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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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317
zzr 發表於 2013-2-8 21:43
官仙 3755-3756堆場群毆

  3755章堆場群毆(上)

  李世路意外地打出了蔣君蓉這張牌,而陳太忠又聽說,蔣主任在幫許純良推廣疾風電動車,他是真的沒心思再追究李記者之前的跋扈了。

  疾風車不是許主任搞起來的,是他陳某人搞起來的,撇開他老爹是在搞配套電機,關系到的利潤不提,只說這疾風,是鳳凰科委的疾風,不是許純良的疾風。

  那是陳區長工作和戰鬥過的地方,是揮灑了青春和汗水的地方。

  所以接下來,分局來人把塑料袋取走了,將人也帶走了,但是陳太忠只能表示,確定是他偷竊了的話,這個……拘留加罰款吧。

  盜竊的人這時候都沒臉求情了,偷了自家人,倒是李世路意外地接觸上了陳太忠,表示他今天不著急回了,「太忠哥,你這北崇日新月異的……要不要我在報紙上給你報導一下?」

  李記者一向是規規矩矩的好孩子,他也知道,父親不怎麼贊成自己接觸陳太忠,但是……這不是已經接觸上了嗎?孩兒大不由爹。

  「軟文的話,再多我也不嫌,」陳區長聽得就笑,嚴格說起來,牛曉睿的經濟導報,影響力遠不如朝田日報或者晚報,「不過,你確定你老爹會支持你嗎?」

  「我就不寫軟文,我實打實地報導,」李世路一臉肅穆地回答,要不說這年輕真好,起碼年輕人的熱情,讓人感到熱血膨脹,「我報導我的,關我老爹什麼事兒?」

  「北崇也存在一些陰暗面的,」陳區長看著,若有所思地發話——其實還是調戲,「這個我是不歡迎你報導的。」

  「有光有暗,才是真實的社會,這樣客觀的報導對北崇有益。」果不其然。李世路果然是熱血賁張的少年,回答得鏗鏘有力。

  但是下一刻,他就露出了官二代的投機嘴臉——或者,是他的變通,「嗯……這個暗的地方,我可以少寫一點,藝術加工一下,但是不能只有光,那樣就太不真實了。」

  「你別把暗的地方誇張了就行。」陳區長滿不在乎地一擺手,「挑刺我不在乎,倒是歡迎你提醒……我說,這到飯點兒了,馬總,這分局的同志們也辛苦了,安排一桌,我簽單。」

  「都是自己人。我肯定往好裡寫。」李世路聽得就笑,他也知道,老爹不願意自己跟陳太忠走得太近,但是他更知道,跟著陳太忠混,有錢花。

  老爸你有你的陣營,但我也有我的交際不是?李記者家世不錯,但還真沒沾上家裡太多的光。其實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不講出身的,只講奮鬥,他不靠父輩的余蔭。

  我跟朋友們在一起,五個人擠一個標間,也很開心——如果沒有失竊,就更開心了。

  你能寫得客觀了就行。馬媛媛聽得翻個白眼,這女人家是最記仇的——如果現在區長還是姓張的話,這一關我就難過了。

  果不其然,李世路的肚量沒有那麼大——起碼馬總這麼認為,在酒桌上,李記者提起今天的誤會,就說北崇賓館也有沒做到的地方,「你要是有監控,再有錄像……證明那段時間沒有人進我的房間,那我怎麼可能懷疑賓館?」

  「李記者,那得花錢啊,監控和錄像,起碼得十幾萬吧?」馬媛媛冷笑著駁斥他,「你覺得北崇這窮地方,花得起這個錢嗎?」

  「別的地方花不起,但是你花不起也得花,」李世路對上馬媛媛,那是真的不客氣,「你是政府接待賓館,知道不?入住的領導,你還得保證他們的安全。」

  「入住領導的隱私,我照樣要保護!」馬媛媛吃賓館飯的,哪裡不知道這點深淺?眼見陳區長吃得住對方,她當然要大聲抱怨,「攝像頭拍領導房間?你動一動筆容易,把你換到我這個位置上,你就知道了。」

  「這也確實是個問題,」陳太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監控是不安不行的,可一旦安了,將來保不齊又被人歪嘴——大領導歪嘴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越是領導身邊的人,毛病就越多。

  「那就上刷卡式門鎖,能記錄開門時間的那種,」李世路這家伙雖然年輕,倒是有些見識,「能查出卡的序列號,那就更好了。」

  「沒用的,不管什麼樣的刷卡門鎖,都要配機械鑰匙的,」陳區長搖搖頭,又嘆口氣,卻是想起了自己跟雷記者的私情,就是起源於一把刷卡門鎖的機械鑰匙。

  明明沒過了幾年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卻是有若一個世紀那麼久遠,這一世的紅塵歷練,陷得真的太深了……

  種種感慨,在他心頭一掠而過,下一刻,年輕的區長強壓下這種心緒,淡淡地表示,「電子產品雖然先進,但還是要以機械部分做最後的保障。」

  「區長說的沒錯,像你丟失手機,那人出去藏東西的時候,就沒鎖門,」馬媛媛點點頭,「不刷卡,哪兒來的記錄?」

  李世路登時語塞,他可沒想到,自己提個建議,被對方隨口就從兩個角度上反駁了,於是笑著搖搖頭,「看來我的社會經驗,是遠遠不如二位豐富。」

  「先弄幾個攝像頭,放在大廳吧,多少意思一下,」陳區長終於做出了決定。

  李世路有個問題,憋了半上午了,此刻終於開口發問,「太忠哥,你咋知道我的失物就藏在那樹叢裡啊?」

  「我好歹是幹過政法委書記的,你以為那句陳警官,是你白叫的?」陳太忠白他一眼,哥的牛掰……不解釋!「反正說了你也學不來……」

  不管怎麼說,陳太忠沒有抓住李世路不放,換來的是對方願意在朝田晚報上報導北崇,這一筆買賣,確實也做得。

  當天晚上,又是小雨,大約是深夜十一點左右,陳太忠在睡夢中被電話吵醒,來電話的居然是王媛媛。「頭兒,堆場那邊打起來了,聽說是因為夜晚磅秤休息了。」

  陳太忠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禁不住眉頭一皺,「葛寶玲那邊是什麼反應?」

  「是華亨的車隊,葛區長說區裡已經暫時決定了,磅秤晚上不營業,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又改了主意,說這是最後一次夜裡過磅,」王媛媛嘆口氣,「不過現場的北崇人看不過眼,已經圍住了車隊,葛區長的其他反應,我就不知道了。」

  原來你是背著葛寶玲給我打電話的,陳區長聽明白了,這多少有點小報告的意思。但小王是陳某人的嫡系人馬。這麼匯報倒也正常——難不成她坐視事態發展就對了?

  不過想到小王一直以來對葛寶玲隱隱的敵意,年輕的區長又是一陣頭疼,莫不成自己還真得把計委抓在手裡?這女人們吶,就不知道讓人省一省心。

  不管怎麼說,王媛媛必然是在堆場放了眼線,才能這麼快得知消息,陳區長表示說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

  掛了電話之後。陳太忠沉吟一下,才又打電話給葛寶玲,問她這堆場是怎麼回事。

  葛區長一點都沒驚訝,陳區長能如此快地得到消息——事實上,有能力向陳區長通風報信的人,實在太多了,她只是苦笑著解釋一句。「我本來就不放他們進了,隋彪給我打電話了,說不知者不罪,希望我能通融這一次,」

  「原來是這樣,」陳太忠終於恍然大悟,這華亨是原市黨委書記王寧滬介紹過來的,隋彪又是王系人馬,聽說兩邊發生沖突,打個電話招呼一聲也是正常。

  了解清楚原委,他就更想知道,葛寶玲接下來的計劃,「車隊已經同北崇群眾發生對峙了,你怎麼打算怎麼處理?」

  葛區長根本就沒想著處理,她很惱火隋書記的這個招呼——這原本就是葛某人的業務,被打的也是她的人,這大半夜的,你姓隋的打個電話過來,就要我自食其言?

  惱火歸惱火,區區的常務副,可是撼不動區黨委書記的,她又不算陳區長的人,只是區長的盟友而已,於是她只能捏著鼻子答應——陳太忠可是說了,半夜過不過磅,由我決定,實在推不到區長身上。

  至於後來發生的對峙,常務副區長打算坐視:物流中心搞建設的北崇人不少,大家擰成一股繩,打得對方屁滾尿流是不成問題的。

  不過陳區長此刻發問,她卻不敢回答實話,「我已經關照現場的人,約束群眾不要哄搶貨物,我正打算動身,過去了解一下情況……我能從分局叫幾個警察隨行嗎?」

  陳區長沉吟一下,方始緩緩回答,「警察也挺辛苦的,我跟你走一趟吧……你在家屬院門口等著,我接了王媛媛,馬上就過去。」

  我知道你就會跟著來,葛寶玲放了電話,她最是清楚陳區長的護短了,想到自己終於可以借勢將隋彪頂一下,她心裡多少出了點惡氣。

  不過一想到,陳太忠此時還要接上王媛媛,葛區長的眉頭又是微微一皺,她感覺得出來,那小丫頭跟自己不是很親近。

  十分鐘後,年輕的區長開著車載著兩位女士,直奔三輪鎮的物流中心而去,細碎的小雨依舊不緊不慢地下著,不過陳區長的車技非常過硬,在雨夜中也開得飛快……



  3756章堆場群毆(下)

  在路上的時候,葛寶玲就一手攥著車門,一手打電話了解最新進展,並且強調說,自己和陳區長正在路上,你們那邊盡量地克制——別擔心,有陳區長撐腰,事情會處理好的。

  陳太忠一邊開車,一邊也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由於上午定下了夜間不過磅,磅秤的時間就定為了早八點到晚八點。

  這幾天過磅的,都是嬌貴的主兒,也沒想到給煤炭過磅會這麼髒,好不容易熬到時間,那兩位趕緊關上大門,喝酒去了。

  喝完酒之後,這倆還要回來睡覺,晚上不過磅,不代表磅秤旁邊不留人,萬一有什麼緊急事呢?尤其是區裡剛改了規則,半夜有車來,他們也得給個答復。

  這回來了,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所以兩人買了幾瓶啤酒,一邊喝一邊吹牛皮,順便瞄兩眼遠處的電視——整個物流中心就這麼一台大電視,是農民工們晚上重要的消遣。

  這兩位自恃身份,也不上前去搶位子,反正也就幾天,熬過去就行了。

  不成想十點出頭的時候,門外來了運煤的車隊,說是要過磅。這兩位已經喝得二麻二麻的了,大著舌頭告訴對方,說我們規矩改了,以後夜裡不過磅了——喏,看到那一片地兒沒有?那是區裡給你們劃出的停車位,你們去把車停那兒就行。

  說話的這位就是民政局辦公室的主任,他將原委解釋得很清楚,不過身為國家幹部,幹的是這麼低級的工作。又喝了不少酒,可以想像得到,他的語氣不會有多麼和藹可親。

  不過車隊隊長倒不介意,笑著上前解釋,說自己沒接到這樣的通知,順便又塞個小紅包過去——我這一共二十八輛車,就麻煩您費心了,我這兒有禮了。

  別跟我來這套。辦公室主任斷然拒絕,民政局是個窮單位,但是葛區長再三強調了,一定要管住手腳,他哪裡敢收這種扎手的錢?

  可是我們真不知道你們改了規矩,這位一定要給,他笑眯眯地表示。這大晚上的,車放在外面,怕丟貨啊。

  都給你圈了停車場了,你還要怎麼樣?路主任越發地不耐煩了,放心停吧,有倆人看著就丟不了,北崇民風淳朴,就沒有那些下三濫的人。

  弟兄們跑了一天不容易啊、我們可是幫華亨運煤的,跟隋書記關系不錯啊、這天上下著雨,潮得人身上難受,車上不好睡啊——車隊找出了種種理由,希望堆場能通融一下。

  路主任卻死活不許,而且態度也越來越惡劣,到最後他明確表示,規矩已經定下來了,別說今天,以後也是這樣,你們不想麻煩的話,那就最好白天開過來——你省心我也省心,何必大晚上折騰人?

  我們也不想折騰人,車隊的隊長苦笑著表示,但是有些地方,必須要選擇合適的時機通過,時機不對就撞到槍口上,那損失可就慘重了。

  擱給老跑車的,一聽就知道這理由很真實,就連剛離職的那幾個過磅員,由於出身交通系統,也能理解車隊的苦衷。

  這個年代,正是公路收費和罰款最亂的年代,拉貨的卡車隨時可能被攔下,然後就要交出莫名其妙的罰款,尤其可恨的是,有些地方他不光攔車,偶爾還暫扣貨物。

  如此一來,就衍生出一種現象:對那些不太講理的地段,真正的老司機或者車隊隊長,會選擇合理的通過時間,盡量減少被抓住的可能。

  司機們經常自嘲,自比五十年前抗美援朝的志願軍汽車兵,沖得過去的就沖,沖不過去的就躲——要充分掌握敵機出現的規律和幾率,晝伏夜出,才能盡量減少自身的損失。

  隊長解釋得是情真意切,路主任聽得也是津津有味,怎奈待對方說完之後,他醉醺醺地點評一句,「不就是想逃費嗎?你倒是掙得多了,可我們辛苦了!」

  這句話出口,矛盾當場爆發,隊長指揮著三個人,噼裡啪啦地將兩個過磅員毒打一頓,說尼瑪真是賤皮子,不過就是個過磅的,爺今天治一治你這張嘴。

  這邊響動一起,不少看電視的北崇人就聽到了,大家呼啦啦地就沖過來看熱鬧,卻猛地發現,是本地人被外地人打了——這還了得?

  就連幾個敬德人都在旁邊吵吵,「……艹,欺人太甚,以為我們陽州男人死絕了?」

  可是,司機們雖然是外地的,但二十八輛車就是五十多個人,個頂個的精壯漢子,見狀不對也跳下車來,「幹啥,要打架?」

  就是這麼個話趕話的事兒,後來隋彪出面,葛寶玲雖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跟下面人解釋——沒辦法,隋書記發話了,要他們下不為例。

  葛區長在北崇的民眾基礎不差,煽動人的事兒也不是沒幹過——連陳區長都被擠兌過,而且她做這種事的時候,相關交待都比較到位,脈絡也很清晰。

  下面人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咱們不得不認慫,但若是能做個宣傳,讓民眾「自發」地表示出不滿。那葛區長絕對不會追究什麼人的責任。

  然而此刻的情形。又哪裡需要人為地去「自發」?北崇諸多的老百姓當場就不幹了,陽州人的抱團是出了名的,再加上有陳區長作主心骨,誰會怕事?

  有個諺語大致是這麼說的,一只羊帶領一群獅子,打不過一只獅子帶領的一群羊。

  北崇人就算不是獅子,也起碼是狼那個級別的,而陳區長起碼是獅子級別的,還是特別護短的獅子。這種組合,根本容不得別人挑釁。

  現場的北崇人也不算太多,就是三十多個,加上敬德人也才四十出頭,還不如司機人多,但這是因為下雨,好多附近的鄉親都回家了,而且眼瞅著也十一點了。

  所以北崇人並不因此害怕。一邊打電話呼朋引伴。一邊充分發揚游擊戰術,散在四周,不斷地試探對方的薄弱點。

  這樣的敵手是很難鬥的,車隊的小伙子雖然多,但是他們有個弱點,就是離不開車,有一車被圍攻,另一車想支援。自己這輛車就要小心了。

  尤其是幾個敬德人,他們跟北崇人不是絕對一伙兒的,而前文說過,敬德人的悍勇也不比北崇人差很多,進退之間,幾個敬德人抓住空檔,蹭地竄上一輛車。打暈了看車的小伙子,就要把馬槽打開,把煤倒出來。

  至於說這煤撒出來會便宜了誰,他們壓根兒沒想過,反正全身是手也撿不了一百公斤,就是玩個熱鬧了——外地人跑到陽州來撒野,你活該散財。

  總算車隊夠警醒,在他們研究馬槽該怎麼打開的時候,七八個小伙子殺到,把人打走了,車隊隊長果斷決定,車頭向外,車屁股向裡,咱圍個圈兒,共同防御!

  共同防御也不好使,沒用多長時間,周圍的鄉親就冒雨趕過來了,足有兩三百號人,還有不少人推著獨輪車、挑著竹筐來——這是打算搶煤炭的。

  所幸的是,葛寶玲的指示已經下來了,說咱北崇人不搞哄搶這一套,現場又有人說,別給咱北崇人丟臉,這才堪堪地彈壓住局面。

  直到大家聽說,陳區長在往這裡趕,這才熄了紛爭的心思,就專心地等年輕的區長來協調了。

  陳太忠在路上了解的消息,並沒有這麼全面,但是大致也知道,這是因口角引發的拳腳沖突,他之所以趕來,也就是因為這個了——我北崇人,是你們外地人隨便能打的?

  而葛寶玲顯然扛不住隋彪的壓力,這個時候,他不出面不行。

  沒過多久,隋彪又打來了電話,而此刻陳區長的狀態不是很好,他的「天眼綜合症」發作了——這跟他上午過度使用天眼有關。

  這個綜合症倒也沒什麼副作用——天眼這東西不耗多少仙力,但是他克制良久,眼下使用得多了,看一些東西的時候,不自覺地就用上了。

  葛寶玲左邊乳腺的增生,很厲害啊,陳區長掃一眼窗外,就不小心發現了副駕駛座上葛區長的生理問題,哥們兒該怎麼提醒她一下呢?

  就在這時,他看到隋彪打來了電話,順便又看到了手機的內部結構,他無奈地接起電話,「隋書記,我心情不太好,你長話短說。」

  「堆場打架的事情我聽說了,咱懲罰元凶就行了,」隋彪打著哈欠發話,這都要十二點了,他困頓難耐是可以理解的,「華亨向省裡反應,說咱們的官僚習氣太嚴重……我先扛著,不管怎麼說,北崇究竟是咱北崇人的北崇。」

  難道是葛寶玲的人做事有問題?陳區長下意識地看一眼葛區長——左邊腮腺也有點腫大,不過,我北崇人做事有問題,也不是被人白打的。

  十二點二十的時候,陳區長抵達物流中心,他先掃一眼那圍成圈的貨車,眉頭禁不住微微一皺——這車上……都裝了些什麼啊?



longwang 發表於 2013-2-9 18:57
3757章 雨夜玄機(上)

雖然是凌晨零點二十了,天上還下著小雨,但是物流中心還很熱鬧,除了守車的外地人,外面圍了密密麻麻起碼有三四百號的北崇人。

刺眼的車燈從遠處逐漸靠近,細密的雨絲在兩道雪亮的車燈的照射下無處遁形,汽車在人群外圍緩緩停住,眾目睽睽之下,三個人走下車來。

打頭的高大男子,自然是不少人都認識的陳區長,他身側一個矮小的身影,身後是一個白衣白裙的女子,她手持一把雨傘,將雨傘撐在陳區長的頭上,自己卻任由細密的雨絲打在身上,但目睹這一幕的人,都沒覺得肉麻,只覺得身上涼颼颼的。

這個女娃……半夜穿白衣服嚇人,不好!

這些思緒都是一瞬間的,下一刻,眾人就紛紛打招呼,「陳區長,你咋來啦?」,「陳區長,外地人打咱北崇人呢」,「陳區長,這個外地人說你是野把式,打不過他……」

「你們都閉嘴,」陳太忠厲喝一聲,直喝得滿場鴉雀無聲,他才背著雙手,掃視一下四周,「一個一個地說,我先提問……這個車隊的隊長是誰?」

「是我,」一個高大的男子走出人群,笑瞇瞇地點點頭,伸出了雙手,「小姓高,大半夜的,麻煩您大駕光臨,實在是……」

「啪」地一聲脆響,陳太忠想也不想,抬手就給對方一記耳光,這記耳光既重且狠,直打得對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我問誰是隊長,你說你是就行了,話這麼多……小學時候,語文不及格吧?」

陳區長這蠻橫作風。登時就震住了全場,車隊裡有幾個小夥子,眼中冒出了濃濃的殺氣,但週遭全是北崇人,他們只能將這份屈辱壓在心底。

「第二個問題,剛才誰動手打人了?」陳區長雙手又背到了身後,下巴微微一揚,示意著面前一片空地。「就這片地上,給我跪下……請求北崇人民的諒解。」

四周寂靜無聲,北崇人是覺得自家區長太霸氣了,而車隊的人,簡直就看傻了,你好歹是個區長呢。不能這麼不講理吧?

「沒人承認?」陳區長等了許久,發現沒人有動靜,禁不住眉頭一皺,微微地嘆口氣,「也好,不狠揍你們一頓,我還真的不解氣……北崇的爺們兒,把他們全部給我按在地上,按一個就是一千塊。誰敢反抗……」

「等一下,」那姓高的隊長及時地打斷了他的話,這個情形太不妙了,他分析得出來,這時候再強撐,眼前虧就吃定了,於是他提高嗓門,「陳區長,我幫你喊人……動手的弟兄們。都出來。就當我高某人對不住你們了,以後我有補償。」

隨著他的發話。四個男人走了過來,就站在那裡,跪下什麼之類的,那免了吧——男兒膝下有黃金,跑車的不差這點血性。

「高隊長挺帶種啊,」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他一向欣賞血性男兒,但是很遺憾,對頭不包括在內,而且因為天眼綜合症的緣故,他看到了一些肉眼看不到的東西,所以他對這個人,生不出半點欣賞之意,「但是我讓你們跪下,你們站在那裡,是想挑釁誰呢?」

「陳區長,我們打人了,我們認罰,這個還不行嗎?」高隊長冷冷地反問一句,敢玩跑車的,就沒幾個含糊的,膽量總比升斗小民要大一點,「你們的過磅員有意刁難,說話很難聽,這個……是你們自身的責任。」

「行,我總要讓你口服心服,要不然人多欺負人少,我不算好漢,」陳區長笑著點點頭,又四下看一眼,「誰姓路?你給我站出來。」

「我我……我就是小路,」一個矮胖的中年人躥了出來,臉上還有兩片淤青,笑著點頭哈腰,這一把年紀了,虧得他也好意思自稱小路。

「你刁難他了嗎?」陳區長沉聲發問——這個問題,真的是赤裸裸的偏袒。

「沒有,就是我不給他們面子,不讓他們夜晚過磅,」路主任很堅決地搖搖頭,「他們就打了我一頓,一定要過磅進堆場……他們還試圖賄賂我。」

「高隊長你怎麼說?」陳區長扭頭看一眼高大男子。

「我們都是跑車的,時間就是金錢,一天就是一天,時間耽誤不起,」高隊長冷冷地回答,「他話說得不好聽,又跟我們要好處,我們就跟他……有點肢體上的衝突。」

反正是兩個人之間的交涉,他也不怕被人戳穿——僅僅是孤證,那他大可以信口開河。

「區裡已經下了指示,夜車不過磅了,」陳區長冷笑一聲,「你一定要堅持過磅,是覺得我們北崇區的政令,管不住你嗎?」

「我草,這太欺負咱們北崇了」,「是啊是啊」,周邊群眾紛紛點頭附和。

葛寶玲聞言,也輕吁一口氣,覺得身上徹底輕鬆了起來,夜車不過磅,是她做出的指示,雖然陳區長也說了,最好搞個停車場,但那只是陳區長的建議。

但是眼下陳區長當眾承認,她就沒有任何責任了,也無須考慮如何面對隋彪了。

「這是你們實施政令的第一天,我們不知道這個嘛,」高隊長繼續辯解,而且略帶一點威脅地發話了,「我們是給華亨運貨的,隋書記也是支持的……這麼晚了,不讓進場,給我們一個停車場,我們沒有這個準備。」

「你們是不想錯過這場雨吧?」陳區長輕笑一聲,將雙手平攤,伸出傘外,深深地吸一口氣,陶醉地感嘆一聲,「多麼清新的空氣啊,我喜歡北崇……真的。」

「就是因為這討厭的雨,」高隊長嘴角抽動一下,很無奈地回答,「路上很泥濘,所以我們想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好回家。」

「你們應該喜歡這場雨吧?」陳太忠收回雙手,向身後一背,淡淡地發話。

「沒有司機會喜歡下雨。」高隊長搖搖頭,又嘆口氣,「不管怎麼說,是我們先動手打人了,可以賠償一些費用,但我們也是賺個辛苦錢,還請……」

「你不用還請了,」陳太忠一擺手。制止了他發話,又衝在場圍觀的北崇諸人發話,「五個人盯一個……把這幫人全看好了。」

陳區長來之前,北崇人就遠超車隊的人了,不過現場沒有統一指揮,顯得有點散亂。現在是堂堂的政府一把手發話了,權威性要多足就有多足。

沒用多久,車隊的人就被北崇人分散盯住了,沒被盯的只有高隊長一個人,陳區長也不理他,背著手一輛一輛地看卡車。

看了七八輛之後,陳區長選準一輛車,單腳在腳踏板上一踩,身子往上猛地一躥。雙手一搭又蹬兩下,就動作敏捷地翻到了車上,踩在煤炭上。

他居高臨下地一指車廂和車頭的連接處,衝著站在地上的高隊長微微一笑,「我說,你能告訴我……這下面是什麼玩意兒嗎?」

「沒什麼……就是車上的一些東西,」高隊長抹一把臉上的雨水,面無表情地回答。

「是嗎?」陳區長輕輕一躍,就從三米多高的車上跳下。穩穩站在了地上。他似笑非笑地發話,「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是水箱。」高隊長的心微微一沉,硬著頭皮回答,對方可是一言不合就敢動手的主兒,他不敢再心存僥倖,心說這次可是虧了,唯一一個掩飾得不太好的水箱,就被對方發現了,也不知道這貨長的是什麼眼睛。

「我開小車開得多,對卡車不太懂,」陳區長臉上的笑容越發地燦爛了,「這個地方有水箱……是用來幹什麼的?」

「這個……是用來貯水的,」高隊長壓低聲音,吞吞吐吐地回答,「現在已經是盛夏了,跑長途的話,水箱需要加水,車輪需要降溫。」

陳太忠也不說話,就那麼淡淡地看著對方,等了差不多十來秒鐘,他才微微一笑,「說完了?那我問你……這水箱多大?」

「差不多兩方,」高隊長垂頭喪氣地回答,聲音壓得極低。

「兩個立方,」陳區長點點頭,接著又燦然一笑,「現在是滿的?」

「……」高隊長嘿然不語,他還能說什麼?這麼多人在現場,他就算銷毀證據,也根本來不及。

「陳區長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葛寶玲尖聲地叫了起來,她被這一幕嚇得不輕,現在絲毫不顧副區長的形象,「再不回答,信不信讓你面對群眾的怒火?」

「滿的,」高隊長低聲回答,連頭都不敢抬一下,鐵證如山,他抵賴不掉的。

「這個車隊裡有幾輛這樣的車?」葛寶玲上前一步,劈手就揪住了對方的脖領,她一個瘦小的女人,敢對一個精壯漢子這樣做,那真是急眼了——這個時候,她必須先撇清自己。

就算隔著二十幾米遠的人,都聽出了她嗓子裡發出的顫音。
longwang 發表於 2013-2-9 18:58
3758章 雨夜玄機(下)

高隊長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唯一的一個遮掩得不太好的水箱被發現了,他就不得不直面這個問題。

馬腳已經露了,那些水箱掩飾得再好,也沒意義了,就算他不說,人家不會查嗎?他重重地嘆口氣,「一共十八輛。」

二十八輛車的車隊,並不全是他的車,甚至那十八輛裡也不全是他的車,所以有的改裝過,有的沒有改過。

「十八輛車,水箱全滿?」葛寶玲的眼睛微微一瞇,冷冷地發問。

高隊長嘿然不語,這個問題,回答不回答……很重要嗎?

他們之間的對話是直接的,但是一邊的大多數人,聽得還是有點迷糊,於是就有人跳出來解說,其中尤其是以路主任為最,他口沫橫飛,大談其中關竅。

北崇是相當落後的,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卡車的水箱應該在什麼位置,更有人甚至不知道,卡車為什麼要用水箱,不過路主任的解釋,真的太容易聽懂了。

當大家聽說,這些人打算進堆場之後,將水偷偷地放掉,重車進輕車出。一時間都目瞪口呆了:運輸貨物,還能這樣作弊?

驚訝過後,大家就是按捺不住的憤怒:你放掉兩噸水,北崇就得多出兩噸煤的價錢,我草,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我攔著不肯過磅,他們就動手打人。」路主任大聲地嚷嚷著,他的酒勁兒沒有完全過去,只想到既然陳區長都來了,自己一定要盡情發揮,以獲得領導的賞識,「老少爺們兒。咱這是在家裡被人欺負了,大家能答應嗎?」

「不能答應」,「揍他們」,憤怒的回答此起彼伏,葛寶玲見狀暗暗點頭,不管怎麼說,小路今天這頓打沒有白挨,替我挽回了一些印象分,回頭要補償這傢伙一點。

陳區長卻是不喜歡路主任的挑事——我說。你得搞清楚誰是領導,誰最該是主角,於是他抬手向下壓一壓,現場的躁動就逐漸平息了下來。

只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足以證明,他在北崇民間的影響力有多麼巨大,數遍目前區裡的領導,大約也只有林桓能跟他比一比了。

「看到了嗎?」陳區長笑瞇瞇地看一眼高隊長,語重心長地發話。「北崇人的便宜。真的不好占……你自己報個罰款數吧,還有被打傷同志的醫療費。」

高隊長沉默良久。才猛地一抬頭,很決絕地回答,「陳區長,畢竟是沒有發生的事情,請你看在隋書記和華亨的面子上,放過我們這一次。」

「沒有發生?」陳太忠聽得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說,十八輛車從堆場出來的時候,水箱依舊會是滿的,你們也沒打算在堆場裡放水?」

「你這是純粹的狡辯!」旁邊的路主任聽到這話,登時大叫一聲,「要不是看著天上下雨,你們會這麼著急地進來?」

這個推斷合情合理,有腦子的人都會這麼想——因為天上下雨,夜裡放水的危險就降低了許多,要是乾燥的天氣,一下排水幾十噸,還真的難保被人發現。

也正是因為如此,陳太忠才會在一開始就感慨……真是場好雨。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些終歸是猜測,高隊長也料到,此事不能善了,倒不如抓住程序做文章,他輕嘆一口氣,「不管我們有沒有動機,關鍵在於我們沒有做,陳區長,還請你給我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這次的貨卸完,我的車隊再不會在北崇出現。」

「我這個人呢,是講究人,從來不會不教而誅,」陳區長從口袋裏摸出一根菸來,旁邊的路主任一個箭步衝過來,掏出打火機給區長點煙,怎奈他那廉價的一次性打火機已經被雨水打濕,吧嗒吧嗒撳動若干下,一絲反應都沒有。

陳區長看他一眼,隨手摸出一個煤油打火機來,點燃了自己的香煙,順手將打火機丟給路主任,「送給你,算是區裡的鼓勵……說到哪兒了?對,我這人很講究。」

「但是你看看你做了些什麼事兒?」他輕啜一口香煙,重重地嘆口氣,「十八輛車,起碼是三十六噸水,被你們當成煤賣給北崇了,一噸你賺兩百塊,這就是七千二百塊,你這二十八輛車,也都是二十噸左右的,總噸數到不了六百噸,百分之五的貨款被你吃了。」

「百分之五的貨款啊,你真張得開那張嘴……而且為了得到這些錢,居然敢在我的地盤動手打人,你覺得我該怎麼處置你呢?」陳區長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雨絲,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竟是像在喃喃自語。

「那您說個數兒吧,」高隊長見到他失神的樣子,心中生出了強烈的不安,「我認罰了……您是講究人,還請高高手,我最多是個未遂。」

「老高啊,我要糾正你一個說法,」陳區長一抬手,笑著拍拍對方肩膀,語重心長地發話,「講究人,講的是道德和規矩,講法律的,那是法官和律師,我這個人就不注重形式……跟我比賽打擦邊球,你還差得太多。」

「林繼龍,喊警察來把人全部帶走,車和貨暫扣,」陳太忠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三輪鎮的黨委書記也到場了,於是吩咐一句。「還有今天動手打人的……身上不許弄出明傷,聽清楚沒有?」

林繼龍聽說堆場出事,第一時間就想過來,在他看來,這個物流中心的發展,對三輪鎮的經濟,有極大的提升作用,是不能輕慢的。

但是葛寶玲前後不同的反應。也令他非常警覺,林書記在堆場也安插了釘子,有個釘子還搭上了王媛媛的線兒,所以他也沒主動地去找陳太忠彙報,他是陳區長提拔起來的,但是跟王主任的親信度沒法比——葛區長都縮了。我還是不要亂摻乎。

等他確定陳區長要過來,就悄悄地跑了過來,也不敢出現得太早,省得區長問他,你是怎麼辦事的,眼下出現正是時候。

「好的,我馬上照辦,」聽到區長的指示,林繼龍果斷地點點頭。

車和貨暫扣?高隊長一聽。臉就有點白了,其實對司機們來講,罰款不算什麼,暫扣車貨的麻煩才大,貨主可能神通廣大,把貨提走,但是車被扣下,那就是斷人生計——跑車的沒了車,吃什麼喝什麼?

眼見陳區長轉身要走。他上前一步去抓對方的胳膊。「陳區長,請您看在……」

陳太忠頭也不回。乾脆俐落地反撩一腿,將人踹倒在泥水裡,側頭沖葛寶玲點點頭——這件事可不僅僅是車隊的問題,「你過來一下。」

葛區長的臉色微微一變,她今天晚上一直擔心的,就是這種陣仗——陳區長發落完肇事者之後,終究是要找她談話了。

她膽顫心驚地跟了過去,出乎意料的是,王媛媛並沒有跟上前,只是將手裡的雨傘默默地塞進了區長的手裡,自己則是悄然退後幾步。

陳太忠也不回頭,撐著傘走到一邊,看著黑壓壓漫無邊際的田野,聽著雨絲打在樹葉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沉吟良久,他才低聲問一句,「你……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我回去就查那幾個剛調走的過磅員,」葛寶玲也低聲回答,一直以來她都很猶豫,這個夜間過磅該不該執行,從感情上說她不想執行,但是不過磅的話,又顯得不太親民。

她也沒有意識到,夜間過磅能有這麼大的隱患,想到前一陣的夜間過磅,可能已經給北崇帶來了不少的損失,她就有點不寒而慄,「儘快查出……五天內查出真相。」

「其實也沒多少錢,到現在拉來的煤,還不到一萬噸,百分之五也不過五百噸,」陳區長的回答,很出乎她的意料,年輕的區長輕嘆一聲,「但是寶玲啊,你得端正態度了……前兩天我勸你換過磅員的時候,你還是有點不以為然。」

「那是,我以前沒搞過這個,沒經驗還要自以為是,」葛寶玲聽到區長不打算計較,終於是長出一口氣,然後她態度端正地表示,「但是五十萬噸的百分之五,那就太厲害了,而且越往後,比例可能越大,您前兩天的指示真的太正確了……要時刻保持警惕,防微杜漸。」

「要我看,這堆場沒開幾天,倒不至於形成有組織的犯罪,咱們的損失應該不大,」陳太忠發現葛區長很識相,也就不為已甚,好歹這也是常委會的一票,又可以代區長行使職能。

事實上,今天挨打的路主任,也是葛區長的人,說明她跟此事絕對無關。

所以陳區長也不矯情,就是依著本心說話,「我只強調一點,想要做到防微杜漸,心裡就要警鐘長鳴。」

「這個時候,才能體會到這句話的寶貴,」葛寶玲見區長連以前的事兒都不打算深究,心裡越發地踏實了,「反正那幾個人,我是一定要嚴查的……我現在總算明白過磅的重要性了,怪不得您強調要有副科以上的推薦。」

「這一進一出多少錢,誰敢說過磅不重要?」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又看她一眼,「你分管交通局,不會連磅秤有玩法都不知道吧?」
zzr 發表於 2013-2-10 22:08
3759-3760缺人和冗員(祝蛇年大吉)

  3759章缺人和冗員(上)

  我說,你好歹是大區長,不能問這麼沒品的問題吧?葛寶玲聽到這個問題,禁不住撇一撇嘴,不過她還是很誠實地回答,「磅秤有玩法,我當然知道了……但是路檢的磅秤,和倉庫的磅秤不一樣。」

  「這路檢的磅秤怎麼玩?」陳區長聽得來了興趣,禁不住就又問一句,這不僅僅是八卦心在作怪,事實上,做事的同時,知識是需要不斷地充實的——他也算精通很多行業了,遇到磅秤這種事兒,卻是一無所知。

  「花樣真的太多了,磅秤也不一樣,甚至還有廠家幫忙作弊的,」葛寶玲卻是沒心思多說,「主要是人的因素……我以為這個磅秤是自動出單,就非常可靠了呢。」

  「這個位置真的很關鍵,」陳區長再次強調一遍,「在天南的煤礦、焦廠裡,銷售、采購隨便招,但是過磅員一定要跟老板有關系。」

  「這件事對我的啟發很深,」葛區長重重地點頭,「半夜絕對不過磅。」

  「這你又矯枉過正了,」陳太忠笑著搖搖頭,「天南那邊,半夜過磅的現象也常見,搞服務的就應該是這個樣子,關鍵是車進來之後,監督到位,盡快催司機離開車,為他的貨著想,也為別人的貨著想……說來說去,這堆場還是國營的,要是私營的,沒那麼多事兒。」

  這個話真不是丑化,事實上就是這個樣子,北崇目前的堆場,講的就是重車進空車出,只認票據不認人,雖然大家也覺得苛刻了一點。但是管理很嚴。沒什麼可通融的地方,不過非常遺憾的是,真有可以做手腳的漏洞。更悲催的是——大家都沒有意識到。

  半夜進場不代表半夜卸車,卸車的時候會有人盯著的,謹防以次充好。而煤炭這東西雖然貴,但是比它便宜、又不顯眼的東西,也很難找,想趁夜做點手腳——那車上得帶點什麼雜物呢?

  「這麼搞,又要添加人力成本了,」葛寶玲聽得就是苦笑,安排人半夜巡夜,不得花錢嗎?但是她也不能一味地頂區長,於是順口奉承一句。「不過,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過好獵手,終於是被區長您發現了。」

  我早就發現了!陳太忠嘀咕一句。按說以他粗大的神經,還真想不到這一點。開車過來就是想為北崇人撐腰了,但是他今天犯了天眼綜合症,終於不經意間發現了奧秘,擱在往常的話,他真的沒這麼無聊。

  一開始,他還不能斷定對方的車裡裝了些什麼,只覺得那些地方有點礙眼——不是煤炭,駛近之後,才發現其中的端倪。

  而他又不想被大家懷疑,所以硬生生地轉了幾輛車之後,找出一輛毛病最大的,才一躍而上揭開了這個黑幕。

  不成想,葛區長還是對此表示欽佩,於是他微微一笑,「蹊蹺處,必定有緣故,我只是善於思考,願意細細觀察。」

  既然事情處理完畢,他轉身上車,載著王媛媛揚長而去,而葛區長卻是留了下來,處理今天的手尾。

  然而非常遺憾的是,在場的北崇群眾,大多沒有什麼文化,對常務副區長也沒太多的敬畏之心——這種高枝兒反正攀不上,惦記它作甚?

  他們感興趣的是,「那個漂亮女娃兒……跟陳區長走了誒,這大半夜的,做啥去了?」

  「做男娃兒和女娃兒的事兒,這還用問?」有人用看破紅塵的語氣回答,然後又淫蕩地笑兩聲,「鐵蛋兒你老了,蛋蛋早成棉花團了……嘿嘿,那是王媛媛主任,陳區長的鋪蓋。」

  「尼瑪你這啥時候的消息了?王主任……那是黃花大閨女,醫院裡查了六次,沒錯,真的是六次,有一次被我大兄哥的侄兒撞到了!」

  「不能吧,」聽到這裡,有人嘎嘎地大笑了起來,「原來陳區長他……哈哈。」

  「可惜了啊,陳區長這一表人才的,」有人重重嘆口氣。

  陳區長漏夜趕赴三輪鎮,成功地挽回了北崇可能遭受到的損失,不過他並不知道,因為王媛媛的隨車,使得他在某個方面的能力,越發地被人懷疑。

  第二天一大早,華亨的老總章遂打來了電話——隋彪表示,自己已經無法再就此事聯系陳太忠了,他沉重地表示,「陳區長,昨天發生在北崇的事,對不起了。」

  「哦,調查沒出來呢,具體細節我也不清楚,」陳區長輕描淡寫地回答,「馬上有兩個會要開,你長話短說。」

  「這個車隊是我們雇的,不是我們華亨的本意,」章遂聽他這麼說,就很乾脆地表示,「我華亨上億資產,不會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那就等我們調查完了再說,」陳太忠才不會在意什麼上億資產,哥們兒全部的資產拿出來,不得嚇得你尿了?如果我願意,還能得到更多。

  「車隊隨你處置,不妨礙貨物交割吧?」章總這話,撇清的意思很明顯,當然,最關鍵的是,華亨不能莫名其妙地摔這麼個跟頭。

  「區裡的決定,就是連車帶貨暫扣,」陳太忠冷冰冰地回答,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章遂輕喟一聲,連車帶貨暫扣……那就是哪怕貨少了,你也沒地方說理,不過想一想昨天的事情,這個苦果他也只能默默地吞下,帶給北崇的影響實在太壞了,而他總不能因為這點煤炭,影響到剩下九萬多噸的供貨。

  六百噸煤炭全部損失,也不過才十來萬,這可是兩千多萬的單子,但是華亨基本上也是靠貸款玩這一筆買賣的,這十幾萬也不能說不要就不要——若是落進陳太忠的口袋也算,問題是這走了損耗,根本就沒人領情。

  於是章總婉轉地表示一下,「那行,總是我們選錯了運輸團隊。我們也非常抱歉……以後多數走鐵路。應該就不會再出現這種問題了。」

  「共勉吧,」陳太忠壓了電話,事實上。他對堆場暴露出來的問題也有點惱火。

  大約中午的時候,對司機們的訊問有了初步結果,在車隊裡。這是公開的秘密,而且人多嘴雜,眾人都怕別人先坦白,於是就積極交待——尤其是那十輛沒改造的車,交待得更是徹底。

  高隊長手下的車做這種事情不是一天兩天了,最開始他是在改裝汽車時,聽改車人建議的,他們不僅在送貨的時候放水,接貨的時候也放水。這麼一來,接貨時裝得多,送貨時卸得少。理想狀態下。兩方的水箱能克扣下四噸的貨物。

  當然,天底下也沒這麼好打的算盤。很多時候,貨主盯車也盯得緊,他們就沒有機會下手,高隊長的原則是,寧可不放水也不能暴露。

  但是這次,遇到北崇新建的堆場,過磅員沒什麼經驗,堆場管理也不行,尤其是堆場還有通向外面的排水通道,放過這種大頭,簡直是對不起老天爺給的機會。

  上一次,跟過磅員套好交情之後,高隊長這次就打算好要抓漏洞了,他甚至都沒安排補貨的卡車,尤其是北崇又下雨了,風險再度下降不少。

  這種情況下,車隊被攔在外面,他的惱火可想而知,原來打過交道的過磅員也被換了,新來的這倆滿嘴酒氣不說,也不要他的紅包,態度極其惡劣。

  如果紅包不是兩百,而是包了一千的話,車隊可能進場,但更可能暴露,二十幾輛車停進去,這便利也就只值兩百,實在沒辦法多給。

  而且華亨背後站的是王寧滬和隋彪,眼見對方越說越不堪,高隊長終於決定動手,打出個太平來,不成想太平沒打出來,倒是惹出個一等一蠻橫的區長。

  供述的人員很多,也有不少人說我這車是才改裝的,根本還沒來得及做壞事——種種陳述和辯解很多,但是大家一致說,上次車隊來只是探路,根本沒有放過水。

  對於北崇警方來說,這點交待肯定是不夠的,他們還要挖出車隊以前的舊賬,這時候那些沒改裝車的主兒就開始叫屈了,說不關我們的事兒啊。

  你們最少是個知情不報,北崇的警察現在已經很清楚區長的思路了,面對歪風邪氣,為了殺一儆百,必要的時候可以搞株連——這些人並不是完全無辜的。

  所以警方開出了條件:想走人的話,一個人交五千的保證金,至於車和貨什麼時候提,那就再說了。

  這個決定一出,無辜的那些司機就著急了,有人說我們保證自己不幹就行了,揭露別人……那我們還怎麼在這個行當幹?也有人擔心,高隊長被查出過往事情越多的話,這個案值越大,我們也越容易被判定為包庇罪。

  於是司機們紛紛電話找人求情,警方對此也不控制——不打電話,從哪兒收罰款?萬一有大人物說情的話,也可以考慮法外開恩。

  不成想,不知道怎麼一拐兩拐的,這事兒居然捅到了利陽市委宣教部,這宣教部長正是跟陳區長一起從天南交流到恆北的晉建國,晉部長甚至還來北崇跟陳區長交流過。



  3760章缺人和冗員(下)

  陳太忠接了晉建國的電話,也是有點哭笑不得,心說哥們兒最近對警察局,放縱得也稍微有點過了,人家知情不報,他們就要一個人五千塊的保證金,這可不好。

  於是他抬手給朱奮起打電話,「奮起局長,我知道警察們辛苦,但也不能亂來,未涉案的司機一個人五千,這不是瞎胡鬧嗎?」

  朱局長也接了不少的電話了,他一直就頂著,不成想陳區長打來電話,一時間他覺得自己有點冤枉,讓嚴抓的也是你,不讓嚴抓的也是你。

  不過他終究是在機關裡呆過的,略略一思索,就猜到區長的用意了——區長重視的案子,小警察們不經請示就如此折騰,確實有點活躍過分了,於是他笑著回答,「小家伙們不聽話,抓住個知情不報就大做文章。是該敲打敲打……那您的意思是?」

  「每個人罰上兩百。意思一下算了,」陳區長號稱睚眥必報,肯定也不能坐視那些人全身而退。「他們能頂住誘惑守法運營,還是要肯定的,有必要區別對待。」

  肯定和否定。其實就在你一念間,朱局長笑一笑,又請示一下那十輛車和貨的處理,陳區長指示,貨卸到堆場,該怎麼算就怎麼算,剩下那十八輛車,可是要扣住,「……這是有組織地盜竊國有資產。性質還是比較惡劣的。」

  指示完畢之後,陳太忠又給王媛媛打個電話,「給你個任務,下午計委組織個會議,針對堆場和煤場可能存在的問題和漏洞,大家開動腦筋集思廣益。一定要盡快地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有沒有信心?」

  「我會盡量努力的,」王主任的底氣,果然還不是很足,不過她也不是被動地等指示,「今天一上午,我了解了不少關於磅秤的知識,知道得越多,就越覺得復雜……我需要把物流中心的人叫來嗎?」

  「你告訴葛寶玲,計委想搞一套流程,請她幫助協調,」陳太忠沉吟一下,又補充一句,「就說這是我的意思,此事再怎麼重視都不為過……我會親自審核結果。」

  他確實是這麼認為的,原本他以為,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囤煤行為,保證自用的同時,爭取對外銷售獲利,但是這次磅秤事件,也重重地為他敲響了警鐘——大宗貨物的采購、儲存和流通,並不僅僅是硬件跟上就可以解決的。

  年輕的區長甚至由此聯想到了天南糧食廳,由於監管的疏漏,導致了儲備糧被挪用,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和極其惡劣的影響,雖然陳某人最終幫著追回了損失,但也頗費了周折。

  連國家的儲備糧都敢惦記,這年頭的人,還有什麼不敢的呢?陳區長猛地發現,自己對這個煤場的建設,重視得遠遠不夠——這可是上億元的物資儲備。

  至於說他讓王媛媛主抓此事,卻不是不慎重,也不是一味地要鍛煉她——這個因素是存在的,但不是決定性的。

  根本原因是,他來北崇之後一心做事,就沒搞過什麼大換血,區裡這些幹部大多還是那些老人,這固然有益於鞏固人心,但這些幹部在北崇幹了不是一年兩年了,都有自己相厚的人,種種關系也絕對不少,辦事很可能放不開手腳。

  倒是王媛媛,年輕有沖勁,又沒什麼太復雜的關系,思維也縝密,正合適主持這個項目——就算有人想歪嘴或者動別的心思,也得考慮一下她頭上的區長光環。

  交待過此事之後,陳區長的注意力就轉移了,小紫菱後天會抵達朝田,他有必要親自去看一看那幾個即將建設希望小學的地方——下面已經看過了,但是他覺得,還是抽幾個點落實一下的好。

  陳太忠選點,都是往盡量遠的地方走,三個點跑下來,一天就過去了,不過沒看到什麼礙眼的東西,第二天上午,他吩咐區政府這邊整裝待發,自己卻是來到了區黨委。

  隋彪的秘書是得了機宜的,知道陳區長隨時都能進,也就沒攔著。

  而此刻,隋書記正在跟一個略微豐滿的少婦談話,見到他進來,先是微微一愣,然後一揚下巴,示意那女人離開,又笑著站起身,「不是要去接小荊……還沒出發?」

  「就走,」陳區長不動聲色地回答,「最近發生的事情,我有點想法,來跟班長匯報一下。」

  「先坐,」隋彪示意一下,自己也走出來,同年輕的區長一起坐到沙發上,然後笑眯眯地發問,「什麼事兒?」

  隋書記臉上在笑,心裡卻是在打鼓,堆場那邊發生的事情,帶給了他很大的被動,要知道,當時他可是要求葛寶玲,將車放進場的,後來還打電話給陳區長。

  幸虧是現場的北崇群眾抵觸,車才沒有進了堆場,待聽說車隊裡查出那麼大的貓膩,隋彪直接就縮了,聽任章遂跟陳太忠打交道——錢不多,才七千塊左右,但是尼瑪……這個性質太惡劣了,而且任由這種事情發展下去的話,別說七千。七百萬的紕漏也有可能。

  這麼大的馬腳被人抓住。隋書記這兩天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尤其讓他輾轉反側的是。陳太忠並沒有再就此事跟他說什麼——正經是說了,那倒也痛快了,一把刀一直懸在頭上。誰能把日子過安生了?

  「計委那邊最近缺人手,想搞個三產,面對社會招聘一些人員,」陳太忠摸出一盒煙來,給隋書記一根,自己點上一根,「我希望區黨委能大力支持。」

  這尼瑪……根本就是區政府的事兒,你跟我說什麼?隋彪聽得就有點膩歪,不過再想一想。這人事權是我黨委的,你這話啥意思啊?

  他也點起煙來,吸了兩口之後。慢吞吞地表示。「這個王媛媛……是不是嫩了一點?」

  計委雖然只有六個人,卻是一正兩副三個主任。不過孟志新病假中,宋鴻偉被弄走了,另一個副主任曾少華安心等著退休,挑大梁的就是副主任王媛媛,再數就是辦公室主任齊瑩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一眼自家的班長,「計委確實還缺個正職,隋書記你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嗎?」

  隋彪的夾袋裡,人選還真不少,不過他不敢跟陳太忠爭,更別說他現在頭上還懸著一把刀,於是他又抽一口煙,「我也沒什麼合適人選……但是王媛媛的升遷,被很多媒體盯著呢,目前只能主持工作,再往上走不合適。」

  我就不知道你是怎麼聽話的,陳區長聽得真是有點啼笑皆非,隋彪以為,他要推王媛媛轉正,但是……這怎麼可能呢?哥們兒有那麼不成熟嗎?

  於是他直接表態,「計委想招人了,面對社會招,不走編制,我希望黨委能認可。」

  真的只是為了這個?隋彪狐疑地看他一眼,沉吟了起來,不過不管怎麼說,王媛媛這個人情,他送的一點都不後悔,有這個人情在先,堆場那一碼子事應該算揭過了。

  可是想到面對社會的招聘,隋書記又有一點糾結,類似事情他見過不少。

  政府部門自己招臨時工,算是自負盈虧的,按理說跟黨委關系不大,但這種事情若只有政府出面,黨委的存在感也會因此降低,起碼要表個態才行。

  隋彪頭疼就頭疼在這裡,他不好插手計委的事,卻也不願意見到陳太忠在人事上發言權越來越重,做為連任的區黨委一把手,他比新來的區長更清楚,未來很短的時間內,北崇會出現大量的工作崗位——事實上,現在的區政府裡,閒散人員都沒幾個了,項目實在太多了。

  這一次可以讓了計委,下一次就能讓工業局,再下一次沒准就是林業局,更悲催的是——招聘了這麼多人,早晚是要解決一部分編制的。

  到時候就算陳太忠不施加壓力,招了那麼多人,總也要有幾個有點後台的,這後台不需要很強大,但是臨編轉為正式編制,也不需要欠多少人情。

  所以隋彪猶豫好一陣,才吞吞吐吐地表示,「太忠,黨委這邊閒人也很多啊,能不能先把他們調過去?」

  黨委相對政府,原本就要清閒不少,而區黨委還嚴重超編,無所事事的人很多,不少人是純粹地混資歷,也有人是有點根腳,但是區黨委總共也就那麼些位子,等個實職出來,大家都要打破頭地搶。

  隋書記問這個問題,倒也沒想收到肯定回答,區黨委這麼些副主任科員裡,哪個資格不比王媛媛深?真要調到計委,王主任會面臨指揮不動下屬的問題。

  都是些坐機關的,王媛媛有陳區長撐腰,他們硬頂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下面人想整領導,又何須硬頂?法子多著呢。

  沒准能把小姑娘整哭!隋彪相信,陳太忠也能想到這一點,所以他這個問題之後,才是真正的建議。

  「調過來是不可能的,」果不其然,陳區長淡淡地搖搖頭,「不過……借調是可以的,咱北崇還是太缺人才了。」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2-12 06:03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2-11 21:39
3761-3762局面漸開(求月票)

  3761章局面漸開(上)

  隋彪聽到這樣的回答,登時就愣了一下,然後才微微一皺眉,「借調……合適嗎?」

  他嘴上是這麼問的,但是心裡早有了答案,改調動為借調,還真的能解決了王媛媛可能面對的窘境

  因為幹部的組織關系還在黨委。

  這便是調動和借調的最大區別,調動的話關系就確定了下來,王主任若抓不住人家明顯的錯處,就不好隨意處理,遇到來自暗處的變相懈怠,只能自己暗自生氣。

  但是借調的話,王媛媛想處理什麼人,不需要給出任何理由,哪怕資格再老的人,她也可以直接通知對方,回原單位上班--你是借來的,現在工作完成了,你可以回去了。

  遇到這種情況,這些借調的主兒,可就欲哭無淚了,在原單位沒實職的人還好一點,有實職的回去,肯定找不見自己的位子了。

  只沖著這一點,也沒誰敢不把王媛媛當回事--人家退人不用解釋。

  但是借調……不是這麼用的,隋彪心裡暗嘆,大多數的幹部搞借調,圖的是進步或者舒適的生活環境。

  鄉裡的借調到區裡,區裡的借調到市裡,大家在上面有人的時候借調過去,等時機合適了,或者有空額了,再正式調動過去。

  當然,能借調過去的都是背後有人,那個單位的同時,也不會太為難此人,可按陳太忠的說法,區黨委的人借調到區政府,真的是要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我沒覺出有什麼不合適」陳太忠淡淡一笑「沒考慮周到的地方,請班長明示。」

  你還考慮得不夠周到嗎?一時間,隋彪真有掀桌子的沖動了,連借調都被你玩出了新花樣居然還要我明示?

  不過,惱怒歸惱怒,他還只能忍氣吞聲地解釋「被借調出去的同志一離開,原崗位的工作要有人接手,萬一他們回來了……存在安置問題。」

  「那就爭取別回去,做出成績就可以正式調動,有壓力才有動力。」陳太忠理直氣壯地回答「還沒做就想退路的主兒,那倒不如不來了。」

  「不想退路的人還真沒幾個。」隋彪沒好氣地回答一句,「都是國家幹部,你當是學生?」

  「不肯來,那就繼續當他們的冗員好了。」陳太忠無所謂地笑一笑,「我只是考慮,這畢竟是個機會,一個給願意嘗試的人的機會,冗員並不等沒能力……你說呢?」

  「這個……倒也是」隋彪愣一下之後點點頭,要說起來單位的冗員他也挺頭疼,這裡面,有本事的人有多少不好說,但不少都是混日子的好手,多半都是有來頭的。

  但是話說回來,黨委裡真正做事的骨幹,也有不少就是混崗的,嚴格來講,他們連冗員都算不上,只是因為有一技之長。

  比如說寫稿子,所以才能在區黨委混口飯吃。

  所以冗員的兩極分化非常厲害,能幹的特別能幹他身後沒背景,你都離不開他,不能幹的倒也不是一定不能幹,關鍵是區黨委沒合適的空間供其大展身手。

  可就是這幫主兒,搞得整個區黨委臃腫無比,領工資就是一大筆開銷,而且大家比賽著偷懶,有些人更是目無領導,若不是實在有心無力,隋書記也早想動一動這塊了。

  關鍵是這些人一旦能挪窩,區黨委能空出一些位子來,就又能安排一些人進來,隋彪盤算好一陣,看一眼陳太忠,「我可以提供個名單給區政府,由你發借調函,怎麼樣?」

  「我不太聽得懂這意思。」陳太忠很果斷地搖搖頭,「眼下也沒外人,隋書記你直說。」

  「首先,我會動員大家主動申請去區政府,這是一個挑戰,同時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隋書記也不怕說出自己的小九九,沒錯,反正沒人,「主動申請去的,我會在名單上標注,有人不願意去,而留在區黨委也沒意義,我會把他們也填到名單上。」

  「但是說到底,這個借調函是政府出的。」隋書記也不掩飾自己的窘境,「有些人的頭很難剃,我一個人扛不住。」

  「這就對了。」陳區長大喇喇地點點頭,又笑一笑,「你有不方便的就直說,我也不喜歡把心思放在揣摩人心上,只要你拉出名單來,我全部借調過來……要擴充人手,首先還是要考慮內部挖潛,財政憑什麼白養他們?而且我覺得,沒准還能挖出什麼人才來。」

  「嗯。」隋彪點點頭,跟陳太忠合作以來,他第一次感覺到,其實明明白白地說話,也挺痛快的,於是他又告誡兩句,「有些人官油子習氣很重,還有一些老板凳很皮實,太忠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備。」

  「不合用的……難道我不能退回去?」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搭子。

  「那得委屈你撐上幾個月。」隋彪繼續實話實說,不過憑良心說,實話真的很不遭人待見,「你得給我點時間,把崗位調整一下,他們回來就待崗了。」

  「這就是咱倆合作,把他們踢出去了?」陳太忠要敲定這一點。

  「有基本工資的。」隋彪輕描淡寫地回答,「他們自己找接收單位,找不到的話,就只能待崗……這幫家伙在黨委,也起不到什麼好作用。」

  「呵呵,我本來是找你點個頭的,沒想到又攤上這種事了。」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不過說起來,老隋這個主意還真是合適處理冗員,先將人借調出去,等回來沒位子了,那些人也只能待崗,領一些基本工資,這時候,多數人捱不住清苦就要另尋出路了。

  法子是不錯但是不易推廣,這要有黨委和政府的密切配合才行。

  以現在他們探討的做法為例,隋彪得橫下心來整頓,陳太忠得能扛住壓力最關鍵的是雙方還得彼此信任,須知道,區黨委裡的冗員就沒個簡單的。

  「其實這些人,終究是比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好用。」隋彪笑一笑,「都有些見識,坐冷板凳這麼長時間,也都知道畏懼了,怕就怕三點:一就是一些機關工作的壞習氣,二是偷奸耍滑,不肯吃苦,三是心裡做事的人多,你要防陰風鬼火。」

  這第一和第三不是一回事?陳太忠想一想,才明白所謂的壞習氣是吃拿卡要,所以他要防的就是安僚習氣、不肯吃苦和背後搞小動作。

  「只要是人,總是要有欲望的。」他微微一笑站起身,「班長還有別的指示嗎?」

  「快去接你媳婦去吧。」隋彪笑著擺一擺手,這次計委招人,他是真給面子了,但是同時,他也卸掉一個包袱,何樂而不為?

  「你們一個個比我都著急。」陳區長輕聲嘀咕一句,轉身離開。

  荊紫菱的美貌,已經在北崇不肚而走了,陳太忠來到北崇後,第一次京城跑部,就帶了白鳳鳴、徐瑞麟和楊孟春去,大家回來一嚼谷,簡直把陳區長的女朋友誇得天上僅有、地下絕無,漂亮到沒法形容。

  有人拿王媛媛做比較,想問一問這倆的差距,得到的答案就是三個字:沒法比,說得再明白一點就是啥都沒法比。

  然後有人搞到了荊紫菱的照片,小紫菱的照片流出的不多,但是搞了企業就要有宣傳,有些雜志還是登出了小幅照片,不少雜志都有心思把她登上封面--當然,這是為企業宣傳,要收費的。

  易網公司沒有這樣的開銷計畫,也表示不希望荊總被登上封面,但是有一家雜志為了銷量,收不到錢也要登,還是很煽情的題目一解密:億萬富翁中的第一美女。

  就因為這個封面,易網公司還跟這個雜志打了官司,不過圈內有人懷疑是炒作,直到那雜志的總編被該省宣教部點名批評,大家才知道,這小荊總是認真的。

  不管怎麼說,市面上荊紫菱的照片不多,但是絕對有,有北崇人拿著照片,去問見過荊紫菱的領導,領導們卻一致表示--這只照了張臉,荊總的魅力,可不僅僅在一張臉上。

  美女富豪,還是區長的朋友,現在要來北崇搞希望小學,諸多北崇人真的異常期待。

  陳區長來到區政府,金龍大巳已經准備就緒,譚勝利等一干人已經在車邊站著了,待陳區長抵達之後,大巴車風馳電掣地駛向朝田。

  來到朝田就是傍晚了,找個地方睡一宿,第二天一大早趕到機場,大家支起橫幅正在等人,旁邊開過來一輛加長林肯,長長的車身登時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陳太忠也被這車吸引了一下,不過也就是微微的一瞬間,然後他就收回了目光,林肯啊……哥們兒也有。

  但是他收回目光了,怎奈這林肯偏要引他注意,車就在橫幅面前停下來,上面下來兩個年輕的男女,沖著他們這撥人就走了過來。

  兩人中男的高大英俊,女人個頭也不低,差不多有一米六八,身材不錯皮膚微黑,圓圓的鵝蛋臉,容貌也算得上端莊,難得的是,這女人走在前面。

  她走過來掃視一眼,就盯住了陳太忠一一這群人裡,沒有人比他更像領導了,她微微!笑,露出了細碎雪白的牙齒,「陳太忠?」

  「是我。」陳區長笑著點點頭,「請問你是?」

  「施淑華,荊紫菱算我師妹。」女人上下打量他幾眼,訝異地問一句,「沒帶車來?」

  不帶車,我們這麼多人,走著去北崇?陳太忠聽得這叫個無奈,哥們兒只是不像你們這麼沒素質,把車停在這裡,不過他不摸對方來路,也不想得罪荊紫菱的朋友,於是微微一笑,「在停車場呢。」

  「開過來嘛,這天不定什麼時候就下雨了。」施淑華微微一笑,又看他兩眼,「看你也沒什麼出色的地方嘛,怎麼就勾上我師妹了?」

  「我這個人……內秀!」陳區長嘴巴微微一撇,不動聲色地回答。

3762章局面漸開(下)

  「呵呵,你倒是不謙虛。」施淑華笑了起來,然後臉色一整,「你既然帶了車,我拉了一噸多的書,就騰到你車上吧。」

  「什麼書……你在說什麼?」陳太忠聽得眉頭微皺,他身邊的北崇人早就被那輛加長林肯鎮住了,誰也不敢亂插嘴。

  「她不是要去北崇捐書嗎?」施淑華笑著回答,「我幫她找了一噸多,大部分是新書,起碼是八成新的……放到學校的圖書館沒問題。」

  「哈,那可太謝謝你了。」陳太忠笑著伸出雙手,同對方握一握,他倒是聽小紫菱說了,要捐贈一點東西,卻沒聯想到捐書,嚴格來說,一噸多的書並沒有多少,這麼重的東西,荊紫菱從京城帶來,也太重了,本地委托人去收集才是正經。

  書是眼前女人張羅的,人家就算語氣沖一點,終究是在幫北崇人,陳區長不能計較太多,而且這些對北崇這窮地方來說,幫助還是很大的。

  「那你們准備好,就搬書吧,車停在高速路口,是輛依維柯。」施淑華淡淡地發話,「趁著天沒下雨,趕緊去吧……陳太忠你留下。」

  「書不在這個車裡?」譚勝利訝然地看一眼林肯車。

  「這個車拉人的,怎麼能拉貨?一噸多呢。」施淑華無可奈何地笑一聲,笑聲中略帶一點鄙夷,「你們都走吧,接人有我倆就夠了。」

  「沒事,下不來雨。」陳太忠這下可不幹了,他大張旗鼓地來迎接荊紫菱,雖然不便聯系省裡和市裡,也是大張旗鼓地搞來了攝像機,這個時候你一句話,就要把我的人調走?我說……哥們兒都不認識你是誰。

  「天氣預報有雨。」施淑華聽到這話,也有點火了,「陳太忠,我這是幫小紫菱找的書,你什麼態度我不管,我不想讓師妹失望。」

  「謝謝你的提醒,我保證淋不濕就是了。」陳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這女人的氣焰,他真有點受不了,可她既是小紫菱的師姐,又幫北崇辦事了,他真不好計較什麼。

  「哼。」女人哼一聲,也不再說話,就氣鼓鼓地站在那裡。

  站了不到二十分鐘,天上就飄起了細碎的毛毛雨,施淑華伸出手接了幾點雨絲,遞到了陳太忠的面前,她冷笑一聲,「這就是你所說的不會下雨嗎?」

  她身邊的男人去車裡拿把了傘來,在她的頭上默默地撐開。

  「我只是保證不會淋濕書。」陳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我絕對沒有說過,不會下雨。」

  「你的詞倒是抓得很准。」施淑華微微一笑,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但是這種沉默,本身就是一種自高。

  倒是北崇的一干隨員見到下雨了,趕緊跑到停車場的大巴裡拿雨傘,七八個人拎了十幾把雨傘過來

  最大的傘遮到了攝像機上。

  就在這細碎的梅雨中,荊紫菱帶著五個助手出現了,她是陰霾的天氣裡,一道抹不去的亮色,淺粉色短袖衫,淺棕色七分牛仔褲,白鞋白襪,既青春靚麗,又帶了幾分沉穩。

  而且就是這樣的夏天,她的脖子上依舊扎了一條黑白相間的紗巾,雖然有一點突兀的感覺,卻是讓整個人顯得越發地生動了。

  「施姐,你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她邁動著兩條長腿走過來,笑著對施淑華點點頭,「這次真的麻煩你了。」

  「嗵」地一聲悶響,自陳太忠身後傳來,他甚至都不需要回頭,就知道又有人撞車了,跟小紫菱在一起,這種事情真的常見,她面無表情的時候倒也罷了,只要微微一笑,或者眼波流轉,周邊出車禍的概率特別地高。

  「小荊你這又是用了什麼護膚品啊?姐羨慕死你了。」施淑華笑著回答,「來……上我的車吧,姐送你去北崇。」

  「林肯那車……是不是有點低啊?」陳太忠輕咳一聲,禁不住出言,「施姐坐進去可能還好,但是紫菱你坐進去,個頭有點高了。」

  「你說我的林肯車低?」施淑華的眼睛一眯,似笑非笑地發問。

  「你要跟我比車高?」陳太忠哈地笑一聲,「那行,咱就比一比。」

  林肯的車高,肯定是比不過金龍大巴的,荊紫菱左右看一看,終於沖著施淑華歉然一笑,「施姐,你也上大巴吧,空間比較大,舒服。」

  「我不習慣跟很多人在一起。」施姐笑一笑,一低頭就鑽進了林肯車裡。

  於是,小荊總就跟著陳區長上了金龍大巳,現在的大巴,經過了再次的改進,前兩排是寬大的座椅,緊跟著的兩排,可以直接放躺下,可以變為一張舒適的床。

  荊紫菱挽著陳太忠的胳膊,兩人坐到了第三排上,這個動作,給大家的刺激不小。

  北崇人都知道,陳區長特別特別特別地能幹,但是看到這樣一個美女同其共坐在一起,心裡也要禁不住生出感慨:我井……區長果然是能者無所不能。

  陳太忠的運氣,其實沒有大家想像中的那麼好,車才一啟動,小紫菱就將嘴巴湊到他的耳邊,「我沒有給你丟臉吧?」

  「嗯。」陳區長點點頭,輕笑著回答,「給我爭光了……你沒注意到,他們都看傻了?」

  「你是在哄我開心呢,我知道。」荊紫菱輕笑一聲,又輕輕地磨一磨雪白的貝齒,「真想咬你一口,這麼久了,不去看我,你一定會說工作忙……對吧?」

  「嗯。」陳區長又點點頭,依舊微笑著,「不是我說,而是真忙。」

  「聽說你最近挺老實的,連身邊的女人都是大閨女。」荊紫菱輕聲一笑,「事情鬧得不小,傳得也挺廣,黃爺爺都說你懂事了。」

  「嗯。」陳區長繼續點頭,「那是,我這一直就挺老實的,心裡只有你,容不下別人。」

  「所以你肯定覺得,我今天這個紗巾,系得太扎眼,欲蓋彌彰。」荊紫菱又輕聲嘀咕一句。

  「嗯。」陳區長才待繼續點頭,猛地發現問題不對,於是猛烈地搖頭,「哪兒有?我從來沒說過你的脖子……咳咳,決定了,七一是黨的生日,女同志們,一人一條紗巾!」

  兩人在小聲嘀咕,可旁邊基本就沒人說話,前幾句聲音極低也就罷了,陳區長最後一句,終於被幾個人聽見了,大家聽得心裡暗暗撇嘴,區長這討好女朋友的本事,還真是別出心裁,女朋友系絲巾,就要給大家發絲巾。

  兩人雖然極為親熱,但終究是兩邊的一號人物,也不便做什麼不雅的舉動,只是動作比一般人略略親暱一點,饒是如此,這一幕看到別人眼裡,也是說不出的羨慕嫉妒恨了。

  車到高速路口,陳區長帶頭走下車,四五個人組成人龍,女同志們負責撐傘,用了十來分鐘就將一噸多的書籍轉到了金龍大巴上,然後直接上路,

  那施淑華冷眼看著,後來也謝絕了荊紫菱的邀請,再次鑽進了她的林肯車,看起來很有點傲氣。

  陳區長對她很是有點不服氣,本來想問一問小紫菱此女,想一想眼下人多眼雜,就沒再提。

  倒是小荊總深知他的脾性,車行不多遠,她笑著解釋,「她父親施僉鵬,是我爺爺的學生,這次我想收集點學生看的書……施姐挺熱心幫忙的。」

  「哦。」陳區長點點頭,腦子裡掃一遍恆北的知名人士,死活想不起來施金鵬為何人,所以就將這個名字丟到了腦後--跟哥們兒無關的。

  倒是譚勝利聽到這個名字,輕聲地咦了一聲,他扭頭看一眼荊紫菱,「那就是施東暉施老的孫女了?」

  「嗯。」荊紫菱淡淡地點點頭,她也不想多說此事,兩人又低聲嘀咕了起來,旁人見狀,自是不會沒眼色地再去插嘴。

  車行一個來小時,金龍大巴開始減速,並且在下一個高速口下車,那加長林肯有個明顯的遲疑,然後才跟上來,出了引道之後,跟著金龍車停到了一片荒地上。

  天上還在下著小雨,施淑華撐著一把傘走過來,她對恆北熟得很,知道這不是去陽州的路,「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做飯。」陳區長看她一眼,淡淡地回答。
zzr 發表於 2013-2-12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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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63章你敢加塞?(上)

  「做飯?」施淑華還真沒想到,自己竟然得到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回答。

  不過下一刻她就明白了,北崇人打開行李箱,乾脆利索地將灶台、餐桌等物件搭建了起來,又拿出肉蛋、時令菜蔬、作料以及調味品等,開始動手做飯。

  這個餐車在改造時,盡量考慮了領導出行時的方便,有很多精妙的設計,她看得是大開眼界,雖然她一直不太看得起這個年輕的區長,更看不起北崇人,但是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移動食堂的設計,真的是太棒了。

  相較而言,她的加長林肯就顯得有點不夠大氣了,上面雖然也有冰箱、微波爐和熱水器,但是液化氣灶之類的,那是沒有的。

  不過,施淑華和陳太忠已經相看兩厭了,所以在驚訝過後,她冷哼一聲,也沒說什麼好話,「你們這些幹部的派頭,比五年前又大得多了,隨便出行一下,還要帶上鍋灶和廚師,好隨時隨地野炊?」

  「這話怎麼說的,你以為這車隨便能用?」陳區長聽得不滿意了,「我下鄉鎮視察多了去啦,從來沒有用過這車,紫菱是北崇的貴客,才能享受這種待遇……關鍵是高速服務區的飯菜既貴又不好吃,我當然不能讓自己的女朋友吃這個苦,這一頓不比在上面吃貴。」

  「施姐,最近生意怎麼樣?」荊紫菱見他倆爭的厲害,說不得走上前,笑著打岔,「太忠也是為我好。」

  「就那樣吧,半死不活的,賺不到什麼錢。」施淑華對上她。還算比較熱情,但是她對陳太忠是真的不客氣,「但是那也沒必要跑到下面來做飯吧?服務區不能做?」

  「服務區的人會答應你在那裡做飯嗎?」陳太忠聽得翻個白眼。反問一聲轉身走了,下面的種種不方便,跟這種高高在上的主兒就說不清楚。

  正經是他不太清楚。這女人為什麼對自己的敵意這麼強,說不得找到譚勝利,「這個施淑華的來路……你好像知道?」

  「她爺爺施東暉,曾任恆北和地北省的副省長,」譚區長低聲回答,「在任的時候,基本上是個老好人,直到施金鵬出事……」

  施省長不是恆北人,但是五十年代初就來到了恆北。八十年代中期,在地北省離休,然後多居住在烏法省的老家。

  施金鵬是施東暉的小兒子。是在恆北長大的。九零年的時候,三十六歲的他。已經官至恆北省政府政研室第一副主任。

  九二年時,政研室主任走了,施金鵬是候選人裡呼聲最高的,但是好死不死的是,此刻辦公室裡發生了一起莫名其妙的火災,燒掉了很多資料。

  這就是很嚴重的失職了,板子肯定要打到施主任屁股上,可這個失誤,並不足以讓施金鵬徹底失去競爭資格,於是省紀檢委又有人拿了舉報信,來查施主任的其他問題。

  這就有點欺負人了,不管怎麼說,施東暉曾經是副省長,雖然施省長幾年前就調走了,現在也退了,但是這麼收拾一個副省長的兒子,實在過了。

  事實上,以大多數人的分析,紀檢委是雷聲大雨點小,只是要在這段時間內牽制住施金鵬,不讓他參與這一次競爭。

  等施老前來說情,時間也就拖得差不多了,然後大家就此放手,一場誤會嘛——施主任還年輕,以後發展的機會有的是嘛。

  這樣的發展是大家猜測的,但是這年頭從來不缺少意外,施金鵬實在氣不過,找到嫌疑最重的那廝,指著對方鼻子大罵一通,說你別得瑟,老子手裡有你的罪證,你就等著好看吧——他是施家的幺兒,平時真的少受這樣的氣。

  你這是誤會啦,那位笑眯眯地解釋,不成想第二天,省紀檢委直接宣布,對施主任采取雙規措施——讓你老爹出來領人吧,不過這次他得多賣點面子了。

  這個行為,終於徹底激怒了施東暉,恆北省沒有人知道,他曾經給某個老首長幹過兩年秘書,後來地方上實在缺人,他才被放出去。

  於是破天荒地,他找到了自己的老首長——這位的面子是黃老都要買的,他說老首長,這麼多年來,我連您的旗號都沒打過,實在是小兒子這件事,我氣得慌。

  老首長也覺得施東暉這孩子挺規矩,而且此事也真的有點打臉,他就讓人了解一下,發現事情還真是這樣,大手一揮——恆北這個官場,風氣有點不正啊。

  他一句話,好懸沒把恆北的領導嚇出尿來,然後一查,發現施金鵬確實有點委屈,就說這個節骨眼上,肯定是有人故意壞事——施老的孩子,不可能是這樣,政研室主任,就是施金鵬了。

  老子不幹了!結果施金鵬也挺有個性,區區的政研室主任,一個副廳而已,這個主任不要了,我下海去了——那時也流行這個,但是你們得給我個交待,是誰在害我。

  老首長一聽,說這孩子確實不錯,你要是真的圖了這個政研室主任,我都覺得有點跌份兒,正經是你敢下商海闖蕩,是符合國家大政策的——恆北你們把調查結果給我報上來。

  長話短說,因為這件事情,恆北總共掉下來一個副省長,一個副秘書長,紀檢委書記也提前去政協了。

  這就是當年很有名的副廳下海,報紙上是這麼登的,施金鵬扔掉鐵飯碗,響應國家號召下海了,但恆北官場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施主任下海,起碼拉了三個廳級以上的幹部下馬。

  所以這個名字,在恆北官場,也是一個禁忌,就像剛才在車上,譚勝利不能問施金鵬,只能問施主任的老爸施東暉。

  「怪不得這施淑華敢開著加長林肯亂跑。」陳太忠點點頭。人家官場裡有人,又是大明大方地下海了,有什麼不敢露富的?

  其實她的生意。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譚勝利很想說這麼一句,但是再想一想,自己還是不要多這個嘴了。

  倒是荊紫菱不知道跟施淑華說了點什麼,接下來,施總對陳區長也沒了那麼大的敵意,二十分鐘後,飯菜准備就緒,十幾個人分了兩桌,大口地吃了起來。

  便飯總是很快的,陳區長等人吃完的時候,幾個廚師才剛剛開吃。他也懶得進車裡等著,向外走兩步,面對空曠的荒地。感受著雨絲打在身上的清涼。他吸一口濕潤而清新的空氣,雙眼微眯,陶醉地輕嘆一口氣。

  「偶爾放松一下的感覺,很好吧?」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是小紫菱。

  「偶爾放松算什麼呢?呵呵,」陳區長輕笑一聲,頭也不回地回答,「我最想做的,就是能摟著你,閒看細雨輕品香茗,什麼都不去想……直到天荒地老。」

  「是啊,遠離那些喧囂,我喜歡聽雨落在梧桐葉上的聲音,」荊紫菱幽幽地嘆口氣,「喜歡那種空靈的感覺和意境……也不能一點聲音都沒有,那樣就太死寂了。」

  「呵呵,我住的院子裡就有棵梧桐樹……法國梧桐也是梧桐,對吧?」陳區長笑一聲,低聲發出了邀請,「這樣,晚上來我的院子裡聽下雨吧?我陪你。」

  「可能晚上雨就停了,」一個聲音懶洋洋地響起,卻是施淑華在說話。

  「我說……」陳太忠慢慢地扭轉頭來,沉著臉看著她,「你這人怎麼這麼掃興呢?我倆情侶間說點悄悄話,你聽什麼牆根兒?」

  「你說話連頭都不回,這算尊重女孩子嗎?」施淑華冷冷地看著他,「紫菱是我的師妹,我當然要多陪著她。」

  「我和她說話,就沒人敢湊過來聽,」陳太忠聽得翻一翻眼皮子,兩人都是本方陣營的老大,又是情侶,他倆說話,誰敢湊過來聽?

  也就是只有你這個燈泡了,他無奈地搖搖頭,看到廚師在收拾碗筷,心裡暗嘆一聲,你們能給我留一點點屬於自己的空間嗎?我要的不多,只要一點點,「好了,上車吧。」

  有意思的是,這次施淑華也跟著上了大巴,陳區長本想說兩句風涼話,你不是不習慣人多嗎?坐你的林肯好了,不過想到荊紫菱的感受,他終於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上車之後,施總也當仁不讓地坐到了第三排,陳區長和荊總在走道左邊,她就在走道右邊——這裡一直就是空著的,誰敢跟這兩位並排?

  車行不多久,荊紫菱就打起了哈欠,她的午覺是雷打不動的,陳區長把座椅斜斜地放倒,又拿出一張毯子,打算跟她一起小憩片刻……嗯,怎麼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

  「陳區長,我也瞌睡了,你坐我這兒吧,」施淑華終於按捺不住了,光天化日之下,你倆當著這麼多人,躺在一起睡覺,這算怎麼回事啊?

  「加長林肯車裡睡覺,其實挺舒服的,」陳區長白她一眼,他也意識到問題了,但是……我想抱著自己的女朋友睡覺,就是那麼不能容忍的嗎?



  3764章你敢加塞?(下)

  金龍大巴開得很平穩,車上的人也吃飽喝足了,到了兩點鐘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這種寂靜和微微的震蕩,帶給人一種胎兒身在母體中的感覺,催眠效果很不錯。

  陳區長也睡著了,因為小紫菱睡了,他閒得無聊,想享受一點溫存,可座位被搶了。

  就在這滿車昏昏欲睡的氣氛裡,金龍大巴突然來了一個長長的剎車,全車的人身子登時往前一栽,陳區長原本是半躺著休息,整個身子登時就被扯了起來。

  「怎麼回事,」一時間大家不太搞得清楚。

  陳太忠的反應很迅速,身子一起他就醒了,然後側頭一望,發現前面的車排成了長龍,車輛都擠上了快行線,行車道和慢車道都是空蕩蕩的——前方似乎出了車禍。

  三個車道的車,都擠到了一條線上,快得起來才怪,金龍大巴就排在一溜兒車後面。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不過也有那不規矩的車,從行車道上駛過去,然後在缺口再搶道——這使得車輛的速度越發地慢了。

  事故點越來越近。大家已經隱約地看到,是一輛轎車側翻了,正正地橫攔在行車道和慢車道之間。還就只有快車道能走了。

  轎車旁邊有人滿臉是血地攔車,但是……這是高速啊,誰會停下來救人?

  那貨很著急地站在快車道旁邊,結果一輛大車去路被堵,副駕駛下來一人,二話不說抬腿就是狠狠的兩腳,直踹得他坐倒在地,然後才罵罵咧咧地上車,大車揚長而去。

  「這該給高速警察打電話的嘛。」金龍車司機老李嘀咕一句,「高速路上你攔車,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欺負只有一條通道嗎?」

  別說,欺負只有一條通道的,還不僅僅是這位。就在金龍車等待通過的時候,行車道上噌噌地開來不少車,跟排在快行線上的車搶道。

  老司機就是老司機,別看只呆在北崇,老李的車技很不錯,這麼大的,也能抓住機會往前一躥一躥的,盡量防止別的車加塞到車前。

  這個時候,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誰敢冒著被撞的風險往前躥,誰就贏了,金龍大巴是公家的車,老李也不心疼,使勁兒往前躥。

  但是真要遇上不要命的主兒,他也會考慮的,一輛掛著軍牌的三菱車,就硬生生地插到了金龍大巴的前面——這個時候,老李不敢硬頂了。

  陳太忠看得就火了,尼瑪,軍車就可以不排隊了?你該搶的嘛,說不得他一抬手,把老李拽出來,「一邊去,你這車開得才叫丟人。」

  陳區長上手,那就不一樣了,誰敢試圖加塞,他就敢直接往上撞,事實上那些司機的水平也不差,發現這輛金龍車氣場強大,只能硬生生地踩剎車和打方向盤。

  就在堪堪要過了這個通道的時候,一輛奔馳車從後面擠了過來,仗著自己起步和制動過硬,就要搶在大巴前面過,都已經過了半個輪子了,陳太忠想都不想,開著大巴就撞了上去。

  「嗵」地一聲大響,奔馳車登時就被大巴擠到了一邊,左前側也被撞癟了。

  奔馳車司機真的沒想到,有人看到奔馳都敢撞——駕駛室就在左邊,真有這種可能的話,他怎麼有膽子去搶這個道?

  他只覺得全身一震,頭也一暈,下意識地打一把方向踩一腳剎車,然後才晃一晃腦袋,大叫一聲,「我艹……」

  「你艹?我**大爺,」陳區長已經停下車,跳下車走了過來,不待對方反應過來,伸手就去拽奔馳車的車門,「搶我的道,趕著送死嗎?」

  奔馳車的車門已經被撞得變形,他拽了兩下沒拽開,索性手上一用勁兒,直接將車門拽了下來,接著一把就把司機拽了出來,微笑著發話,「你撞壞我的車了,知道嗎?」

  「我前輪先壓線的,」司機總算反應過來了,他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下,「你該讓我,睜開眼睛看一看,我這是什麼車……賠得起嗎你?」

  「賠你娘的大頭鬼,」陳太忠手一抬,連著就是七八個耳光,直打得對方口鼻出血,然後沖著對方腹部又是狠狠地一拳,直接將司機打得捂著肚子躺在了地上。

  緊接著,大巴裡又下來了七八個人,奔馳車上也走下兩男一女三個人,一個男人晃一晃撞懵的腦袋,囂張地沖陳太忠一指,「小子你太猖狂了,知道撞的是誰的車嗎?」

  「我就猖狂了,你咬我?」陳太忠走上前,抬腿一腳就將人踹倒在地,「我管你誰的車……加塞兒有道理了?奔馳就牛逼?」

  這位一臉不含糊的樣子,卻也沒想到,對方是抬手就打的狠角兒,他被踹倒在地,才反應過來,自己這邊才幾個人,對方整整一大轎子車的人。

  「行,你等著,」他也不多說,站起身去副駕駛找手機去了。

  「你怎麼能隨便打人?」女人沖著他厲喝,這女人二十三四歲,長發披肩相貌尚可。

  「試圖從側道強行插隊,還有理了?」陳區長待理不待理地看她一眼,又抬腳狠踹地上的司機兩腳,用實際行動回答對方的質問。「還罵人……真是欠揍。」

  「這個兄弟。你慢著,」另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發話了,他衣冠楚楚儀表堂堂。慢條斯理地說,「我的奔馳是黑牌車,你應該看到了。」

  「黑牌車就不可以講道德了?」陳太忠微微一笑。他搞過招商引資,當然知道黑牌車都是有外資背景的,不過他還真不怕這個。

  「但是我黑牌車,就穩壓你藍牌,」男人傲然回答,「你還是考慮一下怎麼賠償,然後帶我的司機去看傷……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

  「我惹不起誰,是你嗎?」陳太忠一笑,抬腳就沖對方走去。

  「別……我沒說是我。」男子見狀,微微後退兩步,他不想吃著眼前虧。不過就在後退之際。他的口氣依舊傲慢,「我只是告訴你。是你的車撞了我的車,事實不容更改,你還拽壞了車門。」

  「其實我是想拿駕駛證和行車證,」陳太忠看這貨這點膽子,覺得揍他也沒啥意義,抬手一翻駕駛座的遮陽板——果不其然,大多數時候,行車證還真就放在這裡。

  他拿起行車證,轉身就待離開,那男人不幹了,「我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想要行車證,到北崇警察隊去取,准備好給我修車的錢,」陳區長將行車證丟給司機老李,「你去開車,先過了這一段。」

  這一起車禍,導致金龍大巴阻住了唯一的通道,相當於把高速路全部封死了,後面的車不得不停下來,了解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到一輛奔馳車被人撞毀,就有人起哄,也有人吹口哨,但也有人生出了同仇敵愾之心,一輛豐田巡洋艦裡就跳下四五個年輕人,打聽發生了什麼事兒——在他們看來,奔馳和巡洋艦都是豪車系列。

  陳太忠就這麼淡淡地看著他們,等金龍大巴開過去之後,才轉身走掉,走得也是不緊不慢,不過這番做作意思不大,那些人終究是沒敢追上來動手。

  就在他走過那位渾身是血的傷者時,那位沉聲發話了,「那輛黑牌奔馳,我幫你搞定,敢打人……有沒有膽子救人?」

  嗯?陳太忠側頭看他一眼,才發現這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身後,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兒斜靠在護欄上,腿明顯地斷了,還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孩兒,渾身是血躺在那裡,氣息微弱。

  「我還有事……」陳區長下意識地說出了這句話,他確實還有事,車上拉著北崇區政府不少人,還有荊紫菱一行投資商,對北崇來說,這是非常重大的事情,他根本就沒考慮過,要救這出了車禍的人。

  男人的嘴角抽動一下,心裡暗嘆一聲,那輛金龍大巴就停在前方不遠處,但是見到這年輕人連奔馳車的人都敢打,他相信自己若是硬要上那輛大巴的話,後果也不會很好。

  什麼忙不忙的……還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事嗎?他正想著怎麼再求個情,只聽得那年輕人嘆口氣,「唉,算了,碰上了……老李,你喊譚區長他們下來,搭把手。」

  有了區長的指示,車上的人很快將兩人抬上車,中年男人連車都不要了,拎著個小包跟著上了金龍大巴,「前方出口是章城市……這位領導,麻煩你了。」

  他聽年輕人居然能命令一個區長——或者說副區長去抬人,而上車來一看,也能看到車上有些人氣度不凡,就猜測這打人的年輕人,沒准是個幹部。

  「嗯,」年輕人點點頭,也沒興趣搭理他,而是沖一個極為美貌的女孩兒解釋,「真不好意思,咱們得耽誤一陣了。」

  美貌女孩兒點點頭,將頭扭向了窗外,「你願意救人,我支持你……不過,我看不了這個場面。」

  「呵呵,你總是那麼心軟,」年輕人微微一笑,看著那燦爛而又陽光的笑容,誰又想得到此人剛才不但動手打人,更是狂暴得連車門都拽下來了……
zzr 發表於 2013-2-13 21:54
3765-3766混戰

3765章混戰(上)

  中年人坐下之後,先看一看女孩兒和男孩兒的傷勢,然後向年輕人表示了謝意,緊接著他就要了解一下,「請問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一定給你送到就是了,」陳太忠略帶一點不滿意地看他一眼,也懶得多說,哥們兒救人又不圖回報,至於說不滿意,也很好理解——這麼多人陪你送人,你面子老大了。

  「這個恩情,我們一定會回報的,耽誤了諸位辦事,真的是在不好意思,」中年男人正色回答,他也看出來了,這是陽州牌照的車,半路改道章城市,難怪人家不滿意。

  陳區長笑一笑不做聲,倒是譚勝利會來事,知道這人的身份可能不會太差——那輛翻倒的車是奧迪100,於是他笑著發話,「你這車,怎麼好端端地能自個兒翻了呢?」

  「唉,別提了,正超車呢,旁邊大卡車爆胎了,」中年人嘆口氣搖搖頭,「前面還有車,加速鑽了一下,蹭了一下護欄,車一擺,結果下雨天路滑……」

  「你這還真是悲催,」陳太忠聽得哭笑不得,公路事故最倒黴的就是這種,別的車輛出了意外,路況又有小意外,結果自己把車給開翻了,想找人說理都沒地方。

  「車放在那兒沒人管,沒事吧?」譚區長又問一句,真是夠八卦的。

  「沒事,一會兒就有人過去了,」中年人搖搖頭,又沖譚勝利伸出手,「認識一下,周志勇,在利陽市開個小公司。您幾位在利陽有事情。全包在我身上。」

  「我姓譚,在北崇當個小幹部,」譚勝利笑眯眯地回答。順便瞥一眼陳區長,發現領導沒什麼反應,心裡暗暗地松口氣。

  「原來您就是譚區長。」周志勇伸手同對方握一握,又看一眼陳太忠,「這位領導是?」

  「我們頭兒,」譚區長再次看一眼領導,發現領導依舊沒什麼反應,才笑著回答,「我們區裡專門跑到朝田機場接貴客,這回來路上,硬生生地讓你們耽誤一陣兒。我們頭兒不在意你的回報,但是你心裡得有數。」

  「那是那是,」周志勇笑著點點頭。他有心跟那年輕人攀談兩句。但對方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他也就不上前自討沒趣了。反正車牌號他記住了,又知道了其中有一個姓譚的人,是北崇的區長,這要打聽起來,就簡單得多了。

  當然,他最關心的,還是那兩個傷者的傷勢,其中又更關心那女娃兒一點,陳區長雖然在跟小紫菱聊天,也將這一幕看到了眼裡,心裡禁不住暗暗一哼,有哥們兒在,他倆想死都難——他們要死了,我這份善心豈不是白發了?

  就在這時,周志勇的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簡單地說一下情況,大致是說已經攔上車了,正在往章城市趕,小靜的情況還算穩定。

  他說的這些,車裡人都知道,也沒怎麼上心,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一個詞上——「彭市長」是誰啊?

  這個話,依舊是要譚勝利來問的,待周志勇掛了電話之後,他隨口問一句,「這是彭秋實的女兒?」

  彭秋實是利陽市的副市長,還是常務的,譚區長能隨口說出這個名字,倒也不足為奇。

  「嗯,我捎她回來探親,」周總點點頭,又輕嘆一聲,一陣陣的苦澀湧上心頭……要不是小靜一個勁兒地要求再快點,又何至於發生這一起事故?…。

  彭市長的女兒則是坐在一個座位上,一聲不吭,不過從呲牙咧嘴的樣子可以看出,她是在強忍疼痛,對一個女孩兒而言,已經算是很堅強了。

  車行半個小時,出口就到了,這時周志勇發現一個異常情況,於是出聲發話,「譚區長,這輛加長林肯跟著咱們很久了……沒准跟那奔馳車是一回事,需要我幫忙嗎?」

  「那也是我們區的貴客,」譚區長不動聲色地回答。

  「哦,是這樣,」周總點點頭不再說話,心裡卻是在暗暗地納悶,這群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居然能讓朝田的加長林肯也跟著來?

  整個朝田,加長林肯也沒幾輛,周志勇既然知道不是「偶遇」,少不得就要琢磨一下對方的車牌號,他挺直脖子看了好一陣,才在一個機會裡看到了車牌,微微回味一下,禁不住低聲驚呼,「這是……斯嘉麗的老板?」

  「嗯,」譚區長點點頭,斯嘉麗超市正是施金鵬搞起來的,施主任下海之後,生意並沒有發展太快,雖然他是恆北成長起來的,但這裡並不是施家的老家。

  尤其關鍵的是,他的下海導致了幾個人下馬,所以報紙上雖然鼓吹副廳下海的意義,但是對恆北官場來說,這個人僅僅是得罪不得,也沒必要上桿子巴結。

  那些有點小權力,想要尋租的主兒,也不敢把主意打到他頭上——施某人一旦翻臉,他們半點好處都撈不著,還沒辦法計較,這圖了啥?

  饒是發展得不好,施家現在的身家也有兩三個億,斯嘉麗超市佔了差不多三分之一,這個名字據說還是施家大小姐起的,寓意為「施家立」,後來就成為了施家諸多企業的總代稱——至於說施大小姐是否喜歡《飄》,這並不重要。

  「哦,」周志勇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施家在恆北是相對另類的存在,不僅僅是官場上的另類,在商場中同樣另類——施家做事從來循規蹈矩,不刻意鑽營,也不會惡意打壓競爭對手,規矩到有點迂腐。

  但是誰想惹施家,那就是純粹自找沒趣——這也是有慘痛例子的,然而,誰要想跟施家合作一起發財,那就要小心來自各個方面的黑手了。

  簡而言之,在商場上,施家是沒人敢惹。也沒人敢親近的存在。通常來說,大家都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不多時,兩車就到了收費口。交了錢之後走人,不過半分鐘之後,收費處裡傳來一聲怒吼。「我艹,誰把陽州的026**金龍放過去的……這是段二少點名要攔下的!」

  大金龍開了有三分鐘,迎面一輛救護車呼嘯而至,這是章城市派出的第二輛救護車了,第一輛救護車已經上了高速,不過是跟大金龍錯過了,目前正兜屁股追來。

  救護車上下來倆醫生,到大金龍上檢查一下,說兩人的情況還算穩定。也不用再搬動了,萬一弄出什麼變數來就不好了,直接開到市醫院去吧。

  市醫院離高速口。就是二十來分鐘的車程。救護車拉著警報,帶著兩輛車一路闖紅燈。來到了醫院,眾護士七手八腳地往下抬人。

  周志勇則是直接拍出兩萬的現金,交給了現場一個小伙子——他在高速路上孤立無援,那是因為有再多的關系,趕到現場也要一段時間,只要進了城市,不管是利陽還是章城,找人真的太方便了。

  然後北崇人又找點水和抹布,將車裡的血漬清理一下,沒辦法,小荊總似乎有點暈血,這車到北崇,還得開三個小時呢。

  收拾乾淨之後,大金龍正要離開,又被兩個人攔住了,這是彭市長的夫人張女士從利陽趕來了,他們要落實一下,這個車是幹什麼的。

  那倆人嘴上說著要調查清楚,好感謝你們的幫助,但眼睛卻是不住地在大金龍右側的擦痕上掃視,其中一個上前摸一下擦痕,又看一看手上,就拿胳膊肘撞一下同行的人,努一努嘴——我艹,這還在往下掉漆皮呢,絕對是新傷。

  陳太忠雖然救人不圖回報,但是他也絕對不想被人當作潛在的嫌疑人,於是上前分說幾句,最後連自己的名字、職務和此行的目的,都說得明明白白。

  周志勇正好打完一個電話過來,聽說這年輕人居然是北崇區的區長,心裡的疑問終於有了答案,不過饒是如此,他心裡也禁不住暗暗地咋舌——這麼年輕的大區長?

  陳太忠卻是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你們在想什麼,我都知道,還真沒想到,救人救出毛病來了,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們可以去找王蘇華和晉建國了解,現在你們讓路,我還有事……不讓路我就動手了啊。」

  「陳區長……誤會誤會,」周志勇趕忙走上前,笑著將雙方分開,「彭市長已經知道事情經過了,他還說回頭要感謝您。」

  「周總,張阿姨這是看女兒去了,你把人放走……她一會兒出來想表示個感謝,找不到人的話,會不會有點失禮啊?」這位一邊說話,嘴巴就一邊沖那擦痕努一努。

  「這是另一起車禍,我親眼目睹的,」周總不耐煩地擺一擺手,「讓路,你沒聽到嗎?晉部長和王市長也認識陳區長。」

  他的話音未落,兩輛大卡車從院子外面沖了進來,喇叭按得震天響,根本不管這裡是醫院,真的是要多囂張有多囂張。

  3766章混戰(下)

  卡車一停下,上面就跳下來三四十號小伙子來,少數人穿著統一的藍色工裝。

  緊接著,一輛豐田巡洋艦開了進來,車上跳下幾個年輕人,其中就有那奔馳車主,他冷笑著一指大金龍,「就是這輛車,不要放跑一個。」

  「小家伙,你上桿子找揍的精神,真是值得我敬佩,」陳太忠嘴角微微抽動一下。

  他本來就有點氣兒不順,眼見這貨居然從高速路追到了市醫院,心裡一時大怒,登時就哈哈大笑了起來,「我就是要跑,看你們誰比我跑得快。」

  一邊說,他就一邊向巡洋艦走去,那幾十個小伙子見狀,登時就簇擁了過來,一個年紀大一點的人咳嗽一聲,出聲勸告,「我說小伙子,我們就是過來幫忙擋一擋……你別火氣那麼大,自找沒趣。」

  「嘿,我這人還就喜歡沒趣,但是世界都找不到賣的,」陳太忠甩著膀子打著橫走了過去,笑眯眯地發問,「聽你這意思。你批發沒趣?」

  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旁邊幾個小伙子聞言,立刻就撲了上來,但是幾聲悶響過後。五六個人就被踢得倒飛了出去。

  其他人見狀,登時就變得老實了許多,事實上一個團體裡。敢沖敢打的永遠就是那麼幾個,尤其是敢面對凶殘迎難而上的,現在真的少見——信仰沒了,打架都沒動力了。

  陳太忠走上前,手一伸就卡住了那人的脖子,似笑非笑地發話,「我根本不認識你,你居然找上我來,看來我的相貌。長得實在太善良了……有種的,你再說一遍?」

  一邊問著話,他一邊向後抬腿。踢飛一個試圖偷襲的家伙。

  「我們這個……真的只是過來幫忙。」這位嚇得連話都說不囫圇了。

  就在此時,警笛聲大作。一輛警車打頭,後面跟著兩輛軍綠色的卡車,噼裡啪啦下餃子一樣,跳下來四十多號人,一色的迷彩服短寸頭,一看就是當兵的。

  警車上也下來兩個人,走向奔馳車主,其中一個笑著發問,「二哥,誰找你麻煩?」

  「就是這幫小逼,你們上,」奔馳車主的下巴微微一揚,傲然地回答,「弄到咱武警營房,慢慢地調教。」

  「誰敢動手,我把你們統統弄到軍分區,」陳太忠冷哼一聲,他一聽說來的是武警,就知道這個事情必須控制一下了,他摸出手機,「別怪我沒警告,打了白打,死了白死……」

  「那你打啊,」奔馳車主哈地笑一聲,在他看來,這個年輕人再能打,你能打得過幾十號武警?

  「這裡是醫院,」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大家扭頭一看,卻是一個中年婦女站在那裡,她冷冷地發話,「惹事的都出去。」

  「你誰啊?」奔馳男眉頭一皺,老大不滿意地發問了。

  「我就是個普通群眾,」女人的眉頭微微一皺,「我家裡人要做手術了,誰要再吵吵,別怪我不客氣。」

  「原來是你!」奔馳男不認識這女人,卻是一眼認出了女人身邊的男人,這不就是那個出了車禍,一直在攔車的主兒嗎?

  他在現場看得分明,後來車禍的幾個主兒,都是被大金龍拉走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找到章城市醫院來,堵住這一干人。

  於是他冷冷一笑,「跟你們無關,我們找金龍車的人,章城市警察局謝局長發話了……肇事逃逸不說,還當場動手打人,這個性質很惡劣的。」

  這女人正是彭市長的夫人,她來了醫院,肯定是先去看女兒的傷勢,然後安排手術事宜,不過就在這期間,她將事情的前後經過也了解到了。

  陳太忠打出軍分區的旗號,卻是沒想要聯系趙光達——堂堂的恆北軍區司令,用在這種小事上太浪費了,而且他跟趙司令也不能直接溝通。

  他只是想著你們真要不識趣,那就別怪我動手了,你打出武警的旗號,哥們兒是部隊的關系,等事情真的搞大,再聯系軍區也不遲。

  不成想彭秋實的老婆還有點膽子,居然能當下站出來,他也就按下性子,饒有興致地看她如何說話。

  「你們的恩怨,不要在這裡解決,」張女士的態度也很堅決,她淡淡地發話,「這位先生,你試圖攻擊的,是一些國家幹部……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

  「不就是個小區長嗎?」奔馳男冷笑一聲,看到那年輕人站在那裡不做聲,心裡越發地得意,他通過查車牌號,已經知曉了金龍車乘客的身份,「告訴你,這兒是章城,不是陽州……弟兄們,給我上。」

  「我看誰敢?」張女士真的惱火了,她就算不在意陳太忠,自己女兒的手術總是要在意的,「我愛人是利陽市常務副市長彭秋實,我女兒要做手術……是他救了我女兒,你們敢在這裡動手,別怪我沒有提前警告你們。」

  「彭秋實……」奔馳男沉吟一下,說實話,他還真不把一個外地的常務副市長放在眼裡,不過他已經打算對陳太忠下手了,再得罪這麼一個主兒,也是有點不合適。

  「行,那給你這個面子,」他點點頭,又沖陳區長指一指。「有本事你就永遠躲在醫院裡。不要出來。」

  年輕的區長白他一眼,連話都懶得多說,又扭頭看一眼周志勇。「你這頭上臉上,也該縫合包扎一下,別在外面淋雨了。」

  「陳區長你等一下。」周志勇晃一晃手裡的手機,「我找幾個人來說和一下,護送你們出去。」

  就憑這幫土雞瓦狗?陳區長不屑地笑一笑,倒是那奔馳男聞言冷笑一聲,「隨便你找人說合,我倒要看一看,在章城誰敢管我段二少的事。」

  「章城段老二?」周志勇的眉頭微微一皺,利陽緊鄰著章城,他自然聽說過此人的惡名。段老二從小在姑姑家長大,他的姑父曾任恆北政法委書記,是恆北地方勢力的代表人物之一,後因身體原因提前病退。

  段老二仗著姑姑的寵愛。在恆北也是沒人敢惹,不過他終究不是嫡親子女。後來他的姑父又退了,於是他就收了心做起買賣來,為了便利還搞了一個永久性的香、港身份證,他的主要經營基地是在老家章城,在朝田也有相當的勢力。

  要說段二少是今不如昔了,但在章城恰恰相反,他以前過於在意朝田的事情,目前在老家經營一番,號稱是黑白兩道通殺。

  他的能力大部分是體現在白道上,像市警察局謝局長,就是他姑父一手提拔起來的,其他關聯的人也不少,就連市委書記舒興華,見了他也挺客氣。

  至於說黑道,倒是意外所致,段二少跟田強有點類似,不願意同混混們走得太近,可是回了老家發展,很多混混上桿子找他做保護傘——鄉裡鄉親的,他不好推脫。

  周志勇正皺著眉思索,段二少看他一眼,轉身向外走去,「我段某人說了,不接受任何說合,不服氣你可以試一試。」

  他走了,陳太忠看一眼周圍的北崇人,撇一下嘴巴,微微一揚下巴,「走了,這莫名其妙的……耽誤這麼多工夫。」

  北崇諸人都知道陳區長的厲害,就魚貫而入走上大巴,陳區長是最後一個上的,就在這時,他身後傳來一聲長嘆,「如果我是你,就先等一等……在醫院裡呆著,他們起碼要考慮我在這裡。」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彭秋實的夫人,許是因為女兒的緣故,她說話時顯得有點心不在焉,周志勇聞言也點頭,「你稍等一下,我答應過,幫你搞定這個家伙。」

  「你縫你的針去吧,」陳區長頭也不回地上車了。

  金龍大巴才出了醫院大門,周圍呼啦啦圍上了足有百十號人,有第一撥的藍衣人,也有迷彩服,還有二三十號流裡流氣的主兒,有人性急,已經圍著金龍大巴開始嗵嗵地砸車,還有人號召掀翻大轎子車。

  車裡的人倒都沒有太驚慌,卻也有不少人面色微微發白,紛紛看向陳區長。

  陳太忠笑眯眯地打開車門,兩個人正待往車上沖,他出腳如電,飛出兩腳直奔那倆人的面門而去,直接將兩人臉上踢開了花。然後他的腿又一橫掃,將圍著車門的四五個人掃開。

  「章城的混蛋們聽著,」他走下車,堵著車門大聲發話,「這是陽州市政府公務用車,誰敢妨礙公務,老子拉你們去陽州吃棒子面兒窩頭!」

  「去你媽的,」有人不信邪,奮勇沖上來,陳太忠一拳一個,打昏了就直接丟上車,眨眼間,七八個人就被他丟進了車裡,場面為之一滯。

  「他只有一個人,大家先把車推翻!」有人大聲叫著,陳區長聽得一時間大怒,連車門也不守了,三拳兩腳就打開一條血路,直沖著那段老二而去。

  「我艹,這貨也太猛了一點吧?」段二少看得目瞪口呆,那麼多人,沒人吃得住此人一拳一腳,眼見此人直沖著自己而來,他扭身才待逃跑,只覺得身子一震,卻是一個穿著迷彩服的小伙被踹得飛起來,重重地砸上他的脊背。

  下一刻,他摔倒在地,連打好幾個滾。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有人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zzr 發表於 2013-2-14 21:49
3767-3768再辯

 3767章再辯(上)

  陳太忠才不管那麼多,他今天大打出手,也不管對方是混混、工人還是武警,反正是照打不誤,該打不該打的他都打了,現在有人出聲,肯定喝止不了他。

  所以下一刻,他就提著段老二的脖子,將人拎起來,抬手就是七八個陰陽耳光,直打得對方口鼻流血,才又聽到有人厲喝,「陳太忠,你住手!」

  誰呀,這麼牛逼?陳區長卡著段二少的脖子,扭頭看過來,卻發現一輛金杯面包車停在路邊,三個人怒氣沖沖地走過來,打頭的這位四十多歲,緊皺著眉頭。

  「我跟你很熟嗎?」陳太忠微微一笑,他沒見過此人,說不得抬腳一跺,硬生生地踩碎一塊行道磚,一貓腰撿起兩塊碎磚來,「我要是你,現在就站住。」

  被掐著脖子的段老二看到此人,登時就沒命地掙扎了起來,嘴裡也嗚嗚地亂叫,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是那只手掐得他太緊了,他才一掙動,對方的力氣就越發地大了,掐得他直翻白眼。

  中年男子聞言,眉宇間掠過一絲憤懣,不過他還是停下了腳步,淡淡地發話,「我是章城市委常委,秘書長李金龍,放開你手上的人……你可以走了。」

  「抱歉了,李秘書長,這個人我不可能放,」陳太忠搖搖頭,斷然拒絕,「此人指示他人,屢次沖擊我政府公務用車,我要帶回北崇去細細調查,了解一下這個現象的背後……是否有更深層次、不為人知的原因。」

  李秘書長一出現,就把場面鎮住了,就連正在跟北崇人搶車門的幾個混混,見狀也匆忙下車,只沖這一點就可以斷定,李某人在章城的人望不低。

  但是看到守在車門口的譚勝利已經鼻青臉腫了,陳太忠心裡的怒火就又冒了起來。眼見一個家伙兀自站在車門口探頭探腦,他想也不想,一揚手,一塊石頭就扔了過去,直砸得那貨身子一栽,登時就頭破血流了。

  「你倆的沖突是怎麼發生的,你自己心裡最清楚,」李金龍眉頭一皺。「現在你放人,呀,還打人……一個小小的搶道,也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你還像個區長嗎?」

  「合著這麼多人,全是我叫來的?」陳太忠不滿意地反問一句。然後也不等對方回答,掐著段二少的脖子就向大巴車走去。

  「陳區長,留步,」跟著秘書長的兩個人跑到車門口,阻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一個苦笑著發話,「我們保證您一行人的安全,要不我跟車,您把段總放下。成不?」

  「你保證安全……我的車都差點被掀翻了,那時候你們在幹什麼?」陳區長冷笑一聲,「我如果一定要把人帶走呢?」

  「我們也都是辦事的小人物,您大人大量,別讓我們難做成不?」這位繼續苦笑。

  「我眼裡沒有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區別,只有擋道和不擋道的……你選哪一種?」陳區長燦爛地一笑。

  「您連武警都打了這麼多……」這位不敢直接回答擋不擋道,只能扯到別的話題上。

  「我就想不出,我們犯了什麼樣的錯誤,又是什麼樣的領導指示。才導致武警有膽子。直接襲擊政府公務車,」陳區長輕描淡寫地回答。「假冒的吧,要不然就是想……兵變?」

  那兩位聽到這話,登時語塞,兵變……尼瑪,在天朝官場,還有比這更大的罪名嗎?

  「嗚嗚,」就在這個時候,段二少猛地掙動幾下,絕望地看著某個方向。

  大家都感到奇怪,齊齊順著他的眼光看去,陳區長見多識廣,不受這個影響,先借此機會將面前二人撥開,把段老二拖到車門口,才抬頭看一眼。

  然後他也愣一小下,李金龍居然不再糾纏,而是轉身向醫院走了過去,一時間他覺得自己的腦仁兒有點發麻──這個章城黨委秘書長,跟彭秋實的關系很好嗎?

  段二少卻真的是惶恐不安了,他非常清楚,連市委書記舒興華都要買姑父面子,往日裡這個李秘書長對自己也客氣異常,今天居然出現這樣的反應,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可就算發生了什麼,大家都是恆北派……你不至於連裡外都分不清吧?

  沒錯,他在弄明白陳太忠身份之後,還要兜屁股上來找事,並且敢調動武警來拿人,主要仗恃的就是他姑父是恆北本土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他姑父退了,在本土派裡的影響還在,而本土派面對外來派系的挑釁,大多時候還是願意選擇抱團的,遇上過江的猛龍──比如說組織部長岳黃河,或者人心要散一些,立場要曖昧一點,但是陳太忠猛則猛矣,卻絕對算不上強大。

  「上去吧你,」陳太忠想也不想就將他丟到了車上,此刻的金龍大巴上,已經被丟上去差不多十個人,大家不得不找出繩子、電線什麼的,將這些人捆起來,以防意外。

  見到依舊有不少人在圍著大巴,陳區長從車上拎個大扳手下來,就要向大家說明,你們再不讓的話,頭破血流都是活該的的。

  就在此時,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傳來,眨眼之間,一輛掛著警燈的本田車開了過來,車停穩之後,後座下來一個矮壯的中年男子。

  「謝叔,我在這兒,」段二少抬手大叫,然後就要推開陳太忠下車,年輕的區長想也不想,反手一記耳光,直接打得他坐到了車廂地板上。

  來人正是市警察局謝局長,他幾步走到陳太忠面前,乾脆利落地吐出兩個字,「放人。」

  「做夢!」陳區長微微一笑,斬釘截鐵地回答。

  「知道我是誰嗎?」謝局長淡淡地發問。

  「如果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那你可能是白駝山的歐陽鋒,」陳太忠一本正經回答,接著捂著肚子就狂笑了起來,「呵呵,兒子死了嘛,傷心過度……你是誰,關我屁事兒?」

  尼瑪……你能說得更難聽一點嗎?謝局長氣得好懸沒吐出一口血來。他在官場多年,這麼陰損刻薄的話,還是第一次聽說,不但囂張跋扈,還咒他兒子死,他也是頤指氣使慣了的主兒,一時間只覺得熱血上頭──今日之辱,可謂平生第一恥。

  但是他終究是胸中有丘壑的──一般的草根不能理解。就管這叫烏龜肚量,他咬著牙沉默了五秒鐘,才又出聲發話,「你打了我的武警。」

  「他們又不是執行公務,打就打了,」陳區長斜睥著他。「怎麼,你想陪一陪他們?」

  「連我都想打,你不怕風大扇了舌頭?」謝局長氣得身子都哆嗦了起來,老子好歹是個副廳,你一個小屁區長,居然敢狂成這樣?

  謝局長在官場中這麼些年,狂人是見過一些,但是狂到這樣的,真的太少見了。不過話才一出口,他就有點後悔了,這可是陳太忠啊,人家張狂,真有狂的資本。

  就算不說後台,只要一旦動手,他這個眼前虧是吃定了,當著諸多章城老百姓,這面子就掉得沒邊兒了。關鍵是──事情捅到天上去。這場子他未必找得回來。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陳區長笑眯眯地踏前一步。「夠膽的話……你再說一遍?」

  章城的事情,終究是不能善了,陳太忠索性也就豁出去了,這個陌生的城市,從上到下他都不認識幾個人,那該動手就動手了,說破大天來,他最大的問題也就是打了幾個武警。

  但是這些人聚眾圍攻政府公務車,還試圖掀翻……這又是什麼性質?

  這個官司他不怕打,打到哪裡也都無所謂。

  出乎陳區長意料的是,謝局長沒有重復一遍的興趣,他淡淡看對方一眼,轉身就離開了,只留下一句話,「你好自為之。」

  陳太忠見狀,也是一愣,他已經猜到了,此人大約就是章城的警察局長了,他原本想著,你若不報身份,再多說兩句,哥們兒就要大耳光伺候了──不知者不罪嘛。

  可是對方就這麼轉身走了,尼瑪,你咋就走了呢……這不科學吖。

  他心裡納悶,面色卻是不便,只是淡淡地掃視一眼阻路的眾人,拎著扳手走向前,「誰還想吃棒子面窩頭?」

  他僅僅是猜測某人身份,但是旁人都認得,剛離開的確實是謝局長,眼瞅著市局老大都轉身走了,誰還敢繼續擋道?

  於是大金龍終於得以沖出重圍,向高速路口駛去。

  開到高速路口,陳太忠讓車停下來,走下車來前前後後地細細檢查一遍,一時間心疼無比──好好的一輛豪華大巴,這被砸成什麼樣子了?

  「把段老二給我弄下來,」他吩咐一聲,待那貨下車,上前就是噼裡啪啦一頓胖揍,「你這缺德玩意兒看一看……把我的車弄成什麼樣子了!」

  「比我的奔馳車還慘?」段二少冷冷地反問一句,心裡這個氣,簡直沒辦法形容了。

  「還敢還嘴!」陳區長走上前,又是沒頭沒臉地一頓揍。

  3768章再辯(下)

  陳太忠將車停在高速路口,可不是單純地想查驗車輛,他這次被人圍攻,心裡真的是太不平衡了,雖然強行帶走了元凶,但總還想多找回點平衡來。

  所以他在這裡又折騰一番,想著有人來的話,他可以打了人之後直接上高速跑路,不過遺憾的是,他折騰了好一陣,也不見什麼反應,於是大家再度上車,沖著北崇疾馳而去──這一路上,耽誤的時間還真的不少。

  陳區長只是覺得略略有點遺憾,但是擱在段二少眼裡,那就是震撼了,他可知道這高速路口都是些什麼人──尼瑪,見到我挨打,就沒一個人站出來?

  他的心裡涼冰冰的,這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由於路上的耽擱,車到北崇的時候,就是下午六點四十了,才下高速路,施淑華接了一個電話,放下電話之後,她似笑非笑地看陳太忠一眼,「你運氣不錯啊。」

  「有話直說。別陰陽怪氣的,」陳區長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他對這女人搶了自己的位子耿耿於懷,林肯車那麼寬敞,你非要來擠金龍大巴,害得哥們兒都不能跟小紫菱說悄悄話了。

  就沒見你這麼不長眼的,真是燈泡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你今天可是救了魏平安的兒子。」施淑華笑著發話,又看一眼段老二,這個消息,大家早晚都要知道的,她倒也不怕提前洩露出來。

  「魏……平安?」段二少聽到這個消息,艱澀地咽一口唾沫。尼瑪,省委秘書長魏平安?合著彭秋實的女兒只是個配角?

  「那個差點死了的小家伙,就是魏平安的兒子?」陳太忠皺一皺眉頭,說句實話,他對那個始終沒有睜開過雙眼的男孩兒,沒有任何的印象。

  但是這個消息倒是說明,為什麼章城市委秘書長和警察局長都不跟他認真計較,而是專心關注醫院裡的事。

  可是陳太忠還是有點好奇,省委秘書長的兒子出車禍。居然連輛車都攔不住,這幫高速交警……是幹啥吃的?

  不過下一刻,陳區長就不再關注這種很遠的八卦了,他有近在咫尺的煩惱──施淑華說了,晚上要跟小師妹秉燭夜談。

  原本以為大兄哥沒來,就可以那啥……得償所願了,某人恨不得一個昏憩術丟過去,信不信哥們兒讓睡上九天九夜?

  眨眼間,車就到了北崇賓館。房間飯菜什麼的早就安排妥當了。大家奔波了一路都很累了,就簡單地吃點。然後各回住處。

  至於說段二少等人,陳區長移交給了朱奮起,並且再三強調,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放人。

  七點半的時候,陳太忠就帶著小紫菱來到自己的小院小坐,當然……還有施淑華陪同。

  不成想他進了小院不到兩分鐘,廖大寶才將泡好的茶端上來,市委書記李強就駕到了,陳區長帶著自己的女友到門口迎接。

  「這就是荊總吧?名不虛傳,哈,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沃土上,」李書記不理陳區長,先笑眯眯地跟小荊總打個招呼,然後才看一眼北崇區區長,輕嘆一口氣,「郎才女貌啊。」

  「李書記您這大喘氣兒的,」陳太忠乾笑一聲,也不好追究市委書記的調笑,「小廖,再沖一杯茶……李書記您今天有空?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來的,紫菱,這就是我們市委老大,李強李書記,很平易近人的一個領導。」

  「你都把章城折騰成那樣了,我坐得住嗎?」李強邁步走進院內,坐到屋簷下的桌邊,又看一眼空寂的院落。

  細密的雨絲,依舊不急不慢地飄落著,頗有幾分淑女的矜持,遠處的街燈散發出昏暗的光芒,偶爾能折射出它們的行跡,驚鴻一瞥間,有無限的飄逸和灑脫居留其間。

  「那是他們自找的,」陳太忠很隨意地回一句,然後拿起手邊的啤酒,「來,你們喝茶我喝酒,雨夜客來茶作酒。」

  李強笑一笑,也不說話,端起面前的茶杯輕啜,倒是荊紫菱少年心性,就看一眼施淑華,「施姐,你剛才說的,有沒有什麼根據?」

  「有沒有什麼根據,李書記應該清楚,」施家大小姐還真不是白給的,她看一眼李強,「李書記,不管怎麼說,小陳今天是救了魏平安的兒子……對吧?」

  「請問你是?」李強抬頭打量她一眼,聽到有人上門挑戰了,他也不好再沉默了。

  「我是施金鵬的女兒,斯嘉麗的老總施淑華,」施姐傲然回答,對一個市委書記來說,她的老爹施金鵬不算什麼,但是她爺爺施東暉就很厲害了,更別說原施省長身後,還有一尊大神,「據我所知是這樣的。」

  「我知道的,也是這樣,」李強點點頭,做為陽州市委書記,他沒必要跟一個過了氣的主兒叫真,更別說這主兒一發威,還可能引發不可測的後果。

  但是他有些許疑惑──跟陳區長的疑惑類似,「就是不知道,這個消息怎麼傳出來得這麼慢。」

  「彭秋實的女兒隱瞞了,車禍發生的時候,是她在開車,她嫌周志勇開得慢,」施淑華真是不爆料則已,一爆就是一堆的猛料。「而且彭秋實一家並不知道,她交往的男朋友,是魏平安的兒子……」

  說來說去,今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像個劇本,一男一女相愛了,魏平安一直叮囑兒子,不要隨便暴露家庭情況。而小彭雖然知道了男朋友的情況,也沒有跟家人說,今天她開車,差點把男朋友的命送了,她就更張不開嘴了。

  直到她確定,小魏救得過來。才敢向家裡和魏秘書長坦白,小魏……出車禍了。

  少男少女的這些情懷就不說了,魏平安知道自己的兒子生死未卜,登時大為著急,直接聯系了章城市委書記舒興華,舒書記立刻表示嚴重關注,並且第一時間派出了市委秘書長李金龍前去過問。

  正是因為如此,李秘書長跟陳太忠說了幾句,根本懶得再多說。直接去醫院了──段二少在章城混得再好,比得上魏平安一根腳毛嗎?

  至於說謝局長,他滿腦門子官司,彭秋實和魏平安都在找他麻煩──高速路發生車禍那麼久,警察們都死哪兒去了?

  事實的真相是,天上下雨,高速路車禍太多,警察也是人,沒長了八只腳。各種車禍都要處理。尤其是──當時沒人知道,魏秘書長的兒子。已經只差一口氣了。

  所以謝局長能跟陳太忠呲一下牙,已經算是對段老二仁至義盡了,後面的事情,他真的來不及管,也沒心思去管──更別說正是陳太忠的車,搭救了小魏。

  施家雖然離開恆北官場很久了,但是偏偏地,他們的官場消息並不是很差,施淑華能比別人更早、更清楚地了解此事,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原來是那個女孩兒在開車,」陳太忠總算又解開心中一個謎團,他一直就在奇怪,若是那周志勇將車開翻了,怎麼還會那麼鎮定自若──姓周的可能在朝田有些產業,但一個商人,怎麼可能扛得住常務副市長的怒火?

  要是這樣的因果,倒也能解釋小彭為什麼遲遲不敢說出男朋友的身份。

  「我了解的內容,差不多也是這麼多,」李強笑著點點頭,又看一眼陳太忠,「你從章城弄來九個人……打算怎麼處理?」

  「考慮是沖擊國家機關罪吧,」陳區長隨口答一句,又拿起煙來,給李書記散上一根,自己又點上一根,「惹得火了,就套用顛覆國家政權罪。」

  「你沒必要這麼狠吧,」李書記才待美美地品兩口香煙,聽到這話,登時一口煙霧噴出來,還嗆得咳嗽了兩聲,「不就是個搶道嗎?」

  「區裡的大巴受到了一百多人的圍攻,」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李強來說情,這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同時,他也下定了決心,不會輕易放過這些人。

  原本他有點顧慮的武警因素,也因為大巴車被圍攻而消失,若是他一個人跟武警動手,這有點說不清楚,但是政府公務用車無端被人圍攻,那他就佔了天大的理,「這個性質是非常嚴重的。」

  李強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悶頭抽兩口煙之後,才嘆口氣,「章城市那邊跟我抗議了,不管怎麼說,咱北崇區政府的人,沒有執法權力,跨地市抓了這麼多人來,不合適啊。」

  「所以我已經將人移交給分局了,」陳太忠搖搖頭,拿起啤酒來喝一口,「我們被圍攻的時候,章城的執法機關在哪裡?他們在協同歹徒圍攻我們!」

  「李書記您也別說了,這次我一定要依照程序追查到底,誰來說情,我都不放人。」

  「說到底,只是個高速路搶道而已,」李書記嘆口氣,「你把車門也拽了,人也打了,人家追上去報復,又被你打得落花流水,你還把人也捉來了……教育一下,就可以放了。」

  「你這麼說的話,我倒要願意跟你探討一下,」陳太忠笑著發話,「他從旁邊強行變向搶道,我為什麼不能撞他,為什麼不能打他?」

  「撞就撞了,等交警來處理,這才是符合程序的,而你還打人了,」李強抽一口煙,又端起茶水輕啜一口,「人家心裡惱火不是很正常嗎?」

  「他強行加塞,倚仗的是哪一條?」陳區長還就要叫個真了。

  「這是他不對,但是事急從權,我再強調一遍,責任判定應該由交警來,」李書記回答。

  「事急可以從權,我認可這個說法,如果是我車技不行,往前拱的時候熄火了,他搶過去我沒太大意見,老司機欺負新司機嘛,有些新司機開車也確實很面,但是……」

  說到這裡,陳太忠一攤雙手,「我的車技沒有問題,他就是仗著加速快,車好,要強搶我的道,這就是仗勢欺人,欺負我拿他沒招……我還就是不受這個氣。」

  「開車嘛,加塞很常見,」李強被他這話說得有點不耐煩,「正常現象。」

  「我不認為這是正常現象,」陳太忠斷然搖頭,「正常行駛中超車是正常,但這種情況就是該排隊的,你憑什麼加塞?把抄捷徑加塞認為是正常,這個錯誤認知是怎麼形成的?」

  「也沒什麼條款,認定這種行為是違法的……在緊急情況下,」李書記說話的聲音小了一點。

  「沒錯,他沒有違法,違反的是道德,」陳區長又抬手灌兩口啤酒,長長地打個酒嗝,「有捷徑走,大家就覺得不守規矩無所謂……這本身就是道德的滑坡導致的。」

  「但是他可能有急事,」施淑華在一邊插嘴了,聽得出來,她平常開著加長林肯,估計強行加塞的事情也沒少做過,就下意識地幫著辯解──屁股決定態度。

  「沒人胡亂加塞,車隊過通道只會更快,你該清楚這個,」陳區長淡淡地看她一眼,又拿眼去看李書記,「就是咱們元宵節那天說的,道德和法律,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正是因為他不違法,只是違背道德,他就敢這麼做,也不用考慮後果,交警來了還要按照車身情況判罰,基本忽視道德因素……這個評判程序,我認為並不完全正確,更別說他欺負到我頭上,不打他打誰?」

  這怎麼又說到道德了,李強哭笑不得地搖搖頭,但是同時,他認為陳太忠說得也有一點道理,是啊……什麼時候,我就覺得抄捷徑加塞是正常的了呢?

  「沒有秩序的話,只會越來越亂,我只是在整頓秩序,」陳太忠吸一口煙,緩緩地吐出濃濃的煙氣,「違背道德的成本很低廉,沒人去懲處,恰好,我具備懲罰的能力……就算誰說我胡作非為仗勢欺人,我也認了,最先胡作非為的又不是我,我只是以暴易暴而已。」

  章城人還真的說你濫用權力了,李強聽得心裡暗嘆,他也覺得小陳有點濫用權力,但是眼下聽到這番辯解,似乎……這家伙也不是純粹的詭辯。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2-14 22:00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2-15 22:06
3769-3770捐贈

  3769章捐贈(上)

  聽到陳太忠說出這番話來,李強就知道,今天自己是不能通過「曉之以理」來達到目的了,那就只能動之以情。

  所以他放下這個話題,招呼起了荊紫菱,「荊總這次來,打算呆幾天?」

  「計劃是三天,」荊紫菱笑著回答,「除了捐贈之外,還要了解一下北崇的優勢產業,看千百度是否能匹配出可以扶持的內容。」

  「北崇之外,你也可以多走一走,多看一看,」李書記笑眯眯地公然挖牆角,「就算你倆感情好,也不能太偏心哦。」

  「這個倒也可以考慮,」荊紫菱大大的眼睛轉一轉,然後笑著點頭,「在商言商,我去其他的地方,可就是賺錢去了……起碼也要雙贏,不能像北崇這裡一樣,單純地捐助。」

  「你倆還真是一對兒,就知道胳膊肘往裡拐,」李書記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行,既然你要錢,那陽州給你錢。」

  「陽州給易網公司錢?」陳太忠的啤酒喝到一半,聞言登時就是一愣,酒瓶還保持在半空中,他訝異地看李強一眼:老李你今天晚上喝了多少?

  「不是給易網公司錢,是給荊總錢,」李書記笑著回答。

  這不是一樣嗎?陳區長聽得翻個白眼,市裡的錢總不能直接打到私人賬戶上,不成想小紫菱聞言,登時就笑著搖頭,「我可不要,還是給我公司錢吧。」

  「荊總你這麼做,就不像商場精英了,我還沒說為啥給錢呢,」李強沉著臉搖搖頭。一本正經地逗她。

  「我是做企業的,只想做經營,不搞個人形象,」荊紫菱微笑著搖頭。她在業務推廣的過程中,遇到的類似要求實在不勝枚舉,一聽陽州要給她個人錢。就大致猜到是些什麼事兒了,自然是要拒絕的,而且她強調,「我的肖像權只屬於我。」

  「唉,我還想找你做城市形象代言人呢,」李書記很誇張地嘆口氣。

  「李書記,這你就舍近求遠了,太忠哥可以幫著撮合,」荊紫菱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異常生動和活潑,「他認識的演藝界名人不少,像瑞奇馬丁。凱特?溫絲萊特。小甜甜布蘭妮,理查德?克萊德曼……這些才是真正的公眾人物。」

  「那些都是過客。你不一樣,是咱陽州的媳婦兒,」李強笑眯眯地回答。

  總之,李書記不拿架子,看得出來,他非常喜歡小紫菱,就故意逗弄她,而小荊總在活潑可愛的背後,還有不乏精明和玲瓏,這一晚上的聊天,真的很開心。

  李強幾乎是自告奮勇地表示,說你這個捐贈儀式,我是要觀禮的,哪怕是在臨雲鄉,我也要去現場──不過我要問一句,電視台轉播,應該不存在肖像權問題吧。

  事實上,李書記本來就有觀禮的計劃,雖然近期市黨委書記頻頻光顧北崇,感覺很有點跌份兒,但是這次他還是不得不來──百十來萬的捐贈倒還在其次,關鍵來的是易網公司,這可是國內互聯網首屈一指的大腕兒。

  但是見到小荊總之後,他那些微的不甘心登時就煙消雲散了,九點鐘的時候,荊紫菱和施淑華站起身告辭──都是大姑娘家的,這個時候也不能呆著了。

  待她倆離開,李強才感觸頗深地嘆口氣,「太忠,這麼好的女孩兒,一定要抓住了,要不然,是一輩子的遺憾。」

  他所說的好,不僅僅是荊紫菱的美貌、身材和智商,還有書香門第的出身,還有現在的事業……所有的這些加起來,對陳太忠這樣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幹部,也是很難遇到的。

  「不會有遺憾,她只能是我的,」陳太忠笑著搖搖頭,略帶一點傲氣地誇口,「為了她,我可沒少跟人打架,還有個中將的兒子沖我開槍,結果被我打斷了手腳……就在京城。」

  我勒個去的,李強聽到這話,直翻白眼,換個人來說這話,他絕對不會信的,中將的兒子在京城開槍,還被打斷手腳──怎麼聽都是評書性質的。

  但是陳太忠這麼說,那還真是有幾分可信度,首先,沒聽說此人吹過牛,一般都是說到做到,其次就是……細想一下,這貨沒准還真有這個能力。

  在李強一生認識的所有人當中,大約也只有這廝做得出此事來──絕大多數人就沒這個能力,個別有如此能力的主兒,也不會如此無聊。

  不過這京城裡的恩怨情仇、豪門八卦,聽起來也挺讓人熱血沸騰的,李書記微微感慨一下,這貨在首都都敢這麼做,那麼今天發生在章城的事情,也確實是小兒科了。

  想到章城,他才又想起今天的來意,既然眼下沒人,他就嘗試著再勸說一句,「太忠,你撞的那輛車,車主人來頭不小,還是和為貴。」

  「來頭不小啊……聽起來挺嚇人的,」陳區長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又拿起啤酒來喝。

  「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怕事的人,」李書記無奈地翻一翻眼睛,又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你是折騰過界了,人家都說,你可以把人移交當地警方……」

  「今天那姓謝的敢多說一句,我連他都打,」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根本就是蛇鼠一窩,要我移交……這是挑戰我的智商下限?」

  你這麼叫真下去,是對整個恆北本土派系的挑釁,李強心裡明白得很,然而,就算眼下只有兩個人,這話他也說不出口,「那你最終想達到什麼目的?」

  「最終嘛……」陳太忠沉吟一下,然後笑著搖搖頭,「總是要關他一段時間,讓他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永遠都不敢再胡亂加塞。」

  說了跟沒說一樣,李強不再徒勞地嘗試,他只是肯定了一點,陳太忠不會輕易放過這幫人。「關一段時間」就是最明確的表態了。

  至於說怎麼樣才算深刻地認識了自己的錯誤。那就見仁見智了,十有八九得狠狠地放一把血──要不然豈能說深刻?

  第二天上午,陳區長來到區黨委。李強這次來,還有一個重要工作,那就是聽取大學生返鄉創業的執行細節,並且作出重要指示。

  會議開了一個半小時,李書記最後表態,說你們今年選定的大學生,要把相關資料報到市黨委,市委幫你們把最後一道關。

  他沒有說市黨委僅僅是審核一下,不會故意刁難或者塞人進來,因為這個強調很沒有必要──區裡招聘一些臨時工,哪裡需要市委去嚴格把關?

  說白了,是市黨委想把這趟順風車搭牢了。只要北崇出了成績,就有市委的一份,至於市裡有誰想弄假成真,借機對北崇指手畫腳──那得先考慮是否惹得起陳太忠。

  會議開完之後。正好北崇一中那裡,捐贈的圖書也都擺放整齊了。譚區長主持了捐贈儀式,李書記、隋書記和陳區長及時趕來觀禮。

  儀式進行了半個小時,然後一干人要轉戰臨雲鄉,這時候,還多了北崇電視台的攝像師,所幸的是,區裡的大金龍位子多,再多一點人也無所謂。

  當大金龍開到大家面前時,電視台的攝像師看到斑斑點點的車,實在按捺不住那份驚訝,「我艹,咱北崇是金龍車,這啥時候變成彩龍了?」

  「這麼多人,就你會說話?」譚勝利一時大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尼瑪,現場這麼多領導,你咋就這麼不長眼?

  李強本來是要上他的奧迪車了,猛地見到金龍車的慘樣,也禁不住駐足,然後回頭看陳太忠一眼,「這就是昨天在章城弄的?」

  「是的,李書記你也看到了,」陳區長淡淡地點點頭,「情勢曾經十分危急,所以我必須嚴查,不能手軟。」

  「唉,」李書記轉身走上了奧迪車,這一聲長嘆,就表明他已經有了應付其他說客的理由──不是我不管,實在是你們做得太差。

  車到臨雲鄉,就是中午十二點半了,這次選的學校,正好是陳太忠來過的,幾輛車駛進校園,陳區長帶著小紫菱去看自己印象極深的那個教室。

  看到沒有屋頂,還有半堵牆坍塌的教室,荊紫菱也沉默了,好半天她才輕喟一聲,「我確實沒有來錯。」

  她建希望小學也不止三五十所了,雖然大多時候,相關領導不會讓她看到這麼慘的場面,但是她對這些情況也是知情的,所以也沒有太多的震驚,在她淡淡的感慨中,有的只是同情和痛心。

  北崇台的攝像師對著這個教室一陣猛拍,隋書記都有點看不下去了,於是走上前,「這個東西不用拍了,又不可能播出來。」

  「班長你這觀點我不贊成,」陳區長登時表示反對,他面無表情地發話,「窮並不可怕,努力去改變就行了,要是咱們連直面貧困的勇氣都沒有……那才是真的可怕。」

  區裡一把手和二把手掐起來了,大家禁不住看向市裡一把手,李書記淡淡地點點頭,「拍一拍也好,將來等發展好了,回頭來看……這就是我們經濟發展結出的碩果。」

  市黨委一把手果然不含糊,眾人心裡齊齊地生出了欽佩,換個角度看問題,就又是一片新天地,更有意思的是……李書記其實沒有明確指示,拍下的場景到底播還是不播。

  3770章捐贈(下)

  視察了一陣學校,金龍車上的服務人員就把飯菜做好了,這時臨雲鄉的黨委書記和鄉長也趕來了,不過他們沒資格離領導太近,就只能坐在學校臨時提供的辦公桌邊吃飯。

  李強對金龍車的綜合性能,表示出了一定的賞識,「這個東西好啊,以後下鄉鎮考察,也不用打擾地方了……早聽說北崇的金龍車功能多,今天算是見到了,回頭給我一份說明。」

  「也就是縣區實用點,」陳區長謙虛一句,他總不能說,自己實在是忍受不了下面村鎮的菜肴。才整出了這麼個東西。

  吃喝完畢。學校的校長表示,辦公室裡准備了新的被褥,領導們休息一陣吧。李書記打個哈欠不說話,倒是陳區長回答,金龍車裡就能睡覺。你們把李書記和隋書記招待好就行了。

  嘿,我要看看你的金龍車怎麼睡覺,李強還真是好奇心強,上了車之後,他撿一個位子躺下,蓋上一床毛毯就睡了,一點都不介意別人看著自己睡覺。

  李書記顯示出了十足的親民形象,可陳太忠郁悶的郁悶就大了,他咂巴一下嘴巴。悻悻地下車抽煙去了,能躺倒睡覺的就是第三排,小紫菱和施淑華睡了走廊一側。你睡了另一側。哥們兒不睡了行不行?

  兩點半的時候,捐贈儀式准時開始。天公也作美,雖然滴答了幾滴小雨,馬上就停了,然後領導講話啥的,儀式折騰到三點十幾分,趕回北崇的時候就下午五點了。

  接下來,李書記又主持一個關於企業家社會責任感的座談會,來的人除了荊紫菱的易網,還有省地電公司陽州辦事處和北崇卷煙廠等。

  然後這一天就過去了……看起來是挺忙的,其實細想一想,似乎又是什麼都沒幹。

  不過不管是會場還是會餐,青春靚麗的荊紫菱吸引了大多數人的關注,陳太忠覺得無聊,想起昨天的氣兒還沒出完,晚飯過後,他就來到了警察分局,今天正好是朱奮起值班,「那幫章城人交待得怎麼樣了?」

  「也沒什麼交待的,就是受段宏義指示,想打你一頓出氣兒唄,」朱局長笑著回答,「不過這九個人,倒有五個是朝田的……」

  合著昨天前面動手的那一撥人,就是穿藍色工裝的,是從朝田來的,承接移動公司的基站建設,02年的時候,正是移動基站大發展的年代,而這個活兒又有點技術含量,還要講樣板工程──有能力沒樣板也不行,所以一般人接不了。

  高速路上的豐田巡洋艦裡,坐著的就是包工頭和他的朋友,他們跟段老二聊兩句,發現這是高官後代,就生出了結交之心,正好自家在章城又有施工隊,於是表示說這個不平事,我們既然撞見了,那就要管!

  段宏義原本是打算授意幾個混混來報復的,但是聽說打人的是個區長,那就只能找武警了,在武警出動之前,還是需要弟兄們幫襯一下,先把人堵住。

  這施工隊人心比較散,幾個敢打的在醫院裡被陳太忠打了一頓,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後來有了武警撐腰,待金龍車出來之後,他們就一擁而上。

  九個人裡剩下的四個,有一個是段宏義,其他三個,就是當地的混混。

  好笑的是,章城的武警出動了,但是他們不屑上前亂糟糟地圍攻,帶隊的也有點頭腦,知道碰上硬茬子了,就沒有硬上,所以雖然有幾個也被陳太忠打了,可車門口沒有武警,就沒有人被抓來。

  不過朱局長也有為難的地方,既然領導來了,他就說一下,「這個段宏義,還真的挺能折騰,有消息說,有人想追究你交通肇事逃逸,要給你下傳票。」

  「不知道想嚇唬誰,」陳太忠聽得冷哼一聲,哥們兒這堂堂的羅天上仙,是嚇大的不成?你們既然不講理,那大家就比狠好了,「既然這麼說了,給承包移動公司工程的那幾個人出傳喚證,咱要查出幕後凶手。」

  「正要跟您請示這個,是不是該以牙還牙,」朱奮起聽得就笑,他也挺煩辦事的時候別人說三道四──幹警察的都不喜歡這個。

  事實上朱局長知道,段宏義身後,站著的就是恆北本土派,但那是省裡面的陣營劃分,恆北本土還分很多派呢,他這個小小的分局局長根本沒必要想那麼多。

  不過該提示的時候,他也要提示一下,畢竟他現在算是陳系骨幹,於是他小心地問一句,「聽說您昨天救了魏平安的兒子?」

  「可能是他兒子,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陳區長搖搖頭,又看他一眼,「為什麼這麼問?」

  「魏平安這是老來得子,對兒子寶貝得很,」朱奮起笑著回答。「他有個女兒是腦癱。符合生第二胎的條件,才又生了個兒子。」

  我說嘛,陳太忠默默地點點頭。在他印象中,魏平安也是五十六、七了,兒子的歲數還真的偏小了點。「你到底想說什麼?」

  「要是有魏秘書長出面,咱這兒一點壓力都沒有了,」朱奮起提出了建議,有些話他不能說得太明白,魏秘書長也是恆北本土派,正好拿來對付本土派。

  「這根本不是一回事兒,」陳太忠苦笑著搖搖頭,他和段宏義的恩怨,跟救人扯不上半點關系。一碼歸一碼的──周志勇倒是表示願意接過這個恩怨,但是……可能嗎?

  而且官場中人的行為,只跟官場利益有關。很多時候根本身不由己違背本性。這跟個人私德無關,官場和社會。很多時候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生活圈子,生存和發展的理念都大相徑庭。

  魏平安可能是個好父親,但這是他的生活,跟官場的關系不大,陳區長盡量用淺顯的語言來表達,「魏秘書長可能會私下感謝我,但是我救的是他兒子,不是他本人。」

  你也得有機會救他本人呢,朱奮起笑著點頭,「倒也是。」

  陳區長又在分局轉一轉,轉身回自己的住處了,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有人,上前一看,正是前一陣在賓館報失竊的李世路,「你怎麼來了?」

  「我來採訪,」李世路信口回答,跟著他就走進了小院,倒是一點都不見外,「今天北崇挺熱鬧的,聽說李強也來了。」

  對了,這家伙還是記者,陳區長想起來了此人的另一個身份,於是走進屋裡,拎了一提啤酒出來,「你知道老李來,怎麼不去採訪他?」

  「老大,我是晚報部的,不是日報部的,」李世路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而且我們朝田……關心你們陽州的官場做什麼?」

  「那你跑來採訪什麼?」陳太忠這次倒是真奇怪了,「不是採訪北崇的發展?」

  「這種東西,晚報上很少登,我這次來,是聽說你們的煤場裡,發生了拿水當煤炭賣的事情,」李記者不無自嘲地笑一笑,「晚報嘛,還是以社會百態為主,這個事也算有代表意義。」

  「你要是想找八卦,北崇也多的很,」陳太忠點點頭,順便打開一瓶啤酒遞過去,「不過你想上進,還是要多寫大文章。」

  「進步不進步的無所謂,我家人只希望我活得快樂……要不我可以去恆北日報的,」李記者接過酒瓶,也沒著急喝酒,而是從包裡拿出一個小本一支筆,「太忠哥,你把事情經過跟我說一下?」

  「幾句話就能說明白,」陳區長一邊喝酒,一邊大致講述一下事情經過,最後他強調,「……其實磅秤上可以搞鬼的地方很多,你真想了解的話,可以去計委王副主任那裡採訪一下。」

  「是王媛媛嗎?」李世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眼中那神情,是個男人就懂,「聽說今天你的女朋友來了……長得很漂亮。」

  「這個新聞你也可以採訪,我的女朋友荊紫菱,是易網公司的老總,旗下產品有千百度搜索引擎等,」陳區長漫不經心地回答,「她到北崇,是給希望工程捐款來了。」

  「我聽說了,對這個消息我興趣不大,也不想見李強他們,」李世路很隨意地擺一擺手,放下手中的紙筆抬頭看他,「你這又是王媛媛又是荊紫菱的,我君蓉姐咋辦?」

  「瞎說什麼呢?」陳太忠不滿意地看他一眼,眉頭微皺,「跟你說好幾遍了,我同蔣君蓉就沒什麼,真是的。」

  話音未落,院門響了一聲,緊接著廖大寶就推門而入,他的身後跟著的,正是荊紫菱和施淑華,合著歡迎晚宴直到現在才散。

  「陳太忠你也真是的,那麼早就溜了,」施大小姐一見到他,就為師妹抱不平。

  「這是對易網公司的宣傳,我這個男朋友一直在旁邊,主題會變得不明確,」陳區長白她一眼,又指一指李世路,「你沒看到,我這晚上還有工作嗎?」
zzr 發表於 2013-2-16 21:25
3771章忙裡偷閒(上)

  「怎麼是你?」施淑華見到李世路,就是微微的一皺眉。

  「我現在是朝田晚報的記者,采訪來了,」李記者淡淡地點一點頭,「施姐,好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嗎?」

  「還算好吧,」施淑華跟對方也就是點頭的交情,她扭頭看向陳太忠,眼中的狐疑一掠而過,「朝田晚報也能登北崇的消息?」

  「有些趣味消息,還是可以登的,」陳區長覺得這女人真的很多事,說不得淡淡地問一句,「施總想好了投資什麼沒有?」

  「我說過我要投資嗎?」施淑華怪怪地看他一眼,「我是覺得小紫菱來了恆北,就陪她四處走一走。」

  「原來沒打算投資,」陳區長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我還以為你要在北崇投資,所以才會了解這麼多事。」

  「不投資就不能了解嗎?」施淑華聽出來了,這家伙是嫌自己話多,她哪裡肯受這種閒氣?說不得冷笑一聲,「你別說,我還真有可以投資的項目。」

  「太忠哥,我先走了,」李世路站起了身子,他跟施淑華沒什麼共同語言,而眼下人家說起投資了,他也不便聽了,「我還要整理一下稿子,看能不能趕上明天的版面……」

  他走了之後,施淑華才又問一句,「你怎麼會認識這家伙?他老爹可是笑面虎。」

  「我只認識他,不認識他老爹,」陳太忠無奈地翻一翻眼皮,「他東西丟了,我幫著找到了,就是這樣……你想投資點什麼?」

  「可以投資的多了,我投資什麼不行?」施淑華傲然地回答,然後眼珠一轉,「但是你剛才很小看我的樣子,我覺得很受傷……」

  「哪裡的話?根本沒有!」陳區長果斷地搖搖頭。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剛才就猜到你要投資了。表示出了很強烈的期待,難道你沒有聽到嗎?」

  「你是在說反話,」施淑華看都不看他,只是笑著推一把小紫菱。「師妹。你這男朋友,可是個口不對心的主兒,你這麼老實,以後要多防著他點兒。」

  「優秀的男人,就沒幾個老實的,」荊紫菱聽得笑了起來,又情意綿綿地看一眼自己的男人,「結婚前先讓他瘋玩一陣,結婚以後嘛……就輪到我瘋玩了。」

  「你敢!」陳太忠先是眼睛一瞪,然後就哈地笑出了聲。

  一番玩笑話過後。施淑華表示,北崇眼下的商機還真的不少——以前這裡窮。並沒有什麼可做文章的地方,但是現在的北崇在跑步前進,快速而蓬勃的發展,會自然而然地催生各種商機,是的,發展才是硬道理。

  「投資個百十來萬,搞個施工隊,不愁一年賺不了三四十萬,」施總感慨頗深地嘆口氣。「真是遍地是錢隨便撿。」

  「對施姐來說,這買賣是不是小了點?」荊紫菱笑吟吟地反問。

  「小買賣也是錢嘛。勿以錢少而不掙,勿以惡小而為之,」施淑華先是搖搖頭,掉了兩句書袋,然後才苦笑一聲,「我這小門小戶的,哪裡比得上師妹你的大公司?」

  「施姐你這就太謙虛了,」荊紫菱笑著回答,她是赤子心性,雖然腦瓜夠用,但對自己人是從不設防的,「你家資產最少也有四五個億,我的公司是玩概念的,虛的,不上市的話,什麼都不是。」

  「你想的是美國上市,我家惦記的是國內上市,等級就差著呢,」施淑華看她一眼,「就算不說你的易網,說一說你哥在鳳凰的碧濤,股份也值四五個億吧,就知道拿你施姐開心。」

  「他的股份不值那麼多,」荊紫菱老老實實地搖頭,「原本只投資了六千萬,現在他的股份,也就賣兩個億左右。」

  「北崇的大買賣也有,我覺得有太忠照應,武水這個風景區,就很值得搞一下,」施淑華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就是施姐手裡沒那麼多錢。」

  「還差多少?我幫你想辦法,借錢合資都好說,」荊紫菱做事很痛快。

  「開玩笑呢,」施淑華笑一笑,小紫菱的這番豪氣,還真是令她欽佩,雖說她也知道,有陳太忠的支持,小荊不怕在北崇投資,可在這個信用缺失、道德崩潰的年代,要說什麼事是最難的,那不好說,但是借錢絕對是其中之一。

  「我家做生意,從來都不依靠地方政府,那是老爸劃出的紅線,」施姐的笑容微微一整,又輕嘆一聲,「他不想跟政府的人多打交道,但是,北崇確實有些商機,比如移動大棚。」

  今天的臨雲鄉之行,路途中經過了移動大棚,兩個在建的,還有一個建好的,聽說北崇居然有這種玩意兒,來自朝田和京城的客人們,少不得要下去看一看。

  移動大棚雖說只是一個創意,但是在運用過程中,也不乏一些精妙的設計,陳區長甚至為此強調了一下——這些設計都是有專利的,我們付出了昂貴的專利使用費。

  所以他現在很奇怪,對方所謂的商機,利潤點會體現在哪裡,「這個大棚的施工,北崇這邊你插不上手了,也不太好往外賣,除非你在其他縣區有關系,能統一采購一批,但是……你不是不跟政府打交道的嗎?」

  「這個……我們可以掙中介費,」施淑華笑著回答。

  「那不可能,這個消息馬上要見報的,」陳太忠搖搖頭,這大棚是北崇的政績,必須要宣傳的,「一見報,都來北崇打聽消息了,你賺什麼的中介費?」

  「其實我是說,你們搞得了移動大棚,就能搞得了便攜式帳篷,還有蚊帳什麼的,」施淑華笑了起來,又沖廖大寶招一招手,「給我沖杯茶。」

  廖主任也知道,這女人是他惹不起的,於是轉身沖茶去了,陳太忠聽到這個回答,卻是有點哭笑不得。「大棚和蚊帳……這中間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其實真的差得不多,」施淑華搖搖頭。「無非一個大一點,一個小一點,搞大棚的那個公司……不是要搞不鏽鋼加工的嗎?」

  這個倒是!陳太忠非常清楚,盧天祥最初看好的。就是不鏽鋼制品的加工。然後延展到其他金屬制品,不過區政府一下拋出一個一千多萬的訂單,直接把盧總砸暈了。

  所以盧天祥才放下板材廠,優先搞這個大棚,這一個單子盧總並沒有打算掙多少錢,只是想通過這個,把隊伍帶起來——北崇可不比朝田,初級人才都很缺乏,而有了熟練的技術工人,下一步才好發展。

  那麼。這個蚊帳也好帳篷也罷,都是能搞一搞的。但是這裡面有個最重要的問題,陳區長嘆一口氣,「這東西搞出來容易,想賣掉就難了,既不是大宗用品,而且北崇也缺乏專門的……這個缺乏……咳咳。」

  「缺乏專門的銷售人才,是吧?」施淑華笑眯眯地看著他,直盯得他渾身不自在,才傲然回答。「貨放在我斯嘉麗裡面……還怕賣不出去?」

  陳太忠現在已經知道,斯嘉麗倉儲式超市在朝田做得極大,雖然只有一個總店兩個分店,每天也不愁走上百萬的流水,而且這個超市,是出了名的難進場,各種簽約費、上架費、活動贊助和店慶費之類的,層出不窮。

  可是不管怎麼說,超市終究是超市,不是土產日雜批發市場,走量的話,沒准有點難度,他沉吟著發問,「你們那裡……蚊帳賣得好嗎?」

  「賣得好不好,關鍵看宣傳,」施淑華很隨意地回答,「我免去你各種費用,每次打折的彩頁上,都把你掛上去,利潤可能沒有多少,但是走量是沒問題的……妹夫,姐也就只能幫你這麼多了。」

  「利潤也不會少很多吧,畢竟是廠家直接對賣場,」陳太忠聽著「妹夫」這倆字兒,有點不舒服,但也沒覺得有多難受,「其實這個事情,你可以直接跟盧天祥談,那是你倆的買賣,我北崇能掙幾個錢?」

  「不是看你面子,我稀罕跟他談?」施淑華不屑地哼一聲,她這個傲慢是很有底氣的,「多少人上桿子給斯嘉麗送貨,我照顧的是你……不是他!」

  「施姐,你可以跟這個人談談合作,」荊紫菱看他倆說了半天,禁不住插句嘴,「你可以在他公司投點股份嘛,那你賣場也賺錢,工廠也賺錢。」

  「紫菱你這就不懂了,沒有人能既當球員又當裁判,」施淑華直截了當地回答。

  「這裡面可能存在的問題太大了,首先,下家有反制我的手段了,因為廠方有我的利益,他的服務不及時,我不好及時作出懲處,但是搞超市,最重要的就是形象……該退不退,該換不換,該安裝了沒時間,超市允許有漏洞,但是不允許不公平。」

  「其次,我縱容了他,別的廠家就會有樣學樣,我也不能一概拒絕,這涉及到不同的采購渠道和人員,或者還有什麼領導的招呼,可能導致人心不穩。」

  「第三……」

  3772章忙裡偷閒(下)

  「你就別第三了,」陳太忠打斷了施淑華的話,生產和經營必須分開的道理,他非常清楚,不分開的話,可能的問題真的太多了。

  不過他依舊是很高興,北崇出產的物資,又多了一個出口,這是天大的喜事,說句實話,以前他還真沒重視過斯嘉麗超市的銷售能力。

  於是他想敲定一下,「現在是蚊帳銷售旺季,你幫北崇賣蚊帳的話,一年能賣多少?」

  「這個我真沒了解過,」施淑華苦笑著搖搖頭,「只要性價比好,不會比土產日雜批發市場差多少,那裡走的量大,但是利潤更低,而且……你們進入我們斯嘉麗的采購名單,那就進了別的商家眼裡,甚至可能被鄰省的超市關注到,想跑其他賣場也方便了很多。」

  「聽起來也賣不了太多?」陳太忠試探著問一句。

  「他們能做的多了,不鏽鋼制品,勺子鏟子什麼的不說,檔次高一點,就是鳴笛茶壺,電熱壺都能做,」施淑華沒好氣地回答,「只要把口碑打出去了。還擔心銷量?」

  「這個……」陳區長猶豫半天,終於很沒出息地問一句。「北崇的大棚蔬菜,能不能在斯嘉麗賣啊?」

  「蔬菜……北崇沒優勢,你倒不如賣到繞雲或者通達,只說運費就差多了。反季節蔬菜好一點。但是也要考慮運費,」施淑華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我說太忠,斯嘉麗進場真的很嚴的,我這是幫你忙,你也不能把什麼東西都塞過來。」

  「惹得我火了,回頭就在北崇開個白瑞德超市,」陳區長很不高興地看她一眼。

  「你要開的話,也得是艾希禮超市,」荊紫菱聽到這話登時就無法忍受了,雖然他可能是無心的。「我不喜歡白瑞德,但是你不能是別人的白瑞德……我寧願讓你多給我買幾條紗巾,寧願聽你說我脖子長!」

  「我就覺得艾希禮挺好,」施淑華笑眯眯地看一眼荊紫菱,「其實我不太愛看《飄》。」

  「咱們的談話,似乎太文青了,要不,說一說羅伯特?金凱吧?」陳區長乾笑一聲,「或者……段正淳啥的?」

  「妹夫是個流氓。」施淑華側頭看一眼荊紫菱,「師妹你的眼光……很獨特。」

  「習慣就好了。」荊紫菱站起身來,轉身向外走去,「起碼這個流氓能惦記他轄區裡農民的大棚蔬菜,我說了……結婚以前隨他折騰,男人其實都是孩子。」

  看著兩人離開,陳太忠無奈地撇一撇嘴,「這個……博覽群書也是錯誤?」

  不管怎麼說,因為他的博覽群書,導致小紫菱北崇之行的第二天晚上,也沒在小院裡待多久,次日,天上又開始下雨。

  陳區長帶著荊紫菱一行人,來武水邊的清陽河釣了半上午的魚,不過釣起來四五條魚,都是十三、四釐米長的小魚,還不夠熬一鍋魚湯的,大家不得不從漁夫那裡買了幾條半斤左右的魚,才做了一頓可口的飯菜。

  施淑華倒是對這裡的景色贊揚了一番,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喜歡這裡。

  小荊總的午覺,那是雷打不動的,直到快到區政府了,她才打著哈欠醒來,陳區長想著,北崇也沒啥可看的,於是就問她一句,「要不,咱們去看一看泥石流遺跡?哎呀,我當時組織大家逃生……那叫個辛苦。」

  「你好像跟泥石流有緣,」荊紫菱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柳青雲拍的那個短片,都不知道騙了我多少眼淚了,行,那就去看看吧……等等,我先准備點慰問品。」

  易網公司老大去災區視察,肯定不能空手去,這都是慣例了——要不然太跌份兒,所以大家在下午三點半,才來到了受災的小賈村。

  小賈村的面貌,已經煥然一新,路已經完全墊上了渣石,被泥石流沖過的土地,不少地方也已長起了農作物,而沖刷過的山坡上,更是建起了不少大棚。

  但饒是如此,那驚人天災的遺跡也隨處可見,荊紫菱和施淑華下車之後,目睹著大自然驚人的毀滅力,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之後,小荊總才側頭看一眼陳太忠,「你在煙雲山遇到的泥石流,有沒有這麼大?」

  「要是有這麼大,那我還真是搶救不回來了,」陳區長苦笑著回答,兩個泥石流的規模差得太多,一個只堵了一截路,一個從遠處奔湧而來,整整吞下了一個村子。

  我可絕對不相信你回不來,荊紫菱悻悻地白他一眼,這個不怎麼見面的男友身上,有太多她所不了解的東西——早晚會一點一點摸出他的底牌。

  施淑華回過神來,眼珠一轉,「我說陳區長,這裡其實視覺效果不錯,可以建個泥石流主題公園,也能算北崇一景。」

  「傷口就沒必要露給別人看了吧,」陳太忠搖搖頭,他從來不習慣裝可憐,聽到這個建議就下意識地反對,「全國的泥石流災害多了,也沒聽說誰家就建了主題公園。」

  「這你就說得不對了,泥石流災害是要死人的,面臨那種慘事,誰還有心思搞公園?」施淑華搖搖頭,「倒是小賈村這麼大的災害,只死了兩個人,完全有資格搞這個公園。將來的武水風景區能發展起來的話,這是一個不錯的補充。」

  「這個嘛……」陳太忠聽得有點意動。施總對他的誇獎倒還在其次,關鍵是他以前沒想過,別人為什麼不搞泥石流公園,現在總算是想通了這一點。不過他還是有點猶豫。「可是……誰吃撐著了會來看這個?」

  「火山公園、冰川公園都有人在搞,泥石流為什麼不行?」施淑華很不屑地表示,「隨便哪裡有個溶洞,都能成風景區,也不比泥石流強多少吧?」

  陳太忠想一想,抬手一指前方不遠的一抹綠色,苦笑著發話,「看到沒有,已經有小草長起來了,就怕這公園還沒建成。就又恢復成了荒山。」

  荊紫菱見到那幾棵看起來柔弱纖細的小草,心裡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絲感慨。「這樣的石頭縫裡都能長出來,生命力真頑強,我要拍張照片。」

  「那倒不如跟我們北崇人合影了,」陳區長微微一笑,「北崇人也有同樣堅忍不拔、頑強不屈的精神,你總不該只欣賞得了草的好,看不到人的可貴。」

  「陳區長這話說得好,」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喝彩。大家扭頭一看,卻是一個美豔的女子站在那裡。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她的身邊還有一位男士,不過是路人甲而已,光芒全集中在她一人身上。

  「這就是荊總了吧,」女人主動走上前,伸出了白皙的小手,「早聽說陳區長的女朋友漂亮了,見到真人才知道,傾國傾城這個成語,真的可以用來形容美女。」

  「你好,」荊紫菱淡淡地一笑,對這種贊美,她早就習慣了,伸出手同對方輕輕握一下,又看一眼身邊的陳太忠,「太忠哥,這位是?」

  「恆北經濟導報的牛總編,」陳區長隨意地介紹一下,然後眉頭微微一皺,「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采訪啊,災後重建的小賈村嘛,有很多內容可以寫,」牛曉睿淡淡地一笑,「導報可比不了朝田晚報的,人家能報導堆場的事,我們只能報導這個。」

  「我可沒說不讓你曝光,適度的曝光還是可以的,」陳區長白她一眼,「我讓你寫的關於移動大棚的稿子,你寫了嗎?」

  「昨天就登了,」牛曉睿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我們誇你的時候,你就看不到,稍微說兩句你的不好,直接就派警察抓人。」

  「只要你寫出來,按字數拿錢就行了,」陳區長說完,又側頭跟小紫菱解釋一句,「她給我們區裡寫軟文,宣傳北崇的建設成果。」

  「嗯,那辛苦了,」荊紫菱沖牛曉睿微笑著點點頭,她還真沒覺得,對方有做自己對手的資格,所以談吐舉止表現得很大氣。

  可她越是平淡,牛總編心裡就越發地不服氣,心說你除了相貌好一點,其他的也不見得比我強,怎麼就這麼居高臨下地說話呢?

  於是她問一聲,「陳區長,關於大學生返鄉創業的稿子,我還有幾個要點把握不住,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去找你。」

  「你跟宣教部陳部長商量吧,本來就是黨委牽頭的事,」陳太忠很隨意地一擺手,帶著荊紫菱和施淑華轉身離開。

  這次來小賈村,陳太忠並沒有帶著金龍大巴,而是蹭著施總的加長林肯來的,才一上車,施淑華就冷哼一聲,「紫菱,那個牛總編……不是個善碴,你要提醒你的流氓老公,小心了。」

  「是這樣嗎?」荊紫菱扭頭看著陳太忠笑。

  「哪裡的事兒,」陳太忠不耐煩地哼一聲,「我每天多少事情,哪兒有心思搞這些名堂,也就是你來了,我才抽空陪陪你,就閒這麼兩天,又攢下不少活兒了……」

  (今天不在狀態,寫得不太滿意,不過沒時間改了,請大家諒解,還有就是……掉到第十六名了,大聲召喚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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