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世子復出(一)
二世子府內,朱孝義揮汗如雨,一桿鎦銀鋼槍被他耍出了朵朵銀花。場子中央那塊兩米多高的花崗岩上殘留著上百個槍眼,數十道劃痕。
「呵——」
隨著朱孝義一聲暴喝,鋼槍如同刺入了稀泥一樣,竟然有三分之一的槍身沒入了花崗岩裡面。
「開!」
只見朱孝義手上猛的一震,花崗岩頓然炸開,成百上千塊碎石如同雨點般的四處濺開。
「恭喜二世子功力又進一層!」守在一旁的親兵軍官在遞上毛巾的同時沒有放過拍馬屁的機會。
「兩年,整整兩年!」朱孝義接過毛巾,擦著身上的汗水,「不知下一層需要幾年才能到達。」
「二世子乃曠世奇才,想必年內就能……」
「少說點恭維話。」朱孝義並不是那種喜歡別人拍他馬屁的人,「當初我花了一年才有了進步,五弟只用了半年。哎,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被五弟超過了。」
親兵軍官閉上了嘴,他知道五世子朱孝信很受四個兄長疼愛,這個時候,不管是誇朱孝信,還是誇朱孝義,都只能討罵。
「二世子,顧將軍求見。」
「顧輝?他不是在荊縣嗎,跑回來幹嘛?」朱孝義微微皺了下眉毛。除了是左營統帥之外,朱孝義還兼任下營統帥,顧輝就是下營的一名典軍尉。
「屬下不知,顧將軍只是說有要事求見。」
「讓他進來吧。」
「是!」
不多時,親兵就將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帶到了練武場內。
「末將參見二世子!」
「顧輝,你又回來看你的小老婆的吧?」
「末將不敢,末將是有要事才返回崮梁的。」
「哦?」朱孝義坐了下來,「什麼要事?」
「還請二世子為末將做主。」顧輝當即就跪了下來,「昨日,末將屬下參軍尉古俊在廣集鎮被人殺害……」
朱孝義猛的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誰人如此大膽,竟然敢殺害虎嘯軍軍官?」
「殺害古俊的是一個叫李洪濤的人,此人自稱是少營甲隊典軍尉,末將認為此人乃冒牌軍官,少營……」
「你確認是李洪濤?」
「末將敢以性命擔保。」
朱孝義遲疑了一下,立即站了起來。「來人,取我鎧甲來,備馬!」
「二世子,這李洪濤……」
「他確實是少營典軍尉。」朱孝義咬了咬牙,「父親幾日前才封的。雖然少營要到年底才會正式成立,但是父親已經給了他兵權。」
「這……」顧輝有點頭大了。
「怕什麼?他可以殺參軍尉,難道我就不能殺他嗎?」
「還請二世子為末將冤死的部將做主。」顧輝立即說道。
不多時,朱孝義就帶著顧輝,二十名親兵離開了崮梁,朝百市集方向而去。
顧輝不是笨蛋,一路上都在盤算著。
如果李洪濤真是少營典軍尉的話,那麼古俊就算是白死了。到時候,只要李洪濤一口咬定古俊衝撞上級,抗命不從,就算此事鬧到了朱仕琿那裡,最後也多半會不了了之。當然,只要朱孝義肯動手,那麼李洪濤也是死路一條。
可問題並沒有這麼簡單,李洪濤是少營的典軍尉,少營又是五世子朱孝信的部隊。
顧輝在虎嘯軍混了這麼多年,哪能不知朱仕琿最喜歡的就是朱孝信,甚至有可能將節治使的位置傳給朱孝信。李洪濤死不足惜,如果因此而得罪了五世子,只要等朱孝信成了少營統帥,坐上了節治使的位置,那顧輝就別想在虎嘯軍裡混了。
這中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讓顧輝很是頭痛,他甚至有點後悔去找朱孝義告苦狀。
朱孝義本來就是一個衝動的人,而且沒有多少鬥爭的頭腦。此事如果鬧大,最終要追究責任的話,朱孝義必然大手一撇,根本就不管顧輝的死活。到時候,出來頂罪、背黑鍋的還是顧輝。不說別的,如果落個治軍不嚴,縱容下屬的罪名,那顧輝就吃不了兜著走。
哎,古俊那混蛋簡直是死有餘辜!顧輝暗暗歎息。他哪會不知古俊是個什麼傢伙?
一百多里,數個小時就能趕到。當朱孝義突然停下的時候,顧輝才回過了神來。
「二世子,前面二十里就是百市集。」
「……」
「嗖——」
朱孝義剛剛開口,一支箭矢就落在了他的馬前。
「保護二世子!」
二十名親兵立即將朱孝義圍了起來,在只穿騎兵板甲,沒有使用神機的時候,朱孝義與一般的騎兵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那邊山頭上!」
「嗖——」
第二支箭矢幾乎是擦著那名喊話的親兵腦袋飛過去的。
「停下,別過去!」朱孝義的反應相當快。
如果說第一箭是對方射偏了的話,那麼第二箭就真正的警告。
如果百步外山頭上那人瞄準的不是親兵的腦袋,而是親兵的身軀,這一箭絕不會偏失,對方甚至有可能是故意射偏的。兩箭的間隔時間不過數秒鐘,這是在警告朱孝義,他們這幫騎兵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衝過去。
「二世子,你沒事吧?」顧輝這時候才反應過來。
「滾開!」朱孝義正一肚子火沒地方發呢。
顧輝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灰溜溜的躲到了一邊去。
「二世子,看來對方並不想動真格的。」親兵軍官也不笨,對方沒有射出第三箭,就證明沒有敵意,只是警告而已。
「應該是少營甲隊的人。媽的,他的箭法不比血狼軍的哨子差。」
「很有可能就是血狼軍的哨子,看清楚他手裡的弓箭了嗎?是哨子的短弓,不是步兵長弓。」
這句話提醒了朱孝義,他也注意到,站在山丘頂部的那人握弓的樣子很像哨子。
「少營有哨子?難道血狼軍的哨子會投降?」
「走,我們回去!」朱孝義缺乏政治頭腦,可是在打仗方面絕對不笨,現在衝過去的話,第三箭就會射中某個人,其中射中他的可能性最大。
「保護二世子,撤!」
二十二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多時,就消失在了東面的道路盡頭。山頂上那人等了約莫一刻鐘,確認朱孝義他們不會返身殺回之後,這才轉身向西而去。
——
殺一個人不難,救一家人也不難,難的是,怎麼安頓一百多名難民。
被李洪濤救的那家人姓湯。家長叫湯卻,四十九歲;少女是他的小女兒湯圓圓,才十六歲;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是他的十碎的孫子湯希與八歲的孫女湯瑩;死了的那個中年人是他的兒子,湯希與湯瑩的父親湯方。
與其他難民一樣,血狼軍與永盛軍入寇時,湯卻帶著一家人逃難到了崮梁,隨後朱仕琿下令遣返所有難民,他們就返回了所住的村莊,結果田地裡的莊稼都被駐軍收割了。無奈之下,湯卻只能帶著一家人前往荊縣縣城。在經過廣集鎮的時候,遇到了被李洪濤殺掉的古俊率領的駐軍,結果古俊要強娶湯圓圓為妾,湯方為保護小妹與駐軍發生衝突,被古俊下令殺害了。
李洪濤還從其他難民那瞭解到,這樣的事,在任何地方都會發生,如果不是李洪濤帶人趕到的話,恐怕湯卻都會被殺害;湯圓圓會被古俊霸佔,玩膩了之後,將被賣到妓院;湯希與湯瑩也很有可能被當作奴隸給賣掉。
因為李洪濤殺了古俊,還殺了另外一名士兵,所以湯卻一家人已經無處可去。李洪濤只能收留他們。讓湯卻在營地裡打雜;湯圓圓做了張玉璇的幫手;兩個孩子也只能暫時留在營地裡,李洪濤只讓他們每天晚上跟著上課,暫時沒有合適的法子安頓這兩個孩子。
李洪濤一時善舉,結果一百多個難民都跟著來了百市集。其中大部分都是湯卻那個村莊的村民,還有一些也是附近村莊的村民。
一下招了這麼多人,李洪濤總得給他們安排住宿,安排伙食,還得安排工作,不然養一百多張只吃飯,不做事的嘴,他也承擔不起。
難民都暫時安頓在了營地外的三十多座帳篷裡面,這些難民至少要住到開春之後,也就不可能讓他們一直住在帳篷裡面。
這個結果讓李洪濤高興,可也讓他犯愁。
「我統計了一下,現在有七戶答應留下來幫我們耕種授田,總共是三十二人,其中有十二個壯年勞力。」蔣晟這一天也累得夠嗆。「我已經與他們都談妥了,有耕牛的話,每戶能耕種五十畝耕地或者耕田,每畝每年交兩百斤稻穀或者一百五十斤小麥,我們負責糧賦,並且提供耕牛。另外,他們還答應將飼養耕牛後剩下的稻草送給我們。」
「這有多少糧食收入?」李洪濤朝四周看了一眼,鎮子破敗不已,所有的房屋都搖搖欲墜,彷彿風一吹就要倒下一樣。
「一年不到七百擔,差不多夠一百人的需求了。」蔣晟又說道,「只是要到明年秋收才能收到糧食,在此之前,我們得把這些人養著。我跟他們談了,糧食我們先借給他們,明年秋收還一半,後年秋收還另外一半。」
李洪濤歎了口氣,平白多了這麼多吃飯的嘴,這還真是個嚴峻的問題。 |