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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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315
longwang 發表於 2013-2-25 21:18
3789章 主流和邊緣(上)

你來找我匯報工作?陳太忠聽到這話,禁不住要微微怔一下,劉海芳你不但是區政協的,還是一個沒崗的助理調研員,能匯報什麼工作?

他跟劉海芳的第一次接觸,還是在區長辦公會上,後來幾次也都是類似的場合,陳區長還真想不出,她能跟自己說些什麼。

疑惑歸疑惑,年輕的區長微笑著點一點頭,「你這會兒來,也沒吃飯吧?一起吃點。」

他的語氣雖然是淡淡的,但同時也不容置疑,壓根沒考慮對方會不會拒絕,這就是久在上位者,不知不覺間會培養出的那種底氣。

劉海芳敏銳地感覺到了這一點,不過她也沒有介意,而是很老實地跟了進來,坐下之後,廖大寶來請示吃什麼飯,陳區長點了幾個菜,又要劉助調點了幾個。

廖主任拿起菜單打電話去了,陳太忠坐在那裡也不說話,劉海芳覺得有點不自在,她掃視一下院子,似乎是沒話找話地開口,「花草都長得很好啊,陳區長喜歡這個?」

「由它們瞎長,」陳太忠很無所謂地回答,仙家崇尚自然之道,他院子裡花草長得好,那簡直是一定的,不過他也是讓花草保持生機,蓬勃地生長,並不刻意去追求什麼造型。

「比三號院子的花草,長得旺盛的多,」劉海芳微微一笑,這所謂的三號院,就是區政府拿出來接待客人的院子,小紫菱、凱瑟琳和邵國立等人,都曾經入住。

陳區長嘿然不語,這跟匯報工作沒什麼關係。他不想接話。也就不接了。

劉海芳說完之後等了一等,發現區長沒什麼反應,說不得又微微地搖一下頭。「不過茂盛歸茂盛,長得還是有點凌亂,要是能日常多維護。會更漂亮的。」

「自然就好,」陳太忠不以為然地回答,然後從口袋裡摸出煙來,自顧自地點上,吐出一口煙霧,「平常也沒這個時間,區裡每天多少事。」

「找個人來幫著修剪一下,花不了多少時間,」劉海芳笑著回答。「您是區長,有很多大事等著您決定,這種小事。選對人就行了。」

開始引申了嗎?陳太忠心裡暗哼一聲。不管多麼雲山霧罩的聊天,也是為最終目標做鋪墊。他之所以沒什麼表示,無非就是等著對方自己先說出來——他不想讓自己顯得不穩重,掌控全局的人,有資格等對手先亮牌。

不過,看到一個女人家都這麼繞圈子地說話,他又生出了點不耐煩,索性單刀直入地發問,「似乎有所指……你今天找我來,是要匯報什麼工作?」

「是我近期做了一個北崇未來兩年發展的規劃,」劉海芳微微一笑,拿過旁邊的手包,翻騰一下摸出一疊紙來,足有近二十頁,她遞了過來,「肯定難免疏漏,還請陳區長斧正。」

「未來兩年的規劃?」陳太忠接過稿子,信手放在一邊,繼續噴雲吐霧,「這個……劉調有心了,主要偏重於哪方面的?」

「主要是應用,」劉海芳見他沒有直接翻看,心裡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區裡最近發展勢頭很好,但是在我看來,有些項目有繼續深挖的潛力,還有些方面,政府這邊重視得不夠。」

「先說一說重視得不夠的吧,」陳區長對後一句表示關注。

「比如說區裡打算搞的村村通,村民對此並沒有非常迫切的需求,」劉海芳開口回答,「絕大部分村裡都有衛星電視,接個分配器,一個天線帶十來戶人家很正常,其他村民還可以跑到鄰居家去看……村村通電視,不如村村通電話。」

這話可不僅僅是簡單的建議,陳太忠聽得很明白,這村村通工程,並不是「區裡」打算搞的,而是陽州市打算搞的,還就是陳正奎的意見。

村村通電視,就能把黨的政策帶進千家萬戶,同時還能豐富群眾的業餘生活,陳市長好歹是團省委出身,搞一些這樣的政績工程,沒有任何的問題。

陽州這麼大,全面鋪開搞這工程,經費和人力上也有點吃緊,市裡就說了,下面的縣區可以先自己上,所花的費用,回頭由市財政補貼。

陳市長依舊是優先照顧花城和明信,但是他也強調了,其他縣區支付的費用,市裡也認,甚至出了紅頭文件,要當成大事來辦——只要費用是合理的,市裡最少補貼百分之六十。

當然,許諾是許諾,能不能到賬是另一說——市裡扣下縣區的錢不給,需要理由嗎?拖上幾年很難嗎?但是,既然有文件,這個事可信度就很高了,尤其是對上北崇這種刺頭,補貼的比例可能不會很高,可絕對不會不給。

所以陽州的縣區,現在都在考慮搞這個村村通,連敬德都在規劃,沒錯,市裡只會出一部分錢,但這個工程是市裡倡導的,這就是有了名義,可以打著市裡的幌子賺錢——至於說縣區財政能不能承受,誰會考慮這個。

敬德的「憐香惜玉」那不是白叫的,奚玉奚書記還就是喜歡錢。

至於說北崇,譚勝利最近也在為這件事上躥下跳。

所以劉海芳這麼說,相當於直接牴觸陳正奎的意見,當然,她的牴觸是起不到什麼效果的,但這起碼是表明了立場——她跟陳市長不是一回事。

再有就是,劉助調強調了通訊的必要性,電視是單向接收,而電話是雙向的,不但能傳達信息,也能將村民的疑問傳遞回來,而接電話的人可以將答案反饋回去。

「村村通電話,比通電視更有意義,」劉海芳說了幾句之後,做出總結,「像將來娃娃魚養殖等項目一旦推行開,更需要及時溝通的渠道……救治不及時。或者是有傳染病。通知不及時,導致一些嚴重後果,對一般農戶來說。基本上就是滅頂之災。」

「嗯,」陳太忠點點頭,他對農村通訊的問題。還是相當重視的,所以他知道,北崇三百多個村子,通了電話的不到一半——誠然,沒通電話的村子,一般都是三百人以下的小村子,但是絕對人口數也有三萬多。

相較而言,沒通電視的村子就少多了,買個接收衛星電視的鍋。也不過是幾百塊錢的事兒,但是誰有錢裝得起衛星電話?

不過他對劉海芳的說辭,還有一定的置疑。於是就問一句。「村村通電話,線纜是個大難題。不像村村通電視,架個基站能解決很多問題。」

「有四百五十兆的農話,也是架基站的,據說這個波段,還在軍方那裡做了不少工作,」劉助調準備得很充分,並不為這個問題所困擾,「那些欠發達的村子,很多人想打電話都不知道打給誰,但總是有消息靈通的人……一個村子,起碼通三四部電話,是很有必要的。」

說到這裡,她看年輕的區長一眼,「區長你搞過手機,應該知道這個四百五十兆農話吧?」

「唔,」陳太忠點點頭,他還真知道這個無線農話,但也僅僅是知道而已,相關細節不甚了了,總算還好,廖大寶端著飯菜上來了,「先吃飯吧。」

不管怎麼說,一個區政協的助理調研員能說出450m的無線農話,還是頗令陳太忠吃驚的,要知道,雖然這正是無線農話興起並趨於成熟的時候,但熟悉它的人,大部分還是電信行業的,地方上的行政幹部,還真的很少有人能講清楚無線農話的好處。

而且相對而言,北崇實在是太落後了,無線農話在陽州都沒有多少,大家對它的認識,只是一個比較高的天線——僅此而已。

可劉海芳竟然知道,無線農話,可以理解為基站,這已經超出了大多數人的認知。

飯桌上,陳太忠也是一邊吃,一邊很隨意地跟劉海芳聊,劉助調明顯地對酒不感興趣,大約是因為陳區長和廖主任都喝酒的緣故,她也斟了一杯慢慢喝。

喝酒是次要的,關鍵是推杯換盞之中,大家可以在言談中,觀察和品味對方。

所以陳太忠就發現,這個劉助調對北崇的瞭解,遠超過一般的幹部,她對北崇的發展,也有一套自己的見解,而且這個見解相對比較激進。

她認為北崇無須太考慮大氣候,立足於自身,認真發展自己就行了——這年頭說來說去,發展才是硬道理,其他都扯淡。

陳區長喜歡這種論調,發展從來都不是千篇一律的,要講個因地制宜,而且他更喜歡能堅持自己觀點的人,對於體制裡的幹部,想做到這點,真的不容易。

尤其難得的是,劉海芳對北崇的民情和現狀摸得非常透徹,一開口就言之有物由表及裡,而在他印象中,劉助調可是陽州市區的人,能對北崇如此熟悉,想必是下了大功夫的。

「劉調你的這些說法,有點欠缺大局感,」吃喝了二十來分鐘之後,陳區長笑瞇瞇地表示,「山頭主義嚴重……這個不好。」
longwang 發表於 2013-2-25 21:18
3790章 主流和邊緣(下)

陳某人說別人山頭主義嚴重的時候,只要這山頭是自家的,就算是最強烈的褒獎。

劉海芳並不知道這個,她今天只是帶著所有籌碼,來打一場決定命運的戰爭,聞言她笑著表態,「我是北崇政協的,肯定要為咱區裡著想的。」

「你只是為區裡著想嗎?」陳區長笑著發問,語氣很淡,但是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也有些……其他因素吧,」劉海芳沉吟一下,用不太確定的語氣回答。

「小廖,撤了這些吧,」陳區長衝著桌上的殘羹冷炙努一努嘴。

廖大寶知道,這是區長不想讓自己再旁聽了,於是站起身張羅,事實上他也想像得出,劉海芳跟陳區長,一定有別的話要說。

當廖主任消失不見的時候,陳太忠很直接地發話了,「今天你跟我談的這些,對我有一些啟迪作用,你想得到什麼?」

這個問題非常明確。劉海芳原本就不是北崇人。來北崇也是被人排擠來的,區區的一個政協助理調研員,怎麼可能對北崇的各種現狀。瞭解得如此深刻呢?

陳太忠並不是懷疑她身後一定有人,但是沒有需求的話,她大可不必如此拚命。老老實實地在北崇混日子就行了——而且她還不惜表示,跟陳正奎不是一回事。

「我只是在證明自己的能力,希望得到您的認可,」劉海芳抬起頭,直視著年輕的區長,「我已經很久沒有崗位了。」

「但是,北崇有了女性副區長,還是常務副,」陳太忠淡淡地回答。心裡卻是沒有那麼平靜,尼瑪,你還真的是盯著孟志新的位子來的?

「沒有誰說。一個區裡不能出兩個女性副區長吧?」劉海芳淡淡地一笑。話說到這個地步,她也就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了。「一個女性副區長,那是必須有的,能不能有第二個……我想嘗試一下,陳區長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其實這是市裡的事……好吧,你給我一個支持你的理由,」陳太忠本來是想推脫的,任命副區長,原本也就是市裡的事兒——葛寶玲和孟志新,那真的是兩個特例。

但是劉海芳既然這麼說,他也不介意送一份機緣過去,當然,這有個前提,「如果你真的對北崇很瞭解的話。」

「孟志新留下來的位子,目前沒人敢頂,」劉海芳微微一笑,「這個不假吧?」

「你的說法不正確,孟志新目前還是北崇的副區長,他沒有留下什麼位子,」陳太忠繃著臉回答,「就算請了病假,他還是副區長。」

「好吧,我的說法不正確,」劉海芳點點頭,直視著年輕的區長,「但他人不在,確實是影響到了工作,現在的北崇飛速發展,到處都缺人,您是統管全局的,像修剪枝蔓的小事,用對人就行了。」

「用對人……你是指自己嗎?」陳區長不動聲色地問一句。

「我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也希望能證明給您看,」劉海芳正襟危坐,直視著他。

「有膽子這麼跟我要官的,你是第一個,」陳太忠聽得就笑了起來,不過從本質上講,他還是比較能接受這種行為,像那種通過關係打招呼的主兒,他正經不是很欣賞——離了關係,就辦不成事兒了?

不過,有些問題他還是必須問清楚的,「找過隋彪了嗎?」

「我來政協做助理調研員,是市委的決定,」劉海芳面無表情地回答。

敢情是王寧滬的梁子,陳太忠一聽就明白了,劉助調被調整到北崇,那還是上一屆黨委班子的事兒,那麼她不可能去找隋彪。

也不知道她被調整到北崇,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陳區長腦中冒出這麼個念頭,看著面前的劉海芳,膚色微黑,又有些中年女人的豐滿,戴一副眼鏡,面龐眉眼雖然還算端莊,但也引不起人太大的興趣吧?

反正,這八字沒一撇的時候,他是不會問這個問題的,於是他又說一句,「孟志新副區長一職,還要擔任相當一段時間。」

「這個我想到了,」劉海芳點點頭,什麼副區長不副區長的,都是假的,關鍵是能主持了工作,那才是真的,有了陳區長的支持,先佔住這個位子,其他的可以慢慢來,「政府這邊現在很忙,我想盡自己的綿薄之力。」

「其實你是市管幹部,」陳區長聽出對方要抓權的意思了,又提醒她一句,「想為北崇的建設添磚加瓦,我支持,但是我不可能承諾你什麼。」

「市裡那邊,我會想辦法的,」劉海芳低聲回答,「只希望您給我一個機會。」

原來市裡也有人!陳太忠聽得頗為無語,可是轉念一想,這才是正常的吧,要不只憑毛遂自薦,她一個政協的助理調研員,也敢惦記副區長的位置?

總之,這會是很難的吧?陳區長決定不再為此事費腦細胞,於是一擺手,「你先去吧,資料我回頭看。」

劉海芳猶豫一下,還是站起身來,她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覆。心裡多少有點不甘心。「這是我總結了三年北崇的見聞,用一個月時間寫出來的。」

「唔,」年輕的區長哼一聲點點頭。沒再說話,好像已經走神了。

走出小院之後,劉海芳放慢了腳步。皺著眉頭想了一想,才無奈地搖搖頭:今天的溝通還算順利,只是效果不是特別好,唉……陳區長對我的投靠,好像不怎麼放在心上。

陳太忠確實沒太把她當回事,這不是說一個副處級幹部不重要,而是他在考慮的,是一個副省級幹部的去向,兩者相差不可以道里計。

田立平終於拿定主意了。去省總工會,最近一直在活動這個事情,還想要他幫忙聯繫黃家。不過現在的陳區長萬事纏身。跟黃家聯繫得不是那麼緊密,若是就此求人的話。怕是還要跑一趟京城——打電話是不合適的。

於是他要立平書記先自己張羅,遇到有人找麻煩,我再出面也不遲。

這幾天,此事就到了關鍵時刻,聽到劉海芳來跑副區長,陳太忠就忍不住要想起田立平的副省級,等她走後,他猶豫一下,撥通了田甜的電話。

田主播才剛剛走出演播廳,接到他的電話之後,先是一通抱怨,「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給我打電話了呢……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我這不是忙嗎?」陳區長有氣無力地回答,自打過年之後,他都沒有再回過天南,對著自家女人的抱怨,他心裡也有點愧疚,「等你得空了,請假來看我吧。」

「還是常回來看看吧,那地方那麼偏僻,你再努力,還能把它建成什麼樣?」田主播也歎一口氣,「真把它建設好了,到時候你也該走了,還不知道會便宜了誰,何必這麼拚命?」

「是啊,何苦呢?」陳太忠重重地歎口氣,身為國家幹部,有義務做好自己的工作,大力發展轄區的建設,但是同時……幹部也是人,也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而他窩在北崇,已經很久很久了,他一時間就覺得,自己玩命建設北崇,不被人理解,也真是情有可原,然而,陳某人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主,他也不允許自己的轄區發展比別人差——既然做了官,那也只能吃苦在前享受在後了。

只是可惜了哥們兒的女人們,都得陪著我抻著。

「好了,不說這掃興的事兒了,」田主播還是善解人意的,隔著電話,她也聽出了他的興致不高,「這會兒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

「倒也沒什麼事,」陳太忠乾笑一聲,「就是想你了,跟你聊兩句。」

「就會哄人開心,」田甜聽得笑了起來,「你不是專門勸我請假去北崇的吧?聽她們說,你在那裡規矩得很……」

這一聊,就是十來分鐘過去了,聽著她滔滔不絕地說起身邊的各種趣事,陳太忠心裡生出一種怪怪的感覺:好像自己已經跟天南的主流社會脫節了。

別人在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自己卻是躲在一個貧窮而落後的山旮旯,每天就是下鄉鎮,還要防備人心算計,這根本就是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怪不得很多人都耐不住這般寂寞。

「好了,我要去跟同事逛夜市了,」田甜終於停了下來,「你快說吧,打電話到底什麼事?」

「你這心眼倒是多,」陳太忠聽得笑一聲,「老頭子的副省,跑下來了沒有?」

他肯定不能一開始就這麼說,要不然讓田主播藉著這機會,擰著他幫忙辦理,那就沒意思了——關鍵是他確實抽不出來身,聊上一會兒再提,這就好說了。

「應該沒問題了吧?工會主席嘛,本來是要他去政協的,後來還是因為點別的原因……」田甜回答到一半,奇怪地問一句,「他沒跟你說?」

「沒有,」陳太忠聽到這個回答,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不過,你還惦記著這事兒,我代我老爸謝謝你了,」田主播在電話那邊輕笑。

掛了電話之後,陳區長坐在那裡愣了好一陣,才輕歎一口氣,「真是影響心情……」
zzr 發表於 2013-2-26 22:30
3791-3792各種人事

3791章各種人事(上)

  陳太忠的郁悶,真的很好理解,田立平可算是他費盡辛苦推上去的,要不然就憑三年前的一個素波政法委書記,敢惦記副省的位子?

  當然,他睡了人家的女兒,收了人家兒子的綠卡,也就該有這份擔當,不過老田你多少也要領情吧?要不然田強的綠卡查下去……,你以為誰會被動?

  反正說這些前因,實在是沒什麼意思,但是天南官場所有熟悉田立平的人,都知道老田這幾年的上進,是沾了那個便宜女婿的光,身上的黃系烙印根本揮之不去。

  田立平這個工會主席到手,連消息都不通知一下,陳太忠確實有點鬧心,可他這份鬧心,還沒辦法說出口:畢竟是他讓老田先自己跑的,人家也確實是自己跑下來的。

  雖然丫能跑下來,肯定有些黃家或者陳某人的因素在其中。

  這就是真的被天南官場邊緣化了啊,陳區長心中的恫悵,真是無以言表,連田立平都不跟我通消息了,還真是人走茶涼人亡政息。

  不過,也許真的是田立平自己折騰出來的……,他努力找幾個借口,好讓自己的心態不那麼失衡,更或者,這件事尚未塵埃落定。

  不管怎麼說,就算老田不通知他,他答應了的事情,還是要管,沉吟片刻之後,他撥通了許純良的電話,「純良,忙不忙?」

  「不忙,剛跟老婆吵了一架,」許主任有氣無力地回答,「她要我往首都調動,我走得開嗎?真是討厭。」

  「科委這個攤子,那不能這麼丟了,」陳太忠一聽許純良可能離開科委,只覺得心氣兒越發地不順了,「你這個媳婦兒怎麼這樣?」

  「我老爸也不許我離開科委,想要我離開科委,最少要拿個實職副廳來換,」許純良傲然地回答,「咱科委值這個錢,去年的毛利超過了四個億……大部分讓我拿來還賬了。」

  「四個億?」連陳太忠也聽得嚇一跳,「真有這麼多?」

  「毛利又不是純利,」許純良笑一笑,「疾風、素鳳,再加上高速公路緊急呼叫系統,還有就是房地產…賺這麼多,不算多吧?」

  「這年頭太子黨還就是不一樣啊,」陳區長苦笑一聲,「我不想走,是被別人硬生生架走,先是被上掛出市,然後再被交流出省,你倒好,要拿副廳來換這個主任。」

  「你走的時候也是正處了,現在更主政一方。我的要求不算過分,」許純良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並不怕招惹他的不滿,「咱哥倆管不了科委一輩子,但是誰想接手…拿個副市長來換。」

  「那你媳婦就敢違背許書記的意思,讓你進京?」陳太忠八卦心起一時也顧不得考慮自己打電話的初衷了。

  「打算要孩子了,她嫌我在地方上總喝酒,說影響精子的健康,進京就沒人灌酒了,」許純良恨恨地嘀咕一句「可我走得開嗎?」

  「這有點杞人憂天了吧?」陳區長覺得這都是瞎操心,「父母親身體健康還怕生不出健康的娃娃?」

  「你別說,這領導幹部的子女中,有先天性殘疾的,還真的比一般人多很多,尤其是痴呆兒,跟喝酒不無關系,」許主任一貫習慣就事論事,他先承認了老婆的話有道理,但是同時,他很無奈地表示,「在下面地市工作,我倒是想不喝酒呢,可能嗎?」

  「這個話你跟我說沒用,」陳太忠聽他越扯越遠,索性撇開目前的話題,直奔主題,「你該跟你老婆做工作……我問一下,田立平的工會主席,沒問題吧?」

  「那能有什麼問題?」許純良隨口回答,「本來讓他去政協幹副主席的,他不去,就要把通德黨委書記當下去了,可是這個位子,早就被很多人盯上了,他不走,別人也不答應……,那就只能給他工會主席了。」

  「原來是這樣,」陳太忠算是明白了,原來田立平能得到這個工會主席的位子,還真是靠了他陳某人……,或者說黃家人的面子。

  這個緣由細細說開,很容易懂的,首先,市黨委書記和省工會主席孰重孰輕?這個根本不需要問,工會主席雖然高半級,但那終究是二線的性質,就連田立平這馬上到點兒的幹部,也要掂量一下,繼續當市黨委書記好,還是去省總工會好。

  他是快到點了,而對於那些尚未到點,還有強烈上進心或者想大撈一票的人來說,一個市黨委書記的位子,絕對是值得打破頭去搶的,甚至出賣良心、捨棄貞操也在所不惜。

  所以就算田立平想留下,也有不少人惦記著上桿子攆他走,那麼,給田書記一個合適的出路,就很有必要了~比如說省政協副主席,這也是副省級幹部。

  然而話說回來,市黨委書記的位子雖然重要,卻不是唯一的,光天南就有十四個地市,七上八下的地方政策也在那裡擺著,田立平你已經過線了,該二線就二線去,別要求那麼高。

  可田立平還真有資格提要求,他背靠陳太忠,又有黃家的影子,就是陳某人那句話一只要你願意,那麼,這個市黨委書記你能幹到六十歲那一天,二線什麼的規矩,那是用來約束沒辦法的市黨委書記的,咱們……是有辦法的。

  所以,田書記跟別的市黨委書記不同,別人被人盯上了,不得不走,他就有底氣不走--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就耗到六十歲那一天。

  其實也沒多長時間了,兩年都不到了。

  但是別人不能等啊,這官場中的事情,一步遲步步遲,明明能提前兩年坐上市委書記的寶座,為什麼要推後兩年?說句更難聽的一到時候,還輪得到輪不到我?

  所以這樣說來,陳太忠的推斷沒有錯:田立平之所以能如此上位,關鍵還是在於他借了一些勢,腰板硬自然可以有恃無恐。

  掛了電話之後陳區長的心情依舊不能平衡,他可以欣慰的是自己終究是沒有失言,老田推上了副省,但是……老田你連個招呼都沒有,是真的覺得我回不去了嗎?

  他正糾結呢,廖大寶走了過來,將一瓶啤酒打開,遞了過來,「頭兒,您還有別的安排嗎?今天是我跟雲娟認識的十五周年紀念日……,您知道,女人家就在意這個。」

  「嘖,」陳太忠剛剛被自己的女人抱怨,說不能盡男朋友的責任,所以他長嘆一聲,「十五年了,不容易,你要珍惜……給她買禮物了嗎?」

  「准備好交公糧了,」廖大寶乾笑一聲,「再從院子裡掐兩朵芍藥……,情趣也有了。」

  「從樓上拿兩瓶洋酒吧,女人嘛,都是要哄的,」陳區長意興索然地嘆口氣,「要學會珍惜眼前,以後你很可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想陪她都沒時間了。」

  廖大寶默默地轉身,他知道陳區長在樓上放了不少洋酒,也時常拿出來待客,不過奇怪的是,不管怎麼喝,那洋酒不見少,而他也不知道,陳區長是什麼時候補充洋酒的。

  上樓之後,他拿了一瓶拉菲,又拿了一瓶瑪歌,然後又走下來樓來,「頭兒,謝謝您了。」

  陳太忠點點頭,本來不待說什麼了,可是想起來許純良剛才的話,他禁不住又問一句,「你倆喝了酒以後辦事,不怕影響孩子?」

  「怕,怎麼不怕?」廖大寶本來急著走,但是從領導這裡混了兩瓶好酒,回家對扈雲娟也有交待了,於是就不著急了。

  他是九十年代的大學生,對優生優育還是很看重的,尤其是現在都只生一個,於是他苦笑著回答,「但是……不喝不行啊,而且這個酒精和抽煙的影響,起碼要戒三個月才行。」

  「你要是能戒三個月的煙,三個月內所有的酒,我幫你擋了,」陳區長摸出一根煙來,自顧自地點上,「你生個痴呆兒出來,我臉上也無光。」

  這是……哪一出跟哪一出,我生的孩子不合適,你臉上無光?廖大寶撇一撇嘴。

  不過最終,他還是微微一笑,「戒煙好說,戒酒太難……應酬太多了。」

  剩下的話,他說不出口,其實戒煙比戒酒要難得多,但是……您幫我擋酒,能擋住那些看得見的酒,擋不住那些看不見的,人終究是社會動物。

  「去吧,」陳太忠擺一擺手,「今天劉海芳來的事情,你不要多說。」

  廖大寶本來都已經打算走了,聽到這話又停下了腳步,他猶豫一下,終於發話,「這個劉助調……,她是花城人。」

  「嗯,」陳太忠先是不經意地點點頭,然後猛地眉頭一皺,「什麼……她是花城人?」

  不過下一刻他就想到,小廖也是關南區的,理論上也是屬於花城三角的,於是微微一笑,「那也無所謂了……,你好像對她比較了解?」

  都是花城的,我怎麼能不知道她呢?廖大寶笑一笑,猶豫一下發話,「我就是隨口說一說,其實不一定准確,您別放在心上。」

  「那你就說一說,我不會放在心上,」陳太忠點點頭--哥們兒在天南,操心的是副省級幹部的調動,你跟我說副處級,還擔心我放在心上,這真的是太可笑了。3792章各種人事(下)

  廖大寶還確實知道劉海芳的底細,要不說這年頭,真的是啥人有啥命,很多北崇的幹部,都不清楚劉海芳為什麼來了這裡--傳言很多,但是沒什麼靠譜的。

  劉海芳原本是正兒八經的花城系人馬,她的靠山靠的是花城最粗的大腿,曾任恆北省省委副書記的楊秀城,不過楊書記因為惹了人,五年前被判了死緩,花城楊系人馬栽進去四五個骨幹,登時就分崩離析了。

  劉海芳的靠山也被遭殃了,不過她是小爬蟲級別的,沒人有那麼多閒工夫收拾她,而她老爸是花城地頭蛇,稍微打點了一下,就將她塞進了市委組織部口--那時候就是助理調研員。

  花城號稱半個陽州,那不是吹牛,她在組織部也算順遂,後來市委辦副主任有缺,在老鄉的攛掇下--或者還有其他一些因素,她無視了以往的種種因果,居然去競爭了。

  既然是競爭,就存在失敗的可能,這不是多大的問題,問題的關鍵在於,她不但失敗了,而且後來,還被下放了。

  這裡面的因果,廖大寶就不是很清楚了,他只是強調一點,「劉海芳這個人,表面上是沒什麼傷害力,但是一旦下了決心,就很難講了……她的骨子裡,是帶一點偏執的。」

  「那我倒是要好好地看一看她拿來的文件了,」陳太忠哈哈一笑,拿起了手邊的資料,「能提出中肯的建議的話,我歡迎各種偏執。」

  他真的是這麼想的,至於說劉海芳是花城人--這也算是個事兒嗎?

  但是劉海芳不這麼想,回到宿舍之後,她想來想去,總覺得今天的表現有點失常了,很多她想說的話,並沒有機會說出來。

  這或者是被陳區長的氣場壓住了,但是對一個副處級幹部來說,這真的不是很正常--她為今天的登門,准備了足足二十天。

  沒錯,她真的准備了這麼久,當孟志新出事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著手了,在多數人認為此事撲朔迷離之際,她已經認定,孟副區長是逃不過這一遭了。

  她認為,陳太忠對孟志新的提拔簡單乾脆,並沒有太多的人情在裡面,更確切地說,陳區長認的是計委主任這個位子,而不是孟志新本人--北崇的發展會強調計委的統一規劃。

  與此同時,外面又有報紙的壓力,孟志新想過這一關是很難了,而對於劉海芳來說,這是一個機會,她今年也才四十二歲,到退休還有十三年,不想這麼調研一輩子下去。

  機會擺在眼前,那就要抓住,劉助調的阻礙在換屆之後,已經低調了不少,至於她的對頭,是在市委辦裡,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正經是她還有關系,可以幫忙運作此事,此人是市黨委分管意識形態的副書記馮立中--本地人做官就有這種好處,各種關系層出不窮,馮書記勉強也算花城一派的,卻是能跟李強說上話。

  不過對於孟志新留下的空缺,馮立中並不是很看好外人,他很明確地告訴劉海芳,如果做不通陳太忠的思想工作,以你助理調研員的身份,這個副區長你拿不到手——就算勉強拿到手,陳太忠想晾你,那真的太簡單了。

  馮書記的意思很明確,你現在必須忘掉你花城人的出身了,老老實實地跟著陳太忠走。

  總有一些人,並不是特別在意地域觀念,馮立中也是這麼個人--起碼在最近幾年裡,他變成了這樣,而且他也是眼瞅著就要到點的主兒了,如此直接地勸說,不過是想給自己留下點人脈。

  劉海芳有一點困惑,因為她很討厭陳區長的一點,就是此人過於花心,雖然劉助調年紀不小了,估計人家也未必看得上自己,但是她不願意被扯進某些傳言裡去。

  然而很快地,胭脂虎那一聲大喊,就傳遍了整個北崇,至此,劉助調就徹底沒有了什麼心理壓力。至於說花城派?她就是被花城派連累的,並沒有多少香火情可言。

  後來鬧得沸沸揚揚的孟志新去紀檢委自陳的事情,也沒有影響到她多少,據劉助調分析,陳區長能將王媛媛放在自己身邊,不去騷擾也不辯解,說明此人多少應該有點精神潔癖--孟志新雖然挽回來點影響,但事情做得這麼惡心,估計還是過不了關。

  所以劉海芳琢磨的,是如何才能投陳區長所好,她很認真地分析了一下陳區長的行事風格,覺得想要攀上這條粗腿,首先要證明自己有能力把北崇建設好--陳太忠初來乍到,就表明了要做事,而且後來他的種種行為,也充分地闡明了這一句話。

  於是劉助調就沉下心來,將手裡北崇所有的資料都過了一遍,又專門去收集了大量的信息,她在北崇這三年,基本上是吊兒郎當地上班,時常就在市區裡呆著。

  不過饒是如此,她對北崇政府事務的宏觀了解,也不比別人差多少,因為她是區長辦公會的常客,政協主席黎玨跟以前的張區長就不對勁,在陳太忠來北崇上任之前來開辦公會的就是林桓和劉海芳。

  要不說這世界上,就怕認真二字,劉助調有一定的底子,又專心琢磨了很久真的是做出了一份詳細的規劃,而且她認為自己言之有物。

  事實上,她能出這麼個東西,也有賴於陳太忠比較激進的建設風格,比如說以區裡租賃移動大棚為例,擱在張區長在的時候就不可能出現這種事。

  對於很多不可能出現的事情,大家想也白想,那就只能循規蹈矩地走下去,越走就越發現--北崇這破地方只能這麼窮下去,是的,大家都知道這是固步自封,但是固步自封也好過不成熟地異想天開。

  然而,陳區長一上任,就做出了很多不可能出現的事他敢做,別人自然也就不怕再往遠處想一想,這就是榜樣的力量。

  對於今天的上門結果,劉海芳認為,不比自己的預期差--起碼她確定了,孟志新的區長早晚是保不住了,陳區長現在只是出於種種考慮不動此人而已。

  可同時,今天的交流也沒強到哪裡,原本她是計劃著,如果陳區長能當面打開資料看她就好做詳細的解釋,若是能在那樣的情況下溝通,她就方便借機流露出投靠之意,但是非常遺憾的是,年輕的區長壓根兒就沒給她這個機會。

  不過,既然是大區長,有這點做派,倒也正常了,劉海芳收拾心情,開始臨睡前的梳洗,她的家在市區,北崇這裡她只有一間單身宿舍,做臨時的休息間,條件不是特別好。

  洗腳上床之後,她才說打開電視看一看,想一想,還是又從包裡摸出一份資料,細細地看了起來--有這空閒時間,還是多考慮一下,下一步北崇的發展吧……

  第二天,劉助調起個夫早,去了政協之後,她又翻出從方志辦借來的各種資料,仔細地琢磨,要不說人就是這樣,有希望就有動力。

  她正翻看著呢,林桓走了進來,看到她這副模樣,笑眯眯地招呼一句,「劉處你這最近可是變了樣兒,天天窩在辦公室看文件。」

  「多了解一點,總不是壞事,」劉海芳笑著回答,她可知道,林主席是有時候管不住嘴巴,有些心思不能令其知曉,「林主席您不是一直建議,市裡來的幹部應該腳踏實地嗎?」

  「我總是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林桓拎著一個茶缸子坐下,笑眯眯地看著她,對一些老幹部來說,調戲年輕女娃娃是能令人身心愉悅的,而對林主席而言,劉助調確實稱得上年輕,「是不是想進步啦?」

  「都快退休的人了,想進步可不容易,」劉海芳滿嘴跑著火車,然後又奇怪地看他一眼,「您不是最近在搞協防工作嗎?」

  「哎呀,別提了,剛才去陳太忠那兒,看見孟志新這個丟人敗興的家伙了,」林桓不以為意地擺一擺手,然後微微一愣,側頭又看一看「年輕的」助理調研員,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啊,」劉海芳聽得手就是一抖,沉默了差不多十秒鐘,才皺著眉頭厭惡地問一句,「他還好意思在區政府露面?」

  「這有啥不好意思的呢?」林桓看著她的反應,停頓一下,待對方回轉過頭來,他才微微一笑,「小劉……你不打算嘗試一下?」

  「您要是能幫我說說情,我就嘗試一下,」劉海芳笑眯眯地回答,「咱們都不知道,孟志新還會不會回來。」

  「他?我看很難,」林桓搖搖頭,又繼續笑著調戲女娃娃,「那個位子不好坐啊,起碼有小陳的鋪蓋那裡……,這女人們相處,可很容易生事。」

  這個因素,我是考慮過的,劉海芳笑一笑,收回眼光繼續看書,心裡卻是暗嘆:可惜的是,昨天陳區長都沒給我表態的機會。

  不過……孟志新今天,又是為什麼出現在區政府了呢?
zzr 發表於 2013-2-27 22:21
3793-3794極端天氣

  3793章極端天氣(上)

  孟志新原本是想和愛人全國各地好好地玩一玩,重新追求自家老婆一次,好好地哄一哄妻子,順便再躲一躲物議,然後再回來。

  不過前兩天,他老爸打來電話,說孫子的學習成績一塌糊涂,連學校也不去了,做父母的不在家,小家伙就放羊了,而他的姥姥也管不住。

  孟區長的愛人一聽,就顧不得再為難老公,也不享受二人世界了,跑回來抓兒子的學習——對大部分已婚女人來說,家就是她的事業,是她的全部。

  而孟志新之所以出現在區政府,是因為他接到了陳太忠的電話。

  反正既然回來了,接到電話直接去就好了,他走進大院之後,就是埋頭疾走,也不看別人的反應,徑自來到區長辦公室門口。

  陳區長的屋裡有人,等人出來之後,廖大寶安排他先進去,不管怎麼說,孟志新現在還是副區長,他不宜太過失禮——哪怕是他知道,劉海芳等人已經盯上了這個位子。

  「坐,」陳太忠見他進來,直接招呼一句,待其坐下之後,才盯著對方看了起來,不過他的目光有點游離不定,似乎在猶豫什麼。

  孟志新卻是被他看得有點背心發涼,貿貿然地接到一個電話,他的心裡,已經隱隱地感到不對勁了,而這眼光,也是尤其地不善。

  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等了一陣之後,他索性心一橫,硬著頭皮發問,「區長您找我來是?」

  「胖了,」陳太忠微微一笑,先將話題岔開了,「看來果然是無事一身輕。」

  就在這個時候。林桓推門走了進來——他來區長辦公室可以直接進的,看到陳區長笑嘻嘻地跟孟志新說話。他就是微微一皺眉。

  林主席在官場裡混跡大半輩子,各種奇怪的事情見過不知凡幾,管不住褲襠的幹部也見得多了,但是出糗出到孟志新這個程度的。還真的是史無前例。

  往前細數,前城關鎮書記、現政協副主席、工商聯主席卓孟明就算夠丟人了,也不過是被人捉奸,光著屁股跑了幾條街,孟區長倒好,相好的女人被人奸殺了,遺傳基因都落在了現場,還被警察捉去問話,並且被《新華北報》等有影響力的報紙報道。

  所以他是煩透了孟志新,偷吃不要緊,你好歹把嘴巴抹乾淨點成不?於是他就直接發話。「太忠忙著呢?」

  「有點,」陳太忠點點頭。哥們兒還沒開始說事兒呢,「老書記有事?」

  「協防上的一點事兒,也不是很重要,」林桓轉身就往外走,「你們先說事。」

  林主席走了,陳區長也不再說話,他要聽老孟如何回答。

  「是胖了一點,主要是把煙戒了,」孟志新等一等之後。笑著發話,事實上他的心是在不住地下沉。可是他還不能表露出什麼來,「這是老婆提的要求……她早就想讓我戒煙了。」

  「這是好事,那就繼續歇一段時間吧,」陳區長可是見識過孟區長的心計,知道對方應當是聽明白自己的話了,於是就敞開了說,「但是你這個位置,不能一直沒人。」

  一邊說,他一邊就直勾勾地盯著老孟,務必要看清楚一絲一毫的反應——按說他是可以無視對方感受的,但是他這麼做,自是有他的理由。

  孟志新的臉在一瞬間就變得刷白,他雖然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准備,但是親耳聽到這句話之後,這一刻還是無法完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

  不過這份錯愕,也僅僅維持了兩三秒鐘,然後他就苦笑一聲,「也確實是這樣,不能沒人……還是那句話,我辜負了您的信任,您怎麼決定,我都會竭盡全力地支持。」

  「目前我還沒有打算讓你辭去職務,」陳太忠盯著老孟的眼睛,一字一頓地緩緩發話,「只是想找個人,代你把這一塊抓起來,這個事情,是要跟你說清楚的。」

  這是陳區長把孟志新叫過來的直接原因,一直以來,孟志新的工作都是他兼著的——交通局、民政之類的,是葛寶玲幫著打點,這是葛區長以前對應的口兒,倒也不費什麼事。

  但是經過了昨天的事情之後,陳太忠覺得,有必要找個人來管理這一片了,不管這個人是不是劉海芳,總是要有這麼個人的,如此一來,陳區長自己能省不少事,沒准還真就有時機,隔三差五地回趟天南,慰藉他的女人們了——這和尚一般的清苦日子,他也不想過。

  而且代管的人,很可能成為副區長的第一候補人選,陳某人能左右了這個人的話,將也能在人選上有一定的發言權,更別說這是准副區長的位子,絕對會吸引來真正的幹才。

  可是真要實施的話,他就要考慮孟志新的想法,要說起來,他原本無須顧忌這一點,畢竟他是當之無愧的一把手,又異常強勢,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行事,更別說只有孟志新對不起他,他完全對得起孟志新。

  然而話說回來,天底下的事情,並不全部都是這麼理所當然,對仇恨上頭的人來說,沒有什麼道理可講,尤其是官場裡的人行事,各種陰損招數真的是太多了。

  陳區長不怕麻煩,但是也不喜歡麻煩,所以他今天把孟區長叫過來,就是打預防針的意思,但是同時,他要觀察一下對方的反應,看看這個人到底值得不值得他拉一把——老孟你是很聽話地去紀檢委折騰了,可面對丟掉官職的局面,又會是怎樣一種反應?

  「代我抓起來?」果不其然,在陳區長的注視下,孟志新眼中的一抹驚訝無處遁形。

  不過下一刻,孟區長就苦笑一聲,「但是我也想不出,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上班……不管怎麼說,您指到哪裡,我就打到哪裡」——他終是舍不得說出離職的話

  「你早晚是要離職的,但不是現在,」得。陳區長給完甜棗之後,反手又是一記大棒。惡趣味這種心態,有時候是與生俱來的——說這話的同時,他依舊緊盯著對方的雙眼。

  「嗯,」孟志新這次沒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地點點頭,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錘煉。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陳區長點點頭,又一擺手,「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就好……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我只能再重復一遍,對不起了,陳區長,」孟志新苦笑著回答,然後又站起身鞠個躬,接著他身子一動,似乎就要往門外走。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子停滯一下。等了一等之後,他又看向年輕的區長,「如果我還是想繼續為北崇出力,您有什麼指示沒有?」

  「嘖,」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心說這個表現,才應該是真正的孟志新,他本來沒打算說出自己的計劃,但是老孟今天的表現中規中矩。他遲疑一下,還是微露口風。「你還是要注重提升自己,多學習……北崇這麼多工業和商業發展起來了,將來是要有個管理機構的。」

  這是他真實的打算,下一步北崇的工業和商業只會越來越發達,區裡必須要有一個對口管理的單位——工業局、計委的級別都太低了,起碼要有一個副處級的管理機構來坐鎮。

  比如說苧麻廠,雖然目前是借錢發展,但最終會是區裡全資的,但是三、四個億的資產掛到農業局或者計委旗下,也有點太兒戲了,陳區長下一步准備組建一個專門的機構,國有資產管理中心。

  這個中心只是把那些所有權劃過來,機構的本質上講,可以是個空殼,副主任之類的,完全可以由各行局委辦的一把手來兼任,並不存在機構臃腫的問題。

  唯一可慮的,就是這個一把手由誰來出任,由某個副區長或者副書記來兼任的話,這個一把手的影響力就有點過大了——按道理來說,常務副葛寶玲是不二的人選,但是陳太忠絕對不會滿意這個結構。

  陳某人在的時候,有信心壓得住葛寶玲,可他要是走了呢?一個區長可能壓得住掌控財稅系統的常務副,但是這個常務副同時又捏著資產龐大、利潤驚人的國資管理中心的話,對付起來就太難了……沒有絕對完善制度,但是盡量減少點漏洞,還是很有必要的。

  照這麼算,國資管理中心主任的選擇,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由區政府的法人代表、大區長來兼任,另一個就是,選擇一個非副區長也非副書記的幹部來承擔。

  而孟志新的辦事能力,陳太忠還是認同的,沒有了副區長的身份,只是一個中心主任,想必老孟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管理機構嗎?孟志新微微品味一下,就明白了裡面的味道,他對區裡的現狀也是門兒清,北崇繼續發展下去,還真的需要這麼一個管理機構——要不然就太混亂了。

  這個管理機構,可能因為這樣那樣的扯皮,導致油水不是很肥,但是絕對瘦不了,能管理包括北崇電廠、卷煙廠、苧麻廠在內的企業,加起來的盤子絕對超過十個億,隨便手指頭縫裡漏一點,那些錢也夠他孟某人埋頭苦幹三五百年的。

  3794章極端天氣(下)

  所以說,對這個安置,孟志新真的無法表示不滿——雖然他還不知道,這個管理機構的具體職能是什麼,但是他首先能確定,陳區長沒有拋棄他,其次,根據需求來判定的話,管理機構的職能,不會差到哪裡去。

  他肯定還想多問一點,但是很明顯,眼下他不能問得更多了,於是孟志新很專業地表示,「這個管理機構……我建議是企業編制,行政編的話,還會產生中間環節,而且容易失去控制,企業編就簡單得多了。」

  「我計劃的就是企業編,」陳太忠笑著點點頭,跟聰明人說話,還就是省事,「這個機構,享受副處級待遇,再高的話,就脫離了北崇的掌控了。」

  企業編的副處級……還是待遇!但是對孟志新來說,這真的已經是太夠了,副處的級別能保留。還是這麼一個肥美的單位,夫復何求?

  「那我……先回去搞一些細則規劃?」孟區長低聲請示一下。

  「嗯,可以,」陳太忠點點頭,心裡暗暗地嘆口氣,這個孟志新還真是勇於任事的人,腦瓜也夠用。做個副區長真的沒問題,遺憾的是——太點兒背了。

  反正有人主動要求幹活,他沒理由不答應,不過還是要叮囑一句,「別讓人知道。」

  「明白,」孟志新幹脆利落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這次離開的時候,他的腳步就鬆快了不少。人最怕的是迷失了方向,有了亮光,他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回到家裡之後,他的妻子都奇怪,自己的愛人最近一直在強裝歡笑,她雖然告訴自己說,他是活該,但是多少也有點隱隱的心疼。

  可是見到愛人精神振奮,一回家就翻出紙筆寫劃起來,她雖然松了一口氣,可接著就又有點不平衡了,說不得走到他身後。「寫什麼呢?」

  「出個規劃,陳區長吩咐的。」孟志新斜睥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的心情真的不錯,閒了多日,終於又能上手工作了,休息一兩天能讓人享受閒暇,但一個多月無所事事,還背著沉重的壓力,他的壓抑可想而知。

  「以前也沒看出來,你這麼喜歡工作,」做妻子的冷冷地嘲諷一句,轉身離開,「你呀……也多跟陳區長學一學,人家那意志力多堅定。」

  孟志新無奈地撇一撇嘴,下一刻就又將精力投入了紙筆中。

  他的異常,不僅僅是家人關注到了,區政府裡不少人也長著眼呢,見到孟區長低頭疾走進來,不多時又腳步輕快地離開——孟志新這是要回來工作了?

  劉海芳心系此事,很注意消息收集,不過她在北崇的人脈不行,直到下午上班,她才知道孟志新今天精神不錯,於是她琢磨片刻,決定去計委找一下王媛媛。

  不成想,她才走出門,忽地掠過一陣大風,直吹得她倒退兩步,好不容易才站直身子,頂著風向區政府走去。

  走到半路,旁邊有人按喇叭,側頭一看是一個流裡流氣的家伙,開著一輛富康車,「劉處去哪兒,捎你一截?」

  打招呼的這位是狄健,反正小地方的人就這樣,遇到熟人的話,捎一截常見,狄健雖然是面子很大的炮頭,但是見了無關緊要的幹部,也願意隨手賣個人情。

  劉助調也沒有拒絕,下車之後,她來到計委,一問才知道,王媛媛被區長叫走了,旁人倒是很熱心地發問,「劉處您找王主任什麼事?」

  「我是想找她了解點政策層面的事兒,」劉海芳微微一笑,「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嗎?」

  「區長叫她叫得很急,這還真不清楚了,」工作人員笑著回答。

  陳區長此刻也是有點心急火燎,下午上班之後,徐瑞麟急匆匆地趕來,說剛才才聽說,今天陽州有強對流天氣,打個電話一問才知道,會有六到七級、短時八級的大風,風暴過後,還有雷電和暴雨甚至冰雹。

  「這個消息我怎麼不知道?」陳區長一聽也毛了,大風還可以忍受,雷電就很可怕了,要是出現冰雹,北崇的農作物不知道要毀掉多少。

  「往年這個時候,出現不了這麼大的強對流天氣,」徐瑞麟嘆口氣,「昨天中視的天氣預報倒是播了,今天有雷陣雨,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什麼也別說了,先趕緊通知人開會吧,」陳太忠也顧不得多說,抬手就拿起電話來,「我聯系葛寶玲,你聯系白鳳鳴……小廖,馬上通知譚勝利。」

  眨眼之間,陳區長的辦公室裡就站滿了人,他也不做客套,開門見山地表示:今天有極端天氣出現,馬上通知到各個鄉鎮,讓他們盡快把命令傳遞下去。

  至於區政府這邊的工作,首先要強調的,是防雷擊——能通知到的室外工作人員,用最短的時間通知到位,讓他們重視起來,不要心存僥幸心理。

  其次就是防大風,主要是防高空墮物,還有就是刮倒樹枝和招牌,這個對北崇來說,威脅就不是很大了。

  再次就是醫院的醫生和護士,輪崗輪休的全部趕到醫院待命。還有就是要組織相關的搶險力量,時刻待命隨時准備出發,民政系統也要做好救災物資的准備。

  至於說冰雹——這個沒必要提,事實上提了也沒用。

  這一連串命令下去,整個區政府登時雞飛狗跳了起來。王媛媛趕來參加會議。主要是因為她手上有十三個借調的幹部,雖然有四個正在熟悉煤場的運作,剩下九個都還在。

  兩陣狂風刮過之後,北崇街上的劣質燈箱已經碎了幾個,更有窗戶被風吹得重重關上,噼裡啪啦一陣大響之後,就是滿地的玻璃渣子。

  這兩陣風刮過之後,停了有約莫十分鐘,鋪天蓋地的狂風就卷了過來,直吹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漫天的樹枝、塑料袋橫飛,簡直有若世界末日一般。

  「這麼大的風。咱們就都事先沒注意到?」陳太忠坐在普桑車裡,看著窗外的飛沙走石,輕嘆一口氣,「這個災難預警,似乎有必要搞一下了。」

  「這是天災,其實大家都習慣了,」廖大寶放下電話之後,看一眼窗外遠處的烏雲,那烏雲黑得跟墨汁都有得一比了。「這樣的天氣,一兩年也未必見得上一次……我問了,風大概就刮半個小時,然後就要下雨,下個十來分鐘的雨,風就過去了。」

  「這雷電天氣,打手機也要注意點安全,」陳太忠看他一眼,輕聲嘀咕一句,事實上,陳區長手裡也握著自己的手機,「幾個大工地招呼打到了,還算不錯。」

  話音未落,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卻是另一個工地出事了——屈刀鄉正在建的兩座移動大棚被風吹塌了一部分,倒地的龍骨砸傷了人,已經送往鄉衛生所,糟糕的是,衛生所的破傷風抗毒素已經過期了。

  「我去安排人送藥,」廖大寶推開門下車,陳太忠愣了好半天,才咬牙切齒地哼一聲,「我的移動大棚……混蛋啊。」

  沒過多久,各種險情就報了過來,財產損失比較厲害,人員傷情倒是不算重,就在這個時候,幾聲悶雷響過之後,又是強烈的電光一閃,緊接著就是喀喇喇一聲巨響,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地砸到了車窗戶上。

  這個時候,就沒誰敢打手機了,大家都是打著傘沖進辦公室,繼續接聽各地的匯報,廖大寶下車之前,看一眼自家老板,發現領導正閉著眼睛,似乎是在閉目養神,心裡禁不住贊一聲——頭兒還真沉得住氣。

  緊接著,雨就大了起來,一時間好像天河倒轉,車窗外一米遠,就看不清楚情況了,倒是時不時出來一道閃電,劃破重重的雨幕映入眼簾。

  這雨來得快走得也快,大約二十分鐘之後,就小了很多,地上的積水已經有三四個釐米,流到遠處,像小河一樣歡快地翻著浪花。

  陳太忠終於睜開眼,向遠處看一看,疲憊地嘆口氣,他知道不遠處還有老大一塊烏雲,正在向北崇飄來,「唉,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約莫過了十分鐘,李紅星跑了出來,「區長,目前還沒有多少災情反應過來。」

  「還有雨呢,」陳區長有氣無力地看他一眼,這會兒時間能統計出多少?不過他都沒跟這廝計較的興致了,只是重重地嘆一口氣,「大棚,我的大棚啊……這下慘了。」

  一開始,他以為對北崇破壞最大的,應該是雷擊,現在他基本上可以確定,那陣狂風才更加可惡,移動大棚最大的便利,除了可以移動,就是輕便——擋得住狂風嗎?

  「總算是,及時地意識到了大棚的缺陷,」看著遠方的烏雲,年輕的區長低聲自語,「現在改正,希望還來得及吧……」
zzr 發表於 2013-2-28 21:46
3795-3796預警機制(凌晨還有)

  3795章預警機制(上)

  這場狂風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下午三點開始起風,五點半的時候已經是雨散雲收,晴空萬裡,蔚藍的天空像是水洗過一般地空靈。

  但就是這短短的兩個半小時,給北崇帶來了巨大的破壞,大約是六點鐘的時候,關於人員傷亡情況,已經有了大致的統計結果:重傷三人,輕傷四十余人,死一人。

  死的這位……實在是個意外,他在自家田地旁邊的土坯房裡睡著,因為中午喝了不少酒,睡得比較沉,一道閃電正好劈到小屋旁的樹上,掉下的一個大樹枝將年久失修的小屋砸倒,於是就悲劇了。

  這一起事故,跟鄉裡和區裡沒太大的關系,但終究是死了人,陳區長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聽取西王莊鄉鄉長盧旺關於災情的匯報。

  這一場大風,對退耕還林的影響也很大,很多樹苗才一米多高,纖細無比,尤其是有的樹苗移栽了時間不長,根部不是很牢靠,被吹得東倒西歪的有,更有被連根拔起的。

  西王莊鄉的退耕還林搞得比較晚,受到的影響也比較大,盧鄉長是送一個腿骨骨折的司機來區醫院,順便就找陳區長反應一下情況。

  交談中接到這麼個電話,陳太忠的怒火可想而知,雖然這個人的死,是怪不得區政府的,但是有一點毫無疑問——面對極端氣象情況,沒有及時地發出警報,這是某些人的失職。

  放下電話之後,他看一眼面前的盧旺,鐵青著臉發問,「咱陽州氣象局,關於災害預警的執行機制和程序是什麼?」

  「這個……好像沒有,」盧鄉長茫然地搖搖頭,「我印象中,除了九八年的洪水和兩千年的持續高溫。氣象局並不主動預警。」

  「有沒有搞錯?」陳太忠聽得嘴角抽動一下,他可是在鳳凰市幹了不短的日子。之前是什麼情況,他不記得了,但是九八年的洪水之後,鳳凰氣象局主動預警工作做得非常好。

  每當寒潮來臨、未來幾天少雨乾旱什麼的。都會在電視和電台上做簡單播報。還會給一些相關單位打電話,至於穀物晾曬時節的天氣,那更是重視。

  段衛華甚至特地嘉獎過氣象局的同志,感謝他們為鳳凰市的經濟和農業發展保駕護航,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當然,段市長是親民的,這個口子沒准就是他一手抓的,有此效果不足為奇,但是陳太忠也沒想到,陽州市氣象局面對今天這樣的極端天氣。居然連個簡單的預警都沒有——至於說九八年的洪水和兩千年的持續高溫,這種大事,你倒是敢不預警!

  哪怕你提前一個小時打個電話,我們的准備時間,也要充分很多啊,那個醉鬼可能就被家人叫回去了,陳區長心裡這叫一個惱火,「也就是說,馬上要來的雙搶(雙搶原意指農村夏天「雙搶」——搶收莊稼搶種莊稼。),氣象局也不會主動預警?」

  你可以看中視的天氣預報,和恆北的天氣預報嘛。盧旺心裡有點不以為然,這些年。大家還不都是這麼過來的?昨天的恆北台和中視都報導了,今天陽州有雷陣雨。

  當然,任是誰也沒有想到,這雷陣雨會來得這麼迅疾和猛烈,但也不能說,陽州氣象局出錯了,人家已經報導過了。

  「雙搶是有預報的,」盧旺含糊地回答一句——天氣預報也是預報,「但是您說得很對,預警機制是應該建立一下。」

  「市氣象局在北崇有兩個監測站?」陳太忠眼睛一眯,笑眯眯地發問。

  「臨雲那個基本上就不用了,」盧旺一聽這話,登時嚇了一跳,心說你想怎麼瘋,我可不陪著你,「我覺得您還是先跟市氣象局反應一下,這可是條管單位,咱最好把程序走到。」

  「這個問題有必要重視一下,」陳太忠嘆口氣,北崇轄下的子民又少了一個,要說他不生氣那是假的,他琢磨一下,抬手給王媛媛打個電話,「你那邊情況怎麼樣?報一下。」

  「救助了五個被雷擊的,其中一家三口在屋子裡被雷擊了,電視也被擊壞了,還有車禍九起,輕傷者六人,以及被砸傷的有兩人,」王媛媛簡單扼要地回答。

  這個天氣裡的車禍,不一定是車和車撞,有開到溝裡也有開到樹上的,北崇的道路狀況也不好,至於說輕傷,那就是必須要到醫院縫合傷口以上的級別,碰一下腦袋、擦破點皮,那還真不算什麼傷。

  王媛媛帶的人,是救火隊員的性質,除了警察局,區政府能抽動的機動力量並不是很多,不過還好,黨委那邊也派出了人手,由趙根正帶隊。

  其實今天這樣的天氣,擱在舊日的北崇,並不會讓大家多麼關心,天災嘛,誰遇到誰就倒黴,死上一兩個的,那也是死者運氣不好——死上十來八個的話,區裡沒准還能要點什麼建設資金,修繕一些老舊的建築。

  除非遇到小賈村那樣規模的泥石流滑坡,才會讓區裡真正的被動,但一般來說,遇到不可抗力了,也能解釋得過去,所以往常遭遇這種情況,大家就聽之由之——北崇真的是個很慵懶、很落後的地方,對各種災難大家習以為常。

  但是看到陳太忠的反應,眾人才猛然警醒,對待災難還可以是這樣的態度,就算有人心裡覺得他多事,也禁不住要暗暗地贊一聲,不愧是中組部交流來的幹部,這個工作態度真的令人敬佩——簡直趕得上那些宣傳人文和愛心的美國大片了。

  要不說這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陳太忠這麼一忙碌,別人也不好意思閒著——什麼地方遭了災,陳區長是兩個小時就趕到了,旁人是一天之後趕到……這能一樣嗎?

  所以說,年輕的區長就是扔進魚池裡的一條鯰魚,一旦他上躥下跳,別人都沒法不配合,更別說這條鯰魚一向強勢慣了,那個口上有受災情況,相關負責人不能及時過問的話,以後的日子……怕是要難過。

  所以區政府這邊動起來不久。區黨委也開始動了——黨委閒人多,就算冗員和混崗的被借調得差不多了。依舊有不少閒人,趙根正也不向隋彪請示,直接發動黨群口上的人,組織了二十幾個人的應急隊伍。還征用了幾輛車,搞這個救災。

  趙書記和王媛媛一碰面,那誰指揮誰也不用再說了,不過王主任會說話,「多虧了黨委趙書記的臨場決斷,面對各種突發事件,我們總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她說這話的時候,幾個被借調的主兒面無表情地看著趙根正,卻是各種情緒紛紛湧上心頭——以前我們是黨委的,現在……終於是區政府的了。

  有人覺得恥辱,有人感慨萬分。有人興奮異常——各種緣故因人而異,因際遇而異。

  「吃了飯了沒有?」陳區長問一句。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了,但是這場暴風雨的影響,還遠遠沒有過去,他自己都還沒顧得上吃飯。

  「吃了,鄧局長准備得挺好,」王媛媛笑著回答,「炒菜、糯米雞和湯,簡單而實惠。」

  這個應急隊伍原本是打算駐扎在農業局,但是區醫院說我們准備好了。最後還是林業局長鄧伯松冒頭,說來我們局吧。一個是林業局的點兒多,很多鄉鎮有林業站的,還有就是——林業局是在區政府斜對面不遠處,接受區裡指示方便。

  這個節骨眼上,鄧局長不可能安排大家大吃大喝,就是提供一些方便而口感好的食品,隨時准備應對新的情況。

  「你把電話給趙書記,我跟他說兩句,」陳區長在電話那邊吩咐。

  「陳區長你盡管指示,」趙根正下一刻就接過了電話,笑著發話。

  「趙書記,王媛媛我要臨時抽調走,政府的這些人,就麻煩你統一協調了,」陳太忠很直接地發話,「今天就辛苦你了,不過我估計十點以後也就沒什麼事了。」

  「太忠,我昨天在家裡看電視雲圖,這幾天都有雷陣雨啊,」趙根正也不客氣,直接表示自己很重視,「我晚上還是在這呆著吧,不過……能不能把大金龍開過來?那車上看錄像舒服。」

  按說車上看錄像,怎麼也比不上在房間裡看,但是林業局這裡,實在是破舊了點,又沒有接待賓館,數遍整個局的辦公室,也就是鄧伯松的房間好一點,但是趙書記還真不習慣睡別人的辦公室。

  馬路斜對面不遠,就是北崇賓館,但是趙根正是黨委的人,隨便進出那裡,總要引起別人不必要的猜測,而且……真要還是下午的那種雨,走五米就全身濕透了,打上傘也最多五十米——還得是沒風。

  倒不如躺在金龍大巴上看電視,就近指揮多方便?

  「那……行!這個車給你撥過去,」陳太忠只猶豫了那麼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事實上,區政府的金龍車,不但是目前區裡最好的公務車,也是搶險的終極手段,載客量大、底盤高,萬一遭遇意外情況被逼停,短期內也能自給自足——車上儲備的糧油蔬菜和水足夠多,連液化氣罐都有,困上十來八天,絕對活得下來。

  但是趙根正既然開口要,那他就給,不管怎麼說,林業局裡這二十來個人,是區裡目前能動用的機動搶險力量,他不能讓同志們寒心——協防隊終究還是沒組織起來。

  好鋼終究是要用在刀刃上,別為了什麼萬無一失的保險,在自己手裡捂得生了鏽。

  3796章預警機制(下)

  趙根正這裡的想法不提,王媛媛來到了陳區長的小院外,等了足足有一刻鐘,陳太忠才帶著林桓、朱奮起和武裝部長洪宣走了過來。

  下午的事情,發生得很常見,也很突然,就在大家都以為,又要順理成章地過去的時候,陳區長跳了出來,要徹底整頓現在北崇的這個應急救援系統。

  那麼,大家也就只好跟著陳區長一通瞎忙乎了,服氣不服氣啥的不好說,但是陳區長有意整頓了,就連一直游離在北崇官場之外的武裝部洪部長,也要跟著附和一下。

  「來了?」陳太忠沖王媛媛點點頭,再沒說一個字。就引著大家進了小院,然後北崇賓館的飯菜就上來了——直到這個時候。王媛媛才知道,合著這些人一直到現在都沒吃飯呢。

  而且今天吃飯,是非常地快捷,飯菜到了之後。二十分鐘內。桌上的人就放下了筷子,而就在此刻,中視開始播天氣預報了,廖大寶調大了聲音,但是眾人還是紛紛站起身,走進了大廳,看天氣預報。

  這預報也不知道是怎麼播的,反正從明天到大後天,陽州這一片一直是雷陣雨,陳太忠看得嘟囔一句。「這跟沒播,有什麼差別嗎?」

  「這是波及整個北崇的惡劣天氣。基幹民兵不一定好用,大家的覺悟,都在退化,」洪部長嘆口氣,他操心的是別的,「這民兵訓練也好幾年沒搞了。」

  這應該是隋彪的事,陳太忠聽得笑一聲,「關於訓練,你可以先跟隋書記打報告。他認可的話,費用好說……小王,吃好了嗎?」

  「來之前我就吃了,」王媛媛低眉順眼地回答一句,她是得了陳區長的賞識,但是面對這幾大巨頭,她也得規規矩矩的。

  「明天早上,你開我的車去氣象局,」陳區長知道,小王最近的車技練得不錯,至於說沒本,那也算問題嗎?「告訴他們,極端天氣北崇需要預警,費用可以商量,但是不預警的話,後果自負。」

  「怎麼個後果自負法?」林桓聽得來了興趣,他是見識多了各種鬥爭,就想知道小陳這個威脅,底氣來自於何處。

  「不管怎麼說,我可以查一下它氣象站的建築資質吧,」陳太忠微微一笑,地方上為難行局,也就那麼幾招,關鍵是看有沒有膽子去生事。

  「人家那都是國家批了的,」林桓哭笑不得地說一句,「維薩衛星小站,手續齊全著呢,旁邊就是高炮旅,來,你去查一查它的資質。」

  我不查資質,也能查它的臨建,陳太忠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麼,心裡卻是悻悻地嘀咕,高炮旅就牛?惹得火了,我照樣查你的臨建!

  不過這樣的話,可以心裡想一想,說出來就沒必要了,他倒是不是怕軍方——跟省軍區司令趙光達遞得上話,他還用得著怕誰?關鍵是子弟兵的事情,涉及國防了,他不能叫真。

  「那就去氣象局吧,」林桓琢磨一下,也回過味兒來了,於是就看著王媛媛笑,「小王,你這一個人去,我覺得未必能辦成事。」

  「您說得很對,很可能不成,」王媛媛點點頭,態度很端正地回答,「但是不管成不成,我都會努力去做,起碼要讓對方明白,沒有及時的預警,北崇損失了很多。」

  「果然……」林主席看她一眼,微笑著點點頭,「真的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我只是能感覺得到陳區長的痛心,」王媛媛低眉順眼地回答,她很想尊重林桓,也願意尊重林桓,但是有些場合,是不能退讓的,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老書記,任你有多少的風流,總要被雨打風吹去的。

  「你跟太忠又不是外人,你痛心,他還心疼呢,」林桓被這話擠兌得有點受不了,於是為老不尊地嘿嘿一笑,這個玩笑聽起來有點過分,其實所有的人都知道,小王跟陳區長是清清白白,所謂的鋪蓋不過是笑談——或者,陳區長在某些方面無能才是真的。

  不管怎麼說,林主席這話,終究還是像在調戲女娃娃,所以他才又說一句,「其實太忠說的這個預警系統,省裡還在研討,怎麼可能放到市級的氣象局?」

  「省裡還在研討?」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他原以為這是北崇的落後,或者是陽州的落後所致,根本沒想到,堂堂一個恆北省,居然都沒有災害預警系統。

  「他們會預報已經發生或者正在發生的,」洪部長大聲抱怨了起來,軍人總是喜歡直來直去,「看人家沿海的發達省市,什麼颱風啊的,提前幾天就報導了,大家都能做到心中有數,咱恆北……唉,差了人家不止一點半點。」

  「小洪你這不是胡說嗎?颱風當然好預警,而且颱風對漁船和地上建設的破壞力。那也不是一般氣象災害能比的,」林桓瞪他一眼。又看陳太忠,「省氣象局到市氣象局的消息是通暢的,省局偶爾還能預警,市局沒有這個權力。沒有相關的文件。預警機制不完善。」

  「它不完善,那咱們幫它完善,」陳太忠看一眼王媛媛,「明天一大早就去辦。」

  陳區長的指派,並不是趕著鴨子上架,他也琢磨過,這個事情交給誰來辦更合適,可惜非常無奈的是,北崇沒有氣象局這個編制,自然也就不存在分管領導。

  防汛辦主任是副區長徐瑞麟兼任的。勉強能協商這個災害預警,但是徐區長不但忙。眼下的雷電天氣,也讓農林水方面出現了一系列的險情。

  正經是王媛媛帶的隊伍,有趙根正接手了,而這個計劃委員會……對於關礙到社會發展的一些現象,好像也能有點協調職能。

  那就讓她去好了,玉不琢不成器嘛。

  壓力好大,王媛媛一邊盤算著明天應該怎麼去溝通,一邊聽他們聊天,了解得越多,她就越覺得壓力大。

  本質上講,她是一個以理服人的人。而且也不擅長於跟別人吵架,遇上佔理的時候,她訓起人來一點問題都沒有,現在要通過威脅別人達到目的,這令她很是為難。

  要是能請動林主席或者洪部長一起去,那就好了,年輕的副主任禁不住暗暗嘀咕:林桓是威信高不怕事,洪宣是軍人性子,說話直來直去,也沒什麼忌諱。

  談到八點鐘,一行人散去,陳區長打坐了三個小時,今天為了保證沒有冰雹落下,他又耗費了不少的仙力。

  也不知道還要有幾場這樣的雨,他心裡暗暗嘆氣,躺在床上打個哈欠,哥們兒還打算突破個小境界之後,直接萬裡閒庭去鳳凰和素波呢,看這事兒鬧得。

  凌晨五點多的時候,又下了二十來分鐘的大雨,雷電倒是不太大,陳太忠一大早起來,吃過早飯就來到了辦公室,了解凌晨這場雨對北崇的影響。

  凌晨的雨影響不大,然後陳區長又吩咐各單位,這幾天都要提高警惕,可能還有昨天一般的雷陣雨,大家要做好打持久戰的准備。

  同時他又吸取了發生在屈刀鄉的教訓,要各衛生所把所缺的藥品和醫療用具統統報上來,區裡集中采購和發放——最遲下午三點,要發放到各個鄉鎮。

  這就又是一通忙,然後陳太忠才收到了關於大棚的受損情況,已安裝完畢的三百多畝大棚,有近一半的面積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毀。

  這損毀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最常見的就是基座打得不牢,由於大棚的受力面積過大,不少基座被強行扯了起來,將大棚撕扯得七零八落,更有那連根被拔起,吹得翻滾、坍塌和變形。

  也有一些大棚,是施工中榫接得不好,出現部分坍塌現象,有些更因此而受風面積小了,反而躲過一劫——嚴格來說,這是屬於施工質量的問題。

  還有就是大棚好死不死地建在昨天風力最強勁的地方,這種位置的大棚,基本上是十不存一。

  「幸虧現在這個節令,大棚裡沒啥珍貴的作物,」陳太忠看完匯報之後,長嘆一聲,已經進入盛夏,大棚裡和大棚外的區別不大,農民遭受的損失也就不算太大。

  至於說有多少大棚受損,那就是區裡的事兒了,陳區長雖然心疼,也不能把賬算到租戶頭上去,只能區裡出血,其實,既然要搞扶持,怎麼可能不付出點代價?

  不過施工中的質量問題,也不能忽視,必須好好甄別一下,陳太忠伸手去抓電話——還有,大棚的選址和結構,也需要做有針對性的改進。

  他還沒抓到電話,手機卻響了,接起來一聽,那邊是個女聲,「陳區長,我是劉海芳啊,王媛媛被氣象局的人扣下了……」
zzr 發表於 2013-3-1 01:23
3797章談業務(求三月保底月票)

  昨晚,王媛媛一邊往單身樓走,一邊滿腹心思地規劃」自己的方案,不成想走上樓梯,猛地看到有人站在那裡,細細一看,卻是劉海芳。

  「劉處你好,」王主任心裡納悶,說這麼晚了你在我門口,「您是等我嗎?」

  「什麼劉處,是劉調,可不能這麼開玩笑,」劉助調笑著回答,「我有點政策上的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本來下午去找你了,結果你忙去了,這下午下了大雨,路也不好走,既然回不去,就過來找你問一問。」

  這就是劉海芳的手段,她原本是想跟王媛媛提兩個建議,以拉近雙方的距離,但是轉念一想,這樣的示好方式很糟糕,萬一將來她真的負責了這一塊,小王同學難免就會想一當初你還沒爬到我頭上,就沖我指手畫腳了。

  而王媛媛一旦有了這樣的抵觸心理,她的工作當然就不好做了,大家都知道,小王並不是陳區長的鋪蓋,但是大家更知道,她深得陳區長的喜愛和賞識。

  所以劉海芳索性背姿態放得更低,就是拿一些東西來請教,比如說她有個同學在外省有一家制衣廠,想了解一下將來區裡苧麻布的銷售,會有些什麼樣的措施。

  苧麻布的銷售,將來肯定要跟計委搭邊,不好銷的話會搭邊,好銷的話更會搭邊,王媛媛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她也有一定的構想,還了解一些孟志新的思路。

  所以她就將劉助調請進房間,解嶄了幾句,說普林斯公司會包銷一些高支紗的面料,區裡的打算,也是高中低檔並行,但是發展重點在中高支紗的成品設計和應用。

  低級面料的應用,就主要是外銷了,面向本地中小加工戶也面向外地客商一一那個制衣廠真的想到手高級面料,建議還是前期多保持接觸,若是有低級面料的采購計劃,盡量多用本地貨。

  雖然是心裡想著別的事,王媛媛的態度也很客氣,說完之後她還笑一笑,「劉處您這些問題,打個電話就行了,還勞您專門跑一趟?」

  「見面說得更清楚嘛,反正我也閒著,」劉海芳笑著回答,她才想再旁敲側擊地了解一點東西猛地反應過來,小王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於是就問一句,「怎麼,你有心事?」

  「工作上的一點事,」王媛媛有點想送客了,她腦子裡面還沒理清楚眉目。

  「能說來聽聽嗎?合適的話,我幫你參謀參謀,」劉助調眼睛一亮笑著發問。

  「其實就是下午那場雨鬧的,」王媛媛也沒提防,區裡想要跟氣象局協作是大家的事兒,她不怕跟北崇任何一個幹部說……

  聽完之後,劉海芳笑著點頭,「這種事情……怎麼說呢?你一個年輕女孩兒確實不便單獨出面你要是信得過劉姐,明天我陪你去。」

  「那可是謝謝劉姐了,」王媛媛大喜過望,她可不知道劉助調已經盯上了孟區長的位子——廖大寶倒是知道,但是敢告訴她嗎?

  謝完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說不得又問一句,「不會給您帶去太多麻煩吧?」

  「這個不會,」劉海芳笑著搖搖頭,心說這小王說話做事挺尊重人,看起來也靠譜,就是不知道萬一成為上下級關系,變化會有多麼大。

  劉助調對陽州之行還是有點把握,市裡她想找人幫忙的話,能找到幾個花城人,但是很顯然,以花城和北崇之間糟糕的關系,有些話她真不能跟小王說。

  今天一大早,王媛媛開著陳區長的車,接上了劉海芳之後,一路駛向陽州,劉助調看她年紀輕輕,都學會開車了,雖然看起來,小王開得不是很熟練,也很小心,她的心裡又是生出不少羨慕來,少不得問一問,你學車學了多久。

  我就摸了兩個來月,王媛媛一邊開車一邊回答,還大大方方告訴她,我還沒拿上本兒呢一一對下面縣區來說,這就是幹部們公開的特權,她也不怕說口

  一路上兩人聊得不錯,但是來了氣象局之後,辦事就不太順利了。

  一開始,她們這個流程走得還算熟,停車找人之類的都沒問題,美女辦事有效果加成,直到見到辦公室主任,郝主任還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姑娘有什麼事?」

  「我是北崇計委王媛媛,」王主任細聲細氣地發話,「受區政府的委托,前來貴局協商一下,怎麼才能制定一個災難預警的方案。」

  「計委的?」郝主任聽得眼睛就是一眯,他可真沒想到,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會是國家幹部,於是他哼一聲,冷冷地發問,「受區政府的委托……你的主任副主任哪兒去了?」——之所以語氣變化得這麼快,一來他是想嚇唬一下這個小姑娘,二來也是真的不滿意,尼瑪……,我們氣象局衙門不大,你們隨便派個小姑娘過來,就跟我們談什麼協商吧?

  「我就是計委的副主任,」王媛媛沉聲回答,又順便看一眼劉海芳,還有心介紹一下她,卻見劉助調微微搖搖頭。

  「你就是副主任?」郝主任訝異地張開嘴巴,不過下一刻,他就將這份震驚丟到了腦後,你是副主任又如何?縣區裡一個小委辦的副主任——計委那不是養閒人的地方嗎?

  所以他就忽略了她的年輕,正經是被人這麼直接頂回來,他有點淡淡的不滿,「你剛才說要談什麼,預警機制?」

  「昨天的極端氣候,導致北崇死人了,區裡也遭受到了相當大的經濟損失,」王媛媛淡淡地回答,正是有板有眼的官方口氣,「區裡的各主要領導認為,需要建立氣象預警機制。

  「那是你們的認為,」郝主任不耐煩地哼一聲,不過,感受到她稚嫩的官腔,他才反應過來,這個計委副主任是如此地年輕,莫非……是誰家的孩子?

  於是他直接發問,「你父母親是誰?」沒辦法,下面官場就是這習氣,有時候直接和赤裸得可怕。

  「我父母都是普通人,都已經過世了,」王媛媛面無表情地回答,「請你不要問這種無意義的問題,我只是代表區……」

  「小王,」劉海芳發現不對勁了,趕緊制止她,「咱們有話好好說,慢慢說,各自擺事實講道理……,要充分溝通,郝主任,她還年輕,你多體諒。」

  「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王媛媛撇嘴微微一笑,她真的是習慣公事公辦了,而且她並不喜歡別人揣測自己的進步途徑——某某人的鋪蓋,這總不是什麼好話。

  「你是?」郝主任發現,這中年女人明顯地地位比較高。

  「我區政協的,跟小王一起來看一看,」劉海芳笑著回答,她不想說自己的名字,一來她只是一個助理調研員,二來,她可是前花城系人馬。

  政協的啊,郝主任心裡越發不屑了,那個多少還是計委的,這個索性就政協了,他懶洋洋地回答,「你們認為該得到預警資料,我們認為不該給,就這麼簡單。」

  「請問郝主任,這是你個人的意思,還是氣象局的意思?」王媛媛的話,依舊是硬邦邦的——劉海芳沒有意識到,一個真正的美女,除了在生活裡,在工作中也會受到太多的騷擾,那麼辦事的時候,最好還是就事論事。

  從本質上講,王主任的談吐沒有太大問題,就拿陳區長想將小王培養為的某人為例--吳言在工作中,從來也都是不荀言笑的,否則的話,太容易被別人勾向深淵了,而一旦給大家造成了不穩重的形象,對女性幹部來說,殺傷力就太強了,也就越容易被更多的人騷擾。

  「這是我個人的意思,也更是氣象局的意思,」郝主任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更是?」王媛媛敏銳地抓住了兩個關鍵字,原來這並不僅僅是對方個人的意思,「我來的時候,區裡領導指示了,如果氣象局可能因此產生費用,這個可以商量。」

  「費用?」郝主任聽到這個詞,就怔了一怔,然後微微一哂,「有錢你花到省局去吧,省局出個文,我們就跟你協商。」

  「我是在跟你認真地談這個問題,」王媛媛有板有眼地發話,「是抱著解決問題的態度,希望郝主任你不要推諉。」

  「本來就沒什麼問題,為什麼要去解決?」郝主任不屑地哼一聲,就在此刻,他的門被人推開,走進來兩個人,他見狀趕忙站起身,笑著打招呼,「高總來了?」

  「哈,」打頭的是一個二十八九的年輕人,他懶洋洋地打個哈欠,「我說老郝,地線快點做,今天我就要走了,我的人最多再等你三天。」

  一邊說,他一邊掃一眼坐著的兩位女士,然後眼睛就是一亮,「咦,這兩位是誰呀?」

  「下面縣區的人,異想天開地跑過來跟我們談業務,」郝主任不屑地笑一笑,「都是做不了主的。」

  「嘖,跟氣象局談業務?找我啊,」高總笑眯眯地走到王媛媛身邊,往沙發上一坐,二郎腿一翹,抬手就去搭她的肩膀,「說,妹子,想跑點什麼業務?」
longwang 發表於 2013-3-1 21:58
3798章 又見裹脅(上)

陳太忠接到劉海芳的電話,登時就是一愣神,然後不動聲色地發問,「你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

「我跟王媛媛一起來的氣象局,」劉助調倒也不怕解釋一番,「昨天我去跟小王瞭解一些政策上的東西,然後聽她說,今天要來氣象局,正好我也來市裡辦事。」

原來打的是這麼個主意,陳區長一聽就明白了,那些藉口在有心人眼裡,真的太扯淡了,他首先反應過來,這不是劉海芳的故意陷害,其次就是,她似乎在有意討好王媛媛。

當然,劉海芳能跟王媛媛和睦相處,還是他願意看到的,同時,對於這些人為達目的絞盡腦汁的鑽營勁兒,他也表示佩服。

所以接下來,他才關注具體過程,「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大致說一下。」

於是劉助調將經過說一遍,前面的就不贅述了,關鍵是雙方翻臉的轉折點,就在那年輕的高總將手搭在王主任肩頭的那一瞬。

王媛媛吃人這麼一調戲,登時就惱了,她膀子一扭將對方的手甩開,冷著臉說道,「有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什麼素質?」

說完這話,她站起身來,衝著郝主任點點頭,「既然你確定了是這個態度,那麼我也就不多說了,我是很有誠意地來的,費用都好說,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劉姐,我們走。」

劉海芳也看出來了,後面進來的這位,應該是屬於那種混世魔王一般的主兒,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政府機構裡輕薄女人,絕對不是善碴,於是她跟著就站起身。

「嘿,慢著,」高總卻不是個吃素的,對方既然是談業務的。又說「費用好說」,那他欺負起來。簡直不需要考慮任何後果,他又走上前,一把薅住了王媛媛的肩頭,陰森森地笑一聲。「罵了人就想走。天底下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王媛媛又使勁扭動幾下,這次卻無法掙脫,最終她不得不冷冷地發話,「拿開你的狗爪子!」

「賤貨!」那高總聽她這麼說,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記耳光扇了過去,「爺跟你說話,是看得起你,真尼瑪的欠揍!」

王媛媛簡直要氣瘋了,辦事不順也就算了。莫名其妙地招上這麼一條瘋狗,而且居然還狠狠地吃了一記耳光。這種侮辱真的是她無法接受的,一時熱血上頭,想都不想,反手一記耳光就還了回去,然後一抬腿,膝蓋狠狠地向對方腿間撞去,正是大名鼎鼎的女子防狼術。

她這一記耳光沒有得逞,扇人耳光的主兒,必然會提防對方回扇。高總一抬手,就擋住了這一下。不過膝蓋那一撞,多少起到了點效果。

高總是成功人士,不是強姦犯,通常對女人很少用強,也就沒防住這一下,不過遺憾的是,王媛媛玩這一招也不老練,只是撞到了對方的大腿內側。

雖然沒撞住要害,大腿內側也是嬌嫩的地方,高總疼得猛抽一口涼氣,抬手衝著王媛媛就是兩拳,嘴裡還大喊,「小齊你他媽的站著幹什麼?」

小齊便是跟他一起來的男人,聞言才要上前動手,劉海芳衝上前去一推他,尖厲地喊一聲,「你們知道自己在打誰嗎?」

「滾開,」小齊抬手一指她,「老太婆,冤有頭債有主……要不然連你一起打。」

「你們打的女孩子,是國家幹部!」劉海芳繼續尖叫著,狀若瘋狂。

小齊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倒是那高總一邊對王媛媛拳打腳踢,一邊扭頭看他一眼,「國家幹部就怎麼了?照打!看你那點膽子!」

「姓郝的,你就坐著看吧,你死定了!」劉海芳骨子裡有花城人的血性,但是她終究是女人,不敢上前跟兩個男人扭打,於是指著郝主任破口大罵,「王媛媛是負責主持計委全部事務的副主任,你等著倒霉吧。」

「高總高總,」郝主任一聽這話,也嚇了一跳,副主任和主持全部事務的副主任,這根本是截然不同的概念,聽到這年輕女孩兒居然是這樣的來歷,他也嚇了一大跳——這麼年輕的準正科?

他原本就不想看到這場打鬥,只不過這高公子來頭有點大,是他惹不起的,聽到這話,他忙不迭走上前抱住高總,「高總高總……別打了。」

高公子冷哼一聲,不再動手,憑良心說,他這個手動得也有點誤會,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知道王媛媛是政府裡的人,郝主任曾經開門見山地表示,對方是下面縣區來跑業務的,而且很不屑地說,是做不了主的人。

來氣象局跑業務的……能跑啥業務?肯定是推銷產品或者是求工程,要說是來買東西的,那才是天方夜譚,氣象局能生產什麼?莫不成你們還能買天氣預報?

說句題外話,七八年前傳呼台遍地開花的時候,還真有傳呼台來協商,買天氣預報的信息和播報權,但現在不同了。

所以打心眼裡,高公子就認為,這倆是搞推銷的,而美女搞推銷又不能做主,這意味著什麼,那也就不用說了,所以他吃豆腐吃得大大方方。

待明白對方是國家幹部,這已經是動開手了,惱怒之下他也不會再留手,國家幹部就怎麼了?說打也就打了——誰怕誰啊?

但是郝主任一抱住他,他也就住手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劉海芳見郝主任動手,她也衝上前去,死死地抱住了小齊,事實上,小齊看見自家老闆停手,也就沒有再打的興趣了。

王媛媛口角流血,披頭散髮地從地上往起爬,直腰直到一半,正好看到面前的茶几上有個陶瓷茶杯,想也不想就抓起茶杯,一扭身,異常迅捷地抬手砸了過去,啪地一聲脆響,那茶杯正正地在高總額頭炸開,下一刻。他臉上就四處冒血。

小齊和高總齊齊地大怒,掙動著要上前打人。王媛媛也要撲上去打高公子,總算還好,這一陣響動已經驚動了不少氣象局的職工,大家擠在門口看熱鬧。眼見又要打起來。紛紛衝進來將人攔住。

然而悲催的是,高公子犯了認知錯誤,氣象局對局面認識得也不夠深刻,條管單位跟地方上不一樣,他們的注意力,大多是放在本系統裡,對駐地的情況瞭解得不多。

要說陽州市委市政府的領導,氣象局不少人都還知道,但是下面縣區的區長書記什麼的,真沒什麼人去關心。陳太忠雖然聲名鵲起,但是他終究來得時間短。倒是有人知道,北崇最近發展得不錯,但這是區長的功勞還是區黨委書記的功勞,那就沒人說得清了。

總之,這是北崇人跟本局的客人發生衝突了,而高公子的來頭挺大,旁人也就懶得再琢磨北崇人的背景。

於是在控制住局面之後,郝主任叫人將王媛媛看住,轉頭吩咐劉海芳。「你這個計委副主任……就算是主持工作的計委副主任,她把我們的客人打得滿臉是血。這是毀容了,你知道吧?這是毀容!知道毀容是什麼性質嗎?」

「我們的幹部先是被打的,」劉助調冷笑一聲,「我就兩個字,放人!」

「做夢!」郝主任心裡冷笑,這次他犯的錯誤可嚴重了,高總想要打人,那就讓他打去好了,惹出天大的事情來,也自然有人過問,他可好,傻不啦嘰地上前攔人,攔人不算什麼錯,但是害得高總吃了一茶杯,臉上起碼多了七八個口子——這是毀容啊。

他抱住人,原本是阻止男人對女人的毒打,現在別人看來,卻是拉偏架的意思了。

這真的是非常嚴重的錯誤,他根本沒心思考慮劉海芳的話,小小的北崇,也翻不上天去,所以他直接表示:我不管你們幹部不幹部,這個王媛媛是肇事兇手,想讓我們放她,北崇起碼來個區黨委常委領人回去。

郝主任的這個提議,依舊是有私心的,領人回去那只是客套話,他犯了這麼大的錯誤,一定得要讓高公子出了這口氣才行。

而他又看出,高總對這女娃娃確實有點興趣,那麼,他就需要向來領人的北崇人說明,你們的幹部是打了一個什麼樣的人——都不僅僅是打人,基本上是毀容。

如此一來,就算領人的幹部硬氣,但心裡也要忐忑一番,到時候高總這邊一發力,再追究一下這女人的責任,還怕她不主動地投懷送抱?

高公子總是要把這女人按倒在身下蹂躪一番,才出得了心中這口惡氣,郝主任非常確定這一點,所以他的態度挺不耐煩,「你快去通知人吧。」

陳太忠默默地聽完劉海芳的陳述,沉吟良久之後,才問一句,「你確定沒有任何的誇大和加工嗎?我要聽實話……否則後果很嚴重。」

「我確定是這樣,如果有任何的不實或者刪減,您隨便處罰我,我無怨無悔,」劉海芳甚至強調了刪減,以證明她不是別有用心,「而且我通過自己的一些關係,落實了這個高總的身份……」

面對陳太忠,她沒必要掩飾自己的出身,這根本毫無意義,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陳區長那邊直接掛了電話,她只聽到半句含混的嘟囔,「我管他是誰……」
longwang 發表於 2013-3-1 21:58
3799章 又見裹脅(下)

王媛媛被打了,未來的我家小白被打了,陳太忠放下電話之後,五指在桌上無意識地敲著,尼瑪……這太欺負人了,在工作中被打了,絕對地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北崇目前還面臨著下一輪的雷陣雨,還需要我的坐鎮和指揮,這個時候,我該不該殺到市區呢?

大家和小家孰輕孰重,自己的子民和身邊人,又該如何取捨?

擱給上一世的陳太忠,絕對二話不說,一個萬里閒庭過去,一掌將整個氣象局打塌,然後轉身就走,哪怕誤傷了王媛媛和劉海芳都無所謂——你倆給我丟人了,不死算命大!

但是現在,他居然要先考慮北崇的救災,這種情況下自己合適不合適走開,不得不說,這一世的紅塵歷練,他變得真的太多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陳區長終究是不肯輕易嚥下這口氣的,他對自己說。預警機制也到了非解決不可的時候了——而北崇今天的應對措施,基本上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有沒有他這個區長坐鎮,意思也不是很大。

這麼想著。他就拿起電話。撥個號碼,「老朱,你告訴狄健,發動一下群眾,把東岔子和臨雲的兩個氣象站砸了,雞犬不留,我不想看到有一塊完整的磚頭!」

他可以通過林桓告知狄健,但是老林那人比較有主見,他也可以通過湯麗萍,或者自己給狄健打電話。但是這麼一來,他有官匪一家的嫌疑。智者不為。

正經朱奮起是警察局長,雖然來北崇時間不長,但負責的就是這個口兒,警匪之間有點默契,這是正經天經地義的事,而且他並不擔心朱奮起咬出他來,因為咬出來也沒用——中間隔著一層,力道就不一樣,真假也很難分辨清楚。

朱局長接到這個指示。沒表現出半點的驚訝,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也在。所以只是問了一句,「光砸東西,還是連人都打?」

其實他問這句話,考慮的是東岔子鎮的氣象站,那個氣象站旁邊,就是高炮旅的一個團部,這個分寸要瞭解清楚,他沒問出的話就是——王媛媛談判不順嗎?

不等他問,陳區長主動回答了,「王媛媛去氣象局協商事務,在那裡被人打了,他們還要我去領人回來……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明白了,您放心,」朱奮起沒有更多的話,果斷地掛了電話,還有比這更明確的指示嗎?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是先打倆電話,瞭解一下,今天上午氣象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人活在這世界上,兼聽則明偏聽則暗——他不是懷疑陳區長,不過這個事情,聽起來多少有點詭異,好吧,事實上只是想知道,自己採取措施,應該到達什麼樣的地步。

出身市局的朱局長想打聽一些事情,自然比氣象局的人要強很多——必須承認,這也是一種信息不對稱……

與此同時,郝主任坐在辦公室裡,悠然地看著報紙,偶爾接見個把兩個訪客,卻是將坐在一角沙發上的劉海芳拋到了腦後——你就在那裡慢慢等著吧,高總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北崇的,你還指望我放人?

至於說高總本人,已經被氣象局安副局長請到了辦公室,氣象局的老大霍國祥馬上要面臨一個坎兒,安局長對各種上面來人,都是非常客氣的。

其實氣象局裡,也不是沒有人知道陳太忠難纏,但是這裡面大部分人想的都是,你們局領導都這麼做了,那關我鳥事——我提示一下沒準還不落好。

而劉海芳則是坐在那裡,拎著手機不停地打電話,遇到這種事情,大家都會竭盡所能地尋找助力,這個不足為奇。

倒是要看你能玩出多少花樣,郝主任不屑地看她一眼,這時候,他已經知道,這個女人是副處級幹部,比王媛媛都要高出兩級,但是,那又如何?你不過是個助理調研員,而且還是政協的,一般人想混到這麼慘的地步,也難著呢。

他正心猿意馬地看著報紙,猛地電話鈴響起,接起電話一聽,他登時就傻眼了,「什麼,臨雲的氣象站被人砸了?」

北崇撤縣改區的時候,縣氣象局就被裁撤了,但是北崇還有市氣象局的監測站,而且還是兩個,一個在臨雲的大山上,一個在東岔子鎮。

山上是測量一些較為極端的數據的,東岔子那裡不但是平原,還緊鄰高速,除了氣象數據,還要測量一些其他的數據。

所以臨雲的監測站,不怎麼被重視,目前就是在維持狀態,但是耳聽得這氣象站被砸了,郝主任也有點傻眼,「這怎麼說的啊?」

這沒啥可說的,狄健接了指示之後,知道臨雲鄉離得遠,就是一個電話打過去,吩咐小弟把那裡砸了——總共也就兩個人的氣象站,早就破落不堪了。

而狄總本人,琢磨的是東岔子的氣象站,那裡才是需要一些手段的。

但饒是如此,聽說臨雲站被砸了,郝主任也難抑心中的怒氣。他一甩電話,抬眼看向劉海芳。「你們北崇很厲害啊,敢砸臨雲站?」

「你連我們王主任都敢打,我們砸個臨雲站,不是很正常嗎?」劉海芳還在自顧自地打電話。只是隨口反駁一句。「你們還是認真檢討一下自己的錯誤吧,你以為東岔子站我們不敢砸?」

「嘿,倒還由了你們呢,」郝主任氣得笑了,他抬手就抓向電話,要通知東岔子站的人,不成想手還沒抓到電話,刺耳的鈴聲就響了起來。

來電話的正是東岔子站的人,這裡有五個工作人員,因為輪班現在有四人在崗。大家發現門口多出了十幾個不三不四的主兒,圍著氣象站亂轉。明顯的不懷好意,有人出去問話,差點挨了打,就趕緊向局裡請示——我們是否需要報警?

你要報警,去的也是北崇的警察,這不是讓黃鼠狼看雞嗎?郝主任狠狠地瞪一眼劉海芳,然後才哼一聲,「不要向北崇報警,去旁邊請求部隊支持……」

「這件事情你們一定要高度重視。臨雲站在剛才已經被人砸了,關鍵時候。最靠得住的還是子弟兵,你們先堅守崗位,局裡的支援力量馬上就到。」

東岔子站的人還真沒想到,今天的事情居然是如此地嚴重,他們跟隔壁的部隊團部還算熟悉,主要是氣象站有幾間待客的空房間,有人來部隊探親,很多時候可以借住。

不過饒是如此,氣象站想借用軍隊,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非得下大力氣出血不可——而且,多半軍隊也只是會維持秩序,所以郝主任的提示,還真的及時。

郝主任放下電話之後,站起身就往外走,嘴裡狠狠地說一句,「東岔子站是價值一百餘萬的衛星小站,如果真被砸了,跟你們北崇沒完……」

「切,」劉海芳不屑地哼一聲,現在知道著急了,打人的時候,你幹什麼去了?

劉助調知道,他是聽了這樣的事態,著急著彙報去了,不過她心裡也不擔心,從小賈村出事,軍分區火速出動一事上,可以看得出來,陳區長在部隊也是有影響力的。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郝主任跟著一個中年胖子氣急敗壞地走進來,那胖子沉著臉發話,「你就是北崇的?趕緊把你們那些刁民給我們撤了,否則後果自負!」

「這是我們安副局長,」郝主任在一邊補充。

「你說的刁民什麼的,我並不知情,」劉海芳穩穩地坐在那裡,氣象局的副局長,了不得也就是個副處,跟她一樣的級別,她何必在意?「倒是我們的計委副主任在貴局被打,這件事沒完。」

「有問題,可以好好溝通,」安局長一看鎮不住對方,也就不再擺氣勢,東岔子那邊,事態已經快不可控制了。

氣象站費盡了力氣,請來了七、八個士兵護衛,士兵們抬手就將一群混混攆開,不成想沒過多久,周圍有村民趕來,而且越聚越多。

村民們說,昨天的大風和雷雨,給我們造成了嚴重損失,區上說還有人死了,今天區裡派人去氣象局協商,結果一個嬌滴滴的女娃,被氣象局一幫不要臉的大男人打了!

這是北崇和氣象局的恩怨,跟你們當兵的無關,別沒事找事!

士兵們一聽,頭皮也有點發麻,混混們惹事,他們幫著擋一下沒問題,這明顯是地方和行局的恩怨,咱要插手,問題可就大了,眼瞅著人越聚越多,於是就勸說氣象站的職工,你們還是來我們團部避一避吧。

安局長接到這樣的電話,真的是再也坐不住了,就跑過來跟北崇人協商,事態緊急,他也顧不了許多,「要不這樣,你先把小王帶走,可以嗎?」

「我的人,是你說扣就扣,說放就放的?」門口傳來一聲輕笑,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笑容滿面的走了進來,「劉處,這倆人動手了沒有?」

「陳區長,」劉海芳的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
zzr 發表於 2013-3-2 21:30
3800-3801跳車逃跑

  3800章跳車逃跑(上)

  「好了,別哭了,區裡知道你們受委屈了,」陳太忠笑眯眯地勸劉海芳一句,又側頭看一眼那兩位,再次問一句,「他倆動手了沒有?」

  「沒有,」劉助調搖搖頭,才待繼續發話,那安局長已經接口了,「陳區長,你北崇的暴民正在試圖沖擊東岔子氣象站……」

  「領導你再說一遍,北崇的什麼民?」陳太忠很乾脆地打斷對方的話,一背雙手,笑眯眯地走過去,「我沒有聽清楚。」

  「陳區長,這是我們氣象局安副局長,」郝主任見勢不妙,趕忙接話,「氣象站的形勢很危急,安局長也是心切國有資產,措辭不當之處,請你諒解。」

  「副局長?」陳太忠背著雙手上下打量兩眼,口一張,一口濃濃的黃痰正吐到對方鼻梁上,笑著發話,「鼻屎大的幹部,也敢跟我呲牙?」

  「你……你敢吐我?」安局長先是愕然,旋即就勃然大怒,他抬手一摸,卻發現滿手黃粘的濃痰,登時覺得胃裡一翻,尼媽……這也太惡心了,他高叫一聲,「你敢吐我?」

  「我的幹部,你們都敢打,吐你一口,那是哥們兒心情好,再雞毛子喊叫,我揍你,」陳區長笑眯眯地發話,「不信的話,你再喊一嗓子試一試?」

  說完之後,他看也不看臉憋漲得通紅的安局長,轉頭又問一句,「小王被扣在哪兒了?」

  「問他,他是辦公室主任」劉海芳站起身走過來一邊抹眼淚,一邊手一指郝主任,「事發的時候他在場,小王就是被他扣下的。」

  「小子膽子不小啊,」陳區長笑眯眯地看一眼對方,「自我介紹一下陳太忠……給你十秒鐘時間,把王媛媛送到我面前來,要不我折了你的狗窩,打斷你的狗腿!」

  郝主任深吸一口氣,強壓心中的怒火,「那我們東岔子站怎麼辦?臨雲站你又打算怎麼辦?」

  陳太忠根本不理會這些話,他抬起手來看著腕上的手表,「計時開始,十秒……」

  「這裡是氣象局,不是北崇,」郝主任的眼睛微微一眯,聲音也變得冷厲了起來。

  「九秒,」年輕的區長兀自看著手表,然後上身微微向前一探,出腿如電,頭都不回就將兩個偷襲的家伙踹到了牆上。

  嗵嗵的兩聲悶響之後那兩位的身子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安局長和郝主任看得登時目瞪口呆這人居然這麼能打?

  屋外圍觀的人也看得倒吸一口涼氣,一片寂靜中,一個聲音響起,「八秒,我看你倆誰敢走。」

  「快把王媛媛帶過來,錯了,是把王主任請過來!」郝主任高聲叫了起來。

  就在陳太忠堪堪數到一秒的時候,王媛媛出現在了門口,她鼻青臉腫鬢髮凌亂,淺粉的上衣和淺棕色的裙子皺皺巴巴,上面還有不少的塵土。

  見到陳太忠站在屋子中央,王主任先是微微一愣,然後大喊一聲,「老板!」

  接著她沖上前,一把抱住陳區長,就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裡痛哭了起來,她的哭聲雖然不大,但是她的雙肩……乃至於全身都在劇烈地抖動著。

  「你受委屈了,」年輕的區長一抬手,反手輕拍兩下她的後肩腫,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美女抱著痛哭,這實在有點扎眼哪怕北崇人都知道,陳區長和小王之間是清白的。

  於是他轉頭看一眼郝主任,「人呢?」

  「什麼人?」辦公室主任略略錯愕一下,旋即看一眼安局長,「陳區長,我們東岔子氣象站,形勢已經到了……」

  「我要的是打人的人,」陳太忠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就告訴我,交還是不交?」

  「小王我是給你了,」郝主任再也忍不住了,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氣象站正處於極度的危險當中,那是國家氣象局衛星站的組成部分之一,你要考慮後果!」

  「小王你給我了?好樣的,」陳太忠氣得笑了起來,他點點頭,「我問你,小王來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那又不是我們幹的,」郝主任輕聲嘀咕一句,打人的確實不是氣象局的人,那只是氣象局的客戶,惹不起的客戶。

  「那你的意思是說,氣象站的事情,就是我幹的了?」陳區長笑眯眯地發問,嘴巴微微一動。

  「我沒這麼說,」郝主任嚇得身子往後一側,沒辦法,這年輕人嘴裡噴出的東西雖然殺傷力不大,但是實在太惡心人了,黃中帶綠粘稠無比,抽了三十年煙的老煙槍,也很少能吐出這麼惡心人的痰。

  「那就是了,氣象站的事兒也不是我幹的,」陳區長笑眯眯地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叼到嘴上,點著之後輕吸一口,「小王已經不是她來時的樣子,氣象站也不會是老樣子,天底下的事情,就是這麼公平。」

  「你們區政府可以通過協調阻止的,最少也可以派出警察保護,」郝主任據理力爭。

  啪地一聲脆響,陳太忠一抬手,想也不想就給對方一記耳光,「小王挨打的時候,你協調了麼?憑你個小破主任,也敢指示我的工作……,我呸,什麼玩意兒!」

  「你……你打我?」郝主任捂著臉龐,一時就那麼呆住了。

  倒是安局長在一邊一直不做聲,他已經看出來了,進來的這年輕人,根本就是一混世魔王,他有心偷偷溜走,但是看到對方的身手,決定還是老實一點,所以他連話都不說。

  「我耐心有限,人呢,你交還是不交?」陳區長又抽一口煙,輕描淡寫地發問。

  郝主任悄悄地看一眼安局長索性心一橫「我不知道人到哪兒去了。」

  「那你跟我走吧,」陳太忠一伸手,似慢實快,一把就掐住了對方的脖子拖著人往門外走去,同時不忘沖劉海芳一努嘴,「你帶著小王先走,外面有車接應。」

  兩女先行走出門去,陳太忠用大手掐著郝主任的脖子,才將人拖出門,只覺得眼前一動,兩條兒臂粗的木棒帶著風聲砸了下來。

  這點埋伏他早知道了,身子向後一退,順勢將手裡的人往前一推,只聽得砰砰兩聲大響,正在掙扎的郝主任身子一抖,登時就軟做了一團。

  「這是故意傷害啊,」陳區長笑著說一句,卻是棄了手裡的人,抬手兩拳,就將偷襲的兩人打得上吐下瀉。

  眾目睽睽之下,陳區長兩只手拖著三個人,嘴上還叼著香煙,施施然從氣象局辦公樓裡走了出來,清楚的人,知道他是個區長,不清楚的,鐵定會以為他是個混混還是力氣很大的混混。

  陳太忠這次來,是借了北崇賓館馬媛媛的座駕,一輛八成新的松花江,路過東岔子的時候,又從派出所叫了一輛車--氣象站那邊就算報警,東岔子派出所也是警力不足了。

  將手裡的三個人交給警察,王媛媛和劉海芳也上了車,這下警車的位置就不夠了,隨車的警察在將那三人銬牢之後,走過來跟陳太忠打招呼,「區長,還要抓誰嗎?」

  「打人元凶還沒抓住,怎麼能算完呢?」陳區長哼一聲,掃視一眼在場的人,「你守著門口,我去挨個房間查看。」

  這時,氣象局圍觀的人已經有二十幾個了,門外都有人了,不少人交頭接耳地議論,大意是說,總共就三個人,也敢來咱氣象局撒野?

  話是這麼說,卻也沒人再沖上來耍橫--那年輕人的戰鬥力在那裡擺著,何必為公家的事兒,自己承受皮肉之苦?陽州人有血性不假,但血性不是這麼糟蹋的。

  他們在一邊圍觀議論,卻是偏偏不肯上前動手,陳太忠就有點撓頭了,拎上車的三人都已經暈死了過去,他該找誰來問一問那姓高的去向呢?

  在開車趕來的路上,他大致已經弄清楚了,打人的家伙叫高至誠,是從京城來的,但家裡好像是朝田的,來陽州是為了安裝氣象衛星站。

  這叮了東西是國家氣象局前幾年就開始搞的,不過不可能一次性鋪開,各省市有先有後,恆北就是這兩年才開始搞,一百多個小站,都是要上設備的。

  高總的合同,是跟著撥款下來的,陽州氣象局根本無力反抗,尤其是省局傳來消息說,人家的合同遍布小半個中國--沒錯,這是國家氣象局指定推薦的。

  能接了這樣單子的,哪裡有善碴?正是因為如此,陽州氣象局的人根本不敢招惹高總。

  陳太忠倒不怕國家氣象局什麼的,他現在是考慮,怎麼樣才能把打人凶手揪出來,他四下掃一眼,瞅到一個尖嘴猴腮形容猥瑣的家伙,說不得兩步走上前,一拎對方的脖領子,笑著發話,「打人的人在哪裡?我知道你分得清輕重的。」

  他嘴裡叼著煙,另一只拳頭捏得嘎巴嘎巴直響,偏偏臉上還帶著笑容,十足的炮頭模樣。

  那猥瑣家伙的眼睛滴溜溜轉了好一陣,然後眼睛一閉,頭一歪,苦笑著回答,「我就是一小兵,看熱鬧的,真不知道這些,麻煩大哥……別打臉。」

3801章跳車逃跑(下)

  「我就偏要打臉,」陳太忠心裡這個氣,他也知道,自己在氣象局這麼問,真的是在難為對方,但是王媛媛就該這麼被打了嗎?

  他正待抬手扇對方耳光,只見樓裡慌張地奔出一人來,人還沒到,就大聲嚷嚷了起來,「陳區長,我知道人在哪兒……您能先讓東岔子的人停手嗎?那裡已經砸成一塌糊涂了。」

  「別跟我討價還價,先說,人在哪兒?」陳太忠手一松,就放過了手裡的這位,兩步走上前,笑著發話,「要是找不到人,得麻煩你也跟我走一趟了。」

  「就在二樓頂頭的副局長辦公室,」這位倒是不猶豫,直接發話了,「不過現在可能正在往後門走,您得趕緊了。」

  陳區長天眼一掃,發現三個人正在從樓後走出,想也不想就撒腿往後跑,順便打一道神識到說話的這位身上、想要調虎離山的話,你就等著哭吧。

  他繞到樓後,發現三個人正在疾走,說不得緊趕兩步沖過去,「你們三個,給我站住!」

  有兩人聞言,沒命地向後院跑去,另一個漢子停下腳步迎上來,「兄弟,我武警支隊的,你有什麼事兒?」

  「滾開,」陳太忠想也不想,抬手一拳將此人打飛,躥到那兩人身前,伸開雙臂冷冷地一笑,「給我站住,打了人想跑,哪兒有那麼便宜的?」

  「去尼瑪的,」小齊沖上前,抬手就是一拳,陳太忠抬腿一腳,直接將此人踹得在地上打滾,然後才沖另一人微微一笑,「是高總吧?」

  陳區長大致聽說了高總的容貌,但是只憑口述,他無法--對應得上,而正是因為如此,進氣象局的時候,他並沒有使用天眼。

  可現在,根本就不用天眼了,眼前這廝,眉眼間有四五個小口子,有兩個口子,還是剛剛縫合過的,一看就知道這是正主兒。

  「咱有話好說,好說,別動粗,都好商量,」高至誠咽一口唾沫,他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惹出這麼個生猛的玩意兒來。

  高公子將人控制起來之後,第一時間就去了醫院,由於有人招呼,他就可以插隊,找了專家把傷口處理好,就回到氣象局,要看一看北崇是什麼樣的人來。

  說白了,他今天吃的虧不小,就一定要把場子找回來,郝主任說得一點都沒錯,原本是調笑一番的心思,被砸了一茶杯之後,就算知道了對方是國家幹部,他反倒是下了決心,這個女人要是不主動脫光光爬上他的床,這件事都不算完!

  所以他不顧傷口才縫合好,就匆匆趕回來,在安局長的辦公室坐著等:不管是什麼人來,他過去一擺身份,將臉上的傷口一亮倒不信你們還敢玩土棍作風!

  他的目的雖然有點邪惡,可思路不能說有錯,但是當消息傳來,北崇不但砸了臨雲的氣象站,連東岔子的氣象站也被圍起來了,高至誠禁不住有點些微的忐忑。

  為了保險起見,他甚至找朋友,從武警支隊叫過一個副支隊長來。

  事實上,高總真的分不清楚臨雲和東岔子的區別--反正都是偏遠縣區的鄉鎮,但是他知道,東岔子那裡,公司是上了一套設備的,那是屬於一期工程了。

  而高至誠此次來,是因為二期工程和主站的設備,按說這種事,也用不著他來,不過來一趟能表示公司的重視,順便給地方上施加點、壓力,京城裡的人,多是玩的空手道,一轉手就賺錢了,不過有時候,場面也要走一走。

  所以高總就來了,花天酒地了兩天之後,他就要走了,而且他希望自己的工程人員也能盡快撤走

  國內的買賣應接不暇,他耽誤不起。

  昨天喝酒喝到十一點,他摟著氣象局找來的小姑娘睡去,今天一大早迷迷糊糊起來,才說警告氣象局的人一下,就該走人了,不成想進了辦公室之後,又看到一個很清爽的小妹妹,心思微微一動,不成想就惹出這般事來。

  這些就扯得遠了,不管怎麼說,敢對衛星小站下手的主兒,很值得重視,於是安局長親自下去過問,高至誠則是坐在安局長辦公室裡,敬候佳音。

  然而佳音沒等來,等到的是噩耗,北崇人居然直接打上門來了,當高總從窗戶上看到,郝主任被人像拖死狗一般地拖出樓,他就意識到一一這個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圍。

  從本質上講,他依舊不是很害怕,哪怕是接下來,他聽說東岔子站被村民砸了,但是此時此刻,他必須要離開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沒必要吃這個眼前虧。

  至於今天所遭受的恥辱,在不久的將來,他會百倍千倍地報復回來!

  於是他轉身下樓,務求盡快離開,哪怕是走後門也在所不惜,不成想,就在逃離的時候,被人堵住了,所以他打算曉之以理。

  「別動粗,我也是這麼想的,」面前的年輕人笑眯眯地點點頭,他才剛剛鬆了半口氣,就聽到啪地一聲脆響,左半邊臉猛地一震,一時間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只能聽到漫天的蜜蜂在飛舞。

  好半天之後,他耳朵裡嗡嗡的耳鳴聲才小了一點,只聽到對方的聲音飄飄渺渺地傳來,有如遠處高樓梵婀玲在奏著的名曲,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但是你告訴我,哪個混蛋對我的區裡的年輕女幹部動粗了?」一這個聲音,就不是梵婀玲的音域了。

  陳太忠也不想跟他講那麼多,一記耳光過後,他就猜到了,你小子是高總,那麼那個黑壯男人,就應該是小齊了--都跟哥們兒走吧。

  於是下一刻,陳區長一手一個,就拖著兩個人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裡,他直接將這兩人丟給那個沒座位的警察,「銬起來,帶走,咱們回了!」

  弛的氣勢真的太足了,現場雖然有太多人圍觀,卻是沒人敢站出來打這個抱不平,只有那個洩露高總行蹤的人,聞言哀嚎一聲,「陳區長,敬德那邊,你手下留情啊。」

  「敬德……那是怎麼回事?」看到警察將這倆人銬上松花江面包車,陳太忠皺著眉頭看此人一眼,「跟我們有關嗎?」

  「東岔子鎮那過……怕是砸完了,」男人苦笑著回答,「大家都說……反正都不理解我們氣象局,說是要把敬德的衛星站也砸了。」

  「那是活該,」陳太忠扭頭走向面包車,接下來,兩輛車揚長而去,在車輛駛離的時候,一句話隱隱地傳來,「你們在我們的地方設衛星站,還不辦人事,可不是找著挨砸嗎?」

  松花江面包是那個警察在開著,陳區長和高至誠坐在中間,小齊蹲在後排,兩人的手上都戴了銬子,一路上,陳太忠就是面帶微笑,也不說話,時不時地掃一眼身側的高總,那眼光裡,有點說不出的味道。

  高至誠卻是不太老實,或者是被對方看得有點發毛,他將頭側向一邊,一直向車後看,似乎在期待有人開車來搭救。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直到車堪堪開出市區,他才長嘆一聲,低聲嘀咕一句,「陳區長,我對北崇沒有惡意,」

  吃了這麼大的虧,他肯定不打算就此干休,但是眼下人在矮簷下,不能不低頭,於是他彰顯一下自己的能力,「否則的話,我能停了你們陽州的退耕還林,真的,我不吹牛。」

  「你倒能耐大了,」陳區長不屑地哼一聲,他本來想著將人抓回去再好好炮制,聽到這貨居然敢如此說話,登時面無表情地發話,「打開車門。」

  「這個……」高至誠心裡刷地一沉,他直覺地感到,這不是什麼好話一一汽車行駛的時候,你為什麼叫我打開車門?

  他才剛剛猶豫一下,就覺得臉上猛地一震,一個耳光扇了上來,「你耳朵長在屁眼上了?」

  「好好,我開門,」高總咬牙切齒地回答,你且狂著,他抿一抿嘴角咸咸的液體,現在路況不好,前面也有車,都開得很慢,也就是時速三十來公裡一、這盛夏的天氣,你還指望風把我吹病了?

  不成想,他才一拉開車門,只覺得臀部上傳來一股大力,接下來,他整個人就從車裡飛了出去。

  時速三十多公裡,摔一下也是很要命的,高至誠登時就覺得,自己像是重重地撞到了一塊石頭上,來回翻滾好一陣,才逐漸有了點神智,皮破血流什麼的,那都不用說了,臉上才縫好的針,似乎都撕裂了開來。

  一陣剎車聲傳來,緊接著,那高大的年輕人下車向他走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但是縱然是在盛夏,這笑容也看得人心裡直發涼。

  下一刻,一只大腳踩到了高至誠的背脊上,重得像一座山壓了上來,一個聲音飄飄渺渺地說著,有若遠處高樓梵婀玲演奏的樂章一般,不甚分明,「你這家伙也太欺負人了,居然敢跳車逃跑,唉,我還是太好說話了……,」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3-2 21:44 編輯

zzr 發表於 2013-3-3 21:24
3802-3803人在矮簷下

  3802章人在矮簷下(上)

  高至誠聽到這話,好懸一口血噴出來,尼瑪,你這也叫好說話,那啥叫不好說話?

  此刻他真是氣得牙關緊咬睚眥欲裂,這樣的羞辱和蹂躪,從小到大,他何曾遇到過?

  他是如此地生氣,甚至沒有意識到,身上的各處傷口有多麼疼痛,緊接著,首面那輛警車也倒了回來,開車的警察走下車,「陳區長,怎麼回事?」

  「這家伙試圖跳車逃跑,是我疏忽了,」陳區長笑眯眯地回答,接著他就哈地大笑一聲,「不過,這家伙的落地姿勢也實在太古怪了。」

  古怪尼瑪個頭!高至誠聽得恨不得破口大罵,我是被你踹下來的,不是自己跳車的!

  做人不要這麼無恥好不好?他一向聽說,下面人做事有的時候很粗暴,也非常肆無忌憚,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人敢這樣公然打擊報復、顛倒黑白。

  而更不幸的是,被打擊報復的,是他高某人,他心裡暗暗地發狠一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就在這個時候,那警察發話了,「能不能走?能走就乖乖地回車上去。」

  陳太忠聞言,收回了踩在那廝身上的腳,順勢踢他一腳,笑著發話,「裝什麼死,還不老實爬起來?」

  「我的嗯……斷了,」高至誠先尖叫一聲,然後抱著左腿在地上打起滾來,他的聲音尖銳而淒厲,還帶著長長的顫音,「救命啊,殺人了……疼死我了。」

  這個聲音,倒並不完全都是裝的,他的雙肘雙腿雙膝,還有額頭、面部以及肩頭,都有大面積的擦傷眼下正值盛夏,他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和薄長褲遭致這種結果,真的是再正常不過了。

  高總剛才只顧生氣了,腎上腺激素狂增,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傷勢,待聽到對方問自己能不能走,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增加了不少傷口。

  意識一旦歸位,下一刻,他就愕煞地發現,自己全身上下似乎就沒有什麼地方不疼的,終於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來。

  「腿斷了?」陳太忠冷哼一聲,他的天眼可是看得清楚,高至誠的腿根本一點事沒有,正經是左臂骨折了,這貨笨得……連疼都疼不對地方,於是他沖遠處一招手,「來,你把他抱到車上去。」

  他招手的對象正是小齊,因為高至誠「跳車逃跑」。松花江麵包停了下來,小齊眼見老板被一腳踹出了車,再也不能老實蹲著,繞過前座就跳下了車。

  他也想把老板抱上車,怎奈雙手還戴著銬子而高總又躺在地上嚎叫個不停折騰了四五分鐘,愣是沒將人挪動一下。

  周圍看熱鬧的人,就逐漸多了起來,總算是北崇的兩輛車裡有一輛是警車而折騰的那兩位,手上都是戴著銬子的尤其地上躺著的這位,竟然是想跳車逃跑,所以跌斷了腿。

  事情是明明白白的,但是大家還就是想看熱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陳太忠見狀,就覺得不好再耽擱下去了,姓高的在陽州可不止這兩個人,而且武警支隊的那廝,也未必肯就此罷手,於是他乾笑一聲,「看來得叫輛農用車了,農用車的馬槽大……就是坐著不太安全。」

  一邊說,他一邊就抬手攔下了一輛農用車……陽州的街頭,最不缺的就是農用車了。

  可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農用車才剛剛停下,原本在地上翻來覆去打滾的高至誠蹭地就坐了起來,然後又扶著小齊站了起來。

  此刻的高總看起來異常狼狽和淒慘,早不復那份頤指氣使,褲子被蹭出兩個大洞,皮鞋也開口了,T恤的質量比較好,肩頭也蹭了一大塊污潰,一看就知道是洗不掉了。

  衣服破爛算是好的,他從頭到腳,多處皮破血流,由於這傷口都是地面上擦碰所導致,皮破處不但有血,還有泥土,看起來真是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我的腿問題不大,」他靠在小齊身上,一瘸一拐地走向松花江麵包車,似乎到現在,他才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哪裡受傷了,「我的左臂好像斷了。」

  「算你識趣,」陳太忠徵徵一笑,遞給那農用車司機一根煙,轉身也向麵包車走去,「不好意思,不租你的車了。」

  高至誠當然要識趣,事實上他一見陳區長攔農用車,心裡就是一抽,待聽說「坐著不太安全」,立刻就決定,還是回麵包車去吧,那裡相對安全一點。

  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自己上了農用車的馬槽,姓陳的估計也要坐上去監視自己,再走到一個顛簸之處,四下無人,自己沒准會再次「被逃跑」,那可就慘了,沒準會掉些零件。

  以對方的殘忍,估計是沒什麼不敢幹的,沒準自己被逃跑的地方,還可能是一處山崖、斷壁什麼的……考慮到這個可能,高至誠果斷地決定,還是站起來坐麵包車吧好歹還有小齊在一邊,能做個見證。

  於是兩車再次上路,開了一陣之後,車進了北崇,開車的警察笑一聲,「哈,回來了。」

  這一聲非是無因,大家都看到陳區長單槍匹馬,闖到市氣象局撒野——最多不過帶著倆警察,他不但救回了自己的同志,還抓走了五個動手或者是幕後黑手的人。

  這份獨闖敵營的勇氣和魄力,一點都不輸於常山趙子龍,對手都被震驚到了!

  這麼想的人,還真就錯了,大家只看到陳區長威風八面了,卻沒有反應過來,救人還好說,抓人真的太僥幸了,這警察也是做老了的,看得實在太明白了。

  異地抓捕,從來就不是個簡單事兒,抓捕犯罪嫌疑人都是這樣,就別說被抓的這位,不但不是犯罪嫌疑人,更是跟當地有著密切的聯系--只看那個被陳區長抓住的、很猥瑣的家伙的反應,就可以得知,這個高至誠原本是不該被抓回來的。

  救人容易抓人難,被抓者在地方上有影響力的話沒有周密的部署,很可能勞而無功。

  抓人難,把人帶回來就更難了,這警察一路都在琢磨萬一有幾輛車橫空殺出來,想要將人劫走,那我是該跟陳區長並肩作戰呢,還是看好人就行了?

  這種事情,以往不是沒有發生過,所以他必須假設一下。

  等車進了北崇,那他就終於可以鬆口氣,到了自家地盤上,就算市局的追來也扯淡--不過他能這麼想,說明心裡還是有負擔。

  陳區長能理解他的想法,雖然心中有點小小不滿,但也不好說什麼,事實上,東岔子派出所跟他不是很熟,警力是被他強行征用的--他所熟悉的是分局,而東岔子鎮,正是他很看不慣的幾個鄉鎮之一。

  哥們兒真不跟你計較,陳太忠側頭看一眼高至誠,笑眯眯地發問,「高總,你剛才說什麼?我們的退耕還林……會被你怎麼樣?」

  「我過……我這就是隨口一說,」高總終於明白,什麼叫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了,雖然他的憤怒值都快爆表了,他還是按捺住心頭的怒火,訕訕地笑一笑--不能吃眼前虧啊。

  可是這一笑,又扯動了他臉上的傷口,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噝,我胡說八道,您別跟我一般見識,我正反省自己的錯誤呢……這傷口,能先處理一下嗎?大夏天的容易發炎。」

  「把車門打開,」陳區長笑眯眯地發話了。

  「這個……」高至誠一聽又是這話,一伸手,果斷地將車門的保險搭按了下來,苦笑著回答,「陳區長,我真的沒想跳車。」

  「陳區長,您要是真想開車門,換我來吧,」小齊從後座上探出了腦袋,一臉剛毅地插話,「高總的胳膊…已經骨折了。」

  「我要下車撒尿,也要經過你們允許?」陳區長眼睛一瞪,「看把你們能的……我就問一句,這車門你開還是不開?」

  「警察師傅,麻煩您降低一下車速,」高至誠手握門把手,死活不鬆手現在的車速起碼六十,再吃一腳下去,能不能活著見明天的太陽,那就真的不好說了。

  「我想弄死你,有好幾萬種手段,」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

  「那我……減速了?」開車的警察從後視鏡看一眼,發現陳區長沒有什麼反對的意思,終於將車速降了下來。

  接下來,陳太忠就在路邊酣暢淋漓、既不環保又有礙觀瞻地尿了一泡,他轉身之際,那警察也下車來小解。

  陳區長開門上車,看到高至誠縮在那裡不敢動彈,說不得順手又是一記耳光抽了過去,既脆且響,「看你這鵪鶉樣兒,尼瑪……你也就是有膽子欺負女人。」

  不知不覺,北崇分局就到了,院子裡早就站了七八個閒漢,見到王媛媛淒淒慘慘地下車,大家忽地一下就圍了上來,「王姐……是哪個鱉孫打的你?」

  王媛媛家在北崇丁口不旺,父親是外地的母親也就一個兄弟,但是她現在發達了,親戚們自然會湊過來,而且眼前這幫小年輕,大多還是她弟弟的同學。

  3803章人在矮簷下(下)

  「既然叫我一聲王姐,那你們就聽我的,不要胡來,」王主任有氣無力地回答,然後就拿眼看向高至誠,「你們這樣直來直去的……讓陳區長被動。」

  「原來是這丫,」大家心裡就有數了,更有人冷笑著表示,「姐你放心好了,我們不讓你難做,小黑屋裡……慢慢伺候他,敢把你打成這樣。」

  王媛媛的傷勢,說嚴重也不算太嚴重,不過是眼角破了個小口,臉上被人打得有點青紫,最影響形象的是,左上邊嘴唇腫得很高,至於身上,也就是無關痛癢的幾下。

  如果她願意的話。在車上稍微打扮一下自己。那除了腫起的嘴角和衣服上的幾點血漬之外,真的沒有什麼太礙眼的地方了。

  但是她就是不收拾,也不能收拾,她要讓分局備案,同時自己拍照存底,官場如戰場,第一手的證據最重要——至於說個人形象什麼的,那就是比較靠後的事了。

  他們說著話,陳太忠也沒一走了之,指揮著人將五個嫌犯帶進去之後。特意沖著高至誠努一努嘴,「這貨不老實,先給他准備個單間,我進去跟他談五分鐘。」

  「陳區長。我什麼地方做得不好,您只管說,但是我想先去包扎處理一下傷口,」高總一聽,這貨要跟自己單獨談話,登時就毛了——他這全身的傷口,都是「被跳車」惹出來的。

  他真的不想再多增加傷口了,所以積極要求,先去將現有的傷口包扎了,而且他大聲強調。「費用好說。」

  「你還真以為自己有錢了?」陳太忠不屑地笑一聲,無奈地搖搖頭——誰敢跟我比有錢?你還真是無知者無畏。

  不多時,分局安排的單間就下來了,陳區長被人領了過去,推開門一看,其實也不過一個很普通的房間,窗戶略略高一點,外面有鐵條焊著,僅此而已。

  帶路的警察很識趣,打開門把陳區長放進去之後。反手就把們關上了,你們在裡面搞成什麼樣子,我就不管了——他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區長的武功大家都知道,吃虧肯定不會是區長。

  陳太忠站在屋裡。前後左右上下打量了好一陣,才不滿意地哼一聲。「怎麼,還等著我說?」

  「您……還是提示一下吧,」高至誠悶聲悶氣地回答,表示自己聽不懂這樣的話。

  「哪只手打的王媛媛?」陳太忠也不看他,自顧自看著牆壁,淡淡地發問。

  我兩只手都打了!高至誠很想這麼回答,但是他還真不敢這麼說,四下無人,對方如此問,一旦回答錯了,後果不堪設想。

  他想說一開始那一巴掌,自己是用左手打的——反正左手不吃力,現在也骨折了,是好是壞也就是一只手了,但是話到嘴邊,他猛地想起來另一個問題:王媛媛可是知道,我是用哪只手扇她的耳光的。

  別到了最後,他犧牲了左手,右手也難保,那就沒意思了,於是他沉吟一下回答,「哪只手,我真的是忘了……您什麼意思?」

  「哪只手犯賤,你最好自己主動處理了,」陳區長背著手,面無表情地發話,「群眾不滿意,你不要想走出北崇,走出去我也能抓你回來,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這今天根本就是個誤會,」高至誠苦笑著回答——真是誤會,我以為你的人是推銷員。

  陳太忠想也不想,抬腿一腳就將他踹倒在地,然後微微一笑,「你這樣的雜碎,我弄死三個五個的,那都是誤會……你信不信?」

  「我……我信,」高至誠點點頭,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他久走京城官場,心裡真的非常清楚,就像他眼裡沒有推銷員一樣,京城大腕的眼裡,他何嘗不是螻蟻一般地存在?

  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報復心都少了很多。

  仇恨是一種很強烈的情緒,並且能延續很久,但是當你知道,自己仇恨的對象,根本是你無法抗衡的力量,那這種仇恨,不但顯得可笑,更是會成為自取其禍的根源。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無疑也是把他視作螻蟻了——這或者是對方有點高估了自身,但毫無疑問的是,這是個強有力的人,又是在自家地盤上,傲慢是可以理解的。

  「我知道你口不應心,但是我不在乎,」陳太忠微微一笑,想到為這麼個雜碎,耽誤了這麼久,他實在覺得有點無聊,「把打人的那只手廢了吧,自覺點。」

  「可這真的是一場誤會啊,」高至誠聽得就叫了起來——廢掉一只手,這怎麼可能?

  「你信不信我抽你妹子一頓,也是誤會呢?」陳太忠轉身向門外走去,「仔細想一想,想不通的話,你可能會跳樓逃跑……你沒打算跟我的人講理,還指望我跟你講理?」

  走出門去。陳太忠就將此事丟到了腦後。人被抓到北崇來,那就是有再多的能耐也白扯了,而且丫打的是王媛媛——北崇只要有耳朵的人,就知道王媛媛對陳某人意味著什麼。

  那麼高至誠接下來的遭遇,根本用不著他去操心。

  陳區長才出了門,狄健的邀功電話就打了過來——用的還是湯麗萍的手機,這貨也真夠謹慎的,「老大,東岔子砸完了,我已經跟敬德的朋友協調好了。那邊還能接著砸……咱兩家一體的嘛。」

  這個兩家一體,那不是隨便說說的,花城三角為什麼是三角?就因為這三家綁在一起,同進同退。敬德和北崇本沒有這樣的交情,但是最近雙方有了全面合作的協議,而下面群眾又認可,這就是共進退的利益聯合體,是翻版的花城三角。

  所以狄健這樣認為,是再正常不過的,相信大部分北崇人和敬德人都是這麼想的。

  「先圍住,敬德的老鄉不能白出力,有了預警機制,大家信息共享。」陳太忠沉吟著回答,他也不確定,這件事發展下去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北崇的事情,他敢全部扛下來——事實上,他也沒什麼退縮的餘地,但是敬德這麼搞,他暫時就只能口頭上支持了,「大家憤怒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他們沒有咱們理直氣壯。」

  北崇能砸氣象站。不但是因為區裡死人了,更是因為去氣象局協商的幹部被打了,敬德的話,怕是沒有這麼多理由。

  「敬德的尚禮一塊,遭受到了冰雹。」狄健一聽,就知道陳區長的意思了。於是在電話那邊笑,「氣象站在的鄉鎮,居然遭了冰雹……其實大家也挺不甘心的。」

  要是沒有哥們兒,北崇也要遭冰雹呢,陳太忠笑一笑,「倒還真是巧。」

  掛了電話走出分局,他看一看時間,發現已經十一點半了,禁不住重重地嘆口氣,「這日子過得還真快,這一上午……幹了點什麼呢?」

  才回到區政府,廖大寶又向他匯報,「區長,我姑父的堂侄媳婦在氣象局搞技術,據說是下午兩三點鐘左右,陽州大概還會有一次……很大的雷雨。」

  「你先幫我統計一下,大棚的損失情況,要細分,」陳太忠聽到這話,一時間覺得腦袋都是麻的,政府工作難就難在這裡了,別說千頭萬緒的事情,就是一件簡簡單單的天氣問題,也能整出萬緒千頭的事情來。

  他走進屋裡才坐下,廖大寶又將電話打了過來,「區長,市氣象局的霍國祥到區政府門口了,說是要見您。」

  霍國祥是市氣象局的一把手,安副局長之類的,不過是副職罷了。

  就說我不在!陳太忠很想說這麼一句,他去氣象局那麼久,也沒見到霍局長露面,自己才一回北崇,姓霍的居然兜屁股跟過來,想必是為姓高的說情的。

  但是想到下午可能有異常天氣,這個話他還沒辦法說出口——北崇想要得到的,是氣候預警服務,雖然砸了一個氣象站,但是這個需求依舊是客觀存在。

  「擺開八仙桌,來的都是客,」陳區長笑一聲,「他要找我的話,你放他進來。」

  這話說了不到五分鐘,兩個人就走進了陳區長的辦公室,陳太忠笑著站起身,但是見到其中一人,他禁不住眉頭一皺,「你也來了?」

  「我跟霍局長來的,」這位點點頭,謙虛地一笑之後,又沖身側黑瘦的男子一抬手,「這就是我們霍局長。」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在氣象局告訴他,高至誠可能逃跑的人——別人都不敢說的消息,這個人居然就敢當眾喊出來。

  「霍局長,久仰了,」陳區長繞過辦公桌,同黑瘦男人熱情地握一握手,「上午去了趟氣象局,沒見到您就走了,真的失禮來了。」

  「這個禮數問題,我自身是有責任的,以後再說了,」霍局長微笑著回答,「但是敬德的尚禮站,陳區長你能不能先幫著控制一下?東岔子已經砸了……有什麼需求,咱們可以慢慢談。」

  「敬德的尚禮站?」陳太忠撓一撓頭,皺著眉頭回答,「雖然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聽起來是很嚴重的樣子?」
本帖最後由 zzr 於 2013-3-3 21:4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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