然一笑,笑得是如此得眩目︰“巍恩,小時候,媽媽給我講童話的時候,我總不相信。”

    “為什麼?”

    “因為我不相信,會有那種為了城堡中的公主,千辛萬苦,長途跋涉,甚至寧願舍棄自己生命的騎士。我覺得那是騙人的。”

    “傻瓜,那當然是騙人的。”

    “不。”蕭特輕輕倒在巍恩的懷里︰“我現在明白了,那並不是騙人的。我很幸運得到了神的眷顧,讓我最終遇見了自己的騎士。”

    巍恩的感情堤壩終于崩潰,他緊緊地摟住蕭特,淚水再也無法忍住,不爭氣地涌出眼眶,滑過面頰。

    風聲似乎變得小了點,夜風穿過山峰與雲海,來到他們的面前,拂過他們的發絲,將一對互相偎依、互相溫暖的身影銘刻在了今夜的夜空中,銘刻在了彼此的心靈中。

    聖杯猛地一動,決定命運的時刻開始了。

卷三 第十九章 鳳凰涅? (下)
  聖陵之上,芬妮佇立在祭台上,一雙小手合抱在低垂的額頭前,虔誠地祈禱著。她的面前,石晷上的金針頂端閃爍著光華,宛如一顆遠在天際,卻明亮無比的辰星之光,蘊涵了穿越黑暗的強大力量。

    月光如水,傾瀉而下。祭台四周的眾人注視著眼前的巨石在月華的洗禮下緩緩轉動,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彎月的光亮此時似乎強烈了許多,而且正聚焦在自己腳下的這座石陵上。

    望著聖杯開始轉動,露西婭的嘴角微微浮起了一絲微笑,平靜的雙眸中透出了一絲隱約的激動︰“聖杯終于又動起來了,為了這一天,自己等待了多少不眠之夜啊。”

    隨著聖杯的徐徐轉動,正如露西婭所言,除了代表雙翼的圖案沒有反應以外,聖杯杯體上的其余三幅圖騰開始呈現出赤紅與金黃混合在一起的顏色,赤紅如爐膛中的火焰,金黃如午後的驕陽,彼此色彩鮮明,卻又同生共在。一股熾熱緩緩涌出聖杯,在月色的凝煉下泛著紋銀的色彩,宛如一層若有若無的薄霧,沿著石陵表面滄桑的紋路,慢慢地把眾人籠罩在了它的懷中。

    文森特覺得掌心濕潤,似乎龐貝城一下子由隆冬變成了盛夏,他轉頭看了看祭台上祈禱的芬妮,眼中露出擔心的神色。南丁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道︰“文森特先生,你不用擔心。這石台由王族的清波石所築,會保持一個相對恆定的溫度,不會受周圍環境太大的影響,芬妮聖女站在台上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頓了一頓,她隨即揚聲道︰“各位,如果你們覺得太熱,可以走近一些,站在祭台的邊上,會涼快許多。”

    切尼擦了擦額頭沁出的汗水,心里暗驚︰“這個什麼聖杯剛剛開始運轉,熱度已經有了如此大的提升,若是在它以前鼎盛的時期,那溫度肯定還會更高。”他抬起頭望上看去,心想︰“自己現在只是站在聖杯的旁邊,就已經感覺很熱,不知道上面的蕭特少爺,能不能受得了?”

    芬妮放下雙手,轉頭看著露西婭︰“露西婭祭祀,我已經念完了序文咒,您看我做得對嗎?”

    “你做得非常好。”露西婭點頭笑道。

    芬妮道︰“那接下來我們干什麼?”

    露西婭微微一笑︰“接下來?我們接下來就是等待。”

    “等待?”芬妮明亮的雙眸閃過一絲迷惑︰“那巍恩叔叔怎麼辦?”

    正在這時,切尼來到祭台的底部,抬頭道︰“露西婭祭祀,聖杯這麼熱,上邊的人恐怕熬不過去吧。到時候,還沒有治病,人先被烤糊了。”

    露西婭掃了切尼一眼,淡淡道︰“那就要看神的安排了。”

    切尼大怒︰“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之前已經告訴過你們了,這麼做會有一定的風險,你忘了嗎?”

    “這是一定的風險嗎?這是必死無疑啊。露西婭,你這麼做是何居心?”切尼捏緊了手中的拳頭,雙目中已經爆出了憤怒的火焰。

    “切尼,等一下!你看!”文森特忽然拉了他一把,舉手指向聖杯。切尼與露西婭隨著文森特舉起的手臂看去,臉上的神情均是一怔,露西婭旋即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此時的聖杯已經在氣霧繚繞中變得朦朧模糊,猶如雲海深處的一座仙人峰。峰頂上,在白蒙蒙的氣團中,一簇天藍色的光華正隱隱發光,雖然視線難以看清,但文森特、露西婭等人還是能分辨得出來,光華包裹的核心,是兩個交織在一起的人類身體;他們之間擁抱的是如此緊密,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從精神到軀體都完美無缺地結合在了一起。

    露西婭又驚又疑,她幾乎不敢相信,除了王族的精英,居然還有人類能夠經得起這份灸熱,這份煎熬。隨著聖杯氣霧的不斷延伸,藍色光華也不住地變亮,仿佛是燭火上的藍芯,雖然只佔火焰的很小比例,卻純粹得不摻雜一絲雜質,晶瑩、剔透,為之奪目。

    眾人望著聖杯奇妙的變化,都吃驚地屏住了呼吸,誰也不知道下一步將會發生什麼。芬妮臉上掛著一絲欣喜,對露西婭道︰“露西婭祭祀,是不是聖杯不用我施念咒法,也可以自動為受傷的人療傷呢?”

    露西婭怔怔地凝望著聖杯,沒有回答。她的心里很明白,這是決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隨著時間的遷移,藍光越聚越亮,似乎已經到了某種極限。光華神奇般地凝結成了有形的物質,慢慢溢出,覆蓋了杯頂的表層,沿著聖杯的邊緣流了下來。沒過多久,流光異彩觸及到了聖杯的圖案,就在黝黑的雙翼之圖轉到眾人面前的時候,藍光已經浸滿了石刻下深深的線條,為這幅素描的翱翔雙翼涂上了一層藍天的色彩。

    雙翼之圖泛起了璀璨的強光,雖然不是火焰的光芒,但比起另外三幅圖案,卻更美麗,更形象,展翅一飛的神采呼之欲出。

    露西婭完全驚呆了,眼前這匪夷所思的情景,令她的腦海里忽然想起了費雯麗當年的一句話︰“要想重現神跡的光輝,光靠咱們自己是不行的,還需要其他的力量。”

    難道這就是人類先知的力量?!

    轉眼間,四幅圖騰仿佛活了起來,伴隨著聖杯的轉動,它們在白色的霧氣中留下了古老的生命印記。片刻後,四幅閃著金黃、赤紅與天藍光芒的印記重合在了一起,復活出了一只眾人從未見過的,擁有長長的彩尾與絢麗的頭冠的三色神鳥。神鳥一俟形成,便揮動著美麗的翅膀,圍繞著聖杯舞動了三周,然後一聲輕鳴,在聖杯的無形之炎中,引頸直上,浴火重生!

    神鳥沖向天穹,義無反顧地扎進了九天雲霄的最深處,緊接著,一聲驚雷響起,大地為之顫抖,雲海隨之變色,鐵幕一般的夜空豁然裂開了一條縫隙,金色的陽光透過層層的屏障,灑了下來。
pief 發表於 2008-9-21 01:40
第二十章

    目睹著這一驚天動地的變化,石陵上所有王族的人都跪了下來,臉上的表情崇拜與震驚中夾雜著狂喜,蘭寧與南丁嘴中不停地祈禱著,桑德則咧嘴傻笑,那張大嘴幾乎能吞進整個聖杯。切尼和文森特心里都松了一口氣,連太陽都出來了,巍恩與蕭特的安全想必不會出問題了。

    露西婭也跪了下來,跪在芬妮的身後。她雙目涌出淚水,一邊叩首,一邊顫抖地道︰“羅芙麗斯,您終于出現了,在您的子孫最危難的時候,您並沒有拋棄我們啊。”

    芬妮回頭,看著露西婭已經略顯佝僂的後背,雙目里射出同情之光,無論如何,露西婭這麼多年的辛苦沒有白費,已經行將就木的龐貝古城似乎終于出現了一線曙光。

    巍恩懷抱蕭特,端坐在聖杯之上,他抬頭呆呆地凝望著天空,金色的巨鳥已經消失,天空的裂縫透出一絲隱約的陽光,在他倆的身上灑滿了希望。

    “剛才那是什麼鳥?”蕭特的聲音悠悠響起。

    巍恩吃了一驚,連忙低頭看去,只見蕭特已經甦醒過來,臉色依舊蒼白如清晨的梨花,淡淡的雙眉輕輕挑著,誘人憐愛。突然,巍恩驚喜地發現,一直在蕭特眉宇之間盤旋不去的淡淡黑氣居然不見了,難道聖杯的生命之焰真的治好了蕭特的瘋心病?

    蕭特的眼中露出一絲微笑︰“問你話呢,傻看什麼呢?”

    巍恩“哦”了一聲,下意識地道︰“我看那是一只鳳凰。”

    “鳳凰?”

    “嗯。”

    听著這個陌生的名詞,蕭特臉上露出費解的神色,她目光一轉,忽地驚呼出聲︰“我怎麼這個樣子?我的衣服呢?”看了看巍恩,她的臉上涌起兩團桃紅︰“你怎麼也這個樣子?真是羞死人了。”

    巍恩哈哈一笑,心中泛起了久違的快樂︰一個久病垂危,意識昏迷的病人突然害羞起來,這至少說明她的精神有了恢復的跡象。

    蕭特雙臂抱在胸前,一雙修長白皙的雙腿緊緊夾著,身體使勁往巍恩的懷里縮,听到巍恩愉快的笑聲,她的眸子里露出嗔怒︰“巍恩,你怎麼又胡鬧?!”

    巍恩的笑容變成了苦笑︰“胡鬧?蕭娜女士,剛才那麼高的溫度,衣服早就變成蒸氣了,我沒讓咱倆瞬間變成白薯干,已經很不容易了。”

    蕭特牙齒輕輕咬著下唇,似乎對剛才的情景隱約有了些回憶︰“啊?剛才有這麼熱?我迷迷糊糊地還覺得有點兒舒服呢。”想了想,她繼續問道︰“巍恩,你做了什麼,能讓咱倆活下來?”

    “說起來,我還是要托你的福啊。”巍恩看著蕭特道。

    蕭特雙眉輕輕一皺︰“不許低頭說話,抬頭正視。”

    巍恩怔了怔,連忙抬起了頭,目光遙望著遠方,一臉嚴肅。蕭特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眼中露出一絲頑皮的目光,含笑道︰“好孩子,繼續說吧。”

    “因為我去背你過來之前,我在最短的時間對你施用了冰心咒,所以咱倆才能逃過剛才那一劫。”說到這里,巍恩想起方才的凶險,心中掠過余悸。

    “難怪你親自把我背到這兒來。冰心咒?”蕭特眉頭一蹙︰“是詛咒嗎?”

    “是的。”巍恩點頭︰“冰心咒是一種高級的防護詛咒,它的觸媒是環境與溫度的變化,一旦四周發生快速急劇的變化,威脅生命的險境出現,身體會處于死亡狀態,只有意識還存留在靈魂虛空建立的冰壺中,待危機過去,會找機會緩慢地復甦。”

    蕭特道︰“連布衣都被蒸發了,就算身體假死,也保留不了水分啊,何況危機剛剛過去,咱倆怎麼就清醒過來了?”

    巍恩愣了一下,下意識地低頭道︰“你的意識和思維很清楚啊。”

    蕭特一急︰“不許低頭!”巍恩趕忙又抬起了頭。

    “接著講吧,為什麼剛才你說托我的福呢?”蕭特柔聲問道。

    “因為冰心咒還有一個用處。如果是在兩個情人之間使用,它就能結合二人彼此心間的靈犀,形成強大的守護之光,而對方的身體也不再處于假死狀態,轉而成為了守衛自己意識的實際冰壺。心里的感情越深,信任對方和珍惜對方的意識越強烈,守護之光的能量就越強大,而且彼此的心靈交流能夠確保意識的清醒,危機過去會很快復甦。”

    “原來如此。”蕭特微笑道︰“那如果夫妻情人使用這個冰心咒,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說得容易做得難。就算是夫妻之間,又有幾個能做到生死不渝,甘心為另一半付出自己生命的?何況能施用冰心咒這樣高階詛咒的人,往往會因為生命有了太多的選擇,反而變得孤獨寂寞。”巍恩喟然一嘆︰“所以我說我沾了你的光,擁有詛咒的力量卻未必能帶來人生的真正幸福。你的存在,才使我不再害怕身上的責任和壓力,有了繼續走下去的動力啊。”巍恩說到這里,沒有低頭,他的目光穿透著遠方的山峰雲海,凝望著不知名的未來,視線中透出的,是堅定與無懼。蕭特收斂了笑容,臉頰再次露出了一絲淡紅,只是這一次,眼光中綿綿傳遞的不再是羞意,而是喜悅和驕傲。

    二人沉默了下來,風聲盡管依舊,但很多卻已有了改變。經過了這一次的同生共死,彼此的心意已經全都明了,再無需多余的語言了。

    這時,空中響起翅膀揮舞的聲音,巍恩轉頭看去,女狂徒蘭寧飛上了聖杯,手里還捧著兩個方盒。

    蕭特心中一驚,想起自己現在春光外泄的樣子,雖然知道不是巍恩的錯,還是忍不住在他的腰際不輕不重地扭了一下。

    巍恩咧了咧嘴,苦笑道︰“蘭寧女士,你來了?”

    蘭寧一言不發,閉著眼楮走到巍恩身前不遠處,猛地跪了下來。

    巍恩吃了一驚,卻又不方便起身去扶,只得道︰“蘭寧,你這是干什麼?”

    “您已烈火浴身完畢,請您換上盒子里的衣服。”

    “哦。”巍恩奇道︰“換衣服你閉著眼楮就行了,何必還要跪著?趕緊起來,我受不了這個。”

    “這一跪是蘭寧自己心甘情願的,感謝先知,為聖城重新帶來了光明。”說到這,蘭寧叩下了頭。

卷三 第二十一章 露西婭的秘密 (上)
天空烏雲的裂縫不斷擴大,黑暗被光明驅逐著,迅速地變得黯淡起來,透過雲層的陽光越來越強烈,光明逐漸降臨龐貝。

    巍恩與蕭特無暇顧及這些變化,匆匆換好了衣服,蘭寧重新背起蕭特,道︰“巍恩先生,您稍等片刻,馬上會有其他人來接您下去。”

    巍恩微笑道︰“好的,讓你們辛苦了。”不久,巍恩在另外一名狂徒的背負下,離開了了聖杯,腳步剛剛踏上地面,眾人便圍了過來,紛紛表示祝賀。巍恩臉上掛著微笑,桑德走到了他的身邊,粗聲道︰“你干得的確很好,讓人佩服。”

    巍恩向他點了點頭,目光越過他的肩膀,忽然看到龐貝城的各個山峰上的建築也隱約透出了閃亮的光芒,再不像他們剛來時那樣死一般的黑暗寂靜,巍恩奇道︰“那是什麼光,看上去不像燈火啊?”

    “那是各山峰的定星岩,它們應該是感受到了聖杯的召喚,所以發出光芒回應。”桑德往遠方看了一眼,繼續道︰“這樣一來,聖城就可以重新得到定星岩所組成的結界的保衛,防務沒有那麼空虛了。”

    “定星岩還能守衛龐貝?”

    “那當然了。沒有定星岩的守護,聖城當年就被天蛇攻陷了,哪里還撐得到今天。巍恩,你為聖城做了一件大好事,從今天起,你是桑德的朋友了。”

    巍恩笑了笑,心里也為龐貝的轉機感到高興。這時,芬妮與露西婭也走下了祭台,露西婭走在後面,臉上猶有淚痕,神色不算明朗。芬妮快步跑到巍恩的身前,笑著道︰“叔叔,蕭特阿姨的病好了嗎?”

    “應該好了吧。”巍恩一邊笑著答道,一邊把芬妮抱了起來,親了親她的臉蛋。

    “真的?那太好了。叔叔,你可真棒!。”

    “不是我棒,是咱們的小芬妮棒。要不是你施法讓聖杯發揮神奇的功能,蕭特阿姨怎麼能病好呢?”

    “不是我。”芬妮聞言,搖了搖頭︰“我只是讓聖杯運轉了起來而已。”

    巍恩一怔︰“難道你沒有施法讓它……”

    不等巍恩說完,芬妮就再次搖頭︰“聖杯轉起來後,我就什麼也沒做了。”

    大家听完,都沉默了下來。巍恩放下芬妮,面對著站在人群最外面的露西婭,臉色平靜地道︰“露西婭祭祀,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吧。”

    露西婭雙眉一皺︰“解釋?解釋什麼?”

    “解釋你為什麼讓蕭特上聖杯?”

    “哦,我不是告訴你們了嗎,這是我能想到的治療蕭小姐瘋心病的唯一辦法,而且現在看來,雖然冒了點險,但效果還是不錯的。”露西婭笑了笑。

    巍恩臉色沉了下來︰“露西婭,到了現在,你還在撒謊,難道你不怕將來下地獄嗎?”

    露西婭臉色一變︰“放肆!巍恩,別以為你為聖城帶來了光明,就可以不負責任地亂說話!”

    “不負責任?如果不是我提前做了些準備,恐怕現在我連說話都不可能了吧?”巍恩反問道。

    “你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巍恩轉頭看了看眾人,只見大家的目光中也多多少少地存在著一些迷惑,巍恩點了點頭︰“好,既然你毫無愧疚之心,那我們就說一說吧。”

    “悉听尊便。”露西婭的唇角帶著一絲冷笑。

    “首先,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桑德先生。”

    露西婭截口道︰“有什麼問題你就問我好了。”

    “問我怎麼了?瞧不起人啊。”桑德暴聲道︰“你只管問,能回答我就回答,不能回答我也絕不會撒謊。”

    露西婭听了,臉色一白。

    “好。桑德先生,我想問一下,如果你的刀生銹了,你還會拿著它去戰斗嗎?”

    桑德愣了愣,沉思了一會方道︰“這個問題嘛,首先我不使刀,其次我要有刀,決不會讓它生銹。我是一名無敵的戰士,要是連刀都生銹了,還上什麼戰場,干脆去你們人類的修道院好了。”

    巍恩呵呵一笑︰“也就是說,如果你要上戰場,你一定會磨亮你的刀吧。”

    “那是當然。”

    “同理,如果聖杯很多年都無法運轉了,而且還被封印著,它還可能像以前一樣繼續為傷者療傷嗎?”

    桑德兩條又黑又濃的眉毛纏在一起︰“照理說不能。不過,我看不出這和刀生不生銹有什麼關系。”

    “嗯。既然不能,為什麼露西婭祭祀還堅持聖杯能解毒呢?”

    桑德看了露西婭一眼︰“這你得問她。她那些稀奇古怪的秘密,別人怎麼知道?”

    “好。”巍恩頓了一頓,又道︰“桑德先生,以前聖女祭祀時,你經歷過嗎?”

    “我當然經歷過。”

    “那好,你能告訴我祭品是什麼嗎?”

    桑德剛要答話,露西婭突然大嚷一聲︰“不許說!”

    露西婭的聲音又高又尖,連桑德也嚇得一驚,怒視著露西婭︰“不說就不說,你嚷什麼!”

    巍恩淡淡一笑,走到聖杯的近前,道︰“就是桑德不說,別人就猜不到嗎?”

    露西婭咳嗽了一聲,平靜了一下情緒︰“你要猜什麼?”

    “我想猜一猜,”巍恩一指聖杯︰“這上面的血跡是誰留下的?”

    露西婭哼了一聲,道︰“巍恩,聖杯代表著王族的最高神聖,你這麼問太不禮貌了。”

    “夏士蘭,”巍恩忽然轉頭問道。

    夏士蘭臉色一驚︰“什麼事?”

    “你知道嗎?”

    夏士蘭考慮了一會兒,搖著頭,面有難色︰“我出生不久,王族和人類的戰爭就爆發了,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巍恩看著他的表情,心里一嘆,朗聲道︰“好吧,那我自己說吧。”

    “我知道。”文森特沉聲道︰“不出意外,這些血跡都是祭品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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