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殺破千軍 作者:閃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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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歲冬 2008-9-28 16:17:5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 41522
bobo0702 發表於 2008-10-7 15:22
第九章 世子復出(一)

        二世子府內,朱孝義揮汗如雨,一桿鎦銀鋼槍被他耍出了朵朵銀花。場子中央那塊兩米多高的花崗岩上殘留著上百個槍眼,數十道劃痕。

  「呵——」

  隨著朱孝義一聲暴喝,鋼槍如同刺入了稀泥一樣,竟然有三分之一的槍身沒入了花崗岩裡面。

  「開!」

  只見朱孝義手上猛的一震,花崗岩頓然炸開,成百上千塊碎石如同雨點般的四處濺開。

  「恭喜二世子功力又進一層!」守在一旁的親兵軍官在遞上毛巾的同時沒有放過拍馬屁的機會。

  「兩年,整整兩年!」朱孝義接過毛巾,擦著身上的汗水,「不知下一層需要幾年才能到達。」

  「二世子乃曠世奇才,想必年內就能……」

  「少說點恭維話。」朱孝義並不是那種喜歡別人拍他馬屁的人,「當初我花了一年才有了進步,五弟只用了半年。哎,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被五弟超過了。」

  親兵軍官閉上了嘴,他知道五世子朱孝信很受四個兄長疼愛,這個時候,不管是誇朱孝信,還是誇朱孝義,都只能討罵。

  「二世子,顧將軍求見。」

  「顧輝?他不是在荊縣嗎,跑回來幹嘛?」朱孝義微微皺了下眉毛。除了是左營統帥之外,朱孝義還兼任下營統帥,顧輝就是下營的一名典軍尉。

  「屬下不知,顧將軍只是說有要事求見。」

  「讓他進來吧。」

  「是!」

  不多時,親兵就將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帶到了練武場內。

  「末將參見二世子!」

  「顧輝,你又回來看你的小老婆的吧?」

  「末將不敢,末將是有要事才返回崮梁的。」

  「哦?」朱孝義坐了下來,「什麼要事?」

  「還請二世子為末將做主。」顧輝當即就跪了下來,「昨日,末將屬下參軍尉古俊在廣集鎮被人殺害……」

  朱孝義猛的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誰人如此大膽,竟然敢殺害虎嘯軍軍官?」

  「殺害古俊的是一個叫李洪濤的人,此人自稱是少營甲隊典軍尉,末將認為此人乃冒牌軍官,少營……」

  「你確認是李洪濤?」

  「末將敢以性命擔保。」

  朱孝義遲疑了一下,立即站了起來。「來人,取我鎧甲來,備馬!」

  「二世子,這李洪濤……」

  「他確實是少營典軍尉。」朱孝義咬了咬牙,「父親幾日前才封的。雖然少營要到年底才會正式成立,但是父親已經給了他兵權。」

  「這……」顧輝有點頭大了。

  「怕什麼?他可以殺參軍尉,難道我就不能殺他嗎?」

  「還請二世子為末將冤死的部將做主。」顧輝立即說道。

  不多時,朱孝義就帶著顧輝,二十名親兵離開了崮梁,朝百市集方向而去。

  顧輝不是笨蛋,一路上都在盤算著。

  如果李洪濤真是少營典軍尉的話,那麼古俊就算是白死了。到時候,只要李洪濤一口咬定古俊衝撞上級,抗命不從,就算此事鬧到了朱仕琿那裡,最後也多半會不了了之。當然,只要朱孝義肯動手,那麼李洪濤也是死路一條。

  可問題並沒有這麼簡單,李洪濤是少營的典軍尉,少營又是五世子朱孝信的部隊。

  顧輝在虎嘯軍混了這麼多年,哪能不知朱仕琿最喜歡的就是朱孝信,甚至有可能將節治使的位置傳給朱孝信。李洪濤死不足惜,如果因此而得罪了五世子,只要等朱孝信成了少營統帥,坐上了節治使的位置,那顧輝就別想在虎嘯軍裡混了。

  這中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讓顧輝很是頭痛,他甚至有點後悔去找朱孝義告苦狀。

  朱孝義本來就是一個衝動的人,而且沒有多少鬥爭的頭腦。此事如果鬧大,最終要追究責任的話,朱孝義必然大手一撇,根本就不管顧輝的死活。到時候,出來頂罪、背黑鍋的還是顧輝。不說別的,如果落個治軍不嚴,縱容下屬的罪名,那顧輝就吃不了兜著走。

  哎,古俊那混蛋簡直是死有餘辜!顧輝暗暗歎息。他哪會不知古俊是個什麼傢伙?

  一百多里,數個小時就能趕到。當朱孝義突然停下的時候,顧輝才回過了神來。

  「二世子,前面二十里就是百市集。」

  「……」

  「嗖——」

  朱孝義剛剛開口,一支箭矢就落在了他的馬前。

  「保護二世子!」

  二十名親兵立即將朱孝義圍了起來,在只穿騎兵板甲,沒有使用神機的時候,朱孝義與一般的騎兵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那邊山頭上!」

  「嗖——」

  第二支箭矢幾乎是擦著那名喊話的親兵腦袋飛過去的。

  「停下,別過去!」朱孝義的反應相當快。

  如果說第一箭是對方射偏了的話,那麼第二箭就真正的警告。

  如果百步外山頭上那人瞄準的不是親兵的腦袋,而是親兵的身軀,這一箭絕不會偏失,對方甚至有可能是故意射偏的。兩箭的間隔時間不過數秒鐘,這是在警告朱孝義,他們這幫騎兵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衝過去。

  「二世子,你沒事吧?」顧輝這時候才反應過來。

  「滾開!」朱孝義正一肚子火沒地方發呢。

  顧輝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灰溜溜的躲到了一邊去。

  「二世子,看來對方並不想動真格的。」親兵軍官也不笨,對方沒有射出第三箭,就證明沒有敵意,只是警告而已。

  「應該是少營甲隊的人。媽的,他的箭法不比血狼軍的哨子差。」

  「很有可能就是血狼軍的哨子,看清楚他手裡的弓箭了嗎?是哨子的短弓,不是步兵長弓。」

  這句話提醒了朱孝義,他也注意到,站在山丘頂部的那人握弓的樣子很像哨子。

  「少營有哨子?難道血狼軍的哨子會投降?」

  「走,我們回去!」朱孝義缺乏政治頭腦,可是在打仗方面絕對不笨,現在衝過去的話,第三箭就會射中某個人,其中射中他的可能性最大。

  「保護二世子,撤!」

  二十二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多時,就消失在了東面的道路盡頭。山頂上那人等了約莫一刻鐘,確認朱孝義他們不會返身殺回之後,這才轉身向西而去。

  ——

  殺一個人不難,救一家人也不難,難的是,怎麼安頓一百多名難民。

  被李洪濤救的那家人姓湯。家長叫湯卻,四十九歲;少女是他的小女兒湯圓圓,才十六歲;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是他的十碎的孫子湯希與八歲的孫女湯瑩;死了的那個中年人是他的兒子,湯希與湯瑩的父親湯方。

  與其他難民一樣,血狼軍與永盛軍入寇時,湯卻帶著一家人逃難到了崮梁,隨後朱仕琿下令遣返所有難民,他們就返回了所住的村莊,結果田地裡的莊稼都被駐軍收割了。無奈之下,湯卻只能帶著一家人前往荊縣縣城。在經過廣集鎮的時候,遇到了被李洪濤殺掉的古俊率領的駐軍,結果古俊要強娶湯圓圓為妾,湯方為保護小妹與駐軍發生衝突,被古俊下令殺害了。

  李洪濤還從其他難民那瞭解到,這樣的事,在任何地方都會發生,如果不是李洪濤帶人趕到的話,恐怕湯卻都會被殺害;湯圓圓會被古俊霸佔,玩膩了之後,將被賣到妓院;湯希與湯瑩也很有可能被當作奴隸給賣掉。

  因為李洪濤殺了古俊,還殺了另外一名士兵,所以湯卻一家人已經無處可去。李洪濤只能收留他們。讓湯卻在營地裡打雜;湯圓圓做了張玉璇的幫手;兩個孩子也只能暫時留在營地裡,李洪濤只讓他們每天晚上跟著上課,暫時沒有合適的法子安頓這兩個孩子。

  李洪濤一時善舉,結果一百多個難民都跟著來了百市集。其中大部分都是湯卻那個村莊的村民,還有一些也是附近村莊的村民。

  一下招了這麼多人,李洪濤總得給他們安排住宿,安排伙食,還得安排工作,不然養一百多張只吃飯,不做事的嘴,他也承擔不起。

  難民都暫時安頓在了營地外的三十多座帳篷裡面,這些難民至少要住到開春之後,也就不可能讓他們一直住在帳篷裡面。

  這個結果讓李洪濤高興,可也讓他犯愁。

  「我統計了一下,現在有七戶答應留下來幫我們耕種授田,總共是三十二人,其中有十二個壯年勞力。」蔣晟這一天也累得夠嗆。「我已經與他們都談妥了,有耕牛的話,每戶能耕種五十畝耕地或者耕田,每畝每年交兩百斤稻穀或者一百五十斤小麥,我們負責糧賦,並且提供耕牛。另外,他們還答應將飼養耕牛後剩下的稻草送給我們。」

  「這有多少糧食收入?」李洪濤朝四周看了一眼,鎮子破敗不已,所有的房屋都搖搖欲墜,彷彿風一吹就要倒下一樣。

  「一年不到七百擔,差不多夠一百人的需求了。」蔣晟又說道,「只是要到明年秋收才能收到糧食,在此之前,我們得把這些人養著。我跟他們談了,糧食我們先借給他們,明年秋收還一半,後年秋收還另外一半。」

  李洪濤歎了口氣,平白多了這麼多吃飯的嘴,這還真是個嚴峻的問題。
bobo0702 發表於 2008-10-7 23:14
第九章 世子復出(二)

        計算一番之後,蔣晟把結果報了出來。

  現在,算上湯家四口,軍營裡有八十三人,因為有兩個飯量較小的孩子,所以算做八十二口。

  跟著來到百市集的難民有一百二十一名,除掉三十二名願意留下來耕種授田的外,還有八十九人。這其中未滿十二歲的孩子算半口,總共是一百零三口。

  也就是說,李洪濤要養一百八十五口。按照難民一天只提供士兵三分之二的糧食,且不提供肉類計算,這麼多人,一天也要消耗掉三擔糧食,一個月就是九十擔,到明年開春還有五個月的時間,也就說,需要消耗掉四百五十擔。

  糧食問題還不算嚴重,算上從血狼軍那「繳獲」的,以及從肖旭那採購回來的糧食,足以養活這個數量兩倍的人。

  李洪濤心裡有數,在第一批難民來到了百市集之後,很快就會有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難民到來。

  以前,李洪濤為沒有勞力發愁,現在他卻為為安頓這些勞力,利用這些勞力發愁。

  「如果明年開始耕種授田的話,我們需要立即翻耕土地,以保證土地的肥沃。另外,還要進山裡砍一些樹木,撿拾一些枯葉枯草回來肥田。這大概能夠安排二十到三十個勞力。」蔣晟也在為怎麼安頓這些人發愁,「除掉這些,還有大概二十個勞力。」

  李洪濤摸了摸下巴,說道:「這還不夠。」

  「不夠?」蔣晟驚訝的看了李洪濤一眼。

  「要趕在冬季到來之前修繕鎮子上的房屋的話,這點勞力肯定不夠。」

  「可是……」

  「總不能讓大家在冬天也露宿野外吧?也許我們這些壯年人沒事,可那些孩子,老人根本就受不了。」李洪濤雙手叉腰,「你去調查一下,那些難民中有沒有木匠,泥瓦匠,以及懂得燒製磚瓦的人。有的話,立即組織起來,先搞個磚瓦窯出來。」

  蔣晟點了點頭,這些工序的安排他都清楚。要修復房舍,就需要磚瓦,燒製磚瓦又比較費時,必須要提前開始。

  「另外,還要建個炭窯,趕在冬天到來之前,燒一批取暖用的木炭。」李洪濤朝山裡指了一下,「燒炭用的木材直接去山裡砍,你找兩個懂得繪圖的人,先把這附近的地形圖畫出來,這事要提前安排。」

  李洪濤現在也管不得什麼「環保」了,這世界上不缺乏樹木,砍伐一點問題應該不大吧?

  「什麼是地形圖?」

  「就是包括了山川,河流,道路,以及山路的地圖,要盡量標出每座山峰的高度,河流的正確走向。」

  蔣晟這才明白了過來。「這事找兩個獵人就能辦好。」

  「你去找賀平他們。」李洪濤朝營地看去,「五個排,輪番到東面的路口處值勤,多準備點米粥、饅頭。有難民經過的話,盡量收留,再派人送回來。」

  「這個……」蔣晟摸了摸下巴,「還不如派幾個難民到處去宣傳。」

  李洪濤一愣,立即笑了起來。「對啊,你比我想得周到,就派幾個難民到處去宣傳,說百市集這邊有吃的東西,有住的地方,同時我們在東面路口處設置收容站。」

  蔣晟又把這點記錄了下來。

  「最後,今天就組織人手,在我們的營地,還有難民營地裡各搭建一男一女兩個公共廁所。」

  「什麼是廁所?」

  「廁所都不知道?」李洪濤說道,「就是茅廁,供人方便的地方。」

  「這個……有必要嗎?」

  「為什麼沒有必要?以前人少,大家還可以到外面的林子裡解決,現在人多了,到處都是糞便的話,你覺得很雅觀?這不但容易滋生病菌,引發疾病,還嚴重浪費資源。把糞便收集起來,明年春耕的時候,就有足夠的糞肥了,是不是?」

  聽到這,蔣晟也連連點頭。

  「好了,就先把這些事情安排下去。等人手多了,再安排別的工作。」

  兩人剛從鎮子回到營地裡,水辛逸就趕了回來。

  問清楚了情況後,蔣晟驚得嘴巴都合不上,還不僅僅是驚訝。李洪濤則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確定沒有射中?」

  「當然,難道你懷疑我的箭法?」

  蔣晟吞了下唾沫,對李洪濤說道:「朱孝義親自來了,這下可麻煩了。」

  水辛逸冷笑了一下,根本就看不起蔣晟。

  「有什麼麻煩?」李洪濤反問了一句。

  「朱孝義半路折回,肯定猜到水辛逸是我們的人。他是朱仕琿五個兒子中戰鬥經驗最豐富的,對哨子最瞭解,他不會看不出水辛逸以前是哨子。」蔣晟又瞟了水辛逸一眼,「雖然朱孝義被嚇走了,但是他回去後,肯定會去找朱仕琿告狀,說我們收留血狼軍的哨子。這還算好的,如果他不去告狀,恐怕……」

  「恐怕什麼?水辛逸,你傷著他們了沒有?」

  水辛逸聳了下肩膀。「按照你的吩咐,只是嚇了嚇他們。」

  「這不就對了嘛,他們又沒傷又沒死的,告我們什麼?」李洪濤擺出了一副潑皮無賴的樣子。「另外,他說水辛逸是哨子,水辛逸就是哨子了?難不成,朱仕琿還要去肅原城一趟,問問項文龍,水辛逸是不是血狼軍的哨子?」

  蔣晟瞪大了眼睛,根本就回答不出來。

  水辛逸則雙手抱在胸前,嘿嘿的笑了起來。

  「也就是說,朱孝義根本就沒有辦法告我們什麼。」李洪濤冷笑了一下,「最多告我殺了他的一個參軍尉。可老子是典軍尉,就算不屬於同一個營的,按照虎嘯軍軍規,下級頂撞上級,那是死罪,到時候我們一口咬定古俊以下犯上,朱仕琿能拿我怎麼樣?」

  「可總歸不好吧?」蔣晟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

  「有什麼不好的?你以為朱仕琿是傻子,不知道虎嘯軍在外面干的壞事?」李洪濤大大咧咧的靠在了椅背上,「我敢跟你打賭,就算有人求朱仕琿徹底調查我殺古俊這件事,朱仕琿都不會去查,知道為什麼嗎?查來查去,只能查出虎嘯軍地方駐軍欺壓魚肉百姓,這對朱仕琿有什麼好處?死的不過是一個下營的參軍尉而已,這樣的軍官,虎嘯軍有成百上千個,下營又是最爛的營,朱仕琿會為了一個狗屁不值的參軍尉搞臭了虎嘯軍的名聲?」

  蔣晟歎了口氣,他不得不承認李洪濤的分析有道理,可問題是,現在惹上的是最暴躁的朱孝義。

  「現在我們是少營的人。雖然朱孝信暫時還還不是少營的統帥,少營也沒有正式成立,但是我們是少營唯一的部隊,朱仕琿會拿他小兒子唯一的部隊開玩笑?」李洪濤大笑了起來。

  自從編入了少營之後,李洪濤就猜到,朱仕琿要給他即將成年的小兒子打造一支嫡系部隊,這就更加讓李洪濤相信,只要他不做得太出格,朱仕琿不會拿他怎麼樣。

  蔣晟思考了一下,說道:「只是此事如果真的鬧到了朱仕琿那裡,我們又沒有任何準備的話,恐怕不太有利。」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蔣晟這句話才算說到了重點上。

  雖然李洪濤有絕對的把握,朱仕琿不會拿這件事來對付他,但是此事與朱孝義有關,現在朱孝義又是朱仕琿最得力的一個兒子,是虎嘯軍最厲害的戰將。如果朱孝義堅決要朱仕琿有所「表示」的話,到時候朱仕琿就算不會要了李洪濤的命,也會讓李洪濤掉層皮。

  現在,部隊正處於發展的起步階段,也是最重要的階段,如果朱仕琿在這個時候搞點什麼名堂的話,那李洪濤就有苦說不出了。

  現在,李洪濤能找的人只有兩個。

  朱孝信他沒有見過,其他人也沒有見過,因此去找朱孝信這個「上司」顯然不可行。

  那麼唯一能找的就是楊佩德。李洪濤有點琢磨不透的就是楊佩德。

  從楊佩德在處理李洪濤這支部隊時的「貢獻」來看,李洪濤相信他是朱孝信在節治府裡最大的支持者。可問題是,楊佩德能夠在朱仕琿手下干二十多年,那就絕對是個不會輕易顯山露水的人,那就不會公然站到支持朱孝信的位置上去。

  如果此時去找楊佩德,他會不會幫忙呢?

  李洪濤思考了好久,這才對蔣晟說道:「你現在……不,明天一早就與湯卻去崮梁,找到楊佩德,把具體情況說明。另外,明天去的時候,順便帶點禮物去。」

  「送禮?」蔣晟驚訝的看了李洪濤一眼,不知道李洪濤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

  李洪濤笑著對水辛逸說道:「你晚上進山,打幾隻山雞野兔,明天讓蔣晟帶去送給楊佩德。怎麼說,也不能空著手去求人吧,『千里送鵝毛,禮輕人義重嘛』,這可是地道的野味,楊佩德也不一定能夠經常吃到呢!」

  這下,不但蔣晟呆住了,連水辛逸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bobo0702 發表於 2008-10-8 11:04
第九章 世子復出(三)

         一大早,楊佩德就頭痛不已。

  朱孝義已經滔滔不絕的講了一個多小時,楊佩德一直沒有插上話。朱仕琿也沒有要打斷的意思,搞得楊佩德進退兩難,一時也就只能任由朱孝義說下去。

  「……父親,如孩兒所說,這李洪濤死性不改,賊膽包天,目中無人,根本就沒有把父親,把虎嘯軍放在眼裡。此人不除,必成禍患,到時將士離心……」

  「孝義,你把事情調查清楚了?」朱仕琿歎了口氣,「那你見過當事人嗎?」

  「這……」朱孝義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他開始說的那番話,是與顧輝商量了一個晚上的結果。本來朱孝義的口才就不怎麼樣,他能夠滔滔不絕的說上一個多小時,別說憑他自己的能力辦不到,連朱仕琿都不會相信。

  「你根本就沒有問過當事人,這些事又是誰告訴你的呢?」

  「是孩兒屬將顧輝,被李洪濤殺害的古俊正是顧輝的手下。」

  朱仕琿苦笑了起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勇猛有餘,智謀不足的二兒子了。顧輝既然是被害人的長官,自然替自己的屬下說話。憑這麼一個當時根本就沒有在場,沒有見到事情經過的人提供的消息,就能斷定事實?別說朱仕琿不昏庸,就算他是個昏庸的節治使,也知道這種話是信不得的。

  「父親……」

  「孝義,此事為父自會處理,你先出去吧。」朱仕琿暗歎了口氣,顯然,朱孝義絕不是理想的接班人。

  「父親……」朱孝義還挺倔強。

  「回去後,你自己好好想想。」朱仕琿瞪了朱孝義一眼,「明日讓顧輝到親軍中報道,為父對他另有安排。」

  朱孝義眼珠子一轉,還以為父親要提拔顧輝,連忙說道:「孩兒遵命。」

  等朱孝義出去後,朱仕琿才對楊佩德問道:「軍師,你怎麼看這件事?」

  「主公英明,恐怕不需微臣多言。」

  朱仕琿笑著搖了搖頭。「明天這顧輝到了之後,你好好審問一下吧。義兒太過於直率,難辨真偽,恐被人所誤。」

  「微臣明白。」

  「這李洪濤也真是夠大膽的。雖然他高古俊一級,但是兩人並不同系,也不同營,就算古俊有錯,也應該送節治府治罪,他竟然說殺就殺了。」朱仕琿長出了口氣,「看來,不殺殺他的威風,他還不知道當家作主的是誰。」

  「主公的意思是……」

  「扣他一月糧餉軍餉,一級戰功,另外下月少營甲隊的軍餉糧餉都減半。」

  「是,微臣這就去辦。」

  離開節治府的時候,楊佩德只有苦笑。

  糧餉與軍餉他早就給了李洪濤,扣軍官的糧餉、軍餉、戰功根本就沒多大的意義。

  楊佩德在這件事上根本就不敢發表意見。

  這是二世子與五世子之間的衝突,是兩兄弟今後爭奪節治使大權的預演。雖然朱仕琿沒有挑明,但是楊佩德人老成精,他哪能不明白其中的要害。

  楊佩德還沒有瞭解事情的經過,可是他清楚虎嘯軍下營各地駐軍的情況,覺得那個叫古俊的參軍尉死有餘辜。他也更加相信,李洪濤就是那種血氣方剛,義氣用事,缺乏靈活的人。換了別的哪個軍官,莫說是典軍尉,就算是真正的將領,恐怕也不敢輕易對朱孝義治下的軍官下手。

  這讓楊佩德稍微放心了一點,朱孝信需要的就是李洪濤這種敢作敢為,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只要朱孝信正式成為少營統帥,就會與四個兄長爭奪節治使的大位,到時候有李洪濤這麼一個得力「打手」,朱孝信就可以避免直接得罪四個兄長,還能夠壓制其他營的軍官,一舉兩得。

  想到這,楊佩德不免笑了起來,看來,當初提拔李洪濤是個明智的選擇。

  ——

  軍師府外,蔣晟覺得自己像個進程投奔親戚的難民。

  他提著兩隻山雞,兩條野兔,跟在他身後的湯卻還扛著一隻幾十斤重的野豬。兩人怎麼看,都怎麼像兩個山民。

  這還不說,那些野禽野獸屍體散發出的臭味讓附近的行人,軍師府門口的親兵都避之不及,搞得蔣晟很是尷尬,還得不時避開其他人投來的鄙夷目光。

  哎,李大哥啊,你可把我們給害苦了!蔣晟暗歎一下。他覺得自己這樣子不像是來送禮求人的,像是兩個楊佩德老家來的窮親戚。

  「蔣將軍,那人是不是楊佩德?」湯卻更是惶恐,如果不是李洪濤一定要他來,他根本就不想來。

  蔣晟朝路頭一看,騎馬而來的正是楊佩德。他趕緊將提在手裡的山雞野兔交給了湯卻。

  等到楊佩德走近時,蔣晟上前一步,雙手抱拳,拱手說道:「軍師,小的少營甲隊李典軍屬下文書蔣晟,有要事拜見。」

  楊佩德見過蔣晟,連忙說道:「蔣文書怎麼不進去歇息?快快請進。」

  「謝軍師。」蔣晟連忙給湯卻打了個手勢,跟著楊佩德進了軍師府。

  一直到了大堂裡,楊佩德才吩咐親兵去泡茶招待客人。

  「軍師,這是李典軍的一點小意思。」蔣晟讓湯卻將那些野味提了上來,「李典軍說:千里送鵝毛,禮輕人義重;這是純正的山中野味,絕無半點污染。這還是李典軍連夜進山獵殺的,保證新鮮,還望軍師笑納。」

  「這個……這個……怎麼好意思呢。」楊佩德一陣手忙腳亂。在路口的時候,他就看到了蔣晟,急著請蔣晟入府,就是怕別人說他笑話。

  「軍師太客氣了,李典軍還說,上次得軍師提拔,一直沒有機會感謝軍師,所以這次特意命小的送來這點薄禮,以感謝軍師提拔之恩,不成敬意。」

  「這個……那楊某就收下了。」楊佩德乾咳了兩聲,讓親兵進來收走了野味。

  雖然野味被帶走了,但是屋子裡仍然有一股騷臭味,搞得楊佩德連連皺眉。

  等到親兵把茶送來之後,楊佩德這才問道:「蔣文書,此次特意前來,是否還有別的事情?」

  「軍師!」蔣晟立即站了起來,說著就要下跪,「還望軍師為我們李典軍做主!」

  楊佩德手腳一慌,立即放下茶杯,扶住了要跪的蔣晟。「蔣文書有什麼話請直說,不用這般多禮。」

  「軍師,李典軍前日巡軍路過廣集鎮,遇見兵痞殺害良民,強搶民女,李典軍實在看不下去,這才出手干預。哪想那兵痞非但不肯放人,還頂撞李典軍,最後帶兵圍攻李典軍,無奈之下,李典軍為求自保,只能格殺了一名參軍尉與一名士兵。本來,下屬頂撞上級,且帶兵圍攻上級,犯了造反亂上的死罪,那兵痞禍害鄉里,荼毒百姓,也死有餘辜。可是,李典軍想到此事重大,所以特意派蔣某前來求軍師為此事做主。」

  雖然蔣晟說的大部分都是實情,但是經他這麼一說,李洪濤非但沒有罪,反而為民除害,立了大功。

  楊佩德哪能聽不出來,甚至還對蔣晟的口才有點刮目相看。

  在他看來,這番說辭絕非李洪濤能夠想到的。本來虎嘯軍中,大部分軍官將領都不擅言辭,甚至沒有文化,不然也不會給各級軍官配備文書。李洪濤乃山野粗人,蔣晟可不同了,是讀書人,文化人。

  「依蔣文書所言,那個參軍尉確實罪該萬死,只是……」楊佩德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今日二世子向主公稟報此事卻是另外一番說辭。現在雙方都空口無憑,恐怕……」

  「軍師明鑒!」蔣晟朝湯卻招了下手,老實巴交的湯卻立即跑過來,跪在了蔣晟的旁邊。「此人正是遇害百姓湯方的父親湯卻,當時那兵痞要強搶的民女也正是湯卻的女兒湯圓圓。我們可以到主公面前對質。」

  楊佩德微微一驚,迅速打量了湯卻一番。

  湯卻這輩子連縣府衙門都沒有進過,進軍師府的時候,就嚇得兩腿直哆嗦。現在面對虎嘯軍軍師楊佩德,他更是渾身顫抖,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見到湯卻這番模樣,楊佩德也明白了,蔣晟所說不假。

  如果此事真如蔣晟所說的話,朱孝義明顯是被那個叫顧輝的人愚弄了。

  楊佩德並沒有急著做出決斷,等明日審過顧輝,事情自然明瞭。

  「還請軍師為百姓,為李典軍做主!」

  楊佩德一驚,回過了神來,說道:「蔣文書放心,我定會查實此事,還百姓一個公道。」

  「小的替李典軍,替受苦受難的百姓感謝軍師的大恩大德。」

  「這樣吧,這位……」

  蔣晟立即踢了下旁邊的湯卻。

  「小民湯卻。」

  「你就先留在崮梁城內,明日我自會派人前來喚你。」楊佩德又對蔣晟說道,「還勞蔣文書速速返回百市集,告明李將軍,楊某定會查明此事,還李將軍一個公道。」

  「謝軍師,小的今日就返回百市集。」

  將湯卻安頓在了一家小客棧,留了點銅錢給他度日,再著重叮囑了一番之後,蔣晟就離開了崮梁,返回百市集。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10-8 17:04
第九章 世子復出(四)

  查明事情真相並不難,別說是楊佩德親自出馬,普通的縣吏都足以勝任。

  兩日後,在核實了湯卻的身份,審問了顧輝,還有廣集鎮駐軍的幾個士兵之後,事件真相水落石出。

  可是,在向朱仕琿稟報調查情況的時候,楊佩德還是做了修改。

  調查的時候,楊佩德就心裡有數,如果按照實情稟報,二世子朱孝義將下不了臺,朱仕琿也下不了臺,他也就下不了臺。

  最好的辦法就是分擔責任,也就是各大五十大板。

  承擔主要責任的自然是那個死了的參軍尉,李洪濤也要背上越職殺人的罪名。這個罪名可有可無,以李洪濤現在的身份,也就最多受點責罵,無關痛癢。

  前後考慮周到之後,楊佩德這才呈交了「調查報告」。

  為了盡量縮小影響範圍,他沒有在堂議的時候交上去,等堂議結束之後才去找了朱仕琿。可有一點楊佩德沒有料到,當時朱仕琿的五個兒子都在,連朱孝蕊這個誰都不敢惹的千金小姐也在朱仕琿的書房裡。

  「看來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朱仕琿看完之後,說道,「軍師這幾日辛苦了,既然結果已出,軍師認為該怎麼處置呢?」

  楊佩德有點毛了,朱仕琿讓他發表意見,那不是擺明了讓他當擋箭牌嗎?楊佩德還不敢把「皮球」踢回去,道理很簡單:朱仕琿不想直面兩個兒子之間的鬥爭,楊佩德不來當擋箭牌,哪誰來?

  「主公,微臣認為,參軍尉古俊濫殺無辜,強奪民女,危害百姓,罪該萬死。典軍尉李洪濤擅權殺人,也應負一定的責任,另外……」楊佩德心裡那個惱火啊,可他根本就不敢停下來,「下營典軍尉顧輝聽信讒言,造謠生事,應當受到重懲。」

  朱仕琿微微點了點頭,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可他知道,此事沒完。

  果然,楊佩德話剛落音,朱孝義就站了出來。「父親,李洪濤濫殺軍官,難道就只負一定的責任?軍師又是如何知道,參軍尉古俊濫殺百姓,強奪民女的?」

  朱仕琿又點了點頭,對楊佩德問道:「軍師,我也想知道,你是怎麼判定古俊濫殺百姓,強奪民女的?」

  「微臣不敢亂言,古俊的手下都有交代。另外古俊所殺百姓湯方,所搶民女湯圓圓之父湯卻就在城中,可以當面對質。」

  朱孝義一愣,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看來,軍師已經查清此事了。」朱仕琿也找到了個臺階,「那麼,就罰李洪濤一月軍餉,開除古俊軍籍,顧輝降為士卒……」

  「父親,孩兒不服!」朱孝義不是不服,是受不了這口氣。

  顧輝是他的部下,古俊也算是他的部下,現在古俊已死,顧輝被降為士卒,與死也沒有什麼差別,李洪濤卻只被罰了一個月的軍餉,這算什麼懲罰?

  朱仕琿嘆了口氣,他太瞭解這個兒子的脾氣了。

  論作戰時的勇猛,朱孝義是五個兒子中最出色的,他還是虎嘯軍中的頂樑柱。可論心計、謀略,朱孝義根本就不入流。不說別的,此事的情況已經完全明瞭,到此也算是結束了,其他幾個兒子都心知肚白,就算有什麼疑問,也不應在楊佩德的面前提出來,不然置楊佩德的顏面於何處?可朱孝義就是理解不到這層意思。這麼鬧下去,不是要跟楊佩德直接幹上嗎?暫不說他與楊佩德本來就有矛盾,要是他倆直接幹上,朱仕琿這個「大當家」的怎麼處?

  越想,朱仕琿就越是恨鐵不成鋼。要是朱孝義多幾個心眼,恐怕朱仕琿早就確定他為接班人了。

  「父親。」正在朱仕琿極為為難的時候,朱孝信站了出來。「二哥不服也有道理。李洪濤算是孩兒的部下,孩兒親自去百市集一趟,查清楚此事,然後再請父親定奪。」

  還是老五懂事啊!朱仕琿暗嘆了一聲,朝朱孝義看了過去。

  「五弟處事公正,孩兒也信得過五弟。」

  這是什麼話?那楊佩德就處事不公正了?朱仕琿差點苦笑了起來。「也好,這事關係到少下兩營之間的和睦,也應該徹底調查。只是,你的傷病……」

  「孩兒基本上已經康復了,十多日來都沒有離開過節治府與崮梁城,正好出去透透氣。」

  「父親,讓我陪五哥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朱孝蕊趕緊站了出來。

  「這個……」朱仕琿這次是真的苦笑了出來。朱孝蕊還能照顧別人?不讓朱孝信照顧她就好了。

  「父親,就讓女兒隨同五哥一起去嘛。」見到父親不吭聲,朱孝蕊立即使出了撒手鑭——撒嬌。

  「這個……」

  「父親,能有小妹一路陪伴也好。」朱孝信還是主動出來替父親解圍。

  「好吧,那你們多帶一隊親軍。」朱仕琿揮了揮手,「沒別的事,你們就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父親(主公)保重身體,孩兒(微臣)告退。」

  ——

  離開了崮梁城之後,湯卻沒有半分停留,連夜趕回了百市集。

  「湯大叔,你先去休息吧。」聽完湯卻的講述,李洪濤心裡也有數了,「放心,萬事有我擔著,不會連累到你們。你也數日沒有與圓圓、小希、小瑩他們見面了,去看看他們吧。」

  送走了湯卻之後,李洪濤這才笑了起來。

  「李大哥,有什麼可笑的?」

  「為什麼不能笑?」李洪濤立即變臉,做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同時學著一部他前世看過的電影裡的主角說道,「難道要板著一張臉,沙啞著嗓子,才顯得我很成熟,很嚴肅,很威風,很有個性嗎?」

  蔣晟一愣,苦笑著搖了搖頭。

  坐在一旁的水辛逸面無表情,可他明顯忍著沒有笑出聲來。

  只有坐在角落裡幫李洪濤封衣服的張玉璇「咯咯」的笑了起來,最後還捂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

  「雖然這事還沒完,但是聽湯卻所說,朱仕琿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李洪濤收住了笑容。「朱仕琿最多稍微懲罰我一下,好給朱孝義一點面子,然後此事就此瞭解。」

  「可那朱孝義心胸狹窄,極為護短。聽說,他與楊佩德一直不和,幾乎所有事都要與楊佩德對著幹,這次又是由楊佩德負責審理的。」蔣晟嘆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鬧到最後,朱仕琿如果無法下臺的話,恐怕……」

  「恐怕什麼?如果朱仕琿要對付我,湯卻能夠回來?」

  「這……」蔣晟一下答不上來了。

  「安心去睡覺吧。」李洪濤看了眼水辛逸,「你也一樣,都早點休息。」

  「李大哥,要不要……」

  「別要這要那的了,走吧,不要打擾人家小兩口親熱。」

  趕在李洪濤拿起茶杯砸過來之前,水辛逸連拉帶拽的將蔣晟拖出了帳篷。

  見到兩人離開,李洪濤不免暗暗嘆息。

  蔣晟心思細密,而且博學廣識,絕對是做軍師的料。可缺點也同樣明顯,那就是過於小心,過於懦弱,沒有決策能力。當參謀,提供意見,分析局勢不錯,可真要讓他獨當一面,那可萬萬辦不到。

  水辛逸這人夠聰明,有膽色,也有謀略,卻對任何事都不太熱心。

  「小李哥,今天還要練字嗎?」

  李洪濤一愣,回過了神來。「練,為什麼不練?聽說卞康那小子已經學會了五百個字,我要再不抓緊,遲早被他超過,到時候他的屁股就要翹上天了。」

  張玉璇又掩著嘴笑了起來。

  ——

  天剛濛濛亮,朱孝信與朱孝蕊就帶著二十個親兵出發了。

與其他世子出行不同,朱孝信一身平常打扮,除了腰間的那柄佩劍之外,其他的都與富家公子無佯,其實很多富家公子也會隨身攜帶一把佩劍,怎麼說也可以拿來炫耀身份。

  朱孝蕊也是一身公子哥扮裝,就算她是節治使的女兒,可按照風俗,未嫁少女都不應該拋頭露面,所以朱孝蕊出門都是女扮男妝。

  二十個親兵也都是平常打扮,沒有穿戴鎧甲。

  出城剛十里,朱孝蕊就一個人策馬跑開了。

  「五哥,我在前面等你!」

  「哎,還是這脾氣!」朱孝信也知道這個妹妹的德行,他朝旁邊的幾名親兵看了眼,說道,「跟上去,保護小姐的安全。」

  「是!」

  五名親兵立即加快速度去追上了朱孝蕊。

  一路上,朱孝信的心情都不是太好。並不是因為他的那個從未見過面的部將與二哥發生了衝突,而是沿途遇到的,越來越多的難民。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難民,朱孝信心裡很清楚。雖然他還沒有到參政議事的年齡,但是這幾年來,朱孝信一直在踏訪民情,對民間的情況非常清楚。

  走著走著,朱孝信突然勒住了馬。

  「五世子,不舒服嗎?」親兵早就注意到朱孝信的神色不大好,還以為是他舊傷復發。

  「不是,我很好。」朱孝信看了眼那些向西而行的難民,「去找幾個老鄉問一下,他們這是去哪。」

  親兵翻身下馬,去攔下了一個帶著幾個孩子的中年婦女。
bobo0702 發表於 2008-10-8 23:00
第九章 世子復出(五)

         問清楚難民的去向後,朱孝信一路都在感歎。

  以往,這些秋收被毀的難民都是前往崮梁,或者是荊縣縣城,可這次,所有的難民都朝相反的方向前進,去的是百市集!

  這不得不讓朱孝信感歎。難民入城後,如能找到一份工作,勉強可保一日三餐,度過寒冬。現在難民不去崮梁,不去荊縣縣城,反而前往一個荒廢了數年的市鎮,是什麼吸引那麼多難民過去呢?

  更讓朱孝信感歎的是,那個新上任的典軍尉竟然放糧濟民!

  朱孝信以前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有哪個虎嘯軍的典軍尉,甚至是將領,統帥拿自己部隊的糧餉接濟難民。

  朱孝信對虎嘯軍的糧餉軍餉非常清楚,普通的士兵也只能勉強餬口,哪有糧食去接濟難民?

  這更加增強了朱孝信對那個從未謀面的部將的好奇。此人哪來那麼多的糧錢接濟難民?此人為何對難民如此仁慈?此人濟民的目的是什麼?

  懷著這些疑問,朱孝信不免加快了速度,很想早點見見這個為了一個平民女子就敢格殺下營軍官,能夠放糧濟民的手下。

  「五世子,小姐好像被人攔了下來。」

  「哦!?」朱孝信回過了神來,放眼向前看去,朱孝蕊果然被兩個軍士攔了下來。

  幾個親兵立即策馬奔去。

  「切不可動粗!」朱孝信大喊了一聲,策馬追上。

  「不管你是什麼世子世女,我們李將軍有令,任何進入百市集地界的人都要備案造冊,好統一安排食宿!」那個攔路的軍士不是別人,正是田方。

  「你個狗奴才,竟然敢對小姐無禮……」

  親兵說著就拔出了佩刀,守在路口的兩個軍士也毫不示弱,立即挺起了長槍,附近的另外八個軍士也都紛紛提槍跑來,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住手!」

  聽到朱孝信的呵斥聲,那名剛要動手的親兵立即退後了一步。

  「發生什麼事了?」朱我看孝信看了眼那十名軍士,讓他有點奇怪的是,這十人身上穿的都是同一種款式的,他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軍服。

  「五哥,這幾個兵痞將我攔了下來,還要我像那些難民一樣,在什麼狗屁花名冊上備案留名,說什麼好給我們發放救濟糧。」

  「小妹,你先到後面去。」朱孝信也看到,路邊還擺放著一鍋粥,一籠饅頭。

  「五哥,你可要幫我做主!」

  「快躲到後面去吧,免得傷著你。」

  見到朱孝信要動手,朱孝蕊立即朝那名開始攔住他的軍士說道:「你個狗奴才,你死定了,五哥會拔了你的皮!」

  看了眼跑開的妹妹,朱孝信苦笑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

  田方立即就擺好了馬步,挺起了長槍,完全是一副臨陣迎敵的架勢。

  「這位軍……」朱孝信根本無法從那人身上的軍服判斷出其軍銜,只知道他是個領頭的,在稱呼上也有點為難,總不能叫別人「軍爺」吧。「軍士大哥,你們可是少營甲隊的官兵?」

  「我們正是李將軍的部下。」

  「那還有煩幫忙通報一聲,節治使五世子朱孝信求見。」

  田方一愣,很是不相信的打量了朱孝信一番,分明覺得面前這人是個「冒牌貨」。

  朱孝信從身上掏出了一塊牌子。「此乃世子符印,還望……」

  田方不認得朱孝信,卻認得那塊只有節治使世子才有的符印。

  「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是世子……統帥降臨……駕臨。」田方一陣手忙腳亂,趕緊單膝跪了下來,「還望統帥見諒。」

  後面九人也都紛紛放下武器,單膝跪地。

  「無知無罪,起來吧,都起來吧。」朱孝信呵呵的笑了起來,「那麼,現在還請軍士大哥幫忙通報一下,這個備案留名……」

  「統帥駕臨,自然不必。」田方連忙站了起來,「還請統帥在此稍等,小的這就去請李將軍前來。」

  「不必,不必,我們自己過去就行,只是請軍士大哥幫忙通報一下。」

  田方也不再客氣,留下了一個班長給朱孝信帶路之後,連忙飛一般的跑回了百市集的營地。

  「什麼?朱孝信來了,他帶了多少人來?」李洪濤正在吃午飯呢。

  「二十一個人,好像還有個女的,只不過裝扮成了男人。我讓手下在後面拖著朱孝信他們。」

  「那女的是否與朱孝信以兄妹相稱?」蔣晟立即問道。

  田方立即點了點頭。「她叫朱孝信為五哥,朱孝信叫她為小妹。」

  「是朱孝蕊。」蔣晟嘀咕了一句。

  李洪濤點了點頭,思考了一下,迅速說道:「立即去讓所有人把碗裡的肉都吃了,別留著顯眼。另外,把營地裡弄亂點,髒點,反正要看起來慘兮兮的。還有,把外面的難民都組織起來,讓他們在營地裡四處走動,別都吃飽了曬太陽。」

  「這……這是為何?」蔣晟完全搞不懂。

  「快去做,別多問,朱孝信他們很快就將到達。」李洪濤一邊說著,一邊把碗裡的幾片肉都塞進了嘴裡,「你們都一樣,快去快去,等下都放機靈點,見機行事。」

  蔣晟也不再多問,立即跑出去組織官兵「行動」了起來。

  「玉璇,你到難民營去,裝著給那些難民看病療傷。」李洪濤迅速脫下了身上的新軍服,換上了以前那套有十幾個補丁的爛衣服。「你看看,我這樣子夠慘嗎?」

  張玉璇上下打量了李洪濤一番。「跟外面的難民差不多。」

  「不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小李哥,你明明有新衣服,為什麼……」

  「對了,趕緊把我的新衣服都收走,把帳篷裡弄亂點,髒點,別讓人看出破綻來。」

  「這個……」張玉璇有點委屈,她上午好不容易才把帳篷裡收拾乾淨呢。

  「快去,等下朱孝信走了,你自然就會明白。」

  張玉璇也沒多問,趕緊收起李洪濤的那些新衣服,跑出了帳篷。

  離開帳篷前,李洪濤還在手上,臉上抹了一些泥土,然後做了幾個熱身動作,撒了點水在臉上,看上去,好像才勞作了一樣。

  等他來到營地門口的時候,朱孝信一行人已經走近了。

  「動作都快點,那邊有幾個難民快不行了,趕緊去叫張大夫!」

  守在營地門口的幾個兵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哪有難民快不行了,張大夫又是誰?

  「還愣著幹嘛?去找張大夫,讓她趕緊去救人。」李洪濤瞪了眼那兩個腦瓜子不開竅的士兵。

  「是!」機靈點的那個趕緊拉上了還沒有開竅的那個士兵跑開了。

  「長官……」

  聽到田方叫他,李洪濤這才回過了頭來。

  「長官,這位就是少營統帥,五世子。」

  李洪濤一愣,趕緊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抱拳行禮。「末將拜見統帥大人。」

  「李將軍不必多禮。」朱孝信還了個禮,朝四週一看,說道,「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

  「這個……」李洪濤故做尷我看尬的笑了一下,「末將不知世子大駕光臨,所以……」

  「這些難民都是才到的?」朱孝信沒有去軍營,先朝難民營走去。

  「是啊,今天才到的,有好幾個病得很嚴重。幸虧我們這有位女神醫,不然的話……」

  營地裡,張玉璇正在裝模作樣的替一個上了年紀,只是腸胃有點不舒服的難民檢查,神色很焦急。

  朱孝信微微點了點頭,他也看出,營地裡有數百名難民,大部分難民都在吃午飯。雖然飯碗裡都是一些青菜與糙飯,沒有多少肉食,但是份量充足,且飯菜都很新鮮。那些難民一個個狼吞虎嚥的,像是平生吃的第一頓飽飯一樣。

  「李將軍真乃仁義將軍啊!」朱孝信不免感歎了一句,「看樣子,李將軍還沒有吃午飯吧?」

  「這個……」李洪濤都覺得自己的臉皮有點厚了。

  「正好我們也沒有吃飯,不知將軍可否請我吃一頓便飯呢?」

  「世子言重了,我這就命人去給世子準備宴席。」

  「不用,不用,你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朱孝信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軍營。

  李洪濤暗暗一驚,他也早就聽聞朱孝信是個平易近人的世子,卻沒想到朱孝信「平易」得肯與軍民同甘苦。

  「蔣文書,世子還沒有吃飯,趕緊去準備一下。」李洪濤一邊說著,一邊背著朱孝信給蔣晟連連遞眼色,「世子說了,要與官兵同食,不要搞特殊。」

  蔣晟一下就明白了過來,趕緊跑去準備飯菜。

  「李將軍,你們在這營地多久了?」朱孝信在營地內轉了一圈,看到大部分軍士碗裡都是普通的糙飯,青菜,最多只有一些油水,卻不見葷食,他也心裡有數了。

  「不到一月,本想修復集鎮,奈何手頭人力有限,軍士還要訓練,現在又多了這麼多的難民,哎!」

  朱孝信微微點了點頭,也沒多問。

  進了主帳後不久,蔣晟就把幾碗飯菜送了進來。

  看到碗裡的那些飯食,李洪濤心裡都是暗暗一驚:媽的,蔣晟也太隨機應變了一點吧!

[ 本帖最後由 bobo0702 於 2008-10-8 23:13 編輯 ]
bobo0702 發表於 2008-10-9 09:33
第十章 仁心氾濫(一)

    「嘣——」

  聽到從朱孝信嘴裡傳出來的聲響,李洪濤的心都懸了起來。

  蔣晟也做得太過分了!

  雖然大家吃的都是糙米、糯米、蕎麥混合做成的「營養飯」,但是飯裡絕對沒有砂石。蔣晟這「混蛋」竟然還在飯裡額外添了點「硅元素」,難道他還覺得營養不夠嗎?

  「五世子……」一旁的親兵看不下去了。不說拿大魚大肉招待世子,怎麼也得拿碗乾淨點的飯菜吧。

  「五哥,你沒事吧?」朱孝蕊更是看不下去了,立即就對李洪濤說道,「你們吃的什麼東西?拿來餵豬的嗎?」

  李洪濤苦笑不已,朱孝蕊說她五哥是豬,她又是什麼?

  「小妹,沒事,別胡鬧。」朱孝信吐出了那顆有黃豆大的石子,對李洪濤說道,「李將軍,你們平日都吃這樣的飯嗎?」

  「世子,這……」李洪濤有點答不上來了,他可不會吃「石英飯」。

  「哎,將軍愛民如子,孝信欽佩不已!」朱孝信也很是感歎,軍士吃的比難民的還要差,這恐怕也是虎嘯軍中絕無僅有的。

  「五哥,這混蛋給你吃這種豬食,你還誇獎他?」

  「小妹,難道你認為李將軍會搞特殊嗎?」朱孝信放下了飯碗,「你們自己瞧瞧,你們好好瞧瞧。」

  這下,連李洪濤都有點摸不著頭腦了,有什麼好瞧的?

  「將軍身著寒衣,卻把最好的軍服給了士兵,虎嘯軍中,還有別的軍官將領能做到嗎?」朱孝信又朝周圍指了一下,「主帳尚且如此破敗,卻將好的營帳提供給難民,虎嘯軍中有這樣的將軍嗎?縮衣節食,卻盡量讓難民能有口飯吃,其他營的軍官將領能夠辦到嗎……」

  朱孝信這一番話說下來,李洪濤都感到有點慚愧了。

  幾個開始發火的親兵都閉上了嘴,就連蠻橫慣了的朱孝蕊也閉上了嘴。

  「哎,如果虎嘯軍中能多有幾個李將軍這樣的俊傑,恐怕……」朱孝信搖了搖頭,話鋒一轉,對李洪濤說道,「李將軍,你們現在救濟了多少難民?」

  「世子言重了,其實李某並非有心要收容難民。」

  朱孝信微微皺了下眉毛,一下沒有明白過來。

  李洪濤趕緊說道:「自從殺了那個痞子軍官,救下了湯家老小後,難民紛紛湧來,為維持秩序,防止敵人細作進入,才不得不在路口設了收容站。李某力量微薄,自保尚且困難,前幾日,李某派人入城換銀買糧,哪知……哎,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朱孝信臉色驟變,李洪濤後面沒有說出來的話,他心中有數。「李將軍換了多少銀兩?又買了多少糧食?」

  「不是很多,這次主公獎賞給末將的銀兩,還有甲隊半年的軍餉都換了。另外……」李洪濤遲疑了一下,說道,「在本地採購糧食,糙米都要一兩五一擔,末將無能,為求多換點糧食,接濟更多的難民,只能設法從外地商人那買糧。現在,銀兩差不多花光了。」

  朱孝信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李將軍勿慮,錢莊短銀之事,我定會給你一個說法。」

  「世子誤解了,末將並非不識抬舉之人。主公獎賞末將,是主公抬愛,只是不斷湧來的難民……」李洪濤很是苦悶的搖了搖頭。他根本就沒有裝,現在他確實在為解決難民的生存問題發愁。

  朱孝信沉思了一下,說道:「李將軍準備怎麼安頓這些難民呢?」

  「不瞞世子,末將現在還沒有完全考慮好。」李洪濤飛快的思索了一番,又說道,「大部難民開春之後都將散去。末將榮幸,能拿到點戰功授田,只是士卒尚需操練,且糧賦太高,所以也無太多難民願意租種授田。現在,末將只能安排難民暫且住下,願意幫助的就去修繕百市集房舍,以備過冬之需。」

  「這糧賦加上地租,確實是個問題。」

  「世子明鑒,末將並未收取地租,只是……」

  「你沒收地租?」朱孝信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李洪濤。

  「與其廢置,還不如找人開墾,若能多養活幾戶百姓,這點地租算得了什麼?」

  朱孝信一愣,立即點了點頭。「李將軍高義啊,萬事以民為先,真乃仁義將軍。」

  「世子過獎了。末將也是寒苦出身,百姓之苦,乃末將之苦。」李洪濤本想說「先天下之苦而苦」,可他覺得不太適宜,就換了個說法。

  朱孝信的神色已經很難看了,這次他沉思了好一陣,才開口問道:「那麼現在李將軍可有什麼困難?」

  「主要還是錢糧,糧食僅靠採購的話,恐怕入不敷出。」

  「那李將軍的意思是……」

  「世子,末將也曾務農,糧食都產自土地,賦稅也來自土地,若土地荒廢,百姓流離失所,糧食何出,賦稅何出?」

  「李將軍的意思是……」朱孝信沒有問出來,李洪濤這番話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李洪濤也只是點到為止。自從被分到少營之後,他就通過多方渠道打聽了朱孝信的事情,知道朱孝信是朱仕琿五個兒子中最仁厚,最愛民,也最知民間疾苦的一個。最重要的是,朱孝信並不笨,只是缺少點經驗,只要有人點撥,他自己就能想明白。

  「此事還有待商榷,不過李將軍請放心,孝信定當竭力為民謀福。」朱孝信也暗暗歎了口氣,「另外,不知李將軍可否將湯氏父女叫來。」

  「……」

  「本次父親遣我前來,是要查清廣集鎮之事,我想當面詢問湯氏父女。李將軍請放心,雖然孝信資歷淺薄,但也明白一個『理』字。」

  李洪濤這才讓外面的軍士去將湯卻與湯圓圓叫來。

  李洪濤有點擔心,畢竟朱孝信是個有主見,心思細密的人,如果湯卻不小心露了馬腳,到時候就算不會惹來什麼麻煩,也會讓朱孝信有所猜疑。

  湯大叔,你可得穩住啊!李洪濤在默默祈禱著,我還得跟朱孝信混呢。

  湯氏父女進帳之後,李洪濤懸著的一顆心馬上落地了。

  湯卻根本就沒有演戲,他本來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湯圓圓也恰到時機的哭訴了起來,幾乎是朱孝信問一句,她就哭一陣,抹一把鼻涕眼淚,說到動情之處,連李洪濤都不免感動,周圍的親兵更是義憤填膺。到最後,連朱孝蕊都在一旁跟著抹眼淚,搞得朱孝信還得安慰這個「多愁善感」的妹妹。

  問了一陣後,事情也基本上問清楚了。

  「李將軍為民除害,孝信在此代暉州百姓謝過將軍了。」朱孝信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說著,他就先向李洪濤行了個禮。

  「世子言重,末將不敢當。」李洪濤也手忙腳亂的還了個禮。

  「李將軍請放心,孝信回去之後,定當向父親稟明事實真相。小妹也會……」

  「五哥,圓圓妹真是可憐,那潑皮軍官竟然……竟然……」朱孝蕊雙眼發紅,「這樣的潑皮,死一千個也是活該!」

  朱孝信點了點頭。「那回去之後,我們一起向父親稟明此事。」

  朱孝蕊立即點了點頭。

  「李將軍,此事你不需但心。」朱孝信又對李洪濤說道,「數日之內,孝信定會派人送來消息。難民之事,還望將軍多多費心,孝信再次替百姓感謝將軍的恩德了。」

  見到朱孝信要行大禮,李洪濤趕緊搶先一把扶住。「世子,你折殺末將了!」

  又是一番客氣之後,朱孝信這才起身告辭。

  「李將軍。」朱孝蕊改變了對李洪濤的稱呼,「不知將軍能否讓圓圓妹跟我回去,做我的丫鬟?」

  李洪濤一愣,立即朝湯圓圓看去,看得出來,湯圓圓並不想當朱孝蕊的丫鬟。

  「小妹,別胡鬧!」朱孝信趕緊說道,「李將軍,小妹自幼缺乏管教,讓將軍見笑了。」

  「五哥,我也是可憐圓圓妹的遭遇,想讓她今後不再受人欺負嘛。」朱孝蕊又耍起了小姐脾氣。

  「小妹,你就別鬧了……」

  「不嘛,我就要圓圓妹跟我回去,做我的貼身丫鬟,今後誰敢欺負她,就是欺負我,看誰有這個膽子!」

  朱孝信無奈之下,向李洪濤投來了求助的目光。

  「這個……」李洪濤也很是為難,他不是捨不得湯圓圓,實際上他跟湯圓圓啥關係都沒有,只是湯圓圓明顯不想離開。「這個……湯家小姐乃自由之身,她何去何從與末將並無關係,所以……」

  「圓圓妹,那你就跟我回去吧,我保證以後沒有人敢欺負你。別說幾個兵痞,就算我那幾個哥哥,他們敢非禮你的話,我拔了他們的皮!」

  朱孝信差點就快要昏倒了,朱孝蕊也太口無遮攔了。

  湯圓圓遲疑了一下,偷偷朝李洪濤看來,明顯是在徵求李洪濤的意見。李洪濤有苦自己知,他趕緊避開了湯圓圓的目光。

  「小姐如此抬愛,圓圓願意服侍小姐。」湯圓圓的聲音很低,「只是,父親……」

  「湯大叔現在軍中任職……」李洪濤趕緊說道。

  「這個好辦,以後湯大叔有空的話,到崮梁來看圓圓妹就是。」

  到此,李洪濤與朱孝信也不好說什麼,湯卻更不敢有半句不從。
千歲冬 發表於 2008-10-9 16:02
第十章 仁心氾濫(二)

  送走朱孝信一行人後,李洪濤發了半天的呆。

  「小李哥,你是不捨得圓圓妹離開?」

  李洪濤一驚,才發現張玉璇來到了身旁,他趕緊說道:「玉璇,不得胡說。湯圓圓能得到朱家大小姐的照顧,實乃三生有幸。她又不是我什麼人,我怎麼不捨得呢?」

  「我看才不是呢,你就是不捨得。」

  見到張玉璇有點吃醋的樣子,李洪濤也慌了手腳。「我承認,湯圓圓長得確實很標緻,可怎麼比得上我的玉璇呢?別說一個湯圓圓,就算一萬個擺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動心。再說了……」

  「我跟你開玩笑的,看你急得這樣子。」張玉璇靠在了李洪濤的胳膊上,「只是少了圓圓妹這個好幫手,今後又只有我一個人吃苦受累的照顧你了。」

  李洪濤差點被氣昏,按照張玉璇的話,他這人還很難侍候?

  「長官!」

  張玉璇趕緊離開了李洪濤的胳膊,李洪濤也轉過身來,朝不長眼睛的田方瞪了一眼。

  「朱孝信他們已經走了,是不是讓兄弟們……」

  「都恢復正常吧,沒吃飽的,繼續吃,沒休息夠的,繼續休息,下午的訓練照常進行,誰敢偷懶,小心吃棍子!」

  「是!」

  不多時,營地裡就傳出了鏘鏹有力的操練聲。

  ——

  返回崮梁的途中,朱孝信更是一路感嘆。

  湧向西面百市集的難民不減反增,很多都是拖兒帶女,全家一起「西進」。

  李洪濤給朱孝信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好,大概是朱孝信天生比較愛乾淨,李洪濤當時穿了一套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臉上手上全是泥灰。可最後,朱孝信對李洪濤的看法完全改變了。

  「五哥,你在想什麼?」朱孝蕊帶著湯圓圓追了上來。因為湯圓圓不會騎馬,所以只能坐在朱孝蕊身後。

  「小妹,有一事,五哥得求你幫忙。」

  「五哥是不是要幫圓圓妹……」

  朱孝信點了點頭。「你也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此事的責任都在那個古俊的軍官身上,可以說他是死有餘辜,李將軍無非就是越權施刑而已。到了父親那……」

  「放心吧,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去找父親說。」未等朱孝信說完,朱孝蕊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那麼,回到崮梁後,你先去找父親,我要回家換身衣服,然後再去。」

  朱孝蕊眼珠子一轉,立即就明白了五哥的意思。「好啦,我會去找父親談的,如果父親不允,你再去找父親談。」

  朱孝信這才點了點頭,在他的記憶中,父親還從來沒有拒絕過小妹的任何要求呢。

  「五哥,那我們先行一步,你後面跟上。」

  朱孝信立即派了幾個親兵跟著朱孝蕊先行返回崮梁。

  比起幾個兄長,朱孝信缺少的只是一點點經驗。在與李洪濤談過之後,朱孝信很快就弄明白,李洪濤現在有三個困難。

  一是錢。

  匯廣錢莊是朱孝信曾祖父開辦的,雖然現在的錢莊老闆並不是朱家的人,但是與朱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錢莊剋扣軍隊銀兩的事情並不是最近才出現的,收一成的回扣,已經是不成文的規矩了。李洪濤換了八百多兩銀子,就被錢莊吃了近百兩回扣,這確實有點駭人聽聞。朱孝信也大概計算了一下,李洪濤手裡所剩銀兩確實不多了。

  二是糧。

  這個問題更尖銳,養難民靠的是糧,而不是錢。現在李洪濤已經收容了數百難民,還有更多的難民湧向百市集,那麼他一天得支出多少糧食?朱孝信大概計算了一下,如果是五百難民的話,算上軍隊,李洪濤一天就得支出至少七擔糧食,而甲隊一日糧餉不過兩擔,就算他用錢買糧,按照一擔一兩五十錢計算,最多就能堅持三個月而已。

  三是地。

  這個問題最棘手。朱孝信大概弄明白,李洪濤無償將授田拿出來交給難民耕種。這也無可厚非,授田本來就是有功將士的私有土地,怎麼用,節治府管不了。朱孝信只是感嘆李洪濤的慷慨,因為在此之前沒有任何將士會將授田無償提供給難民耕種。可是這樣一來,李洪濤還得背上承重的糧賦負擔,實際上相當於自己拿錢糧養著難民。

  想來想去,朱孝信對李洪濤除了佩服還是佩服。同時,他也覺得李洪濤是一個很奇怪的,讓他覺得很矛盾的軍人。

  作為節治使家族的子嗣,朱孝信從小就是在軍隊裡長大的,對虎嘯軍官兵很瞭解。

  李洪濤是第一個拿錢拿糧拿地來接濟難民的軍人,這也正是朱孝信最為佩服的地方。按照朱孝信的想法,如果虎嘯軍的所有將士都能如此,還怕暉州不強大嗎?

  可是,朱孝信並不笨。要拿錢拿糧拿地來接濟難民,需要的不僅僅是慷慨,更不僅僅是一顆仁慈的心,有的時候還需要勇氣。

  這也是朱孝信覺得李洪濤矛盾的地方。從李洪濤對待難民的態度來看,他是一個很仁慈的軍人。可是,從李洪濤毫不猶豫的殺死了下營參軍尉古俊這件事來看,他又是一個絕對冷酷的軍人。

  按照朱孝信的理解,這兩個特點是不可能存在於一個人身上的。

  想著這些,朱仕琿趕在日落後回到了崮梁城。

  他沒有立即去找父親朱仕琿,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別院裡,準備了一番之後,去了軍師府。

  「五世子才回來?」楊佩德剛剛吃過了晚飯,正在處理一些日常事務。「李洪濤那邊的事情調查清楚了?」

  「已經查清楚了,責任全在那個叫古俊的參軍尉身上。」

  「哦!?」楊佩德並不感到驚訝,因為他知道,朱孝信是個很「認理」的人。

  「我還將另外一個當事人,也就是湯卻的女兒湯圓圓帶了回來,如果二哥再敢耍渾的話……」

  「世子快坐。」楊佩德立即打斷了朱孝信的話,「世子準備怎麼處理此事?」

  「當然是向父親稟明,然後按照軍規處置。」

  「世子認為這合適嗎?」

  朱孝信微微皺了下眉毛。

  「二世子並非不明道理,只是礙於面子不好下臺,所以才會胡攪蠻纏。如果世子前去稟明此事,恐怕結果會更糟糕。」

  「那軍師的意思是……」

  「維持之前的結論,給二世子一個臺階下,此事就此瞭解。」

  朱孝信沉思了一陣,微微點了點頭。「軍師所言有理,看來是我太過於義氣用事了。」

  「世子明白就好。」楊佩德也暗暗鬆了口氣。雖然朱孝信年紀尚幼,經驗不足,但是學習能力非常強,能夠聽言納諫,這比其他幾個世子都要好得多。

  「軍師,還有一事。」朱孝信遲疑了一下,才說道,「現在,大量難民正在前往百市集,今日我就見到了數百人。」

  「百市集?你是說,李洪濤在收容難民?」

  朱孝信點了點頭。「是難民主動前往的,我沿途詢問過很多難民,他們都是聽說那邊有飯吃,有地方住,所以才趕了過去。」

  「只是這難民……」

  「軍師不會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還有難民吧?」

  楊佩德嘆了口氣,他哪有可能不知道呢?

  「軍師,暉州人口本來就不多,這幾年戶數連年遞減,如果無人收容這些難民的話,恐怕要不了幾年……」

  「世子仁厚,只是難民這事……」

  「如軍師不好插手,那麼此事由我來辦,只是我要求軍師幫我三個忙。」

  楊佩德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朱孝信說出來。

  「一是錢,二是糧,三是百市集附近的所有軍墾田地。」

  「世子,你要幹嘛?」楊佩德一驚,立即不敢相信的看著朱孝信。

  「要錢資助難民,要糧賑濟難民。另外,今後少營總得有處駐紮的地點吧?崮梁城內的軍營都被佔了,難道讓我去跟幾個兄長搶地盤?崮梁住不下,我就到百市集去。」

  「這個……」楊佩德抹了把汗,「這個還有待商榷。」

  「那錢糧……」

  「這個……」楊佩德又抹了把汗,「我只能先將少營的建營經費撥給你,其他的,還得主公答應。糧草這邊,現在庫存軍糧並不多,很多地方的秋糧還沒有收上來,所以……」

  「那也行,把糧草折算成現銀給我。」

  「這個……」

  「軍師,此事我會找父親說明,你只管幫我統籌,到時候我自會來支取。」

  「也好,也好。」楊佩德第三次抹了把汗。

  「另外,我想借軍墾田地的花名冊看看。」

  楊佩德不再多問,去取來了那份記錄著所有軍墾田地的冊子。這只是一份副本,正本在朱仕琿的手裡。

  朱孝信也沒多說,立即就翻看了起來。

  楊佩德不免格外打量了朱孝信一番,一個月前朱孝信還是一個毫無城府的少年,現在卻已經顯露出了「霸主」的本色,做事雷厲風行,絕不遲疑;霹靂手段,絕不含糊。這些都是節治使必須要具備的才能。

  楊佩德也不敢肯定,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bobo0702 發表於 2008-10-9 23:37
第十章 仁心氾濫(三)

         吃過晚飯,李洪濤抽空去看望了剛剛康復的黃季。

  箭傷原本在幾日前就好了,結果黃季硬要參加訓練,搞得傷口復發,又躺了好幾天。

  「黃兄弟,別多禮。」李洪濤在黃季旁邊坐了下來,「怎麼樣,傷都好了嗎?」

  「謝謝李大哥關心,已經全好了。」黃季一邊說著,一邊活動了下肩膀。

  「黃兄弟,有件事,我得跟你談一談。」

  黃季神色憂鬱的點了點頭。

  「本來,我想將你遍入甲隊,只是……」李洪濤觀察了下黃季的神色,「現在,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做,所以暫時不能將你編入甲隊。」

  「李大哥對我有救命之恩,只要能為李大哥做事,在哪都一樣。」雖然黃季嘴上這麼說,可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李洪濤何嘗不明白黃季此時的想法。

  自從受傷之後,黃季就沒有參加任何行動,在第一批跟隨李洪濤的幾個人中,黃季是唯一沒有立下戰功的。現在賀平等人都是排長了,都立有戰功,蔣晟也當上了副連長,黃季卻仍然是個兵,甚至連兵都算不上。

  這讓他感到很鬱悶,很苦惱,就算平時賀平等人對他也格外照顧,並無半分瞧不起他,可他仍然覺得在賀平等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你以前是獵人吧?」李洪濤把住了黃季的肩膀,「聽賀平他們說,你是村子裡最好的獵人,還獵殺過一頭老虎呢。」

  「李大哥見笑了,那些都不值一提。」黃季勉強擠出了點笑容來。

  李洪濤微微點了點頭。「就我所知,優秀的獵人都很謹慎,小心,處事非常嚴謹,不會給獵物任何機會,更不會放走任何機會。現在,我需要一個這樣的人。」

  「李大哥,有什麼事,你盡快吩咐,不管是進山獵虎,還是……」

  「我不是讓你去當獵人,我們現在也不需要野味來改善伙食。」李洪濤笑了起來,「我要你做另外一件事,比獵殺老虎更危險的事情。」

  「李大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

  「黃季,我相信你的勇氣,可是在我告訴你要做什麼之前,你首先要清楚一點。此事相當關鍵,如果稍有閃失,掉腦袋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還有我,還有其他所有的兄弟,到時候大家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見李洪濤如此認真,黃季也立即嚴肅了起來。

  「做好思想準備了嗎?」

  黃季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明日,你帶五十兩銀子去崮梁,買下一家店舖,對了,你會做什麼生意?」

  「這個……」黃季遲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這樣吧,去買下一間店舖,開個野味店,也就是專門買野味的肉店。」李洪濤摸了摸下巴,「我會偶爾讓賀平他們送點野味過去,不過,主要還是得從其他人那裡收購野味,然後賣給城裡的大戶人家。」

  「李大哥,你要我去當老闆?」黃季有點搞不明白了,這點小買賣,能賺多少錢?

  「當然不是,這只是你的掩護身份。」

  「什麼叫掩護身份?」

  李洪濤笑了起來,說道:「掩護身份就是你的假身份,到時候你要改名換姓,至少得改名。也就是說,你要讓其他所有人,甚至是我們隊裡的官兵都相信,你不是甲隊的人,也不是我李洪濤的手下,而是一個野味店的老闆,專門靠販賣野味為生,明白嗎?」

  黃季撓了撓頭皮,然後點了點頭。

  「而我真正要你的做的事卻不是賣野味。」

  「那為什麼要開野味店?」

  李洪濤翻了下白眼。「這只是讓別人不懷疑你而已。你要做的,是幫我刺探情報,包括崮梁城內各大戶,駐崮梁城的虎嘯軍,還有節治使,節治府的文臣武將的一切消息。」

  「讓我當細作?」

  李洪濤一愣,立即說道:「對,就是當細作。」

  「可是,沒有細作開野味店。」

  李洪濤差點昏了過去。「你這是個很特殊的細作。你首先要明白一點,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了的話,那我們都完了。所以,在刺探情報的時候,保護好自己最重要,更不能牽連到我們,明白嗎?」

  黃季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我要當野味店的老闆。」

  李洪濤都快要哭了。「算是吧,反正賣野味是假,刺探情報是真,當然,必須要讓所有人都相信假的,而不知道你真正在做什麼。」

  黃季又沉思了一下,才說道:「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那就好,等下你去找蔣晟拿錢,別告訴他你要做什麼,就說是我讓你去拿錢的。」

  「其他人也不能知道?」

  「對,不管什麼事,直接向我匯報。」李洪濤又摸了摸下巴,說道,「等鋪子開張營業之後,我會讓湯卻到你鋪子裡當小二,到時候有什麼消息,由他送回來,明白嗎?」

  黃季點了點頭,這個很容易理解。

  「好了,你好好準備一下,明天就出發。記得,只帶平常的衣服,任何與甲隊有關的東西都不能帶。」

  ****

  節治府書房內,楊佩德與朱仕琿都沉默著。

  在朱孝信走後,楊佩德立即就過來找到了朱仕琿,把大概情況講了一下。

  「蕊兒已經把這件事說了。」朱仕琿長出了口氣,「孝義那孩子就是太過於剛直,不知變通,如有得罪之處,還請軍師不要往心裡去。」

  「主公嚴重了,楊某是看著二世子長大的,深知二世子脾氣。」

  朱仕琿微微點了點頭。「那麼,你覺得孝信說的那些事……」

  接下來的話,朱仕琿根本就不用說出來。

  「主公,這正是臣所擔心的地方。」楊佩德遲疑了一下,說道,「從今天五世子所說來看,那李洪濤要麼很有城府,很有野心,要麼被逼於無奈,才會收容那麼多的難民。」

  朱仕琿又點了點頭。「這也正是我所想,只是他到底是出於無奈,還是……」

  「這個……」楊佩德摸了摸下巴,「微臣認為,他多半是出於無奈。」

  「軍師有何見解?」

  「從事情發生的經過來看,他是處於義憤才殺了古俊,救了湯家老小,隨後其他難民跟隨他前往百市集,然後才有更多的難民前往百市集。也就是說,他並不是主動收容難民。」楊佩德也將正件事前後串起來考慮了好幾遍,才得出了這個結論。「以他一個甲隊的實力,就算剋扣官兵糧餉,就算將所有賞銀都拿去賑濟災民,恐怕也撐不到開春,到時候他無糧無錢,別說難民,就算是甲隊的官兵恐怕都要造反。從此來看,此人也是圖一時痛快,而無長遠打算。」

  朱仕琿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前幾年旱災的時候,虎嘯軍中就出現了多次兵變,都是因為軍官剋扣糧餉,下級官兵餓肚皮,不得不造反。如果李洪濤讓甲隊官兵餓肚皮的話,那他也活不長久。

  「另外,以微臣看,此人找五世子要錢要糧,無非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五世子是他的統帥,他不找五世子要錢要糧,還能找誰要?」

  「那軍師認為該怎麼處理呢?」

  「主公,微臣認為應該給他一些錢糧。」見到朱仕琿有點猶豫,楊佩德又說道,「不管是賑濟難民,還是豎立五世子的威信與地位,都應該給錢給糧。當然,這錢糧最好以五世子少營統帥的名義發下去,且在各地發佈公告,讓百姓都知道這是五世子的恩德,而不是他李洪濤的恩德。」

  朱仕琿這才認同,畢竟提高朱孝信的地位,就是鞏固他的地位。

  「那麼,孝信提出在百市集設營這件事……」

  「主公,此事微臣不便多言。」

  「佩德,此時就我們兩人,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楊佩德遲疑了一下,說道:「五世子聰明過人,早已明白,崮梁城中無他容身之處。且五世子仁心厚宅,不願跟兄弟反目,才會提出將少營設在百市集。從長遠來看,我們的主要威脅還是邢州的血狼軍與建州的永盛軍。如在百市集設營,不管是西向守衛大渡口,阻擋血狼軍入寇;還是東向守衛虎口,阻擋永盛軍入境,都有極大的好處。」

  朱仕琿沉思了一陣,去取出了一份冊子來。看了一陣,他才說道:「可是百市集荒廢已久,且屬於荊縣。另外,南部地區水利設施盡遭破壞,這個情況……」

  「可讓五世子進駐荊縣,並且撥款興修水利,恢復生產。」

  這次,朱仕琿考慮了更久。

  「這事我還要考慮。」朱仕琿歎了口氣,「明日議事,再說此事吧。」

  「那微臣告退了。」

  楊佩德很清楚,朱仕琿是因為此事直接關係到了朱孝義與朱孝信之間的關係,才沒有立即做出決定。

  也就在楊佩德離開後不久,朱孝義與朱孝信就進了書房,一直到深夜才離開。
bobo0702 發表於 2008-10-10 19:52
第十章 仁心氾濫(五)

         暉州地處西北,到了十月中旬,天氣就已經冷了下來。

  大街上,李洪濤不斷的跺腳,身上那件秋裝根本就抵禦不了寒冷的北風。站在他旁邊的張玉璇更是凍得鼻子通紅,連連哈著霧氣。如果不是兩人身上的衣服還算整潔,乾淨的話,恐怕誰都會認為他們是進城乞討的難民。

  「玉璇,冷不冷?」李洪濤這是明知故問。

  張玉璇搖了搖頭,她也在說謊。

  「冷的話,就跳一跳,照我的樣子,做做運動。」

  李洪濤一邊說著,一邊做著體操。現在讓他感觸最深的是,這個世界沒有報紙,讀初中的時候,別的學生都有棉衣、羽絨服,他就只能在衣服裡塞幾層報紙,御寒的效果還挺不錯。

  「小李哥,恐怕五世子今天不會出來了。」

  「再等等,天黑後,我們就回客棧。」李洪濤本不願帶張玉璇來的,可張玉璇硬是要跟著來,無奈之下,他也只能答應了。

  張玉璇歎了口氣,也連連跺腳。

  這時候,節治府門外出現了一個身影,那人朝這邊看了一眼,立即就走了過來。

  「李大哥,玉璇姐,你們……」來的人正是湯圓圓,「你們怎麼在這裡?」

  「我們是來找五世子的,可是……」

  李洪濤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趕緊說道:「圓圓,快去幫我們請五世子出來。」

  「這……好的,我這就去,你們稍等一會。」湯圓圓趕緊跑回了節治府。

  不多時,朱孝信急匆匆的趕了出來。

  「李將軍,你們……」朱孝信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李洪濤,「你們怎麼不叫人通報一聲?」

  「哎,都怪末將愚鈍。」李洪濤看了眼那兩個守門的親兵,又說道,「臨走時,沒有帶上足夠的銀兩,結果……」

  不用李洪濤多說,朱孝信就明白了過來,肯定是李洪濤沒有給茶水錢,或者給的茶水錢不夠,那些守門的親兵就沒幫他們通報。

  「李將軍,我們找個地方坐著談吧。」朱孝信也沒有帶李洪濤進節治府,帶他去了附近的一家酒樓。

  點了幾個菜,兩壺米酒後,朱孝信就把小二支走了。

  「世子,我是來求你救命的。」

  「救命?李將軍,我十多日前,不是已經派人給你送去了銀兩與糧食,難道他們沒有送到?」

  「不……不是,銀兩與糧食都收到了,只是……」李洪濤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現在有上千難民住在了百市集,一日要消耗掉二十擔糧食。世子送來的糧食,加上末將之前結餘的糧食還能勉強支撐月餘,只是這天氣冷了下來……」

  「你們的軍餉中不是有置辦御寒衣物的……」朱孝信沒有說下去,不用猜,肯定是李洪濤把用來給軍士置辦衣物的錢拿去買糧食賑濟難民了。「李將軍,看來是我疏忽了。」

  「世子體恤官兵,我帶全隊將士感謝了。只是我們這些大老爺們還沒什麼,勉強頂得住,可是那些難民,特別是老人,孩子……」

  朱孝信歎了口氣,說道:「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往年要到月底天氣才會轉冷,現在才是月中,哎!」

  李洪濤眨了眨眼睛,等著朱孝信繼續說下去。

  「這事,恐怕……」朱孝信又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李將軍有所不知,現在我還沒有正式成為少營統帥,沒有拿到俸祿,每月也只有點零花錢,前幾日,還全部用掉了,現在……」

  「世子愛民恤士,末將佩服不已,只是……」李洪濤並不知道,朱孝信上次給的五百兩銀子,還有三百擔糧食,有一大半都是「私房錢」,楊佩德撥的錢糧只佔一小半。

  「這事確實緊急,天氣轉冷,如不能盡快解決御寒衣物的話,恐怕今年又有很多百姓會被凍死。」朱孝信也是一副一籌莫展的神色,「只是要申請錢糧的話,還得要父親批准,且今年賑濟難民已經花費不少,如果其他人反對,這事恐怕會拖上好幾天,甚至更長的時間。」

  「救命如救火,拖下去的話……」李洪濤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世子,末將有一辦法,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什麼辦法?」朱孝信立即問道。

  李洪濤猶豫著沒有說出來。

  「李將軍,只要能救百姓,不管什麼辦法,不妨說出來,我們也好商議。」

  李洪濤看了朱孝信一眼,這才很是為難的說道:「錢可以借,只是這借錢人得有值錢的東西拿來抵押,而且……」

  「借錢的東西?」朱孝義立即皺起了眉毛。

  「找匯廣錢莊借,等少營正式成立,就可以用軍資償還借款,只是末將孑然一身,沒什麼長物,恐怕……」

  「李將軍說得正是,你沒有東西可以抵押,我有。」朱孝義咬了咬牙,說道,「還請將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等到朱孝義離開後,李洪濤這才笑了起來。

  「小李哥,你笑什麼?」一直坐在李洪濤身後的張玉璇問了出來。

  「笑朱孝信太仁慈,太厚道。」李洪濤讓張玉璇坐到了身邊,「借錢這事,他平常恐怕也想不到,畢竟節治使世子,什麼時候會缺錢?再說了,他要沒有零花錢,恐怕下級都主動送上門去了,還需要他去借嗎?」

  「可是……」張玉璇確實搞不懂李洪濤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朱孝信確實是個很愛護百姓,體恤士卒的人,我利用的也正是他這一點。」李洪濤笑著把住了張玉璇的肩膀,「現在,他把自己賣了都不知道呢。」

  李洪濤突然做出親密動作,張玉璇臉一紅,腦袋差點就埋到了懷裡。

  「你餓了吧?我們先吃東西,等下朱孝信自然會把錢送上門來。」

  李洪濤也真是不客氣,又點了幾盤菜,要了兩壺酒,大吃特吃了起來,反正最後是朱孝信買單,又不需要他付賬。

  張玉璇也沒有多問,埋著頭扒起飯來。

  兩人酒足飯飽後,又等了約莫一個小時的時間,朱孝信才急匆匆的趕了回來,還帶來了一大疊銀票。

  「李將軍,這裡是一千五百兩銀票,不知夠不夠?」

  「一千五百兩?」李洪濤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朱孝信還以為不夠呢,趕緊說道:「如果不夠的話,我再……」

  「夠了,夠了。」李洪濤回過了神來,「末將替甲隊百餘官兵,百市集上千百姓感謝世子的大恩大德,感謝世子的救命之恩。」

  「李將軍言重,讓官兵忍饑挨餓,讓百姓吃苦受累,是我們沒有做好啊。」

  「世子嚴重了……」

  ……

  一番感激之後,李洪濤這才帶著一千五百兩銀票,與朱孝信告辭,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崮梁,連夜趕回了百市集。

  「朱孝信給了你一千五百兩?」蔣晟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李大哥,這銀票不會是假的吧?」

  鄧頤斐也是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

  水辛逸更是對李洪濤刮目相看,可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鄙夷,畢竟這錢是李洪濤「騙」來的。

  「假的?匯廣錢莊就是朱家開的,朱孝信會給我假銀票?」李洪濤笑著搖了搖頭,「蔣晟、水辛逸,你們明日就帶一隊人去崮梁,把銀票換成銀子。」

  「那得多帶點人,這一千五百兩白銀可不是個小數目。」

  「可以,帶上十名官兵。」李洪濤並不擔心,有水辛逸同行,安全不是問題。

  「只是,這會不會有問題?」蔣晟仍然有點畏首畏尾。

  「什麼問題?」李洪濤白了蔣晟一眼。

  「這……」

  「蔣兄弟,這事你就別擔心了。」鄧頤斐笑著說道,「這錢肯定是朱孝信拿他的物品去抵押借出來的,就算此事讓朱仕琿知道了,朱仕琿還能拿他最喜歡的兒子怎麼辦?總不會打朱孝信的屁股吧?」

  李洪濤立即笑了起來。鄧頤斐才來不久,卻表現出了足夠的才能,特別是在膽色方面,遠超過了蔣晟。

  「我是說,如果讓朱仕琿知道我們騙……」

  「誰說我們騙朱孝信了?」鄧頤斐搖了搖頭,「我們是少營官兵,朱孝信是少營統帥,統帥體恤下情,撫恤官兵,這還有錯?朱孝信仁德有餘,到時候他必然會將此事攬在自己身上,根本就不會把責任推卸給下級。就算朱仕琿知道了,也最多覺得李將軍很貪婪,還能拿我們怎麼樣?」

  「可是……」

  「好了,此事不必多說。」李洪濤也有點不耐煩了,「大家都早點去休息吧,我還要練字呢!」

  哄走了三個屬下後,李洪濤半天才安靜下來。

  原本他不想去騙朱孝信的,畢竟李洪濤覺得朱孝信這人還不錯,不說別的,愛護百姓這一點,就讓李洪濤對他很有好感。可想到近千難民,上百官兵過冬的問題,李洪濤不得不出此下策。

  「小李哥,今天要繼續嗎?」張玉璇在一旁低聲問了句。

  李洪濤回過了神來。「當然,昨天我們到哪了?」

  李洪濤也沒再多想,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這天又沒塌下來,有什麼好擔心的?
bobo0702 發表於 2008-10-11 05:06
第十一章 制度(一)

    李洪濤格殺下營參軍尉古俊的事情迅速平息了下去。

    朱仕琿沒有改變「判決」,朱孝義也沒有表示抗議。可是新的問題又產生了,朱仕琿感到,近期內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與李洪濤那個「村氓」有關。

    「主公……」

    朱仕琿朝那個彎腰埋頭的人看了眼,目光又回到了手裡的那塊麒麟玉珮上。

    這塊玉珮是朱仕琿的六世祖,朱家第一位節治使朱宏章傳承下來的,同樣的玉珮一共有九塊,正面分別雕有:飛龍、火鳳、白虎、玄武、雄獅、麒麟、青蟒、孔雀、巨像這九種瑞獸,反面則雕有「朱氏嫡承」這四個字。傳到朱仕琿這一代的時候,「飛龍」與「火鳳」已經不知了去向,只剩下了七塊。其中,「麒麟」是朱孝信的信物。

    「你退下吧。」朱仕琿心裡很不舒服。

    「主公,五世子借的款項……」

    「全都勾銷。」朱仕琿閉上了眼睛。

    那人沒有敢多問。「卑職告退。」

    孝信為什麼要去抵押借款?朱仕琿揉了揉太陽穴。

    朱仕琿並不相信朱孝信是個「敗家子」。自從年滿十六歲,朱孝信每月有二十兩「零花錢」。即使大戶人家,一月開銷也很少達到二十兩白銀,普通百姓,全家人一年的支出也不見得有二十兩。

    看著桌面上那張紙條,朱仕琿不敢相信,這是那個從來沒有多要過一文錢的兒子簽下的借據。可憑據上的字跡明明就是朱孝信的手筆,錢莊老闆也不敢拿五世子開玩笑。

    一千五百兩白銀,足足一千五百兩白銀!

    這筆錢對朱仕琿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可是朱孝信要這一千五百兩白銀做什麼?

    錢還是次要的,要錢的原因也是次要的。

    捏著手裡的玉珮,朱仕琿心裡很是憤怒。為了區區一千五百兩白銀,竟然拿祖傳玉珮去抵押借款!

    祖宗傳下來的「麟玉」難道就只值一千五百兩白銀嗎?

    如果放款的不是匯廣錢莊,朱家的這塊祖傳玉珮還能收回來嗎?

    越想,朱仕琿越是感到氣憤。

    「來人!」

    親兵立即進了書房。

    「去把五世子叫來。」

    朱孝信還未真正成年,仍然住在節治府內,不多時就來到了朱仕琿的書房內。

    「父親……」

    「這是怎麼回事?」

    一看到父親手裡的「麟玉」,朱孝信立即低下了頭。

    朱仕琿怒目圓瞪。他花了數十年的功夫,都沒能找回失落的那兩塊玉珮,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竟然拿傳家之寶去做抵押!

    「父親,孩兒急需花錢,所以……」

    「花錢!?」朱仕琿歎了口氣,「需要錢,難道不能找為父要嗎?」

    朱孝信低下了頭,說道:「父親,孩兒知錯了。」

    朱仕琿捏緊了拳頭,過了好一陣才緩緩鬆開。「孝信,你從小就最為乖順,從來沒有給為父增添麻煩,比你的幾個兄長、妹妹都乖得多,可是……哎!告訴為父,你什麼地方需要花錢,錢夠嗎?」

    「這……」朱孝信也很是老實,可他知道,絕不能告訴父親,他借的錢是拿去賑濟災民的,不然的話,父親肯定會大發雷霆。

    想來想去,朱孝信也沒有想到一個完全的說法,他乾脆閉上了嘴。

    「是修世子府,還是組建少營?」

    「……」朱孝信仍然沒有開口。

    他不是笨蛋,在查清楚了李洪濤殺古俊案之後,朱孝信就感覺到,在成為少營統帥後,他難免不與幾個兄長發生衝突。他也知到,父親對他們幾個兄弟之間的矛盾很是忌諱。如果說修世子府的話,是不是要超過幾個兄長的世子府呢?如果說是拿去組建少營的話,是不是要壓倒幾個兄長的營呢?

    想來想去,朱孝信仍然決定什麼都不說。

    「你們五兄弟中,你是最年幼,也是最有才能的一個。如果你是老大,哪怕是老二,哎……」朱仕琿又歎了口氣,他沒有說出來的那些話的意思很明確。「你的幾個兄長都已立業,唯獨就你一個還在為父的羽翼之下。是為父對不住你,少給了你幾年的時間。」

    「父親……」朱孝信心裡也是一陣感動,他知道父親對自己好。

    「聽說,你準備將少營設在百市集?」朱仕琿轉移了話題。

    「父親,孩兒考慮了很久。」朱孝信確實考慮了很久,「孩兒愚鈍,不比幾個哥哥。父親有四個兄長輔佐,大業穩固,若孩兒留在崮梁,恐怕也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所以……」

    朱仕琿笑了起來。

    朱孝信這番話說得很有水平,比他那個二哥朱孝義說話高明了許多。

    「看來,為父留不住你了。」朱仕琿揉了揉額角,「只是百市集苦寒,荒廢多年,容不下一個營的兵力。為父考慮了很久,覺得你若是想離開崮梁的話,最好是去荊縣,只是將甲隊留在百市集,你覺得怎樣?」

    「孩兒聽從父親調遣。」朱孝信立即答應了下來。

    「你明日到議事堂來,我們再商量此事。」

    「這……」朱孝信有點猶豫了,他從未正式參加過堂議。

    「另外,你要缺錢花的話……」朱仕琿遲疑了一下,取出了一份文書,「可以憑此文書到匯廣錢莊去支取銀兩。孝信,為父知道你是個勤儉節約的孩子,你也體恤百姓,愛護士卒,將來,你會成為一個好統帥的。只是,不論事情大小,定要有自己主見,切不可被人蒙蔽了視聽,也不可輕信讒言,量財度支方面,更要有所把握,不可亂了分寸,明白為父這番話的意思嗎?」

    「孩兒明白。」朱孝信回答得很老實。

    「好了,你先去吧。」朱仕琿看了眼手裡的玉珮,「『麟玉』就暫時保存在為父這裡,等你正式成為了少營統帥之後,為父再交與你。」

    「父親保重身體,孩兒告退了。」

    朱孝信離開之後,朱仕琿又歎了口氣。

    就算朱孝信沒有說那筆銀兩的用途,朱仕琿也心裡有數,不是拿去賑濟災民,就是拿去整備少營甲隊了。對此,朱仕琿曾經感到很氣憤,可當他意識到朱孝信與其他四個兒子的差距時,憤怒頓時煙消雲散。

    朱仕琿也覺得有點對不住小兒子,可這並不是他的錯。

    如果朱孝信早幾年誕生,現在朱仕琿已經向他「讓權」了。比起四個兄長,朱孝信得到的寵愛是最多的,得到的好處卻是最少的。

    雖然金錢無法彌補時間上的損失,無法彌補年齡上的差距,但是朱仕琿也只能用金錢來盡量彌補朱孝信與四個兄長之間的差距。

    這一切,還得看李洪濤的。朱孝信能否在未來激烈的鬥爭中擊敗其他四個兄弟,就得看少營甲隊到底有多少能耐。

    正是如此,朱仕琿才突然「大方」了起來,如果時間無法追回,就只能用金錢來彌補。

    ——

    百市集營地內,李洪濤正在忙著給甲隊的第一批軍官「授銜」。

    「長官,這布片是什麼東西?」田方還是很積極的發問。

    除了李洪濤之外,無人能夠明白手裡那兩塊只有半個巴掌大的方形布片的用途。

    「這就是你們軍銜標誌,準確的說,代表你們軍人身份的標誌。」李洪濤從站成了五個方陣的隊伍前緩步走過。「你們絕大部分人都完成了第一階段的訓練,具備了堅強的意志,強悍的體魄,以及優秀的作風。現在你們可以被正式稱為軍人,真正的軍人。你們誰能夠回答我,軍隊是什麼?」

    「報告!」卞康舉起了手,「軍隊是打仗的隊伍。」

    「報告!」更多的人舉起了手。

    李洪濤壓了壓手,說道:「軍隊是武裝力量,是保境安民,上陣殺敵,賑災救民的隊伍。軍隊的一大特點就是其階級性,就好比我是你們所有人的長官,賀平是1排所有官兵的長官,章建秋是連部勤務班所有官兵的長官。從士兵到班長,到排長,到連長,有著明確的,森嚴的等級。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在戰場外,只要是軍隊裡的官兵,就要聽從長官的命令。那麼,怎麼來確認長官的身份呢?」

    「報告!」田方又舉起了手,「我們都認識所有長官……」

    「田方,你能保證認識所有兵嗎?」李洪濤笑著搖了搖頭,「現在我們才一百多人,今後我們的規模會繼續擴大,有更多的官兵加入,到時候,你們誰能保證認識所有的長官?因此,必須要有一種明確的方法來確認長官的身份。你們手裡的軍銜就是長官身份的標誌,不同級別的官兵有著不同樣式的軍銜。當你們熟悉了這套軍銜制度之後,今後一眼就能看出誰是長官,誰是下屬,就不會再搞混淆了。」

    考慮到推廣軍銜制度的重要性,當天晚上,李洪濤組織了一個專門的培訓班,並且將培訓成績也計入了考核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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