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殺破千軍 作者:閃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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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歲冬 2008-9-28 16:17: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 41519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8 16:36
第二章 遭難(五)

  李洪濤是無神論者,不信教,他第一次用最鄭重的態度發誓,一個賭誓。

  雖然李洪濤知道生存下去都不容易,要為易江一家老小復仇,要剷除邢州項家,那比登天還要難,但是他為自己找到了一個目標,一個短暫的,能夠讓他在這個亂世中找到前進方向的目標。

  「李大哥……」田方心裡也不好受,他的命也是易江救回來的。

  李洪濤站了,最後看了眼廢墟中的四具屍體,他對田方說道:「幫我埋葬易大嫂與三個孩子。」

  「李大哥,你……你沒事吧?」見到李洪濤那滿臉煞氣,田方也暗暗擔心。

  「放心,我沒事。」李洪濤壓下了心中的悲痛,「現在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李洪濤快步來到了村口,地面上全是馬蹄印與腳印。

  馬蹄印有兩條,一條進村,一條出村;大小要比正常的大一些,還有很密集的紋路,像是草繩留下的;進村的那條一直延續到了村尾,而出村的那一條則明顯要深一些。

  腳印很凌亂,大小不一,有的赤腳,有的穿著草鞋,而且這些腳印來自村子裡的各間茅舍,有的甚至來自村子四周的草壩。

  村子裡的馬蹄印與腳印更為凌亂,還有很多小孩的腳印。最讓李洪濤感到發指的是,所有孩子跑出來之後,都被趕回了燒燬的茅舍。留在外面的都是老人,青壯年,以及殘疾人的屍體。

  當李洪濤在村尾停下腳步的時候,他完全能夠想像出當時的情景。

  哨子肯定是在夜間殺進來的,而且在馬蹄上綁了草繩,這樣戰馬奔跑時發出的聲響就要小得多。衝進村子後,哨子首先縱火燒燬了一些村舍。慌亂之中,很多村民都跑了出來。隨即哨子就殺死了所有有抵抗能力的村民,並且將孩子與一些婦女強行趕入了沒有著火的茅舍裡,再縱火燒死了他們。臨走,哨子還帶上了糧食等有用的物資。

  「還有一群人,而且都是壯年。」李洪濤低聲嘀咕了一句。

  「李大哥,有點不對勁。」田方在這個時候跑了過來。

  「什麼不對勁?」李洪濤猛的回過神來,朝著村口方向走去。

  「我剛清點了屍體,少了大概三十個,而且……」田方加快腳步跟上了李洪濤,「而且都是大人。」

  「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了?」田方很是不相信的看著李洪濤。

  「這裡。」李洪濤朝村口的道路上指了一下,「哨子離開的時候,押走了大概三十個村民。」

  看到那些密集的腳印時,田方猛然明白了過來,隨即問道:「李大哥,你以前是獵人?」

  「不是,不過也差不多。」李洪濤沒有費心去解釋,他獵的是「人」,而不是獵人。「好了,去把賀平他們幾個都叫來。」

  賀平全家老小七口人死了六個,而他那個沒有參加拾荒隊的弟弟賀慶不見了蹤影。

  杜威全家老小五口都死完了,而且他妻子剛懷上身孕,算上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六口。

  張挽的情況與和平差不多,全家六口死了五口,弟弟張括也不見了。

  卞康失去的親人最多,他的父母,妻子,三個子女;還有兩個兄長、嫂嫂,五個侄兒侄女;一個妹妹、妹夫,兩個外侄,總計十九口人全部遇難。

  四個人都低著頭,神色痛苦,麻木,而且無助。

  「現在我們可以做兩件事。」李洪濤需要這四個人,「一是為死去的人悲傷,二是為活著的人戰鬥。」

  賀平與張挽首先抬起了頭來。

  「血狼軍並沒有殺死全村的人,還有大概三十人被虜走了。」李洪濤指了下地面上的腳印。「我不強迫你們,要你們自己做出選擇,是留下來安葬親人的屍首,還是追上去救回那些被虜走的親人。願意跟我幹的就站過來,願意留下來的我也不強求!」

  賀平與張挽首先走了過來。

  「李大哥無親無掛,能為救同村兄弟挺身而出,我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田方說完,站到了李洪濤的身邊。

  杜威與卞康猶豫了一下,這才走了過來。

  「很好,五位大哥肯跟我一起幹,今後我們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可是,我們才六個人,怎麼才能去救出被虜走的弟兄?」張挽提出的不僅僅是疑問。

  「雖然我們只有六個人,但是敵在明,我在暗,血狼軍根本就不知道鷹落村還有六個人活了下來,而且是六條漢子,六個戰士!」李洪濤首先蹲了下來,用手指頭在地面上畫了幾條線,兩個點。「這些哨子不會立即去三岔口,帶著三十多人,他們根本就走不快,天黑前,最多到達百市集。」

  其他人也都蹲了下來。

  「血狼軍派兵前往百市集,自然是在那邊修建營地。」李洪濤在代表百市集的那個點上指了一下,「我們可以抄近路去百市集那邊。血狼軍,還有被虜去的村民都將在百市集過夜,最快也要明天早上離開。」

  「有幾十名哨子,還有五十名血狼軍步兵,就算我們去了,能夠做什麼?」賀平不是沒有勇氣,也不是沒有自信,在他看來,六個山民根本就幹不了什麼。

  「那要看我們的目的是什麼。」李洪濤掃了眾人一眼,「另外,還要看我們的運氣如何。」

  「運氣?」田方微微皺了下眉毛。

  「如果哨子不在百市集過夜的話,那我們就有機會。」

  「可五十個步兵……」

  「步兵難道不是人,他們在夜晚不睡覺?」李洪濤冷笑了一下,「雖然我們恐怕不是一個哨子的對手,但是對付五十個毫無防備的步兵,難度還不大。」

  眾人再次不敢相信的看著李洪濤,如果單打獨鬥的話,他們每個人都不是血狼軍步兵的對手,李洪濤憑什麼說可以解決掉五十個步兵?

  ——

  崮梁城,節治府內。

  隨著一陣陣沉悶的撞擊聲,節治府內的建築物開始有規律的震動了起來。並沒有人感到驚奇,自從五世子年滿十六歲,近兩年來,每天天還未亮就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所有人都習以為常了。

  操練場上,一臺巨大的鋼鐵怪物正在揮舞著一把明晃晃的,劍刃長近三米、寬三十公分、脊背厚近十公分的巨劍。

  雖然鋼鐵巨人看上去極為笨重,但是使出的砍劈刺挑等動作卻極為流暢。一氣呵成的練完整套劍法,期間不但毫無半點停滯,反而給人一種行雲流水般的感覺。

  操練場旁邊,一個白髮老人瞇著雙眼,看似瞌睡未睡醒一樣,只是到了精彩時才微微點了點頭。當鋼鐵巨人使出「開天闢地」這最後一招時,老人才站了起來。

  「師傅,今天怎麼樣?」鋼鐵巨人胸部的鋼板放了下來,裡面正是朱孝信。

  「最後一招時,速度,力量都不錯,只是要注意握持的角度。」

  「那我再練一遍。」朱孝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沒想到,短短兩年不到,信兒進步如此之快!」

  見到朱仕琿來到操練場,朱孝信立即從神機裡跳了出來,跑到了朱仕琿的身前。「父親,你怎麼有閑心來看孩兒練習神技了?」

  「父親為什麼不能來?」朱仕琿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隨即向白髮老人抱拳拱手。「信兒能有如此成就,全是白師傅教導有方。」

  「節治大人言重了,五世子天資出眾,勤學苦練,白某也只是稍加點撥而已。」白髮老人話語客氣,卻顯得不卑不亢,顯然他不是朱仕琿的家臣。

  「白師傅謙虛了。」朱仕琿不是來吹牛打諢的,他話鋒一轉,問道,「白師傅,以你看,信兒何時能夠出師?」

  白髮老人只遲疑了片刻,說道:「白某已經將平生所學都教給了五世子,只要五世子今後仍然能勤學苦練,白某也沒有什麼可傳授的了。」

  朱仕琿微微點了點頭,手一揮,兩名親兵立即端著兩隻呈著金條的大盤子走了過來。「白師傅,這是一點小小的意思,還望笑納。」

  「節治大人,白某並非為錢才教授五世子神技。」白髮老人當即負手轉身,「如果節治大人不嫌棄的話,今後白某來到崮梁城的時候,賞賜幾壺美酒就行了!」

  「白師傅說笑,只要白師傅來到崮梁城,朱某必當親自遠迎!」朱仕琿一邊說著,一邊揮了揮手,讓端著盤子的親兵退到了一邊去。

  白髮老人將朱孝信叫了過來。「五世子,今日你就可出師,如有不明,可看我留給你的那幾本書籍,以世子現在的才學,為師也沒有什麼可以傳授給你的了!」

  「師傅!」朱孝信立即下跪。

  「還望五世子所學有成之後能謹記神技的三大宗旨……」

  白髮老人飄然而去,朱仕琿父子也未遠送。

  「父親……」朱孝信起身朝父親看去。

  「跟為父一起吃早飯吧。」

  朱仕琿朝白髮老人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暗暗嘆了口氣,轉身了離開了操練場。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8 16:39
第三章 奇兵(一)

  隨著天色暗了下來,冰涼透骨的山風有一陣沒一陣的刮來。

  坐在百市集營地門口的麻生不時的眺望一下西面的道路,心裡很不爽。

  麻生不是血狼軍的士兵,只是一名文書。雖然文書不是軍官,但是他卻能享受到初級軍官的待遇。包括享受與軍官一樣的伙食,與另外一名軍官住一頂帳篷等等。

  可是,麻生仍然很不爽,因為他得守在營地門口,在其他官兵都準備吃晚飯的時候,他還只能喝冰涼的山風。

  麻生不是吃撐了沒事做,守在營地門口吹涼風。因為他要負責登記每支哨子帶回來的勞力,而最後一支哨子還沒有回來,他就得守在門口。

  「麻生,看來你很快就可以去吃晚飯了。」門口的衛兵對著麻生笑了起來。

  山區邊緣的路口處,一列隊伍正在緩緩趕來。十個騎馬的,還有三十來個走路的。

  十個哨子都回來了,而且無一受傷。在登記勞力的時候,麻生在心裡詛咒著這隊讓他等了大半天的哨子,真恨不得有幾個哨子在山裡掛掉。

  「三十一個。」麻生抬起了頭來,對哨子什長說道,「比規定的少了四個,等下你去向將軍交差吧。」

  哨子什長似乎沒有聽到麻生的話,已經帶著他的手下進了營地。

  一隊剛吃了晚飯的士兵將那三十一個被繩索捆綁著的勞力押進了營地,與另外六隊哨子帶回來的勞力關押在了一起。

  麻生長出了口氣,六隊哨子帶了一百九十五個勞力回來,比規定的少了五個。

  收拾好花名冊之後,麻生就去了中軍大帳。他並不關心少了五個勞力,現在他關心的只是能否吃到一頓熱飯。

  「將軍,哨子都回來了,這是勞力的花名冊。」

  坐在案幾後面吃肉喝酒的軍官根本就沒有抬起頭來,嚥下了嘴裡的烤肉後,才懶懶的說道:「有兩百個嗎?」

  「只有一百九十五個,水辛逸那隊只帶了三十一個回來。」

  「怎麼回事?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還當哨子?」軍官的話不溫不火的。

  麻生低著頭,他可沒有必要為一個讓他喝了半天山風,很有可能只能吃一頓冷飯的哨子什長去惹將軍生氣。

  「放下吧,去叫水什長進來。」

  「是!」麻生立即放下了花名冊,退出了營帳。

  去通知了正在餵馬的那名哨子什長後,麻生去盛了一大碗飯,然後到自己住的營帳,也就是挨著中軍大帳的那座軍官帳篷外蹲了下來。營地裡很簡陋,只有領軍將領才有資格坐在桌子旁吃飯。

  「一群飯桶,真是一群飯桶,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好!」

  將軍的聲音很大,也很憤怒,麻生卻在偷笑:叫你小子讓我喝山風,現在看你還能怎麼樣!

  「將軍,我們已經盡力,整個村子的所有壯年男性勞力都抓來了。」

  「你難道沒有長腦子嗎?我說的是什麼?勞力,記住,是勞力,而不是男性勞力!」

  「將軍……」

  「夠了,你們晚上再次進山,明天中午之前,必須再給我抓十個勞力回來,是勞力,不是男性勞力。滾吧!」

  在哨子什長走出來的時候,麻生別過了臉去。雖然聽到將軍訓詞那人,麻生心理很是舒坦,但是他根本不敢去招惹那個一爪就能掐死他的哨子什長。

  片刻後,剛剛吃了晚飯的十名哨子就離開了營地,再次進入了山區。

  在麻生吃完晚飯的時候,另外五隊哨子也離開了營地。他們沒有進山,在完成了掃蕩的任務後,他們將連夜趕回三岔口的主營,執行新的任務。

  為什麼要去山區裡抓勞力,麻生不清楚。他也不需要弄明白,這是上面下達的命令。

  忙碌了一天,士兵們都很疲憊,除了需要在夜間站崗的之外,其他的士兵吃過晚飯後都鉆進了帳篷。

  麻生也不例外,雖然他只負責登記勞力,但是也感到很累。休息了約莫半個小時後,他也鉆進了帳篷。

  士兵都是四人住一頂小帳篷。帳篷內很擁擠,體臭,汗臭,腳臭混雜在一起,足以讓人窒息。麻生與伍長,什長這些兵頭的待遇就要好得多了,都是兩人住一頂帳篷。

  躺下後,麻生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他做了個噩夢,夢見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等他發現這不是夢的時候,一隻大手摀住了他的嘴。

  「撲哧」鋼刀入體的聲音很微弱,在狹窄的帳篷裡卻很清晰。

  「別殺他,李大哥要個活的。」

  這番低語剛傳入麻生的耳內,他就感到後腦勺一陣劇痛,隨著就失去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麻生發現雙手被反綁在了身後,跪在中軍主帳裡面,將軍正怒睜雙眼瞪著自己。

  「啊——」看清楚那只是將軍的腦袋時,麻生嚇得尖叫了起來。

  「啪——」一記又快又重又響的耳光扇在了麻生的臉上。「閉嘴!」

  驚恐之中,麻生將打落的兩顆牙齒吞進了肚裡,再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你是文書?」坐在案幾後的那人站了起來。

  麻生立即點了點頭。

  「李大哥問你話,回答——」

  見到旁邊拿人又舉起了大手,麻生連忙說道:「是,是,我是文書。」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若老實回答的話,可以饒你不死。如果……」那人走到了麻生的面前,「如果有半點虛假的話,我保證你會求著讓我殺了你,明白嗎?」

  「是,是……」麻生如同打擺子般的顫抖了起來,下體的兩條括約肌頓時失去了控制。

  「李大哥,他尿褲子了。」

  突然冒出的惡臭讓李洪濤微微皺了下眉毛,他朝麻生的下體看了一眼,這傢伙不但尿褲子了,而且連大便都滾了出來。

  「賀平,你來問,不要急著殺他。」

  「是!」

  李洪濤搖了搖頭,走出了大帳。見到那名文書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他就知道不需要任何拷問,那人都會將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出來。

  「李大哥,敵人都解決掉了。」田方快步跑了過來,「找到了我們村的三十三人,另外還有一百六十二名其他村子的人,都是壯年男性,其中有幾個遭到了毒打,狀況不是太好,我已經安排人照顧他們了。」

  李洪濤點了點頭,朝著關押那些村民的馬廄走去。

  「五十套步兵皮甲,一套軍官的鎖子甲;五十桿長槍,五十把短刀,一把軍官佩劍;還有大概三擔糧食,全都由卞康看著。」

  李洪濤又點了點頭,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村民分成了七股,張挽正在與幾十名村民說著什麼,一看就知道,這是來自包括鷹落村在內的六個山村的村民,而且個個都是十八歲到四十歲的男性壯年。

  「張挽,帶十個兄弟去生火做飯,保證這裡每個人都能吃飽。」李洪濤朝另外五股村民看去,「我是鷹落村的李洪濤,易大哥臨終前將鷹落村交給了我。吃飽肚子後,願意留下來的就跟著我干,李某別的不敢保證,今後李某吃乾飯就不會讓兄弟們喝稀飯。願意回到自己村子裡的,李某也不阻攔,每人去領十斤糧食再走,今後若想加入的話,李某隨時歡迎大家。」

  很多外村的人都認識易江,實際上大部分山民都是拾荒者。

  在李洪濤轉身朝大帳走去的時候,賀平迎了上來。

  「都問出來了,他們是來抓壯年勞力的,上面下達的任務,那人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抓壯年勞力。另外……」賀平的神色有點慌張,「一共來了六個什隊的哨子,有五隊已經回三岔口了,另外一隊在我們到來之前又進山去了。」

  「夜間進山?」李洪濤微微皺了下眉毛。

  「那隊沒有完成任務,上面交代要在明天送兩百個勞力回去,所以又被派了出去,最遲明天中午之前就會趕回來。」

  「確定是一個什隊的哨子?」田方也有點驚慌了。

  「那傢伙嚇得屎尿並出,我覺得他不會撒謊。」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這下有點棘手了。

  「李大哥,我們應該盡快離開這裡……」田方急急的說道。

  「去哪?」李洪濤反問了一句,「逃進山裡去?逃得了一時,逃得了一世?」

  「可是,一個什隊的哨子,我們……」

  「正面衝突我們沒有勝算,可我們為什麼要跟哨子正面衝突?」李洪濤咬了咬牙,「去將我們村的人集中起來,另外,讓其他各村都選一個代表出來。」

  「我們應該撤,哨子……」顯然賀平也不想留在這裡。

  「我說過,我們無路可逃,只能拚死一搏!」李洪濤瞪了兩人一眼,「上午,你們誰相信我們可以幹掉五十個血狼軍的官兵,將村裡的兄弟都解救出來?」

  賀平與田方相互看了一眼。

  「再相信我一次。」李洪濤並無商量的口吻,「先去把人集中起來。」

  沒等兩人開口,李洪濤就先朝人群走去。

  跪在易江家門外的時候,李洪濤就拋掉了所有逃避的想法。

  要茍存於亂世,就只能戰鬥,直到戰勝所有敵人!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8 16:40
第三章 奇兵(二)

  崮梁城外,一支由兩千名步兵,兩百名騎兵組成的龐大隊伍浩浩蕩蕩的向西開去。隊伍中最顯眼的是兩臺高大的神機。

  隊伍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到中午時才走了約莫三十里路。

  「軍師,前方出現血狼軍的哨子!」

  騎在馬背上的楊佩德立即揮手,隊伍隨即就停了下來。

  「那邊,三個哨子。」

  楊佩德順著軍官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前方路邊的山丘頂部,三名哨子正在觀望著他們。

  看了眼天色後,楊佩德說道:「到前面的牧馬坡紮營。」

  「是!」

  約莫兩個小時後,隊伍到達了並不陡峭的牧馬坡。這裡是距離崮梁城最近的紮營地點。

  士兵開始修建營地的時候,楊佩德爬到了坡頂,眺目西望。

  「軍師,」朱孝禮跟了過來,「離天黑還有數個小時,為何不走了?」

  「不急。」楊佩德微微笑了一下,「血狼軍會主動來送死的。」

  「軍師,三哥只是想盡快殺了項文豹。」朱孝智在旁邊笑了起來。

  「四弟,別胡言。」朱孝禮的臉色一下就黯淡了下來,又對楊佩德問道,「軍事,我們此次的出征目的是什麼?」

  楊佩德轉過了身來,說道:「我們的任務是引誘血狼軍前來決戰。」

  「決戰!?」朱孝禮與朱孝智同時色變。

  朱孝智急急的說道:「血狼軍有五千餘步騎,還有三臺神機,而我們只有兩千餘人,神機也只有兩臺,如果……」

  「如果他們全數盡出的話,那真是求之不得。」楊佩德反而笑了起來。

  「軍事神機妙算,只是現在我軍戰力並不強,如果真於血狼軍決戰的話……」朱孝禮嘆了口氣,「恐怕勝少敗多。」

  「三世子,且不可漲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楊佩德背上了雙手,「我軍主守,且在我們燒了血狼軍的糧草之後,他們還能決戰嗎?」

  「燒了血狼軍的糧草?」兩兄弟又瞪大了眼睛。

  楊佩德只是點了點頭,再沒多言。

  他並不怕血狼軍主力前來決戰,甚至希望血狼軍能夠盡快來決戰。唯一讓楊佩德感到擔心的是,現在他還不清楚這次統帥血狼軍入寇的到底是項家龍虎豹熊彪這五個中的哪一個,或者是哪幾個。

  最小的項文彪才二十多歲,還沒有統軍作戰的資格。這次項家來了三臺神機,那麼老四項文熊恐怕也難以擔任主帥。

  在項文龍,項文虎,項文豹這三兄弟中,項文龍沉著穩重,恐怕不會輕易上當;項文虎勇猛過人,朱孝禮與朱孝智都不是他的對手,到時候主帥一敗,恐怕半個小時都堅持不住。

  在通盤策劃的時候,楊佩德就在賭運氣。如果統軍的是項文豹的話,那他有九成把握讓血狼軍滾回邢州,甚至有很大的把握滅掉血狼軍這一半的軍隊。可如果遇到的是項文龍或者項文虎的話,那就麻煩了。

  見到虎嘯軍安營紮寨,一直在遠處監視的哨子就迅速向西而去。傍晚前,哨子將新的軍情帶到了設在三岔口的主營。

  「確認虎嘯軍已經出城,在牧馬坡紮營?」

  「千真萬確,小的是看到虎嘯軍紮營之後才離開的。」

  項文豹揮了揮手,讓哨子退了下去。

  「三哥……」

  項文豹向站在一旁的兩個弟弟項文熊與項文彪看了過去。

  「三哥,看來此次虎嘯軍主動出城,並非要與我們決戰。」項文熊一邊說著,一邊給旁邊的老五項文彪遞眼神。

  項文彪並沒有理會四哥的示意。

  「四弟,你有何見解?」項文豹直接問了出來。

  「我軍糧草並不多,僅能堅持半月。此次選擇秋收時節出征,目的就是要搶割崮梁與荊縣兩地即將成熟的糧食。」項文熊不再遲疑,把自己的判斷直接說了出來,「虎嘯軍軍師楊佩德老謀深算,恐怕早就猜到我軍將先割糧,後攻城,所以才會引軍進駐牧馬坡,阻止我軍割糧。」

  項文豹微微點了點頭,這也正是他所考慮的。

  牧馬坡距離崮梁城約四十里,距離三岔口約八十里。雖然相距甚遠,但是卻扼守住了崮梁、荊縣二地的主要村鎮。在虎嘯軍主力進駐牧馬坡的時候,朱仕琿定然派人前去收割即將成熟的糧食。如果虎嘯軍齊出,兩三日之內就能割完所有糧食。

  「永盛軍那邊有什麼動靜?」

  「暫時沒有永盛軍的消息。」項文彪開口了,「可按照約定,將由我們首先攻打崮梁城,如果不出所料,丁氏兄弟恐怕正在攻打施縣,搶割施縣的糧食。」

  項文豹微微點了點頭,永盛軍開春時就到暉州劫掠了一番,收穫卻不大,現在恐怕更加缺糧。

  「那我們就得把虎嘯軍趕回去。」項文豹迅速做出了決定,「傳令,步騎兩營連夜起營……」

  「三哥!」項文熊立即說道,「臨行前父親與大哥都交代過,一定要小心謹慎,如虎嘯軍出城迎戰,且不可輕敵冒進。楊佩德詭計多端,絕不會主動前來送死,這次虎嘯軍進駐牧馬坡,肯定另有打算。」

  「你是說,我不如大哥?」

  「……」項文熊無言以對。

  項文豹也有點火了。自從年初父親大病之後,大哥項文龍基本上接管了邢州節治府的大小事務,不再領軍遠征。按理說,項文豹沒有機會當上統軍將領,因為在他前面還有能征善戰的二哥項文虎,年初確定與永盛軍聯手進攻暉州時,就確定項文虎為統軍主帥。可在出軍前,二哥項文虎在追剿一股流寇時受了傷,無法隨軍出征,這才輪到了項文豹。

  可以說,這是項文豹盼了很久的機會,是他擺脫父親與大哥影響的機會。

  項文豹沒有與大哥項文龍爭奪邢州節治使的野心,他也知道自己爭不過智勇雙全的大哥。可他並不是沒有當節治使的野心,他的目標就是打下暉州,滅了朱家,然後自己當暉州節治使。到時就算仍然要受制於大哥項文龍,但也算得上是一方之主,比留在邢州,永遠屈居兄長之下要好得多。

  項文豹很快就壓下了心頭的火氣,說道:「既然四弟不放心,那我就留五百步兵與你守衛主營,也好有所策應。」

  項文熊暗嘆了口氣:「四弟領命。」

  「五弟,速去傳令,今夜六時開飯,步騎兩營最遲七時開拔!」

  「是!」

  天剛黑不久,血狼軍近五千步騎就浩浩蕩蕩的開出了三岔口主營,向東而去。

  ——

  百市集血狼軍營地主帳內,李洪濤已經在不算大的帳篷內轉了幾百個來回,轉得守在帳篷裡的張挽、杜威、卞康三人眼花繚亂。

  按照那個叫麻生的文書交代,那批在昨天晚上進山的哨子最遲中午就應該回來。李洪濤趕在天亮前完成了部署。

  結果這一等,就是足足等了一天。

  到中午時,李洪濤讓賀平又去審問了一番那個文書,得到的答覆仍然一樣。

  李洪濤也知道,麻生並不知道哨子為什麼沒有準時回來。在撤與留的問題上,李洪濤沒有任何猶豫。既然要干,那就要幹得徹底。如果讓哨子發現營地遭到了襲擊,五十名步兵都被殺了的話,血狼軍必然派大軍進山圍剿。到時候就算能夠躲到大山深處去,也只躲得了一時,而不可能一直躲下去。

  想到還留在山洞裡的蔣晟、張玉璇,生死未卜的黃季。李洪濤更不能選擇逃避,他已經辜負了易江的臨終囑托,更不能只顧自己逃生,而讓張玉璇受到威脅。

  這也是李洪濤決定留下來的唯一原因。躲避不是消除危險的辦法,而真正的辦法就是勇敢的去戰鬥,戰勝危險!

  「來了,來了!」田方急步衝了進來,「哨子回來了。」

  「快做好準備!」李洪濤一愣,立即披上了那套軍官的鎖子甲,坐到了案幾的後面。

  四人也都紛紛閃到了帳簾兩側,攥緊了長槍與短刀。

  營地內,數十名武裝起來的村民也紛紛進入了各自的位置。

  二十名長槍手與二十名短刀手埋伏在馬廄外的帳篷後面,十名短刀手埋伏在主帳兩側的軍官帳篷裡面,另外二十多名穿著皮甲,手持長槍的村民則分散在營地裡,裝扮成了血狼軍的步兵。

  營地門口,穿皮甲,執長槍,短刀挎在腰間的賀平推了下有點慌張的麻生,低聲說道:「按照吩咐做,敢有半點妄動,我一刀砍了你的腦袋!」

  「是,是,大爺放心,小的明白!」

  麻生慌不跌的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拿起筆的時候,右手還在微微顫抖。

  「別慌,鎮定點!」實際上,賀平自己都很害怕,要知道,那可是十名哨子,十名殺人不眨眼的哨子。

  麻生用力的抹了下臉,天氣並不熱,可汗水仍然直往外冒。

  他朝通往山區的大路看了過去,十名哨子都回來了,還帶了約莫十個山民回來。麻生感到自己的下體又要失控了。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8 16:42
第三章 奇兵(三)

  哨子不是人人都能當的,甚至可以說,正常人都成不了哨子。

  每名哨子都從八歲左右開始接受訓練,最初是學會騎馬,射箭,隨著年齡增長,訓練的強度,難度,以及種類也相應增加,其中甚至包括忍受長官的鞭撻。整個訓練時間長達十二年,也就是在二十歲左右的時候,才能成為一名哨子。因為訓練極為嚴酷,所以十人中能有四個熬過這十二年就非常不錯了。

  這卻僅僅只是個開始。

  完成訓練後,至少需要花三到五年的時間,跟隨經驗豐富的老兵,參加大小上百場戰鬥,才有資格成為真正的哨子。能力出眾的,還有機會成為哨子伍長,或者是什長。能夠熬過這一關的,十個中沒有五個!

  也正是如此,即使在最鼎盛的時期,血狼軍中的哨子數量都沒有超過二百五十個。實際上,西北其他各州任何類似於血狼軍哨子的戰士都不會超過三百個,比如暉州虎嘯軍中的近軍,就算在朱建業的時代,也只有接近三百人。

  同樣因為哨子在訓練,以及最初五年的戰鬥中死亡率高達八成以上,所以任何達官顯貴,大戶人家都不會讓自己的子嗣去當哨子。

  為了維持軍隊的戰鬥力,就只能強行分派徵召名額。在邢州,任何達官顯貴,大戶人家每五年就必須提供五到十名少年,接受哨子的培訓。一般情況下,都會將家奴的子嗣,或者是臨時買來的幾個難民家的小孩送去血狼軍。

  當哨子也不全沒有好處,按照血狼軍的軍規,戰利品都歸殺敵者所有。另外,奴隸出身的哨子在殺敵滿五十之後,都將削脫奴籍,成為平民。這也是很多哨子拚命作戰的主要原因,可真正能夠殺敵滿五十的哨子卻是鳳毛麟角。

  水辛逸就是一個為了擺脫奴籍而戰的哨子,而且他很快就能成為哨子中的「鳳毛麟角」。三年中,水辛逸的殺敵數量已經達到了四十四個。如果遇到一場大戰的話,那麼剩下的六個一次就能搞定。

  水辛逸並非家奴出身,也不是平民。

  水家原本是邢州新鹽縣的大戶,是邢州最大的鹽業世家。在其祖上十多代人中,還出了二十多個謀士、將領,曾幾何時,水家在邢州也算得上是顯赫家族。

  到項氏家族掌握邢州節治大權後,將鹽業收為官營,實際上也就是以節治使的權力霸佔了水家的祖業。從此之後,水家家境一落千仗,到了水辛逸父親這一代,甚至連生存都成了問題。

  在水辛逸八歲那年,為了能夠讓他的三個弟妹不被餓死,水辛逸被賣給了血狼軍的一名將領,隨即他就被送去接受哨子的培訓。

  十二年下來,與水辛逸同期受訓的一百人中,只有三十四個活了下來,他就是其中之一。

  三年的戰鬥下來,這三十四個哨子中,還活著的只有十六個。

  水辛逸不但活了下來,還在三年之中連升兩級,從普通的哨子成為了哨子什長,成為了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兵。這個速度絕對算得上是奇跡,血狼軍中,很少有哨子能在三年內成為什長。

  算得上是奇跡的還有水辛逸的殺敵數量。很多哨子終其一生都難以殺死四十名敵人。

  支持著水辛逸戰鬥下去的目的有兩個:一是擺脫奴籍,恢復自由之身;二是成為血狼軍騎兵將領。

  在這兩個目的背後,水辛逸的真正理想是恢復水家的聲名與地位。

  他沒有怨恨將自己賣掉的父親,因為他知道要讓三個弟妹活下去,就必須得有人犧牲。

  以水辛逸的眼光,他不可能看出導致水氏家族敗亡的真正原因。

  「什長,我們快到了!」

  「都打起精神來,別他娘的胡思亂想!」

  「是!」跟在後面的九名哨子都大聲應諾,可接著都淫笑了起來。

旁邊的隊伍裡,有四名男性,七名女性,其中兩個年輕女人長得還挺標誌。除了水辛逸之外,其他九名哨子都不時瞟上那兩名女性一眼,膽大點的,還動手動腳。

  水辛逸沒有管那幾名手下,他一直在注意著營地裡的情況。

  剛出山的時候,他就看到一個人從荒廢的鎮子上跑回了軍營。水辛逸沒有太在意,以為是一名趁夜溜到鎮子上去偷東西的士兵。他覺得那名士兵有點蠢,百市集已經荒廢了好幾年,幾乎每月有好幾支山民組成的拾荒隊經過,鎮子上會有值錢的東西嗎?

  到了軍營門口的時候,水辛逸讓手下將抓回來的勞力押了進去。

  「四男七女。」水辛逸走到了文書的桌子旁,「今天晚上吃什麼?」

  「不知道,我還沒吃。」麻生強忍住了心裡的恐懼,努力讓自己的話語平和一些。「將軍讓你馬上過去,大概是要獎賞你吧。」

  「哦?」水辛逸瞟了眼站在文書後面的那名士兵,轉身走進了營地。

  看到營地裡三三兩兩的士兵,還有押著勞力朝馬廄走去的手下,水辛逸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一時又想不明白。

  掀開帳簾,水辛逸看到了坐在案幾後面喝悶酒的那名軍官。心裡那股不對勁的感覺更為明顯了,就在邁進帳篷的時候,水辛逸突然明白哪兒不對勁了。

  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士兵站在文書的身後,而且那人的神色很是不善。現在正是開飯的時候,外面的士兵卻沒有一個人在吃飯。馬廄裡很安靜,不像關押著近兩百名勞力的樣子。最大的問題是,領軍將領不會在吃飯的時候還穿著鎧甲!

  幾個念頭如同閃電般的出現在了水辛逸的腦海之中,在兩隻長槍刺來,兩把短刀劈過來的瞬間,水辛逸已經疾退一步,同時抓住了彎刀的刀柄。可他還沒有來得及拔出彎刀,就感到腳下一絆,同時一張大網從頭上撒了下來。

  一切都來得太快了,即使水辛逸是最好的哨子,他也來不及反抗。在他側身倒地的時候,眼睜睜的看著九個剛走到馬廄旁的手下倒在了槍林刀雨之中。

  「別殺他!」

  槍尖已經頂住了水辛逸的胸膛,可他仍然沒有放棄掙扎。

  「李大哥,留著他幹嗎?」

  李洪濤走到了被繩網捆成了個粽子的水辛逸旁邊。

  「解除他的武裝。」李洪濤對張挽說了一句,又對田方說道,「去馬廄那邊看看,另外九個哨子怎麼樣了,如果有活著的,全都綁起來,然後救治他們。」

  田方看了眼地上的那名哨子,急急的朝馬廄跑去。

  「現在怎麼辦?」卞康也看了眼地上的哨子。

  「留著他還有用。」李洪濤朝四周看了眼,「再去問下那個文書,有沒有別的哨子會到營地來。」

  已經被綁了起來的哨子仍然坐在地上,抬頭看著四周的幾個人。

  幸虧早就考慮到哨子本領高超,不見得能夠騙過他們,李洪濤才在大帳外設了絆繩,準備了繩網。如果讓哨子逃出去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我叫李洪濤。」李洪濤在哨子旁邊蹲了下來,「你是怎麼發現問題的?」

  水辛逸看著眼前這人,咬著牙沒有開口。此時他想到的不是死亡,而是自己還沒有獲得自由之身,還沒有恢復家族的聲名與地位。

  見到哨子怒瞪著自己,李洪濤苦笑了起來。「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嗎?」

  「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任何消息,我不是那個孬種文書!」水辛逸認為對方不殺他,是想從他嘴裡套取血狼軍的情報。

  「難道你比那個文書知道得更多?」

  水辛逸一愣,也苦笑了起來。他不過就是一名哨子什長而已,對血狼軍的瞭解並不比那個叛徒文書多多少。

  「我們都是戰士,戰士是為自己的目標,自己的理想而戰,而不是為了仇恨而戰。」李洪濤將哨子拉了起來。「我不殺你,是因為我們並無私仇,只是我們的陣營不同而已。」

  水辛逸猛的一愣,呆呆的看著那個叫李洪濤的人。

  李洪濤的前半句話說到了水辛逸的心坎上,因為水辛逸也是為自己的理想而戰。

  李洪濤的後半句話還是水辛逸第一次聽說。

  「你不是虎嘯軍的?」

  「你認為我是虎嘯軍的?」見到對方肯說話,李洪濤就有了更大的把握。

  水辛逸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是。這幾年來,虎嘯軍見到我們就嚇得屁滾尿流,哪還敢伏擊我們。」

  「看來,你對自己很有信心。」李洪濤笑了起來。

  「至少比你有信心。」水辛逸掙扎了一下,「不然,你也不會把我綁這麼緊。」

  「是嗎?」李洪濤拔出了匕首。

  水辛逸沒有任何驚慌,在落網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大吃一驚,也讓周圍的幾個人都大吃一驚。

  在李洪濤割斷哨子身上的繩索的時候,張挽與杜威立即就拔出了短刀。

  「你們都別動。」李洪濤對面前那人說道,「現在,你還認為我沒有信心嗎?」

  水辛逸不敢相信的看著李洪濤,鬆綁的一瞬間他就知道,此人絕不簡單。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8 16:46
第三章 奇兵(四)

  在證明了不會有哨子到營地來之後,李洪濤讓賀平去處理掉了那個叫麻生的文書。

  李洪濤不缺文書,蔣晟就是最佳人選。他也不喜歡叛徒,麻生能夠出賣血狼軍,也就能夠出賣任何人。

  在聽田方匯報的時候,李洪濤一直在觀察那個叫水辛逸的哨子。

  另外九名哨子都完蛋了,可水辛逸並無半點悲痛的樣子。除非他的表演非常精湛,不然李洪濤完全可以相信,在哨子間並無兄弟般的戰友情誼,最多只算得上是同僚。

  「……有三個村民受傷,都不是很嚴重。」田方頓了頓,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李洪濤摸著下巴,又在帳篷裡轉了起來。

  按照常理,現在應該見好就收,在血狼軍發現百市集營地已經被佔領,並且派來軍隊之前撤入山區。可是,撤回去之後又該怎麼辦?

  當土匪大王?李洪濤暗自苦笑,這是一條絕路。

  雖然在李洪濤前世的歷史中,成名的土匪大王並不少,比如被寫成了小說故事的那一百零五個男人與三個女人。可就李洪濤所知,不管是水滸粱山,還是各朝各代的土匪,真正修成了正果的恐怕就只有朱元璋一個,而且朱元璋打的還是義軍的旗號,而不是土匪的旗號。說白了,幹土匪這項事業沒有任何的前途。

  當游擊隊?李洪濤仍然只有暗自苦笑。

  當年紅軍,八路軍能夠奮戰十幾年,是建立在群眾的基礎上,還有極為堅定的信仰。現在,這兩樣條件都不具備。李洪濤手裡這支隊伍——如果能夠算得上是隊伍的話——群眾基礎極為薄弱,最嚴重的是沒有信仰。很難想像,一支沒有信仰的隊伍能夠在山區裡堅持十幾年,不變成土匪強盜,並且最終發展壯大。

  回去當山民?李洪濤壓根就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帳篷內,所有人,包括水辛逸都在看著來回走動的李洪濤。

  「卞康,」李洪濤停下了腳步,「帶二十個弟兄回鷹落村,把村民的屍體都埋葬了,另外你帶幾個人去將蔣晟、張玉璇與黃季接回村子。」

  「是!」

  「等等,」李洪濤叫住了急匆匆的卞康,「順帶告訴其他村的村民,如果想走的,就去領十斤糧。」

  卞康等了一會,看到李洪濤沒有繼續吩咐他的意思,這才轉身離去。

  「賀平,你們幾個誰的馬術好一點?」

  賀平朝其他幾人看了一眼,說道:「都只勉強會騎馬。」

  「李大哥,你準備派人去監視血狼軍?」田方立即問了出來。

  李洪濤點了點頭,同時暗嘆了一聲。當兵的時候,他也只是偶爾到牧民家過過騎馬的癮,馬術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田方,你跟賀平一起去。」李洪濤停在了兩人面前,「盡快到三岔口那邊,不要太靠近血狼軍的營地,只需要留意血狼軍的活動。」

  未等賀平與田方答應,坐在一旁的水辛逸就說道:「他們去的話,無疑是去送死。」

  賀平與田方臉色一變,李洪濤趕緊攔住了兩人,對水辛逸說道:「水兄弟,此話怎講?」

  「以他們的身手,在監視血狼軍的時候難免不會被哨子發現。而以他們的馬術,只要被哨子發現,在逃回來之前就會被射死。」水辛逸站了起來,「就算逃了回來,血狼軍也必然知道百市集這邊出了事,至少也會派一隊哨子過來探查情況。」

  李洪濤哪能不清楚,只要賀平與田方行蹤暴露,那就是引火燒身。

  「如果信得過我的話,我可以幫你們去探查血狼軍的情況。」

  「李大哥,不能相信他!」田方立即說了出來。

  「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張挽也開口了。

  「半個小時前,你還想殺了我們,現在確要我們相信你!」賀平悄悄的留意著李洪濤的神色,又說道,「我看,你是想趁機逃走,給血狼軍報信吧?」

  「對,你肯定是去給血狼軍報信!」杜威也急了。

  水辛逸沒有理會這幾個人,而是盯著李洪濤。他知道,這群人中,做主的是李洪濤。

  「可以。」李洪濤很平靜的說道,「既然水兄弟願意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李大哥……」另外四人幾乎同時叫了起來,都不敢相信的看著李洪濤。

  「水兄弟是有信義的人。」李洪濤掃了四人一眼,接下來的話卻是說給水辛逸聽的。「水兄弟乃英雄好漢,說出的話自然不會有假,我信得過他!」

  賀平等四人的表情說明,他們仍然不相信水辛逸。

  李洪濤沒有管四人,轉身對水辛逸說道:「水兄弟,此行甚為危險,你帶齊全套裝備,如有不測,速速返回。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再不濟,我們就逃入山區!」

  水辛逸也不多話,直接走出了帳篷。

  「李大哥,你……」田方追到了門邊才收住腳,回頭說道,「難道就這麼放他走了?」

  「當然。」李洪濤笑了起來,「我可以拿性命擔保,水辛逸不會背叛。」

  「為什麼?」賀平立即問道。

  「很簡單,他不是普通人。」李洪濤走到了帳篷門邊,「如果他只是個普通的人,在我給他鬆綁的時候,完全有機會幹掉我,然後逃走,你們誰能追得上他?而且這麼長時間,他有多少機會可以逃走,卻為什麼不逃?」

  賀平等人一愣,然後都搖了搖頭。

  「說白了,就算他現在返回血狼軍,也肯定是死路一條。」

  「李大哥,此話怎講?」張挽是代表所有人問出來的。

  「他是哨子什長,另外九個哨子都死了,他一個人逃了回去,你認為有人會相信他嗎?」李洪濤笑了起來,「就算他把實情說出來,有人會信嗎?十個哨子,被一幫山民殺了九個,就他一個人逃了出來,這可信嗎?還有,山民會放了他嗎?到時候,血狼軍的統帥定然認為他投靠了虎嘯軍,編了個謊言回來刺探血狼軍的軍情。 」

  四人都眨了眨眼睛,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好了,我們趕緊收拾一下。」李洪濤拍了拍手,「盡快確定有多少人要留下,有多少人要離開,我們好做長遠打算。」

  「李大哥,我們不回鷹落村了?」杜威問了出來。

  「回鷹落村幹嘛?」李洪濤反問了一句,「難道,你們還想繼續當山民,繼續以拾荒為生?」

  四人一愣,沒有搞明白。在他們看來,這次救出了村裡的兄弟,還順帶救了其他五個村的村民,已算是圓滿成功了。接下來,自然應該回到鷹落村,繼續以狩獵,拾荒為生。

  「你們認為拾荒有前途嗎?」李洪濤掃了眾人一眼,「你們難道準備一輩子都生活在死亡的威脅中嗎?」

  四人都沒有開口,神色都很猶豫,同時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李洪濤遲疑了一下,說道:「如同對待其他人一樣,我不強求你們,你們誰想回去的話,我不阻攔,如果誰想留下來,那麼就要做好長期思想準備,今後我們要干的不是拾荒,也不是狩獵,更不是劫掠的勾當,我們要做的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四人仍然沉默著,李洪濤也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要讓這些山民轉變思想,需要足夠的時間。

  「我是孤生一人,無依無靠,今後不管李大哥做什麼,我都跟著你幹!」田方首先站了出來。

  賀平長吸了口氣,淡淡的說道:「除了弟弟賀慶之外,我全家人都被血狼軍殺了,如果不是李大哥的話,恐怕現在賀慶也是兇多吉少。我也跟著李大哥干,就算是報答李大哥的大恩大德。」

  「賀平!」李洪濤立即說道,「我這條小命都是眾兄弟救回來的,你們誰都不欠我的,我也不要你們報什麼恩德。我只要你們決定,是繼續當山民,還是跟著我幹一番事業出來,就算到死,也不枉在這世上走了一遭!」

  賀平的神色激動了起來。「李大哥,不管怎麼樣,我跟你幹!」

  李洪濤這才點了點頭,同時朝杜威與張挽看去。

  「我們也一樣!」杜威與張挽沒有再遲疑。

  李洪濤神色平靜的看了四人一眼,說道:「那麼,現在我們就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張挽、杜威,你們兩人到東面5里外警戒,如有敵情,立即回來報告!」

  「是!」

  「田方,你去給那些願意離開的村民分糧。」

  「是!」

  「賀平,你去把願意留下來的村民都集中起來。」

  「是!」

  等到四人都離開後,李洪濤才長出了口氣。

  李洪濤沒有擺貢品,燒高香,與四人「桃園結義」。

  他知道,利用「結拜兄弟」可以在短期內鞏固自己的地位,提高隊伍的凝聚力。

  他更知道,從長遠的角度來看,這種私人感情對軍隊的發展有著極為重大的危害,甚至會最終威脅到他在這支隊伍裡的威信與地位。

  任何一支強大軍隊的核心的都不是私人感情,而是嚴明,合理的制度!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9 10:34
第三章 奇兵(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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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天亮大概還有一個多小時,血狼軍到達了距牧馬坡大概二十里的地方。

  項文豹讓部隊停下安營紮寨,同時派出了數十名哨子,輪番刺探虎嘯軍的軍情。

  天還未亮,哨子就陸續送回了消息。

  虎嘯軍仍然駐紮在牧馬坡,並無起營的意圖。幾支跑得更遠的哨子還發現,在牧馬坡以東,還有很多虎嘯軍與崮梁的百姓正在搶收田里的稻子。

  到此,項文豹完全肯定虎嘯軍進駐牧馬坡的意圖就是要掩護搶割糧食的隊伍。

  他並不急,要割完崮梁與荊縣附近的所有稻子,至少需要花兩到三天的時間。

  天亮時,項文豹下達了作戰命令,準備在上午向牧馬坡進軍。

  上午九時左右,血狼軍主力到達了牧馬坡西面約莫五里處。

  三千五百名步兵迅速散開,按照操練過無數次的方式,以刀盾兵,長槍兵與刀斧兵的前後順序迅速在大路北面,相對平坦的草地上拉開了戰線。

  一千名弓箭兵在步兵後面也拉開了戰線。

  五百鐵騎在弓箭兵的後面列成了五排橫隊。戰馬在不安的嘶鳴著,馬背上的騎兵則緊緊的攥著手裡的長槍,呼吸都很急促,有的還摘下了頭盔,擦著臉上的汗水。

  最後面是兩臺高大的神機,左側是項文豹,右側是項文彪。

  近百名哨子以五人一隊,在附近迅速穿梭往來,一來是偵察附近敵情,防止遭到敵人的突然襲擊;二來就是逼迫敵人到正面戰場上決戰,不給敵人太多的活動空間。

  血狼軍還沒有列陣完畢,虎嘯軍的營寨大門緩緩拉開了。

  兩百名騎兵迅速衝出,接著步兵邁著整齊的步伐跑了出來,最後出來的是兩臺高大的神機。

  不到半個小時,兩千名步兵,兩百名騎兵,還有兩臺神機在戰場的東面,距離血狼軍約莫兩里的坡地上擺好了陣營。

  大戰一觸即發,可雙方都沒有急著打響戰鬥。

  ——

  浪滄河右岸距離大渡口約莫十五里的一處山谷裡面,五百名騎兵正在檢查戰馬上的鞍具,整理鎧甲,擦拭彎刀,打磨槍頭,繃緊弓弦。

  谷口,一臺巨大的神機向西南方向眺望著。

  這正是虎嘯軍最精銳的親軍騎兵營,足足五百名重裝騎兵。

  率領這支軍隊的正是朱仕琿的小兒子朱孝信。

  這是朱孝信第一次參加戰鬥。在接受任務的時候,朱孝信沒有任何的遲疑。近兩年來,他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這場戰鬥,為了平生以來的第一場戰鬥。

  按照蒼王朝的習俗,即使朱孝信滿了十八歲,他也只有在參加了第一場戰鬥之後,才會成為真正的男人。他只有在戰場上殺死第一個敵人後,才能真正成為節治使的世子。他只有率軍打贏了第一場戰鬥之後,才有資格統帥大軍作戰。他只有在擊敗另外一臺神機之後,才是真正的英雄。

  「少帥,時間差不多了!」

  朱孝信看了眼天色,說道:「讓官兵們上馬吧!」

  隨著一聲令下,五百名騎兵紛紛翻身上馬,迅速在神機後面排成了五列百人縱隊。

  朱孝信沒有合上神機胸部的鋼板,轉過身來後,他大聲的吼道:「親軍騎兵營的兄弟們,讓血狼軍肝膽俱裂的時候到了!」

  騎兵們都笑了起來,笑得很輕鬆。能夠成為親軍騎兵營的一員,都是身經百戰,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老兵。

  「兄弟們,穿上鎧甲,戴上頭盔,挺起長槍,握緊鋼刀,拉開弓弦,讓血狼軍知道——」朱孝信花了足足一天來想這番振奮軍心,鼓舞士氣的話,「不僅僅他們才有哨子,我們——虎嘯軍親軍騎兵營是更勇猛,更強悍,更厲害的騎兵!」

  「呵——呵——呵——」五百名騎兵紛紛舉起了手裡的長槍。

  「不怕死的,想殺敵的,跟我——殺!」

  神機迅速跑動了起來,在它後面,是五百騎飛速奔騰的騎兵,是五百個死神的代言人。

  ——

  在百市集到三岔口的道路上,一人一馬正在向東飛奔著。

  水辛逸確實很佩服那個「山民」的信心,膽量。現在,他跟佩服李洪濤的頭腦。

  在李洪濤給他鬆綁的時候,水辛逸就知道自己永遠都回不了血狼軍。原因很簡單,沒有任何人相信,落入敵人手裡的哨子,會被敵人放回來。

  水辛逸不知道李洪濤是否明白這一點,可他清楚,自己就算不死,也只能跟隨那個叫李洪濤的「山民」,沒有別的選擇。

  這曾經讓水辛逸很是惱火,還差六個,僅僅六個而已,他就能獲得自由之身,可現在,因為李洪濤的出現,他的命運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

  身上的繩索卸下時,水辛逸想過撲上去殺死李洪濤,然後奪馬逃走。那些佔領軍營的山民沒有弓箭,也多半不會嫻熟的使用弓箭,僅憑長槍短刀根本就攔不住他。可問題是,逃走後又怎麼樣?

  不能回血狼軍,水辛逸就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其他州的節治使根本不會信任一個血狼軍的哨子,原因也很簡單,從來沒有哨子主動其他州的節治使。到時候別說受到重用,不被當場砍掉腦袋就算是萬幸了。

  既然逃跑沒有意義,那就只能留下。

  既然要留下,那就得做點事。

  既然要做點事,那就做點有意義的事。

  水辛逸對邢州節治使項家,對血狼軍都沒有太多的感情。他只是個帶著奴籍的哨子。因為項家的出現他才成了奴隸,因為血狼軍的需要他才成了哨子。

  正是如此,水辛逸接下了這件最適合他,也是最有意義的事情。

  在距離血狼軍大營還有約莫十里的時候,水辛逸策馬離開了大路。

  血狼軍哨子在執行營地警戒任務時,巡邏範圍一般是十里,可實際上,哨子會偷工減料,把距離縮短到八里左右。

  水辛逸不知道主營外圍的暗哨部署情況,可他能夠通過周圍的地形大概判斷出可能部署暗哨的地點。一路上,水辛逸盡量避開了可能有暗哨的地方,如果無法避開,他也會非常小心的前進。

  他太清楚哨子的能力了,藏在暗中的哨子能夠一箭射穿百步外的敵人,不給敵人任何還擊的機會。

  最後十里路,水辛逸花了足足兩個小時,走了近三十里,在中午前才來到了血狼軍糧草營地西北的山丘後面。他將戰馬繫在了一棵樹上,抓了幾把青草丟在戰馬的跟前,這樣可以保證戰馬在幾個小時之內不會發出聲響。

  爬上去之後,水辛逸就大吃了一驚。

  騎兵營地內已經空空如也,連帳篷都沒剩下多少。步兵營地內也是空空蕩蕩的,只有不到兩百個官兵,帳篷少了一大半。糧草營地裡更是「冷清」,只有約莫幾隊步兵在裡面巡邏。周圍更沒有哨子出沒的蹤影,甚至連戰馬都沒有。

  怎麼回事?

  水辛逸首先想到的是危險,可是怎麼看,他都覺得沒有危險。

  就在水辛逸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騎從北面的道路上疾馳而來,衝入步兵營地後,直到中軍主帳外才停住。馬背上的士兵沒有穿盔甲,也不是哨子,是一名普通的傳令兵。那人翻身下馬後,連滾帶爬的衝進了主帳。

  那人是從大渡口趕來的,肯定是那邊出什麼大事了!

  水辛逸立即放棄了離開的打算,決定留下來觀察一下。

  不多時,一名軍官就從主帳裡衝了出來,對著營地裡的官兵大聲的下達命令。

  那名傳令兵也衝了出來,翻身上馬後,沿著大路朝東面而去。

  太遠了,水辛逸聽不清楚下達的是什麼命令,可這並不重要。

  營地裡的官兵都迅速的行動了起來,甚至連原本在糧草營地這邊巡邏的步兵都回去了幾隊,最後只有五十名步兵留在了糧草營地裡,步兵營地裡的步兵則全部集中在了營地門口的廣場上。

  水辛逸迅速數了一下,四百五十名步兵。

  此時,水辛逸已經斷定,肯定是大渡口那邊出了大事,不然這些步兵不會集合。

  可是,別的步兵與騎兵去哪了,還有那些哨子去哪了?

  剛想到這,地面就猛的震了一下。水辛逸立即伏低了身子,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一臺神機走到了營地門邊。

  水辛逸一眼就認出那是項家四世子項文熊的神機,而且神機內的人正是項文熊。

  項文豹,項文彪去哪了?

  水辛逸有點頭大,五千步兵,七百騎兵,怎麼只剩下了這麼點?

  此時,四百五十名步兵在項文熊的率領下離開了營地,沿著大路向北而去。

  水辛逸沒有再猶豫,立即溜下了山坡,朝著拴馬的地方狂奔而去。

  以哨子的敏銳直覺,水辛逸知道這是重大軍情。

  也許是血狼軍與虎嘯軍在大渡口激戰,且虎嘯軍佔有優勢,所以血狼軍才趕緊將看守營地的步兵調了過去。

  水辛逸對此沒有太大的把握,畢竟虎嘯軍不大可能繞過三岔口去攻擊大渡口。可他清楚一點,現在血狼軍主營只有五十個士兵,防禦空虛,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9 10:35
第四章 揀來的便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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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渡口是血狼軍主要的糧草囤積地。

  因為還未到秋糧成熟的時候,所以血狼軍攜帶的糧草十分有限,只夠半月之需,除掉前幾日消耗掉的糧草,其餘的大半都存放在大渡口的糧草營地中。

  因為在戰場的大後方,虎嘯軍主力不可能繞過三岔口到達大渡口,所以留守大渡口的守軍只有兩百名步兵,而且還是輜重部隊的步兵,不是主力部隊的步兵。

  朱孝信的神機殺出了一條通道之後,五百鐵騎一個回合就衝垮了守營的血狼軍步兵,近兩百人頃刻之間魂飛魄散,成了鐵騎的馬下亡魂。只有數人得已逃脫,其中就包括那名到了三岔口主營的傳令兵。

  「少帥,總計有八百擔糧食,五百車草料。」

  「全都燒掉!」朱孝信朝河對岸看去。對岸的幾百血狼軍正在整隊,他們準備加強防禦,阻止虎嘯軍渡河,而不敢貿然殺到浪滄河右岸來。

  不多時,營地裡的所有糧草、帳篷,連同河這邊的幾十艘渡船都被點燃了。

  火燒得很大,十多里外都能夠看到騰起的滾滾黑煙。

  「全體上馬!」朱孝信沒有耽擱時間,任務才完成一半。

  除了五名受傷的騎兵,以及護送傷員沿河道返回崮梁的五名騎兵之外,其他四百九十名騎兵紛紛翻身上馬。

  在朱孝信的率領下,虎嘯軍親軍騎兵營再次出發,逕直向南而去。

  ——

  牧馬坡戰場上。

  血狼、虎嘯二軍對陣而立。戰場中央,兩臺高大的神機正在廝殺。操作兩臺神機的分別是項文彪與朱孝智。

神機的戰鬥極為慘烈,兩個數噸重的鋼鐵巨人任何一次跑動,任何一次碰撞,任何一次重擊都有著山搖地動,天崩地裂般的威力。

  這是最殘酷的戰鬥,也是最驚心動魄的戰鬥。與神機相比,人就如同螞蟻般的渺小。

  雙方陣營裡的官兵都在大聲吶喊,為自己的大將加油助威。士氣,鬥志都隨著神機之間的戰鬥而起落,漲伏。

  這只是戰鬥的前奏,神機是雙方軍隊的大將。在大將之間決出勝負之後,才輪到步兵與騎兵決戰。

  步兵戰線的後方,雙方的統帥都在默默的看著這場戰鬥。

  雖然朱孝智的神技在朱家五兄弟中現今僅次於老二朱孝義,但是項文豹對五弟項文彪信心十足,因為項文彪也是項家五兄弟中,神技僅次於二哥項文虎的。最重要的是,戰場上,項文彪明顯佔有優勢。

  如果項文彪能夠格殺掉朱孝智的話,不但能夠除掉朱家的一名重要成員,削弱朱家的實力,還能趁勢掩殺過去,一舉拿下這場戰鬥。

  正在項文豹打著這個如意算盤的時候,一騎絕塵而來。

  「右帥,有傳令兵從西面趕來!」

  聽到旁邊軍官的話,項文豹才將目光從戰場上移開了。

  「右帥……右帥……」那人還沒有到就喊了起來,而且聲音極為驚慌。

  項文豹微微皺了下眉毛,同時發現,周圍的親兵都驚訝的看著跑來的傳令兵。

  「右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張?」軍官上去攔住了傳令兵,還差點給了傳令兵一記耳光。這麼大呼小叫的,簡直就是在動搖軍心。

  「右帥,大事不好了……」

  「讓他過來!」項文豹冷靜得多。

  傳令兵推開軍官,一個箭步衝到了項文豹的神機旁,單膝跪下後就說道:「稟報右帥,虎嘯軍親軍騎兵營在一臺神機的率領下襲擊了大渡口糧草營地。」

  「什麼!?」項文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虎嘯軍親軍騎兵營在……」

  項文豹揮了揮手,軍官立即將傳令兵拖走了。

  項文豹朝戰場對面看了過去,虎嘯軍那邊只有兩百騎兵,而虎嘯軍的騎兵數量一直在七百到八百之間。如果其他騎兵全數盡出的話,那麼襲擊大渡口的就有至少五百騎兵。最重要的是,還有一臺神機。

  這怎麼可能?難道是朱仕琿親自出動了?

  項文豹完全不能相信。朱家名義上有六臺神機,可實際上能夠使用的就只有四臺。朱孝仁年幼體弱,根本就學不了神技。朱孝信還未成年,也沒有學成神技。

  現在有兩臺神機在這裡,項文豹也早就得到消息,朱孝義很有可能去了施縣。那麼剩下的就只有朱仕琿一個了,可朱仕琿近二十年都沒有離開過崮梁城,二十年沒有上過戰場,他會親自率軍襲擊大渡口嗎?

  可傳令兵說得真真切切,難道傳令兵在撒謊?

  項文豹面臨著一個艱難的決策:繼續留下來消滅虎嘯軍主力,還是立即率兵回大渡口救援。

  項文豹只遲疑了一會。「來人——」

  「末將在!」

  「派人返回主營,傳令給後帥,讓他立即率兵前去救援大渡口。無論如何都要堅守到我軍主力返回,不得有違!」

  「是!」軍官立即朝守在旁邊的一名傳令兵遞了個眼神。

  「鳴金,讓少帥撤回來。」項文豹操縱著神機站了起來,「升進攻旗幟,準備全線進攻!」

  ——

  見到佔有優勢的項文彪突然主動後撤,接著對面就升起了全面進攻的旗幟,楊佩德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軍師,血狼軍好像要全線進攻了!」朱孝禮在旁邊低聲說了一句。

  「三世子,準備戰鬥吧。希望五世子能夠及時率兵趕到!」

  朱孝禮沒有多說,立即操作著神機站了起來,同時命令升起了全線防禦的旗幟。

  楊佩德並不是戰將,二十多年來,他都是軍師。

  此時,一切都在楊佩德的算計之中。

  通盤策劃的時候,楊佩德就考慮到。如果血狼軍主動殺來的話,那統兵的只有可能是項文虎,或者是項文豹。如果是項文虎的話,不管是朱孝義還是朱孝智都不可能戰場上堅持一刻鐘,到時候虎嘯軍必然全線崩潰,唯一的辦法就是撤回崮梁城,準備全面堅守。

  楊佩德只能押寶,賭統軍作戰的是項文豹。

  結果,他賭贏了。從血狼軍派遣項文彪打頭陣來看,就知道在後面坐鎮的是項文豹。項文虎從來不會讓副帥打頭陣,而且項文虎幾乎很少任命副帥。

  此時,楊佩德知道,他的計謀已經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只是堅持到五世子朱孝信率領親軍騎兵營殺到,從後方夾擊血狼軍。如果血狼軍不撤的話,牧馬坡就將成為五千血狼軍的墓地!

  ——

  百市集營地內,李洪濤板著一張臉從五十名「裝扮」成士兵的山民面前走過。

  確實只是一群裝扮成士兵的山民,而不是真正的士兵。別說遠達不到李洪濤對士兵的要求,甚至連那些被消滅掉的血狼軍官兵都不如。

  這讓李洪濤感到很失望,失望至極。

除了三十三名鷹落村的山民,受傷的幾個外,一百六十名男性,七名女性,最終決定留下來的只有三十八人,而且是三十八個與李洪濤,田方一樣無牽無掛的。算上留在營地的十三名鷹落村的山民,以及賀平等四人,李洪濤現在手下只有五十五個兵,不,是五十五個武裝起來的山民。

  兵少不是問題,問題是這些人算不上兵。

  李洪濤足足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向這五十多個山民講解基本的戰術。最後李洪濤發現自己是在對牛彈琴,白費口水。李洪濤甚至懷疑,這些山民是不是因為從小營養不良,所以大腦發育不全,導致智力低下。

  「看來,還得從頭做起!」

  「李大哥,你說啥?」田方一直跟在李洪濤的身後。

  「沒什麼。」李洪濤長出了口氣,問道,「現在,我們還有多少糧食?」

  「不到兩擔,就算每天兩頓,每頓都吃稀飯,每人兩個饅頭,也就最多堅持四天。」

  李洪濤點了點頭。除了兵之外,糧食也是個大問題。

  去劫掠其他山村顯然不行,李洪濤需要的是民心,這麼做,無疑是成了第二支血狼軍,到時候不但得不到人心,還會成為過街老鼠。

  可是,怎麼才能搞到糧食呢?

  李洪濤很是頭痛。現在他才發現,一個人吃飽並不是難事,可要讓幾十個人吃飽,那就是天大的難事了。

  「張挽回來了,不……不是張挽……」

  田方的驚叫聲立即讓李洪濤猜到是誰回來了。

「我就說過,水辛逸會回來的!」李洪濤拍了下田方的肩膀,「讓大家都解散吧。」

  「解散?」

  「就是自由活動,別站在這了。」

  等李洪濤來到營地門口的時候,水辛逸已經翻身下馬。

  「有什麼發現?」李洪濤將水囊遞了過去。

  「很大的發現!」水辛逸連灌幾口,這才說道,「血狼軍大營裡只有五十名守軍,大概有四百五十名步兵去了北面的的大渡口,另外的不知去向。」

  「什麼!?」李洪濤懷疑自己聽錯了。

  水辛逸把所見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強調了現在血狼軍主營裡只有五十名步兵。

  「天不絕我,天不絕我啊!」

  李洪濤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得很狂。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29 15:52
第四章 揀來的便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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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渡口南面五里處,隨著一聲令下,小跑著前進的步兵紛紛停了下來。

  「後帥,為何停止前進?」

  「讓部隊就地休息,別放鬆警惕!」項文熊首先讓神機蹲了下來,「立即派派探子前往大渡口,不管有何發現,速速回報。」

  軍官立即派了幾名探子徒步去了大渡口。

  因為所有的哨子都被右帥帶走了,所以現在只能安排機靈點的步兵去當探子。

  項文熊比他的三哥項文豹要理智得多,見到前方天空中的黑煙時,他就猜到大渡口已經被虎嘯軍攻佔,那些黑煙是糧草燃燒時發出的。

  這讓項文熊產生了懷疑。

  如果虎嘯軍的目的是佔領大渡口,截斷虎嘯軍退路的話,那麼就不應該這麼急著燒掉糧草,畢竟糧草沒有毒,誰吃都一樣,而且燒掉糧草就在給趕來的血狼軍報信。

  如果虎嘯軍的目的是把血狼軍引到大渡口去的話,就更不應該燒糧,糧草都燒了,血狼軍去做什麼,收屍?而此時肯定有一股虎嘯軍正在殺向三岔口,準備佔領三岔口。

  項文熊更情願相信後一種可能。

  虎嘯軍要鎮守各地,還要搶割糧食,還得應付永盛軍的威脅,能調來對付血狼軍的兵力相當有限。這幾年,虎嘯軍年年遭受重大損失,戰力早就一落千仗了。以虎嘯軍的實力,戰線拉得太長的話,根本就守不住。

  如果虎嘯軍要殲滅入寇的血狼軍,與其佔領大渡口,還不如佔領三岔口,然後東西夾擊血狼軍主力,根本就不給血狼軍逃到大渡口的機會。

  可是,項文熊不敢確定這一點。所以他暫時讓部隊停止前進,派探子前去查清楚大渡口的情況。

  約莫過了大半個小時,探子回來了。

  項文熊大吃一驚,大渡口並沒有虎嘯軍。也就是說,他的猜測是對的,虎嘯軍根本就不想佔領大渡口,那麼他們肯定去攻佔三岔口了。

  「傳令,準備——」

  「後帥,有人來了,是中軍的傳令兵!」

  項文熊一驚,立即朝南面看去。

  「稟報後帥!」傳令兵剛下馬就急急的說道,「右帥下令,命後帥立即率兵前往大渡口,等我軍主力到達,不得有誤。」

  項文熊一驚,周圍的官兵都是一驚。

  「好了,你先回去吧!」

  「後帥可有話讓小的帶給右帥?」

  項文龍遲疑了一下,說道:「告訴右帥,我會堅守大渡口,等主力到達。」

  「是!」傳令兵上馬,絕塵而去。

  「後帥,我們……」

  「全軍整隊,去大渡口!」

  項文熊沒有選擇的餘地,三哥下達的是軍令。

  他知道項文豹的脾氣,就算是親兄弟,如果違背軍令,依然要受軍法處置。

  項文熊也只能相信,五千血狼軍主力在兩位兄弟的率領下,就算遭到虎嘯軍夾擊也不會頃刻間土崩瓦解。至少從項文豹的安排來看,在糧草不濟的情況下,他已經考慮到要撤回浪滄河左岸了。

  ——

  三岔口西面,直到那名騎兵消失在了大路東面的彎道之後,李洪濤才從草叢裡爬了起來。

  「只是名傳令兵,不是哨子。」水辛逸淡淡的說了一句。

  李洪濤裝著拍身上的泥土,他開始躲到草叢裡的速度快得無與倫比,精彩得狼狽不堪。

  「你怎麼知道是傳令兵,不是哨子?」田方可不想看到別人奚落他景仰的李大哥。

  「因為我就是哨子。」水辛逸冷哼了一下,「那人身上沒有短弓,沒有彎刀,沒有酒囊,沒有穿皮甲,跑起來根本就不在乎馬匹的體力,明顯是傳達緊急軍情的傳令兵。」

  田方啞口無言,有點無辜的看著李洪濤。

  「水兄弟說得沒錯,不過嘛,小心駛得萬年船。」李洪濤嘿嘿的笑了起來,「我們是來偷糧食的,又不是來打仗的。」

  水辛逸翻了下白眼,在他看來,李洪濤是強詞奪理。

  「好了,大家繼續出發。」李洪濤打起了精神,「水兄弟,還是你先請!」

  水辛逸立即帶隊朝血狼軍主營走去,李洪濤硬著頭皮跟在他的旁邊。總不能讓跟在後面的五十個步兵覺得他連一個被俘的哨子都不如吧。

  在距離糧草營地大門還有大概三十步的時候,水辛逸取下了短弓,將一根箭矢藏在了手臂後面。

  「別擔心,這批步兵裡沒有弓箭手!」水辛逸的聲音壓得很低。

  李洪濤立即回頭給跟在屁股後的賀平、杜威、張挽、田方四人遞了個眼神。

  「都準備好,為鄉親們報仇的時候到了!」

  聽到張挽的喊叫聲,李洪濤頭皮一陣發麻,這他媽不是在給敵人發出警報嗎?

  萬幸的是,守在營地門口的那兩名步兵根本就沒有聽清楚,還把穿著皮甲,拿著武器的這群山民當成了百市集的血狼軍。

  「你們怎麼獨自回來了?勞力呢?」

  水辛逸手起弓響,箭矢直接射入了那名發話士兵的嘴裡。

  另外一名士兵剛反應過來,第二支箭矢就射入了他的左眼眶。

  「賀平、杜威,帶人去守住路口。張挽、田方,帶人去堵住後門,別放跑了一個!」

  五十人立即分成三隊,跟著李洪濤與水辛逸從正門殺進去的只有十人。

  水辛逸連射五箭,箭箭中的。

  「水兄弟,讓他們投降!」李洪濤可不想拖延時間。

  水辛逸根本就沒有理會李洪濤,哨子從不讓敵人投降。剛剛從帳篷裡衝出來的軍官成了第六個箭下亡魂。

  「想活命的,放下武器!」李洪濤大吼了一聲,「都跟著吼!」

  「想活命的,放下武器!」十個手腳都在微微發抖的山民跟著李洪濤喊了起來,聲音都在顫抖。

  「都他媽的沒有吃飽?」李洪濤回頭訓斥了一聲,「想活命的——放下武器——」

  「想活命的——放下武器——」

  奇怪的一幕發生了,在十個山民的怒吼下,營地裡的血狼軍步兵紛紛放下了手上的武器。

  不是李洪濤與山民會「獅吼功」,而是水辛逸手上的短弓已經搭上了第七支箭矢,血狼軍的士兵也都認住水辛逸是名哨子,他們都不想做哨子的箭下亡魂。

  「去,把所有人都綁起來!」李洪濤暗鬆了口氣,水辛逸這名剛投降的哨子的作用太大了。

  「你準備怎麼處理他們?」

  李洪濤搖了搖頭,他還真沒有想好該怎麼處理這些投降的血狼軍士兵,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血狼軍官兵會這麼快投降。

  「李大哥,有人跑了!」營地外傳來了賀平的叫聲。

  李洪濤與水辛逸都是一驚,兩人同時衝了出去。

  逃跑的是一名爬過了壕溝,翻過了拒馬樁,衝開了賀平、杜威與二十名山民組成的防線,朝著東面而去的步兵軍官。

  在李洪濤與水辛逸衝出營地時,那人已經跑出了大概三十米。

  水辛逸冷笑了一下,迅速拉圓了短弓,稍微一瞄準就射出了箭矢。

  「放了他們?」水辛逸朝李洪濤看來時,被射中的軍官踉蹌著跑出了兩步,轟然倒在了路上。

  李洪濤明白水辛逸的意思,可他仍然覺得不應該殺掉投降的士兵。

  可是,這個世界有戰爭法嗎?顯然沒有。那些投降的士兵會甘心為李洪濤效力嗎?顯然不會,他們的親人都在邢州,而不是在暉州。

  見到水辛逸那毫無憐惜的目光,見到周圍那些可憐兮兮的山民,李洪濤長吸了口氣,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不用你下令,交給我辦吧!」水辛逸說完就走進了營地。

  殺掉四十三名投降的血狼軍,讓李洪濤心裡很不是個滋味。可是,這個壞心情也很快就被兩條好消息給衝散了。

  「大概有五百擔糧食,足夠我們吃上半年了!」田方匯報情況時的神色完全可以用驚喜來形容,「另外還有幾百斤油,一百多斤鹽巴,五十頭肥豬,一百隻羊,與大概三百車的草料。」

  「盡快裝車,先組織人員運送糧食。」說完,李洪濤朝張挽看去。

  「找到了一批箭矢,大概有兩百捆左右,另外還有幾捆弓弦。還有五百輛大車與五百頭牛。」張挽回頭看了眼,又朝對面的步兵營地看去,「這邊大約二十頂帳篷,對面的營地裡還有上百頂帳篷,我還沒有派人去騎兵營地,那邊應該也有一些值錢的東西。」

  李洪濤苦笑了一下,張挽這語氣,完全就是個趁火打劫的拾荒者。事實上,他們確實是在趁火打劫。

  「先組織裝運糧食,有多餘車輛再按照箭矢,弓弦,帳篷這個順序裝運。」

  「帶不走的怎麼辦?」

  李洪濤惱了下頭皮,說道:「帶不走的全燒掉,我們拿不了,也不能留給血狼軍。」

  這批打仗肯定不行的山民在將貨物裝車的時候,那速度、技術肯定是一流的,因為他們都曾經是拾荒者。

  不到一個小時,五百輛大車全都裝滿了。其中一百輛上裝著糧食,鹽巴與油,另外兩百輛車上是草料,最後兩百輛車上是武器裝備。

  看著剩下的那麼多無法帶走的物資,李洪濤真不忍心放火燒掉。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30 19:26
第四章 揀來的便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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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血狼軍的猛攻下,虎嘯軍苦苦堅持了兩個小時。

  如沒有朱孝禮與朱孝信的勇猛戰鬥,如果沒有楊佩德的準確判斷與指揮,如果沒有那兩百騎兵自我犧牲般的衝鋒,虎嘯軍在一個小時前就崩潰了。

  多堅持了一個小時,多犧牲了數百名官兵。

  就連一向鎮定自若的楊佩德都不免急了起來,在調整戰線的間歇,他不斷的朝西北方向看去。

  每一次眺望,楊佩德心裡的希望就會減少一份。

  每一次眺望,就會有上百名虎嘯軍官兵戰死沙場。

  五世子,你在幹嘛?

  楊佩德不止一次的詢問這個問題。

  楊佩德有點後悔,太早投入騎兵發動反衝擊。可楊佩德知道,如果當時不投入騎兵,就無法贏得後面這一個小時的堅持。

  虎嘯軍已經退到了營寨的門口,再退就是拒馬樁與壕溝,身後就是死地!

  「軍師,快看!」

  見到出現在西北血狼軍身後的山丘頂部的那臺神機,楊佩德長出了口氣,又立即打起了精神。

  「快,發信號!」楊佩德抓住了旁邊軍官的胳膊。「讓大家都喊,快喊!」

  一支火箭騰空而起,戰場上,虎嘯軍的軍官紛紛抬頭仰望,看到了出現在西北方向的那臺神機,還有陸續出現的數百鐵騎。

  「親軍騎兵營來了,衝啊!」虎嘯軍的官兵都吶喊了起來。

  「嗚——」衝鋒的號角聲響了起來,大地隨之震動了起來。

  一臺神機,四百九十名騎兵從山丘上衝了下來,如同滾滾洪流般衝向了血狼軍。

  ——

  當號角聲響起,當大地在神機與馬蹄下震動起來,項文豹就知道大勢已去了。

  項文豹不甘心,絕對不甘心。

  就差一點,虎嘯軍就將被逼到自己挖的壕溝裡面。就差一點,他就能夠殲滅正面的虎嘯軍主力。就差一點,他就能組織力量應付身後殺來的虎嘯軍騎兵。

  「三哥,快撤!」項文彪也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援軍到達,虎嘯軍士氣大盛。相反,發現遭到夾擊的血狼軍已經開始崩潰。

  兵敗如山倒,戰場上形勢轉變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就算此時血狼軍的兵力仍然比虎嘯軍多,就算此時血狼軍仍然壓著虎嘯軍打,可是在前後夾擊下,面對虎嘯軍的三臺神機,以及近五百鐵騎,血狼軍已經沒有任何勝算了,失敗只是個時間的問題。

  見到項文豹還在向前衝,項文彪大叫了起來:「三哥——」

  「五弟,你先撤,我斷後!」

  「不,三哥,你是主帥,你先撤!」項文彪的語氣極為堅定。

  項文豹咬了咬牙。「五弟,我在三岔口等你!」

  撤?談何容易,至少從背後掩殺而來的朱孝信不會讓血狼軍輕易的逃掉。

  看準項文豹的神機後,在距離大概二十米時,朱孝信的神機就飛身躍起,巨劍高高舉過頭頂,照準項文豹神機的後背劈了下去。

  「三哥,小心!」

  項文彪一下撞開了項文豹,同時將大刀橫在了頭頂,死死的接住了那勢大力沉的一劍。

  這一劍太重了,項文彪只感到一陣激盪,神機手裡的大刀就被震開。巨劍去勢未消,繼續劈了下來,砸中了神機的右肩上。

  「五弟——」見到五弟的神機被劈中,項文豹肝膽欲裂。

  「三哥,快走,別管我!」

  項文豹不敢遲疑,此時朱孝禮與朱孝智已經殺了過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老五,別讓項文豹逃了!」朱孝禮的神機揮舞著一把長槍殺了過來。

  「想追我三哥?」項文彪的神機猛的躍了起來,攔在了朱孝信的前面,大刀隨即一揮,在地面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我不會讓你們過我這一關的!」

  「一起殺了項文彪,在去追殺項文豹!」朱孝智大叫了起來,開始單挑的時候,他可沒有少吃項文彪的虧。

  「三哥,四哥,項文彪交給我。」朱孝信很清楚,項文豹要逃的話,他們根本就追不上,因為神機的速度都在伯仲之間。「你們去消滅血狼軍,別讓他們逃走!」

  「老五,你……」

  朱孝禮一把攔住了朱孝智。「相信老五,他不比我們差!」

  其實,朱孝禮知道,現在阻止虎嘯軍崩潰,趁機殲滅血狼軍主力才是最重要的。

  戰場上,兩臺神機面對而立。

  「朱孝信,今天你能死在我的手裡,也不算冤枉!」項文彪一向很狂,很自信,「告訴你,我不比二哥項文虎差,你今天死定了!」

  朱孝信只是冷笑,在他聽來,項文彪是在給自己打氣。

  「看刀!」

  大刀劈來的時候,朱孝信根本就沒有閃避,只用巨劍斜著擋了一下,就將大刀引到了一邊,接著神機就揮出了左拳。

  「別以為我好欺負!」項文彪也不是好惹的,能夠超越三個兄長,成為項家五兄弟中僅此於項文虎的神技高手,項文彪絕對有幾刷子。

  迅速彎腰避開拳頭後,大刀橫著一揮,朝著朱孝信神機的腰部斬去。

  朱孝信不敢有半點大意,立即舉劍格擋,同時向左側橫移兩步,在躲過了攻擊的時候,舉起了巨劍,對準項文彪的神機劈了下去。

  這一劍又快又狠,項文彪沒有任何辦法躲避,甚至來不及舉刀格擋。

  「要死,我們一道!」

  項文彪也拚命了,在舉起左手擋在頭頂上的同時,右手上的大刀迅速翻轉,朝著朱孝信神機的胸部刺去。

  朱孝信也沒有閃避,他知道,要格殺項文彪這樣的神技高手,他不可能全身而退。

  巨劍劈斷了項文彪神機的左臂,劈開了神機的腦袋時,大刀也刺中了朱孝信神機的胸膛。

  巨劍上的力道絲毫未減,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劈開了項文彪神機的身軀,將項文彪劈成了兩半。

  大刀上的力道也非常巨大,硬是刺穿了朱孝信機甲的胸部鋼板,刺入了神機內部。

  「老五——」

  朱孝禮與朱孝智趕到時,朱孝信的神機已經轟然倒地。

  朱孝智拔出了大刀,朱孝禮掀開了機甲的胸部鋼板。機甲內,朱孝信身上全是鮮血,胸口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傷口。

  幸虧神機胸甲非常厚實,而且大刀適合砍劈,而不適合突刺。

  「快讓開。五世子……五世子怎麼樣了?」楊佩德策馬趕了過來。

  「軍師,老五他……」

  楊佩德直接爬上了倒在地上的神機,看到已經受傷昏迷的朱孝信,他趕緊拿出了一隻小藥瓶,從裡面倒出了一顆紫色的藥丸。

  「保命丹!?」朱孝禮驚訝的叫了一聲。

  朱孝智也反應了過來。他們都聽說軍師有一種救傷神藥,不止一次救過父親朱仕琿,而這種神藥就叫保命丹。

  給朱孝信服下了藥丸後,楊佩德把了下他的脈搏,這才鬆了口氣。

  「軍師,老五他……」

  「五世子受傷太重,雖然服用了保命丹,一時不會有性命之憂,但必須要盡快送回崮梁城進行治療,以免留下傷患。」楊佩德站了起來,「兩位世子,你們趕緊護送五世子回崮梁城,接下來的戰鬥,交給臣應付吧!」

  「可是,項文豹他……」朱孝智有點擔心。

  「項文豹已成喪家之犬,不足為慮!」

  「四弟,我們送老五回去!」朱孝禮控制著神機,將朱孝信捧在了手上,「軍師,剩下的戰鬥就有勞你了。」

  楊佩德點了點頭,大聲對傳令軍官說道:「下令,親軍騎兵營全速追擊潰逃之敵!」

  「是!」

  在朱孝禮與朱孝智帶著受傷的五弟離開的時候,虎嘯軍親軍騎兵營也重新整隊,沿著大路追擊逃竄之敵。

  ——

  五弟,我不會讓你白死的!

  項文豹一路狂奔,根本就沒有管身後的血狼軍。

  他知道,留下來斷後的五弟項文彪絕對不是朱家三兄弟的對手,肯定會戰死。

  項家掌管了邢州大權之後,戰死沙場的子弟並不少。項文豹的伯父與叔父都是死在戰場上的。可是項文豹完全無法接受。如果死的是項文熊,或者其他哪個兄弟,項文豹不會這麼悲哀。

  自幼,項文豹就與項文彪感情最好。

  在大哥,二哥相繼成為了血狼軍的主力戰將,在血狼軍中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後,項文豹要想在血狼軍中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就只能依靠下面的兩個弟弟。

  可項文熊做事不偏不倚,根本就不把他這個三哥當回事。只有項文彪在任何事上都幫著項文豹說話。因此,項文豹非常倚重項文彪。

  現在,項文彪卻死了,死在戰場上,死在朱家三兄弟的手裡,項文豹不傷心才是怪事。

  從心底深處,項文豹不是為五弟的死而傷心,而是為少了左肩右臂而傷心。從此以後,他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抗衡兩個兄長,去贏得自己在血狼軍中的位置,去實現自己的野心,這談何容易?

  越想,項文豹越是悲憤,越是激動,甚至於流下了眼淚。

  他不是在為項文彪的死而哭泣,而是在為自己那渺茫的前途而哭泣。

  激動之下,接近三岔口的時候,項文豹都沒有注意到,營地裡有一群神色慌張的官兵正在四處躲避。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9-30 19:26
第四章 揀來的便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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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地面猛烈的震動讓所有人都緊張得喘不過氣來,李洪濤更是目瞪口呆,讓他震驚的是機甲的速度!

  雖然沒有測速設備,但是憑目測,李洪濤相信這臺近十噸的大傢伙跑動起來的速度接近每小時八十公里。

  在李洪濤的前世,這個速度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可是,李洪濤完全不敢相信,在不用輪子,只用兩條腿的情況下,鋼鐵機器能達到這麼快的速度!

  要知道,水辛逸那匹良種戰馬的短距離衝刺速度也不過就每小時六十公里左右,長途奔跑的話,速度在每小時三十五公里左右。

  這臺機甲明顯跑了很遠,至少在李洪濤看到的時候就跑了好幾里路,速度一直沒有降低!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機甲只在三岔口停了一下,隨即就向北而去。

  直到機甲消失在了道路盡頭的時候,包括水辛逸在內,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賀平等人更是滿頭大汗,連爬起來的時候都有點晃悠。

  李洪濤故做鎮定的拍了下身上的塵土,迅速掃了眾人一眼。

  山民的驚恐並不奇怪,可水辛逸也同樣的驚恐。看樣子,就算是哨子都對機甲極為害怕。

  「好了,都給我爬起來!」李洪濤迅速恢復了鎮定,「先把牛車趕走。田方,帶十個人放火。」

  李洪濤心裡清楚,那臺血狼軍的機甲單獨逃了回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血狼軍戰敗了。後面肯定還有血狼軍的潰軍,還有虎嘯軍的追兵。

  李洪濤更清楚,他們穿著血狼軍的皮甲,在虎嘯軍的眼裡,他們就是血狼軍!

  到時候潰兵一到,他們就將完蛋。就算不被潰兵給殺了,也會被隨即趕來的虎嘯軍當作血狼軍給殺了。

  再說了,這次是來劫掠血狼軍的糧草物資,目的已經達到了。

  必須得逃命,越快越好。

  「不用,讓我來辦吧!」水辛逸也迅速的恢復了鎮定。

  看到水辛逸拿著一捆裹著油布的箭矢走了過來,李洪濤立即會意,馬上接過田方手裡的火把,幫助水辛逸點燃箭矢。

  車隊出發的時候,水辛逸首先向騎兵營地那邊射出了火箭。撤出營地之後,他又陸續用火箭點著了糧草營地與步兵營地裡的營房,倉庫。

  半小時後,山民隊伍向西前行了大概五里。此時,三岔口的血狼軍營地已經是火光沖天了。

  正在逃命的項文豹發現身後火勢大起,還以為朱家兄弟殺到,跑得更快了。

  血狼軍的潰軍發現主營著火,以為是虎嘯軍截了去路,紛紛離開大路,直接翻山越嶺的向北面的大渡口逃去。

  追擊的虎嘯軍本來就兵力不夠,無法分兵去三岔路口。

  直到當天傍晚的時候,一支虎嘯軍的偵察騎兵部隊才到了三岔口。血狼軍的三座主營已經被徹底燒燬,什麼都沒有留下。偵察兵在三岔口停留了一陣,隨即就分成了一多一少兩股部隊,多的那股向北前往大渡口,少的那股向西前往百市集。

  此時,百市集的營地裡,李洪濤等人正在慶祝這次偉大的「勝利」。

  回到營地後,李洪濤首先命人宰了一口豬,兩隻羊,拿出二十斤酒,準備在晚上開慶功宴。

  武裝山民們歡天喜地宰豬殺羊的時候,李洪濤讓田方安排鷹落村的人看守物資,另外派了一夥山民去外圍警戒,然後才將包括水辛逸在內的五個主要手下叫到了中軍主帳。

  人很容易懶散,墮落,特別是在衣食無憂,物產豐富的時候,更容易懶散,墮落。

  五個人中,除了水辛逸之外,全都傾向於進山當土匪。按照賀平、杜威、張挽、田方的理解,李洪濤所說的「幹大事」,就是進山當土匪,在他們的眼裡,土匪是一項很有前途的職業。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稱分金,確實很爽,很舒服。

  只有水辛逸一人沒有當土匪的意思,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自己的觀點。對這個哨子來說,殺人是他最拿手的,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問題需要由他來考慮。

  「關於發展的事情,我們暫時放到一邊。」李洪濤有點惱火,難道在其他幾人眼裡,他生得就是一副土匪相嗎?李洪濤很納悶,也很苦惱,可現在讓他苦惱的事情還有很多。「從今天的情況來看,血狼軍這次恐怕敗得很慘,可我們並不清楚敗得有多慘,以及血狼軍會不會退回浪滄河左岸……」

  「肯定會。」水辛逸抱起了雙手,「今天我們在三岔口看到的是這次統領血狼軍入寇暉州的主帥項文豹。主帥一個人逃了回來,而且沒有在主營停留,直接去了大渡口,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血狼軍軍的主力被全殲了!」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他也正是這麼想的。

  「另外,在此之前,我只能肯定另外一位統帥項文熊去了大渡口。這次項家五兄弟來了三個,還有一個項文彪。」水辛逸稍微遲疑了一下,「項文彪與項文豹的關係很好,按理說他會一直跟隨在項文豹身旁,而他則沒有逃回來,也只有一種可能,他完蛋了!」

  李洪濤立即皺起了眉毛,其他幾人更是一驚。

  「這只是猜測,可我認為十有八九不會有錯的。」水辛逸聳了下肩膀,又說道,「項文彪在項家五兄弟中,神技只在老二項文虎之下,至於老大項文龍到底有多厲害,從來沒有人知道。另外,項文彪與老三項文豹一直很親密,這次慘敗,項文彪肯定是留下來斷後,掩護項文豹逃走。」

  「如果項文彪戰死,血狼軍主力又被殲滅的話。」賀平也開始動腦筋了,「血狼軍就無法在暉州立足,只能撤回浪滄河左岸。」

  水辛逸點了點頭,這正是他要說的最後一句話。

  幾個人都朝李洪濤看了過來。

  「既然血狼軍以敗,那麼虎嘯軍必然士氣如虹,同時入寇的永盛軍則孤掌難鳴。」李洪濤冷笑了一下,「如果不出我所料,今年恐怕是虎嘯軍這幾年來獲得的唯一一次重大勝利。」

  「準確的說,是十五年。」水辛逸糾正了李洪濤的話,「自朱仕琿任暉州節治使第二十七年曾經在虎口大敗過入寇的永盛軍之後,虎嘯軍從來沒有真正擊敗過入寇的敵軍。」

  李洪濤迅速的思考了起來。

  在對於今後發展的問題上,李洪濤實際上早就想好了。

  進山當土匪顯然是不行的。在地方軍閥割據的世界裡,軍事實力決定一切。任何一個軍閥都絕不會容許在自己的地盤上存在第二支強大的武裝力量,更不可能允許一支對自己的統治有威脅的武裝力量肆意活動。

  就算鷹落村所在的山區處於暉州、邢州、建州之間的三不管地帶,可是當土匪就必須要以劫掠為生。到時候,如果同時得罪了暉、邢、建三州的軍閥,後果將不堪設想。

  從李洪濤個人的角度來看,對黑勢力的反感更讓他對「土匪」這個職業不做任何考慮。

  要在亂世中生存下來,並且好好的生存下來,唯一的依靠就是一支強大的軍隊。

  有什麼辦法可以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又不受到軍閥的打擊呢?

  辦法有兩個:一是成為軍閥;二是依附於某一個軍閥。

  現在李洪濤只能選擇後者,五十個武裝山民,比成為軍閥的最低門檻低了太多。最重要的是,李洪濤手裡沒有那種能夠決定戰爭勝負的強大戰爭機器——機甲!

  那麼,依附於哪一個軍閥呢?

  李洪濤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與邢州的項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不考慮私仇,也要考慮實際情況。現在李洪濤對項家幾乎沒有任何瞭解,而且血狼軍新敗,不見得靠得住。

  建州太遠,且李洪濤對建州也沒有半點瞭解。

  唯一的選擇就是暉州,可絕不僅僅是投靠朱家。

  如果只是投靠,那就永遠只能做朱家手裡的一顆棋子,沒有翻身的機會,更沒有發展壯大的機會。甚至還是一顆不重要的,隨時可以犧牲掉的棋子。

  按照李洪濤的想法,他不是投靠朱家,而是與朱家合作。

  合作的基礎是共同的利益,以及相互的需要。

  李洪濤需要的是朱家的庇護,甚至是朱家的支持,至少要拿到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獲得發展空間。

  那麼,朱家需要李洪濤的什麼呢?

  想到這,李洪濤突然笑了起來。就算虎嘯軍勝了,那也絕對是慘勝,慘勝之後的朱家,需要的就是力量,一支武裝力量!

  現在李洪濤手裡就有一支武裝力量。

  慶功的時候,李洪濤仍然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李大哥,有人來了!」

  李洪濤一驚,水辛逸的動作比他還快,立即操起隨時放在身邊的短弓朝營地門口衝去。

  「是虎嘯軍的探子。」水辛逸一眼就看出了夜幕中的那幾個人的身份。「要幹掉他們嗎?」

  「不!」李洪濤拉住了短弓,「讓他們走,我正需要有人去給朱仕琿報信呢!」

  水辛逸看了李洪濤一眼,雖然不解,但他還是放下了短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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